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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毒天下：夜帝，滚下去！》 第185章 人死魂灭 “哈？不是……就……魂御挺少见的……”樊零懵。 “是么？”阎非阙继续诡异地看着樊零。 “不……是吗？才三个啊……”樊零下意识道，又突然想到——比魂御少见得多的魂巫，正站在自己眼前。 阎非阙轻哼了一声：“你想问什么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樊零一讪，这大概是套话最失败第一次了，说了两句就被看出来了。不，可能她一开口就被看出来了。 “我想知道你那天去将军府祠堂做什么？”樊零索性直言道。 阎非阙闻言少有地身子一僵，虽然很微小，却瞒不过在他怀里的樊零。 樊零微微眯起眼，这个问题很重要？那阎非阙会替她解答吗？还是说……会直接杀她灭口？ 樊零全身戒备起来，已经做好了阎非阙突然发难的准备。 但阎非阙并没有杀她灭口，他停顿了很久，才缓缓地道：“去见一个阵法。” “什么阵法？”樊零皱起眉，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阎非阙微一闭眼，轻叹了口气：“钉……魂之阵。” 果然是钉魂之阵！ 又是钉魂之阵！ 她重生以来见得最多的就是钉魂之阵！ 血湖底部，将军府祠堂，还有那个诡异的云澈阁里的古籍记载……似乎这里的一切都是围绕钉魂之阵展开的！ 但是，这不是一个无凭无据，没有实际作用的阵法吗？为何人人都这么关心它？ 而且，将军府祠堂的钉魂之阵，不是樊曜光为了凰翎将军而布下的阵法吗？ 这又关阎非阙什么事？ “钉魂之阵……真的存在吗？” 阎非阙睨了樊零一眼：“你不是也见过么？” “可它不是为了锁住魂魄的阵法吗？身死魂灭，难道人死之后真的还有魂魄？” 樊零刚说完，心里就咯噔一下——她自己不就是身死魂未灭的最好例子吗？ 她作为翁蛰毒佬惨死于傅妍的背叛，却成为赫元将军府嫡女重生。 身死，魂未灭。 难道人真的可以魂体分离？钉魂之阵真的能将已死之人的魂魄钉起来？ 阎非阙淡淡道：“或许有用，或许没用。有用，便将所爱、所恨之人的魂魄永远地栓起来，没用，就借阵法聊以**。” 樊零一噎，这不是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回头却发现阎非阙在看她，又是那种眼神，透过她看另一个人的眼神。 他在看谁？ 这具身子唯一相像的就只有凰翎将军了，樊曜光也时常透过她看凰翎将军。 但是，阎非阙根本不认识凰翎将军吧？凰翎将军再出色，风头也盖不过身为四阶魂师的赫元大将军樊曜光。 阎非阙连樊曜光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凰翎将军？ 不管他在看谁，这种目光都让樊零很不爽，非常不爽。 连带着看不惯那个莫名其妙的钉魂之阵。 “什么钉魂，都是一些画地为牢的人自怨自艾罢了，不敢面对现实就寄托于天意。” 阎非阙见她这样子，像极了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不把人刺个鲜血淋漓不肯罢休。 第186章 二楼 阎非阙突然笑了笑，微扬的嘴角带着一丝少见的暖意：“或许吧。” 樊零看着那抹笑意，心头感觉更加诡异—— 这是高兴还是生气？这人的情感表达……是不是有点问题？ 不过她也没有诡异多久——移极之阵的出口到了。 樊零看着周围明显扭曲起来的魂力，一个翻身从阎非阙怀里跳出来，落地之后才突然发觉，自己竟乖乖在阎非阙怀里待了一路！ 她居然后来一直没有反抗？不可能吧？ 樊零猛地回头，恰好看见阎非阙眼底没来得及收起的戏谑笑意。 果然是他动了手脚！ 樊零心中扬起一阵恼火，但奈何这移极之阵是阎非阙发现的，又是他一路护着自己走过来的，这点恼火想撒也没处撒。 樊零冷哼了一声，抬腿向阵法之外走去。 在她迈出去的那一瞬，眼前顿时一片天旋地转，魂力构筑而成的通道立刻无限扭曲。 巨大的压迫感顿时席卷而来，压得樊零差点喘不过气来。 樊零几乎感觉自己会被这扭曲的魂力撕碎！ 阎非阙此时突然袖手旁观起来。 樊零便只得咬着牙，忍着阵法变换的那种撕裂感，好一会儿后才感受到周遭渐渐宁静下来。 她稳了稳身形，挺直了背向外走去。 移极之阵的终点之外，看起来并没有比昏暗逼仄的阵法通道好多少。 四周一片黑漆漆的，隐隐可以看到那些压抑的摆设，透着一种古老厚重的气息。 沉闷的气息飘散在空中，更是让人心头发闷。 果然，是哪个诡异的“云澈阁”。 察觉到身后阎非阙的落地的脚步声，樊零才走了开去。 上次因为一楼什么也看到，所以她没在一楼多作停留。 但这次，樊零拿出半块凰翎令，一步一步沿着墙根走去。 直到她完全饶了一整圈，凰翎令也没有半点动静。 “还真是什么都没有？”樊零呢喃着，熟门熟路地飞身上了二楼。 身后果然同时响起衣袍翻飞的声音。 樊零没回头，而是紧盯着脚下，避开二楼入口处的一个小阵法，往里面走去。 映入眼帘的果然还是那些古籍。 上次来时，她对这些古籍还是不屑一顾的态度，但这次…… 或许是受到了阎非阙对钉魂之阵的不明态度的影响，鬼使神差地，樊零又翻开了那本残缺了一半的《钉魂之阵》。 上面的内容自然不会有变化，但樊零还是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然而樊零没有看到的是——一直安静跟在她身后的阎非阙，在她拿起那本书的时候，眼底划过一抹诡谲，又带着点无奈的复杂情绪。 “你要找的东西在这里吗？”等樊零合上那本《钉魂之阵》，阎非阙才开口问道。 “不知道，碰碰运气吧。”樊零道。 她刚刚上楼后的第一时间看过了，再往上还是没有楼层，所以只能在二楼碰运气了。 樊零再次拿出那半块凰翎令，和刚才一样，绕着二楼走了一圈，那些古朴的书架周围她也没放过，仔细确认了凰翎令的感应。 第187章 这样不是更好么 但是显然，樊零的运气不太好，她走遍了二层的每一个角落，手上的半块凰翎令也没有半点动静。 “不至于吧？” 书院里面的那个云澈阁没有，外面的这个也没有？ 樊曜光的消息到底可不可靠啊？ 就在樊零心中暗骂樊曜光的时候，阎非阙问：“还是没找到么？” “嗯，应该不在这里。” “那再往上走？” “嗯？往上？” 对啊！往上！ 她怎么给忘了，她看不到二楼以上，不代表阎非阙看不到啊！ “你能看到上面？”樊零顿时两眼巴巴地看着阎非阙。 “看得到。”阎非阙微微别开头。 “上面有几层？” “一层。” 只有一层？ 那岂不是说，上面就是顶层？ “怎么？”阎非阙察觉出不对，“你看不到上面？” 樊零也是一愣：“怎么了？难道不是有幻术吗？” 阎非阙看得到，她却看不到，这不是和移极之阵上的幻术一样吗？只有修为比幻术施加者高的人才能看破。 阎非阙皱着眉看了樊零一眼：“没有幻术。” “什么？”樊零顿时瞪大眼。 没有幻术？ 那她为什么看不见？ 这是这幢楼自己的规则吗？可是那又是什么东西？她从未见过自带规则的建筑，到有点像——缘虚幻境！ 这个“云澈阁”到底是什么？藏了什么秘密？ 这种超脱人力的规则又是从何而来？上面的楼层只有她看不见，还是只有阎非阙看得见？ 还有，里面真的有凰翎令吗？ “还上去吗？”阎非阙开口问。 樊零闻言，暂时将那些疑惑甩开，对阎非阙点点头。 她都借魂巫之力来到这里了，空手而归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但是…… “你能带我上去？” 阎非阙显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东西，怎么就能保证自己能上去？ “可以。”阎非阙道。 看着阎非阙笃定的模样，樊零把那句“你怎么知道”憋了回去。这人除了一般人都知道的常识，其他的话还是很可靠的。 “可能会有点难受，你忍着点。”阎非阙瞥了一眼上面，目光又落回到樊零身上。 “嗯。”樊零应下，主动走到阎非阙身边。 为了防止“云澈阁”内的东西被打乱，防止阵法被触动，不好动用魂力。 所以，在这个前提下让阎非阙带她上去，两人难免会有肢体接触，樊零已经……认了。 她刚走到阎非阙身边，就感到自己被搂了腰肢。 樊零身子立刻一僵，被人触碰的不适感再次袭上心头。 但或许是因为被阎非阙抱了一路，此时那种不适就没那么强烈了。 阎非阙右手搂着樊零，脸却转向左侧，在樊零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抹轻笑。 樊零并不知道魂巫代表了什么，但他却很清楚—— 身为魂巫，天地魂力与他体内的魂力早已融为一体。 只要他愿意，便可让那些飘散在空中的天地魂力凝聚起来，将樊零整个托起来。 但是，这样不是更好么？ 毕竟，是他寻了两年的翁蛰毒佬，炼制出华初散的翁蛰毒佬。 第188章 我心里有数 樊零没有察觉到阎非阙的异常，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落在腰侧的手上。 这种温热的触感，实在是……很不舒服…… 好在阎非阙马上就飞身到了第三层。 落地的一瞬，樊零就轻轻一旋，闪身离了开去。 然而她刚踏出一步，巨大的威压骤然降临！ 来自三层黑暗深处的磅礴魂力，如千斤之石一般，死死压在樊零的身上，让她身上的肌肉无一处不紧绷着。 “这是什么？”樊零紧皱着眉，显然很不好受。 难道是她强行破坏“云澈阁”规则的后果吗？ “万物均有法则，或许它也不例外。”阎非阙脸上有些寒意，说着朝樊零走去，手一伸，又将人带进怀里。 樊零没有矫情，顺势靠近了阎非阙。 但是这次，阎非阙的魂力也没有帮到樊零，樊零感觉身上的魂力威压并没有减少多少。 浑身的肌肉承受着那种无形的压力，渐渐酸痛难忍起来，樊零感觉自己的双腿快要支撑不住自己了。 难道就这么回去？ 樊零严重划过一抹狠厉，咬着牙轻声自言道：“能走多远走多远。” 阎非阙听到樊零的自语，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有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他没有出声阻止，更没有鼓励樊零，而是一声不响地跟在樊零身后。 半块凰翎令被握在樊零颤抖的双手中。一只手已经握不住了，她必须要用两只手，才能确保凰翎令不会从指间滑落。 樊零迈出的每一步，都带给她巨大的痛楚，仿佛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步都消耗着她的生命。 “可以了。”阎非阙终于道。 樊零这样子，根本就是在自杀！ “再等一会儿，再一会儿。”樊零咬着牙道。 哪怕凰翎令根本不在三层，哪怕她走的这几步只是徒劳，哪怕她剩余的体力根本连三层都走不遍，她还是要往前走。 还没开始，怎能言放弃！ “你要找什么，我……”阎非阙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口。 他最终也没把剩下的半句说出来，只眼神不明地看着樊零，眼底有黑暗的流光涌动着。 “我心里有数，真的不行了的时候，我会停下来。”樊零回过头，强扯出一抹笑，在阎非阙眼里则比哭还难看。 阎非阙眉间紧缩，似乎并不认同樊零的话。但没再出言阻止，而是在她身后，随时准备接住倒下的樊零。 半块凰翎令泛着白玉微凉的光泽，沁入樊零指尖，反倒让樊零清醒了些许。 樊零靠着墙壁往前走着，一边承受着巨大的魂力威压，一边又要时刻注意手中的凰翎令。 喘息声渐渐大了起来，映在墙上的影子也微微弯了下去。 樊零眼前已渐渐出现重影，翻飞变换。 她心里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樊零苦笑一声，果然还是不行啊。 突然，指尖传来一阵灼热的触感！ 樊零猛地低头，凰翎令正发出一阵微弱的红光！ 找到了！ 樊零整个人顿时为之一振。 她激动地看着手中发光发热的半块凰翎令，眼前又逐渐清明起来。 第189章 那个女人 本就厚重的魂力威压，因为凰翎令的互相感知，又增加了一分，裹杂着铺天盖地的历史气息，瞬间朝樊零袭来。 那是——力量！ 强悍的力量！ 属于凰翎军的力量！ 凰翎将军率领过的那支奇兵，透过凰翎令，显露出了它的强大！ 一种充实澎湃的情绪顿时溢满了樊零胸口。 她从不知道，原来她也会对力量如此渴求！ 随着樊零的往前，凰翎令的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渐渐到了刺眼的地步。 就在眼前了！ 马上就能拿到了！ 樊零已经看到那处黑暗中隐隐浮现的红光了！ 凰翎令就在那里！ 只要她伸手就能拿到！ 樊零激动地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魂力聚集在手心，缓缓接近那处。 呼吸变得沉重，大滴的汗水从额上滑落，但樊零浑然不觉。 她已经看不到任何别的东西了，眼前只剩下了那点若隐若现的红光。 手中的半块凰翎令已经开始颤动，樊零看到自己的指尖距离那点隐隐的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快要触及。 突然，她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同一时间，皇宫之内。 御书房。 赫元皇帝端木震双目无神的靠在椅背上，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地墙壁。 靠近一些，就可看到他嘴唇上下动着，却没有声音，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呆坐了许久之后，端木震突然浑身一抽搐，像是猛地清醒过来，又像是陷入了某个可怕的梦魇。 他突然站起来，如被人牵引着一般走向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盆栽。 颤抖的双手捧上那个盆栽，轻轻一旋，背后的墙壁瞬间向两侧打开了，露出一条黑黢黢的向下的通道。 端木震回过头，看着那条通道，古怪地翘了一下嘴角，脸上突然露出迷恋痴迷的表情。 他头也不回地往昏暗逼仄的通道里走去，始终带着那种诡异的神情。 大约一刻钟后，赫元的皇帝终于出现在通道的尽头。 那里，赫然放着一只金铸的棺材！ 四周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照亮了洞里的一方天地，也照亮了端木震含笑痴迷的脸。 “青……青……”他呢喃着。 已过壮年的赫元皇帝此刻竟笑得像一个青涩懵懂的少年。 就在皇宫的另一边—— 号称母仪天下的皇后黎湄坐在檀香椅上，怒视着跪在她面前的太子，双手将锦帕绞得扭曲变形。 “混账东西！我都警告过你安分一点了，你居然还敢跟我提这种要求！” 端木罄闵理直气壮地道：“樊零本就是我的未婚妻，我现在娶了她有何不可？”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你不过就是想满足你那恶心的欲望罢了！” 而且选谁不好，偏偏选那个女人的女儿。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明明死了，为何处处还与她作对！ 端木震，端木罄闵，为何她身边的男人都要和那个女人扯上关系？ 端木罄闵被她说破，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江蓝衣太无趣了，我实在觉得没味儿。而且现在的樊零可比江蓝衣辣多了。” 第190章 太子妃 “混账东西！你身为一国太子，脑子里就只有这些下流东西吗？”黎湄忍不住将桌上的茶杯扔了出去。 “母后，”端木罄闵熟练地避开，“儿臣脑子里在想什么，别人不知道，您还不清楚吗？” 黎湄怒道：“我知道什么？修炼不努力，功课不用功，我只看到你每天扎堆在女人堆里！你看看端木风阖那个瘸子都比你上进！” 端木罄闵轻哼一声：“哼，那又如何，您忘了吗？父皇绝不会把皇位传给一个瘸子的！” 黎湄恶狠狠地瞪了端木罄闵一眼，但没出言反驳。 端木罄闵说得没错，为了皇家的颜面，端木震绝不会把皇位传给一个瘸子。 但是……端木罄闵这几年实在混账，所作所为没一样担得起太子之任！ “没有端木风阖，那还有端木停阑呢？还有那些尚在襁褓中的皇子，甚至还没出生的，你以为你这个太子之位就做坐那么安稳吗？” 端木罄闵被黎湄念得不耐烦了，囫囵道：“母后未免太过僻杞人忧天。” 黎湄一拍桌子：“我杞人忧天？你以为没有黎家替你撑腰，你能做得上太子之位？” “是是是，”端木罄闵掏了掏耳朵，“儿臣能坐上太子之位，全靠母后娘家出的力。” “你！” “所以母后，能不能把樊零许给儿臣？儿臣保证，得到了这丫头，我儿臣以后绝不会再乱搞了。” “你说什么？”黎湄惊讶地看着端木罄闵，“你居然要为了那丫头……收心？” 她这个荒淫无度的儿子，难不成真的专情于那个女人的女儿？ 虽然她一直盼着端木罄闵能收收心，别整天想着女人。但如果是因为樊零，那还不如继续荒淫下去！ 端木罄闵对黎湄的异常毫无察觉，仍刻意讨好着道：“是啊，母后。只要得到了樊零，儿臣保证以后不再乱搞了。” “你……你喜欢上她了？”黎湄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不敢置信地看着端木罄闵。 “嗯，二臣的确倾心于樊零，欲娶她为太子妃。”端木罄闵讨好地道，“母后不是一直想有个人管管儿臣吗？儿臣觉得樊零就正好。” “你……你……她……” “何况樊零还是将军府的嫡女，身份不比寻常，必会对儿臣的大业有所帮助。”端木罄闵知道黎湄最看中什么，连忙补充道。 “不行！我不允许！绝不允许！”黎湄尖声利叫道。 她绝不允许那个女人的影子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端木罄闵被吓了一跳：“为什么？母后不是一直想让儿臣找个太子妃收心吗？樊零的身份最担得上太子妃之位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哪怕你找个平民出身的丫头也不能找她！” 端木罄闵眯起眼：“母后总该给儿臣一个理由吧？” “没有理由，我是你母后，太子妃一事你必须听我的！” 端木罄闵定定地看了黎湄片刻，许久才叹了口气，惋惜地道：“好吧，儿臣听母后的话。” 第191章 “昏庸”太子 端木罄闵这么容易放弃，黎湄反而不太相信：“你不是说喜欢她么……真的不会再去招惹她？” 端木罄闵无所谓地笑笑：“儿臣刚刚说倾心樊零，不过是哄哄母后的，其实就是有点儿兴趣而已。但这点儿兴趣如果会惹母后生气，就太得不偿失了。” “真……真的？你真的不喜欢那丫头？”黎湄眼中闪出一丝亮光。 端木罄闵把手举到头顶：“真的，儿臣发誓，儿臣真的不喜欢她。一个丫头片子哪儿有母后重要？” 黎湄放心了，端木罄闵以前想要樊芷的时候，也这样对她说过，最后还不是只对人家的身体感兴趣？ 她相信端木罄闵对樊零也一样，他应该只是一时新鲜，没动真情。 “你不喜欢她就好。”黎湄放心地道，又想起什么，“不过确实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太子妃了，我看……” 端木罄闵连忙打断她：“母后，太子妃之事以后再说吧。”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 “母后，儿臣请完安了，就回去了。”说着，一个闪身到了门口。 “你！” 趁黎湄没来得及说话，端木罄闵连忙推门走了出去，带上门时又顺便调戏了门口的小宫女。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不让您接近樊零？” 端木罄闵刚走进东宫大门，一个容颜平庸到丢进人群找不出来的的女子，就从暗处走出来，走到端木罄闵身边。 “嗯。”端木罄闵收起脸上笑意，“意料之中的事。” 他目光落在远处的牡丹花上，眸光冷静而幽深，哪儿有半点黎湄面前玩世不恭的模样。 这与他在众人面前草包昏庸的模样大相径庭！ “那要不要属下去将人掳来？”那女子问。 端木罄闵道：“不，这个樊零身上恐怕秘密不小，甚至可能牵扯到父皇，不然母后也不会这么失态。” “牵扯到皇上？” 端木罄闵瞥她一眼：“你以为我父皇有多干净？他对樊零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 一个个的都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实际上没几个人看不出来。 “属下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甚至连樊零本人也不会察觉到我们。”那女子仍坚持道。 端木罄闵语气变严肃了些：“不，樊零自从清醒了之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尤其是警觉性非常高。一旦你被她发现，那本太子这几年的布置必会毁在她手上。” “那我们要怎么做？皇后娘娘不允许您接近她，我们就很难查探出消息。” “没关系，我看最近她和江蓝衣走得近，你们只需盯着江蓝衣便可。” “是。”女子应声，“只是……江蓝衣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比起樊芷，她实在是油盐不进，半个字也不肯多说。” 当初樊芷好骗得很，随便一哄，就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也多亏了樊芷，才让他们摸清了将军府的情况。 可如今换了江蓝衣，竟是一点消息都没谈查出来。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江蓝衣不喜欢端木罄闵。 第192章 宫闱秘事 “那个贱人！”端木罄闵也有些来气，“不就是六阶魂士吗？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连本太子都不放在眼里！” “嗯，江蓝衣和樊芷的性格完全不同。” 樊芷被端木罄闵哄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江蓝衣却是无论如何都一个字儿也不肯说。 “哼，樊芷就是个假清高的下贱玩意儿，开始还装什么冰清玉洁，洁身自好。后来直接用上了合欢香，贱得恨不得死在我身下。” “殿下，我们当初是不是太早放弃樊芷了？”女子道。 樊芷虽然各种不好，但很听端木罄闵的话，几乎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太早？我还嫌太晚了！左相不知何时早就对樊芷起了杀心，说不定还因为樊芷注意到了我们。” 女子皱起眉：“左相无论是谋术还是魂力，都不简单。” 端木罄闵嗤了一声：“魂力天才也好，谋术奇才也罢，不过是个被情爱束缚的傻子，没必要放在心上。” 女子低下头，对端木罄闵的轻视不加评论。 端木罄闵又厌恶地道：“樊芷那贱人，表面上说是樊曜光最得宠的女儿，关键的东西却一点儿都不知道，真是白白恶心了我。” “确实，樊芷这一步棋，是我们下错了。” 女子想起樊芷只知道对太子殿下犯花痴，对其他事情则一问三不知的样子，也有些厌恶。 “现在也好，做个顺水人情丢给左相发泄，省得那贱人再来烦我。”端木罄闵道。 “说起来，倒是多亏了樊零姑娘。” “呵，樊零那丫头早就不是省油的灯了，樊芷落到这个地步，也是活该了。” 端木罄闵又吩咐道：“你接下来这几天便紧盯着江蓝衣，最好从她那个宝贝弟弟突破。” “遵命。” 女子说着，直接从端木罄闵房间内的墙上推开一扇暗门，里面赫然陈列着数十张人皮面具！ 逐一望去，都是端木罄闵身边亲近之人，甚至有曾经出现在樊零身边的“知己”！ 女子拿起其中一张面具，正是端木罄闵的贴身丫鬟的脸。 “等一下……”端木罄闵突然走到女子身后，拦住了女子的手，轻声唤道，“药韵……” 被唤作“药韵”的女子手一顿：“殿下……” “嗯。” 端木罄闵顺手拿下女子手中的人皮面具，整个人紧紧贴上了女子的后背，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目含秋波，脸泛红晕，缓缓凑到女子的耳边，吐气如兰：“主人~” 这一声“主人”，昭示了某种淫靡情爱的开始。 女子微一阖眼，纤细嫩白的手缓缓抬起 女子嘴角微扬，感受着手下滚烫的身躯，眼中露出一抹黑暗的兴奋。 她突然猛地一推，将端木罄闵整个人推到了地上。 然后一脚踹翻他，踩上端木罄闵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别动。” 端木罄闵立刻不动了，双眼一转不转地看着女子，身体却因为女子的命令和动作更加兴奋。 东宫之中，一场见不得光的靡靡情爱拉开帷幕。 