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不弃医 - xp1024.com
《妃不弃医》


第1章 遗弃乱葬岗

“嗷呜……”

深夜的乱葬岗传来声声饿狼的嚎叫,引得人忍不住背心一阵发凉。

白秋落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剧痛,她被人整个儿的丢在地上,仿佛骨头都要颠散了一般。她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沉得厉害,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嘀咕声。

“落落,你别怪大伯心狠,要怪啊,就怪你是个女娃娃,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反正你如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也是辛苦,那索性大伯做次好人,成全了你。去了地府,下辈子投胎记得找个好人家……”

白秋落用尽全力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夜色太浓,看不清上方的脸,只看到模模糊糊一片。

倒是男人头顶的明月,还有野外的树枝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清晰。

一瞬间,她有些恍惚,之前她不是在手术室晕倒了吗?怎么一下子就跑到野外了,这是什么地方?这个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男人见她突然睁开眼睛,先是一慌神,而后回过神来,立马举起一旁的铁锹,脸色狰狞道:“别这样看着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

说话间,铁锹已经毫不犹豫的砸了下去。

白秋落被劈头盖脸砸了个正着。

“啊……”白秋落顿时疼的惨叫出声,热血从头上涌下来,瞬间糊住了白秋落的眼睛,脑袋疼得像是要裂开了似的,眼前更是一片天旋地转。

“嗷呜……”又是一声狼叫,穿透这幽深的夜色。

阴冷的乱葬岗,晚风灌过来,混着狼叫声,由远及近,格外的渗人。

男人他双腿忍不住打了个颤,拎着铁锹和煤油灯就准备离开。

白秋落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伸手抓住了他的裤脚,抬头望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

“滚开!”男人转过头,看见是她攥住了他,抬脚就踹过去,“以前老子来这么多次都没碰见过狼!真他娘晦气!”

说着,脸色发狠地扬起铁锹,准备照着白秋落的头再来一下。

白秋落被男人一脚踹翻在地,吃了一嘴的泥,刚抬头,见男人高高扬起的铁锹划过幽冷的月光,而此时她的身体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铁锹朝自己砸下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完蛋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一道黑影把男人撞倒在地。

紧接着一个女人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她搂在怀里,女人胸脯柔软,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秋落……秋落……你怎么样?别怕,有娘在……”

女人抱着她,转头朝那个男人哭着吼道:“白子朝,你可是落落她亲大伯,怎么能这么狠心的把她丢来这山里喂狼?竟还把她弄得头破血流,你怎么狠得下手的!”

白子朝闻言,冷哼一声,朝旁淬了一口唾沫:“哼!生了个赔钱货还当宝贝供着!又不能干活又不能嫁人,留着她也是浪费粮食,早送她该去见阎王爷了!我告诉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刚才扑倒他的人迎头揍了一拳,白秋落只听见耳边传来白子朝的闷哼声,拳头落下的声音,还有他的叫骂声,“白子信!我是你大哥!竟然为了这短命鬼和臭娘们跟我动手!我看你是找死!”

第2章 白家

小溪村,白家。

此刻白家门口围了一大群的人。

“褚家的李管家意外撞了白家闺女,不是赔了不少银子么?不至于没钱治吧。”

“嘿,昨天白子朝在赌场里输了不少银子,跟着白家闺女就被丢了。”

“若是人死了,李管家不是要赔更多的银子?这白子朝为了钱,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外头左邻右舍的议论传到屋里,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的白老爷子,感觉面上像是被抽了几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爹,您说,大夫都说这丫头没救了,还留在家里干什么,多招晦气啊!我这么做不都是为了家里好吗?可老三上来就把我给打了,您看我这脸上的伤……”

在老爷子面前,白子朝指着自己身上的伤,一边狠狠地剜了白子信一眼。“您看看!我这脸,这胳膊,都是这混账给打的!”

白子信看着白秋落头上的伤,气得直发抖,毫不示弱地回瞪了回去。

“爹,平日里大哥怎么欺负我们夫妻俩都没有关系,他是长兄,我听着让着便是,可秋落是我的女儿,他嫡亲的侄女,他怎么下得了这么狠的手!我白子信是没什么本事,但是我的女儿谁也别想害她!”

兄弟谁也不服气,说着顿时扭打成一团,谁也不让谁。

白秋落看着挡在她面前的白子信,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她已经好多年都不曾体会过了。

想起先前在乱葬岗那千钧一发的时候,陈氏和白子信的先后冲出,她觉得心口像是有什么在发热。

白老爷子听着屋外的七嘴八舌,看着跟前扭打在一块的两个儿子,气得面色铁青,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都给我住手!”

一瞬间,屋内的动作戛然而止。

白老爷子扫了一眼兄弟二人,站起身来,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

“秋落,你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吗?”别看白老爷子对两个儿子凶神恶煞的,对白秋落却出奇的温和。

白秋落故作害怕的缩在陈氏的身后,心里却没由来的涌上些许亲近之意。

白秋落心里明白,这是这具身体残存下来的本能反应。

陈氏赶忙侧开身子将白秋落给拉出来,对着白秋落哄道:“落落,快叫爷,爷打小就疼你,快。”

白秋落看着白老爷子好一会儿,这才低低的叫了声“爷”。

“好孩子,你别怕,好好养伤,想吃什么就和你娘说,让你娘给你做。”白老爷子说。

白秋落闻言,小手立马往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挤出两滴眼泪,抬头望着白老爷子,怯怯地说:“谢谢爷,秋落以后肯定好好孝敬您,您能不能别让大伯再扔掉我了,铁锹打得我头痛,我怕……”

在原主的记忆中,白子朝老是欺负她爹,还总是苛刻他们家,刚才他对自己她可是有了杀心下了杀手的,这一番告状虽然不能把他怎么的,但好歹白老爷子也是个保护伞,她才不会那么好心放过他!

“别怕,有爷在。”老爷子听完后脸色先是一沉,旋即笑着摸了摸白秋落的头,转身看了一眼屋外探头探脑的邻居,朗声,“我白家虽穷,但养个闺女还是养得起的!”

“好了,这夜也深了,老三,你带老三媳妇和秋落回去歇着吧!”

等三人出了门,白老爷子转身就一拐杖打在白子朝的背上,喝道:“孽障,你给我跪下!”

第3章 被咬了手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拿着秋落赔偿的钱去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没想到你竟然还……”老爷子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颤抖的指着白子朝,“连一个小丫头都容不下,你说还能干什么大事儿!”

“我去赌钱还不是为了赢钱回来,让家里的日子过好些。说我不上进,还不是爹你偏心,你就是喜欢老三不喜欢我,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白子朝大声反驳着。

“不知悔改!”老爷子气得狠了,拿着拐杖拼命打白子朝。

白子朝被打了个正着,闷哼了一声,眼中却透出了强烈的恨意。

恶狠狠的瞪了老爷子一眼,抬手挥开他的拐杖,怒道:“知道你就宠着老三,这家我不呆了还不成吗?”

随后也不管老爷子被他挥退的力道带得连连后退,坐倒在凳子上,转身跑出了门。

“孽障,孽障。”白老爷子气得连声大骂。

白子朝自从那天跑出家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没有白子朝在,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命随时会没有的白秋落,终于能够仔细考虑自己应该怎么在这个异世界活下去。

按照她脑海里的记忆,这里不属于她所知道的任何一个朝代,她所在的国家叫大苍,而大苍周围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邻国。

小溪村在两山之间,要出外并不容易,平日里大家也种田为生,日子过得并不富裕,好在有一条小溪从山顶流下,横梗了整个小溪村,不缺水源,加上靠着山,可以上山打猎,也能够勉强过日子。

但是白秋落怎么会愿意满足现状呢?有个不知道为什么想要她性命的大伯,还有个不曾见面,却在记忆中苛待她的奶奶,她想也知道自己如果就这么得过且过,往后的日子会怎么苦。

这一日,白秋落在屋里收拾她的衣服,却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喧闹嘈杂的声音,还有嘹亮的哭嚎声。

白秋落吓了一跳,忙走到门口张望。

只见院子里一个十五六岁大的男孩正抓着白子信的手臂哭喊着:“白三叔,求求你,快救救我爹吧,我爹他上山打猎的时候叫东西给咬了,血怎么都止不住,华老爷子一家都不在,您快帮忙我把我爹送镇子上的医馆去吧。”

白秋落认出了那个少年,是她记忆中从小到大的伙伴,叫丁山。

再一看,却见自家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人,他脸色惨白,身子靠着石桌,人已经昏迷了,手臂上的鲜血源源不止,面前的地上早已经一片猩红。

白子信也被丁大福的惨状吓到了,他和丁大福是好友,见状忙道:“丁山你放心,我这就去借牛车,带你去……”

“秋落,你在做什么?”话没说完,却听到旁边传来了陈晓萍的惊呼。

白子信和丁山忙看过去,却见白秋落一脸凝重的用衣服压在了丁大福手臂的伤口上,几乎是在瞬息间,血就染红了衣裳。

却是白秋落的医者本能让她无法坐视不管。

“秋落,你胡闹什么,快松开你丁叔。”白子信一惊,三两步上前抓了白秋落的手臂就想把她给扯开。

“秋落……”丁山也是吓得喊了一声。

第4章 救人

“爹您要不想丁叔有事就别动我。”白秋落知道敌不过白子信的力气,在他抓住自己手的瞬间已经低喝出声。

她这话带着难掩的认眞和威严,直接将白子信给镇住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爹,丁叔的伤口要立刻止血,不然等送到镇上去的时候,早就失血过多死了。”白秋落抬头看向白子信,认真的说。

从小溪村去镇上要过山口,平日里徒步走出去脚程快的都要半个时辰了,若是带着丁大福,再赶上牛车,牛车摇晃也会增加出血量,这样的情况下,丁大福是活不下来的。

一旁的丁山顿时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痛苦的抓着头,他刚刚慌乱的,也是这个。

丁山绝望的开口:“可是我止不住血,华大夫他们也不在,难道要我爹在村里等死吗?”

他也明白白秋落说的是事实,可是试一试总比等死好。

“我来,我可以。”白秋落笃定的开口。

“秋落……”陈萍和白子信都吓了一跳,震惊的看着她。

丁山闻言眼中却是升起了希望,死死的盯着她,“秋落你……你真的可以?”

“我平日里没事就往华大夫那里跑,看过他处理伤口,而且我经常上山摘草药,家里就有止血药,我可以试试,总比让丁叔等死或者送死强。”白秋落一双眼沉静又认真,原本慌得不行的丁山这时倒是被她感染到了,镇定了下来。

“秋落,别胡闹,事关人命,玩笑不得,还是让你父亲把你丁叔送到镇上去。”这时一旁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却是白老爷子听到动静出来了。

“爷,丁叔伤得不算很重,只要能及时把血止住就行,耽搁下去才真是要命,请爷相信我,我帮华大夫他们打过下手,我可以的。”白秋落急忙说。

她现代就是学医的,丁大福的伤口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难度,但这么耽搁下去,再小的伤都能耗死人。

好在原主平日里总往村里唯一的大夫家跑,她才有这个借口。

白老爷子依旧迟疑,白子信和陈萍也是皱着眉,毕竟人命关天的事情,他们不得不慎重,谁也不愿意沾染上人命。

白秋落却不指望他们能同意了,当即对丁山喊了一句:“丁山哥,你快过来帮丁叔把伤口压住,我去拿止血药来。”

丁山可不管什么顾忌,他只知道他爹的命重要,闻言当即爬起身蹲在白秋落的身边,“我该怎么做?”

丁山有些手足无措。

白秋落也不含糊,直接指挥着丁山按照正确的手势压住伤口,然后匆忙起身朝着自己屋里跑去。

边跑边喊道:“母亲,您快给我拿刀和干净的砧板过来。”

陈萍看了眼已经看不到白秋落身影的房门,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听了女儿的话,跑到厨房里拿东西去了。

“胡闹,简直胡闹。”白老爷子的拐杖敲得砰砰直响,大声呵斥。

一旁的白子信忙道:“爹,我扶您进去歇着吧,这血淋淋的没啥好看的,秋落说不定真有法子呢。”

白秋落已经表现出了管定了的姿态,白子信也只能帮着自己女儿了。

白老爷子顿时恨铁不成钢,大骂白子信没脑子,若是出了人命看他怎么办之类的。

白子信低头不语,默默承受。

第5章 有大本事的人

白秋落很快的取了药出来,手心放着几个不规则的扁圆形的东西,上头有两三个分支,看着像小鸡头似的。

这时陈萍也已经拿了刀和砧板出来。

白秋落没有耽搁,将砧板放在石桌上,又将手里的白芨放在上头,手起刀落,快速的将白芨切成片,随后又将它剁成粉末。

本来白芨是要用药杵或者药磨盘磨成粉的,可是现在条件简陋,白秋落根本没有时间去找那玩意儿,只能事急从简。

白秋落这一系列动作既快又稳,仿佛已经做了千百遍,无比熟练一般,将白老爷子和白子信夫妇都给镇住了。

三人都有些茫然,他们怎么不知道,平日里胆小懦弱不爱说话的白秋落还有爽利的这么一面?

白秋落可没空管他们在想什么,将白芨剁成碎末之后便让丁山将压着丁大福伤口的布给掀开。

此时伤口出血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白秋落没有犹豫,小心的将白芨粉末敷在伤口上。

血水将粉末瞬间给吞没染红,但白秋落没有着急,继续上药,这般反复的敷了几次药之后,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了,白芨的粉末粘在了伤口上。

白秋落松了口气。

还好她这几日没事将屋里给翻了一遍,发现了原主摘的不少草药,否则今日还真是麻烦了。

丁山愣愣的看着自家父亲已经止了血的伤口,“止住了,真的止住了。”

他又哭又笑,悲喜交加。

白秋落正想说什么,却被猛然袭来的力道给抱住了,她猝不及防,噎得翻了个白眼。

耳边是丁山极度兴奋的声音:“秋落你真厉害,是你救了我爹,往后我给你当牛做马,你有什么事儿只管吩咐我,我……”

“臭小子,你给我起开,一边呆着去,竟敢占我女儿的便宜。”一旁的白子信顿时怒了,上前拎着丁山的领子,直接将他给拎开。

丁山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不如他高大,被拎得脚不沾地。

但是他太兴奋了,丝毫不在意:“多谢白三叔,多谢你们,你们一家都是我的大恩人。”

说话间,他又再度哽咽起来,他本来以为,往后他就是个没爹的孩子了,还好,还好秋落把他爹救回来了。

白秋落在现代的时候,见过太多家属患者各种各样的表现,所以倒也冷静,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低声道:“好了,别高兴得太早了,现在丁叔的伤口只是止了血,你赶紧去拿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让我爹帮着把丁叔的衣服给换了。对了娘,要辛苦您再烧一锅热水,再准备点烧刀子,我还要帮丁叔把伤口清理一下。”

“好,我这就去。”丁山忙不迭的朝门口跑去。

陈萍见自家女儿救了人,也满心欢喜,开心的照着她的吩咐去准备东西去了。

而白子信则是把丁山背到了自己的房里,放在床上,以便一会儿帮他换衣服,清洗伤口。

院子里骤然安静了下来,白秋落也松了口气,正准备打水清洗一下自己满手的血液,却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满是打量。

白秋落抬眼看去,一脸无辜的笑道:“爷,您怎么这么看着我?”

白老爷子眯着眼笑了,“没啥,就是没想到,原来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小孙女,才是有大本事的人,爷老咯,这眼睛看人都能走眼咯。”

说着,转身拄着拐杖进了屋。

白秋落看着他缓慢的背影,心里有些发凉,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不,不应该的,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会知道穿越重生这回事儿,是她多想了。

第6章 上山

在白秋落一家的帮衬下,丁大福的伤口被包扎好了,也上好了药。

“秋落,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丁山对白秋落无比感激。

“不用谢,我也是碰了巧,也就只能救个急,等华大夫回来,你还是要请他给你父亲诊治开药才行。”白秋落笑着开口。

虽然她是中医世家出生的,有中医的基础,但是到底因为一念之差学了西医,对如今的她来说,认草药和功效没有问题,开方子调理的话,就稍差一筹了。

想到自己弃中医学西医和穿越过来的缘故,白秋落眉眼微暗。

不等她将情绪收敛,外头传来了喧闹声,将她给唤醒。

“白老三,丁大福是在你家吧?华大夫回来了,你快让他给丁大福看看。”

白秋落一家子出了门,就看到外头一伙人进来了,中间簇拥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正是小溪村唯一的大夫,华国华老爷子。

却原来是有和丁大福一起上山的村民跑去镇上找了老爷子,将他老人家给请了回来。

“多谢周叔。”丁山赶忙冲那人道谢。

“不用谢我,要不是你爹救了我,我这会儿早没命了,是我欠了你们的。”被称为周叔的人红着眼圈,“你爹在哪儿呢?快让华老爷子给他看看,他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

一旁的白子信忙道:“在我屋里,快进来吧。”

往里走的时候,丁山简单的给华老爷子介绍了一下情况,听丁山说血已经止住了,还是白秋落这个小丫头做的,老爷子特别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屋里,老爷子给丁大福把了脉,又查看了丁大福的伤口,这才摸着胡须笑道:“小丫头处理得不错,还知道用白芨止血。”

一旁的白秋落忙道:“都是老爷子的功劳,老是往您那儿跑,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了些。”

看着略带羞涩的白秋落,华国华盯了好久,这才微微颔首:“没想到你倒是个有天赋的,旁观也能学到这般,倒是不容易。”

这话一出,白子信顿时满脸喜色,自家姑娘被夸了,他心里自然是欢喜的,白秋落也让自己流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来。。

“好了,你也别担心了,你爹没什么大事,回头你过来我那里几贴药,将养一段时日便是了。”华老爷子对丁山说。

“多谢华大夫,多谢。”得了肯定的答案,丁山终于大喜,对着老爷子不断感谢。

“要谢就谢写白丫头吧,要不是她止血及时,你爹这命怕是要丢咯。”说着又是一笑,对着白秋落道:“往后若是有空,多来我那里坐坐。”

这话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收她为徒,但也有照顾她一番的意思在了。

白秋落一个激灵,忙道:“是,我记下了,伤好了就来,天天来,多谢老爷子,只要您到时候不嫌弃我烦就好。”

虽然白秋落自认医术不错,在现代的时候也被在职医院称为最厉害的西医圣手,但是她心里明白她还年轻,要学的多着呢,尤其这里到底是古代,她就算想要以医术安身立命,也要能名正言顺的拿出手来才是,而且她如今擅长的是西医,要重新捡起中医来的话,还是需要学习的。

跟在华大夫的身边,这个麻烦就解决了。

丁大福既然没事,华国华便也没有多留,转身离开了。

小溪村就那么点大,白秋落救了丁大福的事儿没过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小溪村,不少人都说白家生了个好女儿,大大的给白家长了脸。

白老爷子这几天一直乐呵呵的,但凡出门就有人恭贺他,这大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就连因为没有生到儿子而被嘲笑多年的白子信和陈萍夫妇,也有种腰杆子挺直了的感觉。

对于这些,白秋落倒是没有多么大的殊荣感,她依旧过着养伤和熟悉环境的单调日子。

半个月后,白秋落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一日,她背着自己的背篓,拿着镰刀和挖药用的小铲子,朝着山上而去。

第7章 野猪来袭

安静的密林里,除了虫鸣鸟叫的声音,再没有其他了。

白秋落在山里穿行,找寻着药材。

这些日子她也没有闲着,不时的跑去华家,观摩老爷子给人看病的同时,也从记忆中得知了她以前是有挖草药卖给老爷子的过往。

草药卖的价钱不少,可她从来没有藏私,都交给陈萍了。

而陈萍是个被婆婆管得严的,也没能留下些钱来,都被压榨走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白秋落还能挖草药挣钱,老太太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否则她在白家既不干活,白子信还拿钱让她去私塾念书,早不知道要被闹腾成什么样子了。显然是她挖草药的钱远远超过了她上私塾旁听和不干活的开销。

背上的背篓已经有半娄的草药,白秋落的脸上也挂着不少汗珠,面色略微有些发白。

“这身体素质太差了,看来回头要加强锻炼了。”白秋落嘟哝了一声。

在现代,但凡外科医生,急诊科医生,都会有很好的身体素质,因为他们有时候一台手术就是几小时,若是体力不过关,连着几台手术就能把人给拖垮了。

默默的将锻炼身体,提高体能的事儿放在了接下来的进程里,白秋落休息了一会儿才接着往前走。

采药的过程重复又无趣,但她做得很认真。

就在白秋落蹲下身子来挖一株草药的时候,耳边传来的哼哧声让她浑身一紧。

僵硬的抬头朝着前方看去,不远处的一只黑色野猪顿时印入眼帘。更让白秋落惊悚的是,这野猪不似她认知里的野猪,嘴边竟然长了两颗獠牙出来,向上勾着,森冷骇人。

白秋落手里攥着的药草咔哒一声断成了两节,她却无暇顾及,看着野猪焦躁的用蹄子在地上刨土,当下抓紧了手中的铲子,缓缓后退。

野猪依旧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刨土的速度也加快了些,似乎跃跃欲试想要向她扑过来。

白秋落退出几步,不敢耽搁,转身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一声嚎叫,白秋落就是不用回头也知道野猪跟着追上来了。

她不敢停,卯着劲儿往前跑,她能想象到万一慢了脚步,被那獠牙给獠到的下场。

就这样你追我赶,双方的距离渐渐在拉近。

两条腿毕竟比不过四条腿,白秋落心里有些绝望。

视线里忽然印入了一个身影,靠坐在大树底下。

“救命……”白秋落先是一喜,大喊救命,然而下一瞬随着距离拉近,她看到那人浑身浴血的惨状,顿时心里一颤,绝望蔓延。

这人受了重伤,肯定帮不了她。

“快跑。”白秋落只能又喊了一句。

若是叫野猪闻到了血腥味,只会让它兽性大发。

然而那人却一动不动,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似的。

“快跑啊,野猪要追上来了。”白秋落又喊了一声,然而那人依旧没动。

白秋落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眼看着要跑过那人的身影停了下来,攥紧手中用来挖药的铲子,又从背篓里取出带来防身的镰刀,转身死死的盯着已经停下来的野猪。

“喂,你还能动吗?能动就帮忙把这野猪给赶走了,不然咱们都要交代在这儿了。”白秋落目光死死的盯着野猪,嘴里却是问着。

她很清楚,凭借自己一个人,肯定是打不过野猪的,她被咬死的可能性倒是更大,可是她就算继续跑下去,也不一定能甩掉野猪,最关键的是,这个人在这儿,是她把野猪带到这儿的,若是她跑了,他肯定会丧生兽口,用别人的命换自己一命,她做不到。

然而四周除了野猪哼哧哼哧的粗喘声,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白秋落顿时绝望,这人是晕过去了吧?

第8章 危机,被救

无法求援,白秋落只能靠自己,左手攥着的铲子被她丢在地上,双手抓紧了手上的镰刀。

事已至此,只能放手一搏了,毕竟,再怎么样,也不能坐以待毙。

就在这时,野猪似乎已经不耐烦等待,嚎叫一声,后腿一蹬,朝着白秋落扑了过来。

白秋落忙侧身闪过野猪的攻击,狠狠一镰刀劈在了野猪的后背上。

野猪吃痛,更加凶恶的嚎叫一声。

白秋落想拔出镰刀来,镰刀却是卡在了猪背上,随着野猪的暴怒,白秋落被巨大的力道甩了出去,撞到了一棵树上之后,又滚落了下来。

白秋落只觉得五脏六腑痛得都要移位了,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虎虎的风声就在耳旁,跟着白秋落就感觉肩头一痛,像是要被碾碎了似的。

却是野猪的两只前蹄已经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在白秋落惊惧的眼神中,野猪朝着她咬了下来。

白秋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不想直视自己接下来的惨烈死状。

就在前几日她还在想自己要怎么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存活下去,还想着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回到现代去,可是,眼下却都成了空想。

然而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传来,腥热的血液扑面而来溅了她一脸,跟着只听一声惨嚎,压着自己肩膀的重量也没有了。

白秋落不知怎么回事,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眼中却是一片血红,根本看不清楚东西。

她伸手擦去眼睛上弥漫的鲜血,总算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形。

方才还威风凛凛的野猪已经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她的身旁,尸身还在微微抽搐,可眼中的光芒却已经黯淡了下来。

野猪的心口处从左往后被贯穿,此刻鲜血肆意的流淌着,被血染红的匕首就插在她身子的另一侧,可见投掷匕首的人用了多大的力道。

白秋落下意识的朝着刚刚树下靠着的那人看去,迎上的,是一双冰冷无情的寒眸。

那双眼太过冷清,不带丝毫的情感,白秋落被冻得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咽了口口水压下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惊惧,白秋落站起身朝着那人走去。

“多谢你救了我一命。”白秋落在他身前站定,说到。

那人冷漠的目光落在白秋落的身上,动了动唇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瞬猛然吐出一口血来,双眼一闭,整个人朝着一旁倒了下去。

白秋落顿时傻眼了。

“哎,你没事吧?”白秋落回过神来,忙蹲下身,用手戳了戳他。

没有得到回应,白秋落不由得皱眉。

知道这人已经昏迷了过去,白秋落不敢耽搁,忙检查起他身上的伤来。

这一检查,顿时心惊不已。

这人身上的伤很重,双腿骨折,身上有许多的划伤,脚上更是有一块地方深可见骨,血肉模糊,脸上也有些划破的痕迹,总之,要多惨有多惨。

最关键的是,没有仪器的帮助,白秋落不敢确定,他有没有什么内伤。

可就是这样一个身受重伤,性命垂危的人,刚刚掷出了一把匕首,救了她一命。

白秋落想,这或许就是古代人才会的武功,内力之类的。

他救了她一命,她总不能不管他,见他身上还在流血,白秋落忙跑过去将背篓给拿过来,在里面扒拉一番,找出可以止血的草药,又寻了根木头削了皮弄干净当成粘板,用镰刀将草药剁成碎末,敷在他的伤口上。

简单的一番处理之后,白秋落看着昏过去的男人发了愁。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人救了她一命,她总不能丢下她不管,轻叹一声,她拿着镰刀朝着一旁走去。

第9章 一瞬逆转,救与被救

白秋落花了很长的时间砍了几根差不多大的树,又将这些树砍成差不多长的木头,又找了山里坚实的藤蔓来将木头给绑好,固定,做了个简易担架,随后才拖着担架回了刚刚男人昏迷的地方。

也是运气好,这么久过去,浓烈的血腥味竟然没有引来山里的野兽,否则他早就成了野兽口中的大餐了。

感慨过后,白秋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给弄到担架上,这才双手穿过藤蔓,将藤蔓背在肩膀上,拖着担架艰难的往前走。

她的肩膀本就被野猪踩过,又砍木头废了老大的劲,加上是个女子,身体又虚弱,根本就不堪重负,每走一步,感觉都像是在凌迟一样。

但她骨子里有股韧性和固执,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为了那个人,违背家族,放弃中医,转学西医了。

汗如雨下,白秋落眼前满是朦胧,艰难前行。

她没有发现,被放在简易担架上拖行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邵南初身受重伤,本就痛得要命,可即便是在昏迷中,他也感受到了自己摇摇晃晃,颠簸得难受。

强忍着虚弱睁开眼睛看去,看到的是一个纤细朦胧的身影,肩膀上挂着藤条,手紧紧抓着藤条,艰难的向前拖行,配合着自己此时的感受,他自然知道白秋落在做什么。

眼神顿时一晃,邵南初有些失神,这个小姑娘竟然……

然而不等他多想,心口传来剧痛,他不由得吐出一口血来,再次昏迷了过去。

白秋落听到动静,忙停下脚步。

停下的瞬间,身体虚弱的她一个踉跄,险些没栽倒在地,她缓了缓,这才前去查看男人的情况。

见他又吐了血,白秋落不由得皱眉,他身体这么虚弱,就算她能撑着将他带下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住折腾。

“有人吗?有没有人啊,来人啊,救命啊。”无奈之下,白秋落只能双手拢在唇边,放声大叫起来。

她在山里,大叫之下,回音阵阵。

她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她现在累得连一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哪里还有力气带他下山?而他这个样子要是真被她折腾下山了,小命估计也保不住了,如今只希望山中有进山打猎的村民,能帮忙带他们回去。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白秋落嗓子都要喊哑了的时候,有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

“秋落,是你吗秋落?”

白秋落一听,顿时大喜,是她爹和丁山的声音。

“是我,爹,丁山哥,我在这边。”白秋落不由得大声回应。

没一会儿,两人顺着她的声音找到了她。

看到浑身是血,满身狼狈的白秋落,白子信心里一紧,三两步跨步而前到了她的跟前,抓着她的肩膀紧张道:“秋落,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发生什么事了?”

白子信无比紧张,一旁的丁山也担心的看着她。

“爹,你别怕,这不是我的血,你听我说……”白秋落见白子信担心她,赶忙安抚,又将事情简单的陈述了一遍。

白子信听完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

“秋落,他还活着吗?”这时丁山问道。

丁山看到了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邵南初,白子信自然也看到了,心里也是一骇。

第10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还活着的,只是受了重伤。爹,村里还有没有其他人进山啊?如果有的话喊人来帮忙把他抬回去吧。对了,他杀了的那条野猪,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人的话,咱们可以带回去,这样回头就有肉吃了。”白秋落赶忙说。

听着白秋落兴奋又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白子信心里发涩,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本事,才会叫孩子跟着吃苦。

他略别过头,哽着嗓子道:“有的,今天进山的人不少,你等着,爹这就去找人。丁山,你陪着秋落,不要乱跑。”

白子信说完后,快步离开,那背影仓促,简直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了。

白秋落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可能是刚刚那句话让他心生感触了,心里感觉有些抱歉。

其实她本身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而已,再一个,也是家里确实没什么钱,一年都吃不上几回肉,所以才会提出把野猪尸体带回去,毕竟刚死的野猪,还是新鲜的,却不想似乎伤着白子信了。

看着他走远,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白秋落轻叹口气,这才转身对着丁山道:“丁山哥,你今天怎么也进山了?不用照顾丁叔吗?”

“我爹他好多了,一个人在家也可以,我跟着大伙一起进山,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打到野味,给我爹补补身子。”丁山解释。

白秋落闻言点头,“丁叔伤好得差不多了吧?没什么大碍了?”

“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还不能提重,不能干活。”提起丁大福,丁山的嘴角多了一抹笑意,他从小跟他爹相依为命,他爹可以说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好在此番有惊无险,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往后该怎么办了。

想着,不由得又冲着白秋落道谢:“秋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

“别这样说。”白秋落最近听他说这话听得多了,他刚一开口她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忙阻止道。

在现代她就是个医生,治病救人早就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她从来就不觉得,救人是为了图家属的感谢或者酬劳,她只是想尽自己所能,留住任何一个本不该逝去的生命而已。

丁山见她不想多说的样子,也不继续,随口转移了话题。但是心里却是默默的将这份恩情记在了心底,时刻提醒自己,往后要好好报答她。

两人等待中互相说话解闷,好在没过多久,白子信就带着人回来了,看到两人都在,没有乱跑,也是松了口气。

“辛苦大家伙了,帮忙把这个受伤的人抬到我家里去。”白子信对着村民们说。

“抬回去倒是没问题,但他这全身是血的模样,还活着吗?”

“对啊,可别是断气了,抬个死人可不吉利。”

“就是就是,这模样就算没死也就剩一口气了,当真抬回家里死了,也是晦气。”

“要不算了吧。”

“对啊,要不别管了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自古以来,沾染了人命的事儿都是让人避之不及的,更何况眼前这人明显的一身是伤,如果真死了,抬着的人都是晦气的。

白秋落也知道这些人的心思,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多为自己考量并没有什么错。

第11章 回村

她正想开口解释什么,却听白子信道:“这人还活着,刚刚就是他救了秋落,咱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怎么也要尽人事才行。”

白秋落闻言有些惊讶的看了白子信一眼,她倒是没想到她这个便宜爹竟然还是个是非分明知恩图报的,毕竟就白家现如今的贫穷状况,要是带一个人回去,要给他治伤,要供他吃饭,养伤,这可不是一笔小的花费。

但也正因为白子信的举动,让白秋落的嘴角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毕竟,能有这样一个明事理的爹,总比碰到个拎不清的,坏心眼的爹要强上千百倍。

最后,村民们在白子信的安排下将昏迷的邵南初给抬走了,而白秋落则是领着白子信和另一个村民去了刚刚野猪被杀掉的地方。

他们去的时候,野猪身上的血早已经染红了地面,也是运气好,那么浓的血腥味竟然没有引来野兽将野猪的尸体给拖走。

“好家伙,这么大一头野猪,竟然一匕首给要了命,这准头……啧啧……”白子信蹲在野猪的尸身前,仔细查看了一下野猪的伤口,顿时惊叹。

他是打猎的能手,一眼就看出了野猪是被一匕首刺穿了心脏毙命的,这也让他暗自心惊,意识到了今天救了白秋落的人恐怕不简单,白子信心里略微有些不安。

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白子信砍了根树做成木棍,又寻了树藤把野猪的四肢绑在棍子上,这才和另一个村民一前一后的将野猪给担了起来。

“秋落,好了没有。”白子信扬声问了一句。

这时候白秋落也已经将自己带上山来的小铲子,镰刀,采的草药还有刚刚那人杀了野猪的那把匕首都给收拾好了,刚刚她一个人,连人都拖不动了,更别说这些东西了,如今既然回来了,有机会自是要将这些东西带回去的。

听到白子信喊她,她忙应了一声:“好了,爹,咱们走吧。”

随后,几人同时往山下走。

等他们回到白家的时候,迎来的就是陈萍的怀抱和关切。

“秋落,你没事吧?听你阿伯他们说你被野猪给赶了?那救了你的人伤得好严重,已经喊了华大夫过来了,你有没有事?”陈萍焦急的问。

“娘,我没事的,身上这些血都是野猪的,我一点事儿都没有,您就放心吧。”白秋落安抚道。

陈萍的眼泪险些没掉下来,哽咽道:“你这孩子还笑得出来,你要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往后可不许再这么吓娘亲了。”

“好,我知道了。”白秋落乖乖道。

活了两世不曾感受过母爱,白秋落对陈萍的感情,总是带着几分特殊的。

“往后你别上山采药了,多危险啊。”陈萍拉着白秋落絮叨。

白秋落可受不了这个,再者她要在这古代活下去,总是要有个傍身技能的,她本就是学医的,又恰巧穿越到了时常跟着华大夫的原主身上,这份上天的厚赐,她可不能浪费了。

但她也不好在这个时候为违逆陈萍,所以只是笑着抱着陈萍的手道:“好啦娘,您快去烧一大锅的水,爹把大野猪给扛回来了,一会儿还有得忙呢。”

陈萍这才注意到扛着野猪尸体进门的白子信,看到那头野猪,也是一呆:“这么大……”

第12章 可惜是个女孩

“可不是,小萍,你快烧水给捯饬咯,一会儿给帮忙的各家都给送些肉过去。”白子信瘫在石凳上直喘气,说。

他本以为野猪最多也就一百来斤,他找个人帮忙,随便也就挑下山来了,没想到这家伙起码两百斤了,一路上也没个换肩儿的,可把他累惨了。

陈萍这时哪里顾得上去叨唠白秋落啊,忙应了一声便匆匆往厨房而去。

白秋落见她走了才松了口气,她就怕陈萍劝她不要采药什么的,那不等于要她放弃医术么?那可不成。

“谢谢爹。”白秋落冲着白子信甜甜的笑,她才不相信白子信刚刚的话只是凑巧。

果然,白子信闻言瞪了她一眼,笑骂道:“小滑头。”

白秋落嘿嘿一笑,白子信这才摆了摆手,“赶紧去把自己给收拾妥了,这一身是血的模样,怪渗人的。”

“是,爹,我这就去。”白秋落笑嘻嘻的应了,这才端了干净的水进了屋子,简单的将自己给清洗干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出了门,朝着客房去了。

白家的屋子不论是占地还是其他,在小溪村那都是数一数二的大。

原本老爷子是想着子孙满堂的住着宽省,不累人,却不想后来发生了太多事,导致如今白家人丁稀少,每人分了一间,还能剩几间空房间,不然就这乡下地方,哪里来的什么客房啊。

白秋落进屋的时候,华老爷子刚刚过来没多久,正在给邵南初把脉,白秋落乖乖的站到他的身后,观摩着他把脉。

白秋落会把脉,只是不精,当初在现代的时候,她可以说是医学天才了,当时家族里那些人还说,她肯定能为中医争一口气,可惜在她十六岁开始学诊脉开药的时候,为了个男人改学了西医,现在回想起来,倒是不知道该说自己傻还是笨了。

“他身上的伤是你处理的?”就在白秋落有些出神的时候,耳边猛然传来了华老爷子的声音。

“是,当时在山上,看他身上伤口不少,放任流血下去人都能被放干了,便简单的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只是他的双腿似乎骨折了,不知道您能不能治好。还有他是吐血之后昏迷的,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内伤。”白秋落回到。

华老爷子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机灵。”

说着起身走到屋里的桌子面前坐下,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纸笔来,准备写药方。

白秋落赶忙上前替他研墨。

华老爷子看她一眼,倒也没有拒绝,只是道:“他身上的伤口都是外伤,伤口再深,养个一段时间,自然也会长肉好起来,最麻烦的还是他的双腿和内伤。”

见白秋落没有打断他,乖乖的听他说,华老爷子满意的捋了把胡须,这孩子倒是个学医的料,有天分,只可惜是个女孩。

这世道对女子总是多有苛待的,女子若是去抛头露面的行医,要给男子治病,多半是要被千夫所指的,白家不会同意,女娃子自己怕是也不敢。

也罢,她既有这个天分,教她些医术就当傍身的本事了。

于是华国华继续道:“他的双腿骨折错位了,怕是掰不回来了,就算好了,往后怕是也不良于行了。”

白秋落一呆,下意识的问道:“是指往后不能走路了吗?”

第13章 不良于行

一句“是指往后不能走路了吗?”出口之后,白秋落却是皱了眉。

不对啊,她刚刚在山上的时候检查过他的双膝,虽然骨折又错位,但是只要将错位的地方就正好,再打上石膏固定,回头好好养着,是可以恢复正常的,为什么华老先生却说不行?

就算没有石膏,用木板代替也是可以的啊。

“嗯。他这腿又是骨折又是错位,我不是骨科的大夫,接不好,就算给他接好了,往后也是个瘸子,可惜了这个大好青年。”华国华叹息一声,随后又道:“至于他会吐血,是因为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还中了毒,这个我得给他开方子调养,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天命了。”

白秋落心里有些沉重,那毕竟是救了她性命的人,真要就这么死了或者瘸了,她心里也会过意不去,哪怕这伤与她无关。

轻叹一声,压下心里的复杂,白秋落轻声道:“老爷子,墨磨好了,您开药吧。”

华国华应了一声,提笔写了药方,叮嘱了白秋落每天要按时煎药,给他喂药,吊住他的生机。

“那他的腿?”白秋落见老爷子收拾药箱要走,忙开口道。

“他的身体现在很虚弱,不能给他的腿做矫正,否则疼也能给他疼死。这也是我为什么说他的腿没得治的原因,若是现在治,好的机会很大,可是他身体太虚,会要了他的命。现在不治,生机更大,但等他的身体恢复过来,他的脚骨也长得差不多了,再要纠正便是回天乏术。他如今昏迷,要命还是要脚,还是很显然的。”华老爷子说着,转身走了。

白秋落听了,心里有些压抑,虽然他们话都没说上一句,但就他那一个冰冷又孤傲的眼神,她能想象得到,双腿废了,对他来说是多么残忍的打击。

有些不忍的叹了口气,白秋落转身出了门。

“爹,您去帮那位大哥换一下干净的衣裳吧,我不方便。”白秋落喊了一声。

“哎,好勒,爹这就来。”白子信应了。

没过一会儿,白子信给邵南初换好了干净的衣服,白秋落在这个时候端了干净的水进去给他洗脸擦拭。

“来,给爹吧,爹来。”白子信看到白秋落,顿时笑了。

他很宝贝自己这个女儿,看他要照顾邵南初,舍不得她累着,说。

白秋落正想把盆给他,却听外头陈萍喊道:“老白,你来帮我一下。”

“爹,你去帮娘的忙吧,这里我可以的。”白秋落将手缩了回来,笑道。

白子信知道媳妇儿一个人弄野猪怪累的,反正他已经帮邵南初把衣服给换了,只要洗脸什么的,交给白秋落也没关系,就应了好出门了。

白秋落拿着干净的帕子和水替邵南初仔细的清理擦拭起来。

当洗去脸上的血迹和脏污,露出底下那张脸时,白秋落有些走神。

即便是在现代看惯了各种小鲜肉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人当真好看,五官像是上天刻意精雕细琢下的产物,帅气又带着几分疏朗,因为受伤,面色发白,脸上的皮肤好得吓人,一点毛孔都看不见,如果丢去现代,怕是要惹得一众花痴女尖叫不止。

薄唇微微抿着,似乎连昏睡都在戒备,透出冷硬的弧度来。

这样一个人,本就该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如果废了双腿,对他来说还真是残忍。

第14章 关键要活下来

白秋落想着,又叹息了一声,算了,现在他身体虚弱,活不活得下来还不一定呢,如果他活下来了,又能够忍受痛苦,他的双腿她也不是不能想办法给他治好。

想着,白秋落不再耽搁,收拾好水盆,替他盖好被子,就离开了房间。

白秋落去到厨房的时候,白子信和陈萍正在拔猪毛。

“爹,娘,我来帮忙。”白秋落将水盆放好之后,端了个小板凳坐在两人边上,伸出纤细的手去帮忙。

“刚刚华老大夫怎么说?”白子信擦了把汗,问。

白秋落斟酌一番,这才道:“情况不大好,老爷子说尽力而为,主要靠他自己的求生意志,还有悉心照料。”

白子信手上的动作微停。

白秋落看着他,有些迟疑道:“爹,咱们能照顾他到他好起来吗?”

就白家现如今的家庭状况,多养一个闲人,压力其实真的很大。主要家里的钱都是被老太太给把着的,他们几乎沾不了手,所以有些事,不是不愿意去做,而是有心无力。

因为白子信没有说话,厨房里一时变得有些安静,陈萍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白秋落,轻唤一声:“老白……”

“嗯。”白子信闷声应了,似乎下了决定,道:“他救了你一命,对咱们家有恩,照顾他也是应当,且看他的命硬不硬吧。”

白秋落闻言,知道白子信的意思是,只要那人自己能顽强的活下来,那他们就不会弃他生死于不顾。她心里的那点失落顿时消散了,清脆的应了一声,便更加卖力的拔起了猪毛来。

受到她欢欣情绪的影响,白子信夫妇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开心,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说着话,早将一切的麻烦都给忘在了脑后。

将猪给收拾好了之后,陈萍又开始从猪身上切肉,从山上把邵南初抬下来一共找了四个人帮忙,抬野猪的时候还有一个,她总共切了五份肉,每份大概有个两斤上下。

“老白,你给大伙送过去吧。”陈萍用干净的背篓装好,对着白子信说。

“好勒,我这就去。”

白子信说着,把掏出来的内脏一把装了,准备一起提去丢了。

“爹,您这是要提去做什么?”白秋落一把抓住白子信,问道。

她似乎记得,古代好像没有吃内脏的习惯,该不会要拿去丢掉吧?

“拿去丢了呀,这猪下水又没啥好吃的,留着干啥。”果然,只听白子信理所当然的开口。

“哎呦我的爹,这个可以吃的,您丢了多浪费啊,留下吧。”白秋落忙着阻拦。

猪心虽然被那人一匕首穿过,但收拾收拾还是能吃的,而且猪心有养心安神的功效,到时候加上一些药草炖成药膳,是可以给那个病号补身体的,还有猪肝,养血益目,他出了那么多血,她又没有钱给他买补品,用猪肝给他补一补也是可以的。

至于猪肚和猪大肠,清理干净再拿辣椒和酸菜炒起来,那可都是美味中的美味,就这么丢了,真的好浪费的。

“啊?猪下水有啥好吃的?都是腥味。秋落乖啊,这野猪还有一整头呢,晚点让你娘做好吃的炖肉给你吃。明天镇上赶集,剩下的肉爹拿去卖,卖了钱给你买糖吃。”白子信温和的说。

第15章 想恃宠而骄

白家穷,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吃上几次肉,白子信以为白秋落是舍不得丢掉才这么说,却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内脏的用处和美味。

白秋落知道她现在年纪小,说什么白子信都不会相信,索性直接撒娇:“爹,您就留下吧,我上次在书上看过有人用猪下水做吃的,说是可好吃了呢,您别丢,就当给女儿试试手。”

白子信很宠她,舍不得拒绝她,再加上今天得了一整头野猪,能吃上肉,明日又能拿去挣钱,闻言便无奈的摇头,将东西递给她:“好吧,你要就拿去折腾吧。”

“多谢爹,爹爹最好了。”白秋落甜甜的夸了一句。

对于自己年近三十的灵魂还做出小女孩的幼稚举动来,白秋落心里是鄙视的。

但是谁让她上一辈子没有享受过父母的宠爱呢,这会儿被白子信这么宠着,她倒是有些想要恃宠而骄的。

左右她现在的身子,也就十三岁,可是个正正经经的小女孩儿,撒娇也不丢人。

看着自家女儿脸上甜甜的笑,白子信的心都是软的,别说她只是要一些猪下水了,就是她要天上的太阳,他也会想办法替她摘下来的。

等白子信走后,白秋落对着陈萍道:“娘,家里有没有碱粉或者地瓜粉。”

“碱粉倒是有,地瓜粉是什么?”陈萍问了一句。

白秋落一呆,这个世界连地瓜都还没有吗?

她不敢多问,便向陈萍要了碱粉来。

陈萍忙着分猪肉,留下一部分自己吃的更多的好的肉还要留着明天卖,好在这天还不算很热,否则这肉放一个晚上得臭了去。

白秋落在一旁清洗猪的内脏,猪内脏的腥味大,尤其是猪肚猪大肠这些,更是腥得可以,好在白秋落在现代的时候,除了上班,业余的时候最喜欢就是做各种美食犒劳自己,所以弄起来倒也算是得心应手。

等白秋落差不多洗好东西的时候,就听到了陈萍叫她。

“秋落,你弄好没有?弄好了过来一下。”

“娘,怎么了?”白秋落将洗干净的猪下水放在一旁,问。

“这个拿去给你丁山哥,他爹还病着,给他补补身子。”陈萍将手里的肉交给她。

白秋落看了一眼,盆里都是肉,上好的猪前排的肉,不由得好奇道:“娘,您怎么不放点骨头?”

陈萍嗔怪的看她一眼,“猪骨头又没肉,拿去给人多不好意思,你别闹了,快去。”

白秋落撇了撇嘴,这才想起古人的认知是浅薄的,她知道说不通陈萍,索性自己从旁边捡了两块筒子骨放在盆里,端起来就跑。

“秋落,你回来,你……”陈萍顿时大叫了两声。

然而白秋落早就跑了个没影儿。

陈萍无奈,只能随她去了,还好她肉割够了,不然人家该以为她小气舍不得给肉,弄点骨头凑数了。

却说白秋落一路小跑来了丁山家里。

“丁叔,丁山哥,你们在吗?我是秋落。”

白秋落刚刚拍了两下门,喊了一声,里头就应了,随后丁山就过来开了门。

“秋落你这是?”丁山看到白秋落手中的肉,有些呆。

第16章 路遇李朝然

白秋落挤开他钻了进去,“丁叔,我家今天运气好,捡了条野猪回来,我娘让我送些肉过来给您补补身子。”

丁大福这时已经出来,忙道:“这可不好意思,你家得了肉咋地往我家送,快拿回去,这年头谁家的肉都金贵着呢。”

白秋落才不给他说教的机会,直接钻到他家的厨房里,将肉找个干净的盆子倒上,然后端着空盆子钻出来对着丁大福笑道:“丁叔就别拒绝了,您的伤要赶紧好起来才行呢,不然谁照顾我丁山哥啊?您都不知道您受伤了我丁山哥有多难受。”

丁大福还想说什么,白秋落又道:“丁山哥,我捡了两根骨头放在肉里,回头你单独炖汤给丁叔喝,骨头汤很补的,对伤口恢复好。”

丁山虽然不明白,但还是特别感激的应了一声。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接受白秋落的馈赠,那样会让他觉得抬不起头来,但是他爹受伤了,他爹才是最重要的,既然对他爹有好处,欠再多的人情他也不会犹豫。

怕丁大福再说什么,白秋落忙道别走了。

“哎,这个秋落啊……”丁大福见她走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爹,她也是为了咱好。”丁山关了门,说。

“我知道,秋落这孩子是个好的,你往后和她一起玩,多帮衬着点。”丁大福说。

“爹您放心吧,我会的。”丁山说。

就算他爹不交代,他也会好好对秋落的。

另一边,白秋落出了丁家之后,蹦蹦跳跳的往家里走。

然而走到一半,却忽然撞上了一个人,被巨大的力道冲击得向后坐倒在地。

白秋落被重力撞得坐倒在地,撑在地上的手传来了痛楚的感觉,她的脸顿时皱巴成了一团,将手摊在眼前一看,却是已经被磨破皮了,白秋落顿时皱眉。

“小姑娘你没事吧?”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来,白秋落不由得抬眼看去。

眼前站着一个身穿绸缎,大概四十上下的男人,他蓄着八字胡,微微眯着的眼中闪着精光。

看到那个人的时候,白秋落微微一怔,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在她心里升起,心头不由得微微一颤。

白秋落强压着自己不要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来,笑道:“我没事,就手磨破点皮。”

说着,若无其事的起身拍了拍手,捡起一旁掉落的盆子,道:“您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见那人不说话,白秋落绕过他离开。

却在经过那人身旁时,被抓住了手臂。

白秋落全身的汗毛在他抓住她的瞬间竖起,然后她听到那人说:“小姑娘,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白秋落回头,无辜的看着他:“我该认识您吗?”

眼中流露出来的茫然恰到好处。

随后有些忐忑的说:“我早些日子伤了脑子,有些记不住事儿,那个,您是我们家的亲戚吗?可是,我们家好像没有您这么有钱的亲戚啊。”

少女歪着头,眼中的纯洁无暇还有好奇让那人更愿意相信她的失忆了,松了抓着她的手,李朝然淡淡道:“我不是白家的亲戚。”

“哦,那您还有事吗?我娘还等着我回家帮忙呢。”白秋落哦了一声,无邪的问。

“没有。你走吧。”李朝然说。

白秋落笑着道了声别,蹦蹦跳跳的走远了。

第17章 真假失忆

白秋落走之后,有个人来到了李朝然的身旁,“您觉得她是真的失忆还是假的?”

“看着像是真的,但是也不确定,回头试试就知道了。”李朝然说了一句,带着人离开。

白秋落不敢放松,哪怕身后没有了目光的注视,她还是一路蹦跳的回到了家里。

直等到她反手关上门,这才靠在门后有些瘫软的松了口气。

“秋落,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哪里不舒坦吗?”陈萍刚好从厨房出来,看到白秋落一脸苍白,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匆匆走过来。

“娘,我没事儿,刚刚叫村里的狗给追了,差点被咬着,吓到了。”白秋落随意扯了个瞎话。

“是这样吗?”陈萍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怎么记得女儿是不怕狗的?

白秋落忙笑着道:“是的娘,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正巧娘出来了,帮我把盆带到厨房里去吧,我回屋歇会儿。”

白秋落说着,将盆往她手里一塞,冲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匆匆跑开。

“这丫头,真拿她没办法。”陈萍无奈的笑了,拿着盆回了厨房。

白秋落回到房里,将房门关紧,这才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冷开水,大口大口灌了几口,这才冷静下来。

从刚刚见到那人开始的惊惧,到如今的勉强平静,白秋落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平静下来,她才能专心的去想刚刚那个人的事情。

她说不认得那个人,自然是骗他的。

刚刚那个人,是镇子上褚府的管家,叫李朝然。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个稍微有钱的人而已。

关键的是,白秋落觉得,原主的死,和他有关系。

她始终没能忘记,原主记忆里最深刻的痛,是她被马车撞飞,磕破了头,头痛欲裂。

当时原主眼前被头上流下的血染得猩红,勉强抬头看了一眼撞了她的马车,那时从马车车窗上探出来的脸,那人正是李朝然。

李朝然当时看着原主目光中满是冷意,漠然,和今天的和颜悦色完全不一样。

关于李朝然的记忆有些混乱而零碎,显然原主怕极了他,所以导致了记忆的支离破碎。所以当初苏醒之后,她才会明里暗里的散发出自己失忆了的消息,就是为了防着这个李朝然找上门。

可是没想到,今天还是碰到了。

白秋落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她心里清楚,这个李朝然肯定不简单。

如今她没能回忆起所有关于李朝然的记忆,也就意味着她现在其实是很被动的。

轻叹口气,白秋落只能暂时将李朝然放在一边,只希望事情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嘶……好疼。”白秋落抬起手来揉太阳穴的时候,只觉得肩膀的地方拉起来的疼,感觉骨头都要碎了。

白秋落疼得脸色都扭曲了,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她这手是伤了的。

只是事情一件赶着一件,她光顾着忙活去了,却是将自己忘记了,这会儿闲下来,钻心刻骨的疼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白秋落起身将门窗都给关好,这才坐下来解开衣服,侧过头查看自己的伤口。

两边肩膀早已经乌黑青紫了起来,被野猪踩过的地方印出了蹄印,这会儿已经发黑了。边上还有一条一条的淤青,显然是藤条勒在肩膀上勒出来的印子。

白秋落倒吸一口凉气,忍着疼,起身找了几味药草的粉末敷在上头。

又用干净的白布包好,确定药粉不会散落,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今天一天遭遇的事情有些多,白秋落感觉到了疲惫。

她靠在床头,准备小憩一下回神,却不想,这一闭眼,竟是直接睡了过去。

第18章 就不怕拉肚子吗?

天色渐晚,白家飘起浓浓的肉香,馋得人口水直流。

“老白,去秋落房里喊她一句,要吃饭了,这孩子怕是睡着了,下晌回来之后就没出过房门。”陈萍喊了一句。

“哎,我这就去。”白子信应了一句,朝着白秋落房里去了。

“秋落,秋落,起来了,吃饭了。”白子信用力拍门,大声喊道。

白秋落骤然惊醒,面色还带着几分淡淡的白,听到白子信的喊声,忙道:“爹,我这就来。”

肩膀还是很痛,白秋落只好强忍着痛楚,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来,陈萍本就忧心今日的事儿,如果让她知道自己受了伤,她肯定又要反对自己上山采药了,可她是学医的,如今在没有西医器材的古代,所有的一切治疗和中草药都是脱不开关系的,她如何能够就此放弃?

她如今唯一庆幸的就是,这儿虽然是个不属于中国古代的朝代,但是中草药却是类似的,哪怕喊的名字不一样,但是功效却是一样的。

今儿白家的晚膳很丰盛,一盘炒白菜,一盘豆腐,还有一盘红烧肉,肉切得很大块,滋滋的冒着油光,另外还用瘦肉煮了一碗汤。

“爹,吃饭吧。”陈萍将最后一个端上桌,笑着道。

“哎,吃吧,托了秋落的福了,今儿都吃上肉了。”白老爷子笑道。

白秋落忙说:“爷爷别这样说,野猪是爹抬回来的,是娘收拾好的,我啥也没干。”

“哈哈,你这孩子,倒是实在,好了,吃饭吧。”白老爷子被白秋落的模样逗笑了,说。

“哟,家里买肉啦,这么香?趁着我和娘都不在家吃肉,老三你可以啊。”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哟呵声,桌上几人面色都是一变。

然而不等他们开口说什么,从门口大步走进来的白子朝已经伸手从碗里抓了一块肉塞在了嘴里。

“好吃,香,真香。”白子朝烫得嘶嘶直叫,嘴里大声说着,伸手又去抓肉。

就在这时,一筷子啪的一下敲在了他的手背上,发出了极大的声响。

白子朝被筷子敲得很痛,顿时将手缩了回去,低头一看,手都已经红了,白子朝顿时满心的怒气。

抬头看向白老爷子,怒道:“爹,你干嘛打我呢?”

白子朝很浑,受不得委屈,如果不是老爷子余威犹在,如果不是白子信就在一旁坐着,他讨不到好,或许他就动手了。

即便没有动手,说话间也全是不满和愤怒。

白老爷子瞪着他:“不是滚出去了么?还回来做什么?”

“瞧爹您说的,这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我当时是冲动了些,这些天我都想清楚了,这不就回来了吗?”白子朝眼珠子一转,收敛怒气,嬉皮笑脸的往凳子上一坐,半是玩笑半是埋怨道:“倒是爹你们不厚道,趁着我和娘都不在家,买肉吃,娘要是知道,不知道要怎么埋汰您和老三一家呢。”

白子朝说着又伸手去抓肉,还是没抓到,这次拦着他的,是白子信。

白子信冷冷的看着他,讥讽道:“大哥,你不是看不上我家秋落吗?还没告诉你,这肉是我家秋落弄回来的,你吃了就不怕拉肚子吗?”

第19章 人不要脸则无敌

“那死丫头?”白子朝惊讶得声音都变了调,旋即呲笑一声:“老三你别逗了,就那丫头能弄到肉?”

说着又看向白老爷子,“爹您看老三,他不想让我这个哥哥吃肉就算了,还说谎,您也不管管他。”

白老爷子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说:“肉确实是因为秋落才带回来的,老三没有说谎。”

说完之后,也不管白子朝,低头慢慢的开始吃饭。

白子信见状也只能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而白秋落从白子朝出现之后开始,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见白老爷子开始吃饭,她便默默捧着碗开始吃饭。

她心里明白,从古至今,亲情和道德绑架都是没有解决过的难题,总有人借着这些情意说事儿,不管白子朝怎么对他们一家,他首先都是白家的长子,是白秋落的长辈,白子信的兄长,他再怎么对他们,外人顶多只是劝劝,但是若是他们反抗,或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么麻烦就大了,更别说还有个护着白子朝的老太太,恐怕到时候一个不孝的帽子还得扣下来。

白秋落将这点看得很清楚。

她虽然不认命,但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人话柄。

白子朝见他们都不理他,无趣的撇了撇嘴,不过看着碗里的肉,眼中却满满的都是贪欲,他也不管他们是不是待见他,直接去厨房拿了碗筷,坐下来一起吃。

白子信见他将好的肉都挑去自己吃了,还抢了白秋落刚刚想要夹的,顿时怒上心头,正要说什么,却被陈萍扯着手,冲他摇了摇头。

白子信哼了一声,满心不甘,索性拿着筷子给白秋落夹肉:“秋落你多吃点肉补补,你好不容易弄点肉,可别都叫别的大嘴巴给吃了,你多吃点,把上次出的血给补回来,免得便宜了旁人。”

白秋落看着自己碗里多出来的肉,知道他这是心疼自己,心里微甜,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甜甜道:“谢谢爹。”

一餐饭就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中结束了,之后白秋落去了一趟客房,见邵南初还没醒,便回了房。

夜里,白秋落被肩膀上的伤给痛醒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白秋落索性起身,轻手轻脚的去了客房。

那人受了重伤,夜里容易发烧,她既然醒了,自然不放心,想去看看了。

白秋落进门的时候,没敢点灯,就着手上小小的火折子的光线摸到了床边,抬手搭在那人的额头上,却察觉到了惊人的热意。

她被烫得缩回了手。

糟糕,他发高烧了。

白秋落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忙点亮了床头的小灯,然后帮他降温,好在她之前就在屋里备好了干净的清水、酒、还有各种可能用到的草药,这时倒也不用跑进跑出的折腾,否则整个白家怕是都能叫她给吵醒了。

折腾了大半宿,邵南初的烧才算是退了下去。

白秋落探了探他的额头,松了口气。

不过她没敢马上离开,怕他又反复起来,只好趴在床边守着。

白秋落是被鸡啼声吵醒的。

“糟了。”白秋落低呼一声,鸡啼声响,她爹娘就该起来了,若是叫他们发现她一晚上呆在这儿,怕是要翻天了。

白秋落不敢耽搁,匆忙起身就要离开,走了两步,又赶忙回身朝着邵南初的额头探去。

然而手还没有碰到他的额头,就被一只修长的大手给抓住了,跟着,便落入了一双布满了寒凉的眸子里。

第20章 小贱蹄子

骤然被人拉住,白秋落微微一怔,不过看到了邵南初睁开眼睛,她还是感觉到了喜悦。

邵南初伤得很重,华老爷子甚至说他可能没命,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他自己有没有求生的欲望,她本以为他起码也要昏迷个几天,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醒过来了,这根本就是意外之喜。

“你醒啦,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还晕吗?”白秋落忙问。

邵南初看着白秋落,沉默不语。

他记得她,在山上的时候,她被野猪追,喊他帮忙,然而他那时已经身上重伤,濒临昏厥,自然也没有心思搭理她,却不想她本可以跑掉,却又停了下来。

后来,他杀了野猪之后昏迷,昏昏沉沉苏醒时抬眸看了一眼,那个拖着他艰难前行的人,是她。

方才他醒来的第一眼,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她。

这样一个连姓名都不知晓的女子,就这么意外的闯入了他的世界里。

“你是谁?”邵南初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又带着几分沙哑,低沉醇厚的声线直接鼓荡在了白秋落的耳旁。

白秋落微微一怔,这人的声音真好听,放在现代的话,绝对是个能让人耳朵怀孕的存在。

在白秋落有些走神的时候,听到了外头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白秋落吓得直接呼的一声将床头的灯给吹灭了,屋里顿时黑了下来。

感觉到男人抓着自己的手下意识的收紧,带来些许痛楚的意味,白秋落忙凑到他耳边低声开口道:“你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我爹娘起来了,如果叫他们发现我在你房间里睡了一夜的话,影响不太好。”

少女温热的呼吸打在耳朵上,带来些许密密麻麻的酥痒,邵南初只觉得心跳都顿了一下,才又恢复了正常。

“谢谢。”邵南初浅声开口。

他并不是一个习惯道谢的人,但是他更明白,在这个礼教严苛的时代,一个女子要彻夜照顾一个重伤的男子,对女子来说,是个多么严重的事儿。

如果被人发现,她的名声就毁了。

她看着年纪不大,怕是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若是传出不好的名声来,对她将来议亲定然是有影响的,也难怪她这么紧张了。

邵南初想着,手上的力道松去。

“天色还早,你受了重伤,身子还虚,你再睡会儿,至于伤势的事儿,等你醒来再说,我先走了,再不溜回去,要被发现了。”白秋落低低的交代一句,轻手轻脚的朝着大门而去。

先是打开一条门缝,见外头没有人,她这才打开门溜了出去。

邵南初看着紧闭的房门,想到女孩儿刚刚做贼似的举动,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莫名的,竟觉得有些可爱。

一路有惊无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里,白秋落松了口气。

只是白秋落自以为一切都够隐秘,却不知道她从邵南初房间里出来的举动,都落在了白子朝的眼中。

白子朝虽然多日没有回来,但是白家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自然也知道,白家救了一个人回来。

“这小贱蹄子,才这么小就想男人了,呵……”白子朝冷笑一声,关了窗回屋去了。

第21章 责问和反击

白秋落自然不知道自己被白子朝给惦记了,她溜回自己房间之后,给自己的肩膀换了药,又躺着眯了一会儿,等天色大亮,陈萍前来喊她起床,这才起来。

吃过早饭,白秋落端着准备好的米粥去了客房。

白秋落进门的时候,邵南初是靠坐在床头的,听到动静,他直接转过头看她。

他的眼神依旧淡漠又凉薄,似乎没有什么能激起他的情绪似的,即便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那眼神都没有晃动一下。

白秋落端着稀饭放在床边的四角凳上,这才问道:“你还好吗?还在发烧没有?”说着,下意识的伸手朝着他的额头探去。

邵南初侧过头,避开了她的手。

白秋落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尴尬,旋即若无其事的收回。

她倒是忘了,她刚刚的举动在现代医患之间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了,但在这礼教严苛的古代,却是不合适的。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你吃点东西吧,自己可以吧?”白秋落指了指一旁放着的粥。

邵南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伸手端起一旁的碗,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一个人的优雅和气度,往往会体现在任何一个行为举动之中。邵南初吃东西的时候,不紧不慢,举止从容,哪怕是白家清淡得能见底的米汤,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嫌弃,足以说明他的涵养了。

毕竟他这人,一眼看去,也不像是那种穷苦人家的孩子。

等邵南初吃完,将碗放下,这才淡淡的开口:“多谢你救了我,我的伤?”

“不必谢我,你救了我,我救你,一报还一报而已。至于你的伤……”白秋落沉吟片刻,淡淡道:“今天上午给你医治的大夫会过来看你的伤势,你到时候问他吧。”

到底身处异世,白秋落也不想太过冒头。而且邵南初远超于预期之内的时间醒来,或许华老爷子有法子呢?

邵南初闻言微微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上午的时候,华国华前来替邵南初诊治,看到他已经醒了,眼中带着明显的惊讶。

他本以为,就邵南初这么严重的伤势,能熬下来就不错了,根本没有想过他能这么快醒来。

“能醒来就是好事,接下去好好养着吧,秋落,你多给他弄些补血养气的药材养着,你知道的吧?”华国华说着转头看了白秋落一眼。

白秋落微微点头,脆声应了:“知道,您放心。”

邵南初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她还懂医?

没有过多的好奇,邵南初看向华国华,问:“老爷子,我的脚?”