第193章 功亏一篑 樊零醒来已是一天之后的事了。 她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筱芜院，阿孤和绿浣都在她床头守着。 “小姐！你终于醒了！”阿孤一见樊零睁眼，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扑了上来。 樊零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躲开。 自己连阎非阙抱她都能忍下，阿孤的怎么可能忍不下？ “怎么了？我睡了多久？”樊零看向还算沉稳的绿浣。 “小姐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樊零惊呼，“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一个……男人带您回来的，听樊将军说似乎是什么……二长老。” 二长老？！ 那不就是阎非阙吗？！ 他居然就那么光明正大地送她回来？！ 还当着樊曜光的面？！ “那个……二长老来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他说……您练功急功近利，反而导致功亏一篑。”绿浣奇怪地问，“小姐，您真的急功近利了吗？” 她感觉樊零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啊。 在阿孤的修炼上，樊零也表现得很成熟，一直让阿孤学会沉淀。 不应该到了自己反而不会沉淀了啊。 “没什么，是凰翎令的事。”阿孤和绿浣都是她最亲近的人，樊零没有瞒着她们。 阎非阙的那番话，绿浣没听懂，但樊曜光一定听懂了—— 他的意思根本就不是她练功太着急，而是她太急于拿到凰翎令。 换句话说，阎非阙在指责樊曜光将她逼得太紧。 没想到她才晕了一天，阎非阙立刻就弄清了凰翎令的事情，甚至还知道了——她找凰翎令是受樊曜光所托。 就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她早已背叛了樊曜光，找凰翎令是为了自己？ 应该是知道的吧，樊零心道，毕竟阎非阙是个妖怪。 “小姐是受到了凰翎令内魂力的排斥？”绿浣皱着眉问。 樊零是凰翎将军后人，按理说不该被凰翎令排斥啊。 这也是为什么，樊曜光要让樊零去找凰翎令，而不是自己亲自前去的原因——凰翎令的临世必须依靠凰翎将军后人。 “那倒不是，只是凰翎令所在的地方魂力威压太大，而且两块玉互相感知的时候也会有魂力释放出来。” 她这身体还是太弱了，连一点威压都承受不了多久。 “原来如此。”绿浣点点头，“原来那位……二长老的意思是这个。” 阎非阙的意思…… 樊零眯起眼，他应该是在提醒樊曜光，让他别为了凰翎令经常烦她。 不过这点倒是阎非阙多虑了，樊曜光经历了樊芷和沈氏的两件事后，早就不想和她往来了，哪里还会来烦她？ 要不是凰翎令需要她，估计樊曜光早就把她扫地出门了。 但阎非阙确实是在为她考虑，那句话既打消了樊曜光的疑惑，又帮自己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功亏一篑……”樊零突然想起最后四个字。 功亏一篑……说明在她昏过去后，阎非阙没有拿到凰翎令，看来魂巫也不能突破凰翎令的规则。 樊零叹了口气，她似乎隐隐有依赖阎非阙的倾向。 这个念头一出，樊零立刻一个激灵——怎么可能？ 第194章 你嫁不出去了 她上辈子没有依赖过别人，如今又怎么可能？ 难道是因为她做久了随心所欲的五阶魂师，突然变成一个菜鸡，不习惯？ 嗯，看来修炼还是得加快，樊零心道。 “小姐，那个二长老……和您是什么关系？”阿孤这时才插上话。 她虽然知道凰翎令的存在，但了解没有绿浣多，所以索性问了别的问题。 没想到她这一问，绿浣也好奇了起来。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云澈书院的“长老”。 云澈书院的长老都这么……好看的吗？不仅仅是好看，而是好看到……恐怖。 任何事物，越是好看，越是赏心悦目。但有时候过于美丽，则会变成让人不敢直视。 “额……”樊零扶额，“没什么关系……” 阿孤：“没什么关系？那他为何送您回来？而且还是……” 樊零：“还是什么？” 阿孤：“还是抱回来的……” 樊零：“……” 抱回来的！ 这她还说不说得清了？！ “小姐，你们一起去寻凰翎令的吗？”还是绿浣一眼看透本质。 樊零呼出一口气：“嗯，凰翎令所在之处，必须有长老允许才能进入。” “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小姐当时说过，樊将军让您拜二长老为师，以便拿到凰翎令，看来就是这位了。” 樊零：“……” 还真不是这位。 不过她也没有纠正，就让绿浣就这么误解下去好了。 阎非阙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古人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姐虽然性子直率，但在师父面前还是要温和一些。”绿浣突然苦口婆心地道。 虽然她感知不到那位二长老的魂力，但能坐上云澈书院的二长老，本事必然非常高。 而且她总觉得，那人身上有着极为危险的气息，甚至超过了樊曜光给她的压迫感。 樊零和这样一位高深莫测的魂力高手往来，必须极为小心！ 樊零：“……嗯。” 没毛病，她在魂巫面前一直很温和。 阿孤闻言，也加入了劝导的队伍：“小姐的师父生得这般……俊美，小姐也是倾城国色，自古以来有不少才子配佳人的故事，说不定小姐和二长老也能成就一段姻缘。” 樊零：“哈？” 姑娘你是不是思维跳得太远了点？ 绿浣也被阿孤跳跃的思维雷到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 但她显然对师徒之恋不太适应，斥了阿孤一句：“别胡说。” 阿孤被绿浣斥，又看到樊零同样皱着眉的的表情，有些委屈。 嘟着嘴道：“我觉得挺好的呀。小姐被太子退婚后，那些公子都对小姐避而远之，左相娶了二小姐之后，他们更加不敢接近小姐了。小姐现在感觉没什么，以后呢？小姐的终身大事可怎么办？” 樊零：“……” 虽然她从来都喜欢一个人，但是，听起来……好惨…… 绿浣听到这里，也微微皱起眉。 她自小受的教育便只有服从命令，但樊零之前“为自己而活”的几番话还是影响了她—— 樊零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不该失去谈情说爱的权力。 第195章 拒绝生辰宴 “也……没到这种地步吧？”樊零试探性的地道，不敢把心里话讲出来。 要是直说她不准备嫁人，阿孤估计会直接把屋顶给她掀了。 然而即便她这么说，阿孤也没平静到哪儿去。 “小姐！”阿孤一脸痛心地看着樊零，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你要学会未雨绸缪啊！现在没什么，以后真有什么了就来不及了！” 樊零：“额……” 阿孤：“小姐已经及笄一年多了，马上就要十七了！再过不久，可就又是小姐的生辰了！” 樊零：“生辰？” 阿孤：“是啊！小姐别是连这事也忘了吧？” 樊零：“……” 她哪里是忘了，是根本不知道啊！ 听说四国贵族的生辰都过得十分讲究，一定要宴请一大堆人。 想到这里，樊零感觉头隐隐发疼。 “既然过几天就是生辰宴了，到时候一定会有不少公子前来，小姐的终身大事到时候再看也不迟。”绿浣道。 她还是不太喜欢阎非阙，别的不说，光说那深不可测的修为和泼天的压迫感，樊零跟了他肯定是要吃亏的啊！ 绿浣说着，看向一脸深沉的樊零。 阿孤也觉得绿浣说得有理，便也期盼地看向樊零。 而一脸深沉的樊零则在思考着——她能不能倚仗赫元毒妇之名，逃过这场生辰宴。 反正大家都避着她，能不能请到人也是个问题。 “要我说……其实这生辰宴不办也挺好……” “不行！” “绝对不行！” 樊零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丫头坚定地驳回了。 阿孤：“生辰宴怎么能不办呢？小姐的终身大事可就指着这个了啊！” 樊零：“……” 有这么惨的吗？ 绿浣：“不办是不可能的，将军府嫡小姐不办生辰宴，说出去会被人耻笑，樊将军也绝不会同意。” 樊零：“……” 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樊零：“所以……” 阿孤和绿浣：“所以这场生辰宴必须得办，不仅要办，还有风风光光、大张旗鼓地办！” 说完，像是怕樊零反驳似的，两人匆匆忙忙地往外跑。 樊零一脸复杂地看着两人着急但雀跃地背影，吼了一句：“绿浣，把岑希叫来！” 绿浣虽然溜得比阿孤快，但听得比阿孤远。 不一会儿，岑希就出现在了樊零的房门口。 还是和以前往常一样，脸上带着厚厚的妆。 好在岑希的化妆技术很不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突兀，反而整个人显得很柔和，所以樊零也就随他去了。 “小姐找我是要我打听何事？”岑希道。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樊零赎他回来就是专门让他搜集情报的。 “上次的事情办得不错。”樊零笑着道。 之前的沈氏之事，就是岑希拦下了沈氏的信封，又从信里那点蛛丝马迹中，找到了沈氏口中的那个“老乡”。 接着，樊零便让绿浣给那男人下了幻术，再找了个身材模样与沈氏较为接近的女子，使得男人迷迷糊糊把信封交给了送信者。 最后，再把一无所知的送信人，丢到京畿大营旁边，引起樊曜光的注意。 第196章 惜命 “为小姐效力是应该的。”岑希不卑不亢地道。 樊零没戳破他，点点头，道：“这次找你是要你去打听一个人，这应该也算是你的专长了。” “小姐要打听何人？” “秦老，是个四阶魂师，炼药技术很高，是云澈书院的五长老，也是墨仁药铺的总掌事。” 与其她一天到晚去墨仁药铺碰运气，还不如把这件事交给岑希，他可是搜集情报的好手。 “墨仁药铺？”岑希闻言皱起眉。 “怎么了？”樊零敏锐地察觉到了岑希的犹豫。 “不知小姐有没有听说过这个墨仁药铺的一些传闻？”岑希问。 “什么传闻？”樊零问。 “我听说这个墨仁药铺以前只是一个由一位老者经营的小药铺，七年前突然好像什么神迹一般，一年之内在九焰大陆开了数百家分店。” “嗯……此事我也略有耳闻。” 这件事当时在九焰大陆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但樊零那时刚刚入住洙域，也正是她弃药择毒的开始。彼时心中还很迷茫，常常把自己关起来，并且一关就是几个月，所以那时九焰大陆发生的事情她都不太清楚。 对于这等奇异的大事，也只是略有耳闻罢了。 如今再细细看来，墨仁药铺的突然崛起确实有些奇怪。 但是…… “说是神迹……会不会太夸张了点？” “不夸张，那时很多人是这么称呼它的。”岑希严肃地道。 他解释道：“因为墨仁药铺原本的那位老者虽然药术无双，但并不善于，也不喜欢经营，所以原本的店铺十分破败。这突然……” “突然变得那么阔绰，很让人费解。”樊零接下他的话。 “正是。若说那药师善于敛财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有时连药钱都不收，自己根本过得入不敷出。这突然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樊零摸着下巴：“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岑希点头：“大部分人都这么猜测。” 药术无双，不善经营…… 这么看来，原本的那位药师很有可能就是秦老。 这么一说也就通了，秦老分明不懂生意，却能坐上墨仁药铺总掌事的位置，应该是因为他才是墨仁药铺的创始人。 至于后来墨仁药铺突然崛起，背后恐怕有着某股神秘的力量。 “墨仁药铺……墨仁药铺……”樊零轻声呢喃着。 “墨仁药铺背后的势力我们不需要知道，你只需打听到那位总掌事身处何方便好。” 樊零已经清楚地意识到——秦老背后有人。但根据她几次与秦老相处的感受，她感觉秦老不是个不好说话的人。 最关键的，秦老并没有受到那股秘密势力的胁迫，两者应该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所以，只要避开秦老身后之人找到秦老，和他说明江蓝枫的情况，不去多嘴墨仁药铺的事情，就不会惹来麻烦。 “是。”岑希听懂了樊零的意思。 “你自己小心一些，一旦发现不对立刻回来。”樊零又叮嘱。 岑希一笑：“放心吧，我比小姐惜命，一旦有危险，绝对先把小姐供出来。” 第197章 没有交集 樊零冷笑：“呵。” 岑希垂头作揖：“那我去了。” “去吧。” 岑希走后，樊零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发现并无大碍，于是便进入魂戒潜心修炼起来。 自从上次她发现了魂戒内境之后，修炼地点便转移到了内境之中的小屋里—— 那里的魂力更适合修炼。 樊零熟门熟路地朝魂戒内境走去。 一路上，空中弥漫的魂力都很充沛，但对修炼者来说则过于浑厚了一点。只有到了内境，天地魂力才适合修炼。 樊零隐隐之间总觉得—— 像是有某种东西牵引着她过去。 “到了。” 一片绿水青山映入眼帘，景色秀美令人心旷神怡。 木屋静静地坐落在一处小丘旁。 每次樊零进入魂戒内境，内境之中都会发生一点变化。 譬如木屋后的竹林，又譬如远山至上的映山红，或者是木屋内部的一些摆件，都是后来才有的。 这次，她看到木屋一侧多了一片小小的田地，上面种了一些瓜果蔬菜，都是一些很寻常的东西。 这完全就是一个隐士的生活嘛！ 也完全是樊零最渴望的生活。 樊零推开木屋门走进去，坐在床上盘腿而坐，打通体内魂力和天地魂力，开始了今日份的修炼。 自午后开始，到夜色深深，床上的女子一直闭着眼睛，无半点分心。 倾城绝美的脸庞透着微微的凉意，似从九天之上而来的神女，看淡人间纷扰，看破生死红尘。 然而事实上，她却是个锱铢必较的毒妇！ 感受到时间流逝，樊零终于缓缓抬手，收回魂力，结束了修炼。 她睁开眼，发现屋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墙壁依旧模糊不清。 自从她第一次修炼完，发现屋内的家具等变得清晰后，木屋内部就没什么变化了。 后来所有的变化都集中在屋外的山水上。 “或许还没到时候。”樊零自言道。 她才进入魂戒内境三次，可能多来几次，木屋内部就会变了。 樊零扫了一眼墙上的山水画，然后便走出了魂戒。 魂戒之外果然已经是深夜，甚至阿孤和绿浣都已经睡去了。 樊零自己洗漱了一番，便也躺进被窝沉沉睡去。 —————— 翌日。 樊零照例一进入云澈书院就直奔五长老住处，那里已然成了她的御用修炼地点。 但她还没跑几步，就被一个迎面走来的人拦住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赫元太子——端木罄闵。 樊零来这里之后，也已经干了不少事了：进入痴境，羞辱樊芷，杀死沈氏。并且她也认识了不少皇族之人。 但是这个抛弃了原主的端木罄闵，却一直和她没什么交集。 樊零一直认为，端木罄闵和樊芷勾搭上，是他的自由，是道德上的错误，却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所以樊零并不想“报仇”。 但不管怎样，端木罄闵也绝对不是好人就是了。 樊零虽然不想找端木罄闵“报仇”，但也十分厌恶端木罄闵这个种马。 所以两人一直没有交集。 但此刻，端木罄闵却主动找上了她。 樊零冷眼看着一脸笑嘻嘻的端木罄闵，语气不太和善：“有事？” 第198章 好狗不挡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好歹我们也做过一夜夫妇。”端木罄闵邪笑着，双目幽幽地看着樊零 看着端木罄闵脸上的笑容，樊零顿时一阵恶寒，差点没把早饭吐出来。 “滚。” 狗屁的一夜夫妇，小樊零大婚当日连端木罄闵的影子都没见到！ “别这么绝情嘛。”端木罄闵轻笑着。 “再说一遍，滚开。”樊零冷冷地道。 她全然不在意端木罄闵是赫元太子，也一点儿都不担心这会侵犯到皇族的威严—— 樊曜光谋反之势已经很明显了，端木罄闵这个太子对她根本够不成威胁。 “啧啧……小姑娘家家，这么粗鲁……”端木罄闵似乎也不在意樊零的冲撞，依旧笑嘻嘻的。 樊零皱起眉，正视起端木罄闵——这货到底想干嘛？ 就是作死想来怀念旧情吗？ “太子殿下想要温柔的，自有大把的姑娘送上来，就不要在这里挡我的道了。”樊零冷冷地道。 她这番话，已经暗暗把端木罄闵比喻成了狗，可以说是非常不客气了。 但端木罄闵仿佛没有察觉，还点点头，一副樊零言之有理的模样：“这倒是……不过天下美人各有各的滋味，都是不同的。温柔的是一种妙处，小零儿又是另一种妙处。” 小零儿…… 樊零额头瞬间暴起几根青筋。 阎非阙那妖怪那么叫，她没本事抗争，现在端木罄闵也这么叫…… 要不是云澈书院不能内斗，她早就把端木罄闵扔出去了！ 不，她保证，端木罄闵敢再这么喊一句，她一定无视那些规矩，打得他连爹妈都认不出来！ “说到这个，”端木罄闵突然想起什么，“前几日小……你从我这里要了一个美人，不知道拿什么来赔我？” 看到樊零的脸色，端木罄闵及时改了口，没有喊出那三个字。 樊零：“什么美人？” “就是你那二妹妹啊，虽然比起你是差了点，但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了。” “樊芷她现在是左相的人，你要是觉得舍不得，自己去左相府里讨人就好了。” “那还是不了，我可不想因为一个玩具得罪左相，何况她我已经玩腻了。” 樊零眯起眼，端木罄闵身为一国太子，却对一个臣子用了“得罪”两个字。 不知道是他无意为之，还是在告诉樊零——他知道左相也有二心。 樊曜光和左相在密谋的事情，一直都只有樊曜光很高调，左相虽然权势不凡，但在此事上则表现得很低调。 这个端木罄闵，他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不过左相想做什么，左相在做什么，樊将军准备做什么，我略知一二罢了。”端木罄闵道。 “哦，那也与我无关。”樊零冷声道。 端木罄闵身为太子，站在皇位之争的漩涡中心，知道这些也无可厚非。 而她只是一个外来者，赫元的皇帝谁来当，赫元未来谁来统治，都与她无关，她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那我就说一些与你有关的，譬如将军府的钉魂之阵，又譬如，可让凰翎军再次临世的凰翎令。” 第199章 太子的本事 “什么？”樊零微惊。 钉魂之阵和凰翎令……端木罄闵居然知道那么多？她一直以为端木罄闵就是一个精虫上脑的草包。 难道他平时的愚蠢好色，都是刻意伪装出来的？为了掩饰他真正的目的。 樊零眯眼看向端木罄闵，眼中有着浓浓的警惕。 “怎么样？有兴趣和我聊一聊这两样东西吗？”端木罄闵道。 “要求呢？”樊零冷静地道。 端木罄闵会主动把消息告诉她？ 不可能的。 他必然有所图谋。 端木罄闵笑着点头：“我自然是有要求的，不过对你来说并不难办到。只要你嫁给我，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如何？” “嫁给你？做梦。” 樊零冷言，脸上已经覆上了一层骇人的寒霜。 这还不难办到？ 让她嫁给端木罄闵，还不如让她去和阎非阙打一架！ 前者会让她想毁天灭地，后者最多把自己毁了。 “怎么？这有什么不好的吗？嫁给我你就是太子妃，以后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我觉得，你这个太子不会做得太长久呢。”樊零毫不客气地戳人痛脚。 端木罄闵敢这么恶心她，她为什么要嘴下留情？ 气不死他的！ “你！”端木罄闵脸上明显浮现出一抹薄怒，但被他努力压了下去，“你要找你的凰翎令，我要一个果敢出色的太子妃，我们的结合是便利双方的事。” “太子殿下不要妄自菲薄，我对凰翎令和钉魂之阵的追求，哪里比得上对你的厌恶。”樊零道。 且不说她已经知道了凰翎令在哪里，就算她现在一无所知，也绝不会答应端木罄闵的要求。她宁愿不要凰翎令了好吗？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端木罄闵终于维持不住假笑了，满目怒气地看着樊零。 “太子殿下才是，不要四处宣扬自己的无知了。”樊零冷笑道。 端木罄闵或许不像表面那么昏庸草包，但也绝对不算不上城府极深——和人做生意连对方的心思都没摸清。 无非就是知道的东西比她这个外来者多一点罢了。 “你可知道你现在是以下犯上，对皇族不敬？”端木罄闵愤怒地道。 樊零嘴角微勾：“太子殿下怕不是糊涂了，我哪里是现在对皇族不敬？我刚刚也没尊敬过啊。” 现在突然摆什么皇家架子，看来是真的被气狠了。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端木罄闵胸口起伏不停。 杀了她？ 还真是大言不惭。 别的她不清楚，但端木罄闵在魂力上绝对是个草包。 五大长老收入室弟子虽然公平，但对皇族会有一点破格。 而端木罄闵身为太子却不是长老弟子，完全是因为他实在是太菜了——他至今才是三阶魂士。 樊媛都比他厉害一点好吗？ “樊零姑娘可是将军府嫡长女，樊将军的掌上明珠，太子殿下是要杀了谁？” 一身暗红色长袍掠过眼前，男人修长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旁边。 俊逸秀美的男人含笑看着樊零，一双桃花眼多情又薄情。 左相傅凝。 第200章 傅凝归来 “左……左相……”端木罄闵一见到傅凝就慌张了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个傅凝，不仅仅是左相，还是同时深得端木震和樊曜光两人赏识的人。他这个名义上的太子得罪不起。 傅凝微微颔首当做行礼，然后笑看着端木罄闵：“臣刚刚离得远，听不真切，太子殿下刚刚说要杀了樊将军的嫡长女？” 端木罄闵只觉得那笑意如腊月寒雪一般冷冽冻人，吓得他在这春意之中生生打了个冷颤。 “怎……怎么可能呢？我只是在同樊零姑娘说笑罢了。”端木罄闵赶紧赔笑道。 “原来如此，果然是臣听错了。我说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怎么可能这么愚蠢地想和樊将军为敌呢？”傅凝一脸赞赏地看着端木罄闵，嘴里的话却毫不客气。 “左……左相说的是，樊将军是赫元大将军，是我赫元的英雄，我怎么可能与樊将军为敌？”端木罄闵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傅凝一上来就给他压个“与樊曜光作对”的名头，真是果决狠辣得紧！ “嗯……樊将军知道太子如此看他，必然感激太子的。”傅凝道。 樊零看两人你来我往，不，傅凝血虐端木罄闵，有点暗暗的幸灾乐祸，就像坐山观虎斗的，不，看猫逗鼠的感觉。 但是…… “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了，太子还不走吗？” 听久了也是会烦的好吗？ 何况她一点都不想多看见端木罄闵那张脸了！ 端木罄闵此刻也巴不得开溜，樊零这么一说，他立刻顺杆往下爬：“对对对，已经上课了，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一动不动地看向傅凝，直到傅凝作揖行礼，示意“恭送太子”，端木罄闵才离开。 端木罄闵离开后，傅凝转向樊零，一双桃花眼看着她，透出潋滟之色。 “多日不见，樊零姑娘别来无恙。”傅凝道。 “左相也别来无恙。”樊零道，然后紧接着又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去上课了。” 说着便要离开。 傅凝这个人，年纪轻轻就成了魂师，而且又当上了一国丞相。可以说，他即有端木停阑的天赋，又有柳逸望的谋术。 而且他还和樊曜光有联系。 这个人，实在太危险，甚至比樊曜光还危险。 樊零不想与他有太多牵扯。 但是傅凝显然不这么想—— “等一下。”傅凝直接拉上了樊零的袖子。 樊零几乎是立刻皱了起眉，但傅凝也不等她发作就迅速收回了手。 “左相还有什么事？”傅凝显然是不准备立刻放她走了，樊零索性主动问道。 傅凝微微蹙眉：“我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别与皇室之人走得太近。” 樊零一愣，想起上次傅凝来将军府时，确实对她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是因为端木风阖，但是现在…… 樊零顿时表情难看得像吃了屎：“那是端木罄闵无缘无故找上我的！” 