从醒来开始,他就察觉到了他的脚一直剧痛难耐又没法动弹,他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到他的话,华国华顿时沉默了下来,微微蹙眉,似乎在想怎么说合适。

邵南初盯着他的眼睛,固执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最终,华国华轻叹口气,道:“这脚伤得太重,无法矫正,往后便是好了,怕是也不良于行了。”

邵南初闻言瞳孔一缩,没有出声。

虽然他表现得很平静,甚至很冷漠,但是白秋落却莫名的从他冷淡的表现里察觉到了深深的悲伤和绝望。

微微抿唇,白秋落没有说话。

送走了华国华,白秋落回到邵南初的房间,他依旧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坐着,像是个石化的石雕似的,那一刻,白秋落竟然感觉他没了灵魂,只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

“你还好吗?”白秋落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邵南初抬眸看她,目光清冷又幽亮,还含着藏在骨子里的绝望。

“我废了,你觉得会好?”就在白秋落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邵南初却开口了。

“至少还活着不是吗?再说,你的脚也不是一定就废了。”白秋落沉默片刻,轻声劝道。

邵南初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意味来,却没再说什么。

他的表现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了,至少他看着是平静的。

白秋落想到昨天留下来的猪心和猪肝,索性直接出了房间,去了厨房。

陈萍去干活了,白子信也去了集市卖猪肉,白子朝不见人影,老爷子也在自己的屋里,所以白秋落也没什么好注意的,便开始生火炖猪心。

已经半上午了,白秋落想着一会儿要做午饭,索性一起放在锅里蒸了,炖了约莫有一个时辰,白秋落才将东西起锅,端着滚烫的汤朝着客房去了。

白秋落进门的时候,邵南初依旧安安静静的坐着,见她进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给你炖了汤,你趁热喝吧,补血的,你昨天失血过多,得好好养着。”

白秋落说话间,已经用勺子装了一小碗汤,递给邵南初。

邵南初目光落在汤碗里,略微蹙眉:“那是什么?”

“这是猪心啊,就你昨天杀了的那条野猪的猪心。”白秋落道。

邵南初喉中滚了滚,略微有些恶心。

他偏过头:“不用了。”

虽然他因为如今落难而没有办法讲究吃穿,但是猪下水这种东西,他自认还是吃不下去的。

白秋落自然知道他在介意什么,便坐在床边上,轻声道:“我看过一本书,书里说了,各种动物内脏都有其功效……”

少女清脆的嗓音柔软的敲击在心房之上,软软的带着几分固执,非要说动他吃猪下水。

邵南初对于这种行为其实是不理解的,但是看她那么认真的想要说服自己,却没由来的生不起拒绝的心思。

白秋落之所以会耐心的和邵南初说这些,也是因为她觉得,他和一般的古人是不一样的,至少是更明白事理的,她觉得他是能说通的,至少这一番科普知识,她对着她的那对爹娘,是说不出来的。

果然,邵南初最终还是接过了她手里的汤碗,皱着眉喝了一口。

白秋落看着他带着一股壮士断腕的气势喝了一口汤,旋即又僵住的模样,不由得轻笑,“怎么样,好喝吗?”

口中还残留着淡淡的鲜味和香味,邵南初略微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喝了一口汤,确定自己没有感觉错,便利落的将整碗汤给喝掉了。

“你……怎么做到的?”邵南初放下碗,看着白秋落问道。

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人能够将猪下水做成美味的吃食,刚刚那碗汤,比之名厨所出的美食,也不差了。偏偏用的还是会被旁人丢弃的猪下水做的。

“嘿嘿,这个保密,你觉得好吃就行。”白秋落笑嘻嘻的说。

就在这个时候,门被一股大力踹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白子朝大步走进来,一把抓着白秋落的手,对着后面跟进来的白子信夫妇和白老爷子道:“我就说了吧,这小丫头吃里扒外,好东西都偷偷拿给这个外人吃了,这么小就想男人了,呸,简直不要脸。”

白子朝进门抓着白秋落的手就是一通骂,白秋落都懵了。

“大哥你放开秋落,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白子信皱眉道。

“什么好好说?要不是我刚好回来瞧见了,你们怕是连屁都不会放一个。”白子朝咋呼道。

白秋落听到他满嘴粗话,不由得不喜的皱眉,白老爷子这时也用力敲了敲拐杖,道:“你一个做大伯的,满嘴胡话也不嫌磕碜,好好说话不会吗?”

说着又看向白秋落,“秋落你说说这是咋回事?你大伯说你偷了家里的肉……给这位小公子吃,是不是这样?”

白秋落顿时恍然,应该是她端汤过来的时候被白子信给看见了,所以才会找来一家子人来责问她,心里却是不解,这白子朝是和她有仇吗?明明是亲大伯,却处心积虑的想要她不好过,简直见鬼了。

不过她又没做亏心事,毕竟她做给邵南初吃的,是他们都看不上的猪下水。

费力挣开了他的手,白秋落捧着汤碗送到白老爷子的面前,道:“爷爷你看这是肉吗?”

白老爷子看着碗里的猪心,微微皱眉,一旁的陈萍这时却是道:“这是你昨儿要你爹留下来的猪下水?”

“对啊,爹要把猪下水丢掉,我留下来的时候爹说了随我处置的,我做给我的救命恩人吃怎么了?我才没有偷肉呢。大伯冤枉我。”白秋落一脸的委屈。

白子信在一旁道:“猪下水确实是我给秋落的,爹,大哥事情也没弄清楚就冤枉我家秋落,没得给她冤枉死。”

“不可能,我分明闻到了肉香味。”白子朝大步上前,抢了白秋落手里的碗,低头看着碗里的猪心,却又哑然。

白秋落在一旁撇了撇嘴,委屈道:“我看到厨房里有肉,娘又不在,就想着一块把肉给炖了,中午大家也好早些吃上饭。”

陈萍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心痛得不行,一把拉过她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我家秋落都会替娘做饭了,真乖。”

一旁的老爷子见状也是对着白子朝低斥:“你别有事没事在家里瞎折腾,有本事去外头赚银子回来,在家里逞什么能。”

白子朝脸色很难看,将汤碗砰的一下放在一旁,大步离开。

他离开之后,白老爷子安抚了白秋落几句,这才带着白子信夫妇一起离开了房间。

“给你惹麻烦了。”邵南初默默的看了一场闹剧,这才淡淡的开口。

说着惹麻烦了,可是口气中却半点歉意也无。

白秋落知道他性子清冷,不会有太多的情绪,便端了方才被白子朝暴力对待的汤盆放在他手里,道:“将这猪心也吃了就算对得起我了,当然,对你身体也有好处。”

邵南初看着白秋落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汤碗,略微蹙眉。

那猪心的模样真是算不上好看,但莫名的,他就是信了她的话,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本以为难以入嘴的东西吃在嘴里竟给他一种还算美味的感觉,邵南初慢条斯理的吃着,脑海里却不住的冒出白秋落的身影,那娇娇小小,面黄肌瘦的小丫头。

白秋落到大厅的时候,白家一家子都已经坐好了,她挨个儿叫了人,这才坐在了下首。

“先吃饭吧。”白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发了话。

白秋落抬眸淡淡的扫了白子朝一眼,对于他的厚脸皮已经习以为常。

等一家人都吃完饭,白老爷子这才轻咳一声,开口道:“秋落,那个男人,你打算怎么办?”

白秋落心里冷笑,眼中却带着茫然的看向他,道:“自然是照顾到他伤好起来啊,还能怎么办?”

屋里忽而响起砰的一声巨响,却是白子朝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

只见白子朝抬手指着白秋落,一脸嫌弃加不屑:“秋落你也不小了,家里是个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平日里过日子就紧巴巴的了,你这还想要养个病根子,你是要磨死大家吗?”

白秋落瑟缩了下肩膀,往白子信身旁靠了靠,一副怕极了白子朝的模样,嘴里却道:“可是他救了我啊,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总不能忘恩负义啊,爷,您说是吧?”

白秋落这话是看着老爷子说的,眼中含着怯意,却格外的认真。

第22章 赌坊,赚钱的法子

白老爷子从小对孩子的教育都是做人要正直,善良,凡事但求无愧于心,但他的几个孩子除了白子信的性子正些,另外两个却是真真的不成器,叫他看着又是头疼又是无奈,而眼下这个小孙女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叫他心生宽慰。

然而不等白老爷子开口,白子朝便开口道:“是什么是?他救了你一命,你也救了他把他带回来,还给他找了大夫,怎么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还养着他做什么?留着过年吗?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就思春了,那么想男人不如大伯给你介绍一户好人家,让你早些嫁过去得了。”

白子朝这话是带着笑说的,满是嘲讽和揶揄,白秋落涨得脸色通红,眼中水光萦绕,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白子朝,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白子信一听这话,顿时怒喝。

那可是他的女儿,容不得这么污蔑,这样的名声要是传出去了,谁还敢娶秋落?白子信想着就恨死了,盯着白子朝的眼中都在喷火。

“老大……”白老爷子也是大声开口,怒斥道:“多大个人了,说话还胡言乱语,你可是秋落的大伯,你说说你刚刚说的话,那叫人话吗?”

白子朝毫不在意,笑嘻嘻的说:“怎么就不叫人话了?爹,老三,我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的,我今早可是亲眼看到秋落这丫头天不亮就从那小子的房里出来的,那小子虽然受了伤,但是那模样可俊着呢,秋落涉世未深被他迷惑了,不也是正常的嘛?”

白子朝这话一出,几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白秋落的身上,白老爷子更是沉了眉眼,“秋落,你大伯说的可是真的?”

白秋落没想到早上的事情竟然被白子朝给看见了,难怪他话里话外的都在嘲讽她,不过白秋落虽惊却不乱,瞪大眼睛看着白子朝:“大伯,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少女眼中含着泪花,眼神无比的委屈,可怜巴巴看着人的时候,能叫人的心都给软化了,至少一旁的白子信顿时没了怀疑,只觉得心疼不已。

白秋落吸了吸鼻子,这才委屈的接着说:“我昨儿在山上虽然侥幸得救,但是肩膀叫野猪给踩伤了,疼得厉害,上了药之后就睡了,今早还是我娘叫我起我才起来的。”

一旁一直沉默的陈萍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什么?受伤了?你这孩子,昨天怎么不给娘说呢?我说你素来起得早,今儿怎么我喊了你几遍你才起呢,伤口还疼么?”

白秋落接机靠在陈萍的怀里,闷闷的开口:“疼的,可是我怕娘不让我上山了,所以没敢跟您说。”

这话虽然是接着陈萍的话说的,可是白秋落的心里却是生暖,她从不知道,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感觉是这样的好。

陈萍一听白秋落说疼,心疼得不行,当即便道:“大哥,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们家秋落不顺眼,可我自己带出来的孩子我自己知道,她是绝对不会说谎的,更不会做一些不规矩的事情,大哥早上怕是眼花看错了。秋落走,去你房里让娘看看你肩膀上的伤。”

说着和白老爷子匆匆说了一声,拉着白秋落走了。

等母女两都走了,白老爷子这才道:“你整日里别弄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没得恶心人,这日子就不能安生的过吗?”

这话显然是向着白秋落的。

白子朝顿时不服气的大吼,“我没说谎,我就看见了。”

“大哥。”白子信在一旁怒吼一声,“你要再这么污蔑秋落,我就不客气了。”

白子朝抬眼瞪向白子信,本想不服气的怼回去,可是一看白子信怒目圆睁,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将他吃了的模样,便不由得弱了气势。

他早些年是读书的,可惜脑子不顶事儿,一直没考上,后来他结交了一些三教九流的朋友,也是成天混吃混喝,比起成天劳作有一副健硕身体的白子信来说,要是冲突起来,他定然是要吃亏的。

最终,白子朝哼了一声,道:“可别怪哥哥我没提醒你,你别回头把自家丫头卖了还替人数钱。”

说完之后,白子朝大步朝着门口走去,路过白子信的时候,还狠狠的撞了他一下。

白子信巍然不动,倒是白子朝撞得脚步一个踉跄,脸都黑了。

白老爷子等他走了之后才叹了口气,“老三啊,你别和你大哥计较,他就是个浑人,不值当的。”

白子信捏着拳头,好一会儿才忍下心里那口恶气,“爹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爹最希望的就是看到一家和睦,圆圆满满的,他素来孝顺,自然做不出忤逆父亲话语的事儿来,所以,再难也只能忍了。

白秋落房里,陈萍让白秋落脱了衣服,检查了她肩膀上的伤,看到上头的青黑时,顿时红了眼。

白秋落知道她心疼自己,忙安抚道:“娘您别哭,其实这就是看着骇人,我现在都已经不疼了。”

“都伤成这样了,哪能不疼啊,你少哄我了。”陈萍直掉眼泪。

“真的不疼了,我上过药的,药效特别好,经过一个晚上的歇息,已经好多了。”

“真的不疼了?”陈萍迟疑的问。

“真的真的,比真金还真,好啦娘,您就别担心了,您要有什么事儿啊,赶紧去忙吧,正好我想睡会儿呢。”白秋落忙撒娇。

“好,那我去了,你要有事就来地里寻我。”陈萍听她这么说,怕扰着她休息,便应了。

打发了陈萍,白秋落才算是松了口气,躺在床上看着屋顶。

心里却是想着邵南初的脚,到底,要不要帮他治呢?治的话,肯定是会暴露些什么的,就算她不说,旁人也会感觉得到。

可是不治,要邵南初就这么废了,她也做不出来,毕竟怎么算起来,邵南初对她都是有救命之恩的。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在白秋落胡思乱想的时候,白子朝却是一身怒气的离了家。

这个小杂种,他迟早有一天要收拾了她。

白子朝想着,在心里发了狠。

白子朝出了村子,去了镇上,七拐八拐的,最后来到了一个农家院子前。

抬手敲了几下,等了一会儿门才打开。

“来啦,进来吧。”那人看到白子朝,打了声招呼,说。

进到里头,里面热火朝天,却原来是个赌坊。

“不是刚回去吗?怎么又过来了?你家老爷子不闹腾你了?”有人问白子朝。

这里看场子的人都和白子朝很熟,知道他刚回去,转眼又来了,不免问一句。

“别提了,都是些不省心的。”白子朝撇嘴道。“最近有没有什么赚钱的路子?”

“能有什么赚钱的路子,场子里看着呗。”那人吐了口唾沫,说。

“赚钱的路子?我倒是知道一个,就是拿不到,哎。”一旁凑过来一人,说。

“什么路子,说说。”白子朝来了兴趣,问。

“就是隔壁村新搬来一户人家,他家啊……”一堆人凑到一起嘀咕了起来。

“这差事儿好,能得那么多钱,也算发了。”

“可不是,可惜和咱们没有啥关系了。”

几人感慨着,颇有一种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的感觉。

白子朝听完他们的话之后,却是眼神闪烁不已。

最后,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这钱,他赚定了。

白家的人早就已经习惯了白子朝时不时的出现和离开,所以他的离开并没有让他们感觉到不适应。

上午白子信便已经将肉给卖掉了,所以吃完午饭,便和陈萍一块儿到地里干活去了,白老爷子虽然有一条腿不方便,但也跟着去了,留下白秋落一个人在屋里照顾邵南初。

“你要不要喝水?”本在看医书的白秋落抬头问。

邵南初靠坐在床头,目光淡漠的看着窗外的景色,神色平静。

虽然他一直表现得很平静,一副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脚废了的样子,但是白秋落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平静外表下的不甘和暗涌。

她见过无数的病人,看过他们得知自己的病情不好时的各种反应,却唯独没有见过他这样能够压抑控制好情绪的人。

明明难受,却表现的若无其事,这样的人,所有的情绪都是内敛的,才是真真可怕的。

邵南初连目光都没有给她一个,依旧淡漠着眉眼。

白秋落皱了皱眉,倒也不是自讨无趣的人,遂又低下头看她自己的书,这书是她从华老爷子那边拿回来的医书,正好学习了。

等白秋落低头认真看着手中的书时,邵南初才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少女不过十三四岁,小脸不过巴掌大,或许是因为家中贫穷,面色显得有些蜡黄,脸上手上都没有几两肉,可偏就这样一个小姑娘,当日在山上不离不弃的救了他。

他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她那么娇娇柔柔的,那天也不知道是否曾伤了她的肩膀。

她靠在窗边,安静翻阅着书籍,面色沉静,眉眼认真,竟透出一股岁月静好的安宁感来。

邵南初有些怔愣,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白秋落这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她学习的时候,绝对是无比认真的,基本是隔绝了外界的感知的,所以她压根没有注意到邵南初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直到眼睛有些发酸,她这才合上书籍,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等白秋落抬起头来时,邵南初早已经将目光收回,若无其事。

白秋落坐得久了,脚有些发麻,屁股也有些疼,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站起身来活动筋骨,打算离开。

然而刚走了没两步,脚下一绊,整个人便往前扑去,却是脚一时间还没有从酥麻中反应过来。

白秋落已经做好了脸朝地的打算了,轻呼着闭上眼睛,有些生无可恋。

就在这个时候,手臂骤然一紧,跟着她整个人就被一股大力拉着扑倒在一旁,白秋落感觉鼻子撞在一片坚硬之上,疼得她鼻尖发酸,眼冒金星,眼泪刷的一下就从紧闭的双眼中落了下来。

白秋落睁开眼,眼中水雾氤氲,满是委屈。

这人的胸膛是石头做的吗?怎么能这么硬?撞得她疼死了!

然而邵南初并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她的肩头上。

因为刚刚骤然拉她的举动,她的衣领被他扯得微微滑落,露出小半个香肩,也正因为如此,上头的乌黑落在了他的眼中。

俊眉蹙起,手已经直接朝着白秋落的肩膀探去。

第23章 以后就叫南初

“喂,你想干嘛啊?”白秋落见他神色,顾不得鼻子还疼,忙开口,伸手试图阻止他的动作。

然而那人眼疾手快,拉住衣领,微微用力,便将她的衣领扯下,滑落在肩头上,整个肩膀顿时暴露在了空气中,微凉。

白秋落微微瑟缩,有些无奈,她伤口疼,抹过药之后便也没有将衣服扎得太紧,怕紧贴着疼,这会儿倒是给他的举动造成便利了。

她倒不是在意肩膀被人看了,毕竟在现代的时候,露肩膀露大腿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是这里不是现代啊,是古代啊,礼教严明的古代,她这般姿态,叫人看到了,怕是名声都毁了吧。

轻叹口气,白秋落道:“看好了?可以放开我了吧?”

邵南初紧盯着她的肩膀,沉声道:“是因为我,对吗?”他没忘记,他昏迷之后恍惚苏醒过一次,看到她艰难的拖着他前行,那个画面,直到如今,都在他的记忆之中扎根,无法抹去。

他凝视着她,目光专注,本该冰冷的眸子里,流光闪烁。

白秋落有些恍神,微微移开目光,抿唇低语:“也不全是,之前被野猪踩了一蹄子,也有关系。”

邵南初抓着她手臂的手微微收紧,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本就没有血色的唇,显得更加寡淡了。

虽然她说得轻描淡写,将关于他的过失全部抹去,但是他却似乎能依稀透过肩膀上的伤,看到藤条留下的痕迹。

手不自觉的落在伤口上,很轻,似羽毛轻轻飘落其上,“很疼吧。”

白秋落略微蹙眉,有些不自在,缩了缩肩膀,道:“已经好多了,现在不怎么疼了,就是伤口看着有些吓人。”

见邵南初依旧没有动,盯着她的肩膀,白秋落不由得提醒,“你可以松手了吗?这样被人看见了不好。”

“上药了嘛?”邵南初忽而抬头问。

“上过了,先放手吧。”白秋落沉声道。

邵南初看着她脸上的沉静,这才松了手。

白秋落将衣服拉好,收拾妥当,这才道:“我先去做饭了,你也别想太多,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别自暴自弃。”

“我看着很自暴自弃?”邵南初扬了扬眉,淡声问。

不知为何,白秋落竟似乎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笑意。

笑意?怕是听错了吧!就算再心大,也不可能在知道自己的腿要废了,还能笑得出来吧。

“那倒没有。”白秋落抬眸打量了他一番,这才道:“你现在身体太虚弱,好好养着,你的脚未必就没有奇迹发生。”

邵南初看着她晶亮又自信的眉眼,忽而觉得,浑身上下的疼,都像止住了似的。

嘴角不由得划过一抹清浅的笑意,略微颔首:“好,知道了。”

白秋落被他的笑容晃了眼,再回神,他却又是那副清冷如月,翩翩公子的模样,哪里有半分笑意。

“那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白秋落说着,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似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总不能叫你喂吧。”

邵南初眼神微微一闪,“我不记得了。”

白秋落顿时一僵,哎呀嘞,这货不会是失忆了吧!

转身,三两步走到他的身边,白秋落沉声道:“你别告诉我,你失忆了?”

“似乎是这样。”邵南初一脸坦荡的说。

等很久之后,白秋落知道他的失忆都是假装的时候,才悔不当初,觉得这人也是太腹黑,忒不要脸了,她可是真真的被他的演技给骗了!

白秋落看着他一脸的纯洁,不死心的问:“你真的失忆了?一点都不记得了?”

天哪,他要是失忆了,她可就麻烦了,这就算他好了,失忆的情况下,也没地儿去了啊,难不成要养他一辈子?

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算她同意,白家的人也不会同意的。

白秋落顿时感觉自己的头尖锐的疼了起来!

“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邵南初自然知道她的为难,但他被算计,落魄到这般田地,心腹手下都不在身边,他又身受重伤,失忆是他如今最好的保护色,否则,即便只是一个名字,都会给他带来麻烦,也会给白家带来灭顶之灾。

白秋落僵立着好一会儿,这才脸色难看的开口:“我记得你身上有块玉佩,拿出来我看看。”

邵南初眼神微暗,看了她好一会,才在她的催促下,缓缓伸出手,手上安静的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蓝田暖玉,玉身上散发着幽蓝的光,好看极了。

只一眼,白秋落就确定了这玉是极品。

伸手接过玉佩,翻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对着阳光,看到了玉心中刻着一个初字。

她拿着玉佩,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似在想些什么。

邵南初平静的看着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从小到大阴暗的事儿看得多了,明白他如今双腿已废,身受重伤,又失忆,普通人怕是避之不及,所以就算白秋落起了夺走他玉佩,将他赶走的心思,他也不在意。

权当,报了她的救命之恩吧。

只是心里,多少有些失落。他本以为,她和旁人是不一样的。

略微垂下眸子,遮掩住眼中的复杂思绪,却在下一刻,手心一暖,被塞了个东西进来。

触感微硬,弧度更是熟悉,邵南初猛然抬眼,落入一双纯净的眸子里。

白秋落看着他,道:“这玉佩上有个初字,应该是你名字或者字里的一个字,我不知你姓,但小溪村位于大苍之南,便以南冠你之姓,以后你就叫南初,如何?”

邵南初愣愣的看着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是要拿走玉佩换钱,然后将他这个累赘赶走吗?毕竟这个家,实在是太过贫穷,家徒四壁,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一点都不奇怪,可她的举动,却……

“怎么了?不好听吗?”白秋落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不由得皱眉问。

她也很无奈啊,他失忆了,不知名不知姓的,她只能这样给他取个名字了好嘛,合着他还有意见了?

“没有,好听。”邵南初回过神来,说。

左右和他原本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姓而已,他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只是她的反应,着实让他有些吃惊,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打量。

“我脸上有东西?你这么盯着我?”白秋落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的问。

邵南初收回目光,淡声道:“没有,就是有些吃惊。”

至于吃惊什么他没有说,白秋落毕竟来自现代,想法和这里的人不同,也没有过那么龌蹉的心思,所以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只是哦了一声。

“你失忆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别人,等你的病好了再说。”白秋落叮嘱道。

“我的腿好不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能瞒多久算多久,至少你养伤的这段时间能有个清净,再说了,你这脚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只要你好好听我的话,配合治疗,也不是不可能好起来!”

邵南初看着白秋落眼中的晶亮和笃定,心里微微一动,忽而有了个荒谬的想法,连带着原本死寂的心里也升起了些许希望。

但他感觉到了她的顾忌,所以也没多问,只是颔首算是答应了。

白秋落又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了邵南初的房间里。

吃完饭的时候,白子朝竟然又出现了,本以为他又要走好多天的白家人都有些惊讶的看他。

白子朝拿了酒过来,见大家都看着自己,顿时笑道:“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知道今儿是我莽撞了,误会了秋落,这不,我买了坛好酒,给老三和爹赔不是来了。”

说着,分别为两人倒上酒,又给自己满上,这才一脸认真的开口:“爹,老三,今天是我误会了秋落,说的话也很难听,在这里我给你们赔个不是,你们别和我计较,我先干了。”

白子朝说着,当真将酒一干二净。

白老爷子看着他,微微皱眉,没说什么,白子信更是头都没抬,自顾自的吃菜。

谁知道他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不理才是正道。

白子朝知道自己以往劣迹斑斑,想要赢得他们的信任并不容易,于是对着老爷子噗通一下跪下,“爹,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犯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游手好闲,您放心,这次我是真的悔过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敬您,一定好好过日子。”

白子朝说得声泪俱下,一脸真诚和懊悔。

白老爷子看着,终是忍不住轻叹一口气,伸手扶起了他,“你能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最好的,一家人就该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才是,以后上进点,多和你三弟学学。”

白子朝心里冷笑,面上却是迟疑的说:“怕是老三不愿意原谅我。”

白老爷子看着白子信,道:“老三,既然你大哥知错了,你就原谅他,给他个机会吧。”

白子信可以不理白子朝,却不能不理白老爷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这才端着就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放下,继续吃饭。

虽然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许原谅了白子朝了。

白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也端起酒杯将酒给喝了。

白子朝见状大喜,忙给两人满上,“爹,老三,咱们好久都没有好好坐下聊聊了,今儿趁着这个机会,咱三不醉不归。”

第24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接下去的时间,白子朝不停的劝说两人喝酒,白子信本来不欲搭理他,但架不住老爷子压着,只能陪着。

白秋落见白子朝这么大献殷勤,知道他肯定不安好心,但是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只好暗中提防。

趁着他们喝酒的时候,白秋落去给邵南初送了晚饭。

“怎么?有为难事?”邵南初淡淡的开口,目光似不经意般扫过她紧蹙的眉心。

“没,就是觉得有些反常。”白秋落下意识的道。

呢喃一句过后,她想着白子朝在饭桌上的反应,秀眉就没松开过。

邵南初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她的下文,终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兀自蹙眉却没有开口,便明白她不欲多说,也不打听,只淡淡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白秋落闻言猛然抬头看他,却见他安静的吃着东西,屋内寂静,似乎方才并没有人说话似的。

“谢谢。”白秋落由衷道。

她还纠结着去想白子朝打的什么主意,其实有什么好想的?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儿就是了,她只要多留个心眼防着也就是了,想那么多却是庸人自扰了。

邵南初头都没抬,将碗里的饭菜吃完之后,将碗递给她:“自己小心。”

白秋落微微颔首,端着空碗走了。

看着她瘦削的背影,邵南初微微皱了皱眉,旋即又缓缓松开。

她那么机灵,便是有什么,想必也能够解决,他此时身上处处是伤,有心无力,还是好好养伤才是。

因为白子朝的幡然醒悟,灌着白老爷子和白子信喝了不少酒,最后两人都喝了不少,上了头,面红耳赤的回了房,而白子朝也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回了自己的屋子。

是夜,夜黑风高,白家。

随着一声几不可察的吱呀声过后,白子朝的房门打开,从里头偷偷溜出来一个人影。

反手悄悄合上房门,他蹑手蹑脚的朝着邵南初所处的客房去了。

下午他得了消息之后便想着要怎么把那钱赚到手,思虑一番还是决定先回来,却不想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了邵南初将玉佩递给白秋落的场景。

他是偷偷趴在门缝外看的,虽然不真切,但是惊鸿一瞥下,他也能判断出那是块好玉,如果能够卖了,肯定值很多钱!这可是意外之喜。

白子朝只想着要怎么把玉给弄过来,所以才有了晚饭时他灌酒的场面。

毕竟,喝了酒容易熟睡,他们都睡死了,他也就好动手了。

偷偷摸摸的开了邵南初的房门钻了进去,白子朝就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摸到了床边,探手就朝着床上睡熟了的邵南初摸去。

寂静的深夜,随着一声“啊。”的惨叫划破天空而被打破了宁静,因为肩头的伤和对白子朝的提防,所以白秋落睡得并不安稳,几乎在惨叫声传出的瞬间,她就惊醒了。

猛然瞪大眼睛,她坐起身来,又听到惨叫声不断的传来,赶忙点了灯起身。

等她推门而出的时候,白子信夫妇也已经披了衣服出了房门。

“爹,娘,那声音似乎是大伯的?”白秋落慌忙跑到二人面前,道。

白子信的酒还没全醒,是被陈萍给推醒的,这会儿还有些迷糊。

“是吗?可是听着声音,好像是从客房传来的。”

“爹,娘,咱们快过去看看吧,别出了什么事儿才是。”白秋落忙焦急道。

“老白,秋落说得对,咱们快过去看看。”陈萍忙跟着道。

一家三口忙去了邵南初的房间,打开门,点上灯,纷纷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只见邵南初已经坐起了身,白子朝则被抓着手腕,跪在床边惨叫连连。

白秋落一眼注意到了白子朝手中捏着的玉佩,顿时恍然,面上不由得闪过一抹羞恼之色。

“大伯,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人南初的房里来做什么?”白秋落当即毫不犹豫的开口。

虽然她对这个白子朝特别厌恶,看不上,但怎么说他也是她的大伯,做出这种偷窃的小人行径,她还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跟着丢人。

“是啊大哥,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儿做什么?”白子信也跟着问了句。

他酒还没醒,还当白子朝是个回头的浪子呢。

“哎哟喂,我手要断了,都快疼死了,你们还不过来救我,在那里瞎想什么呢?”白子朝只觉得自己的手犹如被铁箍箍着一般,尖叫道。

“哦,南公子,你……”白子信迷糊的说着,却被白秋落拉了一下。

“大伯,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你大半夜的出现在这儿,不会是跑来偷玉佩的吧?”白秋落清冷的声音落下,白子朝的惨叫都停了瞬间。

而那浓浓的冷意似乎也将白子信给冻醒了,顿时惊愕的看向白子朝的手。

他的手里正捏着一块玉佩,虽然他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但是却也能够看出那玉佩很是不凡,在灯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白秋落,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还不快让他松开我?”白子朝脸上闪过一丝的窘迫,旋即故意跳过这个话题,大声道。

“大半夜的不睡觉,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白老爷子的声音。

白老爷子显然也是被吵醒的,脸上带着不悦。

他年纪大了,晚上又多喝了两杯,所以方才听到动静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又听到白子信他们起身的动静,想着他们去查看了,他就不起了,却不想动静愈演愈烈,他只能匆匆披了衣服起来。

“爹,您……”白子朝看到白老爷子,顿时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惊喜的开口。

一旁的白秋落却是打断了他的话:“爷,大伯不学好,竟然跑到南初的房里来偷东西,叫南初抓了个正着,难怪他晚上一直灌您和爹喝酒,合着是为了偷东西,如果不是南初警觉,就被他得逞了。”

白秋落深知,以白老爷子迂腐又正直的性子,听到白子朝偷东西,定然是不会原谅的。

果然,白老爷子闻言,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盯着白子朝的眼睛变得无比的犀利,眼中怒焰燃烧,白子朝的惨叫顿时弱了下来,看着白老爷子的目光显得有些不安。

他最怕爹露出这样的神情了。

白老爷子深吸口气这才压住了满心的愤怒,强扯了扯嘴角,道:“南公子,这事儿是不是有误会?”

“对,是误会,都是误会。”白子朝赶忙在这时大喊。

对于这种情况下白子朝还能大喊误会,白秋落也是服气的。

“我方才起来去茅厕,看到有个黑影来这边,怕出事儿,就跟着过来了,没想到就变成这样了。”白子朝忙说。

白秋落才不想让他就这么蒙混过关,冷笑一声,道:“大伯你手上抓着的南初的家传玉佩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黑影偷了,塞在你手里的吗?”

白子朝哑然,心里恨死了白秋落的揭穿,面上却是道:“是,就是这样。”

对于白子朝的厚脸皮,众人皆无语,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白子朝也脸红得紧,知道自己这个借口根本站不住脚,却只能强撑着。

白老爷子这时看向邵南初,轻声道:“南公子,这事儿是老夫管教不严,·还请公子将他交给我,让我自己亲自管教。”

邵南初闻言淡淡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轻轻掠过白秋落,最终松了抓着白子朝的手。

当然,在松开他之前,邵南初将自己的玉佩从白子朝的手上拿了回来。

“今天这事儿是我老白家的错,老头我一定给公子一个交代。”白老爷子不管已经走到自己身后的白子朝,对邵南初说。

“今日之事既是误会就算了吧。”邵南初淡漠道:“承蒙您老一家收养,为我请大夫,让我在此修养,是南某应该感谢诸位才是。”

“你救了秋落,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南公子客气了。”白老爷子的脸色不大好,勉强说了一句,“夜色深了,公子早些休息,就不打搅了。”

白老爷子说着,带着白家的人往外走。

白秋落走在最后,关门的时候,还能察觉得到邵南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抬头迎上他淡漠凉薄的目光,白秋落却莫名的读懂了里头暗藏着的关心,忍不住勾起唇角,给了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白家一家人聚集在了白家大厅里。

“孽障,你给我跪下。”刚一进屋,白老爷子就怒喝。

“爹,你别吼了,这大半夜的,把邻居吵醒了,没得惹人笑话。”白子朝笑嘻嘻的说。

“你还知道惹人笑话,那你还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还要不要脸了。”

“爹,不是都说了那就是个误会嘛?您还计较啥啊。”

面对白子朝的不要脸,白老爷子被气得一个倒仰,险些没晕过去。

“爹,您没事儿吧?别气啊,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一旁的白子信忙扶着他,关切道。

白老爷子看着他担忧的模样,再看一眼白子朝,心里更是恨铁不成钢。

第25章 白养一个闲人

“你看看你那副样子,人家说是误会那是顾着咱家收留他的情分,照顾你的脸面,事实真相是怎么样的大家心里一清二楚,你现在当真是坏到了骨子里,在外头偷鸡摸狗不说,如今连家里都不放过了。”白老爷子咬牙怒斥。

“爹,你够了,少冠冕堂皇的教训我,我就是想拿他的玉佩换点钱花又怎么了?怎么算还是咱们家吃亏呢。”白子朝不耐烦的说。

白秋落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就听白子朝下一句道:“那家伙不死不活的躺在咱们家,还失忆了,咱得养他多久?收点住宿费也不为过吧!”

“什么?失忆?”白老爷子顿时吃惊。

白子信也是看向白秋落,道:“秋落,你大伯说的可是真的?南公子失忆了?”

“暂时是这样,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白子朝打断白秋落的话:“爹,咱们家可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也不是开善堂的,这白养一个废人,咱们也没那个能耐,还是快些把那家伙赶走才是。”

白子朝恨极了南初方才给他的难堪,只想将他赶走。

“爷……”白秋落心跳微乱,不由得开口喊了一句。

南初如今记忆全失,浑身是伤,腿还废了一条,就这么赶走,他肯定没办法好好活下去,可是她如今在白家是没有话语权的,就算他们要将南初赶走,她也是没有丝毫办法的。

白老爷子的脸色阴沉了好一会儿,这才抬头看向白秋落:“秋落,你老实说,南公子现在的身体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还能好吗?”

“可以的。他虽然失忆了,但并不代表就不会想起来,他身上的伤和他的腿,只要给时间,就能够养好的。”白秋落笃定的开口。

其实对于记忆,她并没有那么大的把握,但是她如今只能这么说,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将南初给留下来,就算他的记忆不能够恢复,至少要等到他的伤彻底好了,离开白家也不会活不下去了,他再离开,她才安心。

白秋落不喜欢欠人人情,更何况是救命之恩了,所以但凡有一点希望,她还是希望能够争取一下的!

“说得好听,万一他想不起来呢?而且华大夫明明说了他的腿好不了了,你非要养一个废人,是想拖垮了咱们家吗?”白子朝在一旁叫嚣。

自从白秋落从乱葬岗被捡回来之后,就多次坏他的事,他心里自然不喜欢了。

“就算他想不起来,只要他身上的伤好了让他离开便是,他现在浑身是伤,就这样让他离开,他要是死了怎么办?这人命你背吗?”白秋落怒视着他,眼神犀利。

“他就算是死也是死在外头,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你别忘了,他救了我的命,整个村子的人都是知道他在咱们白家养伤的,若是死在外头,那村里人的眼就过不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着,吵得白老爷子本就痛的头更痛了。

“够了。”最终,白老爷子怒喝一声。

两人停了嘴,相看两厌的哼了一声,各自别开了头。

“秋落,南公子救了你,你心存感激,想要报答是对的,这事儿爷支持你。”白老爷子对着白秋落开口。

白秋落面上一喜,正要开口道谢,却听白老爷子继续道:“可是就如你大伯所说,咱白家没有那个能耐长年累月的养一个闲人,所以等南公子身上的伤好了之后,就让他离开吧。”

他的话先是让白秋落心里一沉,旋即又缓缓松了口气。

“是的,爷说得是,等伤好了,南公子自然也会离开的。”白秋落应了一声。

白老爷子的这话明显是在说等南初身上的伤好了,不管他的腿是不是废了,记忆是不是恢复了,都要让他离开白家。

白秋落对此并没有意见,邵南初的腿她有信心能治好,至于他的记忆,她无能为力,但是她想,他那样一个聪慧的人,就算没有了记忆,只要他手脚健全,他定是能够好好活下去的。

“爹,您不能答应,那小子的伤要好起来,起码得好几个月,这几个月他吃咱们白家的,住咱们白家的,这可都是钱啊,除非让他把那块玉佩交出来当了,不然……”白子朝在一旁急了,大声道。

他对邵南初在不在白家住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反正吃的用的都不是他在操心,也不用他掏银两,但是他还惦记着那块玉佩呢,怎么着也要想法子弄到手才是!

“孽障,你给我闭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长进的东西呢,你还惦记着人家的玉佩,我……我打死你算了。”白老爷子气得狠了,抓起拐杖就往白子朝身上招呼。

白子朝可不会坐以待毙,直接转身就往外跑,嘴里骂道:“爹你真是老糊涂了,我要他的玉佩换点银两哪里错了,你非要留着个拖油瓶,我不管了还不行吗!你迟早会后悔的!”

白子朝说话的时候,已经打开大门跑了出去,冷风从大门处吹进来,让屋里几人都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白老爷子被气得狠了,浑身轻颤着,张嘴骂了几句,白子信在一旁好说歹说的劝着,这才让老爷子平复了下来,去房里休息了。

白家夜里这么一闹,隔壁的邻居多多少少听到了些风声,第二天不少人上门问消息的,陈萍和白子信去地里干活了,老爷子去了镇上,来的人便都叫白秋落给挡了回去。

又送走了一个邻居大婶,白秋落索性关了门,做出一副没人在家的样子来。

耳根子终于得到清净了,白秋落想了想,转身去了邵南初的房间。

邵南初手里捧着一本白秋落从老爷子那里借过来的书,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样?还有什么不舒服吗?”白秋落坐在床边,问道。

“还好。”邵南初淡淡的点头回应,随后从怀里取出玉佩,放在手心递到白秋落的面前。

“什么意思?”白秋落歪着头,略带不解的问。

“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给你,算是我的住宿费和医药费。”邵南初平静道。

虽然这个玉佩流落出去被认识的人看到了,会给他带来麻烦,但是他相信就算有人搜寻他的下落,也不一定有人能认出这个玉佩来,所以短暂的一段时间里,他会是安全的。而这几天下来,他多少也了解了白家的境遇,这真的是个很穷很穷的人家,但是他如今身上有伤,需要调养,白家根本负担不起他所需的银两。

再一个,他也不想白秋落为难。

“我不要,你收起来。”白秋落面色微冷,说。

邵南初没有动,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白秋落深吸口气,这才平静的开口:“我让你留在我家是因为你救了我,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是知恩不报的人。昨天我大伯做的事情,我很抱歉,可我真的不需要。你在我家养伤最多占个屋子,多些饭食而已,草药我自己会采,花不了多少钱。”

少女目光清亮,就那么安静的看着邵南初,让他心里涌上一种无法拒绝的感觉。

终是默默收回了手,邵南初淡淡道:“好,若有需要,你告知我。”

白秋落这才开口道:“现在,说说你的脚吧。”

听到这话,邵南初眼底闪过一抹亮光,目光炯炯的看着白秋落。

斟酌了一下,白秋落这才道:“你的脚其实并不是完全废了,只要能够在骨头没有完全长好的情况下将腿给矫正,是不会有问题的,只是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你能忍受吗?”

白秋落说着,清凉的目光落在邵南初的身上。

邵南初明白,若是事情真的有白秋落说的那么简单,那么之前华老爷子就不会那么说,所以他没有开口,在等白秋落接下去的话。

果然,白秋落又道:“之前华大夫之所以没有给你治腿,那是因为你伤势过重,矫正你的腿痛楚难耐,若是贸然行事,加上你的伤势,你怕是会丢了性命,所以,我若是出手帮你治腿,势必要将你的腿重新打断,将骨头接好。你这些天的休养下来,腿骨虽然没有完全长好,但是肯定是有长好一部分的,若是打断重接,痛楚会翻倍的,这期间,你不能乱动,不能昏厥……若是你能做到我所说的这些,我可以试着替你治疗。”

“可以。”邵南初听完之后,平静的说。

不过是承受一些痛苦而已,便是黄泉路,他都临门一脚走过几遭了,又何惧这些痛苦。

“好,那你且等着,我去准备东西。”白秋落说完出了门。

白秋落从未放弃过他的腿,所以一些治疗要用的东西,她早就准备好了,如今不过是去拿一下而已。

白秋落心里明白,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别说白子朝的闹腾了,这几天出门探亲的白老太太,她那个恶毒的奶奶也快回来了,她必须趁着她还没有回来,将邵南初的脚给治好,否则往后怕是更难有机会了。

而且拖的时间越长,对他的脚越不利,哪怕如今一切简陋,她也只能一试了。

“准备好了吗?”白秋落深吸一口气,看着邵南初问。

见邵南初微微点头,白秋落也不再耽搁,直接伸手将被子掀了,抓着他受伤的脚,直接将裤腿卷了上去。

第26章 王氏归来,鸡飞狗跳

现代社会风气开放,别说露腿露肩的美女了,就是各种一夜情也是层出不穷的,所以白秋落掀起他的裤腿来半点压力也没有。

倒是邵南初在自己的大腿完全暴露在白秋落的眼中时感觉有些不自在,瞳孔微缩。

不过他到底心性过人,除了身侧的手微微握紧成拳,却是没有旁的表现。

白秋落目光专注的落在他还带着肿胀的腿上,抬手按了按伤处,又轻轻压了压他的膝盖:“疼吗?”

邵南初迎视着她清亮的目光,微微摇头:“不疼,没有感觉。”

白秋落闻言顿时皱眉,脸色略微凝重,“这是伤了神经了。”

旋即白秋落仔细的检查起了他的脚,这才明白情况远比她所想象的要严重得多,难怪华老爷子会说这腿治不得。

“情况比我想的要严重,后期恢复要困难得多,而且我不能保证绝对能好?你还治吗?”白秋落检查一番之后,面色凝重的问。

如果是在现代,各种医疗器械完善,她自然不怕,但是毕竟是在落后的古代,她也不敢打包票。

邵南初看着她澄澈见底的目光,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弧度:“治。”

“你就不怕我把你给治残了吗?”见邵南初这么笃定,白秋落不由得问了一句。

邵南初直视着她:“我相信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狠狠的击中了白秋落的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微微抿唇,不自在的别过头。

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但是这种毫无缘由和保留的信任,却让她倍感压力。

手腕骤然一紧,白秋落回眸,就见邵南初平静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他说:“别怕,只管去治,再差也不过如此。”

他如今本来就不能动弹了,再差,还能差过现在?

白秋落深吸口气,只觉得他抓着自己手的地方犹如烙铁一般滚烫,她抿唇用力点头,却是不发一言,心里却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将他的脚给治好。

安静的房间里,白秋落已经动手将邵南初的腿骨重新打断,本以为早就麻木的邵南初这时才感受到锥心刺骨的痛,额头上瞬间冷汗狂冒,疼得他忍不住想要将腿给移开。

在有所动作的前一瞬,他想到了白秋落之前的话,她说千万不能够移动。

咬紧牙关,邵南初强忍着不让自己乱动。

白秋落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苍白,冷汗直冒,但目光却隐忍又坚定,心里略松了口气,他能这么坚毅隐忍,配合她的治疗,对伤势才是最好的。

她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脚上,给他上好药,又用她早就准备好的木板将他的腿固定好,这才松了口气。

等忙完之后,白秋落整个人都累脱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面上全是汗滴,衣服也被汗水给浸湿了,整个人犹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没事吧?”屋里响起邵南初的声音,因为隐忍痛楚,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又低沉,但眼神很清亮,平静又镇定。

“没事,你还好吗?”白秋落勉强笑了笑,回问。

不管是打断脚骨还是其后的矫正和封木板,都是极耗体力的,是她太高估了这小身板的体力,险些没能撑下来,还好虽然累瘫了,但勉强撑下来了。

否则他这脚,怕是真的废了。还是被她给害的!

“嗯。”

“我先缓缓,一会儿再收拾。”白秋落说了一句,动了动身子,靠在床边上,微微喘息。

她累极了,脸色苍白,面色疲惫,瞌合着双眼靠在床边上回神。

邵南初看着她近乎透明的脸色,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过了好一会儿,白秋落才站起身来,她早有准备干净的水和毛巾在一旁,所以直接拧干水替邵南初擦拭脸上的汗水。

然而手刚刚落在他的脸上,就被她给抓住了。

白秋落微愣,不明所以,邵南初却在这个时候缓缓取过她手中的毛巾,顺势伸长手,落在她的脸上。动作缓慢的滑过她的脸庞,一点一点擦去汗意。

白秋落浑身僵硬,傻傻的看着他,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之后,白秋落踉跄着后退几步,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一声,道:“我……我没事,一会儿去梳洗一下就好了,我先替你收拾一下吧,黏糊糊的也不好受。”白秋落说着,忙抢过他手里的毛巾,重新洗干净,替他擦拭。

等简单的替邵南初擦拭干净之后,白秋落这才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里,白秋落泡在浴桶里,抬手洗脸的时候,略微有些恍惚。

脑海里不由得闪过白日里邵南初替她擦拭汗水的那一幕。

明明他当时面色冷漠又平静,可她这会儿,却恍然觉得,他当时的面色是温柔的。

“疯了。”白秋落猛然直起身子,低咒一声,忙掬水往自己脸上泼,待脸上尽是湿意时,这才冷静了下来。

那样清风朗月,冷淡如霜的人,怎么可能懂得温柔呢?他替她擦汗,不过是因为她救了他,报恩而已。

想清楚这个,白秋落顿时冷静了下来。

时间转眼又过了两日,白秋落去山上采药回来,就听到白家传来一阵喧闹嘈杂的声音。

白秋落心里一紧,忙快步走回了家。

白家门口围了不少人,白秋落好不容易挤进去,就见白家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了不少东西不说,她娘陈萍正坐在地上默默抹泪,她爹白子信拦在她的面前,在他跟前的,是一个不断叫骂的老妇人,她正是白家的老太太,王氏。

最让她吃惊的是,邵南初也在院子里,一身粗布麻衣,长身玉立,即便是身处凌乱又嘈杂的现场,也没有破坏他半点气质,此刻的他面色冷漠,目光淡然的看着院子里的闹剧。

“天杀的,你们是要把我老白家给整垮啊,我才走了多久啊,一回来家里就多了个拖油瓶,吃闲饭的,你们这是想闹哪样啊,杀千刀的……”老妇人尖锐的嗓音在屋里响彻,狠狠的咒骂着。

她一边说话,一边抬手打拦在她面前的白子信。

白子朝站在她的身旁,冷笑着看着这一幕。

白秋落见状眼睛都红了,三两步跨步上前,却没有冲着王氏去,而是快步走到邵南初的身旁,抓着他的手低斥:“不是说了你这脚不能用力,要好好养着吗?就这样站着,你也不怕自己的脚给废了!”

她可不想自己费尽心思救回来的人,就这么废了。

哪怕明知他在这儿是因为王氏的缘故,但是她心里却有种想法,认定了只要他不想,没人能够强迫他做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邵南初目光微暖,见她着急,浅声道:“无妨,没有用力。”

白秋落顺势低头看去,这才发现,他受伤的脚并没有踩在地上,虚虚的悬着,站立的力道都是靠另外一只脚。

松了口气,白秋落扶着他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不等她再开口,就感觉耳朵一痛,耳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怒斥声。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贱蹄子,带回来个野男人在家里白吃白喝,还敢在老娘面前做出这幅模样来,你……啊……”王氏揪着白秋落的耳朵,正骂得高兴,却忽然惨叫一声,面上满是痛苦之意。

“松手。”邵南初抓着她拧着白秋落耳朵的手,目光幽冷的看着王氏。

王氏只觉得手像是要断了似的,疼得下意识的松了手。

白秋落得了自由,忙抬手揉了揉她的耳朵,疼死了,她还以为她的耳朵要被揪下来了。

虽然在记忆里已经得知了这王氏的泼辣和蛮不讲理,但白秋落到底是二十一世纪的文明人士,还真没有亲自和这种奇葩打过交道,所以才没有设防,吃了个亏。

邵南初见王氏松了手,顺势松开了王氏,他本就是因为白秋落才出的手,否则他还不屑和一个蠢笨妇人计较。

“天哪,杀人拉,这人在我家白吃白住不说,竟然还想要我老婆子的命,苍天啊,没天理啊,老三,你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把这个丧天良的给我赶出去,非要等他把你老娘的命给要了,你才甘心是吗?”

王氏一屁股坐在地上便开始嚎啕大哭,张嘴就骂,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白子信自然看到了刚刚老娘为难秋落,邵南初才出手的场景,所以对邵南初的举动,是心存感激的,毕竟他是王氏的儿子,不好对王氏动手,若不是邵南初,不知道秋落还要受多少苦。

他这人愚孝惯了,也不敢说王氏不好,只是苦笑着道:“娘,您别闹了,南公子救了秋落,咱们家收留他也是应该的,这事儿爹也是同意了的。”

“你这个逆子,他救了秋落,咱们家白养他这些时日也算报了恩了,他脚废了,又失忆了,就是个废人,难不成你还要养他一辈子吗?天杀的,你就是想要毁了我老白家啊,这一家人过活本来就不容易了,还养个废人,拖油瓶,这是要亡了我老白家啊……”王氏哭天抢地的喊着,因为白子信拦在她跟前,她又扑上去对他拳打脚踢,一副对待仇人的模样。

白子信僵立在原地,由着她打骂发泄,就是不言一语。

白秋落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睛都红了,不由得“啊”的尖叫了一声。

或许是她的尖叫声太过突然,王氏也被吓了一跳,抬眼看着她,院子里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第27章 乱成一锅粥

因为白秋落忽然的一声尖叫,令得整个院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白秋落见众人安静了,正想开口说话,不想王氏却忽然大叫一声,旋即整个人便朝着她扑了过来。

“你这个小贱蹄子,小没良心的,这么大喊大叫的是想吓唬谁呢?你想吓死我是不是?天杀的,当初你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你就是个赔钱货,小贱种。”王氏声音尖锐,骂得很难听。

眼看着她的手要抓到白秋落的身上了,白秋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邵南初的身旁。

邵南初冷厉的目光落在了王氏的身上,让王氏想起了方才他抓着她手时的感觉。

刚刚被邵南初抓过的手臂顿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王氏忌惮的后退了两步,色厉内荏的说:“这是我们白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没资格插手。”

邵南初目光冷漠,淡淡道:“你可以动她试试。”

就算他如今身上的伤还没好,一条腿还处在半废的状态,但是也不是一个村妇能够挑衅的。

王氏被他说得噎了一下,想要逞强说点什么,却被他冰冷的目光冻住了。

“闹什么呢闹?这是怎么回事?”就在王氏骑虎难下的时候,得到消息的白老爷子回来了,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狼藉,顿时怒叱了一声。

“老头子,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被欺负死了,老三一家这是要把我给磨死啊,老头子……”王氏一看到白老爷子出现,顿时有了倚仗,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和白老爷子几十年的夫妻了,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在外人和孩子面前不给她脸的,这也是这么多年她能把老三一家压得死死的缘故。

果然,白老爷子看到王氏闹起来,身后还有一堆的村民在看戏,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深吸口气,勉强自己冷静下来,转身看向身后看戏的村民,勉强笑道:“让大家伙看笑话了,这老婆子刚回来,还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在这里瞎咧咧,大家别放在心上,天色晚了,大家伙都回去做饭吧,别耽搁了时间,快回去吧,回去吧。”

小溪村的村民自然知道这都是托词,虽然都想看戏,但是毕竟都是邻居,也不好做得太过,便都笑着应了,纷纷离开。

白老爷子将人都给赶走了之后,反手将门关上,转身看着院子里的狼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院子里,险些没被一根横在地上的木头给绊了脚。

白秋落忙伸手扶住他,“爷您没事儿吧,小心着点,别摔了。”

看着白秋落一脸的关切,白老爷子心里微暖。

可王氏还在一旁撒泼叫骂,白子朝更是冷漠的看着,白老爷子心里不由得来气。

毕竟对比太过鲜明了,想不生气都难。

他二话不说,挣脱开白秋落的手,快走两步,直接一拐杖打在了白子朝的身上。

白子朝猝不及防之下吃了一拐杖,顿时痛得跳起脚来。

“爹,你无缘无故打我做什么?”白子朝顿时怒了。

“打你做什么?你还有脸问打你做什么?打的就是你。”

看着院里的狼藉还有王氏的撒泼,白老爷子如何会不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白子朝而起?

想到因为白子朝而闹得一个家乌烟瘴气的,他就来气,对着白子朝狠狠的招呼了两下。

白子朝跳着脚跑了,躲在王氏的身后,“爹,你莫不是老糊涂了,今天这事儿和我没关系,是老三惹了娘不开心,又不是我。”

眼看着白老爷子的拐杖又要落下,王氏忙一把将拐杖抱住:“老爷子你怎么回事?打老大干什么?”

“不是他在你面前嚼舌根,你今儿个闹什么?还嫌我老白家的脸没有丢光是吗?”白老爷子怒喝。

王氏仰着头,怒道:“关老大什么事?都是老三家的惹出来的!要不是他们收留了一个吃白饭的,我能闹吗?”

“什么吃白饭的,那是秋落的救命恩人。”

“养了这么多天,什么恩都该报了。我可听老大说了,就是秋落这丫头贪恋那小子的美色,才死活要留下他的。老头子,他是个废人啊,又不能干活,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秋落说什么也不能嫁给他啊。”

面对王氏的振振有词,白老爷子被气了个倒仰,险些没厥过去。

白子信就在他的身旁,见状忙伸手扶住他,担忧道:“爹,您没事吧?”

见白老爷子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回他,白子信心里焦急,不由得对着王氏道:“娘,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收留南公子是因为他救了秋落,可没有旁的缘故,您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了,那咱们秋落的名声可就毁了,将来她可怎么嫁人啊?您怎么也不为她考虑考虑,她可是您嫡亲的孙女儿啊!”

“你个小兔崽子,别忘了,你可是从老娘的肚皮里爬出来了,你是要翻天了是不是,还敢跟老娘回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王氏一见素来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小儿子都敢和自己呛声了,心里更怒,伸手就朝着白子信挠了过去。

白子信扶着老爷子,没能够躲开,脸上顿时被挠破了,血珠子都跟着冒了出来。

“孩子他爹……”

“爹……”

陈萍和白秋落同时惊叫一声。

白秋落更是慌忙跑到他的身旁,抓着他的手,担忧的看着他。

“爹没事,别怕。”白子信看着白秋落一脸的担忧,忙安抚她。

“奶,您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喊打喊杀的,闹得这么鸡犬不宁吗?你看我爹都受伤了,他可是您的亲生儿子,您就不会心疼吗?”白秋落愤怒的开口。

她是现代社会出来的医学精英,在上一世还真没见过这么泼辣又不讲道理的人,所以对于王氏的吵闹举动,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可这会儿白子信都受伤了,她便忍不下去了。

毕竟白子信对她,是真真的疼爱到了骨子里,虽然她是穿越而来,却并不是铁石心肠,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早就已经将白子信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怎么,你还不乐意了,敢呛声了?你爹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想怎么打他就怎么打,你难道还想替他对我动手不成?”王氏瞪大眼睛盯着白秋落,怒声说着。

眼角余光见邵南初离得远,恶向胆边生,“别说你爹了,就是你这个孙女,我想教训你也没人能说什么。你爹不管你,今儿我就好好管教管教你。”

王氏说着,伸手就要去抓白秋落。

白秋落吓了一跳,赶忙后退两步。

她对这种泼妇行径,还是觉得很不习惯。

难道要她用她这一双救人的手和王氏对打撕逼不成?老天啊,她做不到!

好在王氏最终没有得逞。

白老爷子经过这会儿的休息,总算是缓过神来了,看到王氏要对白秋落动手,气得直接伸手推了她一把。

王氏没想到白老爷子会推她,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险些没栽倒在地。

好在她身后的白子朝扶了她一把。

白子朝这人很浑,但是他惯来知道审时度势,要说白家最宠他的,就是王氏了,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她都是站在他这边的,他可不能让王氏出事了。

王氏站稳身子,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看白老爷子,“老头子,你推我?你竟然为了那个小杂种推我?”

白秋落就站在白老爷子的身旁,被她这么一指,顿时瑟缩了下肩膀。

“够了,你这嘴巴什么时候能改改?什么叫做小杂种?秋落是老三的女儿,是咱们白家嫡亲的孙女儿,你说她是杂种,是在骂我吗?”

白老爷子震怒的时候,身上倒是有了些不怒自威的架势,盯着王氏的目光犀利又可怕。

王氏吓得噤了声,没敢再开口。

一旁的邵南初倒是有些惊讶的看了白老爷子一眼,眼中是若有所思。

这架势,倒是有些不俗。

好一会儿,王氏才不甘心的嘟哝了一句,“可咱家平白多了个吃闲饭的,总要有个说法吧。”

“你给我闭嘴。”白老爷子又叱责了一声,见她没再开口,这才转身对着邵南初道:“南公子,对不住了,村里妇人目光短浅,说的都是不中听的话,你别介意。”

邵南初目光平静,面色淡漠,“无妨,她说的本来也是事实。”

他如今身无分文,住在白家也不能帮忙干活,确实是个吃闲饭的。

“南公子救了秋落一命,我白家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公子伤好之前只管住在家中便是。”白老爷子说了一声,随后看向白秋落,道:“秋落,你扶南公子回客房休息。老三,走,扶我进屋。”

“老头子……”一旁的王氏想说话。

“你闭嘴,跟我进屋。”白老爷子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说。

王氏撇了撇嘴,总归不敢再闹,由白子朝扶着进了屋。

等他们都进去了,白秋落这才松了口气。

可怕,她对这种村里吵来吵去的撕逼还真是有点怕了。

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眉心,真是麻烦啊。

“累了?”一旁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第28章 什么时候是个头

白秋落闻言抬眸看去,见邵南初目光淡然的看着她,眼底深处含着些许担忧。

深吸口气,白秋落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忙道:“我没事儿,就是今日这事来得有些突然。走吧,我扶你回房。”

白秋落扶着邵南初回了房间。

“你快躺好,我看看你的脚。”白秋落扶着邵南初坐好,也没有耽搁,忙撩起他的裤腿,替他检查受伤了的脚。

邵南初略微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我没事,方才都避开了。”

虽然邵南初这么说,但是白秋落还是不放心,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他受伤的脚,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二次受伤,我告诉你,你这腿现在可脆弱着呢,不能碰一下,不然就前功尽弃了。”白秋落替他将裤脚褪下来,一边交代。

“好。”

“今天,对不起了。我奶说话难听了些,你就当没听到,左耳进右耳出吧。”白秋落想着,还是道了个歉。

到底今天他被骂得狠了,而骂他的人是她如今的奶奶,真是郁闷。

“一直这样?”邵南初倒不在意今日之事,反而问道。

今日王氏骂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什么贱人,贱种之类的,简直不堪入耳,他无法想象她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之前看着她面黄肌瘦的模样,比京城里那些同年的女孩要瘦小了一大截,也矮了一大截,他本以为是白家太穷,吃不饱导致的,但看了老太太、老爷子还有白子朝的身板之后,他顿时明白了过来。

恐怕不是没东西吃,吃不饱,而是被苛待了。

“嗯,已经习惯了。”白秋落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

以前原主过的就是今天这样的日子,动不动就是打骂撕逼,原主是真的已经习惯了,听之任之。

如今的白秋落自然是不习惯的,但是总不能够说出来啊,毕竟白家的事儿,村里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了。

邵南初眼中闪过一抹暗光:“我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啊,就算你不在,也会闹出别的事儿来的,我都习惯了。”白秋落忙道。

她怕邵南初心存内疚,会想法子离开,她好不容易帮他把脚给矫正了,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

“你别想太多了,在这儿好好呆着养伤就是了。至于我家这点破事儿,你就权当没有听见,没有看见,忍一忍就好了。”

邵南初看着白秋落,唇瓣微动,终究没说什么。

“你先歇一会儿,我去煮饭,回头给你送过来。”白秋落帮他盖好被子,收拾好之后,就出门去了厨房。

现在已经到了饭点了,别的人家早就已经飘出饭香了,唯独白家因为王氏的一通闹腾而没有生火,如今他们肯定在大厅里说事儿呢,白秋落明白就算自己过去也插不上手,索性不去了,去做好饭菜一会儿他们说完也能开吃,还能让陈萍少挨些骂。

白家大厅,白老爷子一进门就坐在了上首,面色冷凝。

王氏跟着进门,坐在了老爷子的旁边。

“今天一回来就闹,把我老白家的脸都丢干净了,你开心了?”白老爷子看着王氏骂道。

“老爷子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把老白家的脸丢光了?要说丢光了,那也是老三家的。收留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在家里住着,秋落她可是没有出阁的闺女儿,这么成天劲儿的照顾一个大男人,将来可是会嫁不出去的。”

王氏想着白子朝的吩咐,继续道:“咱们秋落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可不能被一个废人给耽搁了,我这可都是为了秋落好。”

白老爷子闻言面色微微沉了沉,旋即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倒是没有立刻开口。

王氏忙趁热打铁,道:“要不然还是将那个姓南的给赶走吧,免得坏了咱家秋落的名声。”

“爹……”一旁的白子信有些担忧的叫了一句。

虽然王氏的话看似有理,但是白子信却没有忘记邵南初是白秋落的救命恩人这事儿,尤其白秋落还这么小,他可不想让她嫁人。

白老爷子面色不断变化,王氏在一旁不住的劝,最终被他打断了。

“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这村里谁不知道南公子救了秋落,咱们收留他养伤也是应当,没有人会说闲话,再说,秋落还小,哪里那么多忌讳。”

“秋落不小了,她都十三岁了,别人家这个年纪的闺女,早就已经定了人家了。”

“秋落有十三了?她看着也就十岁出头,太瘦了。”白老爷子顿时皱眉。

王氏气得翻了个白眼,还想再说,白老爷子却是开口道:“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南公子就在咱们家养伤,等伤养好了,我自然会开口叫他离开,以后不许再因为这事儿闹腾,不然就给我滚出白家。”

王氏一噎,张嘴想说什么,好半天发不出声音来,最终只能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

她再怎么能,到底也要听白老爷子的,也是有他撑腰,她才能压住底下那些孩子,平日里闹一闹也就算了,他会听她的,这他拍板定案的事情,王氏还是不敢去撩虎须的。

“爷,奶,你们说完话了吗?饭菜我已经做好了,要不先吃饭吧。”白秋落在门口喊了一句。

“已经说完了,秋落饭都做好了啊,真勤快,老三媳妇,你去帮忙秋落把饭菜端进来。”白老爷子对着陈萍说了一句。

“是,爹。”陈萍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白老爷子看着身旁的王氏道:“你看看人家秋落,要多乖有多乖,这饭菜都早早的做好了,你往后就好好的过日子,不许瞎折腾。”

王氏瞪了眼,正想说话,却听白老爷子看向白子朝,道:“还有你老大,你要是不能收心好好的过日子,就别回来了,这个家容不下你。”

“老爷子,你说什么呢?老大可是咱们白家的长子,他可是个童生,是读书人。”王氏大声道。

她最是宠爱白子朝,舍不得他受一丁点的委屈。

“还读书人呢,天天偷鸡摸狗吃喝嫖赌,他哪里有个读书人的样儿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老大去赌还不是为了能赢钱改善家里的生活吗?哪里偷鸡摸狗了。老爷子我看你这心真是偏得没边了,就可劲惯着老三家的。”

“你还有脸说,偏心的不就是你吗?要不是你这心偏得没边了,老大能歪成这样?”

白老爷子也来了气,一拍桌子便要站起身。

白秋落这时和陈萍端了饭菜上来,见状忙放了饭菜,上前挽着白老爷子,轻声劝道:“爷,您别生气,我可听华大夫讲了,这人生气可伤身了,心火上涌,对身子可不好,秋落可希望您长命百岁,等往后秋落有本事了好孝敬您呢。”

白秋落算是明白了,这白老太太王氏已经被白子朝哄得是非不分了,要想往后的日子好过,还是得巴着白老爷子这根金大腿,至少目前看来,白老爷子还算是明白事理的,处事也不那么偏颇。

“哎,还是秋落乖,懂事,不像某些人,这么大的年纪,都不知道活到哪儿去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白老爷子瞥了王氏和白子朝一眼,讽刺。

王氏想反驳,却被白子朝拉了一下,总算是忍下了,没有吭声。

当天夜里,白子信夫妇的房间。

“小萍,你把脸转过来,让我看看你脸上的伤。”白子信收拾好了之后回房,发现陈萍背对着他弓着身子面墙而睡,不由得推了推她的身子,轻声道。

今天王氏一回来就给了陈萍一巴掌,随后又补了两下,当即她的脸就肿了。

白子信不敢跟老娘动手,只能站在陈萍的面前护着,这会儿总算空下来了,他找出药膏,想给陈萍上药。

陈萍其实没有睡着,脸上火辣辣的疼让她根本就没法入睡。

然而她也不想理白子信,要不是为了他和秋落,这个白家她早就呆不下去了。

“小萍,萍儿,你别生气了,快转过来让我看看。”白子信见她不理自己,忙又推了她两下,想将她翻过身来。

“我没事儿,睡吧。”陈萍开口,声音都是哑的。

白子信心疼了,忙道:“还说没事儿,你快转过来叫我看看,我……”

他正说着话,陈萍忍不住了,猛的转过身子坐起来,低吼道:“看吧看吧,想看就看吧。”

怒吼间,扯得脸上的伤泛疼,整张脸都纠在了一处。

“怎么肿成这样,别动,我给你上药。”白子信一看她脸上的伤口,忙道。

“不要你假好心。”陈萍抬手挡开他的手。“白子信,你要是真的心疼我,你能让我被你娘那么打那么骂?现在要你假好心做什么?”