居然误会她主动招惹端木罄闵，想想就令人作呕好吗？ “那就好。”傅凝闻言，眉头松开了些，似乎松了口气。 第201章 问我就好 樊零却皱起了眉—— 傅凝会不会管得太宽了一点？她与皇族之人交往与他何干？ 不知为何，樊零在傅凝的语气中，品出了一点……老父亲的慈爱。 “左相，如果我没记错，这才是我们第二次正式见面吧？”樊零道。 言下之意，我们不熟，轮不到你来管我。 她可不管傅凝对凰翎将军用情多深，连带像父亲一样爱护凰翎将军的女儿。 她只知道，她最讨厌别人对她指手画脚。 顺便一提，傅凝真的是很早熟啊很早熟…… 傅凝一怔，然后苦涩一笑。 确实，即便樊零已经知道他曾守了她整整一年，但是，对现在的樊零来说，他只是一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 傅凝便道：“端木罄闵能告诉你的，我也能告诉你，你不必委曲求全去找他。” 樊零：“……” 她没有，也不打算这么委屈自己！ 那跟吃屎有什么区别？！ 眼前突然浮现出江蓝衣的身影，樊零默默改口——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不过，既然傅凝这么说了，不套出一点话来岂不是对不起她自己？ 樊零眯眼道：“既然左相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地问了。凰翎令在何处？” 她已经知道凰翎令在哪里了，第一个问题就是想试探一下，傅凝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傅凝感知了附近的气息，确认四周无其他人后，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遇见的地方？” “那个奇怪的楼？” “嗯，据说那是以前的云澈阁，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云澈阁缩小规模，那里就被废弃了。” “凰翎令藏在那里吗？”樊零故意问。 “不出意外应该在里面。据说云澈书院内部的云澈阁顶层，有一条通往外部云澈阁的路，不过我没有确认过。毕竟，只要通过那个阵法，也能去到那里。” 樊零这才想起自己上次也算是误打误撞找到了“云澈阁”，那个通往“云澈阁”的阵法，确实比四阶魂师才能看透的幻术简单多了。 樊零突然心情雀跃起来——这样看，下次不需要阎非阙，她自己也能去。 不，不行，她根本看不到三层，樊零又丧了。 “那你看到凰翎令了吗？” 傅凝上次逃跑时一丝不乱地沿着阵法，须知每一种阵法用在不同的地方，破阵之法都是各有不同的，显然傅凝已经去过多次了。 “没有。”傅凝道。 “没有？”樊零挑眉。 “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个云澈阁外面看起来楼层众多，但去了里面，则发现只能看到两层。” 原来傅凝也只能看到两层！ 也就是说，即便是一阶魂师，也看不到上面！ 樊零默默把——等自己修炼到可以看见三层之后，再去拿凰翎令的念头划掉了。 嗯，还是抱大腿吧，反正阎非阙应该不会抢她的凰翎令。 “既然左相没有看到，那为何认定凰翎令就在那里？” “不能说是认定，只是试试看罢了，毕竟无风不起浪，凰翎令在云澈阁的消息既然传出来了，那二者之间必有什么联系。” 第202章 我也有个问题 傅凝说话时，樊零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傅凝眸光坦荡而坚定，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但是傅凝本身就以谋术出名，樊零也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判断。 “第二个问题，左相认识风词阁主吗？” 樊零早就怀疑风词阁主就是傅凝了。无论是对皇位不加掩饰的觊觎，还是对“云澈阁”的了解，两者都很像。 “不认识。”傅凝淡淡地道。 “真的？” “我知道风词阁，也知道有个神秘的风词阁主，但我并没有见过他，更加不认识他。”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左相为何那样对樊芷？”樊零眼底含笑，眸光微凉。 她夜访左相府时傅凝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樊零知道傅凝发现她了。 按理说凭她的身手和警惕性，即便对方是一阶魂师，她也不可能被发现。 但是傅凝就是发现了，而且是她一到就发现了。 樊零索性直言问道。 傅凝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她：“你心软了？” “没有，我只是好奇，樊芷是与我有仇，但与左相并无瓜葛吧？左相为何如此恨她呢？” “我为何站在这里与你讲这些，就为何那样对樊芷。” 樊零意料之中地点点头，果然是因为凰翎将军。 凰翎将军似乎还是给她提供了一点便利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某种程度上，她可以相信傅凝？譬如，他并不是风词阁主。 “问完了？”傅凝挑眉看她。 “嗯，”樊零一脸正直地点头，“人不能贪得无厌嘛。” “那好，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问吧。”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你想要什么？复仇？樊曜光的尊重？皇室的荣华富贵？还是……”傅凝直直地看着樊零，“……皇位？” 樊零暗惊，傅凝居然觉得她想要皇位？ 疯了么？ 他是自己想篡位，就觉得人人都想要皇位？ 而且更严重的是，他居然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把皇位挂在嘴边！ 她虽然生活在五域，但也听说过四国的谋逆之臣都是万分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 怎么樊曜光和傅凝都这么大胆呢？偏偏这两人又不是什么无脑莽夫。 “左相想多了，我对皇位可没有兴趣。” “皇位只是一个选项，我的问题是，你想要什么？你还没有回答。” “我要什么……”樊眯起眼，脑海中突然浮现的是那枚魂戒里的小木屋，傍水而居，依山而乐，似乎……别有一番风味。 樊零有些意外，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不是翁蛰居，不是她的宝贝药材，而是这里。 不过，这正好可以回答傅凝的问题：“找一片山水之地，搭一间木屋，种几样蔬菜，或许便是极佳。” “原来如此。”傅凝若有所思，眸光随着樊零的描述变得悠远绵长。 “我的回答左相还满意吗？” 满意她就要开溜了。 “樊零，”傅凝突然正色道，“你身为樊将军嫡女，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决定的。这样的生活，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 樊零一愣，她当然知道樊曜光的嫡女意味着什么，所以她到时候一定会跑路。 但是傅凝的神色严肃得令人心惊。 第203章 玄魂宗 樊零微微后退一步，避开傅凝的目光：“难与不难，和我想又不想，又有和关系？” 傅凝猛地一怔，整个人仿佛被钉在原地，连目光都是丝毫不动的。 “想与不想……”他喃喃。 突然，他大声笑了出来：“是我画地为牢了。樊零姑娘此话说得不错，难与不难，和想与不想，有有何关系！” 樊零微微颔首，以示对傅凝赞赏的感谢。 “有些人生来没有做选择的权力，但不该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傅凝眯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眼中流露出一种危险的气息，不过不是针对樊零的。 应该是针对那个使他身不由己的人的吧？ 不过傅凝也身不由己吗？ 樊零记得傅凝出身不高，只是一个四品官员的儿子，是自己毛遂自荐，然后一步一步爬到左相的位置的。 按理说他的家人没有逼迫他的能力吧？ 他要争夺皇位的事情，也不太可能是他父亲逼他的。 难道说，是樊曜光逼得他？ 但是樊曜光对傅凝的态度，不像是让他协助自己登上皇位，更像是——协助傅凝登上皇位。 可是这又是什么逻辑？樊曜光逼迫傅凝争夺皇位，然后自己扶持傅凝上位？ 如果说樊曜光是想培养一个傀儡皇帝，那应该选择资质平庸的皇室子弟呀，既算是名正言顺，又不必担心傀儡皇帝会反噬自己。 “诶呀呀，原来你在这里啊……” 一道熟悉的男音打断了樊零的思绪。 樊零抬头看去，只见段倔正朝他们，不，朝傅凝走来。 “我听玄魂宗那些老东西说你已经来书院了，结果左等右等等不到，合着你在这里谈情说爱呢？”段倔在傅凝面前一点不摆长老架子，还笑嘻嘻地看着两人，八卦之心尽显。 樊零：“……” 你清醒一点！我现在正在逃课！ “你这是在逃课吧？”段倔突然转向樊零，危险地看着她。 樊零：“……” 这也行？ “啊哈哈哈哈……本来要去上课的，被左相拦下问了点事。” 本来也没准备去上课的，刚好又被傅凝拦住了。 须知她逃课虽然光明正大，但绝对不会嚣张到长老眼皮子底下，这次因为傅凝马前失蹄了。 “哼！”段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了，这次就放过你了。” 樊零讪讪一笑，然后便开始细细品味段倔对傅凝说的话。 听段倔的语气，段倔和傅凝似乎十分熟悉？ 他俩什么关系？ 段倔在话里提到了玄魂宗，她记得端木停阑说起过，那似乎是云澈书院的学生到七阶魂士之后，可以选择要去的地方。 那傅凝为何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情要他来处理？ 樊零这厢思索着，傅凝已对段倔拱手：“师父。” 原来是两人是师徒。 也是，傅凝这资质，在云澈书院的时候，绝对也是长老的入门弟子，而且师父是段倔的可能性极大。 “早八百年就不是了，还整那些虚礼做什么？”段倔不耐地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切，对了，这次回来待几天？” 第204章 段倔式唠叨 “师父不是知道的吗？每年都是三天。” 段倔冷声道：“玄魂宗里是没人了吗？每天拽着你不放？” “师父多虑了。” “什么多虑，我还不知道他们吗？那些老东西真本事没几分，差使人的脸皮却尤其厚，你还没去玄魂宗的时候就那样了，现在越来越严重……” 樊零在一旁听着两人“你知我知但就不告诉她”的对话，很是无语。 你说突然走人么好像不太好，一直听着么，也不太好，中途插话么…… 樊零看着段倔滔滔不绝，义愤填膺模样，她怕他噎过去。 都不长眼睛的吗？ 没看见她这么个大活人十分尴尬吗？ “师父……”傅凝苦笑，“没必要每年都抱怨这么久。” 说着，对段倔使使眼色，示意樊零还在这里。 “你这丫头……”段倔转向樊零。 樊零赶紧看向他，一双大眼布灵布灵地昭示着——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这丫头每天逃课不学好，学学人家傅凝……” 樊零“？？？” “资质不好不是你的错，但不努力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已经比别人慢一步了，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不然怎么超越别人呢？” 樊零：“……” 您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释放您的教育本能？ 她这边刚和傅凝斗智斗勇过，突然变成一个不用功的小丫头是怎么回事？ 樊零余光瞥向傅凝，果然看到傅凝抽搐的嘴角，显然是憋笑憋得很辛苦。 唉，都怪樊曜光没有和段倔打过招呼。 “你现在还小，可能不好收心，等以后就后悔了……” “大长老，我……要去上课了。”樊零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她总觉得段倔再说下去，会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 “你？上课？”段倔睁大眼睛看着她。 樊零从来没有出现在课堂上好吗？ “是啊，现在是魂力理论课的上课时间。”樊零无视段倔含着惊讶、怀疑等情感的目光，无辜地回视段倔。 “你！” 段倔总觉得一股子闷气憋在胸口，上不去又下不来。 “樊零姑娘还要上课，师父就放过她吧。”傅凝笑着道。 手段狠辣的樊零，果决残忍的樊零，工于心计的樊零，渴望自然的樊零，如今又多了一个耍滑头的樊零。 将军府的嫡女，果然是有趣得紧。 傅凝都这么说了，段倔果然不再继续唠叨，只在樊零转身时加了句“多努力一下啊”。 樊零背着段倔，有些头疼地笑了笑，段倔大概真的是个好师父。 不过…… 她还是没有去听课。 那些东西早她就耳熟能详，比那些授课先生可不会差，何必去浪费这个时间？ 樊零正走着，眼前突然划过一道暗影。 那暗影看上去是个娇小的女子，正敏捷地从一棵树后窜到另一棵树后，过一会儿后又窜到另一颗树后面。 樊零嘴角微勾，果然看见了不远处的柳逸望。 端木清黎这丫头，终于做出跟踪的事情了。 就是不知道那个步伐平稳，一丝不乱的柳逸望，是真的没有发现呢？还是不想戳破？ 第205章 玄魂宗 樊零也没有主动上前，只站在原地等着。 柳逸望应该是要去上次的那个湖边，按这路线，端木端木清黎迟早直接撞上她。 果然不出所料，樊零只等待了一小会儿，端木清黎就窜到了自己面前。 “零儿？你又逃课？”端木清黎皱眉看她。 樊零：“……” 你自己一个逃课跟踪心上人的人，怎么好意思开口就是这个？ “咳咳……”樊零调整了一下微微抽搐的嘴角，“清黎啊，你这是……在干什么？” “额……”端木清黎立刻僵住了，“就是……我觉得……柳逸望最近有点不太对……” “嗯~然后你就想来跟踪人家，看看他哪里不对？”樊零戏谑道。 “诶……不是……就是……真的不太对……”端木清黎脸都红了。 “好吧，他怎么了？”樊零不再逗她。 端木清黎虽然喜欢柳逸望，但身为公主的傲气还是有的，不是特殊情况做不出跟踪柳逸望的事情。 “唉，这事说来话长……你知道左相这几天又会来云澈书院吧？” 她当然知道，傅凝不是又会来，而是已经来了。 不过樊零仍装作不知的样子：“左相……要来云澈书院吗？他不是早就出师了吗？来云澈书院做什么？” 这也确实是樊零想问的问题。 她在傅凝和段倔旁边听了半天，除了知道傅凝每年都会来云澈书院三天，和被段倔训了一顿之外，根本就是满头雾水。 “本来是没什么事情的，左相也就来云澈书院看看而已，但今年不太一样，玄魂宗每隔四年会在云澈书院选择一名学生，今年恰好就是挑人一年，左相应该是来选人的。” “玄魂宗……” “嗯，那里人不多，但个个都是至少魂师，只有到达魂师或者七阶魂士快要突破魂师了的人，才会被他们选进去。” “傅……左相是五年前进入玄魂宗的？” “嗯，五年前左相也才十九，已经到达了魂师的过渡期，所以被玄魂宗招进去了。” “原来如此。” 须知魂力修炼最需要时间的就是从七阶魂士到一阶魂师。 七阶魂士要积淀很久才能进入过渡期，过渡期到正式的一阶魂师又需要很多时间。这时间甚至比后来魂师的突破还要长。 傅凝十九岁就进入过渡期算是天赋极高了，而且如今已经是正式的一阶魂师，傅凝在魂力上的修为确实很出色。 “但是这次……好像还没有人能达到这个标准吧？”樊零问。 端木清黎沮丧地道：“是啊，我们这些人都不太行，九皇弟天赋可能不必左相差，但毕竟年龄太小，才刚刚突破七阶魂士，也到不了标准。说到底，是我们这些老人不争气……” 樊零：“……你也才十七。” 端木清黎：“是皇兄那些老人不争气。” 樊零：“……” “其实原本玄魂宗的要求没有那么苛刻的，是因为左相的资质过高，才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云澈书院里面都是天才的错觉。”端木清黎无不怨念地道。 第206章 玄魂宗的变化 樊零：……好像无法反驳。 “但这和柳逸望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没人达到标准，最有可能的还是端木停阑或者江蓝衣，柳逸望修为只与端木清黎差不多，怎么看都轮不到他吧？ “我也想知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端木清黎有些愤愤地道 “嗯？此话怎讲？” “你也知道，真论起修为，且不说九皇弟和江蓝衣姐姐，就是我，也比他先突破的五阶魂士。正是因为这一点，我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玄魂宗对他有那么大兴趣？” “对柳逸望有兴趣？”樊零微惊。 玄魂宗听起来是个精英聚集，人才辈出的地方，居然会对一个背景、实力都不算突出的人产生兴趣。 “是啊！前几天我就看到有玄魂宗的人私下和他接触了，这次左相来云澈书院的时间又提前了一点，不是冲着他来的又是什么？” 樊零蹙眉，这可就奇了。 要说柳逸望有什么过人之处，那应该就是他的闻名京城的谋术了。 可玄魂宗不是以魂力招人的吗？为什么会突然看中谋术？ 而且……私下接触，玄魂宗选人都是这么“私密”的吗？ 不知为何，这件事看起来与她并没有关系，但樊零总觉得，玄魂宗的改变，与傅凝脱不了干系。 而与傅凝有关的事情，身为将军府嫡女的自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牵连了。 “清黎，这个玄魂宗的事情，你能再和我仔细说说吗？” 好让她有点防备。 “好。”端木清黎点点头，“玄魂宗是云澈书院前任院长创立的，本来是属于云澈书院内部的，院长每年筛选魂力出色的人进入玄魂宗，由他亲自授课。” “但是后来前任院长不知去了哪里，玄魂宗最早的一批学生就回来主持大局。但是因为没有授课的人，从那时候起，玄魂宗就不再与云澈书院一起了，而是偶尔从云澈书院选择资质出色的学生进行培养。” 樊零疑惑道：“培养？已是魂师了，还要如何培养？” 要知道到了一旦魂师，哪怕是一阶魂师，都已经可以算是高手了，特别是在修炼者水平相对较低的四国之内。 “以前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只是慢慢的，进入玄魂宗成了云澈书院学子门最大的追求。但是与此同时，玄魂宗的筛选要求也越来越高，次数也越来越少。” “越来越少么？” 樊零心中泛起一抹疑虑：若说之前的玄魂宗是为了培养资质出色的学生，那如今的玄魂宗又为何把要求提得过分高，以至没有学生能达到？ 这感觉有点像是拒绝——玄魂宗不想再招收学生了。 可是这样的话，又为何让傅凝每年来云澈书院考察？ 难道不是为了寻找资质优秀的学生吗？ 如果不是的话，那傅凝又是来干什么的？ 还有一点，为何玄魂宗今年突然表示要来云澈书院招学生？ 是什么人吸引了它？ 以及，在这之中，收到玄魂宗私下联系的柳逸望，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第207章 去逛街吧 “玄魂宗脱离云澈书院大概已经有二十年了吧，最早是一年一度，和现在的入门大赛有点像，但后来慢慢的就减少了，最近一次，便是五年前把魂师过渡期的左相带走了。”端木清黎总结道。 又补充：“玄魂宗一直是封闭式的，所以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樊将军应该知道，他是第一个进入玄魂宗的人。” “樊曜光？”樊零脱口而出。 “额……”端木清黎懵了一瞬，然后点头，“嗯，你爹。” 樊零浑不在意端木清黎“你居然直呼你爹大名”的目光，心中暗忖——樊曜光就算知道，也绝不会告诉她。 他留着她，只是因为凰翎令，与拿到凰翎令无关的事情，他一个字儿也不会多说的。 引起话题的柳逸望早已走远，不过端木清黎遇到樊零后，也没有再顾及到他。 “算了，柳逸望做的事情也不可能让我查出来，不然他还是那个惊艳四座的天才谋士嘛！” 端木清黎脸上一副无奈的样子，嘴角却不可自抑地微微上扬着。 娇俏美丽的怀春少女，在这春意之中更显灵动。 “零儿，难得我师父今天不在书院，我们溜出去玩吧！”端木清黎拉上樊零的衣袖。 樊零试图不着痕迹地抽出来，失败后无奈地点点头。 突然想到什么：“你不去上课吗？” 端木清黎：“什么课？” 樊零：“不清楚，但我知道现在是上课时间。” 端木清黎：“那是普通学生的上课时间，我们这些入门弟子早就不用学了。” 樊零：“……” 得亏站在你面前的是我，这要是其他“普通学生”，算了，他们也不敢对一国公主做什么。 “好吧，那便出去。” 左右玄魂宗一事也想不明白，傅凝虽然与她有那么一点关系，但应该不至于马上就坑她吧？ “好诶！说实在的，我和零儿认识了这么久，都没有一起出去逛街过！” 因为以前的小樊零不被允许，也不方便出现在众人眼前，所以端木清黎确实没和小樊零一起逛过街。 等一下！ “逛街？！” 不是只说出去玩儿吗？什么时候变成逛街了？ “是啊！”端木清黎兴奋地道，“不逛街还能干什么？京城的赫华街那么有趣，当然要去好好逛一逛了！” 樊零很想说：不逛街我们可以去茶楼坐一坐，去药材店看看那些长相优美的药草啊！ 为什么就直接变成逛街了呢？ 尤其是赫华街那种以胭脂水粉出名的街道！ “怎么了？零儿不愿意吗？”端木清黎大眼一眨一眨的，眼里泛着期待的亮光。 实在是有点……不好拒绝。 “……这……倒不是……”樊零支支吾吾地道。 “那就这么决定了！”端木清黎一挥手，“我今天要和零儿逛一整天的街！” 樊零：“……”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不消片刻，端木清黎和樊零就出现在了赫华街的一端。 赫华街不愧为赫元最繁华的街道，不仅有以之闻名的胭脂水粉铺子，还有很多酒楼茶楼。 第208章 “茶” 端木清黎兴奋地两眼泛光，恨不得把整条街拖回去。 樊零则生无可恋地跟在端木清黎身后，进了一个又一个胭脂水粉铺、绫罗绸缎铺…… 经验告诉我们，永远不要和喜欢采购的女人一起逛街，除非你也喜欢。 不多时，樊零手里已经多了不知多少端木清黎置办的玩意儿。 当然，端木清黎手里更多，樊零感觉她快把自己埋起来了。 “零儿，我有点累了，我们去前面的茶楼坐一会儿吧。”端木清黎终于感受到了精力的流失。 樊零猛地呼出一口气，平静地回复：“好。” 赫华街茶楼有不少，名字也取得典雅好听，但最负盛名的茶楼门匾上却单单只有一个“茶”字。 樊零上辈子与衡先生交好，自然也是喜爱茶道的，所以曾私下来过一次。 虽然里面的茶比不上衡先生的，但也算是上品好茶，煮茶技艺和茶叶都不错。 而在里面品茶的人也大多都是一些爱茶之士。 端木清黎身为赫元独一无二的公主，从小受尽宠爱，早就习惯了事事都要最好的，所以想也不想就往“茶”楼走去。 樊零想拦她已经来不及，只能腾出一只手把自己脸捂上—— 像她们现在这样大包小包的，她担心会被轰出来。 不过好在端木清黎名头够响，赫元京城几乎无人不认识，所以店家小二也仅仅是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脸稍稍黑了一点，就笑盈盈地把她俩领进去了。 樊零看着左右目光各异的客人，和那小二实在算不上真诚的笑容，总觉得——自己已经被这家茶楼拉黑了。 端木清黎也有点不好意思，想订个包厢，但“茶”楼的包厢都是要提前很久预订的，这会儿早就没了。 所以两人只能挑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卸下了一身东西。 “零儿，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张扬？”端木清黎压低了声音问她。 樊零诚实地点点头，岂止是有点，简直是全场的焦点！ “没想到这里这么安静，早知道去酒楼了，那里的气氛至少没这么……压抑。”端木清黎撇撇嘴。 樊零明白了，端木清黎虽然受宠，但身为一国公主怎能轻易出宫？ 她其实没来过几次赫华街，这个“茶”楼，更是第一次来。 “没什么，品茶之人没那么斤斤计较，大多不会放在心上。” 就像衡先生，活得洒脱自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似乎天地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这样吗？但愿吧。”端木清黎吐吐舌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缓解自己的心情。 