“小萍,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没本事,可是那是我娘啊,我总不能对她动手啊。”

“那我呢?我是你媳妇,你就看着她对我动手吗?”

“小萍你别生气,今天这事儿是娘错了,爹不是说娘了吗?娘她年纪大了,你平时忍一忍,让一让她就是。你这些年对这个家尽心尽力,我都是看着眼里的,我会加倍对你好的,我……”白子信盯着陈萍肿胀的脸,满心愧疚的说道。

第29章 债主上门

“再费心有什么用?只要碰上你娘,你就怂了。你总叫我忍一忍,这都忍了十多年了,得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今儿她对秋落的样子你也是看到了的,我告诉你白子信,我这辈子已经没什么指望了,但是秋落她绝对不能步我的后尘。如果你娘敢把主意打到秋落的身上,敢欺负我家秋落,我不会放过她的。”陈萍撂下话之后转身躺下,不再理他。

白子信看着她的背影苦笑不已。

王氏的做法他也看不顺眼,要不是因为她是他娘,他早就翻脸了。

可是她是他娘啊,生养之恩大于天,他有什么办法?

但是陈萍说的话他没有办法反驳,他自己要孝顺他娘,可是若他娘真的对秋落做了什么,他怕是也无法忍受的,只希望娘她只是嘴上凶狠了些,不会对秋落做什么才好。

白子信想着,轻叹一声,在陈萍的身旁躺下了。

陈萍脸疼得厉害,辗转了半宿才勉强睡了过去。

她睡着之后,一旁装睡的白子信这才起身点亮了床旁的小灯,拿了药膏替仔细的陈萍的脸抹上药。

看着陈萍肿得不成样子的脸,白子信眼中满是心疼。

他忽然有些怀疑,他这样无条件的孝顺他娘,真的就是对的吗?小萍跟着他,实在是吃了太多苦头了。

轻叹口气,白子信抱着陈萍,缓缓睡去。

……

王氏回来之后,白家倒是热闹了起来。

当然,这热闹不是什么好热闹。

天天骂骂咧咧的说白子信一家子不好,逮着机会就开骂,白秋落怀疑,时间久了,自己会不会被骂得神经衰弱啊。

好在白秋落每天都去华老爷子那边跟他学习医术,这是白老爷子首肯过的,王氏倒是不敢说什么。

这一日,华老爷子有事去了城里,白秋落不用去他那儿,便在屋里摆弄药材。

陈氏忙完活计,去了白秋落的屋里陪她说话。

话没说上几句,外头忽然传来动静,跟着院子里便涌进几个人来。

为首的一人身着绫罗绸缎,略有些富态,蓄着八字胡,一双眼微微眯起,遮掩住了眼中的精光,正是褚家的大管家李朝然。

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穿着家丁服的人。

白秋落微微眯着眼睛看他,心里猜测着他此番前来的目的。

都过了这么久了,李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还以为他已经彻底的相信了她已经失忆,将她这个小人物忘在脑后了,如今看来,似乎不尽然如此。

上房那边听到动静,跟着就响起老爷子的声音,“李管家,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李朝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你当我想来啊,还不是因为银子的事儿。”

白老爷子微微一愣,“银子?什么银子?”

旋即又道:“您是说赔给落落治病的钱吧,老大说那钱都给老三家落落治病用了,也没个剩的。”

李朝然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啧啧道:“白老头,我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

见白老爷子一脸茫然,李朝然也不再绕弯子,道:“这么说吧,当初我可是照着死了人给的赔命钱,如今人既然活着,那除开治病的钱,剩下的就该退回来才是,可这么些天你家也没个动静,所以我才来走这一遭。”

白老爷子这次是真的吃惊了。

白秋落赔偿的钱都被白子朝给赌了,他为了息事宁人也为了遮丑,白秋落拿药的钱都是公中出的,这会儿一听李管家的话,这拿的钱像是不少啊。

不等白老爷子做出反应,就听到陈氏的声音响起,“什么治病钱赔命钱?我们家一个铜板都没收到。”

白老爷子和李管家侧目看去,就见陈氏扶着白秋落站在门口,皱着眉说。

“会不会还在大伯那儿?”一旁的白秋落跟着道。

众人的目光跟着落在她的身上,她倒也没有惧怕,一脸无辜的说:“我受伤那些日子身上痛得厉害,睡不着觉,还听到大伯在屋里数钱呢。”

“落落你别胡说。”陈氏见老爷子的脸色不好看,赶忙低声斥责道。

白秋落嘟哝道:“我没有胡说啊,我就是听到大伯那屋里传来铜板声嘛。”她瘪着嘴,一副委屈要哭的模样。

白秋落能感觉到丁管家看她的目光很奇怪,满是打量,却故作一无所知。

“白老头你别说你不知道你家老大是个什么德性。”李管家说。

老爷子沉默了瞬间,低声道:“若是真有这个钱,我白家一定会还上。”

“还上?白老头,这银两怕是你砸锅卖铁都还不上。”李朝然好笑的看这白老爷子。

这边说着话,门口正巧有人迈步进来,不是白子朝又是谁?

白子朝一看李管家带人在院子里,刚跨进大门的脚打了个转,转身就想往外跑。

白秋落眼尖,看到了白子朝,喊了一声:“大伯您回来啦。”

院子里众人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白子朝的身上。

白子朝的额头上顿时滚落一滴冷汗。

他嘴角抽了抽,恶狠狠的瞪了白秋落一眼,却不敢怠慢,匆匆几步上前,对着李管家又是作揖行礼又是讨好的笑,“见过李管家。”

“少给我来这些虚的,你家丫头既然没死成,那赔偿的钱也该还出来了。”李管家说。

白子朝陪着笑说:“瞧您这话说的,我家侄女儿虽说没有死,但是那也是受了重伤的,早些日子她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养了许久呢。而且她这脑子受了伤,这好多事儿都不记得了,大夫说是伤了脑子,这赔偿的钱都请大夫抓了药,这还不够呐,您这还说要还回去,怕是不合适吧。”

“再说了,褚员外那是镇上出了名的大善人,每年做好事的银两数都数不清,您在他手下做活计,那也是美名远播的,这点银子,想来你也是不会计较的吧。”

李朝然听说白秋落伤了脑子记不得事儿,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光,跟着就冷冷道:“我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做善事和赔偿那是两回事,一码归一码,今日这钱你必须给还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此番前来,本来也是为了验证白秋落是否真的失忆一事,如今看来,似乎是真的?

“这……这哪成啊,我没骗您哪,那钱真的都拿去抓药了,没有剩余的,我……”白子朝还想耍赖。

“撞了你家丫头是该赔,不过犯不上那么多,那钱你们不用全部还,还一半回来就是。”李管家利落道。

白子朝一懵,钱他都赌了,哪来的钱还。

李朝然见他这样,手一抬,他带来的家丁便齐齐上前,将白子朝围在中间,眼神不善的看着他。

随着李朝然吩咐手下家丁将白子朝围在中间的举动,让整个院子里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白子朝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汗珠滚滚,就怕李朝然让手下的家丁动手。

白老爷子更是紧张的说:“李管家,咱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当初您赔了多少钱您告诉我,这要还多少钱回去,您只管说,我白家怎么着也要把钱给拿出来给您。”

不管白子朝做了什么,他说到底还是他的儿子,老爷子也看不得白子朝在自己面前出事。

李管家看白子朝这样,不屑的撇了撇嘴,“当初我可是赔了五十两银子,这几天我也让人打听清楚了,你们请大夫,卖药,统共也就花了二两不到,就算算上你们后期的开销,这有个四五两也就顶天了。我也不和你们计较那么多,算赔给你们二十五两,你们只要还上剩下的二十五两,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白老爷子一听身子顿时晃了晃,险些没后仰栽倒。

“爹,您没事吧,可别吓我啊。”一旁的陈氏慌忙扶住他。

“爷,您没事儿吧。”白秋落也是满脸的焦急。

“没事,我没事。”白老爷子哆嗦着唇,摆了摆手。

白子朝闻言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色呆滞。

白老爷子一看白子朝那样就知道他手头肯定没那么多钱,便赔笑道:“李管家,您行行好,能否宽限个几日,让我们凑一凑,您放心,这钱我们老白家认,绝对不赖。”

李管家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又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白子朝,嗤笑一声,说:“好,量你们也不敢赖账,就宽限几日,五日后将钱给送到镇上来。若是没送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直接报了官让你家老大去蹲大牢去。”

说完之后,李管家也不管白家人的反应,直接带着人离开。

李管家一走,白老爷子粗喘几声,抬起拐杖就往白子朝的身上招呼,“你这个丧天良的败家子,你不是说没多少钱吗?不是说李管家不追究了吗?五十两,那可是五十两啊,你竟然都拿去赌了,你怎么不把命也拿去赌了算了。”

白老爷子一边骂一边追着白子朝打,可是他腿脚不灵便,追不上白子朝,白子朝跑回自己房里,嘭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第30章 提亲的人上门

白秋落看着白老爷子叫门,伸手扯了扯陈氏的手,示意她随自己回屋去。

母女两回到屋里,关上门说话。

“这可怎么办,你大伯将钱都给赌了,五十两啊,咱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来。”陈氏脸色惨白,哆嗦着开口。

白秋落忙抓着她的手,安抚道:“娘,您别急,这个钱是大伯赌掉的,也该是他去想法子,跟咱们没关系的。”

“怎么能没关系……”陈氏都快哭了,说:“咱们一家子一块儿过日子,这出钱也是一家子一起出的,这么些年咱们也没挣几个钱,你爹挣了的钱也都在你奶那里,也不知还有多少在手上,这要是拿不出钱来可咋办。”

“没事儿的娘,这钱是大伯花掉的,到时候就是抓人也是抓他,咱不怕。而且我奶已经回来了,我奶管钱,她那么疼大伯,肯定会拿钱出来的。”白秋落忙劝。

白秋落知道她奶对白子朝的偏心,所以并不怎么担心。

但陈氏脸色依旧很难看,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模样。

当天晌午,老太太串门子回来,老爷子和她说了钱的事,老太太哭天喊地骂了好一阵才算是消停,当然,对陈氏这个媳妇那是半分好脸也没有的,对此,白子信和陈氏已经习以为常,并不在意。

夜色深沉,白秋落从睡梦中惊醒,粗粗的喘息着。

她方才做噩梦了,陷入了原主被撞身死的梦魇里,怎么都无法苏醒。

好不容易挣脱了梦境,这会儿衣服都被淋漓的大汗给浸湿了。

喘匀了气,白秋落觉得浑身湿漉漉的不舒服,便取了干净的水擦拭了下身子,随后她也没有点灯,趴在床头的窗口透气。

心里想着要怎么应对李朝然来讨债的事情。

上房那里传来轻轻的开门声,白秋落目光一凝,就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里头出来,朝着她大伯的屋子去了。

白秋落心里一动,蹑手蹑脚的走到大伯屋子外的窗户底下,趴在那里偷听。

屋里没有点灯,压低的声音却隐隐传来。

“娘,您一定要救救儿子啊娘,儿子这次是真的摊上事儿了,李管家说了,要是不能还上钱就要抓儿子去坐牢,我不想坐牢啊娘。”白子朝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恳求。

白秋落鄙视的撇了撇嘴,几乎能想象得到里面白子朝跪在地上抱大腿的模样。

“你个杀千刀的,我才走了几日,你就给我犯下这么大的事儿,那可是二十五两银子啊,你娘我这些年死抠活抠才抠了一半多点,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我这棺材本拿出来都不够填你那窟窿啊。”

屋里传来老太太的声音,还带着白子朝的闷哼,似乎是老太太打了他。

白秋落不由得好笑,合着这老太婆还知道自己抠门呢。

“娘,您一定要想想法子,我答应您,过了这一槛,我再也不赌了,以后就好好留在您身边侍奉您,孝敬您。”

“你每次都这么说,哪次当了真的。”

“娘,这次当真,当真。”

白子朝在里面不断的恳求,老太太却没有发话,屋里顿时一片沉寂。

白秋落又站了好一会儿,里头没有动静,她便打算离开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屋里老太太说话了。

“这些年你那些兄弟死的死走的走,家里就剩了你和老三。老三倒是肯干,但是没啥本事,指望家里这些兄弟姊妹是指望不上了,眼下倒是还有个来钱的路子,就看你能不能把事儿给办成了。”

“娘您说,是什么法子,我一定能办成。”白子朝惊喜的说。

“当初不是要给老三家那个丫头订亲么,后来老三家的说他们想多留她两年,不着急,就没成,你还记得吧。那丫头我看也是个丧门星,要不是她也不会闹出这么些事儿来,你想法子给这丫头找个婆家,把婚事给办了,聘金彩礼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加上我手上这些钱,约莫也就够还了。”

老太太这话一出,白秋落心里顿时凉了个透。

她记忆里的老太太素来偏心白子朝,但是对她也不算很差,但是她没想到,她竟然会想出这种法子来为白子朝擦屁股,一时间只觉得心里发寒。

白子朝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倒是想起了那件事儿,他真是急晕了,竟将这事儿给忘了,便凑到老太太的耳边说了。

老太太也是吃了一惊,“你说的可是真的?当真能给那么多银两?可是这事儿要是让你爹知道,他会打死你的。”

“娘,反正都是嫁,咱们不如把她多嫁点钱,再说了,嫁过去了她就是那边的人了,那边肯定会把她看好的,不会轻易叫她回来的。”白子朝恨声道。

这些日子他在白秋落身上吃的苦头不少,如今既然要把白秋落嫁了换钱,自然要物尽其用。

“好,这事儿你若是有把握,娘支持你便是。”王氏想了想,说。

屋外,白秋落心里冰凉,这一场偷听,真是让她彻底的见识了人性的丑恶,偏偏这两人还是如今她名义上亲人。

屋里母子两又说了会儿话,商议了细节,而后老太太才回了屋。

白秋落猫在角落里不敢吭声,等上房和白子朝的房里都没有了动静,她这才小心翼翼的回了自己的房里。

躺在床上,白秋落的脑袋里嗡嗡乱响,心里又慌又乱,她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想对策。

她知道白子朝他们这个举动,等于是要把她给卖了,而且白子朝后来是压低声音说的,所以她并没有听到他把她卖更高价的那家是怎么回事。

但不管怎样,她都不能如他们的意,必须想个法子自救才是。

她不想自己穿越过来,好日子还没过上,就要身不由己的去到另一个家庭,做一个陌生男人的妻子,那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就在白秋落听到两人对话的第二天午后,白子朝就带着求亲的人上门了。

白子朝这番先斩后奏,显然惹得老爷子不快了,老爷子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整个上房一片沉寂,气压低得吓人。

白秋落坐在白子信的身后,双手交叉紧握在一起,沉默着压抑自己心里的紧张。

她知道白子朝肯定会尽快行动,但是她没想到,白子朝的动作会那么的快,快得让她完全没有准备好。

“各位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去吃些点心,一会儿再谈成亲的事,如何?”老爷子见陈氏走到门口,冲他微微点头,这才开口说话。

前来迎亲的人也看出了这家子的气氛不是太好,为首的汉子便点头笑道:“那真是劳烦老爷子了。”

说着她招呼一起来的人跟着陈氏往外走。

等人都出去了之后,老爷子一拐杖敲在白子朝的背上,压低了嗓音怒吼:“孽畜,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白子朝闷哼一声,有心吵闹却怕坏了事,只能满脸委屈的说:“爹,我就是给侄女找了个婆家,我又做错什么了啊。”

“落落是我们的女儿,就算要给她找婆家那也是我们做父母的事情,断没有越过我们做父母的直接由大哥决定的,再说落落她年纪还小,身上的伤也还没好,我不打算让她那么快嫁人。”一旁的白子信冷着脸说。

白秋落闻言,只觉得心里微暖,不管怎么说,白子信心里还是很在意她这个女儿的。

至少从她穿越过来至今,白子信一直是护着她的。

白子朝怕老爷子,却不怕白子信,他虎着脸瞪白子信,道:“不过是个赔钱货,早晚也是要嫁人的,早迟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她就是丧门星,给家里惹了多少麻烦,早点嫁了也好还家里一个太平安宁。”

“你……”白子信听白子朝这么说,脸色涨得通红就要反驳。

白秋落不由得抓着他的手,这个时候和白子朝冲突解决不了事情,也占不到便宜,并不是明智的举动。

果然,白秋落听到老爷子说:“老三,有话好好说,外头还有人呢。”

白子朝气得胸口不住的起伏,死死的瞪着白子朝,却终归没再说什么。

白秋落见状凑到他的耳边说:“爹,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爷和奶心疼我,会替我做主的。”

白秋落很违心的加上了老太太,其实她心里明白,若说老爷子尚算公正的将她当成孙女看的话,那么老太太就是个偏帮白子朝的主,这次的婚事可不就是她的主意么。

声音很轻,但是在安静的房间里倒是让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白子信看着白秋落,眼中全是心疼、不舍还有气闷,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这让白子信如何开心得起来。

老爷子见她这么懂事,眼神柔和了一瞬,看向白子朝问:“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家,都打听清楚了吗?”

白子朝眼神一亮,赶忙道:“那可不,对方也是个庄稼户,不过家境比咱家要好上许多,而且他们人口少,家里就一个孩子,落落嫁过去,保管是要享福的……”

像是怕老爷子不相信,白子朝口舌如莲的说着,那架势,当真比媒婆还要敬业些。

白秋落看着只想冷笑,说得好听,做出来的却不是人事儿,存着要将她嫁了换钱的心思,对方人家能好到哪里去?白子朝这次压根就是借着成亲为名把她卖掉,还能有什么好的?

要是她当真嫁过去,那后半辈子也就毁了,她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白秋落攥紧拳头想着,只等时机合适,将这门亲事给搅黄了。

第31章 议亲进行时

白老爷子又问了白子朝不少提亲人家的情况,白子朝都一一答了,老爷子这才低头沉思,似乎在考虑这个事情能不能成。

一旁的老太太见状说:“左右是个丫头片子,迟早是要嫁的,老大说的这门亲不错,亏不了她,我看成。”

白家素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家里女孩出嫁的事情,老太太说的话也是很有分量的,老爷子听了,点了点头,道:“那成,叫他们进来,把具体的事情商量一下。”

白秋落一直垂着头,装出一副羞怯的样子来,实际上却极为冷静的听着屋里的人说话,听到这里,她眼角的余光悄悄看向白子朝,果然看到他一脸喜色的起身出门叫人。

对方进来之后,简单攀谈,才知道,为首的汉子就是白秋落要嫁的那家人的当家的,叫卫长富。

一开始都说得很愉快,这亲事眼看着就要成了。

一旁的白秋落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她身子不安的扭动着,脑子飞快的转着,到底该怎么将话题给岔开,好戳破白子朝的阴谋。

正巧这时,她听到双方谈到了聘金的事情。

眼前一亮,白秋落赶忙集中精力听他们说话。

“关于这个聘金,老爷子觉得给多少合适?”卫长富笑着问。

“聘金……”老爷子刚刚接口,就被白子朝插话打断了。

“聘金咱不是说好的一百两吗?”白子朝急急的说。

他这话一出,屋里的白家人都震惊的看着他,除了老太太和白秋落有所准备,老爷子、白子信还有陈氏都是吃惊的看着他。

“老大,这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太多了吧。”老爷子侧过头,凑在白子朝的耳边低声道。

“不多,爹,聘金的事你让我来。”白子朝同样低声。

白秋落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冷笑的看着父子两咬耳朵。

要知道,这个年代娶一个媳妇多半也就十几二十两银子,这还包括了请媒人和摆酒席的钱,一百两对一个庄稼户来说,和天文数字也相差无几了。

开出这样的价钱,不是嫁女儿,而是卖女儿。

白子信夫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都不太好看。

卫长富脸上有些为难,苦涩道:“不瞒老爷子,我家虽然有些钱,但若是拿出一百两来,这家底怕是空了,我家的情况他大伯也知道……”

“什么情况?”一旁的白子信皱着眉问。

“嗨,能有什么情况啊,刚刚不都说过了么!”白子朝赶忙哈哈一笑,打马虎眼,一边却给卫长富打眼色。

卫长富像是想到了什么,抿着唇不说话了。

“我跟你说啊,我家这丫头能干,一百两真的不多,这村里有多少人给她说亲啊,我都不愿意让她嫁呢,这是看和老弟你有缘,这才答应……”白子朝又开始一阵的忽悠。

同来的人眼中都有不悦之色,他也不管,继续游说。

白秋落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见白子朝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喝水,她小声的嘀咕:“大伯,你是不是还不上李管家的银子,要把落落给卖掉还债啊。”

声音细小而又委屈,抬头看着白子朝,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白子朝提着水壶的手一抖,水洒在桌上,他心里一慌,她怎么会知道?

见众人怀疑的看着自己,他赶忙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大伯这是给你找婆家。”

“可是要这么多的聘金,我就是嫁过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我……我怕……”白秋落一脸的害怕。

这年头嫁娶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若是卫家拿了一百两出来迎娶白秋落,那么白家也应该拿出相应的陪嫁才是,可白家这情况,可能为了白秋落拿出那么多的陪嫁来吗?

拿不出那么多陪嫁,就意味着白秋落嫁过去要被夫家瞧不上,看不起,到时候粗活重活轮着上,再好的人儿也能磨成干。

白家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连着老爷子在内都没吭声。

而白子朝怕事儿黄了,忙道:“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卫家的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娶妻也是为了好好过日子的,你怕啥呢。”

白秋落眼中水雾弥漫,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的说:“可是我不想嫁。我才十三岁,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还没好好孝敬爷和奶,我不想那么早嫁。”

白老爷子闻言眼神柔和了些,他最喜欢孝顺的子女。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胡话呢,我和你爷有你大伯和你爹照顾,用得着你操心,你赶紧嫁了,保不齐你娘还能给你生个弟弟。”一旁的老太太忙不迭的说。

陈萍闻言脸色一白,默默的低下头去不说话。

当年她生孩子的时候落了病根,这么多年一直也没能再怀上第二个,膝下只得一个白秋落,老太太这么说,无疑在揭她的伤疤。

“可不是,老三啊,不是哥说你,这传宗接代是男人的事儿,你捧着个丫头片子算是个什么事儿啊,赶紧把她嫁了,让弟妹再给你生一个小子。”一旁的白子朝大声说。

白子信皱了皱眉,没有开口。

白秋落一看顿时觉得不妙,若是照着这个情况下去,她这人怕是嫁定了,可是能让一个普通人家拿出那么多钱来娶亲,对方要是没个什么腌臜事在里面,她说什么也不相信。

白秋落眼珠子一转,猛的捂住头大哭起来:“爹,娘,落落不要嫁,我还要孝顺你们呢,大伯怎么这么狠心,非要把落落赶走,哇……”

如今没有什么好的法子阻止白子朝的阴谋,大哭一场岔开注意力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反正她现在就是个十三岁的少女,哭也不丢人。

众人被白秋落的哭声吓了一跳,目光齐刷刷的看着她,显然这一出谁也没想到。

卫家的人更是一脸的奇怪看着白子朝,这不是都说好的吗?怎么会这样?

老太太是个精明的,一眼就看出了卫家人的微妙表情变化,怕这事儿黄了,当即上去就扯白秋落。

“你这死丫头,卫家能看上你是你的服气,你哭个什么劲儿,我还没死呢你在这儿号丧。”

“娘,娘,您别扯,等下扯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啊?”陈萍上前护着白秋落。

她身上早些日子受的伤才刚好,又替白秋落挡了一下,顿时觉得身上疼得要命,想到白秋落和自己的遭遇,悲从中来,不由得放声大哭。

老太太原只是想让白秋落别哭,没成想又惹哭了一个,顿时气得一个倒仰。

紧跟着一巴掌便狠狠的拍在陈萍的背上,嘴里骂道:“你个丧门星,不下蛋的货,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生个小子出来,一个死丫头你护得这么紧做什么,老娘还能吃了她不成。明白告诉你,今日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白子信见陈萍叫自家老娘打了,忙扑上去护着,“娘,有话好好说,咱别动手打人成不,这还有外人在,不是惹人笑话呢。”

早些天老太太刚回来打的伤才将将好起来,这些日子小萍根本就不理他,夫妻两感情还没缓和呢,要是再这么被打一遭,白子信可以想象陈萍到时候该怎么不待见自己了。

老太太心头有气,哪管还有没有人,一巴掌接一巴掌狠狠的拍在白子信的背上,嘴里骂骂咧咧的。

“你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蠢货,都是你给惯的,叫你护着,这都要上房揭瓦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白家顿时一片混乱,哭声咒骂声阵阵,卫家的人见状也不好多留,便退了出去。

白子朝见状忙跟着出了门。

白秋落被陈萍护在怀里,一边嚎哭,一边泪眼朦胧的看着白子朝的背影,心里掩不住的恨。

要不是这个自私自利的大伯,她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变得这么的被动。

白子朝追着提亲的卫家人出了门。

“卫大哥,不是说好了一百两的聘金就让你把人给带走吗?你怎么事到临头反悔了呢?”白子朝抓着卫长富,一脸不满的说。

卫长富甩开白子朝的手,冷笑道:“白子朝,你不是说这边都处理好了么?我看刚刚那样子,可不像是处理好的啊,你这是要坑我啊。”

不同于方才在白家时的憨厚老实,此刻的卫长富眼中满是凶光。

白子朝吓得后退了两步,旋即梗着脖子道:“还不都是你们闹出来的,非要扯聘金出来,不然直接给了钱把人给接过去了,这边就啥事儿也没有了。”

“白子朝,你当老子傻是吧!方才聘金的事情明明是你说出来的,老子不过是接话而已。而且你一要就是一百两,刚刚那小丫头面黄肌瘦的样子,可不值一百两。”卫长富面色凶恶,直接上前揪住白子朝的领子,怒声道。

白子朝这人很孬,也就敢在好人面前逞凶,遇到卫长富这种凶神恶煞的,自己就先怂了。

脸上顿时带上一抹谄媚的笑,道:“卫大哥你放心,这事儿我保管给弄成了。那丫头还小,养一养也就好了,而且你看那丫头,五官可标致着呢,长开了一定是个美人儿。”

卫长富闻言眼神顿时闪烁了起来,似乎在考虑白子朝的话。

第32章 都解决了

却说白子朝联系了卫长富前往白家提亲,却因为白秋落刻意捣乱而无法进行下去,而后白子朝又追上卫长富,企图说服他将白秋落娶回去。

卫长富正在思考要不要继续这门亲事的时候,有人匆匆朝着这边跑来。

“大哥,大哥……”

“老四,什么事儿?跑得这么着急?”卫长富本在沉思,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

“大哥,我有事要跟你说。”老四看了白子朝一眼,扯了卫长富的手臂,拖着他往一边去了。

“什么事儿这么急?”白子朝听到卫长富这么问了一句。

这边的事儿还没定下来,白子朝心里有些不安,伸长脖子去听那边的动静,却什么都没听到。

没过一会儿,卫长富带着人走了过来。

“卫大哥,这婚事……”白子朝忙满脸堆笑的问。

“婚事?什么婚事?你家不是不乐意吗?不乐意就算了,今日就算老子白走一遭了。”卫长富摆了摆手,带着人离开。

白子朝顿时有些懵,哎呦,这不对啊,怎么人就走了?

他自然不甘心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赶忙伸手去拉卫长富,道:“我说卫大哥,不是说得好好的,一百两银子,你们把人给带走的吗?怎么又算了呢?”

“呵,你家那丫头看着就是个不安分的,还要一百两,老子不乐意要了,不干了。你走开,别挡着老子的路了。”卫长富说着,把白子朝往边上一带。

“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你……”白子朝的声音顿时拔高了,然而话还没完,就被卫长富盯着他的狠辣眼神给吓住了。

“这事儿老子说算了就是算了,你少在那儿叫唤,不然小心你的小命。咱们走。”卫长富哼了一声,带着前来寻他的老四和他之前带来的人离开了。

白子朝看着他走了,只觉得到手的钱就这么飞了,整个人都颓丧了起来。

没了钱,他该怎么给李朝然一个交代?

魂不守舍的转身进屋,白家已经安静了下来。

王氏坐在上首骂骂咧咧的嘀咕着,而白子信护着陈氏和白秋落坐在一旁,老爷子神色难看的绷着。

看到他进门,王氏忙道:“老大,这人送走了,可说了什么?这亲事……”

“说什么?还能说什么?亲事?没有亲事了!被你们这么一闹,人家不愿意和咱们结亲了!这下你们满意了吗?看着我大祸临头,你们就高兴了!”白子朝似是被刺激了,对着王氏大吼。

“什……什么……亲事没了,这怎么回事?老大,你仔细说说。”王氏大吃一惊,忙问。

她还指望拿聘金去给白子朝填李朝然那边的窟窿呢,若是没了亲事,这钱可怎么还?这可不行!

白秋落一听婚事黄了,心里顿时一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然而此刻白子朝满心的愤然,哪里还有耐心和王氏说话。

转身恶狠狠的盯着白子信一家,“我告诉你,要是还不上钱,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说完之后,也不管他们什么脸色,大步离开了大厅。

“老大,你回来,给我回来。”白老爷子大喊。

他本想让白子朝回来,将事情说清楚,然而白子朝压根不听,他只能皱着眉,重重的叹了口气。

想他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这么不成器的儿子呢。

当初若不是因为……他也不至于娶了这么个无知的乡野村妇!

白老爷子想着,偏过头看了王氏一眼,又是一声叹息出口。

王氏可不知道白老爷子的心思,因为白子朝方才的话,她将所有的过错都加诸在了白子信一家。

指着他骂道:“都是你们惹的。老三你没良心,惯得大的小的也都是丧良心的。老大好心好意给你家丫头找了门好亲事,你们不知感恩,还把亲事给搅黄了,这安的是什么坏心思。”

白子信虽然不满王氏的话,却没敢反驳,只是抿着唇,面色不忿。

每次都是这样,不管是不是大哥犯了错,可最后被骂的却是他。

白子信愚孝,白秋落却不。

而且她也能看出来,白子信只是长期被老太太灌输了愚孝的念头才会这样听她的话,但是涉及到她和她娘的时候,白子信还是会适当的反抗的。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将白子信那股被后天灌输的不管不顾的愚孝给冲破,让他更有主见,不再包子,这样才能更好的和王氏抗争。

所以白秋落小声开口道:“大伯哪里是想给我找亲事啊,分明是想卖了我。既是庄稼户便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一百两,怕是一辈子都难以攒下来。”

白秋落这话可以说戳到了老爷子的心坎里了。

方才一番闹腾下来,白老爷子又不糊涂,白秋落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可是白子朝毕竟是他嫡亲的儿子,他也不愿意将他往这样坏的地方去想,白秋落可以说将这层遮羞布给扯掉了,可以说,一时间,老爷子的脸色很是精彩。

王氏可不管那么多,指着白秋落就骂:“你还敢开口说话?都是你这个丧门星,有你在就没好事儿,要不是你,家里也不能欠了李管家那么多银两,要我说,干脆把你卖了抵债算了。”

“娘,秋落是我女儿,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白子信低吼一声,看着王氏的目光满是受伤。

他知道娘素来偏爱大哥,平日对他一家子多有苛待,但他觉得,人总有个偏心,很正常,爹不就更喜欢他么?可是他真的没有想到,娘能偏心到这种程度。

秋落是他的女儿,她嫡亲的孙女儿啊,她怎么能说出为了还大哥欠下的债而要将秋落卖掉的话来呢!

这一次,白子信是真的心寒了,看着王氏的目光满是悲凉。

王氏看着白子信的模样心里一慌,感觉有什么东西超出了她的掌控。

但是她忽视这个小儿子忽视惯了,所以很快就反应过来,接着骂道:“不过就是个没用的赔钱货,迟早是要嫁人的,卖了也就卖了。现在家里欠了几十两的外债,拿什么去还?这丫头兴许还能卖几个钱……”

“那是大哥欠下的,凭什么卖秋落!”

“那还不是这死丫头起的头,要不是她,老大能收钱吗?能还不上吗?”

白子信被自家老母这种歪曲事实颠倒黑白的说法气笑了。

“那钱是李管家赔给秋落的,可大哥拿去赌掉了。五十两银子,一分没往家里拿,秋落治病的钱和养身子的钱,还是爹出的。如果不是大哥赌了,现在钱早就还上了。”

白子信说着话,目光是凉的,他这次是真的被伤了心。

王氏还想替白子朝狡辩,老爷子却在这个时候猛的一拍桌子,冷声道:“够了,都别说了。”

“这钱说什么也要想办法还上,秋落是我白家的孙女儿,谁也别想卖了她。”说着对白子信道:“你先带秋落她们娘两回去歇息,钱的事情我和你娘来想办法。”

“想什么想,我……”王氏一听顿时急了,然而话没说完,就被白老爷子阴冷的目光给止住了。

白子信向老爷子道了谢,这才带着白秋落和陈氏离开了大厅。

“老头子,这么多的钱,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啊,去哪儿想啊。”白子信一家出了门,王氏顿时急急的开口。

白老爷子盯着她,冷声道:“这么些年下来,家里的钱都在你手上把着,你和我说没钱?五十两或许没有,但二十五两也没有吗?”

“老头子,那可都是咱们的棺材本,要是都拿出来还债了,咱们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有手有脚的,钱没了再挣就是的,怎么就过不了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再叨叨就滚回你娘家去。”白老爷子撂下一句狠话,便起身回了房。

老爷子回房之后,王氏却是在大厅里嚎啕大哭,骂骂咧咧的叫唤,白子信一家三口一个都没落下。

白子信他们就当没听到,也不去回应。

当天傍晚,白秋落去给邵南初送饭。

邵南初的目光落在白秋落的身上,幽深又带着几分凉意。

白秋落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将饭菜端到床边的凳子上,轻快的开口:“吃饭吧。”

“都解决了?”邵南初淡声问。

“嗯,都解决了。”白秋落笑道。

虽然不知道卫家那边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了,但是婚事黄了是事实,至少短时间内,白子朝和王氏是没法在这个上面做文章了,所以此刻的白秋落自然是满心愉悦的。

“那就好。”邵南初淡淡的应了一声,端起碗筷来吃饭。

“抱歉,今天吵到你了吧。”

说到这个,白秋落有些不好意思。

病人养病那都是要有安静的环境的,可是自从白老太太回来之后,白家每天都是乱糟糟的,今天更是吵闹犹如菜市场了,白秋落觉得很对不起养伤的邵南初。

邵南初没有回话,白秋落也习惯了他的冷漠,所以并没有多么失望。

安静的坐在一旁,等着邵南初吃完饭,将碗筷收走。

邵南初看着紧闭的房门,眼中是若有所思。

第33章 初出小溪村

在邵南初的心里,白秋落一直是个瘦小娇弱的小丫头。

就那干干瘦瘦的身体,半点女人的模样都还没有,抱着怕是都嫌硌手,要论婚嫁,怕是得几年之后。

可是今日白家的吵闹叫他明白了,他所认为的小丫头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十三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京城里那些闺阁女子,十三岁确实已经开始物色夫家了。

但想到白秋落要嫁做人妇了,心里怎么那么别扭呢?

邵南初抬手按了按心口,略有些闷,很奇怪的感觉。

转念又想,许是他还没有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她就这般嫁了,他往后想报恩都难,因此不舒坦吧。

放下这事儿,邵南初默默的躺在床上运功。

他体内有余毒,虽借着药效在排毒,但是他闲来无事,也会用内力调理驱毒,双管齐下。

没有了自己要被迫嫁人的担忧,白秋落接连几日的心情都很好。

这一日,白秋落在华老爷子家晾晒药材,嘴角挂着清浅的笑,衬着冬日的暖阳,仿佛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都说相由心生,笑得这样灿烂,可是有好事发生?”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正是华国华。

白秋落闻言回首,浅浅一笑,道:“老爷子,您忙完啦。您快来喝杯茶,休息一会儿。”

说话间,白秋落宛若蹁跹的蝴蝶,脚步轻盈的转身时,已经提起桌上的茶壶,往茶杯里倒了水。

华国华在桌边坐下,抿了口茶,“嗯,这是用药材泡的茶吧,滋补养身,配得不错,好。”

白秋落得他夸赞,嘴角也是扬起一抹笑容来:“您老谬赞了,我最近这些日子时常跟在您老身侧,若是连这点造诣都无,那才真是辜负了您老的教导。”

“秋落你这么说我可就要生气了,明明是咱们在一起的时候更多,怎么就成了爷爷教导的你了。”略微不满的声音传来,说话的人也紧跟着朝着这边走来。

来人是一个约莫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样貌英俊,丰神俊朗,虽不如邵南初那般夺天地之造化,犹如谪仙下凡,但也绝对是个叫人无法忽视的帅哥,正是华老爷子的孙子华思宇。

“华大哥说得是,是我口误了。”白秋落从善如流的认错,笑盈盈的模样却又哪里让人舍得责备?

“你这丫头,就是机灵,知我舍不得责备于你。”华思宇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满脸无奈。

白秋落给华思宇倒上一杯茶,这才道:“老爷子和华大哥都是好人,这么多年承蒙你们照顾我,我所言皆是真心,可没有半点偷奸耍滑的意思。”

“你这臭小子,和你爷爷争起宠来了,真有脸了你。”一旁的老爷子笑骂。

“爷爷您这话不对,我哪里争宠了……”

白秋落站在一旁笑看着两人说话,心里是暖的。

在她心里,这样的亲密才是一家人当有的。她在白家,在爹娘面前,自然也是有如此和谐的场面,但是若是加上了老爷子等人,气氛就变了,所以在华家,其实才是她真正轻松的时候。

华思宇和老爷子怼了两句,这才看向白秋落,道:“听闻你那个大伯又作践你了?还喊了人来你家提亲?这事儿可解决了?要帮忙就说一声。”

被人关心,白秋落心里一暖,笑道:“放心吧,已经解决了,那边忽然反悔了,而且经过这次,我大伯暂时也不会再拿这个事儿来做文章了。”

白秋落简单的带过,并不想议论自己的家丑。

华老爷子和华思宇都是聪慧之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也不追问,揭过了这个话题。

“你也该回县城了吧?”华老爷子看着华思宇问。

华思宇闻言微微点头,“是,今儿就回,您之前不是说要镇上的医馆送些药材回来么,我今日回县城的时候便叫人送来。”

“好,你路上小心些。”

白秋落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张口问道:“华大哥,我能不能随你一起去镇上一趟?到时候正好随着送药的马车一道回来。”

“怎么,你想去镇上?”华思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旋即又想到她如今也不过十三岁的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好奇贪玩倒也是常态。

他对白家的事情也算是了解,心里本就对白秋落心存怜惜,只是平日里不好插手,所以这会儿她提了这么个小小的要求,他倒是舍不得拒绝了。

“不方便吗?不方便也没有关系的,我……”白秋落见他不语,正想说那不去了。

华思宇却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不方便的,你一会儿随我一道去就是了。正好今日是集日,镇上也是热闹的。”

白秋落闻言顿时开心的应了一声。

说起来,她穿越过来还不曾出过小溪村呢。

没过多大会儿,白秋落跟着华思宇上了马车,朝着镇上而去。

小溪村的路小,又颠簸,即便是在马车上,也是摇摇晃晃的。

“是不是很难受?你过来,靠着我些,我扶着你。”华思宇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颠簸,坐在车厢内稳如泰山,见白秋落苍白着一张小脸,随着马车的前行左右摇晃,不由得开口道。

白秋落抓着车厢壁,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没事儿,一会儿出了村就好了。”

华思宇见她倔强,不由得摇了摇头,直接探手抓住她的手臂,微微用力,便将她抓到自己的身旁坐着。

单手压在她的肩膀上,华思宇道:“这路颠簸得人难受,你这小身板可经不起晃悠,乖乖坐着。”

白秋落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不赞同的皱眉,便停下了想要反驳的话语和举动。

“那多谢华大哥了。”白秋落冲着他微微一笑。

“你闭上眼睛歇会儿,到了我喊你。”华思宇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在他眼里,白秋落就是个值得同情的小丫头,所以对她也多了几分柔软。

白秋落心里也明白这一点,便也不推拒,合上眼靠在车厢壁上小憩。

马车晃晃悠悠的,终于在出了小溪村的夹缝山道之后变得平稳起来,没过多大会儿,便到了镇上。

“秋落,秋落,快醒醒,到了。”

白秋落脑子昏昏沉沉的,感觉有人在推自己,强撑着精神睁开了眼睛。

“华大哥,到了啊。”白秋落睁开眼,抬手揉了揉眼睛,纤细的手挡在唇边,小小的打了个呵欠,眼角顿时涌上了泪花。

华思宇看着微愣。

眼前的少女一双眼带着迷蒙的水雾,干净又有几分迷茫,软软糯糯的嗓音也格外好听,竟像是要闯到他的心里去一般。

“华大哥?”白秋落这时已经清醒过来,抹去了眼角的泪花,见他盯着她,不由得又叫了一句。

华思宇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掩饰走神的尴尬,道:“嗯,到了,咱们先下车吧。”

说完之后,华思宇当即先下了车。

白秋落跟着下了车,目光便落在了两旁的街道上。

这是白秋落第一次看到古代的街道。

小溪村属于青山镇,青山镇是个不大的小镇,不过到了集日的时候,周边村子的人都到这儿来赶集,倒也热闹。

街道两边有小贩摆着各种各样的物品,叫卖声不绝于耳,白秋落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眼中不由得闪过些许兴致。

华思宇站在一旁,垂眸间看到了白秋落眼中的兴奋,不由得开口道:“想逛逛吗?我陪你。”

“这不好吧,华大哥还有事儿要忙,不必管我的。你先去忙吧,我自己随便逛逛就好了。送药的马车什么时候回村啊?我在那之前会去驿馆等的。”

其实华思宇话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他今日还赶着时间去县城,一会儿去医馆安排好事情便要离开,确实没有多少时间去陪白秋落逛街,白秋落如此说,倒是解了他的围。

“回去的时间倒是不急,我命人等你一道便是,只是你可还记得去医馆的路?”华思宇想到白秋落受伤之后有失忆的事儿,有些担心的问。

白秋落歪着脑袋想了想,“应该是记得的,不记得也没有关系啊,镇上就一家医馆,到时候找人问路就是了。”

“华大哥你先去忙吧,我先去逛逛。”白秋落说着冲华思宇摆了摆手,一脸兴奋的往镇子里钻去。

华思宇看着一转眼便已钻入人群的白秋落,不由得失笑,随后才带着人朝医馆而去。

就如白秋落所说,镇上就他们一家医馆,他倒也不担心她会找不到地方丢了。

另一边,白秋落离了华思宇,独自一人在街上闲逛。

一路上,倒是看到了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儿,当然,还有许多现代看不到的古色古香的物件。

白秋落倒是想买,可是她今天出来是突然决定的,身无分文,真的是想买什么都不成。

当然,她就算提前打算了要出来,就白家现如今的样子,也拿不出钱来给她挥霍。

所以白秋落逛了一圈之后,兴奋劲消了之后,便按照记忆,朝着医馆而去。

没走多远,便见前方围着一堆人,嘈杂的声音不断传来。

第34章 救人

“这人怎么忽然昏了啊,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那可说不准,你看他那脸色发青发紫的模样,怕是要出事儿。”

“得赶紧把人送医馆去才行啊,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没命?”

“他这样子谁敢碰啊,万一死了,还得赖人身上。”

“还好,已经有人去医馆找人了。”

“呀,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白秋落并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本不打算上前,却不想听到了围观者的话,心里顿时一拧,转身直接往人群里钻了进去。

“让一让,让一让。”

白秋落身材娇小,压根挤不进去,好在旁人见她是个小丫头,倒也没有过分为难,纷纷往边上让。

“小丫头,你挤什么呢,挤进去也没啥好看的。”

“万一人死了,平白吓着你,还是别看了。”

也有那么一两个好心人劝说着。

白秋落顾不上那么多,从刚才围观者的话听来,里面那人的情况应该挺不好的,去得迟了,人说不定真就死了。

她是个医生,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即便穿越到了古代,这职业操守也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她是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

白秋落挤到人群最里面,发现地上躺着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此刻面色青紫,翻着白眼,他双手抓着自己的脖颈,一副将死的模样。

白秋落见情况危机,也不敢耽搁,忙跑到他的身旁蹲下。

她面色凝重的伸手搭在中年人的脉搏上,又伸手在他的身上摸索检查,动作又快又利落。

“呀,你这小姑娘这是在干什么?可别闹出人命来了。”

“快看,她在把脉,难道她是个大夫?”

“哪有女子做大夫的,别胡说了。”

“伤风败俗,真是伤风败俗,作为一个姑娘家,竟然伸手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乱摸。”

一时间,各种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白秋落没空搭理他们,伸手将他掐着脖子的双手掰下来,探手摸了摸他的喉咙,面色微喜,找到了!

“人群都散开些,让患者呼吸新鲜空气,这么挤着对他的病不利。”

白秋落抬手扬声道。

少女的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娇软,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立马便有人道:“小丫头,你行不行啊,别在这里添乱了,别把人给害死了才是。”

“你们不想人死,就立刻给我散开。”白秋落面色一冷,厉声喝道。

围观众人见她面色冷厉,下意识的散开了些。

“拜托来个大哥帮我把他的身子翻过来,他被东西卡住了,再不帮他把喉咙里的异物吐出来,他性命危矣。”

白秋落这话落下,所有围观的人都往后退了几步,倒是比她方才喊人退开的话力道大多了。

世人自私,如今中年人面色难看,青紫交加,一副要丧命的模样,谁也不想插手,万一摊上人命了怎么办?

“我来。”就在白秋落焦急的时候,一道粗犷的声音传来,跟着便从人群后走出来一个人。

那是个庄稼汉,身上的衣服还打着补丁,面色黝黑,脸上却透着憨厚。

“秋落,我……我该怎么做?”那人走到白秋落的身旁,却是有些无措的问。

白秋落这会儿正焦急,倒也没有注意到对方对她的称呼,忙招呼了人过来,让他半蹲在地上,将中年人翻过身趴在他的膝盖上,随后白秋落起身蹲在他旁边,双手交握成拳,随后毫不犹豫的朝着中年人的后背砸了下去。

“天哪,这力道,这哪里是要救人啊,这是要杀人吧。”

“小姑娘你快停下,别害了人家。”

“就是就是,大夫马上就到了,还是等等吧。”

耳边都是嘈杂的惊呼声和喊声,然而白秋落像是听不到似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中年人的后背,拳头则是按照节奏,一刻不停的朝着中年人的后心砸去。

这般砸了十几下,中年人的身子动弹了一下,随后哇的一下吐了一堆的脏东西出来。

白秋落见中年人吐出脏东西来,脸色顿时一喜,忙招呼帮忙那人将他翻过来,平躺在地上。

此时的中年人面色依旧难看,但是呼吸却渐渐平稳了下来,脸上的青紫之色也渐渐的消退了下去。

“这是救活了?”

“看模样是的,这人脸色看着都好了。”

“这小姑娘不简单啊。”

“厉害,厉害。”

“秋落,还要做什么吗?”就在白秋落在替中年人检查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询问声。

这人认识她?白秋落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去,这才发现,这人她还真是认识,和她是一个村的,叫魏灿烂。

“原来是魏大哥,刚刚多谢你了。”白秋落微微一笑,道:“别担心,他应该是没事了,一会儿医馆的人来了把他送去医馆给大夫诊治一下,确认没事儿就成了。”

“这就好。”魏灿烂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他刚刚可真是紧张死了,就怕人出了什么事儿。

毕竟就白秋落那副对待仇人似的那般疯狂的捶打人的后背,他还真是担心将人给打死了,还在后悔他插手了呢,这会儿人没事儿了,他也算是松了口气。

“看来村里的传言是真的了,秋落你真的和华老爷子学习医术,成为大夫了啊。”冷静下来之后,魏灿烂惊讶的看着白秋落。

村里关于白秋落如今会医术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刚刚看到白秋落孤立无援的模样,他才会出面帮忙,毕竟是一个村的。

本来还心怀忐忑,但是此刻看着中年人渐渐好转的脸色,他才真的确定这是白秋落的功劳。

“我不过学了皮毛而已。”白秋落腼腆一笑,倒是没有否认。

不管现状如何,她肯定是要走医术一途的,没有必要去否认,否则往后打脸了,疼的是她自己,白秋落才不做这样的蠢事呢。

“嘶,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是个大夫。”

“大夫啥啊,没听她自己说是皮毛吗?”

“要真是皮毛,就那男的刚刚那样,能救回来?”

“病人在哪儿?大夫来了,快让一让,让一让。”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人群外传来了一声大喊,众人闻言纷纷让开了身子,让人群外的大夫进来。

大夫也是个四十多的中年人,进来之后先是扫了一圈,这才沉声问:“病人呢?”

“在这儿。”白秋落清脆的应了一声。

“病患吃东西的卡住了喉咙,导致呼吸不畅,故而产生了窒息,我刚刚已经帮他催吐出了异物,现在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还是要请您再看看是不是有别的病症没被发现的。”

大夫的目光随着她的声音落在她的身上,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迈步走到中年人的身旁蹲下,替他把了脉,沉吟片刻,道:“你说得不错,确实是没有大碍了,小丫头你会医术?”

最后的话,带上了几分惊讶和审视。

因为各种局限,虽并不是没有女子为医的先例,但是女子为医的情况当真少之又少,便是有,那也是在京城内,被专门培养出来进皇宫为各位贵人诊脉的医女,民间会医术的女子少之又少。

“跟在华老爷子身边学过一些。”白秋落浅浅一笑,回应道。

“老东家?”中年大夫惊讶的开口,旋即恍然:“你就是少东家口中说要随车一起回小溪村的白姑娘?”

“如果没有第二个白姑娘的话,应该是我了。”白秋落微微一囧。

“我叫孟东海,是医馆里的坐诊大夫,华老爷子是我师傅,褚员外经你救治情况虽然稳定了下来,但如今身边没个人,还是要先带回医馆,通知庄子上的人来接他回去才是。白姑娘可要和我一起回去?”

“你认识他?”白秋落有些奇怪的问。

“嗯,他是镇上出了名的大善人褚行员外,也是好人有好报,才能恰巧碰到白姑娘得了救,窒息可是很危险的。”孟东海回。

白秋落微微沉默,她怎么记得,那个李朝然就是褚家庄的管家呢?也就是说,她救了李朝然的老板?

缘分这事儿,还真是奇妙啊。

白秋落暗地里感慨了一番,却还是随着孟东海回了医馆。

孟东海安顿好了褚行之后,又命人去褚家庄报信,这才得了空与白秋落说话。

“白姑娘果然如少东家所言那般出色,小小年纪却医术了得。”孟东海喝着茶,打量着白秋落。

白秋落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算上上辈子活的二十八岁,她也是个年纪破了四十的老阿姨了,和眼前这个孟东海也差不了多少,被这么夸奖,真的很羞耻啊。

她轻咳一声,“华大哥他过奖了,我也就跟着老爷子和他学了些皮毛而已,担不得重任的。”

孟东海微微一笑,却是没有说什么。

白秋落救治褚行的过程他已经命人打听过了,根据传回来的消息,她当时无比镇定,有条不紊,用的法子也和他们平时用针刺穴不同,很是新奇,定是个有真本事的。

不过白秋落不欲多说,他也不会多问,便也岔开了话题说起旁的事情来。

第35章 智力也跟着退化了……

白秋落和孟东海说了会儿话,又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该回去了,要不然家里王氏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

便道:“孟大夫,这时辰也不早了,不知道老爷子要的药材可准备好了?如果准备好了,那我就先回村去了。”

“白姑娘不等褚家的人到吗?他们应该快到了。”

“等褚家人干什么?”白秋落有点懵。

“你救了褚员外,是褚家的救命恩人,难道不打算见一见吗?”孟东海含笑道。

他对白秋落的情况知道得不多,但是却也是听说了她家的条件不太好,如今机缘巧合之下救了褚行,也是她的机缘。褚行可是镇上有名的大户,又是善人,这救命之恩定然是要报答的。

再一个,虽然褚行说是说镇上的人,但是他家的商铺却并不局限在镇上,其产业遍布全国,财力不可小觑。

这样一个大富大贵之人的救命之恩,足够让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孟东海这话说得隐晦,也没有直接点出来,但是白秋落也是恍然明白了过来,顿时失笑。

“不用了,不等他们,如果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就先回去了。”

孟东海闻言有些惊讶的看她,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不要了?而且,这是她应得的啊!

毕竟她出手救了褚行,救命之恩大于天,褚行要报答,也是正常的,没人能说什么。

“白姑娘,这……”孟东海觉得,自己还是该劝一劝。

白秋落知道他要说什么,摆了摆手,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孟大夫,如果褚家的人来了,你别提我,就说是您救了他就好了。”

她可没忘记,白子朝还欠了李朝然一屁股债呢,如果她救了褚行的事儿传出去,李朝然会不会不要他还了?那可不成!救人的是她,和白子朝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让她的功劳来让白子朝好过?

虽然说解决了欠债的事情家里的情况会好些,王氏不会再每天叫骂,但是想到她要替白子朝解决事情,她就呕得很!

孟东海没想到白秋落这会儿连功劳都不想要了,顿时哭笑不得:“白姑娘,今天的事情不是我想瞒就能瞒下的,看到的人很多。”

白秋落闻言皱了皱眉,这才想起事发的时候在街上。

她不由得懊恼的敲了敲脑袋,莫不是她穿到了这小丫头的身子里,智力也跟着退化了?连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人提醒!

皱眉想了想,白秋落这才道:“算了,若是褚员外问起,你再说吧。我先回去了,再不回去赶不上午饭了。”

就算褚行要来报恩,这好处肯定也不能让白子朝和王氏沾上,她如今别提有多厌恶他们了。

孟东海无奈,只能命车夫驾车带着她离去。

他刚送了白秋落离开,回到医馆,就被通知说是褚行醒了。

“褚院外你醒啦,感觉还好吗?”孟东海进了褚行休息的客房,笑着开口问道。心里却是暗自可惜白秋落已经走了,若是迟上那么半刻钟,也能赶上褚行醒来了。

“嗯,多谢孟大夫的救命之恩。”褚行撑着坐起身,低声道。

“此功我可不敢贪冒,救褚员外的另有其人,我不过是将员外带回来医馆休息而已。”孟东海笑道。

他虽然答应了白秋落不将她说出去,但是却也不会做冒领功劳的事情。

褚行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些许若有所思,旋即喃喃道:“救我的……似乎是位小姑娘。”

他当时被东西卡在喉咙处,难受得整个人似乎都要炸裂了似的,他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神思恍惚之际,似乎听到耳边传来清脆又娇柔的声音。

孟东海有些惊讶,没想到他当时竟然还有意识,不过这倒是好事。

“确实如此。”

“她人呢?”

“走了。”

“走了?”褚行有些惊讶。

“嗯,白姑娘说救员外不过是恰逢其事,举手之劳,不图员外报答。”孟东海解释。

褚行眼中满是意外:“她知道我的身份?”

“知道的。”

“孟大夫对这位姑娘了解多少?”褚行想了想,问道。

“这姑娘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不过她如今跟在我师傅的身旁学习医术,少东家也对她赞不绝口。”孟东海回道。

“孟大夫可否将自己知道的,告知于我。”褚行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如今是真真的起了兴致,好奇的问。

……

这边褚行醒了,和孟东海谈论她的事儿,白秋落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坐车回到小溪村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白秋落小跑回了家。

“那死丫头越发无法无天了,这成天劲的往外跑,也不着家,家里就跟没她这个人似的。”

刚跨进屋,就听到王氏宏亮的骂声。

白秋落对此早有准备,所以也不将这话放在心上。

“我回来拉。”白秋落扬声说了一句,人已经出现在了白家大厅的门口,屋里只有老爷子,老太太和陈氏在,白秋落笑盈盈的继续道:“今天华大夫让我去了一趟镇上,运了些药材,所以回得晚了些。”

白秋落这话自然是解释给白老爷子听的。

果然,白老爷子本来有些难看的脸色,在听了白秋落的话之后,倒是好了些。

“哟,你如今可是能耐了,真是个大忙人啊,我们这一大伙人等着你吃饭呢。”王氏开口就是讽刺。

“既然是正事,那晚些回也是正常的,好了,去洗手过来吃饭吧。”白老爷子才一旁发了话。

王氏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和老爷子作,便冷哼一声端起碗筷来吃饭了。

其实他们哪里是在等白秋落吃饭啊,分明是饭菜刚刚上桌。

白秋落心里对这点事儿门清,但也没有要点破的意思,洗了手就开始吃饭。

她吃饭的速度很快,吃过之后溜到厨房去,端了一份饭菜去客房。

给邵南初送饭一直都是她的事儿,而且因为王氏不乐意邵南初的存在,所以平日里他的饭菜都是单独准备放在厨房的。

“又被骂了?”邵南初看着坐在床边粗喘的少女,淡淡的问了一句。

白秋落喘匀了气,撇嘴道:“我都习惯了。”

邵南初沉默的端起碗筷开始吃饭,倒是没有回话。

白秋落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也不在意,而是开口问道:“你这两天怎么样?身上的伤可好了?脚有没有感觉?”

“伤好得差不多了,脚没有知觉。”邵南初淡淡道。

白秋落闻言微微点头,见他已经吃完了,便道:“我给你检查一下脚。”

检查过很多次了,所以邵南初倒也淡定,看着白秋落掀起他的裤腿,用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腿上按来按去。

那白嫩的手指像是蹁跹的蝴蝶一般,在他的脚上跳来跳去,带来阵阵浅浅的酥麻,邵南初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加快,心跳也乱了节奏。

他对这种感觉很陌生,完全不明白为何如此,不由得微微皱眉。

白秋落正巧抬头,见他皱眉,不由得问:“弄疼你了?”

少女微扬着头看他,纤细白皙的脖颈印入眼帘,视线往上,便见她清秀的小脸,澄澈的双眼,如今,面上满是严肃。

不知道是不是邵南初的错觉,总觉得她这些日子似乎变白了些,瘦削的脸上也有肉了些,不如当初那般蜡黄了。

“南初……”见邵南初似乎有些走神,白秋落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担忧的唤了一声。

邵南初回过神来,“不痛。”

白秋落应了一声,又低头检查了一番,这才抬头道:“恢复得还不错,不过骨骼还没长好,暂时不能用力。不过你身上的伤既然好了,那也该适当的活动一下,回头我给你做个拐杖,你没事的时候也别总躺着,起来走走对你另一条腿的血液流动有好处。”

若是长时间不运动,躺着或者坐着,都是会造成肌肉萎缩的,白秋落可不想他变成那个样子。

“我给你做个腿部按摩,舒缓下你的肌肉,你别乱动听到没。”白秋落见他点头,便开始替他做肌肉按摩。

她的双手纤细又白皙,缓缓在邵南初的腿上按压,游移,让邵南初有些不自在,感觉心跳更乱了。

好在这样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白秋落替他按摩过后,帮他盖好被子,这才道:“你的伤恢复得很快,脚骨也愈合得很好,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开始做复健了。”

“复健?”邵南初疑惑的目光顿时落在了白秋落的身上。

白秋落眨了眨眼,怎么又把现代的医疗名词带过来了,还真是……

轻咳一声,白秋落解释道:“就是给你的腿做按摩,训练,你这腿伤了神经,所以你现在几乎感觉不到,无法控制,等训练之后,恢复了知觉,慢慢就会好起来,变成正常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多谢。”邵南初闻言微微颔首。

“那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白秋落答应一声,这才端着空的饭碗离开。

邵南初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暖意。

自从母亲走后,他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被人关心的温暖了。

第36章 爹和娘的爱情

白秋落端着空了的碗筷去厨房,这才发现,白子信正端着碗在厨房吃饭。

“爹,你回来拉。”白秋落招呼一声。

“嗯。”白子信在吃饭,含糊的应了一声。

“喝点水,别噎着了。”陈氏在一旁看着白子信吃得急切,忙给他递水,又问:“今天去镇上还顺利吗?有没有被为难?”

一旁的白秋落觉得奇怪:“爹今日去镇上了吗?我怎么没碰见你啊?”

镇子就那么大,她又因为是第一次去几乎将镇上都给逛了一遍,却没碰上白子信,这概率虽然不是没有,但真的挺小的。

“放心吧,没事儿,没人为难我。“白子信吞下嘴里的水,“今日你奶拿钱给我,让我去还李管家了,李管家那里的钱还上了,以后咱们就不愁了。你去镇上做什么?”

白子信有些奇怪的看着白秋落。

他去镇上自是走路去的,去得早,并没有看见白秋落。只是白秋落身上又没有钱,跑去镇上做什么?

白秋落同白子信解释了一番,白子信这才没有问了。

等白子信吃完饭,白秋落才道:“爹,咱们村谁会做木工啊?”

“木工?我就会啊,怎么了?你想做什么?”白子信疑惑的看她。

白秋落顿时一喜,笑盈盈的开口道:“南初他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可是他的脚恢复时间要更长,我想给他做个拐杖和轮椅,有空的时候可以走动,或者推他出来走走,也免得成天的憋在屋里。”

白子信闻言眼神微微深沉,沉吟片刻道:“木工我就会,你想做什么样的告诉爹,爹给你做。”

“好的,谢谢爹,我这就去画图纸,回头还要辛苦爹爹了。”白秋落高兴的说了一声,转身朝着房间而去。

她要拿纸笔把轮椅和拐杖画下来,尽快让白子信做出来。

“这丫头,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白子信见她脚步匆匆,不由得摇头。

陈氏正好端了水出来到,闻言倒是笑道:“她还小,活泼点好,这家里都多了几分生气。”

白子信听到她的话,顿时一喜,“小萍,你不生我气啦。”

自从王氏回来,陈萍受了罪之后,这些天陈萍都不乐意搭理他,今天还是第一次主动接他的话,方才秋落在他不好说什么,这会儿却是忍不住了。

听到白子信的问话,陈萍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进了厨房。

白子信哪里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赶忙跟了进去:“小萍,萍儿,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我也是心疼你和秋落的,我娘她……”

“好了,别说了。”陈氏开口打断他。

见白子信堂堂七尺男儿却眼巴巴的看着她,心里微软,低声道:“我如何会不知道你的为难之处?平日里娘她若是不过分,我让着便是了,但若是欺负秋落,我是不会答应的。”

经历过此番白秋落险些身死的事情,此时的陈氏将白秋落当成眼珠子一般宝贝着,可舍不得她遭罪。

“是,你说的对。”白子信忙应。

好不容易小萍愿意理他了,他开心都来不及,才不会自找苦吃的和她计较这些,再说了,他娘也是过分了些。

陈氏见他态度这么好,心里又软了几分,但该说的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便道:“上次大哥他要给秋落寻娘家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我告诉你,秋落是我的宝贝,她的婚事我不愿叫别人做主,往后咱们自己给她找个好人家,那种愿意出一百两聘金的人家,我可不敢让秋落嫁,我不求她大富大贵,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嗯,秋落如今十三,也不小了,你平日里也可以留心哪家有好孩子,如果有人品好的,你给我说,爹娘那里我去说。”白子信认真的点头。

女儿的终身大事,可草率不得。

陈氏这才满意了,“算你还没糊涂到家。”

“那都是你的功劳。”白子信腆着脸说了句,见她面色还好,这才小心翼翼的握了她的手,低声道:“小萍,你不生我气了吧?”

见陈萍不说话,他心里略急,又道:“小萍,你都不知道你不理我这些天我多难受,你莫要于我生气了可好?”

“哼,难受死你最好。”陈萍哼了一声,却带着几分嗔意。

白子信与她夫妻多年,见状哪里不明白她这是不气了,忙要伸手抱她,却被陈萍一把拍开。

“你这是干啥呢,大白天的,一会儿叫秋落撞见了可怎么得了。”陈萍的脸色有些发红,娇嗔的模样叫白子信有些移不开眼。

陈萍年轻的时候可是陈家村的村花,出了名儿的美人,又漂亮又能干,当初她选了白子信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时,不知道多少人扼腕叹息,为了嫁他,陈萍还和家里闹得不愉快,以至于到如今两家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来往。

白子信心里愧疚,终是忍不住抱着她轻叹:“这些年苦了你了,等过些日子,我陪你回陈家村去吧。”

陈萍原想推开他的手就这么僵住了,眼圈都红了。

当年她一意孤行要嫁白子信确实惹恼了父亲,还说出了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的话来,以至于这些年她都不敢回家,如今白子信说出这话来,却叫她心里的委屈都给激发出来了。

白秋落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爹,我……啊……”一进门,看到抱在一起的父母,白秋落小小的惊呼了一声。

不怪她,她真是太惊讶了,没想到古代也这么开放,爹娘竟然大白天的在厨房拥抱在一起,她实在是没想到。

“你快松开,秋落来了。”陈萍心里的酸涩被白秋落这么一闯进来给吓没了,忙伸手推白子信,满脸不好意思。

白秋落笑盈盈的看着匆忙分开的两人,笑道:“爹,要不我先回房去,一会儿再来找你吧。”

被女儿这么调侃,白子信也有些不好意思,黝黑的面庞微微泛红,轻咳一声不说话。

陈氏上前一巴掌拍在白秋落的脑袋上,“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还敢取笑爹娘了是吧。”

“娘,爹是不是欺负你了,你眼圈怎么红了。”陈氏没有用力,跟挠痒痒似的,白秋落一点都不痛,却是在这时注意到陈氏的眼圈泛着红,皱眉问。

“没有,我和你爹说话呢,好了,你不是要你爹帮你做东西吗,快去弄吧。”陈氏不好意思和白秋落解释,说话间匆忙将父女两人给推了出去。

白秋落看着紧闭的厨房门,皱眉道:“爹,你到底对我娘做了什么啊?”

“没什么,小丫头片子,问那么多做什么,图纸画好了?拿来给爹看看。”白子信说着伸手拿过白秋落抓在手上的图纸。

白秋落知道白子信不会和她说两人之间的事儿,便也不多问,见白子信皱着眉看着图纸,不由得问:“怎么了爹?不能做吗?”

“这玩意儿精细,做倒是能做,就是要废些功夫。”白子信说着,一脸疑惑的看着白秋落:“这东西你自己想出来的?”

“是啊,我厉害吧。”白秋落笑嘻嘻的开口。

白子信有些不可置信,好半晌才点头:“确实挺厉害的。”

看着白秋落灿烂的小脸,他的嘴角也是扬起一抹笑容,“我家秋落最厉害了。”

白子信憨厚的宠溺让白秋落眼圈发涩,不过她终是忍住的泪意,笑着道:“那爹,要做这个是不是要去山上砍木头回来啊。趁着现在还没开始忙碌,赶紧做好吧,回头农忙就没空了。”

“嗯,你说得对。你把图纸收好,爹这就去拿刀,上山砍木头去。”白子信说着,将纸塞给白秋落,转身就去了厨房。

白秋落忙跑回自己房间,把图纸放好,背了背篓出门。

白子信这时已经出了白家大门,白秋落忙小跑着跟上,“爹,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上山采药去。”

因为她当初受伤,好了之后,陈氏死活不同意让她再上山去,白秋落舍不得违逆她,憋好久了,今日催着白子信上山,也是为了这个。

她要跟着上山采药。

她心里明白,万事开头难,只要破例了一次,往后陈氏再想管着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娘不是不让你上山吗?”白子信回头看了自家闺女一眼。

白秋落怕陈氏听到动静,忙将大门关上,推着白子信往前走:“娘太杯弓蛇影了,我经常上山的,哪有那么娇弱啊。”

“可上次……”白子信还想挣扎。

“上次是个意外,咱们快走吧,再迟些要天黑的。”白秋落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推着他往山上去。

白子信很宠她,更何况他就在白秋落身边,也就随她了,父女两一前一后朝着山上走去。

到了山上,白秋落眼睛都亮了。

天知道她这些天被限制在家里有多憋闷啊,要知道她如今一穷二白的,白子信和陈萍更是被王氏压得死死的,手上也没多少钱,可怜邵南初一个病患,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吃了肉,这都一个月了,肉都没吃上,她想想就觉得对不起人家。

她想着,怎么着也要挖点草药回去卖给华老爷子,也好弄点钱给邵南初买点东西补补身子。

所以此刻的大山,在她的眼中和钱罐子没啥区别。

第37章 再上山,发现

“爹,你去砍树吧,我四周看看,有药材就挖回去。”白秋落笑着开口。

“不成,这不安全,你就跟在爹的身边。”白子信皱眉。

“哎呀爹,你怎么也跟娘似的,担心这担心那的,我就在附近看看,不会走远的,爹你就放心吧。你快去忙吧,你要是砍好了就喊我一句。”白秋落说着,背着背篓直接往边上的林子里钻。

白子信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头。

白秋落离了白子信之后便沿路认真的观察着,但凡看到草药便会小心仔细的将草药给挖下来。

据闻,小溪村的先祖是因为躲避战乱逃到此处的,扎根之后便一直以务农为生,自然不懂草药之类的。

小溪村后面的大山郁郁葱葱,无穷无尽,平日里众人只知打猎,却对于药草这些,却是忽视的,所以即便是在外山,白秋落也找到了不少的草药。

白秋落挖到不少药材,其中有几味还是珍贵的药材,若是卖给医馆,也能有不少的收入了。

她心里一边打着算盘,一边抬手抹汗。

抬眼四下观看,竟在不远处的峭壁上看到了一抹紫光。

白秋落眼神一晃,以为自己看错了,便向着方才看到紫光的那里走了几步。

只见峭壁的石缝中长出了一株通体紫色的小草,此刻的草尖上冒出了三个小骨朵,正随风轻轻摇曳着。

“三紫兰。”白秋落轻呼一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传说中的药材!

传言这三紫兰早已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之中,现代根本没有人见过这种药材。

白秋落也是在古籍里才见过相关的描述。

这种草药对骨骼的生长和愈合有着极好的效用,如今南初的脚因为缺少营养而恢复缓慢,若是能有这三紫兰入药让他服下,一定能加快他的脚恢复速度。

一时间,白秋落心动了,她想把三紫兰摘下来。

四下观察了一番环境,白秋落觉得,事情也不是不可为,她咬了咬牙,正想上前,耳边却传来了白子信的喊声。

“秋落,秋落,你在哪儿?”

白秋落前行的步子微微一缓,脚步一转朝着白子信那边去了。

一边走,一边喊道:“爹,我在这儿,我过来找您。”

白秋落应着,却是拿镰刀沿路做着记号。

有白子信在,他肯定不会允许她去摘三紫兰的,毕竟那边看着也是危险,只能先随着他回去,回头她自己再来一趟便是了。

“你这孩子,不是说就在周围看看吗?一转眼就跑没影儿了,不知道山里危险吗?”白子信看着朝自己小跑过来的白秋落,心里微安,却是忍不住虎着脸斥责。

白秋落才不怕他,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调皮道:“村里人都不认识草药,华老爷子又懒得上山来,倒是便宜了我,您看,这外山我还找到了好些药材呢。”

白秋落献宝似的将背篓递给白子信看,又道:“您别小看这些药材,其中有几味还是珍贵的药材呢,若是卖了能换不少银两呢,到时候也能给南初买些肉补补身子。”

看着白秋落满足的笑靥,白子信如何舍得苛责?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妻女都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活着,所以他舍不得去剥夺她的笑颜。

无奈的轻叹一声:“爹知道你喜欢医术,喜欢采药,也不想阻拦你去做你喜欢的事儿,但是你要答应爹,进山来采药一定要小心,万不可再发生上次的事儿,上次有南公子救你,可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爹,您放心,我明白的。再说了,我上次那是忘记注意,跑到深山边上了,才会遇到野猪,有了教训我往后会更小心的。”白秋落心里大喜,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保证。

白子信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好了,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回去,不然你娘该担心了。”

“嗯。”白秋落忙应了,随着白子信往他砍了树的地方去了。

“爹,这么多啊。”白秋落跟着白子信到了地方,才发现白子信砍了两三棵大树,分成几段,根本不是今天就能扛回去的。

“嗯,这么多应该够用了,今天先带一根回去,明儿再来扛。”白子信应了一声,带着白秋落往山下走。

他们没有发现,在他们走后,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树后闪身出来,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微微皱眉。

想着方才父女两的对话,靳青有些疑惑。

方才那女子说了南初,南初是主子的名,可那男人却说了南公子,可主子并不姓南啊。

他早些时候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回来才知道主子得了消息,独自一人南下了。

他得到消息的当时就知道不好了,二公子想害主子的性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主子孤身一人离京,没带暗卫,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靳青更明白,能让主子这么不管不顾的,也就只有主母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倒是主子的性子。

他马不停蹄赶来江南之地,多方查探之下,才查到主子最后出现在这座山附近。

他已经在周围查探数日了,却始终没有丝毫的消息,方才白子信父女的对话落在他的耳中,不吝于惊涛骇浪。

只是这世上同名的人也不是没有,再者,姓氏不同。

思量一番,靳青还是决定跟着父女两的身后,一探究竟。

万一就是主子呢?

靳青想着,闪身跟了上去。

白秋落可不知道这些,一路和白子信说说笑笑,两人回到了白家。

两人到家的时候,最后一抹阳光也落下了,二月末的时节,天气还冷得紧,没了太阳,凉得更快了。

收拾一番,早早的用了晚饭,白家人便各自回房睡下了。

夜深人静,白家。

原本躺在床上熟睡的邵南初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忽然睁开眼睛抬手朝着床旁拍去。

“主子,是我。”靳青怕交手的声音吵醒白家人,忙低声喊了一句。

邵南初紧随其后的一掌顿时收了回来,冷淡的眉眼落在靳青的身上,这才缓声道:“你来了。”

“是属下无用,过了这么久才找到主子,属下该死。”靳青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满是自责。

他下午随着白子信父女回来发现了邵南初就在白家,可当时天色未暗,他不好来寻邵南初。

所以剩下的时间他去打探了一番邵南初和白家的情况。

知道主子断了一条腿,邵南初自责不已,若是他早些找到主子,送主子回京医治,主子的腿或许就不会断。

“与你无关,是我自己莽撞了,起来吧。”邵南初没有责怪他,淡淡说了一句,抬手点亮床边的煤灯。

昏暗的灯光亮起,也让他看清楚了靳青此时的模样。

靳青眼底一片青黑,面色疲倦,眼中带着红血丝,显然最近因为找他都没有休息好。

邵南初面色一缓,低声道:“辛苦你了。”

“主子严重了。主子的脚……属下这就带主子离开,回京去寻名医医治,定会将主子的脚给治好的。”靳青笃定的说。

听到离开,邵南初微微一顿,不由得想到白秋落,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不舍。

他沉吟片刻,这才缓声道:“离开之事不急,说说如今京城的情形。”

靳青此行虽是来找邵南初的,但是他作为邵南初的心腹,邵南初失踪后,他便成了主心骨,京中之事他自是知道的。

“您失踪了一个月,二公子如今越发的大胆嚣张,妄图插手邵家产业,只是各个铺子的掌柜的都是主子亲自调教出来的,他无法得逞……”靳青将最近京城的形势都说了一遍,然后安静的等着邵南初的指示。

“找到我的消息先不要传出去,按兵不动,正好趁此机会清洗一次。”邵南初很快做了决定。

“主子不打算回京吗?可是您的脚……”靳青也知道邵南初这个决定是对的,可是看着邵南初的脚,他实在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我的脚无碍,自会有人帮我治,你只需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邵南初打断他。

他也不知为何,就是相信白秋落的话,她既然说能够治好,那就一定能够治好!

“那主子要不要换一个地方休养?这白家着实穷了些。”靳青不死心的问。

这次邵南初压根就不想理他了,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随手灭了一旁的煤灯,扯了被子盖上,一副要睡觉的模样。

靳青看着邵南初的模样,瞪圆了眼睛。

不过他跟着邵南初的时间久了,也能猜到此刻邵南初是不悦的,所以没敢再说什么,身影悄无声息的从房间里消失。

等靳青走了,邵南初才再次睁开眼睛。

默默的看着眼前的黑暗,邵南初神色平静。

他知道靳青说得对,白家条件太差了,差得多他一个人的伙食都变得困难,更别提替他调理补身了。

可是他就是升不起离开的心思。

某个娇小的身影不住的往脑海里钻,当初她说让他放心,只要他配合一定治好他腿时,满脸的笃定和眼中璀璨的神光不住的在脑海中回放。

第38章 白家日常鸡飞狗跳

终是默默的闭上眼睛,邵南初在心里告诉自己,他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养伤,只是因为此处偏僻不易被人找到,只是为了韬光养晦,而不是为了其他。

夜色深沉,邵南初终于缓缓合上眼睛睡去。

次日,白子信去山上将木头都给扛了回来,然后便在院子里削木头,准备替邵南初做轮椅和拐杖。

王氏从屋里出来,看到院子里一堆的木头,而白子信则是忙碌的在刨木头,顿时皱眉。

“老三,你整这么多木头霸着院子做什么,也不怕把人给绊了。”王氏尖锐的声音在院子里响彻,白子信听到她的声音忙停下手里的动作,叫了一声“娘”。

“问你话呢?杵在那里不作声是怎么?”王氏皱眉又问。

白子信略微拧眉,他能想象得到,如果告诉王氏是在给邵南初做轮椅和拐杖,王氏肯定要闹,他实在太清楚他娘的性子了。

可是就算不说,又能瞒多久?最终做出来,邵南初用了,王氏还是会知道的,届时又是一场风波。

白子信有些为难,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王氏简直眼神一闪,笑问:“是不是接了木工的活计,有人找你打家具啊?”

话出了口,王氏已经开始在心里算计了。

若是这般,那得了的工钱她一定要收到手里,她手里的钱大多都被她拿出来给白子朝还债了,如今手中空空,心里着实不安,若能有进项,那倒是不错。

一时间,王氏看着白子信的眼神都在发光。

“奶,不是这样的,是我托爹爹给我做点东西。”白秋落从屋里出来,见白子信被为难,便道。

“你个丫头片子,又要折腾什么东西?”王氏顿时皱眉。

她阴郁的目光落在白秋落的身上,满是不满之意。

“南初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请爹爹给他做拐杖和轮椅,希望他能借此早日下床走动,恢复身体。”

少女清脆的嗓音不大,但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邵南初是习武之人,听力本就比普通人好,虽关着房门,但是声音依旧穿过开启的窗户,传到了他的耳中,凉薄眼神不由得微微一暖。

目光不由得看向窗户外的院子里,落在那抹娇小的人影儿身上。

她较初见时狼狈又瘦削的模样有了些许不同,虽然依旧瘦小,但是这段时日脸上倒是有肉了些,原本蜡黄的脸色也变得白皙,好看了许多,清秀的五官在太阳的映照下变得格外的好看,仿佛度了一层金光,可望而不可即。

邵南初的手紧握成拳,将那种难以企及的遥远感从心头抹去,默默的看着院中的情况。

“什么?不是做活计?是替那个废人做劳什子拐杖和轮椅?”王氏一听白秋落的话,顿时扬声,尖锐的质问。

白秋落觉得她的声音尖锐得刺耳,很难听,像是要把耳膜都给刮破似的。

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耳朵,白秋落道:“奶,你听我和你解释,这拐杖都是有用的……”

“有用,有什么用!”王氏压根不想听她说话,直接打断了她。

目光落在白秋落的身上,不断闪烁。

自从她去小女儿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回来,她发现她越发的拿捏不住老三一家了,往常不管她说什么,老三都是言听计从的,可这次他却敢违逆她的意思,护着那个陈氏和眼前这个小贱人,说起来,老三的改变,都是因为白秋落险些身死而发生的。

看来,要再次拿捏住老三一家,还要从她身上下手。

想着,王氏快步朝着白秋落而去,伸手就要揪白秋落的耳朵,嘴里骂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成天劲儿的不帮家里做活,去学劳什子的医术,也不看看你自己个儿是个什么样子,还想学出个什么样儿来?再说了,做大夫那都是要给人看病的,到时候你要给男人摸来摸去的看病不成?也不怕丢了我老白家的脸。”

白秋落心里并不怕王氏,但是也不想委屈了自己受一份无妄之灾,忙后退数步躲开她的手。

王氏见她竟然还敢躲开,心中更是来了气,继续朝着白秋落逼近,嘴里骂道:“你这不安分的,我就该听你大伯的话,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捡了个废人回来白吃白喝便也罢了,竟然还要你爹也放下活计折腾他,你爹不干活,你吃什么?”

“我看真是应了老大的话,你就是看上那臭小子的样貌好看,被迷得找不着北了,才会做出这些不着调的举动来。死丫头,你给我停下,你还躲,还躲……”

王氏一边追一边骂,声音尖锐又难听。

奈何白秋落身子娇小,速度又快,钻来蹿去的,王氏老胳膊老腿的根本抓不到她。

白秋落听到王氏的骂声,心中也是无奈,她这个奶奶,还真不是一般的不靠谱,简直无语。

眼角的余光看到从主屋出来的身影,白秋落脚步一改,朝着那边跑去,直接蹿到白老爷子的身后,抓着他的衣服,大声道:“爷,奶奶又说要把秋落给嫁人,还乱说话,败坏我的名声。”

她知道白老爷子在意自己的脸面,直接大声告状,抱住了这根金大腿就没错了。

白老爷子正是听到王氏的叫骂才出来的。

他素来看重颜面,乡里乡村的,和隔壁邻居也没隔多大的距离,院子里的声音稍微大些都能叫人听了去,更别说王氏在这儿咋咋呼呼了,他可不想成为小溪村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才刻意出来阻拦。

“好好的,你又在闹腾什么。”白老爷子看着王氏沉声道。

王氏在他面前站定,目光死死的看着他身后的白秋落,却是不敢妄动。

一边添油加醋的将白秋落要白子信做轮椅和拐杖的事儿给说了,一边捶胸顿足的哀嚎起来:“哎哟老天爷啊,我这是遭了什么孽啊,生的孩子死的死走的走,身边就剩了老大和老三这两个孩子。老大是个读书人,不会干活,老三是个勤快的,如今也叫人带坏了,不干活计了,这一大家子人吃什么喝什么啊,要饿死了啊我的天哟……”

白秋落看着王氏捶胸顿足的表演,感觉她真的好卖力,顿时无言,老天,要她来的话,是绝对做不出这番举动来的!

“好了,嚎什么嚎,好好说话。”白老爷子听到她前面的话,脸色微微黯然,他这一生磋磨,连带着生养了子嗣也不得安宁,想起来多少有些黯然。

但是王氏的嗓门实在是太大了,大得让他狠狠的皱眉,心里那点感伤也冲走了。

再让她这么嚎叫下去,怕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要知道了。

王氏闻言狠狠的瞪了白秋落一眼,这才收了声音。

“秋落,你奶说的是真的?”白老爷子见她安静下来,这才看向白秋落,问道。

“爷,你听我解释。”白秋落委屈巴巴的看着白老爷子。

少女娇软信任却又委屈的目光让白老爷子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道:“好,你说。”

“是这样的,南初他身上的伤已经快好了,如今就是要等腿的骨骼长好才行。当初爷也说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咱们要管到他伤完全好起来,这腿不管是废了还是能恢复,总得等他好全了才知道对不?我想着给他做个拐杖,平日里没事儿他自己能起来走走,也能让他另一条腿活动活动。给他坐轮椅,也是一样,让他能推着出来院子里坐坐,心情好了,伤自然也好得快了,他若是大好了,不就能早些离开了吗?早些离开,家里也就能少养一个闲人了。”白秋落忙道。

白老爷子闻言微微颔首:“你这般想法倒也没错。”

白秋落忙顺杆往上爬:“这会儿正是冬春交际,咱还没有开始劳作,爹爹也没啥要忙的,我寻思着爹爹会木工便请爹爹做了,也好过花钱去找别人做不是?”

“嗯,这事儿没错。爷支持你。”白老爷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看向王氏,冷淡道:“听到了吧?秋落这么做也是为了家里,别成天没事儿的瞎闹腾。”

王氏被白老爷子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面上无光,梗着脖子道:“那她方才怎么不说?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白秋落垂着脑袋,委屈的嘟哝:“我方才想跟你解释的,奶你也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啊!上来就要拧我,我光顾着躲你了,哪有机会说话啊?还是爷出来,我才找到机会说话呢。”

这话分明是在说王氏太过霸道,不让她开口说话,老爷子才是个仁善的。

王氏被气得一个倒仰,指着白秋落的手都在发颤:“你个小贱蹄子……”

“好了,嘴巴放干净点。秋落是你孙女,不是什么小贱蹄子,再让我听到,我抽你大嘴巴子。”白老爷子怒斥。

王氏向来是听白老爷子的话的,也怂他,闻言狠狠的瞪了白秋落一眼,大步回了房。

白老爷子头痛的揉了揉额角,“老三,你听秋落的,赶紧把东西给做出来,别耽误了春耕。”

“哎,爹,我知道了。”白子信忙应了一声,看着白秋落的目光满是激动。

第39章 伤得重不重?

王氏今日出来闹腾时,白子信就已经做好了要被老娘打骂的准备了,却不想经过白秋落这么一闹腾,这事儿就这么简单的揭过去了,王氏虽然骂了一通,但是他们也没遭什么罪。

这让他越发的觉得白秋落变了,以往她也同自己一般,逆来顺受,哪里能像今日这般机灵,借老爷子的手避祸。

这样一想,更加对白秋落心存愧疚,若不是他这个当爹的无能,他的妻女也不用这般遭罪。

“爷,我扶您进去吧。”白秋落见白老爷子一副头痛的模样,忙道。

如今老爷子可是她的金大腿,绝对不能有事啊。

“还是你这丫头孝顺。”白老爷子拍了拍白秋落的手,笑着道。

“爷您是不是头不舒服啊,我在华大夫那里学了两手,我给您按按?”

“哎,好,好孩子。”白老爷子拍了拍白秋落的手,连声道。

白秋落一边和白老爷子说话,一边悄悄回头冲着白子信吐了吐舌头,一副娇俏的模样。

那微红的脸颊和面上张扬的笑意,闯进了白子信的眼,也闯进了邵南初的心。

随着王氏回屋和白秋落扶着白老爷子进屋,白家的闹剧总算是消停了。

邵南初屋里,靳青就隐在阴暗的角落里,面色冷沉。

“主子,要不要属下把那嘴臭的老太婆给……”靳青说着,做了一个砍脖子的举动。

敢说他家主子是个吃闲饭的废物,简直是不要命了!

邵南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不必。”

靳青愕然:“可是她方才那样诋毁主子,该死。”

他跟随邵南初多年,可以说,邵南初比他的命还重要,别说像王氏那样骂邵南初了,就是话说得狠的,都能让他记恨上。

主子对冒犯自己的,也从不曾手下留情过,可这老太太,有什么资格让主子例外?难道是因为那个小姑娘?

靳青想着,下意识的朝上房那边看了一眼。

白秋落便在那儿,方才扶着老爷子进去了。

“既要隐姓埋名便不能闹出乱子来,否则那边容易查到。再者,她救我一命,那人再怎么不好,毕竟是她祖母。”邵南初淡淡一句,算是解释。

靳青沉默,救命之恩重如山,他倒是不好说什么了!

邵南初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平静的翻阅着眼前的书籍。

脑海中不由得闪过方才她说的话。

她说“若他能早些好,便能早些离开”,所以,她是希望他离开的吗?

……

没过一会儿,伺候好了老爷子的白秋落才从上房出来,收拾一番之后,她来了客房。

“今天感觉如何?”白秋落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问,伸手要掀开被子,查看他的腿伤。

邵南初伸手抓住了她,眸色清亮又带着疏离和淡漠:“还好,与昨日无异。这腿伤,非得掀了裤子来查吗?”

“那倒没有。你的腿如今还在固定,查一查安心些罢了,若是你不喜欢,换药时看一看也可以。”白秋落愣了一下,道。

心里下意识的想着,他这莫不是不好意思了?

“嗯。”

邵南初回应一声,也松了她的手。

白秋落摸不准他的意思,心想他既然没觉得不舒服,伤处应该也没什么事儿,便放弃了替他检查,坐在床沿,道:“我昨日进山之时,发现了一株对你脚上骨头痊愈很有帮助的药材,我今日山上将它采回来,你在家里乖乖等我,知道吗?”

邵南初淡然的目光看着她,心里却是微微缩紧,她说家里,等她……

不知为何,心忽然就柔软了下来。

虽没有说话,眼中的凉意散去些许,淡淡的颔首,算是答应。

白秋落眼中滑过一抹笑意,道:“家中长辈有些拎不清,说话难免难听,若是骂了些什么,你只当没听见便是。”

见邵南初不语,白秋落失笑,嘟哝道:“算了,也是我傻气,你这种人,泰山崩于前或许都会面不改色,王氏的叫骂对你来说怕是不值一提,你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那我走了,我不在你有事就喊我爹,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

少女交代完之后,便转身出了门,没过一会儿,邵南初便见白秋落背着背篓,拿着铲子,出现在院落里,站在白子信的面前似乎在和他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靳青,你跟上去,别让她伤着。”邵南初淡淡道。

“是。”靳青应了一声,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白家。

白秋落进山之后,直奔昨天看到三紫兰的地方。

虽然明知道小溪村的村民不可能会知道三紫兰,也不可能会挖走,可心里就是不踏实。

直等她看到那在微风中摇曳的紫色小草时,这才松了口气。

地形昨日已经看过了,白秋落没有犹豫,直接攀住凸出来的石块往上爬。

隐在暗处的靳青见状也是被她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竟这么勇敢。

这倒是和京城里那些娇滴滴的只会哭的姑娘家不同,加上白秋落救过邵南初,所以靳青看她的目光简直不要更顺眼了。

白秋落很快的爬到了三紫兰附近,此处的地势最是险要,所以白秋落也没有莽撞,从背篓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出来,用力系在一旁的树上,这样便是不慎滑落,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她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三紫兰。

看着三紫兰,白秋落眼中闪过一抹欣喜,若这草药当真有传说中的那种疗效,对于让邵南初的腿恢复如初这事儿,她就更加有把握了。

拿着挖药的铲子小心翼翼的靠近,正在白秋落认真挖草药的时候,眼前绿光一闪而过,她觉得左手一疼,顿时缩了一下。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一条青蛇咬了一口,伤口当即便发了黑。

暗中的靳青吓了一跳,主子派他来保护白秋落,他却让人受了伤,回去怕是要被主子责罚了。正想飞身出来帮忙,却又在看到白秋落的举动之后顿了顿。

眼看着落在石壁上的青蛇再度朝着她扑了过来,白秋落哪里还敢犹豫,右手拿着铲子直接朝着青蛇的七寸打去。

她的动作又快又准,直接用铲子将青蛇给钉在了山壁上,血液飞溅,蛇死得不能再死了。

白秋落这时却顾不上旁的,将绑在身上的绳子用力在手臂的进心端方向缠绕绑住,这才用铲子将蛇身给划开,取出蛇胆服下。

这蛇剧毒,蛇胆倒是有以毒攻毒的效果。

只是她没有就此停住,朝着蛇方才扑过来的方向而去,找寻一番,最终拔出一根药草,将药草嚼碎,敷在伤口上,这才吐出一口浊气。

这个时候,白秋落的脸色煞白难看,额头上遍布着冷汗,体力有些不支。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赶忙继续自己方才没有做完的事情,将三紫兰给挖了出来。

随后她小心翼翼的往底下爬去。

虽然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治疗了蛇毒,但是下爬的时候,汗珠滑落眼中,她眼前一晃,终究还是在最后的时候,脚下一晃,摔了下去。

好在她摔下去的地方离地面已经不高了,只有大概两米的样子,加上她用手阻拦了下落的速度,所以并没有伤到脚,只是手心和手臂在下滑的过程中被石头给划破了。

白秋落坐在地上喘息,看着手上被石头划破的伤口,微微皱眉。

掌心和手臂都火辣辣的疼着,白秋落只能先用自己带来的清水将伤口清理一下。

此时她因为被蛇咬过还很虚弱,便靠坐在山壁上休息。

过了许久,她才扶着站起身,给自己寻了些止疼的药草敷在手上,旋即朝着山下而去。

回到白家,白秋落可不敢让自己受伤的事情叫陈氏知道,否则她不知要多心疼。和白子信招呼一声她已经到家了之后,便直接回了房。

白秋落用清水将自己擦拭一番,旋即换下在山上擦破的衣服,这才替自己包扎手臂和手心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白秋落拿着采摘来的三紫兰和另外几味药草去了厨房。

而另一边,靳青也一脸沉默的回了客房。

“发生了何事?”邵南初问。

邵南初这人本就敏锐,更别说靳青跟随他多年,既是手下也是朋友,他对靳青极为熟悉,所以只是从靳青的神态便能看出不同来。

“只是忽然有些佩服白姑娘。”靳青轻叹。

邵南初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味,靳青他了解,平日里不喜言语,身手好,多少有些心高气傲,最看不上娇滴滴的姑娘家,白秋落到底做了什么,竟能让他心生佩服?

靳青将在山上所见一一告诉邵南初,邵南初沉默的听着,面色越来越淡。

“白姑娘性子坚韧又勇敢,推翻了我对姑娘家的印象。”末了,靳青总结。

“伤得可重?”邵南初问。

“属下离得远,见白姑娘自己能处理好,便未曾暴露,不过看样子,应是不轻的。”靳青老实的说。

邵南初沉默,眼中神色淡淡,目光却不自觉的朝着院子里看去。

靳青似乎察觉出他情绪不高,叫了一句:“主子……”

“你先离开,我静一静。”邵南初淡淡道。

靳青无奈,只能闪身离开了白家。

第40章 给你算月钱

白秋落在厨房里熬好了药,这才盛了一碗出来,给邵南初端过去。

“来,把药给喝了。”白秋落将药碗放在床边的凳子上,说。

方才在厨房端药的时候手有些烫着了,她将手放在耳朵上轻捏。

然而邵南初却并没有乖乖吃药,而是伸手将白秋落的手抓住,微微用力,白秋落便不由自主的扑倒在床上,压在他的身上。

白秋落下意识的避开了他受伤的脚,用手撑在他的身侧,这才斥道:“你干什么呢?不怕把脚再给伤着了?”

训斥完之后,才发觉她趴在他身上的姿势似乎有些暧昧,眨了眨眼,“你抓着我干嘛?还不松手?”

邵南初目光凉薄却又带着深邃,另一只手抬起,落在白秋落受伤的手上:“你受伤了?我看看。”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白秋落有些惊奇。

邵南初却目光淡然的落在她的手上,将她的袖子上撩,果然看到她纤细的手臂上包着层层的白布,隐隐还渗出血来。

目光深谙,拇指指腹不自觉的在白布上轻柔摩擦,“疼吗?”

也不知是不是白秋落的错觉,总觉得他声音有些暗哑,像是带着心疼。

下意识的摇头:“没事儿了,已经上过药了。”

见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受伤的手臂,白秋落有些无奈,早知道就不该贪图方便不将袖口扎紧了。

好一会儿后,白秋落嘟哝道:“那个,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啊?我这样压着你,你就不难受啊?”

“无妨。”

白秋落:“……”

哎呀嘞,就算你不难受,我难受啊,我身子都要压麻了。

白秋落心里吐槽了一句,见他没有放手,只能轻声道:“我身子麻了,有些难受,让我坐起来说话行吗?”

邵南初看了她一眼,这才松了手。

白秋落直起身,将身上压麻的地方轻轻揉了揉,这才眼带好奇的看他:“你到底怎么发现我受伤了啊?”

她明明已经换过衣服了,身上的伤口也仔细清理包扎过了,就是怕受伤的事儿被爹娘发现,然后心疼,回头又该不让她上山了,却不想一进门就被他发现了。

“你的手,然后你身上有血腥味。”邵南初指了指她的手掌,淡声开口。

他自然不会告诉她,他是从靳青那里提前就知道她受伤了的事儿。

白秋落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手掌上的伤包扎了,白布露出,确实很容易就让人联想,顿时无语。

“是为我采药伤的?你我素昧平生,为何这般拼命?”男子目光清亮,神色淡然,看着她特别认真的问,白秋落感觉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也不算素昧平生了啊,毕竟你救过我的性命,难道不是过命之交吗?再说了,我答应过要治好你,就一定会做到,采药受伤也是我自己不小心,与你无关。你不用内疚的,毕竟就算不是为了替你采药,我上山采药的时候也经常会磕磕碰碰的,受伤都是小事儿。”白秋落怕他心怀内疚,忙道。

邵南初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各种滋味上涌,难以言说。

母亲失踪后,还从不曾有人对他这样好过。

白秋落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以为他在内疚,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索性端了碗,将药递到他的跟前,道:“喝药吧,喝了药也能早些好,也不枉费我一番折腾。”

邵南初看着她好一会儿,唇瓣微动,张开嘴含住碗,开始喝药。

白秋落微微一愣,哎呀嘞,这喝药的开启方式是不是有些不对?他不是应该自己伸手接过去喝吗?

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但白秋落终是没说什么,配合着让他将药给喝下了。

待他喝完药,白秋落递上干净的手帕让他擦嘴。

白秋落等他喝完药之后,便收拾了东西退出来。

邵南初看着紧闭的房门许久,这才垂着眸子,神色淡漠。

因为手上有伤,白秋落被陈氏数落了许久,直到白秋落再三保证她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将手心给磨破了,不是什么大事儿,陈氏才算罢休。

再看白秋落行事依旧,除了不能落水,看着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安心。

第二日,白秋落带着自己从山上挖来的药草去了华老爷子的家里。

“老爷子,我过来啦。”

刚一进门,白秋落便扬声道。

“秋落来啦,吃过早饭没有,快进屋里来。”白秋落的声音刚落下,华婆婆便从屋里探出头来,看到白秋落显得很是高兴,抬手冲着白秋落招手。

“婆婆,我吃过了。”白秋落应了一声,随后进了屋。

屋里华老爷子正在吃稀饭,见她来了,抬头招呼了一声。

“秋落,今儿怎么来得这样早。”华婆婆笑着问。

白秋落小脸含笑,道:“前两日去山上采了些药材,便想着今日早些过来给老爷子看看能不能收。”

白秋落山上挖药材,然后卖给华国华的事情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所以华婆婆并没有意外。

“丫头啊,你采药来卖,贴补家用,本是一件好事,但是你这丫头未免也太过老实了些。”华婆婆不由得开口道。

小溪村没有村民采药,华老爷子也没让外头的人进村来采药,整个后山可以说是原汁原味的,所以每次白秋落都能采到不少的好药材,而华婆婆心疼白秋落,每次都让华老爷子按照市价稍高的价格收白秋落手中的草药,按说这些银子也能让白家过得很好了,可偏偏白秋落这些年下来却是瘦骨嶙峋,面黄肌瘦,整一吃不饱的模样。

起初她不解,后来她才知道,小丫头将钱都给了陈氏,陈氏又将钱给了王氏,而王氏苛待,所以白家的日子才过得紧巴巴的。

以往她和白秋落说让她留点钱在手上,小丫头总是低头不语,也不听她的,时间久了,她便是再心疼,也不愿说了。最近这些时日,她觉得白秋落的性子变了不少,才会开口又劝。

白秋落自然知道华婆婆的好意,嘴角绽放出一抹笑容来,“婆婆你放心,秋落明白了,往后再也不会做傻事了。”

华婆婆眨了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过见她答应得爽快,华婆婆也是高兴,便道:“你早就该这么想才是,也不会叫人一直欺负,瞧瞧你这瘦巴巴的模样……”

听出华婆婆话语中的心疼,白秋落挽着她的手,小鸟依人的蹭了蹭,“婆婆你真好,我要是早些明白过来,听您的话,也不能吃了这么久的亏了。”

“现在也不晚,你还小,往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华婆婆开心不已,拍了拍她的手背,叮嘱她。

白秋落连忙点头,心里却是不由得轻叹。

要说她这穿越,也确实挺让人无奈的,让她有一对宠爱她的父母,弥补了她前世的遗憾,却又没给她一个好的家庭条件,上面还有恶奶奶和恶大伯,时时刻刻都在欺负她。

反倒是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华老爷子和华婆婆对她好极了。

如果华老爷子是她的爷爷,华婆婆是她的奶奶,就算条件苦一点,她都圆满了。

想着,她却是不由得轻笑。

是她贪心了,什么都想要,但很多时候,人生注定是会有缺陷的。

“丫头,过来。”就在白秋落出神的时候,听到华老爷子喊她。

白秋落抬眸看去,才发现方才还在吃早餐的华老爷子已经吃完了,正在查看她带来的药材。

“那婆婆,我先过去了,您忙哈。”白秋落同华婆婆说了一声,朝着华老爷子那边去了。

等她走到华老爷子的身边,就听他道:“这药材的年份不错,品质不错,过来帮忙清理一下,我算算要给你多少钱。”

“好嘞。”白秋落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压根没有问他要算多少钱一斤。

过了一小会儿,华老爷子拿了二两银子给她。

白秋落顿时吃惊,“老爷子,这是不是算错了,这钱我不能要,您照常给我便是。”

她带来的药材她自己知道,就算是成品好,但是顶天也卖不到一两,可老爷子一出手就是二两,这明显多给了。

“我说这么多就是这么多,把钱收了。”华老爷子瞪眼,怒叱一声,阻止白秋落将钱递回来的举动。

白秋落这次却没有妥协,目光清明的看着他:“老爷子,我只要我应得的那一份,您若是这般,那我宁愿分文不取。”

说着,将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就要离开。

白秋落知道老爷子是好人,也有心帮衬她,但是她这个人有点拗,对于钱财,她只愿意拿自己应得的,虽明知老爷子是好意,但是她却无法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接受。

“站住。”华国华喝了一声,满是怒气,但眼中却是划过一丝赞赏。

白秋落背对着华老爷子站着,唇瓣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给你你就拿着,哪那么多计较。便是你不要,你家里收留的那个公子就不要补身子了?”华国华将银子重新塞回她的手里,瞪着她道。

提起邵南初,白秋落微微恍神。

她今日为何前来卖药草,不就是因为想给邵南初买点有营养的吗?可掌心的钱却是滚烫,灼得她眼圈都忍不住发涩。

第41章 你想拜我为师?

“好了好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若是真过不去,往后就跟在老头我身边出诊,算我雇你的,到时候给你算月钱。”华国华一脸嫌弃的说。

白秋落猛然抬头看着华国华,美眸圆瞪,老爷子方才的意思是……是她理解的那般吗?

呼吸有些乱了节奏,白秋落小心翼翼的问:“所以老爷子您的意思是收我为徒吗?”

她这一问,华国华脸上倒是有些惊讶:“你想拜我为师?”

这会儿轮到白秋落懵了:“您方才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老爷子说让她随他出诊的么?让她随着出诊,不就是要教她医术的吗?

毕竟医术贵在实践,书中的理论知识学得再好,也要医治病人才能融会贯通,难道她会错意了?

华老爷子本来只是想让她跟着,打打下手,顺带的让她自个儿能学多少学多少,再借机给她开点工钱,好让她日子好过些,并没有想收她为徒的意思。

毕竟,女子为医,阻碍太多,她自己且不说了,她家里人定是不同意的。

但既然提到这个,华国华沉吟片刻,又问:“你想学医?你可知此间艰辛?”

“老爷子,我不怕吃苦的。”白秋落以为他是怕自己吃不了苦,忙说。

“不是吃苦的问题。”华老爷子摆了摆手,坐到椅子上,这才道:“学医苦且不说,便说你是个女子,就是难为。”

“老爷子您也不赞同女子学医吗?可是您对我……我以为您是不介意的!”白秋落有些失望。

她一直以为老爷子愿意让她过来家里,帮忙打打下手,便是对她的肯定,对于女子学医救人的事情应该是不介意的。

只是眼下……

“不是我介意,而是你!”华老爷子沉声道。

“我?”白秋落不解。

“想必你也知道,世人对女子素来苛刻,便是平日里多看男子一眼都会被人诟病,更别说身为医者有许多时候是要和男子直接肌肤相贴的,你一个未出阁的闺女,白家是不会同意的。”

“可是我喜欢医术,我想学,想治病救人,老爷子,家里那边我会想法子说服他们的,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在您身边学习医术。”白秋落听了华老爷子的话之后,忙道。

“你若真有这心,老夫自是不会敝帚自珍,只是你要想好,若是走上这一条路,你身为女子,注定是要被指指点点的。”华老爷子看着白秋落眼中执着而晶亮的光芒,终是没有拒绝,淡淡道。

白秋落很有天分,她跟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他便看出来了。

如果她是男子,他早就收她为徒了,可惜她不是。

心中正在遗憾,可她既然自己提出来了,那权且一试,也无碍。

“是,多谢老爷子,谢谢您。”白秋落大喜,对着华老爷子连连道谢。

“咦,秋落你怎么在我家?”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华思宇疑惑的声音。

白秋落回头,就见华思宇迈步而入,脸上带着困惑。

“我过来卖些草药。”拜师的事情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白秋落也没有要提的意思,浅浅一笑,道。

“原来如此。”华思宇颔首,旋即又道:“上次在你在镇上救人的事情,我听孟叔说了。”

“救人?秋落救人了?怎么回事?快说说。”华婆婆正巧从一旁出来,闻言惊讶道。

华思宇将自己听到的说了一遍,随后笑道:“孟叔可是说了,当时秋落表现得很好呢,在所有人质疑之下将褚行庄主给救回来了,还说若不是秋落,便是他赶到,怕是也回天无力了。”

“秋落,你竟这般厉害,真是叫婆婆吃惊。”华婆婆当先开口,一脸惊喜。

白秋落脸上浮现出些许羞涩的笑意:“哪有华大哥说得那么厉害,我当时就想着要救人,不能让人死了,没想别的。”

“不管怎么说,秋落确实很厉害,临危不乱。”华思宇道,“对了,我方才想和你说,我今日回来的时候正巧碰到褚行了,他去你家了,你还是回家看看吧。”

“啊?去我家了?”白秋落顿时一懵。

“嗯,应是来道谢的。”

就在这时,门口有人匆匆跑了进来:“秋落,你快回去吧,你家来了贵客。”

白秋落定睛一看,是丁山。

“应该是褚行到了,你回去看看。”华思宇道。

“我不想回去。”白秋落皱眉。

褚行上门,无非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他那样的大户人家,肯定会带上厚礼来谢,就王氏那贪财的样子,她是真不想看,更不想让她得了好处去。

她心里明白,只要送到家里的东西,定然都会入王氏的口袋,是不可能给她或者陈氏的,那样还不如不回去!

想着这些,她对丁山道:“丁山哥,你回去告诉褚庄主,就说当天之事我不过顺手为之,真正救了他命的是医馆里的孟大夫,让他要谢就去些孟大夫吧。”

丁山有些惊讶:“秋落你救了褚庄主?你好厉害啊。”

“可是,你救了他是好事啊,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转而,丁山便有些不解的问。

“对啊秋落,你救了人是好事啊,为什么不愿意认呢?”一旁的华婆婆也是不解。

白秋落知道自己此举匪夷所思,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不想回去膈应自己。”

见几人都看着她,她索性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都给说了出来。

几人目瞪口呆,旋即又都觉得有道理,默默的看着她好一会儿都没有做声。

“秋落,回去看看。”最终,华老爷子发了话。

“老爷子,您……”白秋落眼中含着不解。

“人终归是你救的,就在大街上,又许多人见证,以褚行的能力不可能查不到,你便是这次避过去了,也还会有下次。再者说,你今日能在我这里躲过去,但你总是要回白家的,届时又是一场风波,回去看看,见机行事。”华老爷子沉声道。

白秋落抿着唇,仔细想想还真是老爷子说的这样,这才点了点头,道:“您说得有道理,我这就回去。丁山哥,咱们走。”

看着白秋落和丁山走远的身影,华婆婆不由得就是一叹。

“秋落这孩子真是可怜,明明自己救了人做了好事却因为家里那个老妖婆而这般为难,唉。”

“秋落这孩子自己懂事,放心吧,往后她必然不是池中之物。”华国华道。

华思宇也有些心疼白秋落,不过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他倒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白秋落一路回了白家,一眼就看见了停在自家门口的马车。

“秋落你进去吧,我先回去了。”丁山没想进门,说。

“好,今日多谢丁山哥了。”白秋落应了一声。

等丁山走了,她这才迈步进门。

白秋落一眼便看到了大厅内上首坐着的褚行和白老爷子。

“你这死丫头总算回来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得罪褚庄主了?”白秋落还没有所动作,就被一旁横出来的一只手将她给扯到了一旁。

回神一看,却是王氏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看着她。

白秋落满脸的茫然:“得罪他?”奇怪,不是救了他吗?

“不是得罪那为什么人家褚庄主一来就指名道姓的要见你?”王氏压低声音问。

“他没说他是来做什么的吗?”白秋落心里一动,问。

此刻的白秋落恍然明白过来,方才她在华家真是杞人忧天了!

褚行何许人也,能将生意做得那么大,收尽美名,定然不会是一个心思单纯之辈,他前来白家之前,怕是早就将白家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吧!所以他直接来了白家,说要见她,却根本不提为什么要见她。

这样也就让人有了疑惑,这见她的缘由,到底是好是坏?

“没有,但定是与你有关的。你说,你到底在外面惹什么事儿了?”王氏追问。

不等白秋落回答,她又恶狠狠的瞪着白秋落,道:“我告诉你,不管你在外头犯了什么事儿,都不许扯上白家,就算有罪,也是你一个人的罪过,跟家里没有半点关系!知道了吗?”

听到王氏这么说,白秋落更加肯定自己方才的想法是对的了。

对于王氏一副怕沾染麻烦的模样,白秋落心里好笑,却并没有多少难过,王氏是这样的人,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奶,我知道了,褚庄主看过来了,你是不是先松手让我进去?”白秋落淡淡道。

王氏吓得顿时松了手,也不敢往大厅里看,对着白秋落催促:“你去,赶紧进去,记得我和你说过的。”

白秋落耸了耸肩,对于王氏的无耻没有半点的难过,迈步朝里走去。

“爷,爹,我回来了。”白秋落一进门,便当先喊了一句。

“褚庄主,这就是我那儿孙女儿,现在她回来了,您能说是为何寻她了吧?”白老爷子笑着开口,不卑不亢,心里多少是有些紧张的。

“呵呵,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上次在街上曾与白姑娘偶遇,她当时帮了我一个小忙,所以今日特地前来道谢而已。”褚行笑呵呵的开口。

第42章 最像他的人!

听到不是得罪了褚行,而是帮了他的忙,白老爷子顿时松了口气,随后笑道:“秋落是个好孩子,能帮您是她的福气,您无需记挂,又何必为了这点小事特地跑一趟呢?”

一旁的白秋落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救命之恩也是小事?她算是长见识了!

不过白老爷子也不知道这事儿就是,所以倒也情有可原。

褚行淡淡一笑,倒是没有解释什么,只道:“我可以单独和白姑娘说说话吗?”

“当然可以,那小老儿先回避便是。”白老爷子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不必。”褚行抬手压住老爷子的手,制止他的动作,然后笑看着白秋落:“白姑娘可否赏脸带我转转这小溪村?方才一路走来,觉得风景颇为秀丽雅致,如此倒可一饱眼福。”

“乐意之至。”白秋落微微颔首,笑道。

随后,白秋落随着褚行一起离开了白家,顺着小溪村的村路缓步而行。

“还没多谢白姑娘的救命之恩。”离开白家老远,褚行这才淡淡的开口。

“不用谢,这是我该做了。”

“听闻姑娘的医术是和华老太医学的?姑娘是他老人家新收的弟子?”

华老爷子曾经是太医?白秋落闻言心里一惊。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微微摇头,道:“跟在老爷子身边打打下手罢了,还未曾得老爷子青睐,能够拜师。”

“姑娘医术了得,若当真愿意走医者一道,在下未尝不可帮姑娘求个人情。早些年我与老爷子素有来往,这个薄面相信老爷子还是会给我的。”褚行平静道。

白秋落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褚行这话似乎笃定了他若开口,华老爷子就一定会帮他,莫不是华老爷子曾欠了他什么?

没有细想,白秋落微微摇头:“多谢褚庄主的好意了,不过我已经与老爷子说好了,只要我能说服家里人不干涉我学医,老爷子便愿意收我为徒。”

“如此……那倒是要提前恭喜白姑娘了。”褚行闻言有些惊讶,随后笑道。

白秋落浅浅一笑算是回应。

褚行侧首看着白秋落的笑靥,那爽干净的眸子里像是能散发出纯净的光芒,洗涤人心,叫他不自觉的想到了她……

目光不由得一软,微微顿了顿,这才道:“本来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只是派人查了一下白姑娘的情况,褚某觉得还是不要带重金上门酬谢的好,免得给白姑娘带来麻烦,白姑娘觉得呢?”

“多谢褚庄主为我考虑。”白秋落答。

心里却想,若当真为她考虑,不是应该不上门打扰吗?还不兴师动众呢,他这人往白家走一圈,就已经很兴师动众了好嘛!

褚行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嘴角挂着一抹淡笑,“听闻当初我府上的李管家曾不小心撞过姑娘,早些日子姑娘的父亲才将钱财还清,我走一趟,也免得生了变故。”

白秋落有些愕然,没想到褚行还考虑到了这个,她不由得抬眸仔细打量他。

褚行虽然人到中年,但看着并不显老,顶多三十多的模样。一身长袍干净也简单,但那张含笑的脸和温润的眼神却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这是个经历过岁月沉淀的,很迷人的男人。

“这里是一些银子,聊表谢意。”褚行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递给白秋落。

白秋落睁大眼睛看着,只有一个感觉,好多钱……都是百两一张的银票,最起码几千两!

其实特别想要伸手接下来,毕竟她现在可是个穷光蛋,可是白秋落还是狠心的移开眼睛,拒绝了。

“褚庄主还是收起来吧,我当日救你不过巧合,并不图你报答。”白秋落沉声道。

“这一点我自然知道,只是以姑娘如今的状况,身上有些银两傍身,有害无益。”褚行似乎不在意她的拒绝,淡声道。

白秋落微微皱眉,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她缺钱,没有钱就没法改善邵南初的伙食,那样会让她感觉对不住他。

毕竟他气度不凡,原来肯定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天天跟着她吃糠咽菜,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终是默默叹了口气,从褚行手里一叠银票之中抽了一张出来。

“褚庄主说的没错,如今我确实缺钱,但不需要这么多。我取一百两,剩下的您收回去吧。”

褚行看着她,眸光闪烁,最终将手里的钱收了起来。

眼前这个孩子,善良,果敢,不贪不念,着实难得。

“那也行,此事便依你。但若是你碰到什么难事,可来褚家庄寻我,能帮的事儿,定不会推辞。”

“好,那褚庄主,咱们回去吧,出来也挺久了。”白秋落道。

两人重新回了白家,这次褚行没有多留,和白老爷子说了一声,便带着人离开了。

褚家的人走了,王氏终于舍得从厨房出来了,直接抓着白秋落便问:“秋落丫头,你说,褚庄主来找你干啥来了?”

“没什么啊,当日我帮了他一个小忙,他今日来谢谢我。”

“你帮了褚庄主忙?你骗谁呢?他若真的是来谢谢你的,为何什么礼物都没有带?小丫头片子,还学会说谎了。”王氏骂骂咧咧的说。

白秋落眼角余光看到白老爷子就站在一旁,控制着自己流露出委屈的神色来:“我说的都是真的,奶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我当天确实帮了褚庄主一个小忙,他方才还说要给我银两报答我来着,是我自己没要。”

王氏一听,急得眼圈都红了,抓着白秋落的肩膀不住的摇晃:“他要给你钱,你为啥不要?还说他已经给了你银两了,你不想拿出来,藏起来了?你个杀千刀的……”

王氏说着就要抬手扇白秋落一巴掌。

白秋落忙挣脱她的手跑开,一脸义正言辞的说:“那怎么成呢?我不过是帮了个小忙,哪能收人的钱啊。爷可是说过的,要心存善念,多做好事,做好事怎么能图回报呢?”

“你、你、你……你要气死我了,你个败家丫头,我打死你……”王氏听了白秋落的理由差点没气死,伸手就要打她。

想到到手的银子就这么飞了,王氏心里就都是气,盯着白秋落的目光很是凶狠。

“你敢打秋落一个试试!”就在这时,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在王氏身后响起。

王氏吓了一跳,转身就看到白老爷子在她的身后,阴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王氏被吓得倒退两步,就听白老爷子道:“这事儿秋落做得对,我看你是钻钱眼里去了,竟然连秋落的主意都打,还不给我滚回房间去。”

王氏噎了一下,满心的不甘,但她这次没有顶嘴,但是她也没有听老爷子的,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而是一脸自然的坐在一旁。

到底夫妻多年,老爷子没有非要将她赶走的意思,只要她安分,其他便也无事。

白秋落看着白老爷子,道:“爷,我有一件事情想求您。”

“什么事儿,你说吧。”白老爷子慈爱的开口。

在整个白家的后代里,他如今看得最顺眼的就是白秋落了,这孩子不仅性格和他相像,就连做事态度也有些他的影子,也就她不是个男丁有些遗憾了,若是的话,他一定好好培养她,让她成才。

“我想拜华老爷子为师,随他学医。”白秋落深吸口气,说。

她心里明白,若她想要学医,便必须要征得白老爷子的同意,如若不然,她的处境会变得很艰难。

而且她能隐隐感觉得到,老爷子对她学医的事情似乎并不那么排斥,毕竟最近她虽没有名正言顺的拜师出诊,但是却是天天去华老爷子那边的,若是白老爷子真的介意,就应该勒令她不许去才是,可他没有,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说什么?你要学医?白秋落你是不是疯了?你一个未出阁的闺女,难道想去给人治病,天天在那些臭男人的身上摸来摸去,你也不嫌害臊。”不等白老爷子开口,王氏已经指着白秋落尖叫出声。

白秋落微微皱眉,这个王氏真是跟个搅屎棍似的,什么都要跳出来插一手。

但这个家到底还是白老爷子做主,所以白秋落没管她,只是默默的看着白老爷子。

“你想学医?”白老爷子皱眉问。

“是。”

白老爷子看着白秋落眼中的坚定,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时初入仕途,他也是这般坚定执着,意气风发,可后来……

华国华这人,小溪村人都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大夫,但是他知道,那老小子曾是宫中的太医院太医,而且还是太医院掌使,手下门人众多。

即便他后来出了那事儿被迫离京,但是手下总归比他一无所有要好,若是白秋落随他学医,能学到他全部的本事,往后,是不是有可能重新踏入京城那片土地,是不是有可能再接触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

若是如此,那当年的事儿,是不是也有重新被翻起来的可能?那些沉没在黑暗中的真相,那些冤屈,是不是能够得到平反?

白老爷子光是想着,便觉得心潮澎湃,眼中全是神光,面色涨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第43章 赚钱养活南初

白老爷子深深的陷在了自己的念头里,呼吸急促,连瞳孔都在放大。

白秋落第一个发现他的不对劲,三两步抢上前,推了推他的身子,大声道:“爷爷,您这是怎么了?您快醒醒。”

白老爷子没有回话,像是听不到她说话似的。

一旁的王氏吓坏了,别看她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将白秋落一家子压得死死的,但那都是仗着有老爷子撑腰,若是老爷子出事了,她便没有了倚仗,她如何能不急?

“老爷子?老爷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魇着了?你快说话啊!”王氏也在一旁推白老爷子,大声喊着。

然而白老爷子却丝毫反应都没有,瞪大的瞳孔中全是空茫,身子也开始抽搐了起来。

“秋落,你快救救你爷,他对你那么好,你快救他,只要你救他,我发誓,再也不阻拦你学医了,再也不苛待你了。”王氏对着白秋落大声道。

白秋落没空理她,仔细观察了一下白老爷子的情况,伸手在他身上某个穴道上一点,他身上抽搐的情况便慢慢的停了下来。

白秋落没有耽搁,抓起一旁的茶碗,直接泼了老爷子一脸的茶水。

“小贱人,你……”王氏见状,顿时尖叫。

“我这是怎么了?”同时响起的,还有白老爷子略带迷茫的声音。

王氏闻言,顾不得发脾气,赶忙转头看他,见他一脸迷茫的看着她,顿时喜极而泣,又哭又笑的说:“老头子你没事,没事,真是太好了。”

白老爷子一脸的迷茫,完全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白秋落放下茶碗,这才道:“爷,方才对不住了,泼了您一脸的水,只是您魇着了,若是不这般叫醒您,怕是对身子有害。”

顿了顿,她又问:“您方才想到什么了?怎地这般激动?”

白秋落满心的不解。

明明之前她说想学医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那样了?

白老爷子想到自己方才脑海中所想,又是一阵沉默。

暗叹,便是她学了医又如何?当年那事蹊跷,涉及的人又多,当年他都没能将事情查出来,如何能够寄希望于她一个姑娘家?

但便这么放弃吗?

他心里是不甘的!

也罢,她想学医,他便让她去学,总归是个机缘,毕竟他如今,当真是一无所有了!

“没想什么。”摇了摇头,白老爷子又道:“你既想学医,那便去吧,只是医者诊万千病患,往后对你的婚事,恐生阻碍。”

白秋落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在这多看了男人一眼都是不检点的古代,她作为一个医者,经常要诊治病人,每日都要和各种各样的男人打交道,在旁人眼中便是不检点,不知害臊的,届时闺誉受损,没有什么好人家的男子会愿意提亲的。

“放心吧爷,我不在乎,再说了,我随华大夫出诊,是会给我月钱的,到时候我便能养活自己和南初,也不会被奶说我们吃闲饭了。”白秋落笑道。

心里想的却是,关于嫁不嫁人这事儿她还真没有放在眼里,毕竟,她也没打算嫁人啊!

想想前世在地球时巴心巴肺的对男朋友好,却转眼发现他和另一个妖艳的女人一同出了车祸,她心里就呕得很。

她感情迟钝,却不是傻的,明明和她说了第二日要在公司加班,可却和另一个女人出现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要说没有猫腻,谁信?

所以重活一世,她真的没有想过要将爱情这事儿提到自己的生活中来,她如今所想,便是行医治病,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能死死的压住王氏,让她不敢再为难他们一家子!

“既如此,那便去吧。拜师得有拜师礼,回头让你娘给你准备,若是银两不够,便找你奶拿。”白老爷子说。

他最终,还是抱着那一点点的期待。

一旁的王氏听了不乐意了,尖声道:“我哪儿还有钱啊,钱都拿出来还债还了,我现在身上可一两银子都没有。”

白老爷子霍然转头看着王氏,目光阴沉得可怕,像是能将人生生给冻死了似的!

虽然便是让白秋落去学医,当年的事沉冤得雪的希望也是渺茫,但这毕竟是他如今唯一的希望,谁阻拦他,便是与他有仇,他如何会放过?

王氏被他的目光吓得缩了一下肩膀,满眼惊惧的看着他。

白秋落道:“多谢爷,拜师礼我会让娘准备的。”

此刻的白秋落满心的欢喜。

白家是白老爷子做主,白老爷子同意了,旁人的意见,也就变得不再重要,可以说她学医的事情,已经算是定下来了!

随后,白秋落和白子信还有陈氏说了学医的事儿,陈氏当即便反对。

“不成,娘不同意。”

“娘,爷都同意了,您怎么能拖我后腿呢?”白秋落一脸哀怨。

“不行,行医救人那是男人的事儿,你成天劲儿的混在里头往后可怎么嫁人?”

“娘,谁说女人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了?为什么不能凭自己的本事呢?华大夫说了,我很有学医的天分,我若学医,定然是可以成为一代名医的,只要我成了名医,便会有数之不尽的人来找我看病,到时候谁还敢说我的闲言碎语?”

白秋落霸气的话落在陈氏的耳中,让她不由得震了震,心里竟觉得这是有理的,可是她却依旧没有同意。

“孩子,人言可畏,你现在还小……”陈氏又劝。

白秋落猛的站起身,冷着脸道:“娘,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你就是不同意,也不能阻止我学医的信心!”

说完之后,她便不顾陈氏受伤的模样,大步离开。

她心里自然也舍不得陈氏难过,但是她若是不这么做,便不会赢得陈氏的同意,她是不可能放弃行医的!

……

晚上,白秋落给邵南初的脚换药,面色沉静。

邵南初感觉不到痛苦,淡漠的目光落在白秋落的身上,安静的看着。

“脚恢复得很好,等全部愈合之后,就能够开始复健了,等神经恢复,就能正常走路了。”重新帮邵南初固定好脚,白秋落轻声道。

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看来三紫兰确实是有效的,他的伤势明显比之前愈合得要快。

“过两天我去买点骨头回来给你补一补,这些日子在白家,委屈你了吧。”

“不会。”邵南初看她一眼,淡声道。

若不是她,命都没了,哪里还能计较吃什么!

“今日你家挺热闹,听说有人来找你?”邵南初漫不经心的问。

靳青虽然寻到了他,但是如今他腿脚不变,很多事情不方便做,只能由靳青去跑腿,所以如今靳青不在,他便只能根据外头的动静,知道白家有事儿,具体是什么,却无从得知。

“嗯,是的。”白秋落应了一声,倒是没有告诉他褚行的事情,心里自然是觉得没有必要的。

“对了,有件事儿要和你说。”白秋落又道。

“什么?”

“就是我要拜师了,和人学医,以后要跟着师傅到处出诊,在家的时候可能会比较少,如今你虽独自一人也能好好照顾自己,但你到时候若有事儿就找我爹或者娘,他们一定会帮着你的。对了,我师傅便是之前给你治病的那个老大夫。”

“学医?”邵南初顿时皱眉。

他知她会医术,却从不曾见过她以大夫的身份出门为人治病,如今这般说,倒是叫他觉得惊讶。

他本以为她学医不过是为了防身,如今却要去治病救人吗?

至于华国华,他倒是不担心他教不了她,只是心里隐约不愿她受此番苦楚罢了。

“你可想好了?”邵南初问。

一个女子行医,所受的流言蜚语和诟病他便是不用想都能知道。

“想好了。”白秋落道。

抬眸看到他静静凝视她的目光,不由得浅浅一笑,柔声道:“不用担心我,我既然选了这条路,便会好好走下去的。”

不让她行医,还不如让她去死呢。

好不容易争取到如今这个局面,她可不能放弃了。

“嗯。”邵南初最终淡淡颔首,却是没再说什么。

白秋落又呆着和他聊了一会儿,这才离开了他的屋子。

转眼又过了几日,这一日,是镇上赶集的日子。

白秋落早早的拉着陈氏出了门。

“娘,您走快些,咱们去镇上买拜师礼,回头我就能去拜师了。”白秋落一脸兴奋的说。

过了老爷子那关之后,白秋落便去华家将她能拜师的事儿给说了,后来,华老爷子和白老爷子便凑在一起挑了个好日子行拜师礼。

拜师礼就在明日,而今日镇上赶集,她正好去置办拜师礼。

“秋落,你当真不能放弃拜师吗?”陈氏面色复杂的问。

“娘,我不是都和你说好了吗?我想学医,天生就想,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刻在骨血里了,不可能放弃的,娘,您不是说了支持我的吗?”白秋落眼巴巴的看着她。

陈氏无奈,轻叹口气,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好,你要做什么,娘依你就是。”

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她到底舍不得拒绝,也罢,能习得医术傍身,也是好事,只愿往后她能平安顺遂才是。

第44章 雷劈的既视感

青山镇不大,白秋落虽只来过一遍,但是却差不多记住了各种摊位的所在。

“娘,拜师礼都要准备些什么?”白秋落不太懂这些礼节,只能问陈氏。

“买些肉,一套衣衫,瓜果和笔墨纸砚便可以了。”

白秋落:“……”

买肉也就算了,这年头,肉是很精贵的物件,算是好东西,衣服和瓜果又是个什么鬼?

陈氏一看白秋落宛如吃屎般的表情就不自觉的想笑,轻咳一声,这才道:“这些东西都是实用的物件,这年头普通人的日子都过得艰难,备上这些便是看重了。只是华大夫家中并不缺这些,也不知咱们送这些,会不会寒碜了。”

白秋落见陈氏有些为难,忙拉着陈氏道:“娘,师傅他老人家不是这种贪慕虚荣的人,既然都是这么备的,那咱们就这么着好了。”

陈氏闻言不由得噗嗤一笑,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丫头,还没拜师呢,师傅都喊上了,不害臊。”

“嘿嘿,就明天的事儿。”

白秋落特别嘚瑟,尤其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借着华国华弟子的身份正儿八经的行医了,不用怕被人质疑她的医术从何而来,她就满心欢喜。

陈氏看到白秋落脸上的笑容,满心的忧虑也不由得放下了。

说到底,她不就希望白秋落能开开心心的生活么?如果行医真能让她过得快乐,便是因此千夫所指,那又如何?

这么多年,她因为无子,被骂得还少吗?她不在乎了,只要秋落能平平安安的,她就能接受。

再说,她行医是治病救人,又不是害人,她怕什么?

这般想着,心里的担子彻底的放下了,陈氏拉着白秋落穿行在镇上的个个铺子里,购买拜师需要的物件儿。

等都买齐了,娘俩也都出了一身的汗。

“累了吧,快喝些水。哎,我本想让你爹跟着来,也好帮忙提些东西,你奶她不让……”陈氏见白秋落满头大汗,满心心疼,忙伸手替她擦拭,顺带将带来的水递给白秋落。

虽然是冬末,但是出了汗之后还是渴得不行,白秋落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这才停下来。

“没事儿的娘,我还行,不是很累。再说了,爹在家里也能把轮椅完工,到时候南初就能用了,这是好事儿。”白秋落不在意的说。

陈氏闻言却是微微皱眉,秋落对南公子的关心,似乎太多了些,难道这孩子对南公子……

想到那个可能,陈氏顿时吓了一跳。

当初华老爷子可是说了,南初的脚治不好了,往后也就是个废人,便是他长得再好又如何?若是秋落当真喜欢上了他,那可如何是好?往后可该怎么办?

陈氏想到这里,眼前便不由得一阵晕眩。

“娘,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白秋落见陈氏满脸苍白,忙问。

说话间,手已经搭在了陈氏的脉搏上。

陈氏反手抓着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娘没事儿。”

白秋落见陈氏目光复杂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奇怪。

不过见陈氏面色渐渐恢复,她也没多想,拉着陈氏往前走,道:“娘,拜师礼都买齐了,咱们去摊子上买些新鲜肉去,再买点骨头,拿回去炖汤给南初喝,对他的脚恢复有好处的。”

见她三句不离南初,陈氏心里更沉,装作不在意的问:“秋落你似乎对南公子很好,三句有两句不离他,莫不是喜欢上他了?”

“啊?喜欢南初?娘,你开什么玩笑?”白秋落停下脚步,一脸不可置信的说。

“你若不喜欢他,那为何事事都想着她?”陈氏一脸严肃的问。

又怕吓着白秋落,缓了缓,这才又轻声道:“秋落,你有什么心事和娘说,便是喜欢南公子也没关系,娘不会怪你……”

“娘……”白秋落略微扬高声音,打断了陈氏的话。

见四周人目光纷纷落在她们两人身上,她扯着陈氏走到一旁的屋角,这才无奈的开口道:“娘,你想多了,我没有喜欢南初。我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陈氏自然不相信,默默的看着白秋落。

白秋落面色无奈,“娘,我还小,你怎么总是想着要将我嫁出去呢?南初他救了我一命,我想报答他,对他好不是正常的吗?至于嫁人这事儿,我是真没想过。我还想多陪爹娘几年呢。再说了,南初当初虽然落难,但是那一身的气度,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咱们就是普通的农家户,配不上人家的,我怎么会去肖想呢?”