樊零也索性放松下来，端起那青瓷茶杯，放到鼻尖轻闻，确实是好茶。 茶香萦绕，清新悠然，让人放下内心的疲惫。 樊零正想小品一口，余光突然瞥到不远处的一张茶桌。 那里面对面坐在两个人，一个带着面具，她不认识，另一个却很眼熟—— 是她风词阁见过的一个小厮。 那么，他对面的男人是谁？ 虽然两人都坐着，但那小厮明显对那男人十分尊敬的样子。 第209章 偶遇面具男 那人不可能是寻常小倌。 虽然小厮在风词阁的身份并不高，但对一个寻常小倌绝不会有这样的尊敬。 而专门打理风词阁的则是一些妈妈，没有男的，更没有这般年轻的男子。 从他身上清雅卓绝的气质来看，这男人要么是类似风词阁的红牌之类的，要么，是风词阁主。 风词阁的红牌她了解得不多，风词阁主的样子更是一个谜。 那天她虽然从风词阁主那里套了话，又要来了岑希，但最终也没见到风词阁主本尊，所以并不知道风词阁主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这男子真是风词阁主……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傅凝刚从玄魂宗回来，风词阁主就这样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会是巧合吗？ 傅凝和风词阁主都心系皇位，而且都是不加掩饰的人，他们一同出现，到底有什么联系？ 不过，这一切猜想都建立在对方就是风词阁主的假设之上，如果对方只是一个红牌小倌，那便是樊零多心了。 樊零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小品一口，挡住了自己的脸。 但那男子的警觉性显然极高，尽管樊零只用余光瞥过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但男子不多时就站了起来，状似随意地四下扫视了一圈后，带着那位小厮离开了。 樊零感觉到那视线也扫过了她和端木清黎，且稍稍停顿了一小会儿，但并未过多停留。 应该只是想到了端木清黎的身份吧，樊零心道。 “小二，我这些东西能不能暂放在这里？”端木清黎没注意到樊零这里的异样，和店小二打着商量。 “这……”店小二有些为难。 “茶”楼里从不提供暂存东西的服务，毕竟也从来没有人带着大包小包来“茶”楼吃茶的。 但是眼前这个偏偏是清黎公主，是比一众皇子更加受宠的清黎公主，他一脸为难地看着樊零，显然是希望樊零可以拯救他。 “清黎，这事他做不了主，你就不要为难人家了。”樊零顺势道。 要是让端木清黎把东西放在这里，说不定她还能再逛一遍！ 端木清黎有些不开心地半撅起嘴，嘟囔了一句，就挥挥手让那位店小二走了。 樊零听清楚了，端木清黎嘟囔的那句，正是：“那今天就只能这么结束了。” “呼——”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 两人在“茶”楼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一来，端木清黎不喜欢“茶”楼的安静气氛，二来，樊零看到那堆大大小小的东西，也没了细细品茶的兴致。 于是两人只得再次提上各种玩意儿，走出“茶”楼。 樊零无不郁闷地想：她明明有一枚魂御的魂戒，却不得不手捧着那么一大堆东西走在路上，真是……悲哀。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自远而近地传来。 樊零和端木清黎都是脸色微变—— 天子脚下，不会有如此急速的马驾，除非…… “驾！八百里加急！驾！” 穿着盔甲的士兵驾马疾驰，一句“八百里加急”喝退了所有的行人。 第210章 否认三连 “八百里加急……边疆出了什么事？”端木清黎脸色顿时罕见地严肃起来，让那张娇俏的脸有如冰封。 她再怎么表现得天真烂漫，但毕竟是一国公主，对政事岂能完全一无所知？ “零儿，对不起了，我现在必须要回宫一趟。” “嗯。”樊零点头表示理解。 端木清黎抱歉地看着樊零，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然后直接运起魂力往皇宫而去。 樊零看着端木清黎急切的身影，不禁想起樊曜光和左相的谋逆之心。 严格来讲，他们算是端木清黎的敌人。 端木清黎一直像个未见人情世故的小孩儿，但樊零从不曾忘记她也是清黎公主，是守卫这个国家的公主殿下。 若是真到了那种不能回头的时候，不知端木清黎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做出怎样的选择？ 会对“樊零”很失望吧？ 不过那时候，她应该已经不再是赫元将军府嫡女——“樊零”了。 樊零轻叹一口气，转身也往回走，突然感觉身上不太对劲。 总觉得多了很多东西？ 她沉默了两秒，心中飚出一句呐喊—— 谁来告诉她这堆胭脂水粉是怎么回事？！ 端木清黎走了，因为忧心国家大事所以走得大义凛然，于是便把这堆小女儿家的胭脂水粉丢……给了她。 樊零竭力抑制住额头上的青筋，认真思索起来—— 直接扔这里？ 虽然端木清黎不在乎这点钱，但不管怎样这不是她的东西，她好像没有决定权？ 追上端木清黎还给她？ 那她岂不是要抱着这一大堆水粉疾驰？她不要面子的吗？ 对了，她不是有魂戒嘛？ 端木清黎都已经不在了，她就无需顾忌了，都丢进魂戒去！ 樊零刚运起魂力，突然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 “你喜欢这些？” 熟悉的性感声音响起，眨眼间她手上的东西已经少了一大半。 樊零艰难地转过头去，只见一只倾城国色的妖孽正……捧着一大堆胭脂。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原来女孩子真的都喜欢这个……”阎非阙若有所思地喃喃。 樊零：“……” 你可能误会了，不，你就是误会了！ “这些东西不是我买的，是端木清黎买了之后忘记带走的！” “这样啊……”阎非阙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是和端……什么来逛街的。” 樊零：“……” 这话我不知道怎么接！ 而且端木清黎这四个字她前一秒才说过，阎非阙到底怎么做到下一秒就忘记的？！ 说实话这么懒得记东西的人……是怎么当上墨主的？！ 樊零无力地摆摆手，当形象已经无法挽回的时候，就做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来显示自己的……高冷。 不过话说，阎非阙皮肤这么白，是不是挺适合抹胭脂？ ！！！ 她刚刚在想什么？！ 脑子里出现的是什么恐怖的东西？！ “你想对我做什么？目光这么……淫邪？”阎非阙凑过来，两眼无辜地看着樊零。 樊零正色：“……不知道，我没有，你别瞎说。” 第211章 魔 阎非阙闻言，更加戏谑地看着樊零，脸上明显地写着——果然被我说中了吧？ 樊零：“……” 这妖怪能不能不这么敏锐？ 能不能给人留点面子？ 能不能看看气氛？ 能不能…… 归根到底，她到底为什么会想到给阎非阙抹胭脂啊？！ 樊零欲哭无泪，哪怕把一切原因都归结为阎非阙那张美得惊魂夺魄的脸上，也不能抑制她内心的……恨铁不成钢，嗯，恨自己。 相反的，阎非阙则是心情大好，捧着那堆水粉乐呵呵地走着，连赫华街上那些花痴们讨厌的目光都被他无视了。 樊零：……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阴恻恻地开口：“那个，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可以把东西放进魂戒里。” 阎非阙：“……” 樊零看到阎非阙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由抑制不住笑意变成僵硬呆滞，再变得……面无表情。 所以说，人不能太得意忘形，谁知道下一秒被嘲笑的人会不会变成你自己呢？ 墨主大人面无表情看了樊零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把东西收进魂戒，接着面无表情地继续走。 ……无事发生过。 樊零：……无事发生过，刚才也是，现在也是。 这次她来赫华街本就是被端木清黎拉过来的，结果端木清黎被一个“八百里加急”拉走了，樊零也没什么继续逛下去的理由了。 谁能想到半路突然杀出个阎非阙来。 而且在经历了刚才的诡异状况之后，两人更是相顾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气氛一下子压抑了下来，樊零问凰翎令的时机都找不到。 “哟！这小哥儿长得俊俏！是爷喜欢的类型！”一道略带猥琐的声音突然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樊零抬头一看，一个衣着华丽的猪，不，胖子眯着那双豆子大小的眼睛，不加掩饰地看着阎非阙。 世间居然有如此丑陋之人？ 这是樊零的第一个想法。 这种长相居然还敢看上阎非阙？ 这是樊零的第二个想法。 其实那胖子虽然胖了点，倒也没有那么丑绝人寰，只是樊零刚刚看完阎非阙，视觉冲击实在是妙不可言。 等一下！ 这胖子刚刚说了什么？ 真俊俏……是爷喜欢的类型…… 樊零望望四周，这胖子看的不是其他人，的的确确是……阎非阙。 ……兄弟，一路好走，我敬你生前是条汉子。 阎非阙自然没有让樊零失望，那双美丽的凤眸危险地眯起，像是看一个死物一样看着眼前的胖子。 周围的魂力似乎都扭曲了起来，带着仿佛要撕碎一切的恐怖气场，还没有开始，就仿佛已经成了炼狱。 那双本就美丽勾人的凤眸也瞬间变成了妖艳到极致的模样，含着浓浓的死寂……和勾魂。只一眼，就能让人连魂魄都死去。 她一直偷偷地叫阎非阙妖怪，但这是第一次，樊零见到真真正正宛若妖魔的阎非阙。 一个生杀予夺的暗夜帝王，一个欲屠尽天下的……魔。 “阎非阙！阎非阙！” 他现在不正常！ 第212章 我很乖的 阎非阙不是没有反应的，他显然听到了樊零的呼喊，但只是微微转头，睨了她一眼。 那一眼，仿佛隔着遥遥山水，万里云端，分明近在眼前，却感觉远在天边，看得樊零心惊。 “啊啊啊啊——” 那胖子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樊零猛地看过去，却被阎非阙一下扳住了头。 阎非阙把修长的双手放在樊零的太阳穴上，让她的脸面向他，无法转向别处。 头上隐隐传来一丝痛感，阎非阙的手还搁在樊零的太阳穴上，的力气大到让樊零怀疑他会把自己的头骨摁碎。 但樊零还是通过余光看见了—— 那处早已没有什么胖子，只剩下了一地仿佛被搅碎的血红肉末，和染上鲜红血液的根根白骨。 橙黄的布料也被撕成碎片，浸泡在滚烫的鲜血中，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像是和肉体一起被搅碎的。 极尽血腥，极尽残忍，仿若真正的炼狱。 原来那一夜的阎非阙也是这般模样，在人们惊恐无比的喊叫声中，樊零心中想的却是这个。 那时她借樊芷之手逗弄阎非阙，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阎非阙却突然发了怒，那一晚的阎非阙，也是她见过的——最为危险诡谲的阎非阙。 他对这种事情有心魔。而她曾经释放出了一个魔。 阎非阙正定定地看着樊零，眼中却是一片漆黑，仿佛身处无尽的黑暗之中，他在一个没有光的世界里。 樊零轻叹一声，再这样下去，她的头骨就真的要被阎非阙摁碎了。 “走了。”樊零轻道，拽起阎非阙的袖口，头也不回地往方向走去。 她手上用了十成魂力，阎非阙猝不及防被她拽得一个踉跄，然后就被樊零牵着走了。 幸好，樊零暗道。 幸好他没有留在那里的意思，幸好她拼尽全力能勉强拽动没有防备的魂巫，不然…… 就等着吃牢饭吧。 樊零越走越感觉被她牵着的人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她回头，阎非阙眼中的黑暗还没有褪去。 勾人心魄的凤眸被惊心的黑暗占据，绝美倾城的脸上带着地狱一半的淡漠残忍，显得……更加美丽。 美到可让众人退避，可受万物参拜。 她……好像牵了一个妖魔。 “樊零……樊零……”阎非阙突然幽幽出声。 这是他一路过来的第一句话，而且罕见地叫她“樊零”，樊零立刻警惕地凝神去听。 “樊零……别看……” 别看…… 别看什么？ 别看那胖子化为血水的模样，还是别看他黑暗血腥的模样？ 樊零无不郁闷地想——似乎她都看到了。 “别看……别看……”阎非阙继续无神地念着。 “嗯，我不看。”樊零连忙应道。 阎非阙听到了，露出一个堪称温顺的微笑：“嗯，我一直很乖的。” 樊零：“……” 此刻似乎有点……惊悚？ 你把人活活搅碎之后，笑着告诉我你很乖的？ 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正常啊！ 谁来告诉她她现在要怎么做？ 有一个杀完人还冲你卖萌的魔王现在在她手上！ 第213章 看不下去了 “樊姑娘……樊姑娘……”一道轻微的声音解救了樊零。 樊零循声望去，发现正是阎非阙身边的那个魂御。 终于来接人了…… 樊零呼出一口气。 其实陆雲一直都暗暗地跟着阎非阙，自然也看到了阎非阙妖魔化的一面。 但他和司痕不同，他一直是阎非阙明面上的护卫，处理事情也更加人性化，合理化。 所以他还没想出一个合理的办法时，樊零就已经拉着阎非阙跑路了。 陆雲看着樊零粗鲁地拽着阎非阙的袖子轻巧地跃进一个小巷，整颗心也跟着跃动得很轻巧。 樊零姑娘……果真不是普通人，见到那样的主子还面不改色的。 主子“不正常”，他一直都知道，也见过阎非阙宛若暗夜魔帝的模样。 那场景，哪怕是跟了阎非阙最久的他，也像一只虎口之下的孱弱兔子，被震慑到一动不敢动。 会死，死于暗夜帝王的无尽黑暗之中。 然而樊零却是第一时间拽起阎非阙跑。 她……真的不害怕吗？ 然而陆雲不知道的是，阎非阙出手的那一刻，身边就自动布下了结界，阻隔了外界的声音。 那时候，只要樊零后退一步，就会被结界搅碎。 这些，樊零也不知道。 “樊零姑娘，主子就交给我就好了，多谢樊零姑娘了。” 陆雲跳下屋顶，走到樊零和阎非阙面前，身子稍稍往樊零身后靠。 主子还没恢复正常，他害怕…… 虽然现在貌似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封闭状态，但看着那双美到心惊，黑到心惊的凤眸，他害怕…… 樊零：“……” 交给你吧？ 那你倒是把这货从我手上扒拉下去啊！ 没错，两人刚刚跑路的时候，阎非阙顺势拉住了她的手。 再之后，他莫名其妙地说“很乖的”时，也没有放开。 樊零看着陆雲明显想藏在自己身后的样子，气得吐血，直接把阎非阙拽着她的手怼陆雲脸上去了。 陆雲不明所以地摸摸后脑勺：“……恭……恭喜？” 樊零：“？？？” 陆雲又瞥了一眼被樊零举起来的、两人交握的手，自己应该……是见证了什么宣布主权吧？ 他再次确定了樊零不是普通人，这种场合之下，主子的这种状态之下，樊零居然想的是……秀？ “我靠！”樊零终于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阎非阙是从哪里弄来的傻逼护卫啊？ 墨门护卫要是都这傻逼样，她一人就能连锅端了！ 墨门护卫当然不都是这傻逼样的—— 一道漆黑的身影闪电般从暗处瞬间出现在三人面前。 “诶？你怎么？”陆雲惊讶地看着他。 司痕是阎非阙的暗卫，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现身。 眼下这场面……很万不得已吗？ 司痕从严实到只剩一条缝的面罩后面甩了陆雲一个鲜明的白眼——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樊零：……我似乎读懂了这位面罩男的眼神？ 读懂了他的眼神，却没有读懂他的行动。 司痕看着阎非阙紧握着樊零手腕的手，不发一言从袖中取出一把锋利小刀。 第214章 死局 “喂，你要干什么？”陆雲瞪大眼。 这种时候拿刀……是想切了樊零的手吗？ 樊零也冷眼看着司痕，这人的魂力她看不出来，但从他出来的那一刻来看，身手绝对是顶尖的。 阎非阙现在整个封闭状态，对一切都没有反应。 陆雲……要是干起来了还真不一定护她。 她……没有跑路的机会。 “恩将仇报？”樊零冷言。 司痕瞥了她一眼，终于开口：“嗯。” 樊零：“……” 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你们墨门都是一些什么脑回路清奇的傻逼啊？ 陆雲也忍不住道：“……司……司痕，樊零姑娘刚刚暂时抑制住了主子，你……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樊零微微眯起眼，陆雲说话时有点不太利索，看得出来他有点怵这个叫司痕的男人。 那么，这个司痕的魂力在陆雲之上吗？ 她死前九焰大陆只有三个魂师，一个是衡先生，一个是千杀阁的第一暗影花影错，另一个就是她这辈子才看到真面目的陆雲了。 这个司痕……难不成是后来居上？ 可是看年龄也不像比陆雲小的样子。 陆雲见司痕没有反应，继续试图说服：“那个……你应该也知道主子和樊零姑娘有合作，所以你……” “只是手，不会死的。”司痕整个人仿佛一块没有温度冰块。 只是手……不会死的。 冷漠又残忍，倒是一个合格的暗卫，樊零不合时宜地想。 司痕看了樊零一眼，他一直在阎非阙身边，自然也看到了樊零抑制住主子发狂一事。 如果没有现在的状况，他自然也感激樊零，但是…… “樊零姑娘不是也去过赫元的墨水居吗？可能……带回本部……也……也没什么……”陆雲支支吾吾地道。 樊零终于明白了，阎非阙这样子需要专门的治疗，而那位医师此时正在墨门本部。 要把阎非阙带走，要么砍了她的手，要么，把她一起带回墨门的本部。 平心而论，她两个都不想选。 司痕则果断地选择第一个，砍了樊零的手。 陆雲则是和樊零一样的想法——逃避选择。 淬着寒光的匕首被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握着，缓缓靠近樊零的手腕。 厚重的魂力威压在瞬间袭上樊零的后背！ 要动手了！ 樊零眉头紧锁，冷冷地看着司痕，暗暗运起全身的魂力。 但是—— 动不了！ 完全动不了！ 不知道司痕在威压里动了什么手脚，樊零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 陆雲嗫嚅着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摇了摇头，沉默着走到一边，算是默许了。 该死！ 樊零暗骂。 这居然是一个死局！ 而且是一个恩将仇报的死局！ 匕首的刀锋已经攀上樊零的手腕。 再前进一寸，樊零雪白的皓腕上便出现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砰！” 一声巨响。 司痕的身子猛地飞了出去。 下一瞬，他重重地摔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三人都瞪大了眼，看着阎非阙。 他和刚才一样，安静地低垂着头，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第215章 回墨门 “刚……刚才是主子动的手吧？” 当然是。 能一掌把司痕拍到吐血，并且出手快到魂御都看不清的，除了阎非阙还有谁？ “看来这位小兄弟是不能把我的手切下来了呢……” 樊零此刻笑得那叫一个恶毒，不，扬眉吐气。 司痕瞥了她一眼，反手一擦嘴角的血迹，冷哼一声别开头。 他没想到主子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他刚刚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额……司痕你先回去报信，樊零姑娘就和我一起回墨门吧。”陆雲看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连忙道。 樊零原想再冷讽那个叫司痕的几句，但司痕足交一点，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她生生把冷嘲热讽憋了回去。 樊零：……靠！ 魂力高了不起哦！ “樊零姑娘……您随我去墨门一趟？” 陆雲凑上来，又不敢凑太近，怕也被阎非阙一掌掀了。 樊零微微皱眉，她记得阎非阙说过墨门的总部是在洙域，那里离赫元可不近，一来一回不知要花费多久。 而且如果阎非阙不配合或者治疗时间太长，她还得等他恢复过来。 真是……麻烦啊…… 但是，樊零看看阎非阙攥得死紧的手，和那双无神的勾人凤眸，轻叹一口气，这幅样子，她不去也得去了。 “走吧。” “谢谢樊零姑娘，我用魂力送樊零姑娘和主子过去，不到半天就能到了。”陆雲道。 不到半天…… 横跨整个九焰大陆你告诉我不到半天…… 行吧，魂御了不起。 被魂力包裹的时候，樊零没什么感受，唯一的一点不同就是——阎非阙攥得更紧了，甚至有些疼。 樊零没敢说，且不说阎非阙现在根本对外界没有反应，就是他有反应了，估计也不会松动。 樊零就这么忍着疼痛被陆雲送到了所谓的墨门总部。 而在即将到达墨门时，陆雲就用魂力暂时封住了樊零的眼睛和耳朵—— 樊零毕竟不是墨门的人，总该有所防备。 樊零也没在意，她本就不想和墨门扯上关系，看不见反而更好。 她恢复视力和听力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一间房间里。 阎非阙就坐在她旁边，还握着她的手。 手腕上已经出现了一圈红痕，不算很痛，但也不太好受。 樊零草草瞥了一眼，估计只要阎非阙不更加用力，用两天药就能完全消肿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陆雲送完人就不见了，应该是去找医师了。 但樊零知道，司痕一定还在，只要她有一点逃跑或者对阎非阙不利的动作，司痕会毫不犹豫地取她性命。 啧啧…… 合作关系…… 她和阎非阙早就不合作了吧？ 总的来说，华初散一事两清之后，阎非阙还帮了她凰翎令的事情，所以她算是受了阎非阙的恩惠。 为他浪费一点时间也无妨了。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微微的痛感，樊零低头一看，那只一路都握着她手腕的手……正摩挲着她腕上的红痕。 她又去看阎非阙的眼睛，那双眼睛还是迷人而无神的，盛满了无尽的黑暗。 第216章 偶遇 这也……太折磨人了吧！ 给她握出一圈印子还不够，还要摩擦几下？ 凌迟吗？ 要不是阎非阙现在没反应，她早就一掌糊上……算了不说了。 “秦老，主子就在里面！” 外头突然传来陆雲的声音，伴随着两个人急促的脚步声。 秦老？ 不是她理解的那个秦老吧？ 没等樊零想完，门就被推开了。 陆雲一脸急色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件绿油油的袍子。 樊零：“……” 人生无处不惊喜，人生无处不意外。 所以这位墨仁药铺的总掌事，云澈书院的五长老，每天想收她为徒的老头儿，就是墨门的医师吗？ 那墨仁药铺的背后实力居然是墨门？怪不得能做到瞬间垄断九焰大陆的药材市场，还怎么也查不到。 还有一点，那天在痴境，秦老跟她抢晶草，也是为了阎非阙喽？ 她这算是因祸得福？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哟！”樊零挑眉打招呼。 “……你这丫头怎么在这里？”秦老也挑眉看向樊零。 唯一知道全部内情的陆雲：“……” “秦老先看看主子，主子的病要紧！”陆雲连忙道。 秦老闻言立刻严肃下来，大踏步走到阎非阙面前，细细查看起阎非阙的脸色。 这时他不再分半点视线给樊零，全身心都投入在了阎非阙身上，直到……他看见两人交握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秦老严肃地问，“主子犯病时不是比较狂躁的吗？” 怎么还能握着别人的手？ 而且看樊零手上的红印应该已经握了很久了。 陆雲赶紧回话：“主子犯病的时候，樊零姑娘刚好在旁边。然后……樊零姑娘把主子拉走了。” 秦老：“拉走了？什么意思？” 陆雲：“就是……字面意思，樊零姑娘拉着主子……跑路了。” 秦老：“……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陆雲：“跑路途中，主子就反拉住了樊零姑娘，然后……” 秦老：“然后？” 陆雲：“……然后就一直没松手，所以我就把樊零姑娘一起带回来了。” 秦老复杂地看了樊零一眼，真的相当复杂—— 一、虽然我很想问你这丫头是怎么和主子扯上关系的，但是现在还是主子身体要紧。 二、虽然我很想知道这种状态下陆雲为什么选择带你回墨门而不是砍了你的手，但是现在还是主子身体要紧。 