陈氏听白秋落这么说,倒是有些惊讶,她方才只顾着担心白秋落会不会喜欢上南初了,却不曾想过别的。

回过头来想想,确实如白秋落所说,南初虽然看着失忆又落魄,但那一身的贵气确实不似普通人应有的。

旋即,陈氏噗嗤一声笑了,点了点白秋落的额头,道:“你这小丫头,倒是看得清楚。”

有这么个插曲,陈氏对白秋落喜欢上南初这事儿,倒是觉得不太可能了。

只是陈氏却是不知,有个词叫日久生情。

“好啦我亲爱的娘亲,现在可以陪我去买骨头了吧?”白秋落拉着陈氏的手晃了晃,满是娇气。

“你这丫头,走吧。”陈氏略微无奈,拉着白秋落往肉摊子走去。

随后,母女两在一个肉摊子面前停下脚步。

“大妹子,要什么肉?”章屠子见来了客,忙招呼道。

“这肉多少一斤?”陈氏指了一块肉,问。

“大妹子你眼光真好,这是最好的肉了,三十文一斤。”

白秋落顺着看去,有种被雷劈了的既视感。

陈氏指的那块肉是块五花肉,而且大部分是肥肉,白秋落光是看着,就有种油腻感从胃里升起,连带着整个喉咙都不对劲了。

她不吃肥肉,也受不了那股油腻,好想吐怎么办?

“能不能少点?”

“大妹子,这可不能再少了,这可是最好的肉。”

白秋落在一旁听着两人讨价换价,听着章屠子说这是最好的肉,有些无言以对。

这时她才想起,这是在古代,普通人家一年都占不了几次荤腥的年代。

对百姓来说,猪肉就该买肥的,才有油味,才好吃,所以肥肉比瘦肉还要好吃,而骨头排骨什么的,都是贱卖的!

眼看着陈氏要买下肉来,白秋落忙一把将陈氏扯到身后,尴尬的笑了笑,“大叔,您别忙切,我们不要这肉。”

章屠子闻言脸色顿时不好了:“我说大妹子,你耍我是不是?不要你和我讨价还价半天?”

他这话自然是冲着陈氏说的。

在他看来,白秋落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做不得主,还是要看陈氏的意思。

陈氏见他面色不好,忙道:“大哥,您别误会,我们要买肉的,秋落你别胡闹,站娘身后去。”

“是,我们要买肉,不过不买这儿的。”白秋落跟着道。

章屠子见她们还是要买肉的,脸色缓和不少,能做成生意就好。

“小丫头,要买哪儿的肉,你给叔说,叔给你割。”

“大叔,这排骨和大骨怎么卖的啊?”白秋落指着一旁的大骨和排骨问。

大骨和排骨上没肉,又吃秤,很难卖出去,所以堆在一旁还挺多的。

陈氏一听白秋落要买那些,忙扯了扯她的手:“秋落,你别胡闹。”

“娘,您别管,听我的,回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白秋落转身低低道。

章屠子一见白秋落要买那些没人买的,脸色顿时难看了。

但想着要做生意,总算没有翻脸,粗声粗气的说:“筒子骨五文钱一斤,排骨十文一斤,要多少。”

白秋落一听,不由暗叹,真的好便宜,想着明天拜师肯定还要请拜师饭,便道:“这些都给我称了包起来。”

章屠子本来还一脸的不乐意,闻言眼睛都快直了,“都……都包起来?”

要知道这里少说也有二十好几斤,就算价钱便宜,但架不住重量啊,算下来也是好几十文的买卖,不比卖肥肉少,再说,这骨头几乎没人买,最后都是他挑回自己家里去的,能卖掉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毕竟肥肉从来不缺人买,哪怕价格贵些!这样一来,还是他占了便宜了。

“嗯,都包起来,辛苦大叔了。”白秋落肯定道。

“哎,不辛苦,我这就包,马上包。”章屠子怕她后悔,忙不叠的说。

陈氏差点没被白秋落气晕过去,狠狠的扯了白秋落一下,“秋落你……”

“娘,你别管,听我的就是,回去保管让你吃好吃的。”白秋落俏皮的眨了眨眼。

陈氏舍不得责备,只是紧紧的皱着眉。

白秋落在摊子上扫了一圈,又挑了一块三层肥瘦皆宜的五花肉称了,这五花肉要二十文一斤,买了两斤。

最后,白秋落付了两贯钱,便将所有的东西给带走了。

陈氏目瞪口呆的看着白秋落买了一大堆的骨头,还付了钱,走出老远才回过神来问:“秋落,你老实告诉娘,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陈氏一脸严肃,她可不曾给过秋落钱,她这钱到底哪里来的?莫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吧?

第45章 丈母娘看女婿

白秋落一看陈氏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所以她轻声解释道:“娘,您别担心,我这钱的来路正着呢。上回我山上采的草药卖给师傅了,她给我算了银子,后来回家来,褚庄主给了我银子作为答谢的,只是我怕若是给了你,回头你又给奶了,就瞒下来了。”

陈氏听了,顿时沉默片刻,随后满脸愧疚的轻叹:“秋落,娘知道,以前都是娘的错,是娘不好,若是娘再强势一些,你也不用受那么多的苦。”

陈氏不由得想起之前白秋落被白子朝丢到乱葬岗的时候,若不是他们一直都表现得善良可欺,白子朝怎么敢那么做?

白秋落这会儿可没顺着她,而是一脸认真的道:“娘你也知道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啊,那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咱们白家人丁凋零,家里的活计可都是咱们三房在干,凭什么吃苦受累的是咱们,挨打挨骂的还是咱们啊,这可不行,咱们又不是生来就活该替别人当牛做马的。所以往后咱们不能再如之前那般被人欺负了,该还手的时候,可绝对不能够留什么情分和面子。”

要说陈氏和白子信完全包子吧,也不至于,至少上次她快死了,白子信和白子朝差点打起来,也没见他包子。

要说不包子吧,也不对,王氏回来之后,陈氏都被王氏打了,白子信也只想着要怎么护着她,不让她被打,却完全没想过要反抗王氏,让王氏停下来。

所以这两人分明就是被王氏长期压迫下形成的习惯,只要有王氏在就怂,只要让他们认识到王氏并不可怕,他们可以敬她让她,却不能对她言听计从,她相信到时候在白家,他们一定不会再如现在这般任人宰割!

所以白秋落自然是逮着机会就要给陈氏灌输自强的,立起来的信念了。

“秋落你放心,打你上次险些出事开始,娘就知道,人不能一味的对人言听计从,往后娘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的。”陈氏抓着白秋落的手,一脸认真的说。

白秋落心里一暖,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来,用力点头。

陈氏这才道:“你都要拜华老为师了,怎么还能收老爷子的银子呢?你回头赶紧拿去还他。”

“娘你放心吧,我师傅不会介意的。再说了,之前卖草药的时候,我还没有要拜他为师呢,这银子都到手了,总不能退回去吧?”见陈氏还有疑虑,白秋落索性抱着她的手,解释:“娘你就放心吧,我往后都要跟着师傅出诊打下手,到时候我多干点活就是。”

“这样也好。”陈氏这才松了口气,“还要买什么东西吗?不用咱们就回去了。”

“呃,还要买一些回头做饭要用的配菜和配料,娘你背着重吗?重的话你在这儿等我,我自己去就好了。”白秋落说。

陈氏心疼白秋落,重的东西都放在背篓里背着,那些轻省的容易脏的才让白秋落提着,所以白秋落心里特别的心疼。

“不重,在家里干活的时候挑更重,这点不算什么,走吧。”陈氏朝着白秋落一笑,道。

“好,咱们快些买完回家。”白秋落知道她拗不过陈氏,就算她愿意接过背篓来背,陈氏也不会同意的,只能笑着应了。

心里却是想着,她要快点把东西给买齐,这样也好快点回去。

另一方面也是暗暗决定,一定要赶快赚钱养家,让陈氏过上好日子。

两人在镇子上四下穿行,好一会儿才算买齐了白秋落要的东西。

“娘,咱们走吧,回家去。”

“哎,好勒。”

母女两刚走没几步,就听到有人喊她们。

“咦,是丁山啊,你来赶集啊。”母女两回过头,就看到小跑过来的丁山,陈氏看着丁山笑道。

“是啊陈姨,你们这东西都买齐了,要回去了吧,咱们一起啊,我正好也要回去。”丁山笑道。

“好啊,咱们一起走。”白秋落在一旁笑着接口。

“陈姨,你背这么多东西怪重的吧,我帮你背。”丁山伸手就要接陈氏背上的背篓。

“不用,这背篓有些重,你还是个孩子……”陈氏拒绝,然而丁山却用巧劲将背篓给取了下来,对着陈氏咧出一个笑容来:“陈姨您不用和我客气,我是男子,背得动的。”

说话间已经利落的将背篓给背好了。

白秋落拉住还要说话的陈氏,冲着丁山道谢:“谢谢丁山哥。我刚刚也想背来着,我娘不让,嘿嘿。对了,丁大叔他的手好全了没?”

“嗯,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现在还有些使不上力,华大夫说只要再养个一两个月就能彻底恢复了,秋落,谢谢你。”丁山说着,知道白秋落不喜欢,又道:“听说你要拜华大夫为师了?”

“是啊,怎么,你也是来劝我不要拜师,不要行医,免得嫁不出去吗?”白秋落瞪着他,大有他敢这么说,她就和他绝交的模样。

丁山顿时失笑,“怎么会?秋落没有学医之前就这么厉害了,若是学医肯定会成为一代名医的,到时候媒人只会上赶着来给你说亲,怎么会嫁不出去呢?”

想到她要嫁人,丁山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不过他没多想,转眼就忘在脑后了。

白秋落哼了一声,“算你会说话。”

一旁的陈氏看着两人说笑的模样,面上含着浅笑。

说说笑笑的少年少女,笑容张扬,总带着几分青春飞扬的朝气,陈氏看着,竟觉得他们格外的相配!

再一想丁山和白秋落差不多大,丁山家他们也是知根知底的,丁大哥是个好人,丁山也是个好孩子,秋落若是嫁过去,上头没有婆婆的磋磨,日子倒是好过。

陈氏想着,不由得眼前一亮,看着丁山的目光犹如丈母娘看女婿一样,越看越满意。

白秋落可不知道陈氏刚从邵南初的坑里跳出来,又入了丁山的坑,一副怕她嫁不出去的模样。

两人说话间,却被面前忽然出现的几人围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挡住我们的去路做什么?”丁山一见架势不对,忙将白秋落护在身后,沉声问道。

其实他也很紧张,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但是这里就他一个男人,他自然不能退缩。

而且他从小力大如牛,还和他爹学过一招半式,心里多少也有些把握。

“干什么?看不出来吗?打劫啊!”为首的一人眼神猥琐,目光更是直直的落在白秋落的身上。

“方才在街上就看到你们一直在买东西,身上应该不少钱吧,来,把钱都给大爷交出来,然后把那个小姑娘留下,你们两个就可以滚了!”那人一指白秋落,说。

白秋落顿时皱眉:“这位大哥,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又何苦为难我?你们要钱,我们身上的银两都给你就是,和气生财不好吗?”

“嘿,小丫头还挺会说话,不过还真不行,谁让小姑娘你长得这么好看呢?还是乖乖的留下来陪哥哥们乐呵乐呵,哥哥们开心了,说不准就放你回去了,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那人张狂的笑了。

围着白秋落几人的几个混混也是跟着大笑了起来,看着白秋落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待宰的羔羊似的。

“秋落,一会儿我对他们动手,你就找机会带着陈姨跑,往镇子上人多的地方跑,千万别回头,知道吗?”丁山在白秋落身边,低低道。

如今他们刚出镇子不远,如果跑得快,不是不可能跑到镇子上去,跑到镇子上了,那里人多,有人看到了,自然会帮忙的,这个年头的普通人,朴实的还是更多的。

“我们跑了,你怎么办?”

白秋落的问话,丁山没有回应,直接迈步朝着那个说话的混混头子走去:“大哥,这位大哥,您看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一旁的陈氏吓坏了,她一个老实村妇,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秋落,怎……怎么办啊?”

陈氏伸手抓着白秋落,白秋落能感觉到她冰凉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白秋落用力紧握了一下陈氏的手,不及安慰,就见丁山用力一拳砸在了那个小混混头领的脸上,然后取下背篓朝着向他扑过去的一个混混砸去。

那混混被砸得倒退几步噗通一下坐在地上,丁山大喝一声:“快跑,秋落。”

白秋落不敢耽搁,抓着陈氏,一咬牙,转身就跑。

站在白秋落身后的几个混混直接上来堵她,白秋落直接将手里的东西往他们身上丢去。

她不是胡乱丢的,基本上都是看着他们的穴道丢的,所以几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丢了个正着,只觉得身上一下酥麻,没有了力气,软倒在地上。

白秋落拉着陈氏夺路而逃。

跑路时,她回头看了一眼丁山。

此刻的丁山正在和三四个人缠斗,他力气大,不要命的挥动拳头,虽然是杂乱无章的打法,但是却也让人一时间近不了身。

但是白秋落知道,他撑不了多久。

她必须快点找人来救他。

第46章 被小混混堵了

陈氏几乎是被白秋落拖着跑的。

一路踉跄,最后踢到一块石头,险些没摔倒在地。

白秋落紧紧的抓着陈氏的手,心知不好,

以陈氏这样的状态她们一起的话跑不了多远的。

而后面丁山也拖不了多久,她们很快就会被追上。

白秋落看到路旁有片比人还高的荒野草地,顾不上多想,直接把吓坏了的陈氏塞进去藏好。

“娘,你在这里躲好,我去镇上找人来救丁山哥,你别乱动,也别发出声音,记住,千万不可以跑出来,藏好了,知道吗?”白秋落对着陈氏叮嘱一番,随后拔腿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镇上跑去。

“秋落……”陈氏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很快又反应过来,抬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眼中泪如雨下。

此刻的陈氏特别恨自己没用,不能保护好她的女儿,还要秋落来担心她。

陈氏明白,自己现在跑出去也只是个拖后腿,只能听白秋落的话,乖乖的呆在原地,等着白秋落搬救兵回来。

白秋落一路跑得很快,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脚上,只想快一点,更快一点。

如果丁山因为保护她而出了事儿,她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她有种直觉,今天这几个人是为了她而来的。

不算宽大的泥巴路上,一辆马车急速前行着。

白秋落从小道冲出去大路上的时候,压根没有注意到前方有马车冲过来。

当她稳住身子的时候,马车也已经近在咫尺了。

看着高高扬起的马蹄,记忆中刻入骨髓的痛楚在那一瞬间占据了白秋落的身体,让她眼中布满了惊骇和绝望,人更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忘了要闪避。

“快闪开。”车夫看到白秋落被吓傻了,也是大喝一声,极力控制着马儿减速。

然而马受了惊吓,哪里能控制得住,马蹄依旧直直的朝着白秋落落下。

就在过路的人都以为白秋落要命丧马蹄之下的时候,马车内窜出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掠到白秋落的身旁,抱着她闪身避过了马蹄,滚落在一旁的草丛里。

“秋落,秋落,你没事吧?”

在白秋落怔忪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颊,焦急的唤她的名字。

白秋落缓缓回过神来,视线渐渐聚焦,目光落在了担忧的看着自己的人身上。

“华大哥……”白秋落呢喃出声。

“是我,你没事就好。”华思宇见白秋落恢复神智,顿时松了口气。

“来,先起来再说。”华思宇自己当先起身,随后伸手将白秋落也给拉了起来。

“你刚刚怎么……”华思宇正想问她刚刚怎么不闪躲,而此时的白秋落却犹如大梦初醒一般,忙抓住华思宇的手道:“华大哥,快,快救丁山。”

“怎么回事?”华思宇有些愕然。

白秋落长话短说,三两句交代了之前的事情,再次请他快去救丁山。

“上马车,走。”华思宇听完之后没有犹豫,直接抓着白秋落上了马车,让车夫以最快的速度驾马。

白秋落方才跑到这边来花了不少功夫,马车全速之下,没多大会儿便已经回到了刚刚他们被拦截的地方。

此时的丁山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蜷缩在地上,被几个混混拳打脚踢的围殴。

“你们住手,我已经喊了镇上的防卫队过来,你们就等着吃牢饭吧。”白秋落见状心痛得不行,忙大声道。

青山镇太小,并没有设立衙门,直接归县城管辖,自然也就不会有衙役。当然,一个镇不可能没有类似的维护治安的武力,所以便由镇长组织了一些青壮年,由县城的武官前来调教一番,最后成立了防卫队。

小混混最怕防卫队了,听到防卫队来了,首先就弱了气势,再加上白秋落坐在马车上,他们今天的目的也没法达成了,混混首领索性直接喊了手下撤退。

一群混混顿时四分五散的跑了。

白秋落没有心思去追他们,不说追不追得上,就是追上,也不见得有用。

她忙扑到丁山的面前,“丁山哥,你还好吗?”

此刻的丁山早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上的衣服也满是灰尘,边上的泥巴地上还有他流下的血,猩红得刺目。

“我……我没事,秋落你别哭。”丁山眼睛已经肿得快睁不开了,视线模糊的落在白秋落的身上,看不清晰。

华思宇这时也已经来到了丁山的面前,见他被打得凄惨,不由得皱眉。

“先把他扶上马车吧,他身上的伤要处理一下。”华思宇说话间已经伸手去拉丁山,白秋落赶忙帮忙扶另一边。

“秋落,对不起,你的东西我没能护好……”丁山有些恍惚的说。

白秋落眼圈通红,险些没落下泪来,她强迫自己冷静的开口:“东西都还在,背篓的盖子没散开,都还好好的,一会儿收拾一下就可以了。丁山哥别担心,你先去马车上休息,这里我来收拾就行。”

“那就好。”丁山终于松了口气,在白秋落和华思宇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跟华思宇一起将丁山扶上马车之后,白秋落就重新下来,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给收捡起来。

就如白秋落所说,背篓当初为了便于放东西多加了个盖子,盖子扣得紧,虽然被丁山用来当做武器砸了人,但是并没有散开,至于白秋落拿来砸人的东西,都包得好好的,也是这年头的东西包得结实,竟都没有散落,只是掉落在地上,方才小混混们和丁山打斗的时候有不小心踩到,包装的纸上面有灰尘和鞋印罢了。

白秋落将这些东西都收好放在马车上之后,就匆匆跑去寻陈氏去了。

“娘,娘,我是秋落,你还好吗?”白秋落跑到方才藏了陈氏的地方,喊了一声。

一直小心翼翼藏在草里的陈氏一听白秋落的声音,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白秋落。

“秋落,你没事吧,我,我好担心你……都怪娘没用。”陈氏想到方才的事情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还要白秋落一个孩子来保护,就觉得脸上臊得慌,全身都不自在。

当然,更多的还是内疚。

秋落没事还好,若是有事,她真的无法原谅自己。

“娘,别哭,我没事,都过去了。”白秋落知道她愧疚,忙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秋落,丁山那孩子,他没事吧?”陈氏哭了一会儿,猛然想起丁山拖住了那些小混混,忙抓着白秋落的手问。

“他受了些伤,都是皮外伤,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运气好,路上碰到了华大哥,现在华大哥正给他上药呢,不会有事的,娘你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走,咱们快去看看。”陈氏忙扯了白秋落往回走。

等陈氏和白秋落和华思宇他们汇合的时候,华思宇已经替丁山上好药了。

“丁山,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是我和秋落拖累了你……”陈氏一看到丁山的惨状,眼泪顿时又落下来了。

白秋落有些无奈。

丁山见她内疚,忙道:“陈姨别这么说,当时就我一个男人,我怎么也是要保护你们的,怎么能说你们是拖累呢?”

丁山脸肿得不行,说话的时候扯得脸上直泛疼,他顿时苦了脸。

白秋落扯了陈氏,道:“娘,你少说两句就是心疼丁山哥了,你看他被打成这个样子,再让他说话他的脸该多疼啊。”

“还是秋落考虑得周到,丁山,你别和陈姨说话了,今儿这事儿,陈姨记下了。”

陈氏一脸郑重的说着,心里对丁山却越发的满意了,如今他们不过是一个村的邻居,丁山就这么尽心,没有丢下他们自个儿跑了,若是往后成了一家人,还不定要怎么疼秋落呢!

陈氏想着,看着丁山的目光也越发的满意了。

丁山不懂她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目光看他,只是隐约觉得有些不自在,所以勉强笑了笑,就合上眼睛休息。

他刚刚确实被打狠了,现在全身上下都在疼,休息一下正好。

华思宇直接让车夫驾车去了丁山家。

白秋落让陈氏扶着丁山下了马车,自己则是在背篓里一通翻找,找了两根筒子骨出来,另外又挑了一根排骨,想了想这个年代的人的习性,又再拿了一斤五花肉,这才进了丁山家。

刚一进门,就听到丁大福说:“嫂子别这么说,和我家还客气啥啊,当初秋落那丫头还救了我一命呢!今儿这事儿算什么啊,你别放在心上。亏得这臭小子没给我丢人,不然我抽他丫的。”

白秋落抬眼看去,就见丁山在一旁站着,而丁大福在一旁乐呵呵的说着。

那模样,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丁山的伤。

但是白秋落明白,丁大福就丁山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不担心他的伤呢,只是不想陈氏担心,刻意这么说的。

白秋落跨步上前,对着丁大福鞠了个躬,这才直起身子道:“一码归一码,今日丁山哥救了我和娘亲是事实,这可揭不过去。毕竟那些小混混指名道姓要我陪他们,若不是丁山哥,我怕是毁了,往后也没脸活下去了。”

第47章 还是他主子吗?

白秋落深知不管哪个年代,其实对女性都是苛待的,便是在风气开放的现代,对那些身不由己被强奸了的女人,也是带着有色眼镜看待的,更别说现在这个年代了。

若她今日被混混带走了,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她的名声肯定是毁了的!

丁大福见白秋落这么说,倒是没再说什么,只道:“那些人实在是太过可恶了,秋落你往后出门可要小心才是。”

“多谢丁大叔关心,我一定会的。”白秋落感激的说了一声,然后递上自己手里的东西:“正巧今日在集市上多买了些东西,丁山哥为了我挨了打,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这些留给他炖汤补身子。”

“秋落,这怎么成,你快拿回去,我们不要,我……”丁大福当即冷了脸推辞。

白秋落浅笑,“丁大叔,你别这样,其实这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平时还没什么人买呢,我买的时候,老板都给我算好便宜。不过我看了书了,说这骨头虽然没有肉,但是对骨头的生长愈合都是有好处的。本来没有丁山哥的事情,我也打算送两根骨头过来给丁大叔你补身子的呢。除非大叔你嫌弃这东西上不了台面,那我就……”

“怎么会嫌弃,只是我怎么好一直拿你家的东西呢?”丁大福忙说。

“丁大叔别这么说,以前你打猎得了好东西也没少往我家送,就当礼尚往来了,您快把东西收下,华大哥还在门口,等着把我和娘送回家好回自己家呢。”白秋落顺杆而上说着。

随后就在丁大福还有些懵,没想好要怎么拒绝的情况下,直接将手里的肉和骨头都塞给了他。

“丁山哥,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伤,华大哥给你的伤药你记得要擦,明天是我拜师的日子,你可一定要来观礼啊。那丁大叔,丁山哥,我们就先走了。”白秋落又对着丁山嘱咐了一句,这才拉着陈氏一起出了门。

“哎,秋落,我们要不了这么多……”丁大福这时大梦初醒,见手里不仅有骨头,还有一块五花肉,赶忙追到门口要将肉给白秋落。

但等他追出去的时候,就只有马车扬起的尘土在等着他了。

“哎,这丫头,就是这么心善。”丁大福拿着肉回了家,叹息道。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白秋落这是看他伤了手没法打猎,如今丁山又受了伤,刻意接济他们呢。

“秋落一直都是好的。”一旁的丁山闻言,咧着嘴笑了。

“嘶……好疼。”丁山嚎了一声。

“就你那鼻青脸肿的样儿,能不疼么。”丁大福笑话了他一声,随后沉声道:“山子,秋落对咱们家这么好,往后你可得把她当成亲妹子疼着,多照顾她,别让她被欺负了,知道么?”

“知道的爹,您就放心吧。”丁山应了。

就算没有他爹的叮嘱,他也一定会好好照顾秋落的。

……

另一边,华思宇将白秋落送回了白家,这才驾车离开。

“小萍,秋落,你们回来拉。”白子信见两人回来,忙放下手里的事情,上前帮她们接东西。

“都买了啥,这么沉,累坏了吧。”白子信接过篓子,问了一句。

“路上碰着华大哥了,他带我们回来的,不是很累。”白秋落应了。

她和陈氏在路上就商议好了,这被人堵了的事儿还是不要告诉白子信了,反正她们也没出什么事儿,告诉他也是徒增担忧而已。

“华小大夫是个好人。”白子信笑呵呵的应了一句,这才拎着东西去了厨房。

“东西都放在厨房了,小萍你回头自己收拾吧,我也不知道咋整。”白子信从厨房出来,扬声道。

“好,你放着吧。”陈氏应了一声,却是捧着盆打水洗脸。

方才一路惊心动魄的奔波让她现在还没回过神来,洗个脸也好清醒一下。

白秋落则蹲在白子信的身旁,看着他在给轮椅做最后的工序,满眼惊叹。

“爹你真厉害,竟然真的做成了,好精致啊。”

“哈哈,你这丫头,就是嘴甜,爹既然答应了你,就肯定会做出来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白秋落又窝在白子信的身旁说了几句话,这才起身朝着厨房而去。

今天她买了不少的东西,陈氏平日里都是不买的,她得自己去处理了,不然回头就吃不上了。

“娘。”

“你来啦。”陈氏这时已经平复好了心情,抬头看白秋落:“明儿的拜师宴你真要自个做饭吗?”

“嗯,我自己做,左右也没多少人,就两桌不到,很容易的。”白秋落自信的说。

陈氏吃过白秋落做的饭菜,倒是不怕她上不了台面,只道:“那好,你看看都要做什么,今儿能准备的都先给准备了,也免得明儿忙不过来。”

“好,那娘帮我。”白秋落笑嘻嘻的说。

“真拿你没办法。”陈氏被白秋落给逗笑了,两人打趣一会儿,这才忙碌了起来。

另一边,堵白秋落的几个混混跑走之后,那个混混头领却是去了镇上的一个小巷子里,见了一个人。

“事情办好了?”背对着巷子口站着的人身形高大,听到混混头领喊了他一句,淡淡的问。

“事情没成,出了点问题。”那混混头领忙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给说了。

“没用的废物。”那人冷哼一声。

混混头领混习惯了,被人这么骂了,心里不爽,顿时怒道:“你要那么能耐你自己亲自去做啊?何必藏头露尾的拿钱收买我们替你办事。”

显然,混混头领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和他之间也不过是交易而已。

那人冷笑了一声,甩手丢了一个钱袋在混混头领面前,“拿了银子赶紧滚,记住,把今日的事情都给忘了,若是我在外头听到了风声,我不介意派人把你们给解决了。”

混混头领抓着钱袋先是一喜,被威胁后又是一怒,然而不等他的怒气爆发,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却是叫他吓得瑟缩了一下,胡乱的应了一声:“是,您放心,我保证不说。”之后,转身落荒而套。

等那混混首领走了之后,从阴暗处走出来一个人,“要不要找人把他们做了?”

“不需要,不过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而已,杀了反倒麻烦。”那人淡淡道。

青山镇虽然是个小镇,但是若接连死了四五个人,那便不再是小事,闹大了的话,到时候还真有可能把他给暴露出来。

左右那混混头领也没看到他的样貌,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留他一条贱命也没关系。

“是,属下明白,不过那白秋落要怎么处理?”

沉吟片刻,那人忽而一笑,凑到那人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随后两人才各自分开,出了巷子离开。

……

当天晚上,白秋落把明天要做的菜能洗的,能先过油做半熟的,都给收拾整理好,这才推着白子信下午做好的轮椅去了邵南初房里。

邵南初安静的抬眸看着她进门,目光直直的落在轮椅上。

“来,试试这个。”白秋落咧嘴一笑,把轮椅推到床边。

“你把我当成废人了?”邵南初淡淡的开口,嗓音凉薄。

“没有啊。怎么会这么想?”白秋落一脸诧异。

“你做了拐杖,又给我做这个轮椅,不是把我当废人是什么?”邵南初依旧冷漠

他想到他的腿这些天依旧没有动静,想到自己一门心思相信她能将他给治好,不由得在想,自己是不是错了?或许她并没有那个本事,只是自己错信了她?

“噗嗤,傻气。”白秋落噗嗤一笑,站在床边俯视着他,道:“我说了会把你治好,就一定会把你治好,这点你无需怀疑!”

“给你准备这些,也就是怕你无聊,想让你借助这些工具能够出门走走,又不伤害到脚。真是没良心,亏我替你想了这么多。”白秋落嗔怪了句。

邵南初听着她话语中的娇气,竟觉得骨子里都有些酥麻,好一会儿才抬手递到她面前。

“干什么?”刚被怀疑了医术的白秋落没好气的说。

“扶我起来试试你说的轮椅。”邵南初淡淡道。

白秋落撇了撇嘴,最终决定不和他计较。

毕竟他还是个病人,她计较个什么劲儿啊。

白秋落扶着他起身,挪到轮椅上坐好。

“怎么样,坐着还舒服吗?合不合适?不合适的话我让我爹想办法给你调一下。”白秋落蹲在他的面前连声问。

“还不错。”邵南初淡淡道。

“来,我推你走两步。”白秋落扶着轮椅推着邵南初在屋里转了两圈。

“怎么样,感觉还不错吧?”白秋落笑盈盈的问。

邵南初没说话,白秋落也没指望他会回,自顾自的说:“有了这个你要想出门的话可就方便多了,出去走走也好过在屋里闷坏了。还有这个拐杖,你平时没事的时候拿它练习一下走路,你若是躺久了不运动,另外一只好的脚也会受到影响的。”

白秋落在邵南初的耳边不断的说话,邵南初也只是安静的坐着听她讲话,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意思。

暗中的靳青有些目瞪口呆。

主子素来喜静,平日里谁要是敢在他的耳边这么叨叨咕咕的说话,早被他赶走了,这还是第一次,少爷没有流露出不悦和反感来!

靳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还是他所熟知的主子吗?

第48章 要负责吗?

“对了,这个轮椅,你也可以自己推着走,就是会比别人推稍微辛苦些,遇到坑什么的会比较麻烦,不过就在屋里或者院子里,绝对是够用的。”

白秋落说着,牵起他的手落在了轮子上,“来,我教你怎么推。你看,这轮子上面还有一层,就是刻意做了留给你推动轮椅用的,免得你的手划到了。”

白秋落说着,带着他的手做推轮椅的动作。

少女柔软的小手覆盖在他的大手上带着他往前推动轮椅,肌肤相触间轻柔,绵软,虽然因为常年挖药而导致掌心处有茧,但是却抵消不了她握着他时,从手背蔓延到心口的酥麻触感。

心跳顿时就乱了,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更快,似乎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邵南初从来没有尝试过这样的感觉!也不明白这是为何!但是他却知晓,他喜欢如今这种感觉,不想打断。

若说暗中的靳青方才只是目瞪口呆,这会儿却是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他从小跟在主子身边,真的从没有见过他家主子和那个姑娘家这么亲密的!

记得曾经有个姑娘想借着摔倒扑到主子的怀里,都被主子毫不留情的避开了,当时那姑娘摔了个狗吃屎,后来还企图用手抱主子的大腿,被主子毫不留情的一脚从手上踩了过去,直接踩碎了人家的手骨。

可是眼下……

靳青瞪大眼睛,想将眼前的场景牢牢的刻在眼里。

“哎,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记住了没有?”白秋落见他一直不语,不由得问。

这人的话实在是太少了,除非必要的时候,还会说上几句,其他时候,简直不要更沉默了,她感觉她所有的好脾气都用在他身上了。

“嗯。”

邵南初最后淡淡的点头。

白秋落:“……”

她觉得,她还是不要生气的好,谁让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就算她生气,她还是不能不管他,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

白秋落深吸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脸来:“那你推一个给我看看。”

邵南初抬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然后推着轮椅来到了床边,本想直接靠着内力上床,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被留在原地的白秋落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怎么感觉方才他那个淡漠的眼神是在嘲笑她呢?那似乎是看傻子的眼神!

白秋落在他身后龇牙咧嘴的作怪,恨不得吃了他算了。

然而邵南初忽然回头,白秋落作怪的表情顿时僵住,脸色好不精彩。

好一会儿,白秋落若无其事的放下手,淡淡道:“既然你自己也可以,那我就先走了。”

“你不把我扶上床吗?”在白秋落走到门口,手落在门把上的时候,身后传来邵南初淡漠的声音。

白秋落一回头,就迎上了邵南初淡漠的视线,随后她又看了眼轮椅和床之间的距离,最后判定,他应该可以自己上去,就是脚不方便,可能会压到。

虽然只是可能,但是白秋落好不容易把他的脚给保住了,怎么会允许他再受到二次伤害?

所以呕了一肚子气的白秋落不得不转身走回床边,弯腰扶起邵南初,帮忙他上床歇息。

邵南初目光淡淡,由着白秋落扶着他往床上躺。

他伤的是左腿,要先搬上去,所以白秋落先是扶着他坐好,然后帮他把左腿搬上去,邵南初顺势躺下来,本来这时只要白秋落退开,邵南初再将右腿给放上去就行了。

可白秋落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直起身的时候,忽觉脚下一软,身上一麻,然后起到一半的身子就这么直直的往邵南初身上扑。

白秋落下意识的避开,免得压住邵南初的伤腿。

而邵南初却是顺势伸手,将她拥在怀里,阻止了她的落势,“没事吧?”

邵南初垂眸看着白秋落的脸,淡声问。

白秋落摇头,“我没事。对不起啊,没压着你吧?”

少女趴在他的怀里,微微抬头,露出完美的下巴和颈部,邵南初目光微微垂落,甚至能透过衣服的交领看到底下被遮掩的肌肤。

不知为何,忽觉有些口干舌燥,连带着落在她腰间的手也变得有些僵硬。

白秋落想要撑着起身,却发现被他的手压着腰部,无法动弹。

怕伤到他,白秋落无奈道:“南初,你能不能先松手?这样趴着我很难受。”

说话间抬眸看他,却见他紧绷着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白秋落顿时有些发懵,他这是怎么了?

随后,见邵南初目光躲闪,一副不敢看她的模样,脑子一转,噗嗤一下,笑道:“哎,你不会在想要对我负责吧?”

古代的规矩不比现代,据说,就算是牵一下手都算是肌肤相亲,都是可以负责的,虽然这乡下没有那种忌讳,那万一城里要是有呢?所以南初贵公子的涵养,潜意识的还是想对她负责呢?

“负责?”邵南初蹙眉呢喃。

“对啊,你不会觉得咱们这样就算有了肌肤之亲,所以想对我负责吧?”白秋落笑盈盈的对上他的视线,随后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胸口,道:“放心吧,我不会借此要挟你,要你对我负责的。我还小,没到嫁人的年纪,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的。所以,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吗?”

似乎也没有了拥抱她的理由了。

邵南初顺势缓缓松开了手。

白秋落直起身子,让邵南初把另一条腿也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这才坐在床沿,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脚。

“许是今日走得累了,方才竟觉得腿软,一时便没有站稳。”纤细的手指在腿上游移,按压几个穴道舒缓神经,白秋落舒服的叹了口气。

邵南初默默的看着她,放在被子里的手已经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的侧脸笼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的美丽而柔和,目光温婉。

如今的她肤色白皙若雪,容貌精致,虽还年幼,却已经绽放出属于她的风采,这样的姑娘,在这荒僻村落,少不得被人觊觎。

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很多求亲的人上门,她家会替她挑一户好人家,让她嫁过去,相夫教子,男耕女织……

邵南初骤然蹙眉,眼中闪过一抹冰冷和暴虐,光是想到她会成为别人的人……心情似乎就变得格外的压抑!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情绪,更不曾有人教导过他这种情绪是为何,所以怒气过后,邵南初有些茫然。

白秋落没有注意到邵南初情绪几变,揉了揉脚,觉得自己舒服了之后,便站起身和邵南初招呼一声,离开了。

白秋落走了之后,作为忠仆的靳青出现了。

“主子,你对白姑娘……”靳青的神色有些复杂。

邵南初淡漠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如何?”

“主子你是不是喜欢白姑娘啊?”靳青忍不住问。

邵南初身子一僵,瞳孔微缩,没有回话。

靳青却似没有看到他的神色似的,自顾自的道:“属下从来没见过主子对一个女子这么好,这般迁就,这样亲密,若是说主子不喜欢她,真叫人难以置信。”

“什么是喜欢?”良久之后,邵南初悠然问道。

这下轮到靳青发呆了,“这……属下也不知道,说不清楚。”

他还不曾成亲,也没有喜欢的姑娘,不曾谈婚论嫁,他哪里知道什么样是喜欢?

“既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邵南初淡淡道。

“是。”靳青看着他冷然的俊脸,也不知他是喜是怒,只好顺势应道。

“往后我和落落在一起时,你离远点。”邵南初又道。

靳青:“……”

所以他这是被嫌弃了吗?

最终只能无奈的应了是。

“你去忙你的,我要歇息了。”邵南初赶苍蝇似的要将靳青赶走。

靳青大苍蝇:“……”

靳青走了,邵南初觉得,世界终于安静了。

冬末的夜里如若春夏那般虫鸣鸟叫,寂静得叫人生出一种天地独我的苍凉感。

但邵南初知道自己不是独自一人,转过头,目光已经隔着墙壁,跨越时间和空间,落在了白秋落房间的所在之处。

不由得抬手落在心口处,竟格外的觉得安稳。

自从母亲走后,他独自一人多年,哪怕身边不缺少忠心的手下和过命的兄弟,但是从来没有人给过他心之安稳的感觉,但如今他有了,安放在了一个认识不过两月的小姑娘身上。

方才靳青说他喜欢上了白秋落,当时他不信,如今他却有些愿意相信了。

若不是因为喜欢,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呢?

可是,他当真喜欢上了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吗?邵南初想着,不由得皱眉,满心的无法置信。

可若要说不喜欢,那为何想起她,心跳就有些乱呢?

邵南初面色有些茫然。

从不曾有人告诉过他喜欢人是一种什么感觉,他的生活里,除了变强,追查母亲下落,反抗来自父亲的压迫,提防被刺杀的凶险,就再没有其他了。

喜欢这种美好又柔软的词,当真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

这一夜,他失眠了。

辗转反侧之间,抹不去的,竟是那抹娇小的身影。

第49章 少女如花

时间转眼到了第二天,白秋落和陈萍早早的起来忙碌准备。

后来,白秋落送早餐去给邵南初。

看着他安静的吃着东西,白秋落想了想,道:“今天我会拜华老爷子为师,你若愿意,可以来厅里观看我的拜师礼。”

邵南初拿着汤匙的手都没晃一下,淡淡道:“嗯。”

白秋落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来,“那我行礼之前先来推你过去。”

“希望我参加?”邵南初抬眸,眼中带着几分打量。

“嗯,毕竟是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事情,希望得到你的祝福。”白秋落咧嘴一笑,说。

她也不知道为何,总有种想要邀请他参加的感觉。

或许是他在白家住久了,她已经把他当成白家的一份子了吧。

邵南初眸色微暗,最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那就这样说好了,我先出去忙了,还要准备拜师宴,好多事情要忙。”白秋落淡淡一笑,端着已经空了的碗出门,一脸轻快的模样。

上午,白秋落和陈氏都在准备着拜师要用的东西,和拜师宴的吃食。

吉时在正午,行礼过后便是拜师宴,王氏又不乐意帮忙,所以母女两可以说忙到飞起。

而白子信则是去跑腿,去请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还有里正过来见证。

在白秋落忙到飞起的时候,镇上的某酒馆外,前一夜喝得烂醉的白子朝也悠悠的从巷子里醒来。

“嘶……我怎么在这儿睡着了。”白子朝揉了揉睡得僵硬的脖颈,嘟哝了一句。

他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打他上次要将白秋落出嫁的事情没办成之后,就从家里出来,再没回去过。

拿着从王氏那里得来的钱他赌钱喝酒,日日醉生梦死。

本来他是住在客栈里的,可惜他没钱了,付不起房费,又喝得烂醉,这才叫掌柜的给赶了出来。

想清楚之后的白子朝低骂了一句,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要往外走。

“你是白子朝?”就在白子朝要出巷子的时候,有人在他的身后低低道。

白子朝闻言停了脚步,转身看向说话的那人:“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名字?”

“你无需知道我是谁,我这里有一门生意,你做是不做?”那人淡淡道。

白子朝皱眉:“什么生意?”

他自己有多少能耐他自己知道,做生意什么的,不存在的,他根本不会,再一个,他也没有本钱。

所以有人跑来找他说做生意,他只觉得好笑。

不过眼前这人鬼鬼祟祟藏头藏尾的,却又让他来了兴趣,只觉得似乎有什么好事儿在朝着他靠近。

那人缓缓走到白子朝的身边,凑到他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话。

白子朝闻言顿时皱眉,倒是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问:“白秋落就一个普通的乡下丫头,你这么费尽心思的对付她做什么?值得吗?”

“值不值得不用你担心,你若能办成事情,我便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就说你做不做。”那人不耐烦的说。

听到有银两,白子朝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做,你想我怎么做?”

“怎么做你自己想,今天她要在家中拜华国华为师,你不想回去凑个热闹吗?”

“你是不想她拜师成功?”白子朝问。

“成不成功都行,就是不想她过得太顺了,当然,最好是能搅黄了这事儿。”

“我要怎么相信你是真的会给我一百两?”白子朝上下看了他一眼,怀疑道。

那人呲笑一声,眼底满是不屑和讽刺,甩手拿出一个钱袋,“这里是二十两银子,算是给你付的利息,事成之后,再给你一百两。”

“好,一言为定,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儿办成了。”白子朝一见有钱,顾不上想太多,直接抢了钱过来,快速说着,随后离开。

看着白子朝拿着钱匆匆离开的背影,那人嘴角带着一抹冷笑,扯了扯身上的斗篷,快速离开。

……

小溪村,白家。

时间渐渐走到了正午,白秋落将东西都给准备好了,旋即去换了一身新衣服。

这是陈氏特地给她做的,说是拜师是大事,新衣裳总要穿一身。

衣服是白秋落自己挑的,浅蓝色对襟小袄,下身一袭同色长裙,将头发梳成双丫髻,上头插上紫色流苏小花,看着清爽又可爱,衬着白秋落越发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面容,便是比直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来,也是半点不差。

“娘,好看吗?”白秋落在陈氏面前转了个圈,笑盈盈的问。

“好看,好看,娘的秋落最好看了。”陈氏看着白秋落,激动得连连点头。

她眼圈有些发红。

是她不好,让秋落跟着她吃苦。

若是秋落养在那些大户人家,与那些千金小姐又有什么区别呢?

“娘,你怎么哭了?”

“没哭,没哭,大好的日子娘怎么会哭呢?就是沙子迷了眼睛。”陈氏闻言忙伸手揉了揉眼睛。

白秋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又听陈氏道:“你换好衣服就先去外头接人去,一会儿别来厨房了,左右菜式都做好了,不用你跑来折腾,免得弄脏了衣裳。”

“哎,我知道了。”白秋落应了一声。

她没有去门口迎接客人,而是先去了客房,迎南初出来。

“南初。”打开客房的门,白秋落轻快的叫了一声。

邵南初抬眸看去,就见她踏着阳光而入,浅蓝色的新衣衬得她眉目如画。

他一直知道她五官很美,但却从不知道,她打扮起来,是这样的美丽。

不过是一套新衣,最普通的双丫髻,却明艳得让人离不开眼。

“时间快到了,你先去大厅里等我吧。”

邵南初有些恍惚的神情渐渐恢复,轻轻点了点头,道:“好。”

随后,白秋落扶着邵南初,让他坐上轮椅,推着他出了客房。

邵南初还是上次王氏闹腾着要将他赶走的时候出过房间,此刻真真正正的出现在太阳底下,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白秋落没有给他感慨的机会,推着他去了大厅。

厅内,白老爷子刚刚整理好自己,准备出门迎接华国华上门来,看到久不出房门的邵南初,顿时微微一愣。

“爷,南初现在在咱们家,也算咱们白家的一份子,今天是我拜师的大好日子,我想让他也来跟着沾点喜气,可以的吧。”白秋落笑嘻嘻的开口。

白老爷子闻言脸上的怔忪散去,微微点头,“嗯,你想得周到,那便让南公子先在屋里等咱们,你随我去接华老大夫。”

白秋落闻言顿时开心的点头,“好的,爷,我这就去。”

白秋落将南初推到一张桌前坐好,让他在此处等她,随后匆匆和白老爷子出大厅。

白家的人没等多久,受邀前来观礼的人便一个个都来了。

有村里德高望重的三叔公,五叔公,还有六叔公,另外还有里正,村正两人,此外还有丁大福和丁山父子,另外还有两户人家和白家走得比较近的,再就是主角华国华老大夫和他的夫人华婆婆,还有孙子华思宇三人了。

算起来,加上白家自己人,也不过就两桌的人数而已。

华国华来了之后,目光淡淡的扫过白秋落,随后跟白老爷子一边交谈,一边往里走。

而华婆婆则是被王氏迎了进去。

要说起来,王氏自然是不愿意来接人的,也不乐意看到白秋落过得好。

奈何老爷子下了死命令,若是她敢在今儿个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那么白家往后就容不下她,让她回自己娘家去。

王氏这一辈子倚仗的都是老爷子,所以根本不敢违抗。

白子信则是陪着华思宇说话。

看到白秋落的瞬间,华思宇的眼中满是惊艳,他竟不知道,一直在他眼中娇小瘦削的小姑娘,竟然已经出落的这般美丽了。

等人差不多都进去了,落在后面的丁山父子才过来和白秋落打了个招呼。

丁大福走在前面,丁山落后一步,跟着白秋落走在最后面。

“秋落,你今天好漂亮。”丁山凑在白秋落的耳边,低声说。

他昨天被打的伤还没有好全,脸上鼻青脸肿的很是骇人,然而眼中掩不住的惊叹,却也分明的在夸赞着白秋落的貌美如花。

白秋落顿时清浅一笑,“多谢丁山哥夸赞。”

少女明眸含水,浅笑间眸光流转,带着叫人沦陷的芳华。

丁山几乎看得呆了。

也没看到眼前是门槛,直接一脚勾了过去。

眼看着他要跌个狗吃屎,一旁的白秋落忙伸手拉住他,“丁山哥,你没事吧?”

少女关切的声音近在咫尺,她清新的气息直往鼻尖钻,像是要渗透他的四肢百骸一般,让丁山整个人都有点酥。

“没事,没事。”丁山晕乎乎的说。

一旁的丁大福见儿子实在丢人,一把扯过他,对着白秋落笑道:“秋落你别管他,他这脑子里怕都是浆糊,还拎不清呢,你忙自个儿的去。”

白秋落轻笑,“好,那大叔多照顾丁山哥,他身上的伤还没好。”

“哎,我知道,你忙去吧。”

不远处,邵南初默默的看着这一幕,以他的观察力如何会看不出来,丁山完全是因为沉浸在白秋落的美色之中才会失态,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微微握拳,又缓缓松开。

第50章 拜师风波

时间走到正午,原本热闹的白家大厅渐渐安静下来。

众人自觉的坐在一旁,将空间空出来给白秋落拜师。

华国华坐在上首,低头看着白秋落,道:“今白家有女,名为秋落,其天资聪颖,于医学之上颇有天赋,老夫起了爱才之心,虽是女子,却想收为关门弟子,白秋落,你可愿意?”

白秋落深吸口气,一脸郑重的开口:“我愿意。”

“你若入我医门,往后就当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心怀医者仁心,不得以所学医术谋财害命,否则为师会亲自出手剥夺你的医术,你可记下了?”华国华这话说得格外严厉。

“徒儿记下了。往后定不负师傅所托,定会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定会将医术发扬光大。”白秋落认真道。

邵南初默默的坐在一旁看着白秋落拜师,眼中是淡淡的流光。

他心里明白,一个女子选择走医术一途,会经历怎样的千夫所指和困难,可她喜欢,他便不愿去阻拦。

“好,你既有此心,奉茶拜师吧。”华国华满意的点头,对着白秋落道。

白秋落跪在地上,正准备磕头拜师,却被外头突然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不行,我不同意拜师。”

白秋落回头看去,只见白子朝急匆匆的冲进来,头发还是鸡窝头,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进门时还带着一股子酸味。

他进来之后,屋里的人都嫌弃的皱眉,捂鼻。

白子信可不管周围的人如何反应,只大声道:“不行,我不同意秋落拜师。秋落可是个女子,是个黄花大闺女,治病救人可是要在病人身上摸来摸去的,病不分男女,一个女子若是这般在男子身上摸来摸去,哪里还嫁得出去?”

白子信这话落下,屋内众人,脸色有了不同的变化,尤其几个位高权重的叔公更是如此。

他们被请来的时候,其实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是白家自己说要拜师,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如今有人持了反对意见,顿时有人开口了。

“白家老大这话说得在理,白老弟,这事儿是不是再考虑一下?”三叔公对着白老爷子道。

“毕竟事关孩子的终身大事和名声,老弟确实该好好考虑。”五叔公也跟着说。

倒是六叔公在喝茶,没说什么。

“就是,两位叔公说得没错,来,秋落你快起来,这师咱不拜了。”白子朝一听有人支持自己,忙伸手要拽白秋落起来。

白秋落避过他的手,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明眸如水的看着上首的白老爷子,“爷,您也这么认为吗?”

白老爷子没有立刻回话。

之所以同意白秋落拜师学医,他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可是白子朝和两位叔公说的,才是正经的道理,如今这个世道,对女子却是苛待了些。

“秋落,你可想好了?”最终,白老爷子问。

“是,我想好了。今日这师我拜定了。谁也不能阻止我学医的决心,若白家不能容我,那便分家,把我们三房分出去单过好了,我爹娘是绝对不会阻止我学医的。”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傻话呢?不让你学医是为你好,如何能说出分家这样的话来?”一旁的白子朝怒道。

白秋落面色平静:“如若不然,那便把我逐出白家吧,从此我愿跟随在师傅身边,专心钻研医术,只是爹娘莫怪女儿不孝。”

白秋落说话间,抬头看向白子信和陈氏,眼中满是歉意。

陈氏眼中满是泪水,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白子信拉着陈氏走出来,扑通一下跪在了白老爷子的面前。

“爹,娘,从小到大,儿子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事儿,今日孩儿求您,让秋落学医吧。难得秋落喜欢学医,我不想逼她放弃,若您和娘当真不能接受此事,那便让我们一家分出去过吧。”白子信眼圈涨红着说。

一旁的白子朝没想到白子信会这样,顿时怒道:“老三你糊涂,你这是在害秋落,你……”

白老爷子在这是怒喝一声:“老大你闭嘴。”

被白老爷子阴冷的目光扫过,白子朝心里发虚,只能停住话头。

“秋落,这毕竟关乎你将来的婚事,你自己考虑好。”白老爷子最后还是将选择权给了白秋落。

白秋落眼睛一亮,大声道:“学医是我最想做的事情,若是我将来的夫君因为我学医要诊治各种各样的病人而嫌弃我,那又有何好嫁的?若无理解我的良人,我愿终身不嫁,将此生献给医术,将医术发扬光大。”

少女清润还带着几分稚嫩的嗓音在白家大厅内回荡,充满着笃定。

那一刻,白秋落的眼中在发光。

没有人会去怀疑她说这话的决心。

“秋落……”虽打定主意要支持白秋落学医,然而听到她说终身不嫁的话,白子信和陈氏还是忍不住轻呼出声。

一旁的白子朝更是借机咋呼道:“老三你看见了吧,今日这师不能拜。这还没拜师呢,就这般模样了,若是拜了师,还不知要怎样。你难道真想秋落为了学医终身不嫁,成为老姑娘吗?”

他可是答应了那个人的,要将让白秋落的日子不好过,还要让他嫁给王地主家的傻儿子,他怎么能容许白秋落不嫁呢?

“老大,你给我滚出去,看你那一身酸臭的模样,是多少天没有洗澡了?你不嫌臭,我还嫌臭。秋落要拜师,那就让她拜,真遇到了有缘人,自不会在意这些。”白老爷子沉声道。

“爹,您糊涂啊……”白子朝大急,还想说什么。

白子信这时已经怒火上涌,直接站起身来,抓住白子朝的手将他往外拖。

“老三,你放开我,我还有话要和咱爹说。”

然而白子信压根不管他说什么,直接将他拖走了。

世界终于安静了。

上首的华老爷子看着这一幕闹剧,倒没有多大的怒气,只是方才白秋落的表现,让他无比满意。

能学好医术之人,定然是心志坚定的人,而白秋落方才经历那样的否定和压迫依旧能够坚持己见,实属难得。

一旁的华思宇也是目光惊讶的看着白秋落。

这个白小丫头,似乎总能给他不一样的惊讶。

邵南初就更不必说了,如果不是此刻他还不适合高调,方才白子朝阻拦的时候,他直接就将白子朝给打出去了。

屋内众人心思各异,最终还是华国华开了口:“怎么,小丫头,无关紧要的人都赶走了,你不打算拜师了?”

白秋落本来还怕今天拜师的事情要黄,听到华国华的话顿时大喜,赶忙挺直了身体,恭恭敬敬的给华国华磕了三个响头。

再直起身的时候,因为用力,她的额头微微泛红。

“你这丫头,也实在是实在,瞧你那额头给磕得,都红了。”华婆婆在一旁心疼道。

华国华扫了她一眼,将目光落在白秋落的身上,“你既拜我为师,为师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是为师早年用的银针,便先传给你。”

华国华递给白秋落一个针包。

白秋落恭敬的接过,又递上自己的拜师礼,奉了茶,这才算是礼成。

终于没有再横生变故,屋里众人都不同程度的松了口气。

白老爷子见白秋落拜师成功,脸上也是扬起了一抹笑容来。

“今日秋落拜师乃是好事,请诸位前来见证,也没什么可招待大家的,秋落昨日赶集去集市上买了些菜回来,今日忙了一上午,中午大家就莫走了,在家里吃个便饭。”白老爷子说。

众人知道这就是拜师宴了,不过对于白秋落亲自掌厨这个事儿,还是有些惊讶。

不过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最后倒也不觉得稀奇,纷纷应好。

随后,白秋落随着陈氏将做好的菜一个个的端上了桌。

因为是拜师宴,所以菜也格外的丰盛,几乎是在菜端上桌的同时,便已经诱惑得众人胃口大开。

白秋落做了个虫草炖鸭汤,红烧排骨,炖五花肉,宫保鸡丁,酸辣鱼,五花肉炒土豆,手撕包菜,清炒大白菜,另外还做了几盘凉菜,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没想到我这收个徒弟,不仅医术天分奇高,连菜也做得这般好。”华国华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也是微微一愣,这才笑着打趣。

白秋落微微一笑,“师傅您动筷吧,一会儿若是吃到喜欢吃的就告诉徒儿,往后有机会徒儿给您做。”

“好好好,你也去坐下来吃饭吧,忙一上午都累了吧。”华国华哈哈大笑。

他总觉得自己收这个徒弟是赚到了。

随后众人开餐,此起彼伏都是惊叹。

白秋落在现代就是个吃货,对于吃的,她从来不会放低自己的追求,所以特意研究过各种菜谱的做法,哪怕是来了古代,手艺也没有退步。

加上这个年代的鸡鸭鱼肉那可是没有吃饲料的,原汁原味的,肉的质地很好,多了几分香甜,吃得众人直呼好吃,说白家养了个好闺女。

白子信和陈氏见众人夸奖白秋落,心里自然别提有多高兴了。

白秋落坐在南初的身边,见他安安静静的吃饭,吃眼前的菜,筷子都不伸长,便凑在他的耳边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我给你夹。”

少女温热的呼吸打在邵南初的耳朵上,微痒,他不由得抬头看她,见她笑靥如花,竟是不由得有些怔忪。

第51章 他愿纵着她

“我不挑食。”邵南初淡淡道。

他的声音素来清冷,说话间总带着几分凉意,但他的声音很好听,磁性又带着矜贵,绝对是那种能让人耳朵怀孕的好声音。

白秋落喜欢听他说话。

邵南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至少同桌身旁的几人都是能听到的。

白秋落左边坐的是邵南初,右边一条凳子上坐的是丁山和华思宇。

丁山就在白秋落旁边,听到两人说话,不由得抬头看去,有些走神。

邵南初目光似不经意般扫过他,将他的表现看在眼中,心里微微一动。

“你如今伤口还没好全,不能吃辣,给你夹块红烧排骨好不好,我最喜欢吃这道菜了,你要不要试试?”白秋落浅笑盈盈,轻声问。

一句“我最喜欢吃这道菜”直接闯入了邵南初的心里,她愿与他分享喜好的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然后身体先于思绪点了头,应了“好。”。

应下之后,方才反应过来,其实……他并不喜欢吃排骨。总觉得这种一根骨头上面裹着一层肉,并没什么好吃的。

然而这时,白秋落已经拿了公筷给他夹了一块排骨放在碗里。

“尝尝看好不好吃。”白秋落努了努嘴,不掩微笑。

邵南初知道她今日开心,所以微微颔首,慢条斯理的吃着。

往常没什么味道的排骨如今入口便带着清甜,细细咀嚼,酥软又可口,意外的好吃。

他吃东西并不慢,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有一种优雅和高贵的气质在里面。

华思宇和他们同桌,看到邵南初举止不凡,心生诧异。

这样的气度,可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他不由得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丁山,“这就是秋落救回来的那个男子?”

“嗯。”丁山魂不守舍的点头。

华思宇再度悄悄的打量邵南初。

就在这时,他迎上了一道冷漠的视线,微微一愣,却是南初发现了他的打量,抬眼看他。

偷看被人发现,华思宇有些尴尬,但好在没有失了气度,微微一笑,轻轻颔首算是抱歉,随后低头吃饭。

对于邵南初如此敏锐的反应,华思宇心里有些警觉。

这个男子,绝对不简单!

白秋落给邵南初夹了几样菜放在他的碗里,都是不带辣椒的那种,随后她发现,说是说不挑食,但其实他并不吃肥肉。

所以在乡下人看来宝贝得不行的五花肉在他的眼中看来就是个累赘,到了他的碗里,便被他放在一旁,没有再动。

白秋落见他吃得差不多了,便拿碗给他装了一碗汤。

“吃完饭喝点汤。”

“好。”

不管白秋落给什么,除了肥肉,邵南初都是吃了的。

而同桌的人看到白秋落和邵南初的互动,纷纷都觉得不对劲,心里多少有些想法,陈氏更是眼含担忧。

给邵南初装完汤,白秋落似乎想到什么,转头看向丁山:“丁山哥,你多喝点汤,对你身上的伤有好处的。”

邵南初抓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旋即若无其事才继续吃。

丁山没想到白秋落会忽然和他说话,眼带茫然的啊了一句。

白秋落已经主动拿了他面前的碗,给他盛了一满碗汤,还给他挑了几块肉。

“丁山哥快吃,这汤我可没少费心思,吃了很补的。”

“哦,哦,多谢秋落。”丁山耳根子有些发红,忙低头喝汤,不小心呛了一口,连连咳嗽。

白秋落忙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担忧的问:“丁山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没事。”丁山忙道。

陈氏看到这一幕,顿时放心了。

还好,秋落不是她想的那样。

陈氏放心了,邵南初却不开心了,将碗里的汤喝光,随手放在桌上。

不重的动作,也没发出多大的声响,在这喧嚣的大厅里可以说微不可闻,可偏偏,白秋落听到了,侧眸看他。

“我吃好了,各位慢用。”邵南初淡淡道。

说着,自顾自的推着轮椅,后退离开。

白秋落忙放下碗筷,“我送你回房。”

邵南初没有固执,在白秋落的手搭上轮椅之后,便顺势松了手。

白秋落推着邵南初回了房,扶他到床上坐好。

“今天坐了这么久,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给他盖好被子,白秋落柔声问。

微微摇头,邵南初没有多说什么。

“那你若无事,我便先回厅里了。”白秋落交代一声,便要离开。

“你当真愿意终身不嫁?”邵南初忽而淡声问。

白秋落回头,似乎有些惊讶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过转瞬便是一笑:“其实嫁不嫁都无所谓,只是若是将来要嫁的是一个事事干涉我,不准我行医治病的夫君,我是不愿意嫁的。观念不同,到时候成了怨偶还要休夫,和离,总归是麻烦。所以一开始若是不能接受我是医者之人,便没有必要考虑更多。”

邵南初目光平静的看着白秋落,心里却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这话,不是普通女子能够说出来的!

现如今的女子,都奉行女戒女德,奉行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便是婚后与人共享夫婿,也只能忍着受着,想尽法子讨好夫婿,就怕被夫婿休回娘家,可她竟能说出休夫和离之语,这样的大胆,真不是普通女子能够想到的。

一时间,邵南初竟是无言以对。

既为她的条理分明而感觉松了口气,至少这样冷静的她,轻易是不会被男子左右的,同时又为此事而感到头疼,这样一个能说出惊世骇俗之语的她,对他来说,同样是个难题。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白秋落见他半晌无语,这才想到如今不是在现代,她的话难免有些惊世骇俗。

毕竟,这是个女子以夫为天的年代。

“没有。只是觉得……”邵南初回过神来,微微一顿。

“觉得什么?”

“觉得你很特别。”

“若我未来的夫婿也能如你这般想,这样看得开就好了。”白秋落怅然的叹息。

那叹息声似是钻到了邵南初的心里,酥麻了一片。

“一定会的。”邵南初忽而开口,声音笃定。

因为他……一定会惯着她,宠着她,随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白秋落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深意,只以为他是在安慰她,摆了摆手道:“算了,不想这个,你放心吧,告诉你,其实我没打算嫁人,所以别人怎么想,对我来说不重要。”

邵南初闻言顿时皱眉,没打算嫁人?女儿家最后不都是要嫁人的吗?

她为何会有不嫁人的想法?

邵南初自然不会知道,因为前世疑似出轨的渣男,白秋落才会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里来。

当初为了那个男人,她几乎是背叛了整个家族,才求得在一起的机会,却不想,最后被背叛得体无完肤,所以对于感情,她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期待。

再一个,其实白秋落是个感情很迟钝的人,和那人在一起,多数时候都是被动承受的,或许也是因此,那人才会耐不住寂寞,找了别人吧。

邵南初见她有些走神,眉宇间似乎也染上的悲凉和哀戚,心里一疼,正要开口,却听得外头有人喊她的名字。

“有人喊我,我先去忙拉,你要吃得太饱就用拐杖撑着走几步消消食,不过一定要小心,别磕着腿了。若是还能接受,最好就还是在床上好好躺着休息,没人在身边,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一句“我不放心”软了他的心扉,明明就算是一个人,他也不惧,却偏生不告诉她,所思所想,不过是与她多相处,能多与她接触,能更加对他不设防罢了。

“放心,我听你的。”

白秋落闻言满意一笑,这才推门离开。

白秋落回到大厅,才发现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各自携手离开,如今也就剩下她师傅一家,还有丁大福父子了。

“秋落,谢谢你今日的款待,我和我爹先回去了,你若有什么事儿,就来我家找我,知道吗?”丁山看到白秋落,凑上前说到。

白秋落一笑:“好,我知道的。”

说着又拉着丁山往边上走了走,这才低声道:“丁山哥,我昨儿个给你的骨头别不舍得吃,让丁大叔炖给你吃,新鲜的吃了才有用,放久了就没效果了。”

“好。”丁山应了,目光依旧温和。

随后丁家父子告辞离开,屋里就剩下了华国华一家。

华国华和白老爷子正在说话。

白秋落笑着上前,恭敬的喊了一声“师傅”。

华国华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招手让白秋落站在他的身旁,这才道:“老白,秋落这孩子的天分很高,又有灵性,能吃苦,若一门心思学医,将来的成就比我会只高不低。”

白老爷子显然没有想到华国华对白秋落的评价会这么高,有些发愣。

“这孩子在你家过的什么日子我也听说了,如今她是我的徒弟,我自是要护着的。在白家,还要劳烦你多多看顾才是。若是叫我知道她在白家受了委屈,往后索性让她去我那儿住算了,左右房间一大堆,跟在我身边学医也是方便。”

如今白老爷子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白秋落的身上,如何会答应这事儿,闻言没好气的白了老爷子一眼,这才道:“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52章 奇妙的缘分

白秋落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两位老爷子说话,眼中神色不断的闪烁,她怎么觉得,两位老爷子其实相识已久呢?看他们熟捏的样子……

随后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乱想了,毕竟平日里在村里也没见两位老爷子有多少交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还是华老爷子当先收住,对白秋落道:“秋落你记住,往后你是我的弟子,白家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来我家住。那些不着调的人,你离远些,这愚蠢可是会传染的,知道吗?”

华老爷子苦口婆心,暗指的自然是白子朝了。

一旁的白老爷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脸色不怎么好看。

不过他到底没说什么。

随后,喝得微醺的华老爷子被华婆婆和华思宇扶着回了华家。

客人都走了之后,白秋落去房里换了一件衣服,然后和陈氏一起收拾善后。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菜,都收起来,端我房里去。”就在两人收拾的时候,王氏出来,指着桌上的几样菜,说。

今日白秋落做了好几个肉菜,像排骨这种带着骨头的,看着多吃起来没多少的都被消灭干净了,其他像是五花肉,宫保鸡丁,还有酸辣鱼倒是还有些剩的,王氏一出来就说要都端到她的房里,明显是怕白秋落和陈氏偷吃了去。

“娘……”陈氏面上闪过一丝羞恼之色,低低的叫了一句。

“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了?我就知道你想偷偷藏起来把这些肉菜吃掉。你个败家娘们,这么多的肉菜,能放好多天了……”王氏开始巴拉巴拉的骂,但是最近她惹了老爷子的烦,所以也不敢如往常那么嚣张,一不开心就打骂陈氏,但是不能打,骂一骂总是可以的。

“娘,按奶说的做就是了。”白秋落在一旁说了一句。

王氏似乎奇怪她怎么会帮她,“小贱蹄子,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白秋落都懒得搭理她了,手脚麻利的将几盘菜往王氏房里端,嘴里道:“奶说的是什么话?我能想什么坏主意?只是端到奶的房里,可记得拿出来大家伙一块吃才行,不然回头来一句叫狗吃了,那才真叫划不来。”

白秋落明里暗里的讽刺。

她心里明白,王氏这要收起来,一方面自然是怕他们三房偷吃,另一方面也是要留给刚刚在大厅里闹腾,被老爷子发话让她爹锁在屋里的白子朝吃的,毕竟老太太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白秋落,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奶,你……”王氏追在白秋落身后要骂。

白老爷子喝得有些多了,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听到王氏巴拉巴拉的声音顿时怒了,在里间猛的坐起身子对着外头吼:“老婆子,你还有完没完,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了?不想过就给我滚出去。”

王氏顿时噤了声。

白秋落扯了扯嘴角,心里不屑,却是将手中的菜碗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出去了。

“你奶没对你动手吧?”见白秋落回了厨房,陈氏一脸担忧的问。

白秋落摇了摇头,道:“没有,爷在里面睡呢,她不敢。”

“哎,你奶也真是……”陈氏叹了口气。

对自己这个婆婆,陈氏自然是不满的,但是一个孝字压在她头上,就让她没有办法反抗。

有时候陈氏是真的痛恨自己的无能。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秋落被欺负却无可奈何。

白秋落能感受得到陈氏心里的无奈和愧疚,淡淡一笑,不在意的说:“娘你别在意,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而且以后我随着师傅行医,肯定很多时候都不在家中,到时候她不知道会怎么欺负你呢。”

陈氏闻言却是一笑:“娘不怕她欺负娘,只是舍不得你被欺负。对了秋落,你说终身不嫁的事儿,不会是真的吧?”

看着陈氏一脸的担忧,就算是真的,白秋落也不敢承认啊,笑着安抚道:“娘你就放心吧,我当时就那么说说,如果往后有合适的人选,我自是会考虑的,只是要能这么大方接受我行医的事儿,也不那么容易。”

话里话外,白秋落还是给自己留了余地的。

然而陈氏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听到白秋落没有要终身不嫁就觉得欣喜了。

“那肯定是有的,你看丁山那小伙子不就挺支持你的吗?”陈氏状似不经意的说。

白秋落闻言点头:“丁山哥是个好人。”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陈氏想要将她和丁山撮合在一起的心思,还傻乎乎的说丁山好,更加让陈氏觉得,两个孩子是有戏的!

“你丁山哥是好人,就多和他接触。”

“知道了娘。”

……

白秋落拜师之后,每天都会去华家,华老爷子开始系统的教习她医术,不管是辨识草药,判断病症,还是针灸等等,不曾藏私。

这些知识有不少白秋落都在现代学习过,毕竟她家可是流传多年的中医世家,只是她早早的父母双亡,在那个家没有多少留恋,所以后来才会为了那个男人叛出家族。

而如今华老爷子所教习的,让她巩固一遍之后,也学到许多的新东西。

华老爷子对白秋落这个徒弟可谓是极为满意的。

她聪明勤奋又刻苦,教她什么她都会细心钻研,让她做什么,也从不偷奸耍滑,可以说,她虽身为女子,却比男子更加得老爷子的心。

时间转眼便是半月过去,这一日,白秋落正在院子里晒药材,旁边还放着一本医术在读。

“秋落,收拾药箱,随为师出去一趟。”外头传来一句喊声。

白秋落应了一声,忙将药材铺好,拿着医书放好,整理好药箱,匆匆出了门。

马车已经停在华家门口等着,白秋落一出门,便被接上了马车,随后马车便开始飞驰起来。

“师傅,是谁生病了啊,这么急?”白秋落抓着窗口处免得自己被晃来晃去的,问。

“镇上褚员外家的夫人忽感不适,来势汹汹,如今已经昏迷,你师兄说是中毒,但是所中何毒却是不知,只能为师亲自走一趟。”

白秋落哦了一声,心里觉得,她和这个褚行还真是有缘,先是被他的管家给撞了,然后阴差阳错的救了褚行本人,现在又要去治他的夫人,简直不要更有缘了!

马车一路晃悠,颠得白秋落都快吐了,好在出了村之后,走了一段小路,等马车上了大路之后,就平稳了起来。

“还好吗?”华国华看了一眼白秋落苍白的小脸,问。

白秋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随着马车平稳下来,她蠢蠢欲动的胃也跟着安稳了下来。

“你这身子底子太薄,往后要好好补补,习武强身。这体力太差,若是遇到麻烦的病人,熬个几日,病人没治好,自己倒是要倒了,那才麻烦。你这么年轻,还不如我这个老人家。”华国华一脸嫌弃的说着,眼中却含着关切。

白秋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这身体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就知道很差,穿越过来的三个月,她也有运动,有食补,奈何身体亏空太大,她一口气也吃不成胖子,从原来的面黄肌瘦到如今的白皙圆润,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吧!

“知道了师傅,你让我歇会儿,到地儿了再喊我。”白秋落无力的摆了摆手,说。

华国华应了一声,见她磕上眸子,还取了摊子替她盖在腿上。

白秋落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缓缓合上。

她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能拜这么个医术高超又善良的师傅。

马车晃晃悠悠终于来到了褚府,白秋落被华国华喊醒。

“到了啊师傅。”白秋落睁开眼睛,眼中还带着些许迷茫,揉了揉眼,问。

“嗯,下车。”华国华说了一声,当先下了马车。

白秋落脚步刚刚落下,就听到有人在和华国华说话。

“华老大夫,终于等到您了,您快里面请,我家夫人的情况很严重,还请您快些替她诊治。”那声音急切中带着些许耳熟,白秋落抬头,就看见了李朝然。

身子有些僵硬,却在转瞬就恢复了正常。

李朝然也看见了白秋落,有些惊讶。

“走吧,先去看看褚夫人。”华国华淡淡的说了一句,又回头对白秋落说:“秋落,跟上。”

“是,师傅。”

白秋落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褚府很大,在这青山镇绝对是大户人家,进了大门之后,从回廊一直往里走,绕的白秋落都快晕乎了,才到褚夫人居住的院子里。

白秋落估算了一下,从大门到这边,少说也走了十几分钟了,可见这院子有多大,而且这走的怕还是最近的路了。

白秋落暗暗咋舌,却不敢耽搁,跟着华国华进了屋里。

屋里有淡淡的药香味,显然在他们没有来之前,这屋子里的主人也是吃了药的。

跨过屏风走到里间,当即便看到了屋里的人。

有白秋落见过的褚行,还有她如今的师兄,孟东海。

“师傅,您来拉。”孟东海一眼看到了华国华,顿时惊喜的叫了一声,旋即快步上前行礼。

华国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然后走到床边,淡淡的问:“夫人现在情况如何?”

第53章 褚家的傻儿子

“情况不是很好。夫人体内的毒素蔓延得很快,我用尽全力也只能减缓蔓延的速度。”孟东海沉声道。

“一直都在昏迷吗?”孟东海又问。

问话间,已经坐在床边探手把脉了。

“是的,一直在昏迷,用药也无效,只能以针灸减缓。”孟东海说。

华国华没有说话,安静的感受着脉搏的跳动,沉吟片刻,他站起身朝着外间的桌子走去,上头铺着笔墨纸砚。

“秋落,你去抓药,然后守着药坛煎药,上面写好时辰的。”华国华将药方写好之后,递给白秋落。

白秋落接过,应了一声好。

因为褚夫人的病来势汹汹,所以孟东海来的时候,已经带了很多的药材过来,所以并没有短缺。

白秋落将药抓齐之后,就去厨房煎药去了。

“华老大夫,让一个小丫头去煎药,是不是不太妥当。”白秋落走了之后,李朝然不由得问。

华国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秋落是老夫的关门弟子,在老夫身边学习医理,虽还未曾出师,但是煎药这种小事,还是难不倒她的。怎么,李管家有意见?”

李朝然忙道:“没有,原来是老爷子的高徒,之前我见过她一面,当时还不是,所以有些疑惑。”

说话间,李朝然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床上躺着的褚夫人,眼中埋着担忧。

“华太医收了白姑娘为徒?怎么之前没听说?”一旁的褚行有些惊讶。

“褚员外还是喊我名讳吧,老夫可不是什么太医,受不起。”听到太医两个字,华国华的眼中闪过一抹黯淡,冷淡的开口。

“是褚某唐突了。内人的病不知是否严重?”褚行歉意一笑,转而问道。

“重不重要用了药之后才知道,谁也不能在这时下定论。”华国华回答得滴水不漏。

另一边,白秋落打好了水,将药材放在药坛里开始熬。

她坐在台阶上,目光有些放空的看着院子里某个点。

那里有个跟她差不多大年纪的男孩子,正在挖泥巴。

挖泥巴!

白秋落有些无语。

这年头的小鬼也太无聊了吧,都没东西玩了吗?这么大了还挖泥巴。

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那孩子却快步跑到了她的身旁,一双大眼睛特别干净的看着她,“姐姐,玩。”

或许是他的眼神太干净了,哪怕身上脏兮兮的,但是白秋落却对他生不出恶意来。

“玩什么?泥巴吗?”白秋落将他落在胸前的头发挽到耳后,柔声道。

“嗯。”他笑了,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显得特别干净。笑的同时还特别用力的点头,似乎要这样来表明自己的意愿。

“姐姐还有事情,没办法和你一起玩,你自己去玩好不好?”白秋落觉得有些奇怪,这孩子的智商似乎有些不在线?刚刚那个笑容和他的神态,都透着一股子傻气,是她感觉错了吗?

“姐姐,玩,走,玩。”他摊手,掌心安放着一个泥人,见白秋落不搭理他,他又伸手去抓她,力道大得让被抓的白秋落直皱眉。

“哎,真不行,我还有事……”白秋落一脸的无奈,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却舍不得拒绝。

就在怔愣的时候,一旁跑出来一个家丁,牵住了他。

“白姑娘对不住,我家大少爷他这里有问题。”那家丁指了指脑袋,又道:“您安心煎药就是,我带他去玩。”

“原来这样,好的。”白秋落下意识的点头。

难怪他表现得那么的奇怪呢,单纯得过分,原来是个傻子。

可是,为什么她感觉怪怪的?

就在白秋落困惑的时候,抬眸看到了一个眼神。

那孩子转头看她时,奇怪又带着几分愤怒,但是扫过药坛时的目光,却带着几分可惜。

白秋落心里顿时一紧。

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个目光,那样奇怪?

然而不等她再看清楚,下人已经牵着他出了这个院子。

白秋落只能压下心里的困惑,老老实实的坐在药坛边上守着药。

等药熬好了之后,她端着药往褚夫人的房里去。

刚刚跨进褚夫人的院子,却被里头骤然冲出来的巨大力道给冲撞得倒退了几步,手里的托盘顿时翻了,滚烫的药汁洒落,溅到她的手上,也泼到了撞她那人的身上。

“你没事吧?”白秋落顾不得自己手疼,忙问。

撞她的人是褚俊才,也就是刚刚碰到的,那个傻了的大少爷。

褚俊才似乎知道自己闯祸了,一脸无措的看着白秋落,紧抿着唇,眼圈红红的,都快哭出来了。

屋里众人听到动静,纷纷出来。

褚行一看到站在白秋落对面的褚俊才,顿时紧张不已,大步走到褚俊才的身旁,抓着他问:“俊才,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人,姐姐……”褚俊才指着白秋落,话都说不清楚了。

白秋落见褚行看她,便开口解释道:“方才我端药进来,大少爷刚好跑过来,所以把药给洒了。大少爷身上泼到了,还是找人看看有没有烫伤比较好。”

褚行闻言忙命人带褚俊才下去更衣。

“白姑娘你没事吧?我这孩子他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好了之后就一直这般,也不喜欢有人给他看病,一有大夫来就发脾气,大吵大闹的,也没法治……”褚行叹息一般的说着。

白秋落能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他对褚俊才的父爱,抬眸看了一眼褚俊才离开的方向,微微皱眉。

“原来如此。”白秋落淡淡颔首,旋即道:“给夫人熬好的药洒了,我去重新装一碗过来。”

白秋落说着便捡起地上的托盘和碗的碎片,朝着厨房而去。

到了厨房,白秋落重新倒了一碗药出来,然而闻了闻药碗,却是不由得微微皱眉。

她有些摸不准,所以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端着药朝褚夫人的房间而去。

到了屋里,她道:“师傅,褚夫人这病,喝药的时候是不是要配合针灸效果比较好啊?”

华国华明显愣了一下,但是看着白秋落眼中清澈的光芒,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微微点头:“确实如此。”

“师傅,施针的时候最好没有闲杂人等在是不,不然会有影响的。”白秋落一脸认真。

华国华摸不清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配合的点头。

一旁的孟东海耿直道:“原来此病要针灸配合着用药,难怪我之前一样一样来不成。”

白秋落憋了好一会儿才忍住笑意。

孟东海已经接着对褚行和李朝然道:“褚员外,李管家,咱们先出去外面等吧,等褚夫人用了药之后再进来。”

“为什么要出去外面等?之前都不用!”褚行还没有反对,李朝然当先道。

他看向白秋落的目光充满了打量和阴狠。

孟东海道:“你方才没有听我师傅和师妹的话吗?施针需要安静的环境。”

“就算如此,那要有人辅助也该是孟大夫比较合适吧,白姑娘再怎么天赋好,也没有入门多久不是吗?”

面对李朝然的不依不饶,华国华淡淡道:“秋落是姑娘家,方便些。一会儿若是施针时要灌药,难免会有疏漏,秋落是个姑娘家,更好照顾褚夫人。”

褚行闻言淡淡道:“朝然,随我出去。华大夫,内人就拜托你了。”

说完便当先朝着门外而去。

李朝然虽然满心不甘,却也不敢违抗,只能跟着出了门。

一转眼,里面就只剩下了华国华和白秋落师徒两人。

“说吧,要为师配合你演这出戏的目的是什么?”等人都走了,华国华才低声问。

他面色冷肃,没有方才在人前的配合。

白秋落知道,若是不给他一个圆满的解释,师傅是要生气了。

“师傅你闻闻这个。”白秋落忙将药碗递给他,一脸的小心翼翼。

华国华看了她一眼,狐疑的低头嗅了嗅药味,旋即皱眉,沉声道:“葬尾花。怎么会有此物?我开药方时不曾开过,此物相冲,喝下去是要死人的!”

“我确定我抓的时候是没有的,而且刚刚端过来的时候,药还是好好的,等我这边的药洒了,再回去端药,那药就有问题了。”白秋落小声说。

“你是说,要害褚夫人的人就在府内?”华国华脑筋转得多快啊,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白秋落点头,迟疑了一下,又说:“我还怀疑,此事和大少爷有关。”

华国华脸色顿时一变:“秋落,别乱说。”

“如果不这样的话,没有办法解释。”白秋落低低道。

华国华沉吟片刻,“这药是万不能用了,先倒了吧,至于褚夫人的病,先针灸控制病情,你回头直接命褚府的下人搬个炉子到院子里来,就近熬药,也少出些乱子。”

“师傅,那下药的人?”白秋落迟疑片刻,问道。

“秋落,高门大户里,有些隐秘不是咱们该知道的,这一点你该明白,知道得越少,对咱们越有好处。”

“可是……”白秋落皱眉。

“我与褚行有些故交,有机会的时候,我自会提点他,你别掺和进来。”华国华嘱咐。

白秋落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呢。

心里感动,白秋落只能用力点头。

第54章 原主之死的根源

替褚夫人施完针后,白秋落随着华国华一起出了门。

“华大夫,我夫人怎么样?”门打开,褚行首先问。

“暂时控制住了,不过病情不容乐观,还请褚员外准备两间客房,我和秋落这几天怕是要住在庄上了。”华国华淡淡道。

“好的,我这就让人准备。”褚行说着,直接吩咐一旁的李朝然去准备房间。

李朝然应了,转身下去准备了。

当天中午,下人请白秋落去用午膳。

白秋落到得比较迟,大家几乎都落座了。

褚俊才坐在褚行的身旁,一副乖巧又纯良的模样。

若不是之前的意外引发的猜测,白秋落或许真的会觉得他就是个智力不够,单纯的孩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可能要褚夫人的性命!

给褚夫人诊治过后,白秋落借机打探了一番褚家的情况。

原来现在的褚夫人并不是褚行的原配,而褚俊才是褚行和他原配生的,原配死了之后,褚行娶了现在的夫人,多年来无所出。

褚俊才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个傻的,据说他出生之后很得褚行的宠爱,小时候还有神童之称,在他八岁那年,他母亲去世,而他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之后就变成了傻子。

褚行虽然心痛,但却从没有放弃过这个孩子,但凡在家,一直对褚俊才很好。

听闻,褚俊才如今其实已经十五岁了,男孩子普遍长得比女孩要高,壮实,可褚俊才十五岁了,身量却只有她这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这般,可见褚行不在家的时候,他的日子并不见得就有多好过。

白秋落确定,这褚家现夫人和褚俊才之间肯定有什么故事。

而且从褚俊才的行径看来,他或许是在装疯!再联想他被成为神童,定是聪明无比的,若是借着装疯而明哲保身,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一切都如她所想的那般,是褚俊才做的,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能让一个孩子不惜装疯卖傻,也要对一个女人下杀手?

白秋落感觉自家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大家都到了,用膳吧。”见人都到齐了,上首的褚行才开口道。

开始吃饭之后,褚行先端起碗筷来喂褚俊才,褚俊才咧着嘴笑,一脸濡慕的看着褚行,笑得特别的天真无邪。

白秋落看着,心里有些发毛。

任谁看到这样的笑容,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看似痴傻天真的孩子,竟然会是幕后真凶吧?

白秋落食不知味的吃着饭。

抬手夹菜的时候,发现褚家的晚饭很丰盛,很多菜都具备。

褚行喂好了褚俊才之后才开始自己吃饭。

白秋落发现褚行有些挑食,只吃他面前的几样菜,白秋落看着褚行吃的那几样菜,却是不由得微微皱眉。

随后,白秋落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观察褚行吃饭上。

用完餐之后,李朝然端了一份药上来给褚行喝。

“褚庄主身体不舒服吗?这是喝的药?”白秋落忍不住开口问。

褚行微微一愣,“倒也没有不舒服,这是养身汤,这些年可能年纪大了,一直感觉力不从心。李管家有心,便去找大夫开了这个方子,一直在喝,倒是觉得还不错。”

“原来这样。”白秋落微微一笑,没有多问。

一旁的李朝然在白秋落开口之时,浑身便紧绷起来,似乎特别的紧张,见她没有追问,这才放松下来。

李朝然在白秋落心中是个极为让她忌惮的存在,所以他的异样落在白秋落的眼中,也让她心生警惕。

在褚行喝药的时候,她鼻尖微微动了动,嗅到了空气中的药味,心里一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饭后,白秋落去了一趟厨房,正巧遇到下人端着药渣去倒。

白秋落将他拦下,笑问:“这是你们庄主喝的养身汤的药渣?”

“是啊。”

“能不能给我瞧瞧,褚庄主说这汤效果好,我爹他一直身子不大好,若是这药真如褚庄主所说那么好,我回头也想给他试试。”白秋落笑盈盈的说。

心里却是在默默的向白子信道歉,爹,让你背锅,对不住了!

“白姑娘真是孝心,那你看吧。”那下人闻言没有拒绝,将药渣递给白秋落。

白秋落伸手在药渣之中翻找一番,又嗅了嗅药味,这才展颜一笑:“多谢,我想我知道都是什么药材了。”

或许是她的笑太干净惑人,那家丁看得脸都红了,忙道:“不用谢,那我先去倒药渣了。”

那人和白秋落匆匆而过。

白秋落却是敛了笑意,朝着客房而去。

果然有问题!

白秋落皱着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多管闲事。

回到院子里,白秋落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在褚家接连遇到的怪事,一个是看似痴傻的褚俊才却要害自己的继母,让人匪夷所思。

而另一个,则是褚行的饭食有问题。

有人利用食物和药理相克在给他下慢性毒药,这人很可能就是李朝然,就算不是他,也和他有关!

可是,这都是她暗中观察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并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

她和褚行无亲无故的,今天刚来他的庄子上,还是来为他夫人治病的,如果贸然跑去和他说,你儿子要害你夫人,你府上有人要害你,褚行会不会把她当成神经病?

且不说褚行会不会相信,万一他没信,而她的话又被别的有心人听了去,那么隐藏在这庄子里要杀褚行的暗手,是不是就要冲着她来了?

白秋落不知道,但是却也能感觉得到自己这个行为肯定是不妥当的。

褚行是个善人,她不希望他出事,但是同样的,她也不希望自己因为管这件事儿而赔上性命。

到底该怎么办呢?

白秋落一时间想不清楚,在纠结之中,白秋落睡了过去。

恍惚之中,白秋落做了个梦。

梦里她出现在了后山,身上背着背篓。

有人背对着她,在说话。

“这个月的剂量能不能加?”

“最好是不要,如果加了,容易露馅。”

“可那老家伙似乎已经起疑心了,再不解决他,怕是会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他那么相信你,相信他的夫人,哪里能出问题?你就安安心心的照着份量下就成,时间到了,他自然就会死。等他一死,他名下所有的财产就是你的。”

或许是死字太过冷厉,吓到了白秋落,梦中的她震惊的后退几步。

脚踩到了枯枝,咔哒一声脆响,将说话的两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其中一人带着斗篷,蒙着脸,看不清模样,另一人的模样,却赫然是李朝然。

白秋落吓得转身就跑。

画面一转,眼前出现了另一幕场景。

她慌不择路的在山里疾驰,好不容易下了山,在回村的路上快步走着,却被迎面而来的马车撞飞,脑袋狠狠的磕在了路旁的石头上。

旋即便是痛。

刻入骨髓的痛。

她抬头时,视线模糊中,看到的正是李朝然掀起窗帘看向她的冷漠目光。

哪怕是白秋落在睡梦中,躺在床上的身体也不住的颤抖着,满是冷汗。

梦中的她已然昏死过去,李朝然似乎还不放心,派了车夫过去要给她补刀,却因为正巧碰到了有村民回村,只能无奈放弃。

后来,因为马车撞人被抓了现行,又有一个搅屎棍白子朝在,李朝然当即赔了五十两银子,说是给她葬身用。

再后来,白子朝为了贪掉那五十两银子,将白秋落丢在了山里的乱葬岗,而后,她穿越了过来。

白秋落这时猛然从梦中苏醒了过来,额头上全是冷汗,眼中带着惊惧和不安。

她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难怪原主会将这一段记忆给埋葬,却原来这是将她害死的源头。

当时原主意外之下偷听到了李朝然和人密谋要害人的事儿,虽然听得没头没尾的,却也得了李朝然的忌惮,当时便要杀人灭口,事实上,原主也确实是死了。

当时原主并不知道李朝然要害的那个人是谁,如今看来,那人定然是褚行了。

那么她今天看到的食物相克,加上药理中和给褚行下毒的事情,定然就是李朝然干的了。

想通所有事情的那一刻,白秋落满身的冷汗。

随后,心里涌起的,便是愤怒。

原主因为不小心听到李朝然没头没尾的话而被撞身亡,而李朝然却还好好的活着穿金戴银还想霸占褚行的财产,听说当初还是褚行在匪徒手下救下的李朝然,褚行是他的救命恩人,可他却要害他,简直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你放心,你的仇我一定给你报,绝对不会让李朝然安然活着,逍遥法外。”白秋落握紧拳头,低低的开口。

那话,她是对原主说的。

话音落下,她竟察觉到心底升起一抹喜悦和释然。

白秋落不由得抬手摸了摸心口,所以,那是原主本身最直观的反应了吗?

“小师妹,师傅让你过去……咦,你是在午睡吗?我吵醒你了?”孟东海大步走进门,看到还坐在床上的白秋落,有些不好意思。

第55章 褚家故事(一)

孟东海这人粗惯了,一时之间倒是忘记自家小师妹是个女子,直接开门就闯了进来,却没想到会看到白秋落坐在床上的场景。

还好白秋落虽然面上还有倦意,但是她衣裳完整,否则就尴尬了。

“师兄,我没事儿了,已经醒了,你等我一下,我洗把脸就随你过去。”白秋落见孟东海有些尴尬,忙开口道。

“哎,好,那我去外头等你。”孟东海舒了口气,忙退了出去,心里却是觉得自家小师妹真是太体贴人了,知道他尴尬,特意给他找台阶下。

白秋落用屋里干净的水洗了脸,这才精神的往外走。

师兄妹一起往褚夫人的院子里走,白秋落问孟东海,“褚夫人的病如何了?用的药有起色了吗?”

“师傅说已经控制住了,但是要治愈还是得看情况,还得换方子。”孟东海耿直的说。

两人说话并没有特意的压低声音,随风远远的传出去。

白秋落前行的脚步微微一顿,眼角的余光看到旁边的一个树丛动了动。

她没有停,依旧状似不经意的和孟东海说着话。

树丛里蹲着一个身影,透过茂密的枝叶往外看,目光死死的盯着白秋落和孟东海的后背,眼中全是怨恨。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打断他的计划?明明只要他们再晚一点来,那个坏女人就可以去死了!可他们偏偏要和他作对!

他们来了,坏女人活了,也就意味着,他的死期不远了!

不,不可以,还没到最后一步,他不能放弃!

如果放弃了,他心里明白,死的不仅是他,还有他唯一的亲人,他的父亲!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强烈,所以让人脊背生寒,孟东海总觉得后背凉凉的,不由得回头向后看去。

“怎么了师兄?”

“没什么,就是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似的,后背凉飕飕的。”孟东海嘟哝一声。

“没有人啊,师兄,可能是你感觉错了。”

白秋落笑着开口。

孟东海相信了白秋落的解释,也不再回头看,师兄妹两个同时快步离开。

等他们走后,树丛里褚俊才的身影才缓缓走出来,低垂着头往一边走。

他在下人眼中就是个傻子,所以见他没有搭理人默默低头走路,也没有人管他。

而褚俊才想的却是,那个姑娘说了,还要给那个贱女人换药方,那必定就还要煎药,那他就还有机会!

这般想着,心里倒是平静了下来。

下午,华国华果然给褚夫人换了药方,抓药煎药的事情还是交给了白秋落。

“不是让你叫人送炉子来院子里吗?怎么没听?”华国华见白秋落拿着药往厨房去,皱眉问。

白秋落浅浅一笑,道:“之前跟李管家说了,他答应了,没送过来可能是去忙别的去了吧。而且送炉子过来也有些显眼,还是去厨房吧,我寸步不离的守着便是。”

其实她根本就没告诉李朝然。

她想借机搞清楚一些事情,自然是厨房那边比较方便。

“嗯,也有道理,那你先去煎药吧。”华国华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道。

白秋落拿着药去了药房,她心里明白,若对褚夫人下手的真的是褚俊才,那么他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白秋落依旧在厨房看着药。

“白姑娘,庄主喊我过来请您过去用膳。”有下人前来道。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马上就过去。”白秋落应了一声。

下人走后没有多久,白秋落便也离开了厨房。

又过了一小会儿,有个人影从阴暗处走出来,快步走到药罐之前,打开了手中的纸包,揭开了盖子。

“你在干什么?”就在这时,一道嗓音悠然响起。

那人手一抖,纸包上的粉末完全落在了药罐里。

褚俊才没想到本该已经离开的人会忽然出现,用清冷的目光看着他。

或许是因为做坏事被人当场抓包,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白秋落一步一步朝着褚俊才靠近,面色平静。

走到褚俊才的身边,弯身捡起他掉落在地上的纸片,放在鼻尖轻嗅,“砒霜,就想用这个毒死褚夫人?”

“褚俊才,你果然不傻。”白秋落淡淡一句话落下,又道:“但是她是你父亲的夫人,也算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还这么小,竟然想要杀人,还装疯卖傻这么多年,能告诉我原因吗?”

白秋落目光清亮的看着他,眼带询问。

虽然褚俊才的手段狠辣,但是白秋落却不想单方面的去评判他的错误。

原谅她在现代小说看多了,总觉得,任何一个做后妈的,手上总是不干净的。

或许是她虐待了褚俊才,让他不得不反抗呢?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

白秋落不知道,也不想猜测,所以直接问就好了。

褚俊才没想到他装傻装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露陷,却是在这个今天刚刚到庄子上的人面前露陷了。

他的目光变得狠辣,他在想,如果他此刻对她动手,能有多大的胜算。

白秋落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变化,警惕的后退两步。

心里略微有些恼。

是她大意了,将事情都想清楚了,觉得了解了全部,就这么贸然的和他正面相对。

却忘了,不管褚俊才再有什么苦衷,但那苦衷,也不一定会对她有所宽容。

他能对褚夫人下杀手,也能对她下杀手!

褚俊才眼神刚刚泛起几分凌厉,却在下一瞬噗的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的气息萎靡了下来,栽倒在地。

白秋落吓了一跳,却怕他是装的,不敢立刻上前。

毕竟这可是个演了好多年傻子却滴水不漏的人,要知道当初他扮傻子的时候,才八岁多啊,一扮就是这么多年,可见其心性和谋划,即便白秋落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也不敢小看他。

然而褚俊才却是痛苦的倒在地上,嘴里不时的吐出一口鲜血来,面色惨淡。

白秋落这时才确定他确实有事,不是装的,忙跑到他身旁蹲下,探手替他把脉。

察觉到他的脉搏不对,白秋落不敢耽搁,从怀中取出针包,打开,迅速取了银针在他身上的各处穴道落针。

拜师虽然只有半个月,但是因为白秋落原来的根基深厚,学起东西来快,所以便是针灸之术华国华也是教了她的,虽然还没有到能直接起死回生治病救人的地步,但是简单的封穴断脉她也是能做到的。

褚俊才被痛苦折磨得眼前一片白茫,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却又骤然感觉痛苦缓缓离去,头似乎枕在某个温软的所在,耳边还有好听的声音轻唤:“你怎么样?还好吗?”

睁开眼睛,就看到方才还怕自己害她而站得远远的人,此刻正坐在地上,将他抱在怀里,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略有些怔愣,旋即褚俊才方才沙哑着嗓音开口:“你救我做什么?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是医者,做不到见死不救。”白秋落淡淡的开口,“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褚俊才看着她好一会儿,这才低头笑了。

他轻咳一声,“反正要死了,告诉你也没关系。”

“那个贱女人该死,她早就该死了,让她多活了这么多年,真是便宜她了。”褚俊才再开口时,话语间满是怨恨,脸色也是狠辣的。

白秋落没有插话,安静的听着。

褚家世代经商,产业在全国都有分布,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但后来,褚家人被盯上,掀起了一阵波澜,要将褚家瓦解,褚俊才的爷爷便是死在了那场风波之中。

当时偌大的褚家几乎散了,是褚行一手撑起了褚家。

但是也因为这事儿,让褚行心冷,所以悄悄带着妻子来到了这青山镇落户。

虽然他时常外出行走做买卖,旁人也以为褚家大本营在京都,但是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其实青山镇的褚家才是他的根。

一次褚行出门的时候遇到了劫匪,受了重伤,被人所救,然而救他的那户人家却因此而受了灾,满门被屠,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孤女。

“那个孤女就是现在的褚夫人?”白秋落下意识的问。

褚俊才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些诧异,不过最终还是点头应了。

褚行出于愧疚,将救命恩人给带回了家,虽没有迎娶的打算,却决定了好好照顾。

然而也正是这个女人,成了褚家悲剧的源头。

原来这女人并不安分,她贪图褚家的财产。

在偷听到褚行有打算让她嫁人之后,她便和李朝然勾搭在了一起,两人开始谋划如何害褚行。

当时的褚夫人,也就是褚俊才的母亲意外发现了两人有奸情,知道他们要害褚行,便想拆穿,不料二人趁着褚行经常出门做生意,早已将褚家庄彻底的腐蚀,褚夫人很快被二人趁着褚行不在家合谋害死,还说她是染了急病死的。

褚行回来之后自然不相信,还命人彻查,却根本查不出东西来。

而这一切的真相,都被当时只有八岁多的褚俊才知道了。

他因为娘亲的死而受到了惊吓,连续发了好多天的高烧,等他醒来的时候,他母亲已经入土了。

“那你当时怎么没有和褚员外说这事儿呢?你没告诉他吗?”

“怎么没说?”褚俊才的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我醒来之后告诉我爹,我娘是被那个贱人杀掉的,可是他不相信我,还说我病糊涂了。”

虽然他面无表情,可是白秋落却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悲戚。

第56章 褚家故事(二)

“因为这个,所以才不得不装疯吗?”白秋落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小脸,忽然想到了什么,呢喃道。

虽然很难过,但是白秋落在第一时间猜出了事实,褚俊才还是惊讶的。

“是。因为我和爹说的时候,被她的爪牙听到了,我爹不相信我,可是她做贼心虚,自然知道我说的是真相。”褚俊才冷笑一声,道:“所以她对我下手了。我爹不在家之后,她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药,我对她有防备,偷听到她在我的饭菜里下了能让人疯掉的药,所以,我后来索性就真的疯了。”

“我疯了之后她对我的防备也没有了那么严,所以我知道了李朝然是她的姘头,知道他们合伙要谋害他,不过他们到底不敢明目张胆,所以这些年来步步为营,一直小心翼翼的在他的饭菜里动手脚。这次他们忍不住了,加大了对他下药的剂量,而我身体里沉浸的毒素也快压抑不住了,没有办法,只能对那个贱女人下手。”

“本来是天衣无缝的,眼看着那个女人就要死在我的手上了,眼看着我就要为我娘报仇了,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来?你们为什么要出现?”

褚俊才说到这里,恶狠狠的看着她,眼中是悲凉也是绝望。

白秋落看着他这模样,不由得有些心酸。

他有什么错?他想为自己死去的母亲,想要保护自己还在世的父亲,所以才会下毒害人,他的手段或许不够光明,甚至是残忍的,可是他的出发点,没有人能说他的错的。

而褚俊才此刻看着白秋落的目光,犹如绝望无助的幼兽一般,让白秋落无比心疼。

“当初被自己的父亲质疑,不信任,很心痛,很无助吧。”白秋落轻叹一声,轻轻的抚着他的头发,犹如在给孩子顺毛一般。

白秋落上一世死的时候已经二十多岁了,对这个孩子来说,确实是老阿姨的存在了,看着受伤却又懂事的褚俊才,心里难免多了几分怜惜。

褚俊才被说中了心事,浑身一僵,撇过头去,恨恨道:“我才不会,我讨厌他,恨死他了,为什么要为了他伤心难过。”

“如果不在意你父亲,为什么在知道他们要害死他的时候决定动手呢?我想你应该并没有准备好吧,不然以你八岁就能够韬光养晦的智商,也不至于进行这次破洞百出的行动。”

褚俊才感觉自己在白秋落面前像是被剥光了似的,完全没有了遮掩,他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却又无法言说,只能抿着唇闷声不语。

事实上确实如白秋落所说,他并没有准备好。

他再聪明,到底是个孩子,八岁到十三岁,五年装疯卖傻的年月,虽然看似保全了他,但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

或许是做坏事的人都格外小心,所以李朝然他们并没有放过他,这些年欺负他不算,他吃的所有饭菜里都是有毒的,不过毒是慢性毒,剂量也小,不会立刻发作而已。

他没有办法,只能通过少吃东西来减缓毒素的侵占,所以如今他十五岁,却看着像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五年下来,他幼小的身子也几乎被掏空了,所以才会如同方才那般吐血,若不是有白秋落,他或许就死了。

再一个,他是个孩子,所以身边没有人能帮他,虽然有阴差阳错招到的帮手,可到底人手少了,在这个到处都是李朝然他们的人的庄子里,显得格外的势单力薄。

白秋落明白他的苦楚,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意,他们也确实该死,可你毕竟是个孩子,我不想你的双手染上鲜血。这事儿既然叫我意外知道了,我就不能弃你于不顾,放心,我会帮你的。”

“你……你要帮我?”褚俊才顿时错愕,一脸震惊。

“是,我会帮你。”

褚俊才依旧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白秋落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好了,别多想了,你身体里的毒素我已经暂时替你压制住了,不过具体的,还是要回头具体的治疗才行。这样,咱们呆这里的时间久了,一会儿该有人来找我了,你先去我房里藏好,等回头我回去再给你治病,帮你报仇,好不好?”

褚俊才呆呆的看着她,回不过神来。

“你……你信我?”许久之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来,轻声问着,嗓音暗哑。

“是,我信你。”白秋落点头。

从猜到褚俊才可能是装疯卖傻的时候,白秋落就知道这背后肯定有故事,却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狗血又凄惨,对他不免多了几分同情。

褚俊才听了她的话,眼圈顿时就红了。

当初他那样哀求父亲相信他,他都不肯,可这个不过一面之缘的人却愿意相信他,世事还真是讽刺。

“好,我听你的。”褚俊才用力点头,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离开了厨房。

因为你的信任,我也愿意相信你一次,无条件,无缘由。

白秋落见他走了,松了口气,将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又换了一罐药上去熬,这才去了正厅。

她相信,没有褚俊才的捣乱,这罐子药肯定是能熬成的。

她去的时候,褚行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看到她,褚行当即便笑了:“白姑娘,你若是再不来,我都要亲自去厨房请你了。”

“可不敢劳烦您,刚刚耽搁了一下,这不是来了么。”白秋落笑着应了。

用完晚膳,白秋落又去厨房取了药喂了褚夫人,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一会儿,白秋落出来,去了华国华的房间。

“师傅,是我,秋落,您睡了吗?我想问问关于褚夫人病情的事儿,方便不?”白秋落敲了敲门,大声说道。

屋里正在看书的华国华手一顿。

他每日的休息时间和睡前习惯老婆子都是和秋落叨咕过的,以那孩子的性子,定然是会记在心上的,可是为什么还会在这个时候来?

华国华想到今日白秋落发现的事情,还是放下书去开了门。

“秋落……”

“师傅,我刚刚回去仔细寻思了褚夫人的病,还是感觉有些不明白啊,有些药我不太懂为什么那么开,师傅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白秋落笑盈盈的开口。

华国华看着自家小徒弟挤眉弄眼的模样,平静的回应:“不耻下问是好事儿,哪里不懂,进屋说吧,夜里风凉。”

“多谢师傅。”白秋落脆生生的应了,关门的时候,正巧看到了从院门口一闪而过的衣角。

这些人还真是嚣张得不行,当真以为这褚府就是他李朝然一个人的天下了?见识他们也这么明目张胆?

白秋落冷笑一声,不再多想,朝着里间而去。

“说吧,怎么回事?”华国华问。

“俊才,你在吧,快出来,现在没人。”白秋落小声的开口。

然后华国华就看到褚俊才从一旁的阴暗处走了出来,一张嘴顿时张得老大,傻眼的看着他。

“他怎么会在这儿?”华国华问,明明他回屋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好在老爷子身心强壮,才没有被白秋落给吓坏,还有理智。

白秋落忙抓着褚俊才的手递给华国华:“师傅,你快救他。”

华国华虽然茫然,一脑袋的问好,但是还是乖乖的替褚俊才把了脉。

没一会儿,华国华眉头皱得死紧,“怎么会这样?”这油尽灯枯的身子,当真是一个孩子的?

白秋落长话短说的将事情的因果给说了。

华国华顿时震怒,直接一巴掌拍在案几上。

“师傅,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白秋落吓得亡魂皆冒,忙开口劝道。

还好她早就有所准备,所以没有让华国华的怒喝出声。

华国华好不容易将到了嘴边的话给憋回去,这才冷声道:“这丧天良的东西,竟然这么忘恩负义。褚行也是个瞎了眼的,自家的孩子不信,偏要信白眼狼。”

“师傅,眼下不是追究褚庄主的时候,而是应该先给俊才治病。我替他把过脉了,毒性已经在向心脏蔓延,再不给他治疗,怕是就迟了。”白秋落焦急道。

华国华心里一跳,沉声道:“孩子,你过来,爷爷给你看看。”

……

时间转眼便又过去了两日,这两日褚夫人虽然没有醒来,但是面色却已经好看了许多,白里透红,看着与睡着没有区别。

“华大夫,夫人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这一日,李朝然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管家对褚夫人倒是格外关心。”华国华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

李朝然心里顿时一跳,忙道:“庄主因为夫人的病,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我也是担心庄主的身子吃不消,所以多问了两句。”

一旁的褚行面色淡然,他什么时候吃不下睡不着了?

“原来如此。”华国华看了褚行一眼,面色恍然,随后道:“约莫也就这两日便能醒过来了,到时候调理一番只能恢复。”

“那辛苦华大夫了。”李朝然闻言心中也是一喜,毕竟他是真的担心她,如今闻言倒是松了口气。

华国华扯了扯唇角,没说话。

当夫君的还没说话,一个下人倒是焦急,这样都看不出有毛病,褚行还真是个眼瞎心盲的。

想着,又看了褚行一眼,满是嫌弃。

第57章 半夜鬼哭

今日的褚家庄特别的热闹,下人们的脸上多了笑容,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些。

这一切的根本原因是,昏迷多日的庄主夫人终于在华国华的救治下苏醒了过来。

庄主褚行大喜,宴请华国华和他的弟子孟东海和白秋落,放话不醉不归。

是夜,前厅热闹非凡,笙歌曼舞。

后院,一个身影悄悄进了褚夫人的房间。

“谁?”褚夫人刚刚准备入睡,猛然察觉到有声音,紧张的开口。

“别怕,是我。”

“你怎么来了?他还在家呢,你也不怕叫他发现了,到时候咱们俩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褚夫人一听到李朝然的声音,顿时吓了一跳,忙将他拉到里间,将门关好,这才勉强安心。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你还好吗?昏迷了几日,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李朝然目光温柔的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眼中是掩饰不了的情意。

玉莲儿刚刚苏醒,本还有几分苍白,听了他的话,却是不由得红了脸颊。

微微低头,靠在他的怀里,柔声道:“我没事。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呢,没想到还能醒来。李郎,这次九死一生,我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想通了什么?”李朝然将她抱在怀里,带着坐在床上,轻声问。

“忽然觉得他在外面神神秘秘的产业也没那么重要了,左右咱们就在青山镇,青山镇的产业还有县城的咱们都已经探听得差不多了,不如动手吧,我不想就这么耗下去,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我想和你在一起。”玉莲儿柔声低语,字字句句都落在李朝然的心坎上。

李朝然面色不断变化。

这么多年下来,虽然最开始他是带着主人的命令来到此处的,但是多年不受掌控的感觉格外美好,他现在已经不想再按照最初主子吩咐的那样去做了。

主人要图谋整个褚家的财产,所以将他派到此处,而他顺利打入进来,却发现,这里并不如主人所想的那样是褚家所有产业的控制中心,这里充其量,不过是褚行一家子避世的地方,所以他这么多年下来,根本就没有得到过什么有用的消息。

就算掌控了这里,也不可能得到褚家所有的产业的!

褚行的夫人已经死了,儿子也疯了,他再要了褚行的命,就算不能得到他所有的产业,但青山镇和县城周边的产业却是不成问题的。

有了这些,足够他和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

至于主人那里,他只要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就好。

李朝然越想越激动,脑子里飞快的推演着这事儿的可能性,毕竟主人早已命人借他的手对褚行下了慢性毒药,他只要说药性失控,出了意外……

“李朗,我说话你到底听见了没有。”玉莲儿见他半天都不搭理自己,不由得伸手轻轻推他,嗔道。

李朝然恍然回神,抱紧她,柔声道:“听到了,莲儿你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

玉莲儿闻言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嘴角顿时绽放出一抹柔和的弧度,靠在他的怀里,轻轻应了一声。

在玉莲儿的心里,半点也没有背叛了褚行的心虚和难过,因为她很清楚,那个男人从来不属于她。

当初他将她带回来,可是一门心思都扑在他那个原配的身上,看都不多看她一眼,就算她使了计让那个贱女人以为她和他之间有了关系,让他将她给娶进门成了妾,让他们产生了嫌隙,可他却从来不曾对她多一分好颜色。

他将所有的感情都给了那个贱女人,半点都舍不得分给她。

若他肯施舍她一丁点的情感,或许现在就不是这般模样了。

那个女人不用死,而她也不会将目光放在李朝然的身上!

不过也无妨,李朝然身份虽然低了些,是个下人出身,但是他脑子灵活,处理事情来并不比褚行差,尤其这么多年瞒得天衣无缝,也让玉莲儿越发的轻视起褚行来,一个下人都比不过,被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纵使他有万千的财产,也是注定了替他人做嫁衣!

如今她是他的夫人,他若是死了,他所有的财产就都是她的!玉莲儿光是想着,就忍不住想笑出声来,只能极力压抑再压抑。

相拥着的两人都没有发现,暗中有人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到底顾忌褚行在家,李朝然没有多留,和玉莲儿亲昵了一会儿,便快速离开,回了前院。

他回到前院的时候,看到下人正在收拾桌子,褚行和华国华师徒都不在。

心里一沉,李朝然快步上前,问:“庄主和华大夫他们吃好了?多久的事儿了?”

“就在李管家过来的前一会儿,庄主他们喝高了,叫下人扶着回房歇息了。庄主吩咐了,让李管家处理庄上事物。”

李朝然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将东西给收拾了吧。”

他本来还担心自己去看玉莲儿被褚行发现了,知道褚行是喝醉了回自己的屋子里了,也就安心了。

是夜,玉莲儿房间。

玉莲儿睡得很不安稳,即便是在梦里,也不由自主的转动着头部,额头上全是虚汗,唇瓣开合,不住的说着梦话。

“不要……”

玉莲儿在噩梦中醒来,脸色苍白又满是虚汗。

“来人,来人……”玉莲儿虚弱的轻唤了两声。

然而屋里屋外都是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

“这些该死的下人,就知道偷懒,连守夜的人都不留。”玉莲儿见叫不来人,低低的骂了一句。

她口渴得紧,只能自己起身来到桌边倒水喝。

她正喝着水,屋里燃着的烛火忽而晃悠了一下,玉莲儿眼前闪过一抹白影。

玉莲儿吓了一跳,手中的杯子啪嗒一下掉落在地,大喝一声:“是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屋里陷入沉寂。

玉莲儿叹了口气,觉得是自己想太多,神叨了,转身想回床上歇息,却被面前骤然放大的脸吓得尖叫不止。

“玉莲儿……我来索命了,你准备好了吗?”悠然的冷声在玉莲儿耳边回荡,让她毛骨悚然。

玉莲儿死死的闭着眼睛尖叫着,却不敢睁开眼睛。

耳边的声音又骤然远去,连带着包裹全身的寒意也散去了,玉莲儿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屋里的灯不知道何时灭了。

玉莲儿满心都是惊恐,转身就往门口跑。

她不要待在这个房间了,太可怕了。

“玉莲儿,善恶到头终有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那幽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玉莲儿终于崩溃,尖叫着缩到了墙角。

“走开,你走开,你找害你的人去,不是我害的你,你找我做什么?”

“玉莲儿,玉妹妹,这才多少年啊,你竟将我忘得一干二净,莫不是手上罪孽沾得太多了,所以分不出来了呢……”那声音继续道,悠悠冷冷,飘飘荡荡,似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涯。

恐惧中的玉莲儿顿时呆住了。

这些年她手下有不少人命,但那都是一些不听话的下人丫鬟的,这些人可不敢叫她玉妹妹。

唯一一个叫她玉妹妹又死在她手上的,就是那个人……

“连姐姐是你吗?”

她惊恐的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回答。

然而却也是在这个时候,玉莲儿感觉自己的脖颈上凉意骤然袭来,似乎要将她的喉咙狠狠的扼住,再不让她发出声音来。

玉莲儿吓坏了,当即跪在地上,冲着虚空磕头,“连姐姐,你放过我好不好,你放过我啊。当年我对年下手那也是意外,是……是……是李朝然要我杀你的,你要报仇就去找他啊。”

玉莲儿慌不择语,只想找个替死鬼了事。

这种时候,别说是卖了一个李朝然了,就是要她卖了自己的爹娘,她也心甘情愿。

然而她说完之后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玉莲儿吓得匍匐在地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

此时,屋内已经不再是一片昏暗了,屋内的煤灯悉数被点亮,照得屋里犹如白昼。

玉莲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褚行,看到了他旁边的褚俊才,也看到了华国华和孟东海,更看到了一旁一袭白衣,画了一张鬼脸的白秋落。

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指着白秋落尖叫,“你这贱女人,你骗我?你吓唬我!”

玉莲儿不笨,甚至可以说很聪明,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可能和李朝然勾搭成奸,将褚行给蒙在鼓里。

所以此刻的玉莲儿,满心都是被愚弄的愤怒!

“不用点手段,怎么能炸出真相来呢?”白秋落被骂了,浑不在意的一笑,“褚庄主,现在你死心了吧!相信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了吧!”

其实本来今晚装鬼这事儿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的,都是褚行,就是因为他不愿意相信玉莲儿和李朝然会害他,才导致了这一场戏。

因为他说了,除非他们亲口承认犯下的罪行,否则他是不会承认的。

白秋落清楚的记得他说这话的时候,褚俊才眼中的绝望和嘲讽。

第58章 凄惨的下场

那一刻白秋落忽然就理解了褚俊才八岁时的无助和绝望。

当时八岁的褚俊才他不信,如今的她加上师傅,加上十五岁的褚俊才,褚行依旧不信。

有时候白秋落真的不能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明明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为什么却不愿意承认呢?

难道褚行真的爱玉莲儿爱得无法自拔吗?若非如此,怎么会行这般自欺欺人的事儿呢!

毕竟之前,他已经面无表情的看到过李朝然和玉莲儿抱在一起密谋要谋害他的性命了,可他却坚持不听玉莲儿亲口承认,就不愿相信当初他的夫人是被她所害!

褚行的面色很难看,苍白如纸,唇瓣紧抿,几乎成了一条直线,安静的看着玉莲儿,没有开口。

玉莲儿看着他这般模样,心里升起一丝的希望。

她猛的扑到褚行的脚下,伸手抱住他的腿,哭喊着:“老爷,妾身是冤枉的,我刚刚说的那都是胡话,是被那个贱人吓到了,老爷你相信我,姐姐在世的时候我和她那么好,我怎么会害她呢?”

褚行任由玉莲儿哭喊,只是默默垂眸看她,好一会儿,才弯身蹲下,抬手捏着她的下巴,淡淡的看着她:“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害了巧儿,是么?”

褚行的原配,被玉莲儿称为连姐姐的,全名便叫连巧。

“对,是,是,是,都是她吓我,吓得我口不择言,所以才会胡言乱语,老爷,你要相信我啊老爷。”玉莲儿抱着褚行的大腿,连连哭喊冤枉。

白秋落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褚行的动作,心里有点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事情已经这么明朗了,褚行为什么还愿意听她说这些废话?

一旁的褚俊才也看不下去了,这时候他猛然站出来,指着玉莲儿道:“你这个贱人,少要在这里花言巧语的狡辩。当初你们是如何杀死母亲的,我可都看在眼里,你后来不是还想要我的命吗?”

玉莲儿没想到褚俊才会突然站出来,语出惊人,竟下意识的尖叫一声:“你没疯?”

随后她猛然反应过来:“老爷,俊才是个疯子啊,他这么多年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的,他说的话怎么能信呢?”

“要不是你当年想除掉我,对我下药,我这些年用得着装疯卖傻吗?”褚俊才冷笑。

“老爷,我没有,你要相信我……”玉莲儿知道决定她生死的是褚行,所以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不敢有半分松懈和侥幸。

她心里明白,今天这样的事情闹出来,搞不好她就万劫不复了!

如今,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褚行的身上。

褚行捏着她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

“老爷……疼……”玉莲儿轻呼一声,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疼吗?你说当初巧儿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疼?会不会比你现在更疼?”褚行恍惚出声,手上力道极大,竟生生的将玉莲儿的下巴给掐脱了臼。

玉莲儿几乎失声,惊恐的看着褚行,眼泪直掉。

褚行终于站起身来,冷漠的俯视她,“当初是你家救了我一命,为此还赔上了一家子的性命,所以我将你给带了回来,将你安置在家中。但我忘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竟觊觎起了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你害了巧儿的性命,还逼疯了俊才,妄图加害于我,你的罪行,便是万死也不为过。”

玉莲儿满脸惊恐,而褚行依旧淡淡道:“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你去死的。你若死了,不是太便宜你了吗?那我褚家家破人亡的惨烈,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不,不存在的!”褚行呢喃着。

玉莲儿满脸惊恐,不知道褚行要对她做什么!

“来人。”褚行忽而开口。

从门口进来两个全身黑衣的男人,恭敬的抱拳:“主子。”

这是褚家养的暗卫,白秋落见过一次。

虽然说褚行不愿意相信他们说的话,但是褚行却也没有驳斥他们,而是按照他们的建议,调了暗卫过来,将山庄的人彻底的给控制住了,所以才能顺利的进行后面的事情。

“将她做成人彘,封存在罐子里,留住她的眼睛和性命,让人好生照顾着,别让她死了,让她亲眼看着她费尽心思想要夺取的褚家庄不属于她,是什么滋味。”褚行冷漠的开口。

这话一出,顿时让在场的人都吃惊不已,不可置信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

要知道人彘是一种很残忍的刑罚,将人割去手足四肢,挖去双眼,弄聋耳朵,让人在痛苦绝望中死去,不是残忍的人,根本做不出这样的决定。

可是偏偏,之前还死都不愿意相信玉莲儿害了连巧的褚行,做出了这个决定。

玉莲儿听完褚行的话,两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然后,两名暗卫上前,拖着她下去了。

“今天的事辛苦各位了,各位暂且先都回房休息,我还有事要处理,明天再招呼各位。”

褚行和众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朝外走去,甚至都没有搭理褚俊才。

白秋落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忽而觉得,他们怕是都误会他了。

之前他们都觉得褚行是个拎不清的,所以才会一味的相信玉莲儿,而此刻,她才恍然觉得,或许褚行不是相信玉莲儿,只是不想面对真相而已。

毕竟对褚行来说,这个真相有些过于残忍了。

玉莲儿是褚行带回来的,可是玉莲儿却害了连巧的性命,害得褚俊才装疯卖傻多年,且身中剧毒,还想害褚行,谋夺他的财产。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将玉莲儿带回了褚家。

所以归根结底,这一切的过都是他的,不管是连巧的死或者是褚俊才的疯,褚行都算在了自己的头上,所以这一切太过沉重,重得他承受不起,所以不愿意去承认!

而如今,现实摆在眼前,他便只能用最残忍的方式来处罚玉莲儿,来祭奠自己的过错。

想通之后,白秋落不由得叹息一声。

褚俊才目光盯着褚行远去的背影,眼中全是恨意。

白秋落凑到褚俊才耳边轻轻说了句话,褚俊才这才面色大变,格外复杂。

“你说的……是真的吗?”

“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这样的。”白秋落点了点头,轻叹一声:“所以,他心里也不好受,你试着原谅他吧。”

褚俊才依旧看着门口,眼神闪烁,没有说话。

……

褚行离开了山庄,拎着一壶酒出现在了附近某座山的山顶上。

他很安静的坐下,自斟自饮,像是个满腹忧郁的文人骚客。

褚俊才上山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夕阳映照着大地,温暖的余光金黄,然而却暖不了人心的孤寂。

他默默的走到褚行身边坐下。

“你怎么来了?”褚行侧头看他,淡淡的问。

“在庄子上没有看到你,我想你应该是来这儿了。”褚行应了,见他不做声,只是喝酒,便道:“还记得以前小时候,你最喜欢带我和娘亲到这山顶来看夕阳,那时候你说,愿年年岁岁,伴我们到老。”

褚行闻言喝酒的手微微顿了顿,旋即继续往嘴里灌酒。

“听秋落说,你想求死?”褚俊才又道。

褚行的动作僵住。那孩子,怎么会看出他心中的打算。

褚俊才似乎并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自顾自的开口说:“娘亲常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勇敢的,坚强的,好好的活下去。所以娘亲死后,哪怕你不相信我,哪怕我受尽迫害,我也没有放弃活下去。我很清楚,死很容易,随便一下就能解脱,可是娘亲的大仇未报,我怎么舍得去死?苟延残喘这么多年,我终于熬过来了,娘亲的大仇终于得报,我很开心。”

褚行心中动容,转过头看着他,轻声道:“你那时候不过是个孩子……”怎么做到如此坚强又隐忍的!

“但我是个神童。”褚俊才扬了扬下巴,面上略有骄傲之色。

褚行微微一愣,这些年褚俊才装疯卖傻,实在让他忘记了他年幼的神童之称了。

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抹笑意。

“如今娘亲的仇也报了,往后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带着娘亲没有过完的那一份!”

“对不起……”褚行看着他充满信心的脸,呢喃道。

“只要你往后好好的护着我,让我也能享受一下被父亲宠爱的滋味,找回一点幼年时的感觉,我倒是可以考虑原谅你。”褚俊才偏头看他,淡淡道。

褚行眼中渐渐泛起光亮来。

俊才他还会原谅他吗?他还有机会吗?

褚行为何绝望?不就是因为发妻已死,又亏欠了唯一的孩子,怕褚俊才不肯原谅他,所以心如死灰吗?

褚俊才如今的话给了他希望,让他不由得满心的激荡。

“我回了,你自己慢慢吹风吧。”褚俊才没有管他,起身洒脱的离开。

褚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又转回头看着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将坛中的酒尽数饮尽,随手将坛子抛落山谷,嘴角挂上一抹松散的笑。

第59章 了结因果

褚家庄。

褚行重新振作起来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风貌都不一样了,当天回来就处理了庄子里那些被李朝然和玉莲儿收买的人。

这些人处置了之后,就只剩下此番褚行带回来的人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了。

第二天用过早膳之后,华国华本来准备带白秋落离开,白秋落却告诉他,要请褚行帮个忙。

褚行虽然不解,但还是和白秋落一起走到一旁,笑着开口:“白姑娘有话但说无妨,你对我褚家有恩,只要你开口,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尽全力满足你的要求。”

白秋落不但救过褚行,此番褚家的事情能这么快的揭露出来,也和她有着极为深刻的关系,若不是她,或许最后的结果是褚行和褚俊才身死,玉莲儿和李朝然的阴谋得逞。

而且,在褚行最绝望的时候,也是白秋落开解了褚俊才,让父子两冰冻的关系有所缓解。

所以对白秋落,褚行是抱着十二万分感激的。

白秋落浅浅一笑,“也不是多大的难事,就是想在离开之前,再见一面李朝然李管家,不置可否?”

褚行微微一愣:“白姑娘要见他却是为何?”

“曾经被李管家撞了一次,此番他谋划失败,想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想了结这段因果。”白秋落平静道。

事实上,她见李朝然,自然是为了原主了。

毕竟原主是因为李朝然而死,若能在他死前再见一面,或许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原主的不甘心,便能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褚行闻言顿时恍然:“原来如此,好的,白姑娘随我来。”

白秋落跟着褚行来到了褚家庄后院的柴房里。

柴房被临时改成了刑房,屋里还飘散着对李朝然行刑之后浓烈的血腥味。

“白姑娘,场面可能有些狰狞,要不算了吧?”褚行犹豫着开口。

“无妨。我想单独和他待一会儿,可以吗?”白秋落淡淡一笑,问。

作为一名大夫,她什么狰狞血腥的伤口没有见过啊,又怎么会怕?更何况李朝然分明就是死有余辜,她才不会有半点的怜悯之心给他。

褚行见她坚持,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

褚行走后,白秋落缓步走到了李朝然的面前,伸手勺起一旁的水,往李朝然脸上泼去。

李朝然在咳嗽之中醒来,当迷茫的视线落在白秋落的身上时,顿时变得疯狂而犀利。

“你这个贱人,你还敢来,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贱人。”李朝然疯狂的喊着,想要朝着白秋落冲去。

李朝然已经知道,所有的一切之所以功亏一篑,都是因为白秋落,这叫他如何不恨?

然而他被铁链绑着,一切都是徒劳无功,除了将链子扯得哗哗作响,什么旁的作用也无。

“我为什么不敢来?”白秋落轻笑一声,反问。

“当初就该直接杀了你,也就不会惹出后面这许多的事情来。”李朝然满脸怨恨的开口。

“杀了我?你不是已经这么做了吗?”白秋落反问。

“可恨当初为了顾及所谓的名声,没能一下撞死你,竟然让你活过来祸害了我。”李朝然悔不当初。

相信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在当时就驾车再撞白秋落一次。

白秋落缓缓靠近李朝然,轻声道:“你不用觉得懊悔,因为白秋落确实已经死在了你手上。”

李朝然癫狂的神色顿时僵住了,有些呆滞的问:“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白秋落已经死了,所以我替她报仇,把你送下去地府见她。”

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或许白秋落想要李朝然的命还会废很多的周折,而这次的意外真是让白秋落觉得,就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李朝然吓得声音都变了调:“你究竟是人是鬼?”

白秋落轻笑,勾着唇角柔声问:“你猜……”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让李朝然心中惊惧更更甚。

“对了,你知道玉莲儿的下场吗?她被做成了人彘……”少女的声音轻柔圆润,落在人的耳中绝对能带给人极致的享受。

但是落在李朝然的耳中,便犹如催命符一样,骇得他怒目圆瞪,想要说什么,却终是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就这么被白秋落活生生的给吓死了。

白秋落看着李朝然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敛起。

她来看李朝然,和他说这些话,确实没有存什么好心思,不过李朝然心里太脆了,她不过想将他吓疯,却一不小心将他给吓死了,也算是冥冥之中只有定数了。

白秋落转身出门,对着守在不远处的褚行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人给吓死了。”

“吓死了?”褚行顿时错愕的瞪大眼睛。

快步走到屋里,果然看见李朝然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的眼中还残留着惊惧。

那瞬间,褚行是真的很好奇白秋落对李朝然说了什么,竟能将人活活给吓死了。

眼中神色闪烁,褚行转身走到白秋落的身旁。

“无妨,死了就死了,只是便宜他了,本想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的。”褚行淡笑,四十多岁的儒雅中年男人,明明说着狠辣的话,可看着却那般温润如玉。

白秋落知道自己对褚家有恩,便是出了这事儿,褚行也不会过于追究,所以微微点头之后,也没多说,转身离开。

时隔多日,白秋落再次回到小溪村,觉得有些恍然隔世。

“师傅,我先回去了。”随着马车进了村,白秋落对着华国华道。

“回吧,若是家中有人欺负你,你让人给为师传个信。”华国华说。

白秋落心里一暖,知道他这是为自己撑腰呢。

便笑道:“师傅放心吧,他们现在都不敢欺负我。”

和华国华分开之后,白秋落一路慢行回到了白家。

却不想,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得家中传来吵闹的声音。

白秋落顿时皱眉,担心白子信他们,快步朝着白家走去。

“让一让,大家让一让。”门口全是人,白秋落根本挤不进去,只好一边往里挤,一边喊。

有人听到她的声音,发现了是她,都主动让开步子让她进门。

白秋落很快挤到了屋里,发现她一家,南初,爷爷奶奶还有白子朝都在,此外,还有一个看着约莫二十左右的女的。

“爷,奶,爹,娘,我回来了。”白秋落招呼了一声。

众人闻声,纷纷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而一直面色冰冷的邵南初看到了她,眼底也是闪过一抹柔和之色。

“秋落,你回来拉。”陈氏看到白秋落回来,面色顿时一喜,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着她。

“你个败门风的贱蹄子,出去这么多日子,夜不归宿,我老白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你别以为你现在多了不得了,这样下去怕是不用谈亲事就成为别人家的人了。”王氏看到白秋落,顿时叫骂起来。

白秋落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她对陈氏和白子信叫骂,偏就两人早已习惯,也不顶嘴反抗,是以老太太觉得他们还是被她给拿捏着的。

所以白秋落回来了,她才会想着要拿白秋落来下手。

白秋落目光一闪,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她没想到,她这才不过走了几日,她的包子爹娘似乎就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合着这个家就指着她一个人呢,她一不在,就乱套了。

白秋落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这时白老爷子开口道:“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秋落那是去行医救人,没得让你说得乱七八糟。”

王氏才不甘心,撇嘴道:“说得好听,谁知道是不是去治病救人了?就她从小在咱们身边长大的,能有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吗?说什么会医术,我看都是瞎说的,那华老头也是叫猪油蒙了心了,竟收这么个货色在身边做弟子……”

王氏絮絮叨叨的说着,白秋落眯了眯眼,冷声开口:“我劝奶还是谨言慎行的好,祸从口出的道理不懂吗?这么胡乱编排我师傅,也不怕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师傅不给你看。”

白秋落算是看出来了,这王氏就是个嘴巴不饶人的,她才不会再这么平白被她骂了去。

“你,你个贱蹄子,你竟然咒我,我可是你的长辈,你这么做就不怕遭天谴,得报应吗?”王氏指着白秋落骂道。

连屋里发生什么事都还不知道的白秋落,却是先和王氏撕了一通,此刻心情也是不美,冷声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就你这种嘴巴不干净,倚老卖老的人都没遭天谴,我又怎么会有报应?”

一旁的邵南初默默的看着多日不见的女孩,明明方才被泼了一身的脏水满心不悦,此刻看着她元气满满的模样,心却是被抚平了,愉悦一点点冒出,连带着冷漠的眉眼都带上了淡淡的温和。

王氏因为白秋落的话险些没晕过去,颤抖的伸手指着白秋落,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白老爷子看不下去了,沉声道:“秋落,她毕竟是你奶,是你长辈,你言行过了。”

白秋落沉默片刻,这才缓缓道:“爷说得是。只是我方才也说了,奶她但凡好好做她的长辈,我便会好好孝顺她,若是奶一直这样下去,我也不会再似往常那般忍耐下去。”

第60章 回家,白痴的极品算计

少女的声音清润还带着几分稚嫩,但是眉眼中的认真却叫人无法忽视,可她的言行对于众人来说,委实有些大逆不道,是以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各执一词。

白秋落不管众人的反应,她知道,自古以来,孝之一字对于许多人来说是极为沉重的枷锁,就比如她.