他盯着阎非阙的眼睛看了许久，直到头上冒出了汗—— 任何人，看见这样一双眼睛都会打颤，更不用说盯着看了。 秦老叹了口气：“行针吧。” 陆雲脸色暗了下去：“这次要用针吗？” 主子这个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说，在他遇到主子之前，在墨门建立之前，主子就有这个问题了。 秦老以前说过，一旦发病，若是不严重，用药物刺激便可，若是严重，就只能运针了。 “嗯，有点奇怪，但只能用针了。去取针来。”秦老道。 “好。”陆雲立刻推门出去了。 樊零听着两人明显针对她的哑谜，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第217章 睡床上 “小丫头你没必要避嫌，你要是想知道，我就把主子的身体状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你。”陆雲一出去，秦老就对樊零道。 “不必了。”樊零毫不犹豫拒绝道。 莫名其妙被带回墨门已经与她“少惹麻烦”的人生准则背道而驰了，关于阎非阙的身体状况，她是一个字也不想听。 毕竟，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真冷血啊……” 秦老眯着眼看着樊零，目光透彻得像是能看进樊零内心。 秦老之前一直想收樊零为徒，自己又不是那种很正经的人，所以看樊零的眼神总是那种热烈但不着调的模样。 这样透彻而凉薄的目光，樊零还是第一次从秦老眼中看到。 墨门真是一群奇怪的人，一边不想让她知道，一边又指责她的冷眼旁观，樊零心道。 “那位魂御带我来时封闭了我的五感，显然是不想对我透露太多。而他还在这里的时候，秦老又一个字也不肯多说，应该也是墨门上下默认的意思。而现在您突然说要告诉我，在下担心您会违背自己的忠义之道。”樊零不卑不亢地道。 她还要拜托秦老江蓝枫一事，不能把秦老得罪得太过。 秦老闻言，果然眼中有所犹豫。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樊零一眼，轻声道：“倒也没错，那便算了。” 转而又道：“小丫头会行针吗？” “不会。”樊零道。 她这是实话，她一生致力药毒之术，对于行针之类的医术倒几乎完全不了解。 这也是她对阎非阙的“病”束手无策的原因。 阎非阙不是中毒，也不是普通的疾病，而是类似精神上的问题。 这问题她解决不了。 美丽到极致的墨主安静地坐着，精致绝美的脸庞透着诡异的孱弱。 那双空洞而惑人的凤眸对着两人交握的手，无神，却能让人退避三舍。 阎非阙……好看到让人害怕。 这样一个好看的人，会有谁想要接近他呢？ 秦老没有注意到樊零的小动作，只微微皱眉：“医者不会行针可不行。” 樊零立刻收回了视线，不说话了。 好在陆雲及时赶了进来：“针来了清秦老，已经都处理过了。” “好。”秦老立刻正色起来，转而面向樊零，“行针的时候主子可能会有反应，小丫头你手还被主子握着，如果主子有什么剧烈反应，你……希望你能忍着点。” 剧烈反应…… 忍着点…… 樊零看着已经肿了一圈的手腕，心道——阎非阙待会儿不会直接给她捏断吧？ 那还不如让司痕在那里把她手切了呢！还多跑这一趟，多痛这一路！ “我会尽量忍着的。”樊零咬牙道。 “嗯，”秦老点点头，又道，“行针必须要先让主子躺下来，小丫头你待会儿和主子一起躺床上去。” 樊零：“……” 她最终还是自觉地躺到了床上—— 只是为了行针，光天化日的也没什么。 何况她本就是五域之人，行事作风没那么多讲究。 “我开始了。” 秦老看了樊零一眼，确认樊零已经没问题了后道。 第218章 陪你痛 行针是一件比较花费时间的事情。 樊零安静地躺着，闭上眼睛感受着手上微微的痛感。 这叫什么事？ 阎非阙扎针，她也得陪着疼？ 身侧的动静渐渐大了起来，樊零知道这是所谓的“剧烈反应”开始了。 她摒着气，等着手上的刺激。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甚至她都听到了陆雲因为制不住阎非阙而发出的焦躁声音。 但是，手上并没有痛感。 什么情况？ 樊零忍不住睁开眼。 她睁眼的那一刻，眸光恰好撞进那双黑暗而惑人的凤眸里。 那双幽深迷人的眼睛，仍旧是没有光彩的，但却执拗地对着樊零。 看得樊零心里有些发怵。 阎非阙……根本看不见的吧？ 但不知为何，樊零却在那样一双无神的眼睛里，看到了痛苦和求助。 他在痛苦，他在向她求助。 这个念头让樊零猛地一抖—— 墨主、魂巫、阎非阙……向她求助…… “呼——”不知何时已经满头大汗的秦老呼出一口气，“终于好了。” 樊零下意识看向秦老，也就错过了阎非阙闭眼前的清明目光。 “这么多针？”樊零看着阎非阙头上、胸口的金针，微微皱眉。 “看多了，也就不觉得多了。”秦老自嘲道。 “多谢樊零姑娘了。”阎非阙沉睡后，陆雲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樊零摆摆手，“对了，秦老引针的时候，他似乎小小地松了点手，我想现在应该可以分开了。” 说着，樊零低头看去。 阎非阙的手又不知何时完美地贴在了她的手腕上，还稍稍上移了一点，避开原本的那道红痕。 秦老：“？？？” 陆雲：“？？？” 樊零：“……” “额……樊零姑娘今天一天可能也累了，要不……和主子一起歇会儿？” 樊零：“…………” 秦老也好心给樊零台阶，一脸正色道：“嗯，小丫头身子骨弱，折腾这么久肯定有点熬不住，休息会儿吧。” 樊零：“………………” 真的是真的！ 不是她累到恍惚产生的幻觉！ “有事叫陆雲就好，他会一直在外面候着的。” “嗯，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司痕也会随时出现的。”陆雲道。 换句话说，司痕会随时监视着樊零。 樊零对身处监视之下倒是毫不在意，看着两人突然笑了：“我这算不算是救了你们主子？” “什么意思？”陆雲立刻严肃下来。 “字面意思，好像是你自己说的吧，我暂时抑制住了阎非阙的病症。”樊零痞笑着道。 “小丫头别生气，陆雲是想问，你想要什么？”秦老解释道。 “借秦老一用。”樊零直接道。 陆雲立刻瞪大眼：“没想到你……口味这么独特？” 樊零：“……” 秦老：“……” 下一瞬，魂御被四阶魂师一脚踹到了地上。 “小丫头要我帮什么忙？”秦老踹完后转头对樊零道。 “秦老听说过落骨水吧？” “落骨水？”秦老微微皱眉，“元山那老东西的毒？” “正是元山毒佬之毒。” 第219章 说服 “落骨水是元山那老东西这辈子引以为傲的毒，我当然听说过，但是你问这个干嘛？” “是这样的，”樊零道，“我有个朋友的弟弟，中了落骨水。” “中了落骨水？”秦老眉头皱起，“这毒可烈得很，没有解药活不下去吧？” “嗯，事实上，他是被人下毒的，给他下毒的人本来每月都会给他解药，所以他才能活到现在，但是……” “但是元山那老东西前段时间嗝屁了，只留下这害人的毒药。所以那位小兄弟也没有解药了？”秦老接下她的话。 “差不多，他手上大概还有一年份的解药，还能支撑一年。但是，如果这一年内他不能彻底把毒解了，一年后必死无疑。” “你想让我做什么？帮他解毒？落骨水只有元山会解，我可不会。” “落骨水解药的配方并不是秘密，之所以说九焰大陆只有元山毒佬会解落骨水，是因为落骨水解药的炼制对炼药之术要求极高。但是，元山毒佬的炼药之术，恐怕也不算九焰大陆最顶尖的吧？” “最顶尖？他想得美！”秦老呸了一口，“那老东西在翁蛰毒佬面前就是个孙子！” 樊零：“……” 她并不想认这个孙子。 “除了翁蛰毒佬之外，其实九焰大陆会炼药的人不少，优秀的炼药师也不少……”樊零试探着道。 “那要看跟谁比了，翁蛰毒佬面的炼药之术天下无双，但元山么，我老头子可不承认他比我厉害。”秦老睨了樊零一眼。 樊零一听，心中更喜：“其实药毒本是一家，五绝都是炼药。只是一个去研究炼毒，一个去研究炼药，但炼药之术还是同出一派的。” 秦老点点头：“说得不错。” “所以，落骨水的解药，只要找到炼药之术与元山毒佬相当的炼药师，就可以炼制出来。” 秦老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樊零的意思：“原来你这小丫头打的是这个主意啊……你想让我学落骨水解药的炼制？” 樊零讨好地笑着：“秦老果然是明白人。” 秦老斜眼看着樊零：“我凭什么要救他？” 樊零早已料到秦老会有这么一问，立刻道：“医者，济世救人，需要理由吗？” 秦老与她和元山毒佬不同，他是个医者，治病救人的医者。 从最早的破败的墨仁药铺，到后来的辉煌繁多的墨仁药铺，都没有改变济世救人的原则。 所以，樊零相信秦老的医者仁心。 “济世救人是没错，但是……我在药铺坐诊也是救人，学习落骨水的解药也是救人。而前者一年下来可救不少人，后者则貌似只能救一个？”秦老道。 “当然不是一个！解药没了，但毒药还在。那个给他下毒的人可不会放弃那些好不容易到手的毒药！”樊零道。 “这人如此心狠手辣吗？”秦老眉头紧锁。 “对。而且秦老不是一直想要个徒弟吗？我朋友的弟弟别的不说，对药材的敏锐性绝对高！” 第220章 你来了 秦老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事实上，落骨水这件事，也是他自己通过古籍判断出来的，而那孩子今年才十一岁。” “自己判断的？万一判断出错了呢？” “不会，我用魂力帮他查看过也听他说了没有解药之人的情况，确实是落骨水。” “能通过古籍自己看出来，他对于病症的敏锐性很高。” “确实，而且后来我有试探过他落骨水解药需要的药材，他每一个都能答得上来。” “外形和气息相近的药材很多，外行人很难区分，照你这么说，他确实很适合做药师，如今修为几何了？” “受落骨水限制，他修为不算高，但是身上的炼药天赋已经有所体现了。” “十一岁就能看出炼药天赋了？”饶是秦老也惊讶了。 “嗯。”樊零点头，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也像秦老这么惊讶，甚至也动过自己受江蓝枫为徒的念头。 但有些东西刻骨铭心，她也有点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懦弱。 “所以……秦老你确定不救他？”樊零笑得一脸坏意。 “你你你……”秦老狠狠地对着樊零翻了个白眼，“救啊！医者仁心，老头子怎么会见死不救？” “啧……那就好。” “这几天主子要每日行针，等到主子无大碍了，我要见见那个小子。”秦老道。 “嗯，到时候你可以直接去云澈书院找江蓝衣，或者找我也行。” “行。”秦老点头，“对了，主子醒来之前，你……要留在这里吗？” 樊零一怔，下意识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阎非阙。 “不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何况也不关我的事。”樊零道。 秦老复杂地看了樊零一眼，然后道：“好吧，陆雲在外面，他会护送你回去。” 樊零点头，转身推开了门。 ———————— 樊零离开云澈书院的时候还是正午，回来就已经夜色深深，星空浩瀚了。 这个时间……估计回去又得被阿孤念叨。 樊零边走边想着阿孤会说的话，有些头疼，又有些好笑，被人惦记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她上辈子至交倒是有几个，但都是些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家伙，所以平时都不怎么往来。 而唯一可能会等她的人，却是在等她死。 阿孤，是她这抹幽魂遇见的第一道火光。 但她踏进将军府大门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却不是阿孤，而是——绿腰。 “怎么了？”樊零冷眼看着垂手而立的绿腰。 “将军请您过去一趟。”绿腰平淡地道。 樊曜光？ 又是什么事？ 她如今凰翎令也还没有拿到，其他事情也没惹上，按理说没什么事要找她吧？ 绿腰说完那句话就沉默了，低头看着地面，一副耐心等待樊零回应的样子。 “走吧。”樊零干脆地道。 不管樊曜光又出什么幺蛾子，总不会突然抽风杀了她。 就算他抽风，她还真不一定就会被杀。 “你来了。”樊曜光从书桌后面抬起头，手中还拿着一只蘸了墨的毛笔。 樊零随意得扫过去，纸上只有一个“青”字。 第221章 保护她们 青什么？ 是没写完还是确实只有这一个字？ 然而樊曜光显然没有再写下去的意思了。 他放下笔，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但没有走到樊零面前。 对于这个冷落了十六年的，又害了樊芷，杀了沈氏的孩子，樊曜光始终不能太亲近。 哪怕樊零对他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几天后我要出征。” “出征？”樊零一愣，接着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是边疆出了什么事？” 樊曜光听到边疆时目光一闪，看了樊零一眼，没想到樊零已经知道了。 不过樊零和清黎公主走得近，知道这个也不奇怪。 “嗯，东瞿和赫元的边疆纠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他们率先开战，我赫元也不是吃素的。” “形势严峻吗？”樊零忍不住问。 樊曜光微微皱眉，眼中流露出厌恶。 “不过是些宵小蝇鼠之辈，成不了大气候。”樊曜光冷着脸道。 那就不是大举开战了，樊零心道。 也是，四国之间虽然有纠纷，但九焰大陆九方独立的局面总体还是比较稳定的，彼此的摩擦也不过是一些国力试探而已。 何况，要是真的到了大肆开战的时候，樊曜光哪儿还能这么轻松？ “所以父亲叫我来是何事？” 樊曜光一噎，看着樊零嗫嚅了半晌后道：“偲儿在宇州，我走之后，将军府只剩下老幼妇孺，你是我的长女，是将军府的主人……” 樊零挑眉看向樊曜光：“父亲想让我打理将军府？” 樊曜光避开她的视线：“嗯，家里没有当家主母，本就该由身为嫡长女的你来打理……当然，也由你……来保护。” “保护？”樊零眸光凉了下来。 “对……京城的这些家族虽然庞大，但都是老幼妇孺，我们身为家族主人，保护他们也是指责所在。”樊曜光道。 樊零看着樊曜光，突然笑了。 她进入这句身体的第一天就说了，她会帮樊曜光打理将军府。 然而那时候樊曜光还是将大权放给沈氏，让沈氏继续兴风作浪。 之后沈氏死了，樊曜光又让樊媛的母亲柳氏掌权，压根儿没考虑过她这个嫡长女。 现在可好，自己要出征了，家里没有人保护了，担心皇帝发现他有二心了，就让她掌权，保护将军府一众人等。 樊曜光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我一介弱女子，算算账本还可以，保护整个将军府……恐怕有点困难吧？” “这……不是让你上阵杀敌。只是各家女眷之间时常有些往来，女眷之间的私下聚会也是不少，甚至皇后娘娘或者哪位妃子也可能偶尔召哪家的小辈进宫一叙。” “府里其他人都是妾室或者妾室之女，都上不得排面。只有你，你是将军府真正的主子，所以这一切，可能都要你去应付……” “我粗嘴笨舌的，可挡不住那些唇枪舌剑。”樊零冷声打断了他。 她可是听说过四国女眷之间的勾心斗角、吃人不吐骨头的。 樊曜光居然想让一个十六岁的女儿，去和这些斗心多年的女人打交道，真是……不要脸之至！ 第222章 柳姨娘 “这……也不是多么麻烦的事情，你三推四阻的像什么样子？” “一个学生该有的样子呗。”樊零脸不红心不跳。 樊曜光果然被这话一噎—— 樊零还是个学生，这些事情交给她并不合适。 但是…… 如今这形式已经不同了，端木震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 “老爷在里面吗？”外头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女音。 是樊零没听过的声音。 “将军，是本家那里的人。”绿腰推开门走了进来。 “本家？”樊曜光皱眉。 自从二十年前，他被本家嫡母赶出来，他们和本家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是老太太身边的贺姑姑。”绿腰解释道。 “父亲，本家来人了，那我就告退了吧。”樊零趁机也道。 虽说这个节骨眼上本家突然找上门确实有点古怪，但樊零上一点都不想和樊曜光待在一起了。 恶心！ 樊曜光瞥了她一眼，还想说什么，但本家的贺姑姑又不好放着不管，只能不情愿地点点头。 总归他还有几天时间，一定能说服服樊零的。 樊零闻言，立刻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今日一日，樊零先是陪端木清黎逛街，后又经历了洙域和赫元的来回奔波，到了现在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所以她一进房间就直接扑到了床上。 在门口等着她的绿浣和阿孤被吓了一跳。 “小……小姐？”绿浣轻声问，声音轻得像是怕吵到樊零。 阿孤就不一样了，她直接冲到樊零床边，发挥她独具特色的大嗓门：“小姐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 樊零：“……” 绿浣：“……” “又出什么事了？三小姐找您麻烦了？老爷对您说了什么伤心的话？” 樊零：“三小姐是谁？” 阿孤：“……樊媛。” “啊……樊媛啊……” 樊媛最近比较安分，樊零差点都忘了她的存在。 说起来，沈氏之死樊媛也除了一份力，不知道沈氏死后，樊曜光有没有牵连于她。 “三小姐这几天跟着柳姨娘吃斋念佛的，应该没什么机会给小姐使绊子。”绿浣道。 樊零眯眼：“吃斋念佛？” 绿浣：“对啊。” “这个柳姨娘是什么人？” 将军府不止一个庶女，也不止一个姨娘，但是因为沈氏太兴风作浪，樊芷太自命不凡，导致其他人都很没有存在感。 这个柳姨娘，樊零更是第一次听到关于她的事。 “柳姨娘……”阿孤回忆道，“柳姨娘好像一直特别低调，我听那些府里的老人说过，柳姨娘从嫁进将军府第二年开始，就在家庙吃斋念佛了。” “加入第二年就进家庙？”樊零有些惊讶，“她有做错过什么事吗？” 一般都是犯过大错的人才会入家庙修行吧？ “没有。”阿孤摇摇头，“柳姨娘是自己突然提出来的要入家庙的。当时府里的所有人都很惊讶，因为柳姨娘嫁进来的一年里，不仅安分守己，还很受老爷宠爱。所以大家都不理解，为什么柳姨娘突然提出这种想法，老爷也不知道为什么。” 第223章 念经 “然后呢？樊曜光就由着她去了？” “那也没办法啊，樊将军劝也劝了，脾气也发了，可柳姨娘就是认定了这件事，甚至以死相逼。所以老爷就只能随她去了。” “那她后来又为什么……从家庙出来了？”樊零问。 她虽然没有正面遇上过柳氏，但柳氏如今已经从家庙出来了她还是知道的。 樊媛第一天来找她时就是从柳氏那里出来的。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一年前，柳姨娘又对老爷说她想住回。柳姨娘本就没犯过什么错，所以老爷也很快就答应了。只是毕竟十几年过去了，当初的宠爱自然是没有了的。” “不过柳姨娘好像也不在乎的样子，虽说已经搬回来了，但每天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待在房里念经。” “念经……”樊零沉吟片刻转向绿浣，“柳氏确实什么都没干？” “嗯，”绿浣点头，“没有和任何人往来，也没有对樊将军说奇怪的话，甚至和樊媛也不太亲近。对了，樊媛第一次来找小姐麻烦的时候，柳氏应该劝说过她，只是樊媛没听。” “劝说樊媛？这个柳氏居然站在我这边？” 这还是樊零在这将军府遇到的第一个和她统一的人。 “在家庙修行十几年，大概已经养就了与世无争的性子。”绿浣道。 “小姐为何突然对柳姨娘这么有兴趣？”阿孤不解地问。 虽说话题是由樊媛引出来的，但樊零未免也问得太详细了一点。 樊零：“樊曜光过几天要出征，他想找个能掌家的人。” 阿孤：“什么？” 绿浣：“出征？” “这……怎么这么突然？”淡定如绿浣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吃惊。 “也算不上突然，东瞿和赫元本就有点矛盾，到了这个契点自然会爆发。”樊零道。 阿孤脸上布满了忧愁：“那……会有危险吗？” 樊零无所谓地道：“战争么，怎么可能不残酷危险，不过樊曜光要是连这个也应付不来，那他这个大将军的位置就别坐了。” 本就只是两国之间的试探，之所以让樊曜光去领兵，也只是为了震慑一下东瞿。 “樊将军要找个能掌家的人……他想找柳氏？”绿浣则没那么担心，而是更关注那句“能掌家的人”。 “不是，他想让我掌家。”樊零想起樊曜光的嘴脸，还是仍不住冷下了脸。 “让小姐掌家？这是什么意思？”绿浣皱起眉，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樊零的情绪。 “帮他照顾好他老婆孩子呗，闯祸了让我去赔个笑脸，出事了让我去顶个罪。”樊零讥讽地道。 “啊？老爷怎么会……”阿孤不太敢相信地看着樊零。 阿孤是这里唯一一个认为认为樊曜光对樊零有感情的人。 她听到樊零说樊曜光让她掌家的时候还高兴了一下，虽然樊零这个年纪掌家太小，但这也是重视樊零的体现啊！ 没想到樊零后来说的那番话直接把她整懵了—— 老爷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吗？ 绿浣看着阿孤叹了口气，又问樊零：“小姐想怎么做？” 第224章 盯着柳氏 “我向他提的时候他不给，现在遇到麻烦了要硬塞给我，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什么？小姐还向将军提过掌家？”绿浣并不知道此事。 “算是吧，第一天来……刚刚恢复神智的时候，想着要教训一下沈氏和樊芷，就那么说了。” 她在祠堂那里就提过掌家之事，但樊曜光虽然教训了沈氏，在众人面前杀鸡儆猴，确定了她的地位，却没有把真正的掌家大权给她。 “将军还真是……”绿浣叹了口气。 樊零冷笑一声：“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得很。” 自私自利，刚愎自用。 别说是她，就是他宠爱的沈氏和重视的樊芷，也根本就没被他放在心上。 一旦樊芷没有了利用价值，樊曜光就毫不留恋地把樊芷丢给了左相—— 樊曜光和左相共事那么多年，要说他不知道左相的打算，樊零是不相信的。 所以，樊曜光根本就知道樊芷去了左相府后，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 哪怕是家人，在樊曜光眼里也只有能不能利用的区别而已。 “绿浣，我让岑希打听的那人，你让他不用打听了，让他这段时间去盯着柳氏。”樊零想了想道。 “是。”绿浣应声道。 “柳姨娘怎么了？她会加害小姐吗？”阿孤奇怪地问。 “不是，小姐是想观察一下，柳姨娘适不适合掌家。”绿浣替樊零解释道。 “柳姨娘？不可能吧？”阿孤惊讶道，“柳姨娘哪怕已经从家庙出来了，也不是掌家的性子吧？” “她的性子，总要亲自看过了才知道。” 樊零言毕，一瞥绿浣，绿浣便上前两步对阿孤道：“好了好了，小姐今天也累了，我们就不要再打扰小姐了，让小姐好好休息吧。” “额……”阿孤虽然还想说什么，但她毕竟把樊零的身体放在第一位，放弃心中的困惑，跟着绿浣走了出去，“那小姐早点休息啊。” “知道了。”樊零边躺下边应声。 “柳氏……” 嫁进将军府一年，风头正盛的时候偏要去家庙…… 是被什么伤了心？还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 “零儿，昨日就那么把你丢在那里，真是不好意思啊……”樊零刚走进云澈书院，端木清黎就走了过来，抱歉地看着樊零。 “什么？”樊零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我们昨日去赫华街，我突然丢下你回宫了……” “噢，那事啊，没什么的。”樊零这才想起来。 昨日她突然遇见阎非阙，又恰好撞上他“发病”，然后被司痕逼迫，被陆雲送到墨门，又遇见了秦老，回来后再被樊曜光叫过去…… 端木清黎那件事情……存在感太弱了。 端木清黎踢着脚下的石子：“我知道你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我心里过意不去，为了补偿你，我们今天再去一趟吧，我请客！” 樊零：“……不，不必了。” 再去一趟她腿就废了。 端木清黎显然没有明白樊零的意思：“零儿，你不必与我客气，这事儿我做得不厚道，是一定要补偿你的。” 樊零：……真的不必了！ 第225章 皇室纠纷 “你要是真的想补偿我，就……帮我找一下江蓝衣吧。” 