遇到这种极品长辈,若是还守着那份愚孝,只会让她的生活变得悲哀。

白秋落不想过那样的日子,所以她就只能反抗,反抗就会遭闲话,她早有所料,并不畏惧。

白老爷子停了白秋落的话,也是不赞同的皱了眉,不过他终究还有几分理智在,知道确实是王氏不好,在王氏又咋咋呼呼的要闹起来时,开口打断了王氏。

“秋落说得没错,你一个长辈没个长辈样,不怪人嫌你。”说着又看向白秋落,道:“秋落你别与你奶计较,她就是个拎不清的,爷帮你管着她,绝对不叫她乱来。”

白秋落这时敛了身上的气势,冲着白老爷子浅笑:“多谢爷为我做主,我听爷的。”

这话也就默许了白老爷子话语中的意思。

白老爷子见自己一开口就管住了白秋落,面上也是浮现出浅淡的笑意。

“爷,这院子里咋咋呼呼的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在咱们家?”白秋落指着院子里多出来的女人问道。

白秋落这话问出来,白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

“还是我来说吧。”一旁的白子朝上前一步,说。

白秋落不喜白子朝,微微蹙眉,但到底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是我找的续弦,是你的大伯母,今日她去给南初送饭,谁知这小子却是起了歹念,欲对她行不轨之事,她好不容易跑出来,这小子敢做不敢当,不肯承认,人是你捡回来家里的,你说要怎么办吧!”白子朝大刺刺的道。

白秋落闻言顿时错愕,一脸吃惊的看了白子朝一眼,又看了看那女人,这才一脸不可思议的道:“你是说南初对她不轨?”

“是。”

“噗嗤……”白秋落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白子朝忍不住皱眉,上前一步,恶狠狠道:“你不会想不认账吧!”

白秋落勉强停下笑,问道:“那大伯想怎么样?”

“虽然他没有最后得逞,可是也吓坏了秀芳,怎么也该赔些银两吧。”白子朝大声说。

“大伯想要多少?”白秋落一副已经认命要赔偿的模样,白子信和陈氏在一旁大急。

陈氏扯了扯白秋落的袖子,低声道:“秋落,南公子做不出这事儿的。”

白子朝一听白秋落愿意赔钱,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都是一家人,大伯也不多要你的,给个十两八两的让秀芳压压惊就行。”

“十两八两?白子朝你怎么不去抢?”白子信一听,忍不住跳出来说。

“怎么,你女儿都认了,你想不认账吗?拿不出银子来也可以,拿东西来抵。”白子朝瞪着眼说。

“大伯是想南初拿玉佩来抵是么?”白秋落笑盈盈的开口。

白子朝顿时哑然。

他确实是这样打算的没错!可被白秋落说出来,他怎么感觉心里那么心虚呢?

白秋落陪着演了这么久,这会儿却是不想演了,冷笑道:“大伯,你觊觎南初的玉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下次你要陷害南初,好歹找个像样的理由。”

“你个死妮子,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陷害他?你把话说清楚。”白子朝喝道。

白秋落冷笑:“不是陷害是什么?大伯,不是我说你,你也不看看南初的模样,再看看你给我找回来的大伯母,就这样的,以南初的眼光,他能看上吗?再说了,南初只是脚上有伤,脑子还没废掉,他会傻得在所有人都在家的时候对她用强吗?想要玩陷害,也拜托你用点脑子,闹成这样,是要让村里人都来看咱们白家的笑话吗?”

白秋落一番话让众人若有所思,也让白子朝脸色涨得通红。

倒是一旁一直默默看着白秋落的邵南初,嘴角带着些许浅淡的笑意。

他就知道,他的小姑娘是不会听之任之,光听一面之词就认定他有罪的。

虽然这种被信任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好处,但是当这个人是她时,邵南初只觉得全身都是舒畅的。

白老爷子这时发话了,“各位,这都是我白家的私事,大家在这儿围着看热闹也看不短时间了,都回去干活去吧。”

众人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么好的八卦机会,都不是很乐意离开,最后被白子信连劝带推的弄到了门外。

随着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外头的视线。

至于外面是不是有人趴在门上偷听,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没有了看戏的外人,屋里都是“自家人”了后,白老爷子才开口道:“老大,这事儿怕是有误会,南公子在咱们这儿也住了两个月了,一直都是秋落在照顾他,也不曾听秋落说过他不好,那等苟且之事,南公子这般清风朗月的人,应是不屑去做的。”

白子朝冷笑一声:“是吗?秋落照顾他的时候没出事儿是真的没出事儿吗?或许是秋落已经和他勾搭在一块了呢?”

这话一出,屋里的几人都是变了脸色,皱了眉。

白子朝见他们忌惮起来,心里一乐,忙跟着道:“老三,别说做哥哥的没有提醒你,秋落马上就十四了,这个年纪的姑娘已经可以议亲了,总是让她没有顾忌的和一个男子在一起,怕是不妥当。你也不怕她和南初真的发生了什么,到时候苦的可是秋落。”

白子朝的已有所指让白秋落怒上心头,这搅屎棍真是太讨厌了!

她和邵南初明明就是洁身自好,互相欣赏的两个人,怎么到了他的嘴里,就这么龌蹉了?

不由得冷笑道:“大伯有这个闲心担心我,还不如好好管管你自己,一把年纪了还不安分,每次回来非要闹得家里鸡犬不宁,这样你心里就舒坦了吗?真不知大伯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家和万事兴吗?”

白子朝被白秋落一番数落,面色涨得通红,恶狠狠的盯着白秋落。

一旁因为白老爷子的压制而没有开口的王氏在这时破口大骂:“你个贱蹄子说什么呢?怎么你和大伯说话的?他可是你嫡亲的大伯,是你的长辈,你这样目无尊长是要翻了天去吗?”

在王氏的心里,长子长孙才是往后会给她养老送终的人,所以对于白子朝,哪怕他如今吃喝嫖赌都占了,她却始终对他很好,因为她始终认定了,只有长子送终,才是最体面的事情。

面对王氏这种想法,白秋落心里无语,不过却也不想过多的纠缠,只是淡淡道:“我还是那句话,做长辈就该有个做长辈的样子,否则凭什么要我去尊重?还有啊大伯,你给我找的这个大伯母的年纪小了些,比我没大上几岁吧,你就不怕人回头跑了?”

白秋落似笑非笑的说着。

白子朝心里一个咯噔,被堵得有些说不上话来。

这个姑娘当然不会是他的续弦,就是个青楼里的姑娘,他花钱顾来的,主要还是为了栽赃陷害南初。

南初风姿无双,即便腿不方便,也能将一众女子迷得神魂颠倒。

这样的人要是对一个半老徐娘下手,肯定是站不住脚的,也没有人会相信,而他找的这个,虽然相貌只算清秀,但是年纪却不大,更有可能。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竟然会犯在了白秋落的手里。

“你就只管护着他吧,总有一天你会吃亏的。”白子朝冷声说着,扯了那个姑娘就走。

谋划没有成功,他再留在这里做什么?

白子朝走了,一场闹剧自然也唱不下去了,白老爷子扯着王氏回了上房,院子里就只剩下白秋落一家。

白秋落脸上的冷然在这个时候褪去,转头看向白子信夫妇:“今天奶的态度又变了,是不是我不在的这几日,你们又叫她给欺负了?”

“秋落,这……”白子信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有些尴尬。

一旁的陈氏道:“这事儿要怪就怪你爹,你奶骂我的时候,我想回嘴来着,都是你爹,非让我忍着,这忍了几日,就变成这样了,怕是她又以为能拿捏住咱们了。还好你今日回来了,不然娘就又要吃亏了。”

白秋落多少也猜到了是因为白子信的原因,面色微冷,看着白子信道:“爹,你要孝顺没人拦着你,但你也不能糟践我们来满足你的孝心,这对我和娘来说可不公平。”

白子信忙道:“哎,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

“爹,不是什么事情忍忍就过去了的,奶是那种得寸进尺的性子,只要让了一次就会要咱们让第二次,满足不了她的!爹你要能多为我和娘考虑,往后就立起来,就算你立不起来,也别压着我和娘。这么多年我们过的什么日子还用我来说吗?爹你自己不清楚?这事儿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白秋落冷声说完,将目光看向了邵南初。

“南初,我送你回房。”方才还带着几分疾言厉色,面对邵南初时却已经平和了姿态。

邵南初闻言微微颔首,由着白秋落将他推回房间。

第61章 南初,咱们一起

“喝口水。”邵南初倒了杯水递给白秋落。

白秋落一回来就顾着和白家的几个极品撕逼了,这会儿还真渴了,所以接过水后她给邵南初一个大大的微笑:“谢谢,我还真渴了。”

邵南初的目光默默的落在白秋落的身上,她喝水时嘴角漏出一丝水来,划过下巴,顺着脖颈滑下去,让邵南初的目光顿时就暗了,眼中神色暗涌,他不着痕迹的收敛了目光。

白秋落喝了水后将唇边的水渍抹去,这才道:“委屈你了,住在我家还不时的应付这些糟心事。”

“就这么相信我?”邵南初挑眉问道。

白秋落愕然:“你觉得不应该相信吗?”

邵南初被她的反问弄得一愣,旋即却是无声的笑了,这丫头,总能让人说不上话来。

“虽然你落了难,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一个人身上的气度是骗不了人的,你不是那种沉迷美色的那种人。再说了,你只要不是脑子坏了,也看不上那样的女人。”白秋落撇嘴。

邵南初眼中噙着笑意,浅声道:“就不怕自己看错人了吗?”

白秋落摇头:“不可能看错。就算你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对着这种穷地方,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材没身材的女人动心。”

“此番出诊可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儿了?怎地离了这么多天才回来。”邵南初知道她的态度之后也不纠缠方才的事情,转而问起了此番出诊的事情。

“嗯,遇到了些事情,处理完了才回来。”白秋落应了一声。

毕竟是褚行的私事,她也没有兴趣将这些事儿往外说。

此番最大的收获,是了了与原主的因果。

原主被李朝然撞了,半死不活被白子朝丢在野外才会生死,她才有机会穿越过来,所以她欠了原主一个恩情,而这次将李朝然气死,算是她报答了这份恩情。

往后她以白秋落的身份继续活下去,也能过得心安理得。

邵南初能察觉到少女的心境似乎有所变化,但一时半会却想不出为何,便只能与她随意聊了几句。

后来陈氏喊白秋落,白秋落这才出了门。

“秋落,你一回来就窝在南初的房里,莫不是真的对他……”陈氏看着白秋,一脸担心的问。

“对他什么?”白秋落一时没反应过来。

迎视着陈氏担忧的目光,白秋落猛然回过神来:“娘,你不会以为他喜欢他吧?”

见陈氏不语,白秋落哭笑不得,“娘,你想多了,我呆在南初的房间里完全就是因为不想出来看到家里糟心的人而已。”

陈氏闻言心生疑惑:“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白秋落就差指天发誓了。

“那就好。”陈氏松了口气。

“娘,你不喜欢南初吗?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啊,为什么你一副怕瘟疫的样子怕着他?”白秋落有些不解。

以白秋落的眼光来看,邵南初不管是气度还是相貌,都是她穿过来后遇到的最顶尖的人,可为什么陈氏总是对邵南初不感冒的样子?而且还生怕她和他扯上关系!

陈氏轻叹口气,低声道:“南公子自是好的,不管是样貌还是气度,都不是咱们这儿的人可比拟的。”

白秋落认真的点头,是啊,既然这样,那为什么陈氏却无比嫌弃呢?

“可这样的人,却注定了和咱们不是一路人。”陈氏一脸认真的对白秋落道:“南公子如今虽然暂时失忆了,可他的身份定然不简单,如今因为受伤和失忆不得不在咱们这儿停留,可等他想起一切,自然就会离开的,咱们这儿太小,留不住他的。”

“娘不希望你喜欢上他,是因为咱们和他差得太多了,如果你喜欢上了他,那就注定了是个悲剧,娘不想你受伤,秋落,你明白吗?”陈氏一脸认真的看着白秋落。

白秋落闻言略微有些惊讶。

她倒是没有想到,陈氏一个村中妇人还能有这样的眼界。

当即便是一笑,“娘,你放心吧,我还小,没想过要喜欢人呢,我现在就想好好和师傅学本事,然后好好孝敬你和爹,咱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好孩子。”陈氏闻言满心感动,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秋落的日子再次恢复平静,每日在白家和华家之间穿梭,跟着华老爷子学习医术,在白家帮忙干活。

三月春寒,但却是风和日丽,万物复苏的时节。

一丛丛的嫩绿从地底或者枝丫上冒出,带来的是生机。

白秋落被华国华放了几天的假,因为他要出门会友,等他回来再让白秋落去他那儿学习。

这一日,白秋落在院子里看医书,丁山匆匆而至。

“秋落。”

“丁山哥,你怎么来了?快坐。”白秋落看到丁山,忙招呼了一声。

“过来看看你。”丁山应了一声,见白秋落在看书,便问:“你很忙?”

“还好啊,不怎么忙,师傅出门了,没什么事儿干,所以看书打发时间。”白秋落笑着应。

“今儿天气很好,咱们出去玩吧,你最近这么忙,都没时间放松一下。”丁山说着,目光中满是热切。

白秋落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自从她学医到现在,还真没出门好好散过心。

虽然她的心理年纪很大了,但是目前这具身体到底是个孩子,长期的忙碌和压抑是不利于身心健康的,出去散散心透透气也是挺不错的选择。

当下便笑了:“好啊,去哪儿?”她心想,丁山既然来找她,那肯定就是有想法的。

“这个……先保密,去了不就知道了?”

果然,丁山是有想法的,只是没告诉她具体去哪儿。

白秋落噗嗤一笑,道:“合着还要保密呢。”

丁山也不说话,只是笑看着她。

白秋落见状也无法拒绝,便道:“成,那你等我一下。”

说着,她起身先是将书放到了房里,随后又去了南初的房间。

“南初,我要和人出去玩……”

邵南初抬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

刚刚他们在院子里说话,他就听到了,对于这个丁山,邵南初自然是各种看不顺眼了。

尤其,丁山是白秋落的青梅竹马,这感情好得不行,要和丁山出去,他也没有阻止的权利,可心里却是个被猫爪挠了似的,麻麻痒痒的,满身的不自在。

白秋落眨了眨眼,这人的听力未免太好了吧?

不过邵南初应了一句就不说话了,白秋落想着丁山还在院子里等着,就道:“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邵南初闻言顿时抬头看她,眼底是掩不住的惊讶。

她要带他一起去?

想到这个可能,邵南初觉得自己满心的不舒服都被抚平了,连带着嘴角都是微微扬起的。

所以她并没有忘了他。

“你不想去吗?”白秋落见邵南初不说话,又道:“其实你也该多出去走走,正好有机会,我带你出门逛逛,整天关在这屋子里,你也不烦,真是够宅的。”

在二十一世纪有一种群体叫宅男,通常都是蓬头垢面,不修边幅,邋遢又特别能宅的,当然,他们宅是因为有网络,有游戏,可这是在古代啊,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也没有别的消遣,就这样邵南初还能每天安静的呆在房间里,虽然有客官的因素在,但她还是觉得很佩服。

“走吧。”在白秋落还想再劝的时候,邵南初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白秋落眨了眨眼,她还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他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啊!

看到白秋落推着邵南初出来,丁山眼睛都直了,“他也跟着一起去吗?”

“是啊,好不容易出去玩,就想带上南初,他一个人在家里也挺无聊的。”白秋落笑道,见丁山面色迟疑,白秋落问:“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吗?”

丁山摇头,“那倒没有。咱们走吧。”

随后,三人便一起出了白家。

这是邵南初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走出白家,入目都是木板房和泥巴房,四处的道路坑坑洼洼的,是个很破败的村子。

丁山带着白秋落和邵南初去了一块草地,从山坡爬下来便是草地,有不少孩子在草地上玩。

“你们等我一会儿。”丁山对两人说。

随后他便快步抛开了。

没一会儿,丁山回来,手中拿着两个风筝。

“咦,竟然有风筝,丁山哥你买的吗?”白秋落接过丁山手中的风筝,有些惊讶的问。

“不是,我做的,喜欢吗?”丁山看着白秋落脸上的笑,眉宇间也浮现出笑意来,问。

“喜欢,丁山哥你真厉害。”

一旁的邵南初默默的看着两人说话,神色喜怒不辨。

所以,会做风筝就是很厉害了吗?

邵南初忽然看白秋落手中的风筝很不顺眼。

“秋落,咱们试试吧。”丁山笑着说。

“好啊。”白秋落应了一声。

一旁的邵南初默默的看着自己不能动弹的双腿,心里忽而有些厌弃。

不能自己行走,真的是麻烦啊,比如现在,小丫头就和别人玩风筝去了,而他这个废人就只能坐在轮椅上看着她和旁人微笑,嬉闹。

就在邵南初面色冷淡的垂眸时,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线把。

抬眸看去,少女笑靥如花,“南初,咱们一起放。”

第62章 线在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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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昏倒惹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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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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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白秋落的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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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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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当初的局,如今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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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永远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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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套麻袋,打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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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你是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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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今世之景,前世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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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要动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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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她值得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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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放秋落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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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赶不走还不能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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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该议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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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急着把她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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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大龄剩女的既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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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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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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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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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缘分天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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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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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挖了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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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死马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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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没死透算她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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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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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双腿俱废,亦能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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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难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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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天然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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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路遇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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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运气太差,进了贼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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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人性的善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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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黑夜的罪与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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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余生再难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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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被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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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忠犬小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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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不论将来,只看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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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怕你爹娘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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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白家来了一群麻烦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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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回来当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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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掰扯掰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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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陈氏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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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男票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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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这波操作有点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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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替陈氏调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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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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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虐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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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不被需要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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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谁对谁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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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真相了的既视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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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请人不是这样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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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初到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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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被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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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孟东海上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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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开医学之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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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乍现,震惊,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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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再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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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她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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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他的出现和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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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亲得嘴唇都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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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不服气打一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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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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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谣言那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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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白秋落的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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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爹要纳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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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二哈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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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王氏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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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投奔外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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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生一堆孩子让你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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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白子信闹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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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给她们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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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白家人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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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我想跟着老三他们过

白老爷子见陈志明有些下不去手,这才轻咳一声:“亲家公,我知道你生气,也知道是我们家对不住老三媳妇,可是他们都一起过了二十年了,还有个秋落在身边,你也不想他们就这样散了吧?你要是消气了,咱们就坐下好好说说话,把这事儿给了咯。”

“你要是还没消气,我这拐杖借你,让你狠狠抽我家老三几下,抽得他长记性了,咱们再谈?”

白老爷子将一根拐杖递到陈志明的面前,笑着道。

陈志明瞪着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什么话都叫你说了,我还能说啥?坐下吧,把事情说清楚。”

白老爷子的态度都放得这么低了,他要是再揪着,就有些咄咄逼人了,所以陈志明直接道。

两个老爷子相对而坐,却好一会儿没说上话。

白秋落送了茶水上来,才打破沉寂。

“家中的事儿,我素来是不插手的,都是我家那个老婆子在管。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那老婆子心思也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变得这般偏执歹毒,竟然要拆散了老三一家子。”白老爷子喝了口水,这才开口,说到这儿,叹息一声,满是无奈。

陈志明不吃这套,嘲讽一笑,道:“是当真不知道还是知道却装作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没意思,我就问你现如今这个局面,你想怎么解决。

陈老爷子不接受苦情牌,也不接受示弱或者糊弄,他如今只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白老爷子沉默片刻,微微颔首,“你说得对,纠结过去的是非没有意思,这事儿的解决方法我也想好了。那老太婆不是说如果老三不答应他就要分家,要和她断绝关系吗?那就分家,和老婆子那边的关系断了。只是我这个腿脚这般,也不中用,老三和老三媳妇都是勤快人,秋落也是个懂事的,所以如果分家,我想跟着老三他们过。”

见陈志明没有开口,他缓了缓,这才说:“那几个孩子不争气,我管不了他们,不想管却也不想给他们增加负担。若是老三一家也觉得我是个累赘,那我自己一个人过也可以……”

这话满是沧桑,透着股人老迟暮的落魄,他垂着眉眼,看似落魄,其实却是为了遮掩住眼中的精光。

分家的事儿他不在意,反正白家现在的状况,分家才是最迫不及待的事情。

可是他在意和谁一起过。

如果按照正常的分家,父母都是要随着长子的,但是他跟着老大那个没用的家伙做什么?如今他的希望全都压在白秋落的身上,所以说什么他也是要和白子信他们分在一起的。

他心里清楚这个道理,所以索性提前以退为进,将这事儿定下来。

一旁的白子信闻言顿时红了眼,激动道:“爹,您别说这样的话,我养您,如果分家,我一定养您,哪能让您一个人过呢!”

陈志明闻言倒是心里满意。

毕竟和王氏比起来,白老爷子可是个明白人,虽然腿脚不灵便,但是却也不会在生活上拖白子信夫妇的后腿。

像是那种拆散夫妻两,要给白子信找过媳妇这种事情,白老爷子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而且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一个明事理的老一辈在,许多事情都更知道,年轻人可以少走许多的弯路。

“难得亲家能有这样的想法。你这想法我倒是赞同,不过你家那个老太婆,当真愿意分家?”陈志明疑惑的开口。

对于王氏肯分家这事儿,他是持怀疑态度的。

“由不得她,她既然做下这样的事情,便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若是亲家觉得这个法子可以,那回头就跟我一起往我白家走一遭,我当着你的面真正的把这个家分了,你也好安心。没有她,我保证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老三媳妇。”白老爷子果断道。

“若当真能做到如此自是最好的,我也不是非要拆散他们夫妇,只是你家那个婆娘,也忒恶心人了些。我女儿嫁到你们家这么多年,当牛做马,她一个不开心就想将我女儿给踹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若是能分家单过,我自然也是愿意让萍儿跟子信过的。”陈志明叹了口气,说到。

白子信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这话相当于给他吃了个定心丸。

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和小萍见面了,白子信满心的欢喜。

如果分了家,他相信凭借着他们夫妻两的勤快和秋落的聪慧,家里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想想便觉得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干劲。

“放心吧,这事儿我既然应下了,那肯定是能成的。”白老爷子平静的开口。

“那成,多的话我也不说了,老白你和子信留下吃个午饭,下午咱们一起去你家将事情给解决了。”陈志明说。

白老爷子自然不会有意见,这事儿就这么算是定了下来。

随后,陈志明将这事儿告诉了李氏和陈氏,随后李氏便带着两个儿媳妇去厨房忙活着准备午饭了,让白子信到屋里和陈氏说话。

白子信进屋的时候,陈氏就坐在床边上,看到白子信猛的站起身来:“信哥……”

陈氏的眼圈有些发红,看着白子信的目光带着些许委屈。

白子信大步上前站在陈氏的面前,有些局促。

“小萍,你……你怪我吗?”白子信低低的问。

陈氏眼中含泪看着他,摇头:“我不怪你,我知道这都不是你的错,是她……是她要拆散我们。”

她的哽咽像是直接落在了白子信的心里,让他感觉心都在抽痛。

“别……别哭了,哭得我心都乱了。”白子信手忙脚乱的给陈氏抹着眼泪,常年劳作的手显得很粗糙,落在陈氏越来越显得娇嫩的肌肤上,还带着几分刮人的刺痛感,但陈氏却半点都不介意,眼泪反倒越发的汹涌了起来。

“信哥,你会不会怪我?”陈氏扑到白子信的怀里,呜呜的哭着。

“不会,我怎么会怪你,是我让你受委屈了才是。你放心,很快就能够摆脱这样的事儿了,等分了家,我娘她就再也管不到你了。只是爹他想跟着咱们一块儿吃,我已经答应了,没问过你,你不会生气吧?”

“当然不会。”陈氏用力摇头,低声道:“咱们赡养爹是应该的,如果不是娘她……我也是愿意养她的,只是她太狠了,她容不下我。”

“是,我知道你是最善良的,我一直知道。”白子信抱着陈氏低语,声音也有些哽咽。

此刻的他,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陈家的吃午饭的时间提前了不少,陈家一家并着白家几人吃过饭后,便起身去白家村去了。

之前白子信他们过来是借了牛车的,这会儿正好又赶着牛车回。

两个老爷子和白秋落还有邵南初则是坐的马车。

一路行驶,很快便在午饭之后的时间赶到了小溪村。

到了村里,白子信赶着牛车去请了里正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叔公,而白秋落等人则是直接回了白家。

此刻的白家,欢声笑语一片,刚到院门便能够听见。

白秋落嘲讽的勾了勾嘴角,还真是不要脸,将主人家赶走了,自己一家子却一副登堂入室的模样。

不屑的撇了撇嘴,白秋落推着邵南初的轮椅进了门。

他们一行人人多,加上有白老爷子这个白家的一家之主在,几乎在他们跨进白家大门开始,屋里的声音就消停了。

白子丹的几个孙子像是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一个个害怕的钻到了大人的身后。

两个儿媳妇忙着将孩子往屋里带,而白子丹和吴氏却没好意思躲起来,白子丹忙站起身来道:“爹,你回来拉。”

吴氏则是看着陈氏道:“哟,爹终于把三弟妹给接回来拉。”

说着,笑嘻嘻的上前要挽陈氏的手,嘴里道:“三弟妹,你说你,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用得着闹脾气吗?这走了一晚就回来,外人瞧见了,对名声可不好。”

看似关切的话语,真正细细品味却能听出其中的歹毒之意。

什么叫“走了一晚就回”?合着陈氏走了一晚就回让吴氏失望了?

自然是失望的。

毕竟他们回来了,他们一家就只能挤在分给他们的那几个房间里,哪能一个房间啊?

但她不敢说话。

毕竟白子丹当初可是入赘过她家的,这次回来之所以能住下,那也是因为他们打的是苦情牌。

所以吴氏无比的想要将房子据为己有。

如果能将老三夫妇给赶走,那白家这偌大的房子就都是她的了……

陈氏讥笑着看了她一眼,冷淡道:“放心,只要事情办好了,这个地方,我多一秒都不会呆。”

吴氏有些迷糊,陈氏说的事是什么事?

吴氏虽然有心打探,但是也要看陈氏她给不给机会啊,就一堆冷着脸的人,她真是万千法子都用不出来的。

王氏这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院子里一大堆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第135章 那一眼的风华

王氏的目光从院子中众人身上一一滑过。

先是白老爷子,白子信,陈氏,随后又落到了陈老爷子和陈家兄弟身上。

陈家虽然从陈氏嫁过来之后就不曾来往过,但王氏也不至于完全认不出陈家的人来。

知道陈家来人之后,她的心里先是一个咯噔,不过转瞬之间她就冷笑一声:“哟,老三媳妇这是舍得回来了?还带了帮手?这是想怎么着?欺负我老白家没有人吗?”

陈氏闻言冷淡的开口:“我怎么敢?有娘在,怎么也不会没人啊!”

有王氏那张嘴在,白家就有够厉害了,还要怎么有人?

“那老三媳妇你这将你爹和你两个兄弟都叫来是什么个意思?要打架吗?”王氏咄咄逼人的开口。

白老爷子冷眼看着她作,半点开口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反正他也不打算拉王氏一把了。

就王氏这作死的性子,还是让她老死在这白家村吧。

“亲家母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要打架?我家闺女嫁到你们白家这么多年,我们还不曾上过门来,这次过来串个门子就是要打架是吗?”陈志明听她说话难听,不由得开口反驳道。

王氏闻言脸上的尖锐略微收起,对方没有撕破脸,她也不好太过分,便笑呵呵的说:“亲家公这话从何说起,就是这两日他们小两口闹性子,我还以为她有什么过不去,才会这般呢!”

她虽说着话,但是脸上的神色要多假就有多假,陈氏根本都不屑看。

她扫了王氏一眼,低垂着眸子不说话。

忍一忍,再忍一忍,马上就能解脱了,分了家就好了。

陈氏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

白秋落就站在她的身旁,见她微微垂着眉眼,双手紧握成拳,忙伸手拉住她。

陈氏察觉到手上的温度,抬眸看她,白秋落冲着她微微一笑,低声道:“娘你别在意,会好起来的,很快的。”

“嗯。”陈氏看到自家女儿脸上的笑容,微微颔首,勉强扯出一个弧度。

王氏心里有些慌,她看向白老爷子,“老爷子,你去接的她回来,知不知道亲家公这次过来是想干什么啊?”

她小声的凑在白老爷子的耳边问着,警惕的目光落在陈家三人身上,总算也没有蠢到家。

白老爷子淡淡扫了她一眼,道:“我知道,很快你也会知道的,不用现在追问,一会儿等人到齐了再说。”

王氏被他一句话给堵住了。

想到了昨天他说要将她赶走的话,心里万千的情绪也只能压制着。

在白家院子里气氛古怪的时候,大门外进来一个人,白秋落抬眼看去,却是久违的白子朝。

白秋落先是微微皱眉,旋即又反应过来的松开。

如果真的要分家的话,白子朝作为白家三兄弟家的老大,确实是该回来的!

“爹,您托人稍信给我让我今天必须回来,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啊?”白子朝一进门,看到一院子的人,心里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也不怯场,直接问白老爷子。

“是有事,你坐在一旁等着。”白老爷子点了点头,说。

白子朝哦了一声,坐在了一旁。

他的目光在屋内众人的身上扫过。

最终落在了白秋落的身上。

这死妮子,好久不见,竟然又漂亮了些。

自从那次算计白秋落被绑了之后,他就没敢再轻易的动手,怕一个不小心就又被白秋落的人收拾一顿。

好在那个给他钱的人也没有催他,他也乐得自在。

只是那人迟早是要找上他的,而他如今看白秋落也是看不顺眼,总是要找机会收拾她才是。

白子朝想着,盯着白秋落的目光闪烁着各种情绪,白秋落微微蹙眉,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白子朝正肆无忌惮的看着白秋落,忽而感觉浑身一冷,一股被野兽盯上的感觉骤然浮现,吓得他忙转动的目光找寻那股感觉的来源。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邵南初,他正用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眼中看似没有丝毫的情绪,可黑暗幽深得让他有些惊悚。

“死残废,你看什么看?”白子朝心里畏惧,扬着声音冲邵南初囔囔。

听到他喊邵南初死残废,邵南初身旁的靳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放在身旁的手微微一晃,似乎随手一击就能要了白子朝的性命。

哪怕主子假装残废,也不是这种人可以羞辱的。

邵南初的面色倒是平静。

若是这点外辱都忍不了,他如何成事?

然而就在下一瞬,白子朝的脑袋被呼啸而至的玉米给砸了个正着。

“哎呦,疼死我了,谁砸我?”白子朝被砸了额头,顿时嚎叫一声。

“我砸的。”白秋落清脆的声音响起。

“白秋落,你可是我侄女,一点长幼尊卑都没有了吗?竟然敢拿玉米砸老子,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白子朝指着白秋落怒骂。

那人虽然警告他不许打白秋落的主意,但是这会儿他可是仗着长辈的身份来教训白秋落的,谁也说不出个什么不好来!

这样一想,白子朝只觉得腰杆子都挺直了。

同时暗暗后悔,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是真的蠢,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傻傻的放着白秋落不管。

“嘴里不干不净,砸的就是你,怎么了?有意见?”白秋落上前一步,冷笑道:“南初腿脚不好,碍着你事儿了?要你开口瞎说。”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白秋落忽然发作,是因为白子朝骂了邵南初。

邵南初原本冷淡的眸光放暖,笑看着白秋落,丝毫没有半点被女子护着的羞耻感

白秋落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心里暗暗想着,是不是让他别再装残废了?

“怎么着,他残废还不让人说了?”白子朝冷笑一声,道。

下一秒,回应的是白秋落隔空抛来的几个晒得干干的玉米。

白子朝左躲右闪,总算避开了,瞪着白秋落:“死丫头,你……”

“靳青,他再骂一句,绑起来。”邵南初清冷的声音在院子里响彻,淡淡的,毫不在意的样子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是,主子。”靳青应了,就等着白子朝再开口,他好把他给绑起来。

白老爷子这时开口了:“老大你给我坐下,安静一会儿。”

说着转向白秋落:“落落,你大伯是个浑人,一会儿还有事儿要办,你别把精力浪费在他身上。”

白秋落听了老爷子的话,嗯了一声,再狠狠的瞪了白子朝一眼,没再说什么。

王氏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又扯了扯白老爷子的休息:“老头子,你把老大都叫回来了,到底是有什么事儿啊?”

如果是往日里,数月不归的白子朝回来了,她得开心死,

可是今儿院子里的气氛明显是不一样的,她心里虚啊,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儿要发生似的。

“等着。”白老爷子压根不耐烦和她废话,淡淡道。

没过一会儿,白子信带着人进屋。

“爹,我把里正和五叔公,六叔公他们都叫来了。”白子朝冲着白老爷子道。

“嗯,坐下喝口水。”白老爷子冲着白子信点了头,这才看向里正和几位叔公道:“今天请几位过来,也是家里有事,需要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做个见证。”

白老爷子差不多六十了,但几个叔公却都是七八十的年纪,这在村子里可都是高寿的年纪了,家里有点什么纠纷,也都会找他们帮忙断一断,所以几人在白子信上门请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好,既然白小子你找到我们头上,我们几个也就倚老卖老一回,做这个见证人。”五叔公应了一声,在白子信给他们端过来的凳子上坐下了。

“我家的情况想必几位叔公多少是有些耳闻的。家里三个孩子都是没出息的,老大就是个混子,老二早早的做了倒插门,唯一一个老三老实肯干,可家里的婆娘却又容不下,多番磋磨。往常我不知晓,如今晓得了,却是不能就这么看下去了。”

“老二一家回来之后,我家老婆子竟然想将老三媳妇赶走,重新给老三说一个媳妇。老三媳妇嫁到我白家这些年来辛辛苦苦勤劳肯干,上孝顺我和她两个老的,下教养孙女秋落,中照顾老三身子康健,可谓功不可没。我们老白家不能做这么没良心的事儿出来。我想了想,既然她容不下老三家,就让老三家单独分出去过,从此和她断绝母子关系。”

白老爷子冷冷淡淡的开口说着,不急不缓的,平静极了。

一旁的王氏看着白老爷子,整个人都懵了,嘴巴张了几次,却没说出话来。

等白老爷子说完之后,这才尖叫一声:“老头子,天杀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虽年纪大了,还没糊涂!不是你说如果老三媳妇不愿意让老三娶小,你就要把他们赶出家门,和他们断绝关系吗?现在我告诉你,老三不愿意!所以我满足你的要求,让他们和你断绝关系。”白老爷子看向王氏的目光冷漠极了,王氏的心在这目光中揪紧,眼神有些恍惚。

看着白老爷子明显已经苍老褶皱的脸,她的眼中忽然闪过那一年初见,他浑身是血,猛然睁开眼看她时眼中的清冷寒光。

哪怕那时的他浑身是血很是狼狈,却依旧给了她一种清贵高冷,无法攀附之态。

夫妻几十年,他在乡下呆了几十年,早已变得如同寻常男人一般,不复当初半点优雅高贵,却不想临老,还能再度见到那一眼的风华!

第136章 差点被气死

王氏当初为什么挟恩图报,非逼着白老爷子娶她?就是因为早在他看她的第一眼,她就沦陷了!

可是成亲之后,她发现他并不如她初见时那样惊艳,一身凌厉的气质也慢慢变得和普通的村里那些爷们没什么差别,泯然众人。

王氏一直自诩自己是好人家出生的闺女,能配得起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可就这么莫名的嫁了个看似厉害实际上却没用的男人,心里顿时不好了。

于是王氏开始各种的作。

只是那时候的白老爷子到底不如现在这般韬光养晦,被惹急了还是会有一身逼人的气势。

王氏被吓过几次之后就不敢招惹白老爷子了。

心里觉得,他肯定是有更大的谋划在心里,往后她还是可能过上贵妇人的日子的。

但这终究成了她的想象,几十年后,连她的孙辈都出生了,白老爷子也彻底的开始老了,他还是一个农民,她还是一个村妇。

所以她不再指望他,虽然也怕他,却将希望放在了自己的长子身上。

可惜白子朝是个不争气的,老是要她贴补,老三倒是勤快,但是他那憨厚的模样和现如今的白老爷子一样,她心中看着厌烦,所以越发的不喜欢他了。

而且不管她怎么作,白老爷子都是由着她的,这也就养成了她后来为她独尊的性子。

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沉默寡言了几十年的人,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却忽然强硬了起来。

“老头子你是不是疯了?咱们一家人过得好好的,你说什么分家?你是不是被人给灌了迷魂汤了。”王氏终于回过神来,指着白老爷子骂道。

虽然在骂老爷子,但是目光却是狠狠的看着白秋落一家。

白老爷子冷淡的看着她:“你哪里看到一家人过得好好的了?过得好好的秋落能去学医?过得好好的老三媳妇能回娘家去?过得好好的老三能要分家?”

虽然他如今将会医术的白秋落当成了生命中唯一的支柱,唯一可能翻身的牌,但是当初白秋落去学医,除了天赋以外,更多的是逼不得已,这一点他很清楚。

连着三个问题彻底的将王氏问愣了,傻傻的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是的,她所谓的过得好好的其实与老三家并没有关系,好好的那都是属于老大老二和他们老两口的。

在她的压榨下,老三一家能过得好好的就有鬼了。

只是老白他不是最好面子吗?怎么会将这样的家丑也拿出来说?

王氏满心的不解和震惊。

白老爷子像是没有看到她的不解似的,平静道:“以前是我太执拗,觉得到底是一家人,家和万事兴,所以遇到什么事情,都劝老三他们忍忍让让,因为你是他娘,因为他最小。可是你这脑子怕是真的被屎糊住,越活越回去了。老三一家的好你既然看不到,那现在也无所谓纠缠了,分家吧。”

王氏被白老爷子这么说,也来了气,怒气冲冲道:“好,分家就分家,要分就让他们净身出户,是他们提出来的分家,那有种就什么都别要好了!”

“王氏,你这话就不对了,不管是谁提出来的分家,既然要分家,就要按照分家的规矩来,该怎么分就怎么分,哪能这样!”一旁的里正皱眉开口。

他既然是被请来做见证人的,自然不能让这事儿变得不公平。

“就是,你这老婆子也忒不讲道理了,难怪一大把年纪了,白小子还要和你分家,简直有辱妇德。”一旁的五叔公也跟着不悦的斥责。

他口中的白小子自然是指白老爷子了,白老爷子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是在他面前还是差了二十多岁的,被叫一句小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是我们家的事儿,关你们屁事,做见证就好好做见证,我们怎么分是我们一家的事儿,别在这里倚老卖老的瞎掺和。”王氏骂了一句。

五叔公被气了个倒仰,险些没厥过去,还是白秋落快步上前给他掐住人中,这才让他稳住,要不然非得给气出个好歹来。

因为五叔公险些出事,王氏被里正骂了一顿,她虽然不耐烦,但是也不敢顶撞里正。

毕竟和五叔公这种只有年纪和名望的人,里正可是实实在在的村官,她往后还要在小溪村过日子,自然不会得罪了他。

一番折腾之后,激动的五叔公被白子信喊来的几个村民给送走了,免得老人家真出了啥事儿就不美了。

五叔公送走后,一家子人继续打算说分家的事儿。

“我不同意分家,想都别想。”话才开了个头,白子朝就大声说道。

他刚刚被他爹和他娘给吓懵了,当时没能反应过来,这会儿见真的要分家,肯定是不让的。

要是分家了,白秋落那边和白家这边断了关系,那他刚刚想出来的能以长辈的名分压她的法子也就不奏效了,那不是少了个收拾白秋落的法子?

只是他也不想想,白秋落什么时候被他的大伯身份给压制过?

白老爷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不分是你的事儿,现在说的是单独将老三家分出去的事儿,你凑什么热闹。”

“爹,你怎么能这么偏爱老三?他说要分家你就给分家,你有没有想过家里?他们分出去,这个家就散了。反正我不同意分家,说什么都不同意。”白子朝大声说着,吼的脖子都红了,青筋暴露。

白秋落看着他这个反应只觉得奇怪。

就白子朝这样的二流子性子来说,其实分不分家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毕竟他一年也难得回家一次,家里跟没他这个人一样,所以分不分家对他都没有影响。

不,不对,还是有影响的!

白秋落猛然反应过来。

如果他们一家还在白家的话,那么往后家里的活儿还是她爹和她娘干,回头得了银子,她奶却拿给白子朝用,白家就是再没钱,一年下来,总能有个几两银子,白子朝这是想拿他们当成提款机呢。

白秋落想着,看着白子朝的目光满是厌恶。

白子朝根本不知道白秋落误会了他不分家的原因,正用满是恨意的目光看他,他只知道,这家不能分。

一旁的白子丹和吴氏一直没有说话,面上是一副听从王氏和白老爷子决断的模样,心里却是极度希望能分家的。

毕竟将白子信一家给分出去了,白子朝又是个不着家的,那这白家几乎就变成他们二房的天下了。

等两个老的死了,还不是他们说怎样就怎样?

“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你二弟他们一家子回来了,儿孙满堂,又怎么会是那家快绝户的人能比的?分家,要分就分。但是我首先说清楚,这家里的屋子,一间你们都别想分走!”王氏扯了白子朝一把,说。

白秋落本来也没打算分家之后住白家,所以闻言直接道:“可以,分家之后我们一家彻底搬出去,以后绝不会轻易踏入一步,这样满意了吧!”

白子朝原本有些着急的心这会儿又跳了下。

心思开始活络了起来。

如果白秋落一家不住在家里,那么回头肯定就要在村里另外自立门户。

到时候他们一大家子残的残,小的小,他想要做什么是不是更方便了些?白子朝想着,顿时怦然心动了起来。

他一直没有对白秋落下手,就是因为白家是在村正中心的,如果来村里绑人,万一失手将他给扯了出来,那他可就麻烦了

虽然他一直在外头飘,但这小溪村始终是他的根,他不能糟践了,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能走绝了!

所以他没敢在村子里动手。

另一方面白秋落出诊的时候都有车夫或者人跟着,他也不敢轻易出手,他可没忘记水牛他们三个消失无踪的事儿。

谁知道他们是跑了还是死了?这白秋落自从那次乱葬岗醒来之后就一直很邪乎,做不到万无一失,他根本不敢动手。

如果他们分出去单过,村子里已经没有了房子,必定要在村边上建房子住,那样远离了村子,又靠着大路,他再想动手,也没了那么多的顾忌。

这样想着,白子朝一时间没有再开口阻止。

“可以,那你可要说到做到。”王氏冷笑。

她如今怒急,只觉得白子信一家都是白眼狼,她辛辛苦苦将老三拉扯长大,如今他竟然要为了一个婆娘和她分家,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王氏恶狠狠的目光看着白子信:“老三,你真是好样的,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我当初就应该在你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你,省得留你在这世上祸害我。”

白子信虽然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但是被她这样一说,心里还是觉得难受,毕竟王氏是他的亲娘,这几十年来都一直费力讨好却怎么都讨好不了的亲娘!

抿唇平复了下心情,白子信平静道:“我已经想清楚了,娘和爹商量一下能分给我们什么吧,分完家再在里正和叔公的见证下签下断绝书,往后我与您就再也没有关系了,您也就不必看着我碍眼了。”

第137章 过往,王氏的狠

“你说什么?你……你要和我断绝关系?”王氏顿时尖叫,目光死死的瞪着白子信。

她本来以为要分家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却不想既然还说要和她断绝关系!

为什么她觉得老三变了?变得不再是她的那个老三了!

“是。”白子信深吸口气,道:“违逆了娘要我再娶的意思,心里已经无颜做您的儿子了,当初您也说过如果我不听您的就要和我断绝关系,未免您提起来生气,还是我主动说吧。”

王氏看着白子信一脸难受的模样,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

但是她最终忍住了。

她倒想看看被身无分文的给分出去,就算分他些田地,他能上了天?没有银子,他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到最后还不是要来求她?

等他回来求她,看她怎么收拾他们!

“断就断,老三你给老娘记住了,你最好不要有要求我的一天。”想着,王氏撂下狠话。

白子信动了动唇,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模样,终究没有说什么。

一旁的陈氏见他这样为难,心里也不好受。

但是她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悄悄的碰了碰他的手,算是支持。

陈氏心里很清楚,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因为心软开这个口,这是秋落好不容易为她争取来的,她不能辜负了!

想要往后有好日子过,那就必须将这分家的事情给落实了。

白子信感受到她的安抚,抬头冲着她勉强笑了笑。

“既然都同意了,那来商量一下具体的细则。家里这房子,老三家既然决定不要,那就不分,白家在村东头的路口有个老宅,那老宅就分给老三一家了,你有意见吗?”白老爷子说着看了王氏一眼。

王氏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同意的点头,“没意见。”

白秋落见她看向他们的目光有些奇怪,便凑到陈氏的身边问:“娘,这老宅有什么奇异之处吗?”

“回头再给你说。”陈氏低低的应了一句。

白秋落闻言也没有再追问,乖乖的站在一旁。

“家里共有二十五亩,虽然这边不分,但是也按照量算。你我各占一份,三个孩子各一份,就是说分老三一家五亩,靠近村东头那边统共有六亩地,分五亩给他们。”

“不行,我不同意。”王氏顿时大叫。“他们一家就三个人,那丫头片子很快也要嫁人了,凭什么分走那么多?都是要绝户的人了,拿着好意思?”

王氏不言嘲讽的模样深深的刺痛了白子信,他竟从不知道,他娘这样厌弃他,恨他。

他到底是她的亲儿子吗?为何和两个哥哥的待遇差那么多?人家不都是更疼爱小儿子的吗?为何他家不是!

白子信心痛如绞,一颗心早已支离破碎无法拼全,抬眸静静的看了王氏一眼,伸手握紧陈氏的手,然后再不言语。

或许他和他娘,真的没有做母子的情分吧。

陈氏忽然被他抓住,心里也是吓了一跳,有些害羞想要拿开,却见他神色哀戚,狠不下心来,只好回握住他,用行动告诉他,他还有她。

白子信感受到她的安抚,心里略微安慰了些。

“你给我闭嘴!该怎么平分就怎么平分,不然你就给我滚出白家,别忘了,这个家姓白!”

王氏被白老爷子吼了一句,脸色不断的变化,最终冷着脸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分法。

“你那里还有多少银子……”白老爷子又开口问了句。

“没有,一个铜板都没有。”王氏顿时凄厉的尖叫起来,恶狠狠的瞪着白老爷子,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样。

“银子都被死丫头给败光了,一个子儿都没有,少打银子的主意。”王氏大声说着。

如今银子对她来说就是命一样的存在,她自然不可能让出去分毫。

白秋落见也没什么好分的了,索性直接道:“爷,我们不要他们的银子,就这样吧。把分给我家的东西都列在纸上,双方都签上名字,盖了印,我们一家就算是彻底的分出去了。”

此刻的白秋落有些迫不及待。

只要彻底的分出去,那她肯定能让她家的日子过得红火起来!

“签,立刻写,马上签。”王氏大声囔囔。

她一心想着白子信一家出去后无处可去,然后一脸狼狈回来找她的场景,满是期待。

又加上保住了自己的银子,满心喜悦,难得的不再拿乔。

一旁的里正和六叔公等人见状便拿了纸将哪些东西分给白子信他们的写了,免得回头狡辩,随后又在见证人上签了字,又让白子信和王氏分别签字,回头送去县里盖个印,备个案,就算是生效了。

这分家的证明一式五份,这会儿都在里正的手上,要等回头盖了印才会送到各自的手里。

他小心的吹干墨迹,这才将东西叠了收在怀里。

随后,他又写了份断绝书,将白子信要和王氏断绝母子关系的事情给写了。

写完之后,他还郑重的看了两人一眼:“这断绝书如果真签了,那你们两个以后可就断绝母子关系了,再也不会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其实他也看得出来,白子信和王氏之间怕是真的无可调和了。

毕竟他也知道白子信一家子受过的委屈,可王氏又是个拎不清的,非要折腾他们,也不怪白子信想和她断绝关系了。

“老三,问你呢,你真要和娘断绝关系?”王氏冷眼看了白子信一眼,又问。

“娘,别说了,签字吧。”白子信垂着眸子,低声说。

白家的几个兄弟都是会写字的,王氏同样也会,曾经的王氏因为跟着先生学习过读书,也算是知书达理,只是多年来的村里生活将她打磨得面目全非,变得让人再也无力承受。

王氏见白子信果真不再考虑,心里恨极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很快的写了自己的名字。

里正和六叔公又签了字,等墨水干了,这才分了一份给王氏,一份给白子信,他和六叔公也各自都收了一份起来。

这断绝书的话只需村里的人证明就行了,倒是不用刻意送去盖印。

“好了,今天的事儿……”里正开口说话。

“现在该谈一谈我们两个老的谁赡养的事儿了。”白老爷子淡淡道。

王氏心里一跳,脸色都白了:“老头子你什么意思?”

她有种接下去的事情才是今天的重点事儿的感觉。

下一刻,白老爷子说出的话直接让她坠入了深渊。

“你我二人的年纪也已经大了,做不动活计了,往后就跟着孩子过吧。这边的房子我不要,都留给你,你跟着老大老二在这边过,我跟老三一起出去过。”白老爷子平静道。

“老头子你疯了,你想和老三一家子过?先不说他们不会同意,就说我,你当真放得下我吗?”王氏大叫,一副受不了打击的模样。

白秋落这时淡淡道:“奶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爷的,不用你操心。”

“大半辈子都过来了,临老了,也没什么舍不得的了。”白老爷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剩下的地还按照份数分,我分走五亩。靠着老三他们田的那一亩我要了,另外四亩的话就选村东的那四亩地。”

王氏遍体生寒,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老爷子眼底的平静和凉薄。

那眼神那么冷那么冷,似乎他那双眼里,从来就没有过她的身影,似乎她这几十年来所自以为是的感情都是假的。

或许,他从来也不曾对她有过半点的感情。

想到这个可能,王氏心如刀绞。

“爹,爹,老三分出去也就算了,您可不能跟着凑热闹啊。”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子丹见状赶忙说了一句。

然而他刚说完就被吴氏狠狠的拧了一下腰,疼的他险些没跳起来。

白子丹怒气冲冲的瞪着吴氏,吴氏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白子丹也不是蠢的,见状倒是不说话了。

“你今天非要分家,是不是早就已经做好要跟老三分出去的打算了?”王氏忽而哑声开口,她眼圈红红的,头发因为之前奋力挣扎被拦住过,这会儿早就已经凌乱不堪了,像个疯婆子似的。

“从你要将老三他们一家赶出去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跟着他们过了。既然你不喜欢老三,几十年都没有疼过老三,那么以后我来疼。你喜欢老大老二,那就让他们陪着你过,我跟老三过,没毛病。”白老爷子冷声道。

“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打算,我刚刚是绝对不会同意分家的。”王氏猛的朝着白老爷子扑了过去,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

她用力的抓着白老爷子胸前的衣服,质问:“老头子,这几十年来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你就是这么负我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当初对你的救命之恩的?”

“你救了我一命,我用一辈子作为报答,还不够吗?如果你能对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我也就算了,可你看看你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儿?你真以为当初的事情真相我一点都不知道吗!”白老爷子咬牙,眼中寒光闪烁,眼神里首度浮现出了杀意和恨意。

第138章 被扑倒

白老爷子只要想到当初王氏做的事儿,想到她所谓的救命之恩,他就恨,恨不得杀了王氏!

当初他身受重伤流落到此,被王氏捡回家,悉心照料后逐渐好起来。

可是他心里蒙冤,恨不得立刻出门寻求法子,替自己正名。

所以在伤还没有完全好的情况下他就动身离开了王氏的家里。

但他没能出了小溪村,就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下去,将腿摔断了一条,又被王氏给救了回去。

再后来,他伤好之后,腿却瘸了一条,腿脚不便的他哪里还有当初的意气风发?又哪里还有法子替自己正名?

于是他消沉了起来,终日借酒浇愁。

可不知怎么回事,有一天宿醉过后,再醒来他却和王氏光溜溜的躺在了一床,随后被逼无奈的他只能娶了王氏过门。

或许是当初的经历太惨,对手太强大,他自知报仇无望,所以也就歇了离开的心思。

但是他后来才知道,当初他之所以会从山上的小道滚下去,都是因为王氏!

是她不想他离开,而他又犯蠢的告诉了她要走,所以她提前在山道上做好了准备,所以他走到那里才会滚下去山坡底下。

刚滚下去时,他的腿只是受了伤,是可以治好的,而她为了让他彻底的歇了离开的心思,竟趁着他昏迷,亲自动手将他的腿给打瘸了!

这事儿他还是在生了老三的时候,和村里一个人喝酒的时候,那人喝多了告诉他的!

不然他能被蒙在骨子里一辈子!

那时的他恨不得将王氏给杀了泄恨。

是她耽误了他,耽误了他报仇,耽误了他离开,耽误了他本来可以东山再起的一辈子!

可是再怎么恨她他又能怎么样?他已经瘸了,已经无权无势,已经人到中年,便是再从这个小山村出去也无济于事了。

他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报仇?

所以他只能认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和她过了这么多年。

也正因为知道真相的冲击,导致他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对刚出生的白子信不闻不问,所以后来白子信才会让她磋磨了那么多年。

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最后给他带来希望的人,是白子信的女儿白秋落!

白老爷子是不甘的。

他曾经在京城风光无比,霁月风流,可最终却落魄成了一个山里村夫,无权无势。

生活的蹉跎让他渐渐放弃了报仇的心思。

可是白秋落的出现却给了他意外之喜。

本来他只是想借着白秋落习医的天赋让她变成名气大的神医,然后借着她神医的名头随着她一起入京,重新进入富人圈。

而他如今年纪虽大了些,腿脚也不太灵便,但好在他身体健康,多年来生活的磋磨也早就已经将他变得面目全非,便是他回了京,当年的故人也肯定认不出他来了,这样便给了他便利,他可以慢慢找当初的真相。

但是他没想到,除了白秋落以外,还多了个邵南初。

白老爷子想着,不由得看了邵南初一眼。

自从意外之下发现了邵南初的身份或许显贵之后,白老爷子越发的认定了想要重新将过去的事情翻出来就必须靠着白秋落的事儿。

他相信,只要有白秋落在,往后出了这村子去了京城,他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去求邵南初,他肯定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因为他是白秋落的祖父,而白秋落对邵南初有救命之恩!

王氏被白老爷子眼中的恨意吓到了。

她想到了她当初对他做的事情,踉跄的倒退了两步,哆嗦着唇问:“你……你知道当初什么事儿了?”

白老爷子看着她心虚恐惧的模样,冷笑了声:“当初的事儿我不想在孩子面前讲,我觉得丢人。你毁了一个我还不够,如今还想毁了我的孩子,你想都不要想!”

白家三个孩子里,其实白老爷子最喜欢的还是白子信。

若不是当初他知道了真相之后太过震惊,浑浑噩噩的过了很多年,压根没有管过刚出生的白子信,白子信由他来教养,说不定会成为另外一个年轻时意气风发的人,如今定然不是现在这番模样。

但是现在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迟了,他只能认命。

好在还有一个白秋落。

白老爷子想着,又看了一眼白秋落。

这孩子就是上天给他的福星,他一定要好好抱住咯!

被白老爷子莫名其妙注视了好几次的白秋落表示无辜。

为什么白老爷子时不时的就看她一眼?是她脸上有东西吗?

白秋落一脸迷茫的抬手蹭了蹭自己的脸,干净如初。

一旁的邵南初却在白老爷子的反常下眯了眯眼睛。

他没有错过刚刚白老爷子看他的那一眼。

那一眼里充满了野心。

眼下的他,越发的觉得白老爷子不简单了!

他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

他的过去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村夫!

王氏被白老爷子说的话镇在了原地,唇瓣抖动却说不出话来。

白老爷子也不管他,亲自取过纸笔,将分给他自己的一份给写了出来,然后请里正和六叔公签了字。

随后,他让王氏签字。

“不,不要,我不要签。”王氏猛然摇头。

王氏将手背在身后,一脸的惊惶,看着白老爷子恳求:“老头子,我求你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你不要抛下我,就算不看僧面也该看佛面啊,我毕竟替你生了三个孩子,我……”

白老爷子却压根不想听她说话,直接扯了她的手来,将笔塞在她的手里,要强迫她签字。

“不要,我不签,老头子你放开我。”王氏尖叫着挣扎。

白老爷子本来就瘸了个腿,她挣扎之下,白老爷子根本控制不住她,力道大得直接将他给撞摔在了地上。

白秋落听到咔擦一声脆响,再一看白老爷子痛苦到扭曲的样子,心里一紧,忙上前去查看白老爷子的情况。

王氏没想到会这样,她惊慌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白老爷子:“我不是故意的,老爷子,我不是故意弄伤你的。”

白老爷子面色惨白,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秋落的手在白老爷子的身上抹寻了一番,随后轻轻推着白老爷子腰际的地方,轻柔的按摩着。

“爷,有没有舒服些?”白秋落低低道。

白老爷子的脸色依旧难看,却勉强应了一句,“好一些了。”

白秋落笑着应了,又给他按摩了一下,然后趁着白老爷子不注意,用力将他错位的骨头给推了回去。

咔哒一声脆响让白老爷子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爷,往后的日子你可别瞎动了,先休养些日子,不然这伤麻烦。”白秋落小心翼翼的扶着老爷子站起身来,说。

“好,听秋落的。”白老爷子勉强说了一声,随后目光阴鸷的看着王氏:“把字签了。”

“不要,我不要。”王氏不断的摇头,像是个无助的小女孩,哪里有半点往日里嚣张,欺负白秋落一家的模样?

白秋落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轻叹。

再怎么狠毒的人,总归是有软肋的,而王氏的软肋显然是白老爷子。

白老爷子要分家的事情已经让她乱了分寸,彻底的惊慌了起来。

“签了,别让我动手逼你。”白老爷子怒声道。

王氏拼命摇头,目光忽然落在了一旁的里正身上。

里正此时的心思也是复杂的。

他没想到不过是被叫来做个见证人而已,竟然见识了白家一家子的秘闻,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里正有些走神,王氏却在这个时候猛的扑到了里正的身上:“你把刚刚老三要分家的单子还给我,不分了,我们不分家了,还给我。”

此刻的王氏发了狂。

她只想着不能让白老爷子离开白家,而白老爷子是因为白子信一家才要离开的,所以她必须留下白子信一家。

她发了疯的将手往里正的怀里伸,要将里正怀里放着的分家契结书给拿出来撕了。

里正被扑了个突然,满脸懵逼的被王氏给压在身下,直等到她将手往他怀里塞的时候才气红了脸。

里正不过五十岁上下,正直壮年,被一个老娘们这么扑倒在地,若是传出去他往后还怎么做人?还怎么管理一个村子?

“放肆,放肆!王氏你成何体统,没羞没臊的东西,还不给我滚下去。”里正涨红着大声骂道。

“你把契结书给我我就下去,给我,给我……”王氏尖声道。

白秋落一脸懵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怎么觉得有点喜剧的效果?

如果剥离的前面的句子,王氏那“给我、给我”两句,怎么听着那么像是欲求不满的人在求爱呢……

白秋落被自己脑子里的污段子给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啧,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她明明是纯洁的宝宝!

里正被王氏不依不饶的手给挠了两下脸,脸上的皮顿时破了,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心里顿时来了气,里正猛然用力将王氏推开,然后自己快速的站起身来。

里正一个大男人,要推开王氏还是容易的,刚刚也是因为不好意思才让王氏嚣张了这么久,他一用力,王氏就没法折腾了。

想到他刚刚被王氏压在身下的模样,里正就气得要死。

天杀的,他竟然被一个老婆子给扑了!

第139章 事毕,分家成功

“王氏,今日分家之事是你自己同意的,已成定局,你再如何闹都改变不了事实,你再这般胡闹,我便喊人将你扭送官府,好好说道说道了。”里正看着王氏,恨声道。

王氏让里正丢了面子,他如今对王氏,真真是恨之入骨了,所以王氏越是不想的事情,他越是要将事儿给办成了!

王氏听到他说要报官,当即吓得浑身发抖,忙跪着冲里正磕头:“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求你不要报官啊。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给彼此留点余地吧。”

里正微微侧过身子避开她的叩拜。

虽然他是里正,但是他年纪不如王氏,王氏比他年长,这磕头他可受不住。

“你若是真的知错了,就赶紧的站起身来,好好说话。”里正冷声道。

王氏面色惨然,看着里正道:“只是分家的事情还请里正怜惜我一家子孤儿寡母,再考虑考虑。”

里正:“……”

一家子孤儿寡母?没开玩笑吧!

白家老大孤家寡人一个就不说了,就刚回来的白家老二,那可是拖家带口十几个人,哪里孤儿寡母了?找借口也不找个好的!

里正不耐烦的道:“少啰嗦,赶紧把字给签了,我好走人,你们自家的事儿关起门来想怎么掰扯怎么掰扯。”

王氏自然不肯,哭得格外的凄惨。

她抬头看着放在桌上的那张纸,眼中闪过一丝的疯狂。

只要她将那纸毁了,老头子是不是就分不出去了?

想着,王氏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桌子上的纸扑了过去。

白秋落早就看到了她的神情不对,早在她起身的时候已经轻呼一声:“拦着她,她要撕契结书。”

王氏扑到桌边的时候,白秋落已经一脸的可惜,觉得这纸被她撕定了。

却不想,下一刻王氏就跟被点了穴似的,僵在了原地,一动不能动。

白秋落愣了愣,看了眼不远处没有动过的靳青,她这是被隔空点穴了?

“我……我怎么不能动了?”王氏惊恐的问。

白秋落上前看了她一眼,发现还真是被点穴了,一时间满是夸赞和崇拜的目光看了靳青一眼。

靳青还没反应过来,邵南初身上的气息却冷了下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靳青一个机灵,顿时明白过来,张嘴就想说“不是我,是主子”,可是嘴巴开合,终究还是没将话给说出来。

毕竟如今主子表现在外的可是一个废人的模样呢,他还是不要自作聪明的在众人揭开主子的真面目了,有些话,还是私底下说吧。

于是,可怜的靳青只能盯着邵南初的威压,沉默不语的站在一旁。

“到底是谁?快松开我,松开。”王氏吓得直叫,眼中全是惊恐。

吴氏忽然想起之前她睡醒时莫名其妙的在乱葬岗的事儿,脸色顿时发白,“不会……不会有鬼吧!”

王氏听到有鬼,脸色更差了些。

这时白老爷子却是一点都不吃惊的模样,淡淡道:“秋落,来,扶爷到你奶那里去。”

白秋格外听话的上前搀扶白老爷子。

白老爷子站在王氏的身旁,也不客气,直接拿过一旁沾好墨的笔,塞到了王氏的手里,然后抓着她的手往契结书上签字。

“不要,老头子不要,我不签,不签。”王氏顿时疯狂的尖叫了起来。

然而白老爷子却不管她如何尖叫,抓着她的手将名字给签下了。

最后一笔落下,白老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的解脱。

纠缠了大半辈子,或恨或怨或演戏的过了这么些年,如今虽没有直接休妻,但是他一旦离开这个家,就注定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相较于白老爷子的解脱,王氏却是瞳孔紧缩,不可置信的盯着那张纸。

眼睁睁的看着里正将契结书收起,王氏再也撑不住连翻的打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王氏的倒地砸起一阵灰尘,一旁的里正吓了一跳,“她怎么晕了?不会有事吧?”

白秋落蹲下身替王氏检查了一下,这才淡淡道:“没事,就是急怒攻心,一口气没缓上来才晕过去的,睡一会儿就会醒的。二……”

白秋落本想喊二伯娘,但一想好不容易分了家,还是断干净些,不要自找麻烦了,便道:“吴氏,你们想办法把人给弄进去躺着吧。”

说着看向里正,道:“里正大伯,各位长辈,今日之事多谢各位的见证了,如今这已不是我们家,无法相待,只好先跟各位说一声对不起了,等我们在老宅那边落了脚,再邀请各位叔伯到家中来做客。”

陈氏站在一旁看着自家闺女这么游刃有余的应付村中的长辈,心里也很是高兴。

笑着接口道:“秋落说得不错,届时还请各位叔伯不要推辞,一定要来我家做客才是。”

“放心,自是会的。”众人笑着应了。

白子信一家在村里的名声素来是极好的,众人也愿意和他们一家交好。

里正道:“如今分家的事情既然已经定下来了,那就将自己的衣服什么的收拾一下,赶紧走吧,免得回头她醒了再要闹腾。”

里正这倒不是要赶他们走,而是说的事实。

白秋落他们自然明白里正的意思,笑着应了。

随后里正带着村里来做见证的人走了,白秋落他们则是快速的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也就是一些换洗衣服。

或许是因为真正的快要脱离魔窟了,陈氏收起东西来格外的快,很快就将她和白子信的衣服收好,看着白子信笑道:“你快看看屋里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有的话赶紧捡了带走。”

白子信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有些恍惚。

这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模样,说明陈氏对白家真的是没有分毫留恋的。

陈氏见他只是看着她却不说话,心里一沉,“当家的,你……你是不是舍不得了?反悔了?”