听说江蓝衣昨天没有来云澈书院，这让她有点在意。 “江蓝衣姐……江蓝衣？零儿什么时候与她相识的？”端木清黎微微蹙眉问道。 “额……就是入门大赛之后不久，我们在路上撞见的。”樊零胡诌道，“不过，她怎么了吗？怎么觉得你突然有点讨厌她？” 樊零记得端木清黎以前并不讨厌江蓝衣的，甚至还有点钦佩她，怎么今天态度不太对？ 端木清黎撇撇嘴，有些不情愿地道：“本来是没什么的，可是她现在和太子……哥哥走得太近，就很不舒服。” “嗯？为什么？” 端木清黎是皇后所处，和端木罄闵是同父同母的兄妹，怎么说也会比别的异母兄妹更亲近一点吧。 “零儿你也不用顾忌我，太子哥哥是什么性子我还是知道的，他这个人不学无术，行事下流，就连我都看不下去。” “但是有一点，太子刚刚虽然好色，却不会逼迫别人，他身边的那些女人，都是自愿的。所以，江蓝衣和太子哥哥亲近，说明是她想做太子妃。” “原来如此。”樊零轻笑一声，“但是，你知道她不是被太子逼迫的，又怎么知道她不是被其他人逼迫的呢？” 江蓝衣为了保护江蓝枫已经承受了太多胁迫和非议，樊零希望只是端木清黎不要也这样误解她。 “别人？”端木清黎困惑道。 樊零没有细说，只道：“没什么，只是身在京城大家，总有些身不由己。清黎应该也有所体会吧？” 端木清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哪怕端木清黎受尽宠爱，但她毕竟是公主，出生在皇室，那些大家族里身不由己的事情，没人比她更清楚。 “所以……你知道她昨日为何没来吗？”樊零把对话带回原来的话题上。 “她不是没有来书院，只是没有露面。”端木清黎道。 “没有露面？” “嗯，因为左相从玄魂宗来云澈书院，江蓝衣姐姐身为大长老的弟子，自然要接待他的，大长老应该也是想推荐江蓝衣姐姐去玄魂宗吧。这样看，倒是我误会柳逸望了，我还以为他和玄魂宗有什么往来呢！”端木清黎道。 “原来如此……不过，推荐江蓝衣？那端木停……九皇子殿下呢？” 端木停阑是七阶魂士，年龄还比江蓝衣小，怎么看，他都是最适合去玄魂宗的吧？ 段倔又是那种大公无私的人，不太可能因为江蓝衣是自己的徒弟就偏袒她。 “九皇弟……”端木清黎目光突然暗了下来，“九皇弟刚回啦来的时候和我母亲有过一点过节，所以……我也没想到玄魂宗这么顾及皇室，唉……” 所以端木停阑是因为得罪了皇后，才会明明天赋极佳，却没有机会去玄魂宗。 而在这件事情里，端木清黎既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又是端木停阑唯一承认的亲人，在这里头倒是很难做人。 不过…… 柳逸望…… 他真的只是被端木清黎误会了吗？ 第226章 心里有鬼 “零儿在想什么？” “啊，没事……” “零儿若是急着找江蓝衣姐姐，我可以带你去。” “倒不是很急。等玄魂宗的事情过去了，我自己再去找她好了。”樊零道。 傅凝只在云澈书院待三天，而秦老又要先医治阎非阙的病，到时候再说也来得及。 “好吧，那我先去上课，回头见。”端木清黎听到上课铃道。 “嗯。” 上课时间的云澈书院总是安静一点，樊零到达目的地后端坐下来，凝神进入了魂戒。 她这次去了墨门，还见到了据说魂戒的原主——陆雲，不知道魂戒内境会不会发生变化？ 樊零按照熟悉的路线走入内境，不过让她有些失望，魂戒内境并没有发生变化，无论是木屋之外的景色，还是木屋里面的摆设，都和上次一样。 看来，还是要她自己突破才能让魂戒内境发生变化。 樊零在床上盘腿而坐，缓缓吐纳起天地魂力。 这一次，她一修炼就是一整天。 等她走出五长老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了，正是云澈书院放学的时间。 可能是因为秦老不来云澈书院的关系，五长老的住处比较偏远，从住处走出去的那段路一没人的。 樊零正独自走着，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像是什么人在说话。 她立刻放轻了脚步，并悄悄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然而对方却比她还要谨慎，不等她走出三步，那声音就立刻停了下来。 樊零心中顿感不妙，几乎是一瞬间，那杀气就扑了过来。 樊零毫不犹豫，拔腿就往反方向夺命飞奔。 对方能察觉到她，说明修为比她高得多，又在瞬间爆发出浓浓杀气，说明她“听见”了不该听的东西。 这还不跑那就是活腻了！ 她可不想什么都没听到却被人杀人灭口了！ 樊零一路飞奔至学子众多的云澈书门口，没有直接走向将军府的马车，而是瞬间隐入众多学子中，将自己的气息完全融入。 那股杀意还在，但顾及到这里众多的学子，那杀意变得更加深沉不易察觉。 直到那夹杂着杀意的窥探的气息完全散去，樊零确定那人已经放弃离开后，她才大大方方走向将军府的马车。 将军府的华贵马车行驶在赫元京城的宽阔大路上，十分平稳。 樊零坐在马车里，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搁在大腿上。 刚才的声音……是武扬瑟的。 原本的四张老，如今只是个普通的授课先生。 樊零还记得这个武扬瑟，之前因为阎非阙找过自己的麻烦，但被柳逸望化解了。 后来樊零没有遇到过武扬瑟，也就差不多忘了这件事。 五长老住所那么偏僻，武扬瑟怎么会在那里？而且为什么会那么谨慎？ 那样的敏觉醒，完全就是心里有鬼！ 更重要的是，和他一起说话的人是谁？ 她听到武扬瑟在说话，总不可能是他特地跑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去自言自语，那么，和他说话的人是谁？ 为何俩人要避开众人视线会面？ 这事……与玄魂宗一事有关吗？ 第227章 你像什么花 樊零一进筱芜院就看到了候在门口的岑希。 岑希的脸色不太好，看见樊零更是一阵明显的不满。 “小姐让我打听的人……” “绿浣已经跟你说了吧，上次那人不必再打听了，这几天去盯着柳氏。”樊零一瞥他，淡淡地道。 “对，绿浣姑娘已经跟我说了，但是……小姐，你这是在整我吗？” “什么意思？” “小姐不懂么？那我说得清楚一点，昨日刚让我去打听那个什么秦老，今天就让我去盯着柳氏，朝令夕改，会不会对下属太不负责了？”岑希说着语气渐渐激动起来。 “是么？你这样认为？”樊零从岑希身上收回目光，眼中含着凉薄的笑意。 不知为何，岑希在那样的目光中突然有些心虚。 但他还是道：“是的，这是我心中的想法，或许让你听了不舒服，但既然我不舒服了，总要拉个人和我一起的不是？” “嗯，我知道了。”樊零缓缓点头，又缓缓站起来。 这次，她直视着岑希的眼睛：“是谁告诉你，你做的事情，每件都会成功的？是谁告诉你，事情都是按照你预想的发展的？是谁告诉你，我，你的主人，没有权利随意变更我的命令的？” “你什么意思？”岑希下意识后退一步，他在樊零的眼中看到了冷冷的轻蔑。 “是不是你的生活太过顺利，你想要的东西，总能落到你手上，所以才让你产生了只要做了，就一定要得到结果的错觉？岑希，溪儿，或者说，成翼国的废太子百里程习？” “你！”岑希骤然瞪大了眼看着樊零，但是心中立刻就后悔了，然而这个时候装傻已然迟了—— 樊零是何等敏锐的人，他少有异动就能看出端倪，更何况他刚刚完全把惊讶表现在了脸上，这不等于直接承认吗？ 他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岑希在心中暗骂。 事到如今，他只能等着樊零继续将他的一切揭露出来。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樊零说完那句，反而悠然地坐了下来。 “你……”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樊零打断他道。 岑希一怔，随即看向樊零的脸。 十六岁少女，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花一般的容貌。 樊零长得惊艳美丽，岑希一直都知道，但不是像三月桃花一般娇羞柔美，也不是像池中莲花一般圣洁高贵。 若非要说什么花适合樊零，岑希脑中突然浮现出一朵张扬放肆又诡异的红花——金灯花。 又名曼珠沙华，死亡之花。 为什么？ 为什么是这种代表死亡的花？ 樊零明明不是一个死气沉沉的人，他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想到这种花？ “怎么了？”樊零皱起眉。 她让岑希尽管提问，他倒好，直接对着她发起呆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嗯？”岑希也是一怔。 在身份被识破、随时可能引来杀身之祸的此刻，他居然想的是一朵花，疯了么？ “想问的，尽管问。”樊零又重复了一遍。 “你为何会知道百里程习？”岑希也正色下来，直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第228章 国圣太子 “原本是不知道的，只是你分明不喜风词阁的生活，却坚持每日化妆，我不得不想着——你是想遮掩什么。” “就凭这个？不可能！” “当然不是。那时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伤疤，很多人会用妆粉遮掩伤疤，再加上我对妆粉也不了解，就那么猜了。但后来绿浣告诉我，你脸上的妆粉比较均匀，不是为了遮掩伤疤或者缺陷而抹的。” “再有，你身上的贵族气息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这一点或许你自己也意识到了，你尽量在隐藏，但没法彻底改变。” “接着，我又发现你讨厌太过娇艳美丽的东西，后园盛开的牡丹、高贵优雅的白猫……那些被人供养着的，美丽张扬的东西都让你厌烦。我不得不思考这是为何？是因为你在它们身上看到了相似之处吗？” “我……”岑希后退一步，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樊零微微一笑：“听说成翼废太子百里程习生得天姿国色，每次一露面都会引起举国轰动，被废之前甚至被成翼誉为国圣太子。” “然国圣太子性情暴戾，一不顺心便要伏尸百万，又残害兄弟手足，才被成翼皇帝忍痛废除太子之位。不久之后，废太子抑郁而亡，举国同丧。” “那……与我何干？”岑希咬着牙，“你也说了，成翼太子死了，我只是个风词阁小倌，下贱的卖身体的，但我还活着。” “是的，百里程习死了，但岑希，溪儿活着。”樊零垂眼，话中带着轻轻的叹息，“连带着百里程习的容貌，身体，和毒。” “你说什么？”岑希猛地顿住了。 “我听说成翼有个诡异的习俗——以毒养人。将人用特质的毒水浸泡，可让人容颜不变，永驻青春。我猜测，成翼上下，唯一值得用这种东西的，只有国圣太子了吧？” “国圣太子……国圣……哈哈哈哈……国圣！狗屁的国圣太子！他死了！死了！”岑希突然癫狂大笑起来。 樊零脸色微变，手中暗暗运出魂力，将房间包裹起来，确保不会被隔墙之耳听了去。 “国圣太子百里程习早就死了！他只是个暴戾的废太子！没有脑子的废物！他不该活着！” 岑希眼中泛着猩红，像一只随时会扑上来的兽类一般看着樊零， 但樊零的目光不避不闪，直直地看着岑希，没有悲悯，没有轻视，没有任何情绪，就是樊零特有的淡淡的，凉薄的目光。 樊零轻道：“嗯，他死了，死于牢笼。” 岑希一愣，像是捕食者突然失去了目标一般安静下来，呆呆地看着樊零，眼中流露出迷茫。 房间骤然寂静下来，弥漫着窒息的感觉。 “他死了……死了……”岑希口中喃喃着，目光涣散。 樊零道：“他是他，你是你，国圣太子死了，你却能活得很自在。” “自在？”岑希冷哼一声，“卖身与你，为你效命，谈何自在？” “那我给你一个机会，交易取消，我保证风词阁不找你麻烦，也不让你做任何事。但是与之相对的，三年之后我也不会答应你任何要求，你看如何？” 第229章 你太天真了 “我……” “怎么了？这个条件不够诱人吗？你当初答应留下来，不就是为了躲避风词阁的势力吗？现在我免费为你提供庇佑，你又不愿意了？” 樊零眯着眼看着岑希，眸光清明而锐利，像是要看到人心底最深处。 “不是……但是我……”岑希目光躲闪着，不敢看樊零的眼睛。 “但是你不甘心。你不甘心就那么庸碌一生，不甘心成为一个平民。你想继续我们之前的交易，让我三年后答应你一个条件。” 樊零勾起嘴角：“让我猜猜，那个条件关于什么？是助你回到成翼，继续做你的国圣太子？还是……” “不是的！我巴不得成翼覆灭，皇室死绝！更不想做什么国圣太子！”岑希顿时又激动了起来。 然而瞥到樊零嘴角的弧度时，顿时心中一惊—— 他又被诈了！ “不是回国……那是什么呢？你想复仇？对那些用毒水驻养你容貌的人？”樊零轻道。 “是他们该死……”岑希咬着牙，眼中泛着狠厉的猩红。 樊零把他看得明明白白的，他也索性破罐破摔了。 “所以我说了，你如果只是岑希，不是国圣太子，可以活得很自在，只要……你放弃复仇。”樊零道。 “放弃？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放过那群畜生不如的东西？为了一己私利不顾我的死活！换了是你，你会放弃这夜夜钻心的仇恨吗？” “……不会。” 因为她自己也正背负着一样的仇恨。 放下。 多简单的一个词。 可凭什么？ 凭什么要他们放下？凭什么要他们忘记曾经发生痛苦？凭什么要他们原谅那些恶心的、罪恶的人？ 一句放下轻轻松松，但那些死不瞑目，那些生不如死，那些夜里回忆起来的苦痛，又有谁来抚平？ “所以，我不会放过他们的，哪怕你不帮我，我自己也会去。”岑希冷冷地道。 樊零知道他心中的决心，却冷笑一声：“既然是你自己选择的路，那么还抱怨什么卖身与我，为我效命？难道你一边想要报仇，一边又放不下安逸自由的生活吗？” “我……我没有……”岑希的语气突然有些没有底气，“为你做事，我没有不满……” “是么？”樊零一瞥他，“那身为你的主子，我不过是改个命令，你就冲主子发飙，这是放不下你的太子架子？” “我……” “你以为你沦落风尘，已经足够隐忍，足够卑微？你以为只要凭借自己的聪慧和努力，就一定能够达到目标？你以为你所有的付出都应该得到回报？” “我……” “那么，我告诉你，天真的太子殿下，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做了就有收获的事？我再告诉你，你要是真的想和我做交易，你所谓的白工，以后还会有很多。” “你……”岑希心虚地觑着樊零。 樊零一挥手，“我言尽于此，你自己想清楚了，再来回复我。” 然后对门外喊：“绿浣，让他出去。” “是。” 绿浣立刻应声进来，垂眼对岑希做出请的动作，“小姐请你出去。” 第230章 越高处，越黑暗 岑希看了樊零一眼，似有话要说。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不出来，最终只能一拧眉，走了出去。 “小姐？这是……怎么了？” 樊零和岑希说话时一直用魂力阻隔着声音，故绿浣并没有听到两人交谈的内容。 只在最后，樊零化去魂力之时，听到樊零让她来“请”走岑希，她才进来的。 所以，绿浣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樊零和岑希之间的气场有些奇怪。 “这事是岑希的私事，我也不太好说。”樊零道。 “是属下僭越了。”绿浣连忙低下头道。 对于主子的决定，不问理由，不问方法，去做便是了——这本是绿浣一贯的信念。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渐渐想要了解樊零、阿孤、岑希的情绪了呢？ 樊零瞥她一眼，心中暗叹一口气，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省心。 “等哪一天他想通了，或许就会主动告诉你了。”樊零道。 绿浣：“小姐我不是……” 樊零：“你闭嘴。” “去看着岑希，发生什么意外随时告诉我。”樊零有些头疼地道。 “是。”绿浣说完，在樊零的示意下出了门，暗暗跟上了岑希。 樊零知道岑希就是成翼国圣太子百里程习的时候，其实也是震惊的。 毕竟上辈子，国圣太子的大名她也是听过的，据说是成翼最高贵、最神圣的人。 所以谁能想到两年之后，他变成了风词阁的一个小倌。 只是樊零本就是一个“只要愿意，便能将身边人的细节放大数倍”的人。 岑希的种种别国习惯、微不可察的口音、隐隐的贵族作风，落在樊零眼里，便勾勒出了国圣太子的形象。 而毒水驻容的事情，则是樊零自己推测的。 成翼有这个习俗，很多人都知道。但这一习俗由来已久，又在这几十年里基本被朝廷废除，所以毒水配方连身为翁蛰毒佬的樊零都不清楚。 而岑希自己应该也用了什么解药，将身上的毒气隐去了不少。 但毕竟樊零炼毒炼了那么多年，岑希的毒又是浸泡所致，外露居多，所以哪怕是这一点小小的毒气，还是让樊零捕捉到了。 最后，便由岑希本人，来印证她的一切猜想。 毒水驻颜，牢笼太子…… 一个容貌惊艳的国圣太子，与这个古老又残忍的习俗，再合适不过了，不是吗？ 所以，就连他最亲近的亲人，也不顾人伦道德，将他变成一件完美的展品，供万民欣赏。 啧…… 越高处，越黑暗。 她记得傅凝也跟她说过——赫元的皇族没那么单纯。 不过这话由他来说也挺奇怪的，毕竟他自己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当然，她也是。 嗯，那妖怪更加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起来，妖怪病了，她连云澈阁都进不去了，凰翎令就更别想了。 算了，这几天傅凝在云澈书院，她还是低调一点的好。她记得傅凝也在找凰翎令的。 不过明天好像是傅凝在云澈书院的最后一天，前两天都太安静了，她总觉得明天会发生什么大事。 第231章 真的是他 事实证明，樊零的直觉还是有点准确的。 第二天她刚踏进云澈书院的大门，就被一脸慌张的端木清黎蹲了个正着。 “怎么了？”樊零见端木清黎慌张的神色，疑问地道。 “零儿……真的是他……真的是他……”端木清黎拉住了樊零的袖子，声音打着颤。 “什么？什么是他？是谁？”樊零听得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端木清黎不由得蹙起了眉。 “是柳逸望。”端木清黎道。 樊零心中咯噔一下，某种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只听端木清黎继续道：“玄魂宗选择了柳逸望。” 果然…… 果然还是柳逸望。 樊零不由得想起那日湖畔，三言两语劝退武扬瑟的男子。 一袭水蓝色长袍衬出修长身姿，三千青丝被流云发带高高束起。眉眼清浅，清新俊逸。 柳逸望—— 一个宛若清风的人，牵动端木清黎少女情丝的人。 亦是——一个心机深不可测的谋士。 所以—— 端木清黎以为的误会根本就不是误会，柳逸望真的私下和玄魂宗有接触！ 不知道出于何种理由，不知道两者有什么样的共同利益，但不管怎样，结果都是确定的—— 柳逸望和玄魂宗早有牵连！ “所以……所以他真的私下找上了玄魂宗？他那么想去玄魂宗吗？可是……可是为什么啊？他明明没那么在乎这些东西的……”端木清黎有些魂不守舍地念叨着。 樊零没有打断端木清黎的自言自语，但心里却并不认同端木清黎的话。 她总觉得，玄魂宗和柳逸望，并不是端木清黎所说的—— 柳逸望不择手段加入玄魂宗的关系。 二者之间有着微妙的合作，相互利用，相互帮助。 但是，柳逸望在想什么，玄魂宗在想什么，傅凝的意思是不是就是玄魂宗的意思，这些，樊零都不知道。 不过…… “坦率地讲，柳逸望的魂力资质并不十分出众，玄魂宗不觉得这样有些难以服众吗？”樊零问。 “这消息还没有完全公布，是我师父私下告诉我的。”端木清黎道，“不过，我师父说，江蓝衣姐姐主动放弃了进入玄魂宗的机会，而九皇弟……六阶魂士的樊芷又……柳逸望他是五阶魂士……” 端木停阑因为皇后的缘故无法进入玄魂宗，樊芷被樊零毁了，排下来，柳逸望这个五阶魂士倒还真能去。 “那你呢？你不去？”樊零道。 她记得端木清黎也是五阶魂士，而且突破得还比柳逸望早。 “我不知道……论魂力，我不会输给他。而且左相也来找过我，但是……他……让我别去……” “让你别去？”樊零猛地皱起眉。 “对，他说玄魂宗不需要没有谋略城府的人，还让我别趟这趟浑水。” 浑水？ 玄魂宗里有什么麻烦的事？ 说起来，那天段倔和傅凝说话时，似乎也不太喜欢玄魂宗那群长老？ 端木清黎气愤地道：“他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嘛！我……我还真被他吓住了……所以我怀疑江蓝衣姐姐的放弃，也是被左相施压的！左相他，根本只想让柳逸望进入玄魂宗！” 第232章 打起来了 “你说他是怎么想的啊？费尽心思进入玄魂宗，这会得罪很多人的啊，难道他都不怕的吗？” 柳逸望只是一个普通家中的官员的庶子，几年前的殿试出彩已经让他多了很多眼红之人了，这次再进入玄魂宗，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除非，他有倚仗。 樊零眯起眼，会是傅凝吗？柳逸望的靠山。 如果是傅凝，那岂不是意味着，柳逸望和端木清黎属于敌对的两个阵营？ 赫元目前的局势，傅凝和樊曜光谋逆之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皇室不可能一点没有察觉，不然也不会突然派樊曜光去边疆。 而端木清黎哪怕被保护得很好，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所以，此刻端木清黎心里想的……怕是比她表面上要沉重得多。 “也不一定就是柳逸望非要去玄魂宗，他谋术无双，或许是玄魂宗恰好需要这样的人才。”樊零道。 “谋术？玄魂宗素来以魂力为尊，只收魂力出众的学生，怎么到他这里就不一样了呢？” “这……” “柳逸望要去玄魂宗，而左相要保他，要说他们没有关系……谁会信呢？”端木清黎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樊零看着她，也不知如何安慰，只道：“你先别急着下定论，毕竟我们都不了解玄魂宗内部的事情，或许里面有隐情呢。” “对了，这事有多少人知道了？”樊零问。 “各位长老都知道了，江蓝衣姐姐和柳逸望肯定也知道了，我……我是缠着我师父他才告诉我的。”端木清黎道。 三位长老和几位当事人都知道了，其他学生本就与玄魂宗无关，虽然之后会公布，但其实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柳逸望会进入玄魂宗，这对于端木清黎来说，不仅意味着她以后可能见不到柳逸望了，还有可能让两人走上相反的道路。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一个女学生着急忙慌地从她们身边跑过去，看清是端木清黎后吓了一跳，“是……是公主殿下！我失礼了，见过公主殿下！” 她连忙停下来对端木清黎行了个礼。 “学院里不用行礼。”端木清黎道，又问，“你这急急忙忙的是去干什么？” “是……是……”那女子支支吾吾不肯说。 端木清黎脸色一凛：“发生什么了？快说！” “是！是！公主殿下，我听说九皇子殿下和柳逸望……” “九皇弟和柳逸望？他们怎么了？” “听说他们……打起来了……” “你说什么？”端木清黎骤然拔高了音量。 樊零也是一愣，端木停阑和柳逸望打起来了？为什么？因为玄魂宗吗？ “在哪里？你带我去！”端木清黎高喝道。 那女子被她猛地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点头，带着端木清黎往某处走去。 樊零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樊零和端木清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一脸冷酷的端木停阑，和在他面前的，灰头土脸喘着大气的柳逸望。 第233章 为了你 四周有些狼藉，两人应该是已经交手过了。 不过显然，五阶魂士柳逸望，根本不是七阶魂士端木停阑的对手。 柳逸望头发衣衫都有些凌乱，喘气声也清晰可闻，而端木停阑孑然而立，衣冠整齐，呼吸也是一丝不乱。 “九……九皇弟……”端木清黎有些不知所措。 柳逸望和端木停阑，哪个受伤她都不愿意看到。 哪怕柳逸望很有可能是她的敌人。 端木停阑听到端木清黎的声音，转过头淡淡地看了端木清黎一眼，又转回去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柳逸望。 他嘴角微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扫视一圈后发现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最终只冷哼一声，甩头走了。 “这……这是……”端木清黎看着这一地狼藉，有些眩晕。 柳逸望去玄魂宗一事已经让她心绪混乱了，这会儿又出了端木停阑与柳逸望武斗一事。 “院内武斗是禁止的，你去看看柳逸望有没有事，端木停阑那里，我去看看。”樊零对端木清黎道。 端木停阑总归算是半个朋友，樊零不想放任不管。 “……好。”端木清黎无奈地点头。 樊零复杂地看了柳逸望一眼，然后抬腿追上了端木停阑。 “怎么？你来看我笑话？” 端木停阑不知何时又上了树，垂着一条腿从上面看下来。 “什么笑话？”樊零故作不知地问。 “装什么傻？你和端木清黎一起来的，她怎么可能不告诉你？”端木停阑嗤道。 “所以你就是为了玄魂宗的事情和他武斗的？”樊零叹气道。 端木停阑根本还是一个孩子，会为了不公平的事气愤，会通过最直接的办法给自己出气。 “皇后看不惯我，我知道。但是……凭什么？是她儿子自己没用，又不是我废了她儿子。”端木停阑不平道。 樊零暗忖：看来端木停阑和端木罄闵以前有过矛盾，皇后也是因此针对端木停阑的。 “哪儿有那么多公平的事了？你在雪域那么多年，难道还会为此而气不过吗？”樊零道。 端木停阑做了十年质子，遭受过得屈辱只会比这个严重，为何会因为这么一件事忍不住去找柳逸望？这是樊零想不通的一点。 “玄魂宗什么的……我不在乎，没有他们的帮助难道就不能修炼了吗？但是……”端木停阑突然有些犹豫。 “但是什么？”樊零问。 “但是……云澈书院有规定，相当长老，必须要去过玄魂宗。” “长老？”樊零一愣，“你想做长老？” 她没想到端木停阑还有这个志向。 “不是！但是……你上次不是缺师父吗？只有长老才能让你拜师啊……” “什么？”樊零一怔。 “三长老和二长老不愿收你为徒，但只要我当上长老，就能让你拜师。” “拜……师……” 樊零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去找式伊时，端木停阑说过要当上长老让自己拜师来着。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端木停阑居然还记着？ 甚至还因为这事去找柳逸望打架？ 她简直不知道自己该觉得感动还是无语。 第234章 不适合 “那个……我记得我说过我不需要师父的……吧？”樊零道。 虽然觉得这话很不负责任……但她确实说过的啊！ “你什么意思？”端木停阑皱着眉，从树上俯瞰着樊零。 樊零被他看得一激灵，心中负罪感愈加浓烈。 但是…… 这事儿真的是她的错吗 虽然端木停阑这么做让她有些感动，但这孩子完全不考虑她需不需要嘛！ 想到这里，樊零挺直了背：“三长老没有看不起我，二长老也没有不要我，是我自己不想拜师，与长老们无关。” “你说什么？”端木停阑居高临下地看着樊零。 十五岁的少明眸善睐，唇红齿白，在光影之下更加好看得紧，白皙的面容中还透着青涩懵懂的气息，但那双眸子里此刻泛着丝丝凉意……和委屈。 “额……是我不想拜师，与长老无关。”樊零硬着头皮重复。 “你不需要就算了！”端木停阑眸光一冷，撂下这句话后足尖一点，直接飞身离开了。 樊零：“……” 负罪感再次加重！ 不是，她周围怎么这么多娇生惯养的小屁孩儿？！ 岑希也是，端木停阑也是，都是看起来低调，实际很自以为是的家伙。 而且两位一个被亲人背叛背井离乡，一个在雪域做了十年质子，难道不应该比别人成熟稳重一点吗？ 怎么磨练了那么多年屁都没磨练出来？ 还是说四国之间其实也就是打打闹闹的关系？ “零儿……零儿……”端木清黎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樊零转过头，看到了脸色有些苍白的端木清黎朝这里跑来。 “呼……零儿，九皇弟呢？你没有追上他吗？”端木清黎气喘吁吁地跑到樊零面前。 “追倒是追上了，就是说了两句又跑了。”樊零有些无奈地道。 “大概也是不想多说吧……这种事……”端木清黎脸色有些难看。 “这种事？”樊零看她。 端木清黎也知道端木停阑为何要进玄魂宗？ “嗯……九皇弟资质最高，玄魂宗却没有选他，他心里肯定不痛快。”端木清黎道。 “……哦。” 原来只是以为端木停阑发小孩子脾气，额，其实真实原因也挺幼稚的。 “柳逸望呢？他怎么样？”樊零问。 柳逸望身子骨也不强，别被端木停阑给打残了。 “他没事，就是一点皮外伤，九皇弟手下留情了。”端木清黎神色复杂地道。 端木停阑或许看出端木清黎对柳逸望不一般了，又或许没看出来，但不管怎样，他手下留情了。 “这件事我会去问父皇和母后，一定要替九皇弟讨回公道。”端木清黎低下头，目光坚定。 樊零看着眼前倔强的少女，不禁叹气：“端木停阑不适合玄魂宗，不去，反而更好。” 傅凝既然选择了柳逸望，就说明玄魂宗已经不是以前的玄魂宗了，它很有可能已经在傅凝的掌控之下了。 而傅凝选择柳逸望，也不过是在给自己招收幕僚而已。 这样的玄魂宗，必定不适合仿佛白纸一般的端木停阑。 第235章 做戏 “但是……”端木清黎想说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樊零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然而这件事，夹在皇后和端木停阑中间的端木清黎，罪恶感尤其的重。 “放心吧，他在雪域待了十年，比你知道怎么调整自己。”樊零只得这么安慰端木清黎。 总不能说端木停阑因为她才去揍了柳逸望一顿吧？ “算了，我再去劝劝他。今天已经是玄魂宗正式招生的日子了，我现在也改变不了什么了。”端木清黎道。 又问樊零：“你知道九皇弟往哪个方向跑了吗？” 樊零：“额……” 端木停阑七阶魂士的速度，她看得清才有鬼了！ “见过公主殿下。”一道女音突然响起。 樊零和端木清黎一齐回头看去，发现是正好经过的江蓝衣。 和端木罄闵。 樊零这两天正要找江蓝衣说秦老的事，可现在端木罄闵也在，就不方便说了。 “江蓝衣姐姐……太子哥哥……”端木清黎脸色又有些难看起来。 江蓝衣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仿佛没有端木罄闵在旁边一样。 “樊零姑娘……多日不见，别来无恙？”端木罄闵无视了端木清黎的话，突然对樊零笑道。 此话一出，端木清黎先樊零一步皱起了眉。 樊零也挑眉看着端木罄闵。 这货前几日刚来作过妖，不知今日又想发什么疯？ “别来无恙。”樊零冷冷地道。 “好像从入门大赛之后就没怎么见过樊零姑娘了，明明在一个书院，樊零姑娘不是在躲我吧？”端木罄闵斜眼看着樊零。 明明前几天刚刚拦下过她，樊零腹诽着，嘴角扬起一抹疏离的弧度：“太子殿下想多了。” 哪怕不算上端木罄闵主动找她“合作”一事，她也撞见好几次端木罄闵的“好事”了，嗯，顺便打断了。 “是么？我还以为是因为樊芷一事，樊零姑娘记恨上我了。”端木罄闵道。 戏倒是做得挺足，樊零心中嗤笑。 “樊芷向我挑战一事？那与太子殿下何干？我为什么会因为这个记恨太子殿下？”樊零一本正经地问。 “你！”端木罄闵被她一噎，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抛弃樊零和樊芷苟且的事情本就不体面，这时候难不成直说——“我以为你是因为嫉妒樊芷，才那样对她的并且躲着我的”？ 要是周围没人，他还真就这么说了，但江蓝衣还在一边，他现在和江蓝衣是“合作”关系，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好的。 再加上还有一个可能会向母后告状的端木清黎，端木罄闵根本无话可说。 端木清黎则趁端木罄闵没有再开口前赶紧道：“太子哥哥，零儿和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一下，清黎。”端木罄闵拦住端木清黎。 “什么事？” “母后说你这几日忘了请安，越发没有规矩了。”端木罄闵幽幽地道。 “我……我……会去和母后道歉的。”端木清黎瞳孔乱转着道。 端木罄闵轻轻一笑，眼睛却是看着樊零的：“你会去就好。” 第236章 段倔质问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端木清黎又赶紧道。 这次她不等端木罄闵再说什么，就直接拉着樊零跑了。 樊零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与江蓝衣的目光撞上，但两人立刻就别开了视线。 “零儿，你可别再和太子哥哥有什么瓜葛了啊！”端木清黎带着樊零跑远之后道，“太子哥哥那种人，对女孩子可一点都不爱惜。” 樊零：“……我知道。” 又不傻。 “唉，想想你也不至于。”端木清黎道，“就是不知道江蓝衣姐姐会怎么样？” 江蓝衣……应该会保护好自己吧？樊零心中默默地道。 不知道是什么人在逼迫江蓝衣，也不知道那人为何要江蓝衣接近太子。 “你们两个，”一声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樊零和端木清黎同时望过去，段倔正火急火燎地朝这里走来。 “对，就是你们两个，跟我来一趟！”段倔扫了两人一眼，带着点火气道。 说完，转身往某处走去。 樊零和端木清黎对视一眼，一齐跟上。 段倔停在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四周没什么人。 “你们俩谁能告诉我……柳逸望和端木停阑的事情？”段倔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人，在樊零身上停留了尤其久。 自从樊零进入书院以来，书么不读，事情倒是一桩接着一桩。 第一天就和橙荷武斗，入门大赛对樊芷下那种毒手，差点和武扬瑟打起来等等。 而像是某种诅咒似的，一些看起来与樊零无关的事情，也突然在这几天爆发了出来—— 二长老易人、玄魂宗招生，现在素来低调的柳逸望，和一向袖手旁观的端木停阑居然打了起来！ “那个……这事可能怪我……”端木清黎吞吞吐吐地道。 “怪你？你做了什么？”段倔问道。 “就是玄魂宗招生一事，我问过我师父了，玄魂宗选择了柳逸望，对不对？”端木清黎突然有了底气。 要不是玄魂宗来这么一出，端木停阑也不会去找柳逸望打架，这事儿，怪玄魂宗！ 如果是左相敲定的，那就怪左相！如果柳逸望也参加了，那也怪柳逸望！ “你！”段倔一气，“你的意思是……端木停阑知道玄魂宗选的人后，去找柳逸望对决了？” “不然还能是什么？”端木清黎切了一声。 “你这丫头……算了。”段倔说着叹了口气。 端木清黎虽然是唯一和端木停阑交好的皇室成员，但因为端木停阑独自一人的时候居多，端木清黎对端木停阑也算不上了解。 而段倔一直都有在留意这个——年仅十五就达到七阶魂士的天才少年，久而久之，对端木停阑的性子了解了不少。 端木停阑可不是那种为了玄魂宗名额去找人决斗的人！ 虽然性子直率冲动，但端木停阑本身就对这种体制上的事情不感兴趣，他宁愿自己一个人修炼。 所以也不可能存在因为玄魂宗的决定而气不过的事。 虽然，他也不能理解玄魂宗，或者说傅凝为何选择了柳逸望，而不是端木停阑，或者江蓝衣？ 第237章 院长去哪儿了 “那你呢？你又是干什么的？”段倔十分及时地转向正准备开溜的樊零。 樊零：…… “我……就是路过……” 她真的只是路过…… 刚进大门啥也不知道呢，突然被端木清黎拉住，并且劈头盖脸讲了一大堆玄魂宗的事情。 这边还没说完呢，那边又突然说端木停阑和柳逸望打起来了，打完了啥也没问出来，又被段倔抓住质问……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逃课就没人权了吗？ 虽然她逃课的次数有点多。 “路过？”段倔眯起眼，一副你当我傻子的样子，“那边的学生都说——要弄清楚，来找你俩。你跟我说你是路过？” 那是他们瞎——樊零腹诽。 “我们只是在他们打完之后扶了一把，连打架的过程都没看到！”樊零道。 这可是大实话！ 她说完还冲端木清黎使使眼色。 端木清黎也没觉查出不对，跟着点点头。 段倔来回看看俩人，又审视了一番樊零，然后对端木清黎轻叹道： “端木停阑倒是没什么，我反而怕你这丫头到时候去找皇上皇后。你记住了，玄魂宗这几年本就这错综复杂，再加上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的事了，你别再给你父皇母后添麻烦了。” “我……” “唉……”段倔不等端木清黎说完，“玄魂宗的那些老东西们马上就要来了，你俩可别给我添乱。” 又瞪着樊零：“特别是你！” 樊零：“？？？” 怎么就特别是她了？ 她这么……不管闲事的人！ 然而段倔瞪着她的眼睛仿佛两只铜铃一般，樊零只得艰难地点点头。 “记住了。”段倔又加一句，再次看了两人一眼后才离去。 “呼——”端木清黎呼出一口气，“大长老真是……什么都管啊……” “嗯？他一直这样？” “对，书院里的事，书院和朝堂的关系，都是大长老在打理。”端木清黎道。 怪不得段倔说话做事雷厉风行，这是被生活逼出来的啊。 樊零突然想到什么：“云澈书院的院长呢？” 书院院长撂下这烂摊子让段倔一个人收拾？ “院长？”端木清黎一愣，云澈书院的院长多年不曾出现，她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个院长的存在。 “院长他……据说是五年前为了寻找什么东西，去了五域……”端木清黎也记得不太清楚，只挑了大概的说。 “去了五域？”樊零微微一惊。 端木清黎说他在找什么东西的时候，樊零第一反应就是凰翎令，可他居然去了五域？ “额……也可能是别的国？我记不大得了，反正不在赫元就对了。”端木清黎挠挠头，看着樊零，“零儿要找院长？” “额……不是，就是看大长老这么辛苦随口一问。”樊零道。 “大长老确实辛苦，待会儿的玄魂宗入宗大会，就是正式宣布柳逸望进入玄魂宗的大会，还得他来主持。”端木清黎道。 “是么……” 樊零不禁想起入门大赛，那时还是一个公开公正的比赛，现在的玄魂宗招生却成了一个官僚交易，只需在入宗大会上通知学生一下就可以了。 第238章 他经历过什么 下午的入宗大会，樊零没有去看，只后来听端木清黎说—— 大会很顺利，只是江蓝衣、端木罄闵，和端木停阑都不在。 不过除了傅凝，倒是还来了一个大人物——岱王殿下，端木风阖。 具体原因端木清黎不清楚，只猜测是皇族的代表。 自从上次在痴境的晶草林撞上后，樊零就没见过端木风阖了。 那个在端木清黎的生辰宴上一袭白衣，素雅如莲的男人。 那个面不改色走过镜湖的男人。 赤焰枯木是他们最后的交集，也是情分两清的开始。 说到端木风阖，樊零不由得想起——他的在痴境的山洞里，面对中毒后的樊芷时的奇异语气。 空灵而幽远，带着浓重的不真实感，又有着蛊惑人心的诡异能力。 就像……阎非阙的眼睛。 而端木风阖的这种能力，似乎被橙粤峰他们深深地畏惧着。 “这个岱王殿下到底是什么人？”樊零问坐在对面的江蓝衣。 入宗大会江蓝衣缺席，是直接来找了樊零。 在端木清黎和端木罄闵都在的时候，两人虽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江蓝衣看出来了——樊零有话对她说。 樊零找她，除了江蓝枫的事就没别的了。所以江蓝衣一和端木罄闵分别，就直接来找樊零了。樊零也第一时间告诉了江蓝衣秦老的事。 事到如今，反倒是江蓝衣成了樊零最放心的人，所以她直接便问了江蓝衣端木风阖的事。 “岱王殿下啊……”江蓝衣沉吟着，嘴角突然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我怎么记得某人说过对岱王殿下没有兴趣的来着？” 樊零：“？？？” 她就是这么一问…… 樊零突然想起来，她上次见江蓝衣时，聊得也是端木风阖！而且江蓝衣还表现出了明显的八卦热情！ 好家伙，事情太多，她居然把江蓝衣的八卦心给忘了！ 而且她们俩只聊过两次，还次次涉及端木风阖，简直……太对江蓝衣胃口了！ “我只是比较在意岱王殿下那种奇怪的、仿佛能左右人心的感觉……”樊零道。 听到这个，江蓝衣一改笑嘻嘻的表情，立刻正色下来。 看来这事有点严肃，樊零心道。 不过也说明江蓝衣知道一点内幕。 “你在何时见过……那样的岱王殿下？”江蓝衣看着樊零问。 樊零也回看着她，坦白道：“在痴境的时候，樊芷中了蛇毒，必须自砍一臂才能活下来。当时岱王殿下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用一种蛊惑人心的语气诱导樊芷砍了手。” 听完樊零的话，江蓝衣轻轻叹了口气：“岱王殿下……不曾有过错的……” 樊零眉间轻轻一跳，但没说话，静静等着江蓝衣继续说。 江蓝衣似是回忆起什么悲伤的事情，眉间涌起一阵哀思，在樊零看来，那有点像对一个同病相怜之人的感同身受。 所以，端木风阖的这种诡异能力，是因为经历过什么不好的是吗？ 那蛊惑程度远远高于端木风阖的阎非阙呢？他又经历过什么？ 第239章 幻移教 “你知道荣贵妃吧？岱王殿下的母妃。”江蓝衣道。 樊零点头：“知道，但不太了解。” 事实上，她除了知道端木风阖的母妃是荣贵妃之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连人名字都不清楚。 “荣贵妃现在是皇后之下的最高妃位，但在岱王殿下出生之时，只是个小小的才人。那时候，皇太后还在世，宫里……不太平静，而荣才人和年幼的岱王殿下，被皇后娘娘送去了七泰国的幻移观里。” “幻移观？”樊零疑惑道。 樊零听说过幻移观，不过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据说幻移观是个信奉“神明”的道观，他们认为孩童是神的化身，而神通过孩子向世人表达爱与愤怒。 这个幻移教历史十分悠久，可能已经存在了数百年，已经成为了七泰国，甚至九焰大陆最大的宗教组织。 不过后来……大概是七八年前吧，因为幻移教被七泰国举国反对，所以被七泰皇帝联合其他四国的皇帝废除了。 “嗯，幻移教，七泰国原本的国教。”江蓝衣道。 “把赫元的皇子和宫妃送到七泰国的国教？”樊零微微皱眉。 如果皇后真的厌弃这对母子，凭她母家的势力，直接斩草除根不就行了？如果只是看不顺眼，送到赫元的寺庙里也是可以的。 为何非要送到幻移观？ “荣贵妃和岱王殿下在幻移观待了大概十几年吧，直到八年前，幻移教被四国联合废除，荣贵妃和岱王殿下才被皇上接回皇宫。” “岱王殿下的那种能力与幻移教有关？”樊零疑惑道。 “不能说是确定，但也应该八九不离十吧。毕竟在去幻移观之前，岱王殿下和荣贵妃都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和背景。而从幻移观回来后，岱王殿下就变得……有些诡异。” “现在看，岱王殿下只是偶尔会流露出那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但在他刚回来时，他是一直都处于这种开口便能蛊惑人心的状态的，而且整个人都很警惕。” “后来皇上将岱王殿下拘在宫里不让他出来，直到岱王殿下能自主控制那种奇异的气息后，才渐渐又出现在众人视线。这几年已经很少见岱王殿下用那种能力了，但是，从没有人忘记，他的话可以蛊惑人心。” 怪不得橙粤峰那么怵端木风阖。 虽说端木风阖是岱王，但橙粤峰表现得不像是臣子对皇族的敬畏，而像是单纯的害怕。 “你说岱王回来后十分警惕？”樊零有些在意这一点。 “嗯，应该说不只是警惕。我曾曾有一次随父亲入宫时见过岱王殿下。那时他整个人精神十分紧绷，怕光，躲人，眼中充满了敌意，这种目光……”江蓝衣不由得叹气。 “这种目光是被长期折磨后会产生的目光。”樊零帮她说完剩下的话。 “嗯，荣贵妃当时虽只是一个才人，但升品很快，正是受宠的时候。而岱王殿下虽然天生腿疾，但自幼聪明伶俐，深得皇上赏识。仅这一点，就可想象皇后送他们去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第240章 国家朝堂家族 凭这一点，就可想象端木风阖在那个幻移观里过得如何。 或许，还能知道，阎非阙曾经遭受过什么。 江蓝衣停了片刻，又道：“荣贵妃和岱王殿下回宫的时候，皇太后已经薨逝了，而在皇上的制衡之下，皇后母族也不像以前那么权势滔天。再几年后，荣贵妃被封为贵妃，成为皇后之下最尊贵的后宫之人，岱王也成了第一个有封号的皇子。” 幻移观是什么，年轻的女子和年幼的皇子曾经经历了什么，都被掩藏在如今的光辉之下，无人敢提。 “这些事情……”樊零看着江蓝衣。 “嗯，这些话由我来说就是大逆不道，被别人知道就是砍头的大罪。但我知道你不会告发我。”江蓝衣坦然一笑。 樊零挑眉：“这么相信我？” “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你对这个国家的事情，一直是置之度外的态度，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不是么？”江蓝衣道。 樊零看似什么都在打听，实际上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不会因为一无所知，而莫名其妙丢了性命，对于这个国家的动乱与暗波，根本毫无参与的兴趣。 “很……明显吗？”樊零有些赧然。 要不是为了防止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波及，她对赫元的政事当然一点兴趣都没有。 又不是她的国，与她何干？就算是洙域，她也没有兴趣。 但是，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不是明显，而是，因为我很羡慕你。” “羡慕？” “嗯。这个国家，这个朝堂，这些家族，都已经没救了……而我，无法摆脱它……”江蓝衣目光转向远方，声音渐渐小下去，仿佛自言自语。 “秦老是……很出色的炼药师，他一定能练成落骨水的解药的。”樊零道。 “我相信五长老，也相信你，也相信小枫。但是，不是只有这一个问题。我希望小枫自由，但我不需要自由，我只要在这片恶心的地方，为自己出一口气。”江蓝衣轻声说着。 樊零怔怔地看着江蓝衣，这个与她，或者说小樊零年龄相仿的女子。 她被人逼迫着做自己不喜的事情，她背负着少女不该背负的勾心斗角。 她为弟弟江蓝枫撑起一片天，她在逆境之下成长为赫元京城最强的女子。 江蓝衣，是个传奇一般都女子。 樊零：“所以，玄魂宗的事情，确实是你主动放弃的？” “算是吧，左相找到我的时候，我便主动提出来了，我不想去玄魂宗，留在这里既能照顾小枫，又不会挡了什么人的路，还能接近端木罄闵，一举三得的事情。”江蓝衣耸耸肩，无所谓地道。 “端木罄闵……” “他的事你不必知道，我也没兴趣，不过是某些人想讨好皇后娘娘，把我推出来了罢了。”江蓝衣道。 樊零听她这么道，心中已有些思量——这大概和江蓝衣的父亲脱不了干系。 不能怪她猜得这么冷血，实在是樊曜光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势必将每一位家人的利用价值，都榨得干干净净。 第241章 幕僚 “你看那些大家族，表面富丽堂皇光鲜亮丽，背地里却勾心斗角互相算计，无视血缘亲缘，冷漠恶毒。”江蓝衣轻道。 “谁说不是呢……”樊零幽幽叹息。 江蓝衣在感慨她自己，但樊家又何尝不是这样？ 她来到这里之前，小樊零被虐待欺凌，被沈氏灌毒。 而她来了之后，樊曜光又借着“将军府嫡长女”的名头，极尽可能地压榨她的利用价值。 当真……冷漠恶毒。 江蓝枫的落骨水，应该也是后院之争的结果。并且他的父亲，采取了袖手旁观的态度，甚至后来开始助纣为虐。 就像樊曜光对樊零。 “所以……我为何要忍气吞声？来一场彻底的覆变不是更好吗？那样每个人都能过得更好。”江蓝衣突然笑了，笑得张扬而肆意。 “什么？”樊零一愣。 江蓝衣这话，可就不只是不敬皇族了！ 彻底的覆变……除了推翻统治，没有其他意思了！ 难道江蓝衣也参与了傅凝的计划？ 不，不对！ 是端木风阖！ 江蓝衣是端木风阖的幕僚！ 无论是对于端木风阖的了解，还是谈起端木风阖明显的偏袒，都说明江蓝衣是站在端木风阖这一边的。 所以，端木风阖和傅凝一样，也在觊觎着皇位！ 可他是皇子啊，明明可以名正言顺的继位，为何要的是一场覆变？ “樊零，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江蓝衣对樊零笑道。 “所以……你今天是来做说客的？替岱王殿下？”樊零直视着江蓝衣的眼睛。 “算是吧。”江蓝衣大大方方承认了，“你身上有我没有的有决断力和领导力，岱王殿下觉得把你留给别人实在是不舍得。” “如果我拒绝呢？”樊零眸光冷了下来。 幕僚招到她头上来了，有些……不舒服啊…… “你别误会，岱王殿下从不是逼迫别人的人，不然我也不会选择投靠他了，对吗？”江蓝衣道。 樊零闻言，觉得也颇有道理——江蓝衣本就被家族逼迫了数年，骨子里最讨厌被强逼着做事。她能投靠端木风阖，说明端木风阖至少不是不民主的领袖。 “但是岱王不是皇子吗？皇上面前光明正大争取继承权，我能理解；私底下不择手段争夺皇位，我也能理解，但他为何要一场覆变？”樊零不解。 端木风阖和傅凝不一样，他本就流着端木皇族的血。 他想做皇帝，只要打着皇子的名头，就比傅凝这类名不正言不顺的要方便得多。 “大概是因为……当今皇上绝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他吧……”江蓝衣道。 “绝不可能？为何这么笃定？”樊零微微皱眉。 “皇位继承一直都有不成文，但所有人心知肚明的规定——皇位不传身有残疾之人。” “你既然说岱王的幕僚，应该知道那是……” “是毒，但谁又会在乎？从幻移观回来的皇子，一个说话蛊惑人心的皇子，谁能放心把皇位交给这样一个诡异的皇子？所以，借着腿疾的名头断绝这一可能，岂不是很好？” 第242章 不能回头的路 “说到底，皇上的骨子里是害怕的，将年幼的稚子和年轻的才人送到远在七泰国的幻移观，谁知道回来的，是他的孩子，还是来复仇的刀？” 或许端木震也曾心怀愧疚，或许也曾因此而厌弃皇后，但最终在与“诡异”的端木风阖的相处过程中，他的愧疚和想要补偿，都化为了恐惧和猜忌。 “皇家比我们……只会更狠心。”江蓝衣道。 皇家…… 樊零突然想起傅凝也曾这么说过。 所谓的皇室，到底隐藏着多少的黑暗与残酷？ “我之前告诉你，如果你能救小枫，我便把一切都告诉你。现在虽然没有完全解了落骨水，但这是我这几年来感觉最有希望的一次。所以今天，我才会愿意告诉你，我父亲，户部尚书，想让我接近端木罄闵，以向皇后母族表明忠心。而我，早已投靠了岱王殿下。” 樊零怔愣一会儿后才点头：“……嗯，谢谢。” 江蓝衣选择向樊零坦诚，也是为了让无心参与斗争，却偏偏站在漩涡中心的樊零，明白如今的处境，并得以保全自身。 “凭岱王如今的权势，确实有一搏的能力。”樊零又道。 端木风阖和荣贵妃刚回宫时，端木震或许是因为愧疚而做出了补偿，赐予他们无尽的恩宠。 但等他发现端木风阖不再是那个心思纯良的少年时，端木风阖早已挣脱了他的掌控，有了自己的羽翼。 荣贵妃如今身份尊贵，端木风阖也是有封号的皇子之中权势最大的，端木震轻易动不了他们。 如果没有傅凝……或许…… “有或没有，如今我都在这条船上了，我不会后悔，更不会回头。”江蓝衣道。 少女沐浴在柔和的日光下，却英气凌然。 “嗯，不后悔。”樊零道。 江蓝衣，端木风阖，岑希，还有她自己，都有不后悔，不回头的路要走。 “好了，今天说得太多了，”江蓝衣弯起眉眼，“入宗大会差不多结束了，我也该去找师父了。” 说着站起来，与樊零道了声“再见”。 “再见。”樊零轻声回着，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今日突然收获了一大堆情报，这是樊零没有想到的。 不过江蓝衣说的皇位之争，樊零并没多大兴趣，她一直是置身事外的人。 但是…… 幻移观……幻移教……七泰国…… 这是什么？ 一个曾被奉为国教的宗教，一个曾遍布整个九焰大陆的宗教，一个把孩子当成神明旨意传达者的宗教，它到底对那些孩子们做过什么？ 为何端木风阖在那里待了几年后会变成那个样子？ 为何称霸九焰大陆的墨主也会有和端木风阖相同的“能力”？阎非阙又与幻移教有什么关系？ 还有，八年前幻移教的覆灭，是因为什么？ 樊零一路眉头紧锁着，这些问题搞得她有点心绪不宁，连带今日的修炼也慢了不少，甚至在运魂力时差点出了偏差。 要不是魂戒内境时刻保护着它的主人，樊零真有可能在修炼时受伤。 第243章 他是不是在关心你 樊零一回到将军府就一头窜进筱芜院，她不想看到樊曜光那张脸，怪恶心的。 不过这一次在门口等她的人，既不是绿浣也不是阿孤，而是——岑希。 “想清楚了？”樊零问。 岑希别开眼看着一旁的花草：“已经在查柳氏的事了。” “嗯，做得不错。”樊零点头。 岑希悟得挺快，才两天就想明白了，也没有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是个可塑之才。 不过，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樊零也不会选择把他从风词阁里带出来。 “继续查下去，柳氏的身世背景，嫁入将军府后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在家庙修行的时候是否有有异常，以及和她关系比较密切的丫鬟们，都去查一查。”樊零道。 “我知道。”岑希撇嘴。 “还有事？”樊零问。 “不是……”岑希显得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很久后才用十分轻微的声音说了句，“你……平时也要小心些。” “啊？”樊零一愣。 “没听清就算了。”岑希立刻道，说完不给樊零继续询问的机会就走了出去。 樊零：“……” 她听清了啊…… 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樊零看着岑希有些踉跄的背影，不禁感慨——虽然有些尴尬，但不得不说，在阿孤的带领下，她周围的这群人是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小姐——小姐——”提神醒脑的阿孤式呼唤骤然响起，效果极佳—— 樊零差点平地来一跟头。 “怎么回事？”樊零稳住身形问。 “是掌家的事！你不在的时候，老爷来过筱芜院。他让我转告你，这件事你不必再操心了。” “哈？不必？”樊零惊讶地道。 樊曜光这放弃得也太快了吧？那天分明她不答应不罢休的样子。 这可一点都不像赫元大将军的作风啊？ “你确定你没听错？他真的这么说的？”樊零又问了一遍。 “我确定，当时绿浣也在旁边，我们俩都非常惊讶。”阿孤回答道。 这就奇了，樊曜光又想干什么？他已经找到可以帮他保护这一家老小的人了？ “他还说了别的什么吗？”樊零皱着眉问。 “似乎……没了？”阿孤翻着眼回忆道，“对了，老爷还说这几天让小姐好好休息，修炼的事情要一步一步来，不要过于急功近利，还说……身体最重要。” “身体？”樊零眉头锁得更紧。 樊曜光会关心她身体？这是什么奇闻异事哦？ “小姐，老爷是不是……在关心你啊？”阿孤试探着问。 那天樊零说“樊曜光不过是利用我罢了”，让阿孤心里很不好受，好歹是亲生父亲，怎么可能这么狠心呢？ 樊曜光今日这么说的时候，阿孤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其实老爷还是很关心小姐的，小姐和老爷之间必定是有什么误会。 或许是因为小姐以前受多了欺负，才会谁都不相信。 樊零看着满眼期待的阿孤，心中突然有点堵，不知道还说什么。 樊曜光是什么德行，她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但要她如何对着这么一双明媚的眼说出真相？ 第244章 柳氏的投诚 “怎么了这是？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开始用晚膳吗？”绿浣轻灵的声音突然打破宁静。 “啊！我给忘了，这就派人去取晚膳。”阿孤回过神来，一拍脑袋，懊恼地跑了出去。 樊零呼出一口气，与绿浣对视一眼。两人看着门口的方向，又轻轻叹了口气。 ———————— 日子转瞬即逝，眨眼间已经到了樊曜光出征前夕。 “零儿，可要去送送你父亲？”一个清丽温婉的妇人熟门熟路地走进筱芜院，轻笑着看着樊零。 “我还是不去了，姨娘若是放心不下，可去看看。”樊零放下手中的古籍道。 “我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妇人浅浅一笑，在盛春时节带着一点凉意。 这清丽温婉的妇人不是别人，正是樊零叫岑希打听的——在家庙度过了数十年的柳氏。 在樊零派遣岑希几天后，柳氏主动找上了樊零，表示自己愿意与樊零合作，并且拿出了足够的诚意—— 她已经在樊曜光的同意下，代替樊零成为了将军府后院的掌事者。 那日樊曜光突然让阿孤转告樊零——不必再担心打理将军府一事，正是因为柳氏主动提了这一茬。 樊曜光为何会答应一个家庙修行数十年的柔弱妇女，樊零不知道，但不管怎样，柳氏确实表现出了合作的诚意。 再加上岑希几日下来的情报，都显示柳氏是个“一清二白”的人—— 没有参与对小樊零的欺辱，没有在修行期间和任何人联系，身边的丫鬟都是身世清白，为人淳朴的姑娘。 这一切无一不昭示着，柳氏的“清白”。 而柳氏提出的要求只有一个，她想让樊零保护她们母女，也就是她和樊媛的安危。 “姨娘说笑了吧？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就能保护姨娘和妹妹了？何况姨娘有将军府庇佑，怎么需要我的保护？”樊零当时是这么说的。 “将军府还有几日荣耀，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片天，马上就要变了。”柳氏，柳素焱，那时候垂着眼，恭敬又傲然地这样回答了樊零。 樊零细细看了柳素焱好一会儿，将她骨子里的傲气看得清清楚楚，后道：“变不变天与我何干？你为何认为我能保护你们母子？” “你是凰翎将军的后人，你可以做到。”柳素焱说。 在提到凰翎将军时，柳素焱眼中明显地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樊零立刻捕捉到了，而柳素焱也没加隐藏，接着便道：“凰翎将军战功赫赫，我一直很仰慕她，我相信凰翎将军的后人也不会差。” “仅凭这一点？姨娘觉得有说服力吗？”樊零道，“更何况，就算我有这个能力，你觉得仅凭姨娘向樊曜光请缨掌家，就能让我答应保你们的性命？” 柳氏也有些急了：“我还可以告诉你，你那日为何会被关在祠堂。” “不是被端木罄闵休弃了才……” 樊零一愣，随即猛地皱眉——小樊零以前做错事都是被樊曜光丢给沈氏“教训”的，这一次却是樊曜光亲自将她关进了祠堂！ 为什么？ 第245章 唇枪舌剑 “如果你答应我们的合作，我便告诉你。”柳氏露出自信的笑容。 樊零不得不承认，这女人很聪明。 樊零并不在乎原主为何会被关进祠堂，但她必须知道隐藏的内情会不会危机到她自己。 显然，柳氏告诉她——会。 “若有那一天，我会倾尽全力，抱住你和你女儿的性命。”樊零道。 合作，达成。 柳素焱，一个深闺大院的妇人，凭着敏锐的直觉和细致，感知到了远在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并且迅速地做出了决断——投靠樊零，或者说，与樊零交好，来保证自己和女儿的性命。 而这一个交好，让她免于日后将军府众人的颠沛流离。 也让樊零终于窥见隐藏在历史深处，将军府地底的巨大秘密。 樊零回想起那日她从柳氏那里听到的话，仍有些——反胃。 “姨娘还是管好樊媛吧。”樊零看着端坐在她面前的柳素焱，笑着道，“樊曜光这一走，端木震必然会对京畿大营出手，毕竟京畿大营几乎都是樊曜光的兵。我记得樊媛有个要好的‘朋友’就是在京畿大营的。” “这……”柳素焱一噎，“我会管住她的。” “对了，听说皇后娘娘召姨娘进宫？”樊零缓下语气问。 “不止我一个，京城一些有面子的都被召了，进宫陪皇后娘娘唠唠家常什么的。”柳素焱回道，“我估摸着，老爷离开后会召得更频繁。” “姨娘多辛苦了。”樊零道。 这些所谓的“唠唠家常”，实际上都是深宅妇人们语言上的交锋。一场看似平和的谈话，其实都是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跟一群能言善辩的女人斗嘴皮子，樊零想想就头疼。 若是没有柳氏，按照身份，被叫进宫喝茶的应该是她。 “本就是我该做的。”柳素焱也道，“对了，我上次进宫时，听皇后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考虑清黎公主的婚事。” “清黎的婚事？”樊零一惊，“她才十七岁！” 柳素焱有些奇怪地看着樊零：“怎么了？十七岁不小了，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 对哦，差点忘了这是思想传统的四国，女子十五岁及笄，十七岁确实可以出嫁了。 但是……端木清黎怎么看都还是小孩子啊！ “我记得皇后和皇上都比较宠清黎公主，这么早就在考虑清黎公主的婚事了？”樊零有些疑惑。 难道不应该是因为宠她，舍不得她出嫁的吗？ “大概是因为零儿没做过母亲，所以不清楚。”柳素焱掩嘴而笑，“这天下做父母的，心里再不舍得，也总是首先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好的归宿的，皇后和皇上也是一样的。” “原来是这样吗……” 樊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当然不知道父母怎么想，毕竟她两世都没有父母。 “也可能是我多虑了。”樊零补充道。 柳素焱比她了解父母之心，应该是她想多了。 “哈哈哈哈……说起来零儿和清黎公主也差不多大，也该考虑自己的婚事了呢！”柳素焱大笑着打趣樊零。 第246章 你就是个废物 “额……我先去学院了……”樊零说完，立刻逃也是的跑了出去。 柳氏别的都好，就是有时候……太爱操心了。 大抵做了母亲的，都对这些事情特别上心吧，樊零心中想着。 云澈书院自从上次的玄魂宗招生后，又恢复了平静。那些知情的，不知情的，至少表面上都表现得毫无波澜。 秦老已经和江蓝衣姐弟见上面了，并且对江蓝枫的炼药天赋表示了高度的赞扬，还说自己拼了这条性命，也要让江蓝枫活下去。 江蓝衣也因此开朗了不少，并且渐渐和端木罄闵疏远了起来。虽然他们原本就在逢场作戏，但现在连逢场作戏都不尽心了。据说皇后那里因此有点不满。 秦老的出现同时也意味着阎非阙已经从那种状态脱离出来了。 但是，阎非阙迟迟没有出现。 樊零有些自嘲地笑笑，阎非阙身为墨主，本来就不该动不动往这里跑吧？ “唉……” “这是叹什么气呢？”一道不甚熟悉的男音突然响起。 樊零不自觉地皱眉看去，端木罄闵十分“自然”地坐到了她身边。 樊零：“……” 有一点……阴魂不散啊。 “太子殿下有何事？”樊零利索地爬起来，和端木罄闵隔开一段距离。 “谈一谈我们上次被打断的交易。”端木罄闵道。 “上次？”樊零想了会儿，便想起了之前端木罄闵要与她合作的事情。 额……哪怕是想想也觉得分外恶心呢…… “我记得我说的很清楚了，我没有和太子殿下合作的兴趣。”樊零冷冷地道。 “别说得这么干脆嘛，”端木罄闵笑了笑，“上次被左相打断了，所以我有些事情没来得及告诉你。” “还是凰翎令？”樊零有些不耐。 “你难道不感兴趣吗？”端木罄闵并不在意。 凰翎令本身的价值就足够吸引人了，更何况樊零又是凰翎将军的后人。 “太子殿下是想告诉我如何拿到凰翎令，还是想告诉我凰翎令的用途，又或者是，凰翎令的来历？”樊零道。 端木罄闵心中暗嘲：果然还是动摇了…… “三者皆可。”端木罄闵自信满满地道。 “是么？”樊零眯起眼，嘴角冰冷，“凰翎令目前在云澈阁，而且不是那个七层的藏书阁；凰翎令可号召常胜之军——凰翎军再度临世；至于凰翎令的来历，我没有兴趣。” 说完，她冷冷地看着端木罄闵，仿佛在看一个可笑的跳梁小丑。 端木罄闵，在这场博弈和战争中，确实只是个跳梁小丑。 或许他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左相的谋反，樊曜光的野心，端木风阖的二心，以及丢失在历史中的阴暗角落，他都知道。 但他什么也阻止不了，什么也争取不到。 他就是个废物。 “那钉魂之阵呢？你也不感兴趣吗？”端木罄闵笑着，但眼中流露出阴鸷。 钉魂之阵…… 这个樊零上辈子嗤之以鼻的阵法，却在这一世，以各种形式，频繁地出现在她面前，频繁到她想忽略都不可能。 第247章 不要脸 然而，若是在前几日，樊零还有可能因此动摇，但是现在…… “不、感、兴、趣。”樊零一字一顿地道。 端木罄闵终于变了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樊零，良久才暗暗咬着牙道：“为什么？” 樊零斜睨着他，嗤笑一声：“不感兴趣也需要理由吗？” “需要！”端木罄闵忍不住大喝，“你为什么不感兴趣？是谁告诉了你钉魂之阵的事情？你又凭什么认为那个人知道得比我多？” 樊零不由得后退了几部，端木罄闵这样子实在有些失态。 告诉她钉魂之阵的人当然是柳素焱，但樊零并不能保证柳素焱知道的比端木罄闵多，她只是单纯地恶心端木罄闵而已。 说到底，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有把握悄无声息地离开赫元，回到洙域。 而她之所以没有立刻走，早先是为了替小樊零报仇，现在么……或许只是无聊罢了。 “太子殿下……你似乎贵人多忘事？我曾说过的吧？您不要妄自菲薄，我对凰翎令的追求，哪里比得上我对你的厌恶，钉魂之阵也一样。”樊零无不刻薄地道。 这大概就是端木风阖和端木罄闵的区别了。 端木风阖招收幕僚，却给人选择的自由，能合作固然好，不能合作也会尊重对方，有容人的胸襟。 而端木罄闵……一点都沉不住气呢…… 这样的人，在左相和端木风阖的争斗中，怕是连颗棋子都算不上。 樊零不想再听端木罄闵的跳脚，直接运起魂力往云澈阁方向走去，三阶魂士的端木罄闵根本跟不上她。 “殿下，樊零姑娘……”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看向樊零离去的方向，然后目光又转回端木罄闵脸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端木罄闵沉声道，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杀意。 另一边，樊零之所以往云澈阁跑，是因为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魂力气息。 浑厚而强大，精准而纯净，除了阎非阙不可能有别人了。 樊零毫不迟疑地跑到了云澈阁的大门口。 一袭玄衣的男人安静地站在那里，傲然清高的气质让他仿佛遗世独立。 果然是阎非阙。 “二长老最近很闲？”樊零走过去，看着阎非阙普普通通的脸。 啧，这人不吃易容丹还真没法出门。 “嗯，很闲。”阎非阙看着樊零笑道。 樊零一愣，别开头。 容貌是变了，可气质还在啊！ 原来这妖怪不仅脸蛋勾人，气质也挺……那啥的。 然而他偏偏表现的一排正人君子的模样，让人平白生出几分罪恶感。 以前那个臭不要脸的躺她床上的阎非阙哪儿去了？ 那个高高在上诡谲多变的魂巫墨主哪儿去了？ 能不能换掉这个一本正经却无意之中格外勾人的家伙？！ “小零儿又在想什么羞羞的事情了？眼神色眯眯的。”阎非阙眯着眼把脸凑到樊零眼前，戏谑地看着樊零。 “您想多了。”樊零面不改色。 “是也没关系哦，小零儿怎么想我都可以~” 得，不要脸的回来了。 第248章 重逢 “上次突然发病……已经好了？”樊零索性换了个话题。 “小零儿这是在关心我？”阎非阙眨眨眼，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樊零。 樊零：“……想多了。” “诶？不是吗？但是我听说你向秦老打听过我哦~”阎非阙笑眯眯地道，凤眸微微弯起，好看得不像话。 樊零默默别开眼。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她为什么要召唤这个不要脸的啊？！ 她向秦老问起，只是因为不满自己莫名其妙被带回墨门而已！再加上她拿到凰翎令需要阎非阙的帮忙！再加上……一点点好奇。 “既然来了，就直接去拿东西吧。”樊零一本正经地回过头。 阎非阙都在云澈阁门口等她了，意思很明显，他就是来带樊零去拿凰翎令的。 樊零又道：“这次我们沿另一条路过去，可以轻松不少。” 既然云澈阁顶层的移极之阵，和另一条她曾误入的路，都可以通往外面的“云澈阁”，她为什么不走那条路呢？ 移极之阵毕竟是高级阵法，哪怕有阎非阙护着她，她也要时刻紧绷，这会浪费她不少精力。 而那条小路上的阵法虽然少见，但对魂力要求不高。 “好。”阎非阙对着一点没有异议，或者说，他压根儿不在乎。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阎非阙歪头。 “什么？”樊零一愣。 未等她品出个中意思，突然身子一轻，然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再回神时，她已经站在了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 这里樊零很熟悉，是秦老再云澈书院的住所后院，也是樊零每次修炼的地方。 “我那里也没人去啊，小零儿为什么不去我那里修炼呢？”阎非阙有些哀怨地道。 再状似不经意地一瞥樊零，凤眸里透着深深的哀怨，整个人仿佛一个深闺怨妇。 樊零抖了抖，脸上勉强保持镇定：“秦老几年没来一次，你……” 你才当上长老几天，就来了好几次了！ 阎非阙闻言，还真想了想，自己确实来得还算……频繁？ 嘛，算了。 来了小零儿就会不去他那里修炼，不来就看不到小零儿，相比之下，后者更严重一点。 “行了！你刚刚说要谈谈？谈什么？”樊零赶紧把话题拉回正规。 其实她也早料到了会有这一天的。 她这人最不喜欢欠人情，也讨厌那些涉及情分的来往。 但阎非阙和她，账目早已不清不楚了。 “别担心，我们有很多时间。”阎非阙嘴角勾起，凤眸中又流露出微微的惑人气息。 这让樊零有些不适——这样的阎非阙，给人的压迫尤其重。 阎非阙轻笑着：“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呢……就从华初散开始吧，那是我和小零儿……重逢的时候呢……” 樊零霎时瞳孔骤缩！ 阎非阙说的是重逢！不是初见，是重逢！ 阎非阙和原主有过交集吗？但她为什么没有记忆？ 还是说…… “墨主大人在说什么，我们那是第一次见面吧？”樊零面不改色地看着阎非阙。 的24的9章 成全 “是第一次见面……在你成为这个小……这个千金小姐之后。”阎非阙淡淡地道。 “……什么千金小姐？”樊零的脸色有些变了。 阎非阙看着樊零，蹙眉想了想后道：“我记错了吗？什么赫元将军府的千金小姐，前缀太长，我就挑了简单了说的。” 樊零：…… 这么要命的时候你还没记清！ “不过……”阎非阙缓缓道，“是谁都无所谓吧？翁、蛰、毒、佬？” 他缓缓吐出最后四个字，幽幽的声音仿佛暗香浮动，浸润心底。 樊零微微一颤，无奈地阖了阖眼。 阎非阙果然还是知道了。 他知道……她就是翁蛰毒佬。 从华初散开始，到她把江蓝枫介绍给秦老，这一切终究没有瞒过阎非阙。 樊零早已有了这样的觉悟，特别是在她知道了钉魂之阵之后——一个她曾经嗤之以鼻，却似乎不同寻常的的远古阵法。 “你……想怎样？”樊零语气有些凉。 她可还记得——华初散是自己炼制的毒，阎非阙中了华初散，某种意义上说，是樊零害得。 “我想做什么？”阎非阙轻笑，“小零儿问的是对现在的你，还是对身为翁蛰毒佬的你？” 樊零微微蹙眉：“有什么区别吗？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 阎非阙定定地看了樊零一会儿，后才道：“小零儿觉得没有区别吗？被人背叛后死去的翁蛰毒佬，和重生成为赫元千金的樊零？对你来说，这是同一个人吗？” “废话。”樊零不耐地道。 阎非阙在说什么胡话呢？既然知道她就是翁蛰毒佬？还说什么一个人两个人的？ “嗯……”阎非阙转过头，目光落到远方的一棵玉兰树，“我也觉得是同一个人。” 声音有些空灵悠远。 樊零再迟钝，也不可能感受不到阎非阙的不对劲，何况她本就是一个心细的人，在强者面前更加。 “喂，你发什么神经？”樊零脱口而出。 额…… 在打不过并且跑不掉的强者面前这么说话，不是她的风格啊。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危险系数极高的妖怪…… “没什么，那我就和翁蛰毒佬谈一谈我们的……瓜葛。”阎非阙眸光流转，看着樊零。 樊零：……我们没有瓜葛，翁蛰毒佬不认识你。 “我们……没见过……”樊零还是说了出来。 她上辈子别说墨主了，就连墨门的人也没见过几个。像阎非阙这样的魂力高手，更是没有过交集。 “毒佬没见过我，可我却见过毒佬多次。”阎非阙一笑。 樊零看着那无害的笑容生生打了个哆嗦。 什么叫我没见过你，你却见过我很多次了？ 这……怎么和专业趴屋顶的傅凝有点像？ 不，傅凝只是替小樊零点安神香而已，没有真的“看”她。 阎非阙…… 靠！ 这老妖怪到底什么时候见过她？ 阎非阙并不知道樊零心中浪涛，只咸咸地抛出一句：“我钦慕翁蛰毒佬多年，一颗赤诚真心数年不变。如今得见，不知毒佬可否成全我这一段情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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