白子信闻言回过神来,上前将陈氏抱在怀里,低声道:“没有,我怎么会反悔。只要有你和秋落,哪里都是家。”

“我……我只是有些难过。”白子信的声音有些哽咽,低低道:“我竟没有早些发现,你早已经与这个家格格不入了,还一直让你迁就我娘,一直让你忍让,这些年……委屈你了。”

白子信声音愧疚又低落,陈氏一听眼圈都红了。

能有这样一个知冷知热替她着想的丈夫,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虽然他之前被孝道束缚,委屈了她,但总算醒悟得还不算晚,如今离开,他们还有好几十年的好日子过呢。

所以陈氏忍着情绪,笑着拍了拍白子信的肩膀,道:“傻子,别想那么多,咱们这日子不是越过越好了吗?只要你不再和以前一样,我知足着呢。”

她从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相扶相伴,平淡余生。

“走吧,没什么东西要收了,咱们出去看看秋落他们收拾得怎么样了。”白子信眨去眼中的酸涩泪意,牵着陈氏的手,另一手提起包袱,朝着门口而去。

另一边,白秋落收东西也是很快的,家中她也没买多少衣服,而且回头她打算多做点新衣服,所以也就收了几套换洗的,她主要收拾的还是自己之前存下来的药材还有她做的护肤品之类的。

邵南初就更别说了,压根没什么要收拾的,直接就带着靳青去白秋落的房间帮忙去了。

陈氏和白子信收拾好的时候,白秋落这边也好了。

他们齐聚在院子里,见到对方都是相视而笑。

白秋落的目光不经意间从父母交握的手中划过,眼中是浅浅的笑意。

爹娘的感情又进了一步,真是好事儿。

吴氏和白子丹一直在院子里守着,见他们也就随意的拿了几个包袱,料想他们应该没有多拿东西,就假装在忙乎。

白秋落也不管她,冲着白子信道:“爹,你过去还要去地里干活,家里你和娘常用的锄头和镰刀咱们带走,其他也就没有什么要带的了。”

“什么?锄头和镰刀还想带走?我可不同意,秋落,别忘了,你们现在可不是白家人了,让你们带走自己的衣服就已经仁至义尽了,做人可不能太贪心了。”吴氏闻言顿时跳出来说道。

如今白家的所有东西都是她的了,她自然不允许被白秋落给拿走。

“吴氏你是想让我找里正回来掰扯掰扯我能不能拿走锄头和镰刀吗?这个房子我们已经不要了,就拿两套锄头和镰刀怎么了?你还占便宜了好不!”白秋落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氏。

吴氏很怂白秋落,一看到她就害怕,尤其看到白秋落的笑,总有种她不怀好意的感觉。

所以也不敢在计较锄头和镰刀的事儿,一脸忍痛的说:“哎,叫什么里正,好歹你曾经也叫了我那么久的二伯母,带走吧带走吧,只是往后可别忘记我的好啊。”

白秋落看着吴氏一副“我对你那么大方,你可别忘了”的样子,心里呕死了,懒得和她争辩,直接让白子信拿了东西走人。

最后,白子信带着妻女和老父,并着陈家几人还有邵南初主仆,离开了白家,朝着分给他们的老宅去了。

第140章 到达老宅

坐在马车上,离白家越来越远,白秋落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的落了下来。

自从穿越过来到现在,白家一家子就像是石头一样压在她的心头,难受得要命!

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那些贪婪成性的人给吞得点滴不剩了。

所以格外小心的谋划着过日子。

甚至家里的生活,她有钱都不愿意拿出来改善!

当初救了褚行他们时,褚行可是给了不少银子的,她为什么只拿几两出来稍微改变一下日子?

不是因为贪钱,舍不得拿出来,而是因为王氏太贪婪,太讨厌,她怕被惦记上,麻烦!她实在不愿意去供养一个吸血鬼。

如今终于从白家分出来了,而白子信更是和王氏彻底的断绝了母子关系,往后她就可以自在的改善家里的生活了,衣食住行各方面,反正她现在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心里轻快了许多的白秋落连带着眉宇间都带上了几分肆意张扬的明媚。

邵南初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眼中的笑意,心里软得不可思议。

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若是能让她一直这边开心下去,他愿付出所有去守护。

白秋落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的陈氏:“对了娘,那老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她肯那么爽快的分给咱们?”

王氏那人的性子,死抠门,无利不起早,还折腾,那么爽快的将老宅分给他们一家,要说这中间没有什么弯弯绕绕和算计,她是怎么样都不相信的。

陈氏闻言微微沉默,看了白老爷子一眼。

老爷子之前摔了一跤,磕着了腰,虽然在白秋落的帮衬下正了骨,但是整个人看着也是虚弱无比的,见陈氏看他,便轻轻颔首:“告诉秋落吧,反正都要住过去了。”

陈氏这才开口道:“这老宅在村东头那边,再往山里走一些便是乱葬岗,到了夜里山风呼啸,吹着渗人,村里不少人说老宅闹鬼,所以早些年家里有气色之后,娘她……王氏她便张罗着盖了现在这房子。”

原来当初白老爷子并不是小溪村的人,而是意外之下被王氏救回来的,本来养好伤后是要离开的,可是不想天意弄人,离开的时候又摔了,受了伤,后来那腿还给摔坏了,无奈之下就只能留在了小溪村。

而王氏因为救了他的恩情,后来两人又发生了点什么,王氏的爹娘就做主将王氏嫁给了白老爷子。

但白老爷子也是个硬气的,虽然瘸了一条腿不方便,但是却坚持不肯住在王氏的娘家,那样成什么了?成倒插门了不是!

所以白老爷子憋着一口气,攒钱在村东头建了白家的老宅。

后来也是在白老爷子的操持下,有了现在的白家院子。

这便是陈氏所知道的版本。

当然,这些话是陈氏在白秋落耳边悄悄说的,虽然马车就这么大,或许悄悄说白老爷子也能听到,但就如掩耳盗铃一般,给自己一个安慰吧。

白秋落闻言顿时恍然,她竟还不知道,白老爷子的过去还有这样的经历呢。

总的来说,老宅就一句话呗,不吉利,闹鬼。

白秋落飒然一笑:“嗨,娘,你信这世上有鬼吗?”

陈氏沉默片刻,坚定道:“不信。”

别说只是一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就算真的有鬼,她都必须前去住上一住。

毕竟好不容易从白家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穴出来,如果因为内心的畏惧就不去老宅住了,那她所向往的自由自在的日子或许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是绝对不会没有尝试就放弃的。

白秋落闻言顿时笑了:“娘别怕,都是些传闻,咱们一家子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陈氏闻言顿时露出一抹笑容来,用力的点了头。

陈志明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看到母女两这样坚定的追求幸福日子的模样,嘴角的笑容也满是宽慰。

做父母的其实只要儿女能够幸福,就是最大的福气了,如今看着苦了二十年的女儿终于苦尽甘来,他自然无比开心了。

说话间,一家人已经来到了村东头,白秋落扶着陈氏下了马车,这才有精力去看身后的老宅。

这边已经算是远离村子了,离得最近的人家都只能远远的透过树影看到一个屋顶,走路少说也得好几分钟,还要经过一个树林,可谓是偏僻了。

老房子不似白家现在住的那般是土房子,而是用木板搭成的,远远看着黑黝黝的一栋,背靠着竹林,哪怕如今还是下午,阳光明媚,这里也透着一股难言的幽静和森冷,看着有些渗人。

白秋落心里有些发毛,但想到这是她以后的家了,也就强打着精神,让自己仔细打量起来。

屋外的两边都有荒芜的菜地,显然是之前白老爷子他们住的时候开拓出来的。

“娘,这就是咱们以后的家了,走,咱们去看看。”白秋落见陈氏也有些发怔,拉着她的手轻声道。

陈氏看她一眼,微微点头,母女两这才朝着木屋走去。

白子信和陈华兴、陈华达兄弟两已经打开了大门,老宅久不住人,打开的时候还发出了咯吱一声响。

白秋落扶着陈氏站在大门口往里张望。

许久不住人的老宅,院子里已经长满了枯草,蜘蛛网什么的更是横行遍布,不过好在老宅当初建筑的时候用的应该是好的木头,建得很扎实,即便多年不住人,看着也只是有些老旧,却并不至于破败得住不下人。

“小萍,秋落,委屈你们娘俩了,要跟着我住这样的地方。”白子信心里有些难过,看着两人道。

“爹你说什么呢,我看这屋子建得很好啊,这样的格局咱们村估计是独一户,那可是城里才有的院子格局,收拾一下绝对的宽敞明亮。”白秋落笑着开口道。

她倒不是夸张,而是说的事实。

老宅的建筑格局确实很棒,如果把杂草除掉,布置一番,跟县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房子没什么区别。

这让白秋落有种白捡了一栋别墅的感觉。

“这房子是你爷画的图纸做出来的,你爹我小时候都是住在这儿的。”白子信解释了一句,又对着陈华兴和陈华达道:“两位舅子,要麻烦你们帮忙收拾了,还好出来的时候要了两个锄头和镰刀,不然想要收拾都得干瞪眼。”

陈华兴兄弟经过了分家这事儿对白子信也看得顺眼了些,毕竟如果不是真的很在意他们的妹子,白子信今儿完全可以不坚定或者临时变卦,不过很显然,白子信没有。

“放心吧,今儿过来本就是来给你帮忙的,刚刚在那边没帮上忙,这里帮忙收拾一下还是可以的。”陈华兴笑着道。

“就是,都是一家人,跟我们客气啥。”陈华达也很实在。

白子信用力点头,道:“那成,大哥你帮着我一起把这院子里的草给锄了,二哥你跟着小萍还有秋落到屋里去收拾,如果遇着什么大件的要搬的,就辛苦二哥了。”

“成,没问题。”兄弟两齐声应了。

白子信看向陈萍和白秋落,道:“小萍,里头就辛苦你和秋落了,还有些时辰,希望今儿能收拾出来,晚上能将就住下。”

“放心吧信哥,我可以的。”陈氏有些激动的应了。

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地方,她现在满满的都是干劲,特别的激动。

“岳父,我爹刚刚扭着腰了,劳烦你陪着他在马车里歇着。”白子信看向陈志明道。

“老哥你一个人呆着可还成?”陈志明没管白子信,问道。

“放心吧,我没事儿。”白老爷子微微颔首,见自家三儿子动力满满的模样,心里也是宽慰。

“那成,老哥你要有事儿的话就喊我一声,我去帮孩子把院子里的草给收整了。”陈志明说。

“岳父……”

“行了,我也是干活干管了的人,没那么娇贵。赶紧的弄,早点弄好早点歇下来。”陈志明说。

白子信目光看向一旁轮椅上的邵南初,抿唇半晌,淡淡道:“二位就自便吧。”

之前白子信怕邵南初喜欢上白秋落,赖在家里,还敲打过一番,但是后来邵南初跟着白秋落消失过一段时间,白子信便明白了,这两人之间肯定不简单。

他虽是白秋落的爹,但是秋落这孩子有主意着呢,他也拘不住,所以索性不多说了。

白子信和陈家三人各自拿镰刀的拿镰刀,拿锄头的拿锄头,开始收拾了起来,白秋落和陈氏也去了屋里,一直没出来。

邵南初淡淡道:“靳青,我们去屋里。”

“主子……”靳青皱眉。

这房子明显多年不曾住人,里头全是灰尘,回头给呛着了。

邵南初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靳青无奈,只能推着邵南初到了屋里。

白秋落和陈氏正在找了东西弄屋里的蜘蛛网,看到邵南初进门顿时皱眉:“你进来做什么?出去外头等着,屋里全是灰尘,难受得很。”

邵南初虽然也不喜在这灰尘漫天的地方,但是一想到有她在,心就滚烫灼热了起来,抿唇淡笑,“你在这儿,我就在这儿。”

第141章 余生有我,护你周全

一句“你在这儿,我就在这儿”让白秋落心中生暖。

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话语,却硬是让白秋落听出了情话的感觉。

忍不住勾起唇角,眼圈有些发烫。

虽然邵南初没有明说他的过去,也没有说他是否已经彻底的恢复了记忆,但是白秋落的直觉告诉她,他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过去了,要不然不会这么坦然的让靳青跟在他的身边,随意使唤。

再说了,就算邵南初没有恢复记忆,他肯定也是从来没有进过这么脏乱的地方的,他骨子里的骄傲也不会允许他沦落至此。

可他偏偏来了。

因为这里有个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满心鼓荡的情绪无从宣泄,白秋落一时间有些哑然。

最终,她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走到邵南初的身边,伸手从怀中取出帕子遮在他的脸上,当成简易的口罩替他遮住灰尘。

“咱们去二楼收拾,我去跟娘说一声。”白秋落冲着邵南初浅笑,随后朝着一个房间而去,陈氏在里头。

白秋落进去的时候,陈氏正用扫把将屋里的灰尘扫去,漫天尘土,呛得她直咳嗽。

“娘。”白秋落挥手拍开眼前的灰尘,喊了一句。

陈氏忙退到门口,道:“秋落你怎么来了?”

“娘,我和南初去二楼收拾,一楼就交给你了。你用帕子把脸包一下,这灰尘太多,太呛人了。我让靳青想法子弄点水来,这么多的灰尘,没有水不行的。”白秋落说。

“好,你去吧。”陈氏应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白秋落说的是邵南初。

忙拉着她道:“南公子腿脚不方便,他进来也是遭罪,快让他去外面歇着吧。”

白秋落笑着冲她摆手:“娘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说着便重新回到邵南初的身边,对着靳青道:“靳青,你能不能去附近帮忙挑些水回来,屋里灰尘实在是太大了,洒些水也好打扫些。”

“好,我这就去。”靳青应了。

“等等。”邵南初开口喊住了靳青。

白秋落有些不解,看到邵南初不希望靳青帮忙干活吗?

“我方才在门口时看到屋子两边都有从山顶蔓延下来的竹管,院子两边还有蓄水的池子,应该是建造房子的时候曾经有设计山上来水,只是多年无人管理荒废了。你去问问老爷子是怎么回事,若是真的有山上来水,那回头砍几根竹子换上,或者将竹管通了,水接通便可,无需挑水那般麻烦。”

白秋落这才恍然是她误会了他的意思。

目光奇异的落在他的身上,笑道:“你观察得真仔细,我进来都没看到。”

邵南初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对着靳青道:“你去吧。”

靳青恭敬的行礼之后出了门,去寻了坐在马车上的白老爷子。

“白老爷子,我想问问这宅子两边的竹管可是引水所用?屋中灰尘太大,若是的话,我可以去山上看看,想法子将这水给通了。”

白老爷子抬头看他,倒是没有辩驳,笑道:“宅子后山的山顶有一汪由地下水堆积而成的山泉,终年不会干涸,泉水清甜,我在此住时一直引用的山泉之水,只是多年不曾回来,怕是引水的竹管早已堵塞,无法下水,本还想等安顿下来再找人帮忙重新弄,若是壮士能走上一遭,那是再好不过了。”

“老爷子客气了,我与公子在府上叨唠,帮着做些事情也是应该,那我先去看看能否将这水引下来。”靳青说着便抱拳离开了。

白老爷子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眸光闪烁。

屋里,靳青走了之后,白秋落推着邵南初来到楼梯口,苦恼道:“咱们要怎么上去啊?”

此刻的白秋落觉得,要是邵南初没有装残废就好了,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上去,不用她愁了。

邵南初看着她苦恼的模样,嘴角不由得逸散出一抹清浅的弧度来。

白秋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还好笑,还是想想眼下要怎么办吧!”

“你若求我,我便给你支个招如何?”邵南初笑着开口,嘴角的笑容有些恶意。

白秋落没好气的瞪他,“我求你个大头鬼。呸,我才不要,我去找靳青帮我,让你装上瘾,哼。”

眼看着白秋落要走,邵南初也不含糊,直接伸手将白秋落一拉。

白秋落跌坐在他的腿上,轻呼一声。

然后也不见邵南初有什么动作,白秋落就觉得椅子跟长了翅膀似的,直接从楼梯口往二楼飞去。

白秋落惊呆了,瞪着眼便要将惊呼脱口而出。

然而下一瞬,唇上一暖,竟是邵南初吻住了她。

白秋落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他他……他怎么能这样呢?

这一波操作太六了,六得让白秋落表示反应不过来,连带着忘了呼吸。

“傻瓜,闭上眼睛,记得换气。”眼睛被人盖住,眼前一片漆黑,白秋落懵懵懂懂间听到了这无奈又宠溺的话,下意识的照着他说的做。

随后,刚刚被松开的唇瓣再度沦陷,他炙热的吻将她彻底吞没。

等他终于放开她的时候,白秋落犹如死狗一样靠在邵南初的怀里,胸膛不住的起伏呼吸着,纤细白皙的小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眼中氤氲的水意让邵南初险些没控制住,再度吻了下去。

“落落……”

邵南初低低的唤了一声,拇指在她的唇瓣上划过,声音沙哑,眸色深邃。

白秋落也终于从那股失神的窒息感中回过神来,一眼就对上了他渴望的眼神。

脸色禁不住大红,忙跳离他的怀抱,后退了好几步,站在不远处咬着唇嗔怪:“你真是太坏了,怎么能那样……”

“哪样?”邵南初喜欢看她羞涩的模样,浅笑着问。

白秋落张了张嘴巴,脸更红了。

难道要她重复一遍刚刚羞耻的过程吗?宝宝做不到啊!

最终她只能轻哼一声,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你怎么能做到直接从一楼上来二楼啊,难道你们学武的人都这么厉害?”

说起这个,白秋落是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满眼都是好奇的看着邵南初。

“因人而异,看内力深厚的程度。”邵南初淡淡道。

白秋落若有所思的点头,眼中亮起一道自豪的光:“南初,那你是不是其中特别厉害的武林高手啊?”

邵南初看着她晶亮的眸子,只觉得心里满足得不行,微微颔首,语气并没有多么的自豪,平静道:“若放在整个武林,可入一流高手之列。”

“一流高手?天哪……”白秋落惊呼一声。

声音有些大,又忙压下来,悄咪咪的又问:“那是不是全天下能赢过你的人都没有几个的那种?”

看着白秋落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邵南初哭笑不得。

不过还是残忍的告诉了她真相:“一流高手只是一个概念,比大部分的人厉害,但这世界之大,能人异士何等多,又岂是可以小觑的?便是以我的身手也不过勉强能够自保而已,哪有那般夸张。”

白秋落闻言“哦”了一声,不过转瞬又兴奋起来了,“不过那还是代表厉害啊,对不对。”

邵南初不忍驳了她的兴致,再加上一流高手也不是那么轻易能遇到的,便点头应了:“尚可。”

“啧,那你以后可要罩着我啊,不要让人欺负我。”白秋落笑盈盈的说。

“从今往后,余生有我,定尽全力护你周全。”邵南初语气平静,但眼神却极为认真。

白秋落脸上的笑微微僵了僵,有些失神的呢喃:“南初,你……你是认真的吗?”

邵南初的话让白秋落心里感动的时候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活了两世,从来没有人像是邵南初这样对过她,上一世她和云舟感情浓时,云舟也从不曾说过这种话,他们相伴相守,更像两个失去亲人的人凑在一起,彼此抱团取暖罢了。

可邵南初不一样,她能感觉得到,他是真的将她放在心尖上宠着的。

“是,我是认真的。”邵南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拥着她,低头与她额头相抵,用最近的距离,让她看他眼底的真诚。

“白秋落,我要你往后的时光里都有一个我,不管面对怎样的风雨,都不离不弃,相依相守。”邵南初一字一句,宛若立誓。

白秋落心尖狂颤,唇瓣抖得说不出话来,万千言语像是都不足以表达她此时的心思,索性踮起脚尖,吻住他的唇。

南初,我愿意,我愿意信你一回,将此生都交给你。

邵南初收紧抱着白秋落的手,不含任何情欲的将这个吻加深,剥夺她的呼吸。

良久方才唇分,白秋落面若桃花,邵南初眼中含着温情,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低声道:“方才的事儿,你还没答应我。”

白秋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她都用行动证明了,他还想怎么样?

非要她说出来吗?

她才不要!

眼尖的看到邵南初眼神微变,要俯身吻她,白秋落笑盈盈的从他怀里脱身,“别闹了,快帮着收拾拉,再不弄天都黑了,那晚上可是睡的地方都没有了。”

邵南初看着她不好意思的跑开,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无妨,反正她已经是他定下来的人了,就是不说,也是他的。

余生那么长,他有耐心让她开口说出来。

第142章 收拾新家

忙碌的时间很快过去,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整个老宅很快就焕然一新了。

院子里的草已经在白子信几人的努力下清理了个干净,几人这才发现,从正门通往住宅大门的路上铺了一条鹅卵石小道出来,直等杂草清理出来才看出原貌,露出几分清雅和别致来。

而在靳青的努力下,宅子两边各有竹管引着山上的泉水下来,灌入两旁建造出来的蓄水池中,蓄水池是两米高的正方形,两边各一个,水刚出的时候,几个男人就跳下去将水池给清洗干净了,露出底下同样铺着鹅卵石的池地,几人折腾了许久才将水池中的青苔洗干净。

而屋里陈萍和白秋落母女也在有水之后又重新泼了水清洗了一遍,虽还有些霉味,但好歹算是干净了。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是,当初搬走的时候,王氏嫌弃这边家具晦气,不肯搬走,都留下了。

经过一家人的清洗之后,这些用实木做的家具,即便闲置多年也没有腐坏多少,将腐坏的家具丢了之后,还留下不少能用的。

等将老宅彻底的清理干净之后,白秋落再看这宅子,心里那股捡了别墅的感觉也越来越浓了。

她觉得王氏真的是脑子有坑,有这么好的二层小别墅不要,还跑去村里住那种一层的平房,虽然白家在小溪村算是大的了,房间多,地方大,但是怎么也比不上这里大,悠闲啊。

夕阳踩着尾巴挂在天上,余晖散漫,老宅这边靠着山,已经有了几分夜的寒意了。

“东西都收拾出来了,我去厨房把火生起来,烧水洗澡做饭。”虽然干了一下午的活一下都没停,陈氏灰头土脸的,身体也很疲累,但是精神却显得很好,显然是因为对生活的憧憬和向往让她并不觉得累,充满了干劲。

白秋落知道陈氏现在处在心里亢奋的状态下,就是劝她不要干活,她也会忍不住的,所以索性不劝。

老宅虽然看似收拾出来了,但其实也就院子,住宅,厨房收拾出来了,诸如浴室啊,茅房啊,后院啊,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浴室和茅房趁着现在天还没黑可以去收拾出来,至于后院的话,白秋落打算明天再说,清出来也是用来做菜地的,并不着急。

还有主宅虽然收拾出来了,但是一些细节处也要处理。

虽然房子建造的时候用的都是好的木材,到底多年没有住人了,今夜将就住过之后,明天还要找人来做一番加固和翻新,不然哪天来场大雨什么的,要是根基不稳,房子直接垮了,将他们一家子给埋了,她才要哭出来呢。

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让白秋落一家在后来那场灾难里没有后顾之忧,让白秋落无比庆幸今日的这个决定。

一家子人分工合作,在夜色降临之际,将老宅收拾成了一个家的模样。

夜里,一家子人并着陈家父子三人和邵南初主仆一起围坐在桌上,这时所有人都已经洗漱过,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了,面上虽有疲惫之色,但是看着都精神尚可。

“今天是我们一家搬过来的第一天,多谢亲家和两个舅哥的帮忙,才能这么快的把屋子收拾好,我最笨,不会说话,在这里敬大家一杯,一切都在酒中。”白子信端着酒杯,冲着桌上众人说道。

桌上都是自己人,也纷纷举起酒杯和他干杯。

“子信啊,岳父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以前也是被耽误了,如今你和萍儿既然已经单独出来过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好好孝顺你爹,照顾好秋落,往后的日子好过着呢,比什么都强。”陈志明笑着开口,神色也是激动。

自家闺女终于苦尽甘来,陈志明比谁都高兴,兴奋得脸色通红。

一旁的白老爷子含笑看着众人,对着白子信开口道:“老三,爹知道你重情义,但是如今既然已经分出来了,和你娘断绝关系了,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什么都听你娘的了。你要想过好日子,不管你娘说什么,你都不能答应。白家那边什么都不缺,他们那么多人,也用不上你帮什么,你顾好自己这边就成,知道了吗?”

白老爷子这也是怕白子信心软,才会当众提点。

白子信心里也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当即应了,一家人气氛极好。

白秋落笑坐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话,心里都是满足。

这才是她想象中的一家人该有的样子,和谐,美好,相亲相爱。

邵南初也安静的坐在一旁,不过这安静也没能持续多久,多喝了几杯的陈华兴直接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拉着他喝了不少,等后来喝高了之后,一桌子人更加没有了顾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欢快。

最后散场时,白子信醉倒了,陈华兴兄弟也喝得有些高,勾肩搭背的回了屋子睡觉去了。

白老爷子和陈老爷子也双双一起回去畅谈人生了。

邵南初面色看着依旧清冷平静,但是因为酒意上涌而有些绯红的脸颊却让他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暖意。

白秋落看着他的脸噗嗤一笑。

“笑什么?”邵南初抬眸看她,眼中褪去了冷意,弥漫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意,看着竟是无比的惑人。

白秋落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乱。

一种想要把他扑倒狠狠蹂躏的感觉自心底升起,让白秋落顿时黑了脸,有些狼狈的别开眼。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女色狼了?

“你想吃了我。”

在白秋落走神的时候,感觉自己被一片阴影笼罩,旋即带着酒气和热气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蜗上,尤其是他说的那话,更是让白秋落升起了一种羞耻感。

什么叫她想吃了他?虽然她刚刚真的是这么想的,可是被他一眼看穿了心思,还说了出来,她心里也是很羞涩的好不好!

然后白秋落不及回话,就感觉自己的耳垂被一阵温润却又灼热的温度给包围了,脑子顿时炸裂开来,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他他……他竟然把她的耳垂含在了嘴里,用牙齿轻轻撕磨着,一股颤栗从头跑到脚,让白秋落身子有些发软。

“你……你流氓,快、快放开。”白秋落颤抖着开口,扶着桌子才没让自己摔倒在地。

邵南初眼中溢出浅笑,听话的松开了白秋落的耳朵。

白秋落吓得直接蹿出去老远,戒备的看着他。

这人……这人真是太不按照常理出牌了。

虽然现在她的家人都不在,但是好歹还有一个靳青在啊!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白秋落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靳青,却见靳青垂着头,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白秋落冷笑,只想送他一个“呵呵哒”。

如果站着也能睡着的话,那可真是人才了,她都想向靳青请教一下他怎么做到的了!

被白秋落目光照顾一番的靳青只想找个洞钻进去算了。

他家主子要和白姑娘亲密一下,他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拦着吧,只能当成没看见了!

毕竟有主子在,选主子不是很正常的吗?

白秋落也没想就这事儿和靳青掰扯,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迎视着邵南初的目光,道:“你……你喝醉了,让靳青推你回去休息吧。”

邵南初虽看着有了几分醉意,但其实还是清醒的,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动作孟浪了些,怕是将她给吓着了,也不多说,笑着应好。

等邵南初和靳青走了,白秋落这才彻底的松了口气,扑通扑通狂跳的心开始渐渐恢复平静。

白秋落收拾桌子的时候,陈氏从屋里走了出来,上来帮忙。

“娘,我爹怎么样?”白秋落看向陈氏,笑问。

白子信压抑多年,如今终于离开了白家那个压抑的地方,今日难免开怀,多喝了几杯,喝得最醉的就属他了。

“他喝多了,这会儿已经睡下了呢。”陈氏应着,手上快速的收拾着。

“娘,你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收拾就好了,今日忙了一天,你也累了。”

“一起收,快些。说娘累了,你不也一样忙了一天累了么?跟娘说什么客套话。”陈氏嗔看了她一眼,日益恢复的肌肤透出少女的娇嫩来,加之晚上也喝了一些酒,面色熏红,看着竟带上了娇媚。

“娘,您真好看,啧,要是叫我爹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保管移不开眼。”白秋落呆呆的说。

“净说瞎话,还不快点收拾,拿娘打趣呢。”陈氏没好气的拿手点了点白秋落的脑袋,磨牙道,面色更加羞红了。

白秋落嘿嘿一笑:“娘我说真的,你现在可好看了。”

陈氏白了她一眼,也不和她争,不过心里却美滋滋的。

母女俩收拾好了东西,这才各自回房休息了。

白秋落的房间在二楼,累了一天的她回到房间,只想挺尸,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了。

后来勉强趁着没有完全睡去给自己盖了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白秋落是在一阵虫鸣鸟叫间醒来的。

刚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迷茫,觉得周遭的环境很陌生,但是清醒过来才记起,这是她的新家了。

嘴角溢出一抹浅笑来,听到她娘在楼下喊:“秋落,快别睡了,起来吃早饭了。”

“哎,我马上来了,娘你们先吃。”白秋落应了一声,赶紧起来换衣收拾。

第143章 白老爷子的赌注

白秋落匆匆忙忙洗漱好,等她下楼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大家伙儿的都已经坐着等她吃饭了。

白秋落笑盈盈的开口:“大家怎么不先吃呢?爷你也不带个头,这儿坐着的基本上都是我的长辈,这么等着我吃饭,我的压力很大啊。”

白老爷子抬头看了一眼,见她笑意盎然,便道:“还皮上了,还不赶紧过来吃饭,不饿啊。”

“爷不说我还觉得不咋饿,现在感觉饿得很了。”白秋落笑着在最后一个位置落座。

旁边坐的正好就是邵南初。

想到昨晚的事儿,白秋落还觉得浑身发紧,满心羞赫,眼神都不敢往邵南初的身上放。

几人笑着说了几句话,陈氏道:“秋落,今儿镇上赶集,咱们得去买点东西回来,昨儿请了里正他们帮忙,咱们还没好好感谢人家呢。今儿买些肉菜回来做上一桌,请大家伙儿吃个饭。正好让你舅舅回去接你奶和你舅妈她们一道过来一起吃个饭。”

“接娘过来就成了吧,你两个嫂子和孩子就不让他们来了,人多,折腾。”陈华兴笑着开口。

陈萍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说:“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两个嫂嫂和我的小侄子们怎么就折腾了,都得来,一个都不能少,这可算得上是我家的乔迁之喜了,怎么能不来?”

她嫁到小溪村这么多年,娘家人从来不曾上门来做过客,如今好不容易恢复走动,这么大的事儿必须全员出动啊!

陈华兴悄悄的给自家妹子使眼色,让她别往下说了。

毕竟现在又不是单独的一家三口住这儿,还有个白老爷子呢,虽然昨天白老爷子分家时分得果断,但是谁也不敢保证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万一看到陈家都来了,热热闹闹的,可是白家却才分家,心里有想法咋办?

陈华兴也是不想自家妹子这日子刚有起色,就因为他们一家人多,上门吃个饭被嫌弃了。

毕竟他们也没有穷到要这么打秋风的程度。

陈萍却好像没有看到似的,看向白老爷子,道:“爹,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陈华兴闻言白了她一眼,看向白老爷子,道:“老爷子,你别听我妹子瞎说,这赶明儿还要请里正他们,忙活不过来的。我们都是自家人,回头找过一个时间再来也是一样的。”

“这事儿就听老三媳妇的吧。刚刚搬过来,人多热闹给宅子压压人气挺好的。再说了,家里房间多,都来也住得下。我们这边的亲戚都是不上趟的,脑子不清楚,看重不了,你们都在挺好。”白老爷子平静的说着,没有半分不悦。

陈家三人虽然觉得不太好,但是白老爷子和陈氏都这么坚持,他们也就不好说什么了,这事儿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吃过早饭,白秋落和陈氏坐上马车去镇上,而陈氏兄弟则是赶着牛车往陈家走了一趟,要把白秋落舅妈他们给接过来。

白子信哪儿都没去,在家里收拾昨天没有收拾好的残局,各司其职,一点都不显得乱。

白老爷子腿脚不便,昨天又伤过,压根没法干活儿,索性拉着邵南初在屋里下棋。

“南公子这棋艺精湛,老夫自愧不如啊。”白老爷子再次打败,将手中的黑子一丢,笑叹。

邵南初目光沉静,然而心里却也为老爷子的精湛棋艺而感到好奇,同时,心里对白老爷子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了。

“听闻老爷子是流落至此,不得已才留下的,看老爷子这谈吐和气度,年轻时恐怕也不是简单之辈吧。不知老爷子原本是何方人士?”邵南初状似不经意的问。

白老爷子动作微微一僵,轻叹:“是哪儿的人都没所谓,如今在这小溪村便是了。”

邵南初微微挑眉:“这宅子是老爷子亲自设计请人建造的,看这宅子的风格,倒是与京都那边颇为相似,老爷子曾经也是京都人士吗?”

“南公子好奇我的过去?”白老爷子抬头看向邵南初,目光平静。

“确实有些好奇,很难想像老爷子这样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呆在这种地方。”邵南初淡淡道。

虽然他受伤之后一直呆在这儿,转眼便要半年了,但是他的情况和老爷子是不相同的。

毕竟他在京城那边还有一摊的烂摊子,他消失才能更好的炸出一堆牛鬼蛇神来,再一个,这里有个白秋落,也是他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原因。

但若是说白老爷子是为了王氏而甘愿留在这籍籍无名的小村落,他是怎么都不相信的。

虽然说白老爷子和王氏孕育了三个孩子,但是白老爷子对王氏是没有感情的,眼中没有情义,连带着举止都是淡淡。

既然不是为了情,那便的另有隐情了。

白老爷子抬头,轻叹:“当初留下,也是不得已。”

“我本名白正兴,家中勉强可算书香门第,父亲给我取此名,便是希望我能好好读书,报效国家,当一个正气凛然的好官。我还算争气,考取状元之位,后被安排做了京兆府尹。”

邵南初闻言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倒是没想到,白老爷子曾经还做过京兆府尹,那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做的!

“我始终牢记着父亲的教导,要做一个正直的好官。所以恪尽职守,不愿与人同流合污。”白老爷子语气平淡的叙述着。

他也是在赌。

赌白秋落在邵南初心里的位置,也赌邵南初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大,知道他的过去之后,会不会退缩。

“不过有些时候,正义并不见得会得到宣扬,在我的手底下便出现了一件很恶劣的事情。当时我有一好友,他是个武官,年纪轻轻就上了战场,成了将军,可是他在外打拼,他的女儿却忽然不见了。我命人查此事,却受到了层层的阻碍,后来更是险些为此搭上了一条性命。流落到此之后,又坏了一条腿无法离开。别无他法,只能就这样了此残生。”白老爷子淡淡道。

这话说着平静,可是想起当初所付出的血腥,所背负的骂名,白老爷子还是觉得一阵恍惚。

躲了几十年,他不敢提的过去,终于在这时揭开了一个角,却依旧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虽然他说得笼统,但若邵南初真的是有些势力的,自然能查到当初发生的事情,他若是友非敌自然最好,就算不能帮他平反证明,最起码不会害他。

若他倒霉,邵南初是对手的人,他也认了,无话可说。

躲了近四十年,他如今已经六十五了,也不知还有多久可活,该说的,总要说出来的。

从白秋落医术天赋展现出来开始,白正兴就将一切的希望压在她的身上,而邵南初,也是他的希望之一,反正也是赌,索性一次都赌上去好了。

左右不过一条性命而已。

邵南初闻言沉默不语,良久才道:“若老爷子此言是真,便是过了几十年,我也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白老爷子的呼吸忽而急促了起来,粗喘几声,继而放声大笑。

“好、好、好!”

“有你此言,我老头子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邵南初并没有接话。

他自然不可能偏听偏信了,只是当初的事情年代久远,就算是他想要查,也需要时间,孰是孰非,他更想查过之后再说。

白老爷子却不在乎这个。

他沉寂多年,苟且偷生,不过是想要一个希望而已。

如今,这个希望就摆在眼前,哪怕他赌错了,最后变成了终结他性命的屠刀,他也死而无悔。

他太累太孤单了,近四十年的岁月,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

……

白秋落并不知道如今老宅已经发生了一件足以翻天覆地影响她生活的事情,正和陈氏一起在镇子上买东西。

明天要请客,要买的东西也多,诸如鱼,排骨,肉什么的,都要买新鲜的。

母女两在人群里穿梭,买了不少的东西,两手提得满满当当的。

“娘,咱们先把东西往车上送一回吧,这么多东西还要买的话,提不动了。”白秋落哭丧着脸说。

她并不是那种很会逛街的女人,上一世在地球上她都不喜欢逛街,更别说在这物资贫瘠的古代了,至多看个热闹新鲜,体会一下和现代完全不同的风土人情。

要不是今天这些东西都是必须买的,白秋落是真的想要撂挑子啊。

陈氏一听低头看了一眼白秋落手上的东西,在看看自己的,赶忙道:“听你的,咱先送车上去吧,对了秋落,你手里的东西给我一些,娘来提。”

她家秋落的手可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别给压坏了。

白秋落闻言心中微暖,却没有把东西递给陈氏,而是道:“没关系的娘,咱们走快些吧。”

陈氏见白秋落不肯将东西给她,微微皱眉,上手想自己接一两件过来,压根没有注意周围的路况。

“娘,小心。”白秋落看到陈氏背后有人,忙轻呼一声。

虽有白秋落的提醒,但是陈氏是背对着人的,还是结结实实的撞了上去,手里的东西被冲击力撞掉了不说,连带着整个人都往前扑。

白秋落心里一急,正要丢了东西去拉陈氏,一只大手从斜旁伸出,抓住了陈氏的手,稳住了她的身子。

“这位大娘,你没事吧?”温和的声音响起,白秋落抬眼看去,微微一怔。

第144章 是对手不是朋友

陈氏正因为险些摔倒而受了惊吓,被人扶住,耳旁又传来了好听的声音,忍不住抬头看去。

看到眼前出现的脸,陈氏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眼前这人面色温和,五官俊逸,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能直暖到人的心里。

终日对着邵南初,其实陈氏对美色也是有了抵抗力了的。

毕竟邵南初长得很好看,虽然平日里冷漠了些,但是那盛世美颜,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

她以为在他们这小地方,出现了一个邵南初已经是命中的意外了,不想眼下却又出现了一个不相上下的人。

他长得或许没有邵南初好看,但是也是极为出色的,尤其那一双温暖的眼睛,真要将两人放在一起比,那就是各有千秋,或许眼前这人要比邵南初还要受欢迎些呢。

“多谢了小伙子,大娘没事。”陈氏借着他的力道站稳身子,笑着开口。

“没事就好。”他笑了笑,冲着白秋落道:“好巧,又见面了,白大夫。”

白秋落面色平静的颔首:“孟大夫好。”

刚刚陈氏撞到的,和将陈氏扶住的,正是孟云舟。

心里却是对他的说法呲之以鼻的。

整个镇子就那么大,碰上的机率大得惊人。

她是这些天不在医馆里,若是在镇子里,天天都不知道要碰上多少次,哪里就巧了?

当然,这些话她自然不会多说,自从上次想清楚之后,白秋落就已经决定了以后若是和孟云舟相见,就当陌生人好了。

孟云舟看着她平静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压住心里的奇怪,蹲下身帮着陈氏捡东西。

上一次见白秋落的时候,她看到他的时候那么失态,眼中万千情绪蜂拥,如果不是他确定她和他是初见,他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和她纠葛甚深,是不是曾经负过她了。

他相信任何事情都不会没有缘由,所以此番得了她进镇赶集的消息,他便制造了这场偶遇。

虽说撞的是她娘,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相处,他本也旨在此。

毕竟撞她的话,万一被她认为是刻意的话,往后倒是不好接触了。

只是他没想到,再见时,她看他的目光已然平淡,半点波澜都无,仿佛上一次的情绪是昙花,开过之后就没有了。

孟云舟对此不解,更多的,是想解开这期间的奥妙。

“小伙子,谢谢你了,把东西给我吧,我自己提。”陈氏手脚很快,但孟云舟的手脚也很快,轻轻松松的就捡了一堆的东西挂在手上。

“刚刚撞了大娘实在是抱歉,如果大娘不介意的话,这东西我帮你提着吧。”孟云舟笑着开口。

陈氏微微一怔,不过对他的热情还是感觉暖心,笑道:“没关系,谁没个不小心的时候啊,哪里能计较那么多,那不得累死。东西有些多,我们得送到车上去,再过来买剩下的,听秋落喊你孟大夫,我也就跟着喊了。孟大夫你去忙就好,我们这么没关系的。”

“无妨,我这会儿正好不怎么忙。”孟云舟笑着摇头,坚持要帮她们把东西送到车上。

陈氏没法,手上的东西也被孟云舟接了过去,便从白秋落手里接过一部分的东西,帮她减轻负担,领着孟云舟往马车那边去。

白秋落本来提得多,累得要死要活的,这会儿送上门一个免费劳动力,她也不在意,只暗爽。

毕竟帮她减轻了一些负担呢。

孟云舟帮忙将东西送到马车上,又对着陈氏道了歉。

对孟云舟这么有礼的举动,陈氏有些吃不消。

她本就是普通的村妇,平日里被撞了哪曾受过这般对待?想到白秋落刚刚喊他孟大夫,便道:“孟大夫你是秋落他们医馆新招的坐诊大夫吗?”

陈氏并不知道镇上新开了个医馆,只能这么猜测。

孟云舟笑着摇头,“不是,不才在镇上开了家医馆,与白大夫做了邻居,大娘若是去医馆寻白大夫的话,要从我那儿过的。”

陈氏顿时惊讶:“自己开了个医馆?”

“孟大夫还真是年轻有为,厉害。”陈氏冲着孟云舟翘了个大拇指,笑着赞叹。

看眼前这个孟大夫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有本事自己开医馆了,可不是厉害么。

孟云舟笑得清淡,“大娘过奖了,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

“不知孟大夫成亲了没有?看你这么风流倜傥,定然早早的成亲了吧?要不然那门槛怕是都要被媒人踏破了去。”陈氏笑呵呵的说。

“还未娶亲。”

陈氏闻言微微一愣,旋即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他是大夫,秋落也是大夫,若是他们二人在一起,他应当是不会嫌弃秋落的吧?

这样想着,陈氏的眼前骤然明亮,看着孟云舟的目光也热烈了起来。

白秋落虽然猜不到陈氏眼下的想法,但是她不喜欢陈氏和孟云舟接触太多,所以直接拉着陈氏道:“娘,东西都放好了,咱们还要买不少的东西,一会儿该迟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已经表达出了打断两人说话的意思。

孟云舟依旧笑着,心里却有些不解。

她不喜欢看到他,不喜欢他和她身边的人接触,为什么?明明第一次见面时,她看他的目光里满是激动。

孟云舟不解,可却越发的想要知道答案。

陈氏看了眼天色,确实不早了,她们还有不少的东西要买,再耽搁下去确实有些迟了。

便笑着对孟云舟道:“我们一家刚好分出来单过,明日请几个相熟的朋友吃饭,若是孟大夫不介意的话,明日赏脸来吃顿饭啊。”

陈氏表现得很热情,但是她一直也是这么热情的,所以白秋落也没看出什么不对来,只是听她请他来吃饭,微微皱眉,显得有些不悦。

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她娘这么热情做什么?而且严格算来,这会儿的孟云舟可是她的竞争对手!

她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白秋落打定主意一会儿要和陈氏好好解释一下她和孟云舟是竞争关系,并不怎么友好,免得她娘见着什么人都以为是她朋友。

孟云舟自然看到她蹙眉的模样,却故意不去看,而是问:“如此可真要恭喜大娘了,往后你们一家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陈氏听到他这么说也笑呵呵的应了。

她如今最喜欢的就是听别人说他们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了!从离了老妖婆开始,她但凡听一次,就通体舒畅一次。

“娘,孟大夫还有事要忙,咱们先走吧。”白秋落开口打断他们的对话。

她怕再说下去,她娘得直接把人往家里领了。

“今日赶集,想来孟大夫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忙,我们就不耽误你了,告辞。”白秋落冲着他微微颔首,拉着陈氏往集市走。

“孟大夫,我们家现在住在小溪村村东头老宅里,明日孟大夫若是有空,记得去我家吃饭啊。”陈氏回头冲着孟云舟喊了一声。

“放心吧大娘,若是有空,我一定去。”孟云舟扬声应了。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孟云舟眼中的笑意淡去。

白秋落不喜他,在戒备他,这让他很不悦。

明明第一次见面都不是这样的,这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快?

他当时见她那样失态,还以为她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往后或许能利用上了。

可不想不过第二次见面,她的态度便已经翻天覆地了。

孟云舟有些想不通其中的缘由,却对白秋落更加好奇了。

另一边,白秋落拉着陈氏走出好一段距离,等确定见不到孟云舟了,这才沉着脸道:“娘,你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还让他去咱家吃饭,我都和他不熟,吃哪门子的饭。”

陈氏惊讶,“咦,你们不熟吗?我看他那样子,还以为你们挺熟悉的呢。”

“不熟,娘,我就和他见过一次,怎么可能和他熟悉?他可是镇上第二家医馆的主人,和我算是竞争对手,也就是对头的关系,我跟他熟悉个什么劲儿?”

“啊?你们是对头啊?那娘刚才喊他去吃饭,岂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对不起啊秋落,娘不知道。”陈氏忙道歉,有些手足无措。

白秋落见状心里一软,毕竟陈氏也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也不是那么严重。只是镇上本来就我们一家医馆,现在多了他家出来,两家关系不会好到哪里去的。不过娘你也别担心,你刚刚就随口说了一句,他不见得会真的来,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陈氏连着说了两声,心里其实有些失望的。

她本来见孟云舟风流倜傥,又还没有娶亲,和白秋落一样是个大夫,心里还生了些心思,想着两人有没有可能,但如今得知两人并不算是友好的关系,这心思便也歇了。

歇了之后,又有些发愁白秋落的婚事。

秋落如今就快十五了,还没定亲,如今又做了大夫,虽家中日子因此好过了,可婚事怕是要因此耽搁啊!

毕竟大夫望闻问切又不只看女病人,男病人也是要一视同仁的,陈氏怕她的秋落坏了名声,往后不好婚嫁啊。

“娘,娘,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白秋落连着喊了陈氏两句她都没应,忙伸手推了推她。

陈氏反应过来,看着她娇俏的脸庞,心想,罢了,顺其自然吧,闺女开心最重要,她能做的也就是多留意一下身边有没有什么好男儿,帮秋落做打算,最后怎样,还是要看她自己的。

这样想着,心里轻松了几分。

陈氏伸手拉着白秋落的手道:“没想什么,走吧,咱们继续去买东西。”

白秋落自然不会知道这么一小会儿陈氏连她的婚事都考虑了一圈,见陈氏已经恢复正常,便笑着跟了上去。

第145章 王氏堵人

买好东西后,母女两便坐上马车回了村子,并没有多留。

只是当马车停在老宅门口,看到门口坐着的人时,母女两的脸色顿时不好了。

“你们跑哪儿去了?啊?出去一个上午都不回来,这是要上天吗?”王氏看到两人坐着马车回来,想到自己在这门口等了这么久,水都没喝上一口被拒之门外,顿时来火,冲上前就指着两人骂到。

白秋落将陈氏护在身后,皱眉看她:“奶,你别忘了,昨天我们已经和你断绝关系,分出来单过了,我们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应该碍不着你的事儿吧。”

“你在我们家门口等着做什么?”

白秋落叫王氏一句奶,是记着她对白子信的生育之恩,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惯着王氏的毛病,所以说起话来也是丝毫都不客气的。

王氏满心的怒气因为白秋落的话而僵住,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次过来是为了让老三一家回去的,不是来彰显她的权利的。

她这会儿不能发脾气,不能作践陈氏和白秋落母女。

她刚刚也是因为一个人在门口等了一上午,所以心里来气,这才冲动了。

想着,王氏勉强自己露出一抹笑容来:“秋落,你……你误会奶的意思了,奶就是觉得,你们走了之后,家里空落落的,奶有些不习惯,觉得还是一家人住一块儿好,这不,奶特地过来接你们回去呢。”

白秋落闻言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氏,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

王氏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要相信,她这么说,肯定是有目的的。

然而王氏也知道白秋落不是个好惹的,所以压根不管白秋落想什么,直接冲着她护在身后的陈氏而去。

她伸手抓住陈氏的手,笑着道:“老三媳妇啊,以前确实是娘不对,对你苛待了些,但是你这才走了一夜我就不习惯了,想起你以前的好,心里难过极了,昨儿一晚上都没睡好。老三媳妇你别和娘计较,回去劝劝老三和你爹,收拾收拾东西,跟娘回家去住吧,啊?你放心,以后娘肯定对你好,一定不会再磋磨你了。”

王氏说得万分诚恳,把自己都给感动了。

可是她的话落在陈氏和白秋落的耳中,除了好笑,也就没有其他了。

“娘您这话还是别说了,我们既然已经分出来了,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您还是回去吧。”陈氏平静的抽回手,说。

王氏晚上又不跟她睡,说什么她走了一夜就想得不行,睡不好,说什么她都是不会相信的。

不过因为这事儿,陈氏也算是明白了,她这个婆婆对她公公看来还是有真感情的,不然也不会公公跟着出来住了,她就着急忙慌的跑来要他们回去住。

王氏听到陈氏这么说,眼中顿时闪过一丝阴鸷,忍着情绪没有骂她个狗血淋头,而是继续劝说。

陈氏不为所动,等她说完之后才轻声道:“娘,您还是回去吧,我和信哥不会回去的,若是您想劝爹回去的话,还是等过段时间他的怒气消下去些再说吧。”

“你个死没良心的,老娘都和你好话说尽了,你都不松开,你非要闹得一个家支离破碎是吧,我……我掐死你。”王氏见她怎么说陈氏都不答应,顿时来了脾气,上手就掐陈氏。

陈氏不防,被掐得痛呼一声,下意识的一甩手,甩开了王氏。

王氏没料到陈氏会甩开她,当即被甩得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正要跳起来收拾陈氏,老宅的大门却在这个时候打开了,靳青站在门口。

“姑娘回来了怎么不进来?”靳青问着。

若不是他耳力不俗,听到外头有动静,这会儿还不知道白秋落他们回来了呢。

目光落在坐在地上的王氏身上,顿时皱眉看了白秋落一眼,似乎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白秋落来不及说话,王氏已经哭天抢地的喊了起来:“天呐,没法活了,老婆子没法活了啊,媳妇丧天良的推我,这是要摔死我啊,孙女儿孙女儿不管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老三,老三,你快出来看看,你媳妇要杀了我啊,老三啊……”

“老爷子,咱们几十年的夫妻了,你就这么狠心,真的要把我一个人撇下吗?我以前是做错了事儿,但现在我都知道错了,你也别和我计较了,跟我回去吧,都半截身子入土了的人,怎么还闹腾上了呢?”

……

王氏哭天抢地的一通哭喊,直接将在屋里的白老爷子和后院干活的白子信给炸出来了。

白子信见王氏坐在地上不时的囔囔一句陈氏要杀了她,头都大了。

“娘,您别囔啊,有什么话好好说,我相信小萍是不会做这样的事儿的。”

陈萍本以为她又要被王氏赖上了,可一听白子信这无条件信任的话,心里顿时暖了,红着的眼圈怎么也不肯落泪了。

她不哭,她才不要哭,只要她的信哥相信她,她的秋落相信她,她什么都能受得住!

“老三,你这意思是我冤枉你媳妇了吗?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是从谁肚皮里爬出来的?你自己问问她,是不是她推的我!”王氏尖叫着指着陈萍。

“是,是我不小心把你弄摔倒的。”陈萍应了,见她要说话,赶忙道:“可是那是你突然掐我,我疼,才会甩开你的手,是你自己没站稳摔的,我不是故意的,更没想杀你。”

陈萍快速的将话给说完,不给王氏插科打诨的机会。

白子信一听陈萍被掐了,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哪里被掐了?疼不疼?我看看。”

“已经没事儿了,当时挺疼的,现在好多了。”陈萍忙解释,被白子信担忧的举动暖了心扉。

王氏一见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儿,再一看不远处冷冷淡淡看着她的白老爷子,顿时悲从中来,又开始哭嚎了起来。

“哎哟我的娘啊,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孝子啊……”

白秋落站在一旁听着她骂人都不带重样的话,太阳穴疼得直抽抽。

“靳青,你能不能点穴,我要她闭嘴。”白秋落冲着站在她身旁的靳青低声道。

她也认识穴道,真要让她用银针刺穴什么的,她也能做到让王氏闭嘴,但是一个她没内力,做不到这么远让王氏闭嘴,另一个则是再怎么说,她这具身体也是王氏的孙辈,平时争锋相对就算了,真要下手的话,她也有些过不去。

于是,在白秋落话音落下的下一瞬间,王氏哑然了,震天的哭嚎犹如电影播放被暂停了似的,瞬间消弭。

王氏惊恐的瞪大眼睛,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眼中全是绝望之色。

“呼,世界终于安静了。”白秋落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

“秋落,你奶她没事儿吧?咋忽然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了呢?”一旁的白子信见状吓了一跳,忙问。

白秋落笑着摇头,道:“爹你别担心,我奶没事儿,就是被点穴了。她总这么闹着也不是法子,等咱们把马车里的东西下了,都到屋里去,然后让靳青把我奶送回白家吧。”

白子信听闻王氏没事儿,这才松了口气,见白秋落这么说,便点了点头,道:“好,听你的。今儿都买了什么啊?”

“老王,直接把马车驾到院子里去吧,搬东西也方便。”白秋落冲老王说道。

虽然分出来单过了,但是白秋落深知王氏的德行,能闹腾,有什么财她也不想在王氏面前露出来,虽然无所谓露白,但是却嫌应付她麻烦。

“哎,好勒。”老王应了一声,当先驾着马车进了院子。

白秋落等人跟着进去,留了王氏一个人被点了穴坐在地上。

院子里,有家里人帮忙,虽然陈萍和白秋落买了很多的东西,但是却也很快的就搬完了。

“王叔,劳烦你帮我把我奶送回白家去,然后你回镇子一趟,明儿再和我师兄一道过来吃饭。”白秋落对着老王道。

这些日子因为分家的事情拖累,老王一直都跟在她身边,方便她用车,也好在孟东海不计较,镇子上也不急需用车,但饶是如此,白秋落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

“好勒,姑娘你放心,肯定给你办好咯。”老王应了一声。

他跟着白秋落的时间不短,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不但医术高明,为人也很好,所以他倒是挺乐意跟在白秋落身边的。

因为有老王送王氏去白家,也就不用靳青多跑一趟了,家里男人各司其职,该干嘛干嘛,而白秋落则是和陈萍去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明天就要请客,虽然没打算大请,但是就陈家一家子就得有一整桌,他们家里也差不多一桌,七七八八的算起来,最起码要准备五六桌的饭菜才行。

这些菜都等明天弄肯定来不及,今天就要开始洗菜切菜准备起来,还好天气虽然开始热了,但还不算很热,放一个晚上的半成品肉类是不会坏掉的。

第146章 宴请准备

在陈萍和白秋落母女热火朝天的准备东西的时候,陈华兴和陈华达兄弟两接着家中的老母还有白秋落的两个舅妈,和一堆孩子过来了。

李氏和陈萍的两个嫂子也没客气,一到白家直接就钻进了厨房。

厨房做得很大,但是忽然进了三四个人,感觉也是不同的。

白秋落抬头看到李氏几人,顿时笑了:“娘,外婆和舅妈她们来了,先别忙活了。”

“啊?娘,嫂子,你们来拉,怎么跑厨房来了,走,上屋里去,我给你们倒茶,坐下来说说话。”

“说什么话,这么多菜明儿要用,你还有空说话啊,来吧,我和你嫂子帮忙,就在厨房说也是一样的。”李氏白了陈萍一眼,嗔怪着说。

不等陈萍犹豫,开口拒绝,又道:“好了,都是一家人,我们都全家厚着脸皮过来了,你还不兴让我们帮忙拉。”李氏开口打断陈萍想说的话。

陈萍无奈,只好继续处理手上的鸡毛。

“那成,那边还有几只杀好了没拔毛的鸡,锅里有热水,娘和嫂子帮忙吧。”陈萍指点着。

几人各自找到事儿做,一边做事一边闲聊了起来。

“萍儿啊,我看你这买了不少的菜啊,钱够用不?这刚分出来,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如果不够用,你给娘说一声,家里帮忙凑一凑。”李氏开口。

“是啊萍儿,你也别顾忌我们,虽然过去这些年你没往家里走动,但是你那两个哥哥可是一心向着你的,这些年要不是娘劝着,说你过得蛮好,你哥他们早就找过来了。”大嫂开口说到。

“哎,也是我眼瞎,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叫你给骗得团团转。”李氏开口说到,有些不满。

陈萍红着眼圈,忙道:“娘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都是我瞒着您。娘,我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我在白家的日子不好过,怕你怨怪上信哥,信哥他对我是真的好。”

“哼,让你苦了这么多年,白子信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李氏冷哼一声,见陈萍张着嘴巴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冷哼一声:“你少在那里磕巴,他这次能直接领着你单出来也是不错,只要往后你们好好过日子,我吃饱了撑的找他麻烦啊。”

这么多年都苦过来了,现在再来找麻烦,那是真的有些神经了。

而且这日子好不容易有奔头了,她替女儿开心着呢,舍不得替她添堵。

“娘,谢谢您。”陈萍哽咽的喊了一声,眼中含着笑。

“好了,别哭了,回头该以为我欺负你了。这爱哭的毛病从小到大也没改过。”李氏哼了一声。

白秋落在一旁笑嘻嘻的开口道:“原来娘真的从小到大都爱哭啊。”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打趣到你娘身上了是吧。”陈萍嗔怪了一声。

她哪里就喜欢哭了,她也就在自家人面前软弱了些,眼泪多了些,在外人面前可不这样,至少她在王氏面前被她欺负的时候就从来没哭过。

这要是哭了,那不得被欺负死啊。

白秋落笑嘻嘻的道:“是这样啊?娘你说了算。”

“话说回来了,那钱的事儿……”李氏再度提起之前的话头。

“娘你就别担心了,家里有钱。”陈萍打断李氏的话,开口道:“秋落不是大夫么,每次出诊都有诊金的,这孩子精明,早先在白家我们被压榨,她不乐意将钱给拿出来用,一直攒着呢,这会儿分出来单过了,秋落给了我不少呢,够用,真的不骗您。”

陈萍想到白秋落直接给了她一百两银票时,她当时整个人都懵了。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

别说一百两银票了,这年头,怕是整个小溪村除了华老爷子家,没有哪家的银子会超过五十两的,这一百两银票直接就让白子信家一跃成了小溪村的首富啊,陈萍既激动又忐忑,一门心思想着要怎么把银票藏好,不露财呢。

白秋落一见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舍不得将银子拿出来用,所以干脆另外又给了她二十两碎银子让她平时用。

陈萍当时都快激动疯了。

不过这会儿勉强能压下将银子的数额说出来的念头,却免不得带了几分财大气粗的感觉。

李氏闻言倒是惊讶的看了白秋落一眼,也没问陈萍手上有多少钱,只是笑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秋落是个好孩子。你啊,还不如你闺女儿会护食儿。”

陈萍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着白秋落的目光却满满的都是骄傲,仿佛再说这是我闺女,我闺女好就成了。

白秋落见状忙岔开话题,她可不想自己成为对话的主角。

一厨房的人笑着说着话,打趣着,气氛空前的好。

白秋落感受着和在白家时截然不同的感受,眼中噙着笑。

上一世她就是个亲情缺失的人,或许因为没有这方面的感情,所以格外的渴望,所以即便最后有那么出色的研究成果,她也没有单独挂在自己的名下,而是共享给了家族,但是那群人真的不值得,利益至上,不值得她付出半点。

而穿越之初,就落在了白家的奇葩家中,备受委屈和折腾,她甚至觉得她恐怕天生就没有亲人缘吧,所以不管是在地球上,还是穿越到了小溪村,都享受不到宠爱。

但是随着相处下来,白子信和陈萍的爱护让她明白,她是有人爱的,她这一世的爹娘将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而现在和外祖家恢复来往之后,她越发的相信,这世上是有纯粹的亲情的,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她上一世的家人那种,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是白家那样,眼前的陈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这样想着,她不免想到了邵南初。

邵南初的家族她是不指望的。

或许是一种直觉,她觉得邵南初在家族里的处境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因为他之前随她去陈家的时候,当时看着陈家和谐的气氛时,眼中闪过的是淡淡的羡慕,他那样的人能羡慕陈家人什么?只能是和谐的亲情了。

那为什么会想到邵南初?自然是想象着,往后两人若是组成家庭的话,会不会有这样和谐美满的气氛呢?

骤然察觉到自己的心思飘远了,白秋落猛然回过神来,有些脸红。

原来她对他的心思已经深得想要嫁给他了吗?

……

忙碌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有李氏领着两个舅妈帮忙,白秋落直接被赶出了厨房,不让她帮忙了。

厨房站在门口,笑着摇了摇头,罢了,反正大家开心就好了。

“被抛下了?”身后有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白秋落回头,才发现邵南初就在不远处,安静的看着她。

他依旧坐在轮椅上,眉目疏淡,眸色微凉,但那抹凉意再看到她的时候,化成清浅的暖,虽没有表露在脸上,但却已经足够说明他的在意。

心不可思议的软成了一片,白秋落上前推着轮椅往外走。

“嗯,娘她们说用不上我。”

老宅前后已经在家里男人的加班加点之下清理干净了,四周的杂草清干净之后,一条干净的黄泥巴小路展现出来,因为天气干燥,走动时带着细微的泥尘。

“那么多人的饭菜,确实不该你做。”邵南初淡淡道。

他的秋落总是值得最好的,这么辛苦的事怎么能轮上她呢?若非是她自己愿意,他倒宁愿将她拘在身边,什么都不做最好。

但他心知她不愿。

就如行医救人,是她所喜,便会不顾世俗和旁人的眼光,坚定的做成。

他心里明白,便是他发对也没有用,只会将她从他的身边推离,所以他只能顺着她,由着她。

因为他很清楚,她和他往常见过的那些三从四德的女子不一样,她很独立,不管是思想还是能力,她从来也不是个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

所以他不能逼她,只能一点一滴,让她心甘情愿的将心放在他的身上。

好在她平日里行事虽然老成,但感情方面还很空白,由着他乘虚而入。

男人这般想着的时候却是忘了,他的感情经历也比白秋落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男人天生聪慧,从察觉出自己的不对劲开始之后,就果断的剖析了自己的内心,然后强势的出手进驻她的生命,成为了不可或缺。

所以说,有时候姻缘真的是天定的,因为有缘分和太多说不清楚的阴差阳错,注定了本该没有交集的两人成为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其实也还好,就四五桌。”白秋落漫不经心的说。

她喜欢美食,也喜欢厨艺,所以有时候也乐意下厨,只是穿过来之后各种事情交杂,她下厨的机会倒是挺少的。

“若是喜欢做膳,往后咱们成亲了,做给我吃可好?”邵南初摆手示意她停下,牵了她的手,拉着她坐在他的腿上,轻笑着问。

白秋落先是被他大胆的举动吓到了,旋即有些发怔的看着他,低低的重复:“做给你吃?”

第147章 撩和反撩

白秋落酷爱厨艺,却从不曾单独做给谁吃。

或许上辈子是动过要做给云舟吃的念头的,可惜并不曾实现。

那个时候,她刚刚学习下厨,手艺不是很好,但是她渴望将学习新技能的事情分享给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她第一餐饭,就邀请了云舟一起吃。

当时云舟来了,可惜她那时候手艺不好,菜炒得老了,颜色发黑,味道有些苦,而红烧肉有些焦,因为没有做好还很腻,云舟尝了一口就没吃了。

她有些内疚,便笑着承诺往后一定会好好练习厨艺,让他吃上酒店大厨的水平。

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秋落,我知道现在网上都说要绑住男人的心要先绑住他的胃,我跟你讲,那就是瞎扯。我喜欢你,怎么舍得你辛苦呢?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去吃就好了。而且啊,你这小坏蛋的厨艺太差了,回头把我的肚子吃坏了,那你自己不得心疼死啊。”

当时云舟是笑着,宠溺着说的,可是白秋落却察觉到了他对她学习厨艺的排斥。

那时候她才明白,原来里写的,男主会将女主做的黑暗料理面不改色给吃下去,都是假的。

要不然为什么对她那么好的云舟,会拒绝她再去学习厨艺呢?

之后,她的手艺好了,却再也提不起勇气来做饭给他吃了。

她也想过如果他偶然遇上了她独自一人吃饭的时候,她就给他吃,可惜的是,那么多年,一次都没有。

她和云舟分居,易地而处,每次见面还要提前约时间,他忙,她也忙,相聚的时间似乎总是在错过再错过,再后来,她就发现他再来找她的时候,身上有了别的女人的味道。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他有了别的女人,为什么不和她分开呢?

所以,他不提,她也就假装不知道。

那个时候,她太孤单了,孤单得身边只剩了他一个人,所以哪怕脏了,都舍不得松手。

“落落……”耳边传来的呼唤由远及近,终于闯到了心底深处。

白秋落陷入过去记忆中的思想被拉回,有些茫然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想什么这样出神,唤你几声都不应。”邵南初宽厚的手上落在她的脸上,拇指的指腹轻轻的在她脸上蹭了蹭,柔声问。

他的神色看似平静,心里却是早已波涛汹涌。

方才落落的神情飘忽,那模样似乎不属于这里,随时都会消失似的,那种感觉让素来沉稳淡定的他感觉到了恐慌。

察觉到男人抱着她的力道收紧,白秋落忙道:“我没想什么,就是有些走神。”

“和我说话却走神?我就那么无趣吗?”邵南初悠悠开口,声音平静,面色淡漠,一如既往。

可是……为什么她竟然觉得他眼中全是委屈?

白秋落被自己心里的想法雷到了,忙收回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对着邵南初道:“没有,怎么会,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与你说话了。”

怕邵南初不信,她忙旧话重提:“这不是在惊讶你竟然会想让我做饭么。按照你的身份,你的夫人应该是不用做饭的吧,或许主动去做还会被人笑话,给你丢人的吧?”

“所以落落是已经做好了要做我夫人的准备了吗?”邵南初闻言眼底光芒顿时绽放,眉梢眼角顿时爬满了喜色。

白秋落看着他惊喜的模样,张了张嘴,很想说“少年,你想多了……”。

可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舍不得打破他脸上喜悦的神采。

最终哭笑不得,所以她这是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吗?

“落落,不许逃,说话。”邵南初执意要一个答案,靠得她极近。

白秋落微微红着脸,轻声道:“这事儿又不是我同意就能成的,还有我爹娘呢,还有你家那堆麻烦的人……咱们先不说这个好不好?”

看着少女眼中的乞求之色,邵南初满心的火热被浇灭,他盯着她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舍得逼她。

“能吃到你做的饭菜,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事情,如何会觉得丢人呢?”邵南初避重就轻的捡了她话语中的话回答。

“那要是我做的饭菜不好吃的话,你还愿意吃吗?”白秋落好奇的问。

“便是毒药,也甘之如饴。”

“为……为什么啊?”白秋落低低的问,眼神有些迷茫。

他为什么能那么的笃定回答呢?那样真诚,不作假!让她无法怀疑他话语中的真实性。

“傻丫头。”邵南初这会儿却是没有直接回话了,而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神色宠溺的低斥了一句。

虽然他没开口,但是白秋落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他说:因为是你做的,所以怎样都没关系。

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了节奏,几乎要从心口跳出来了。

白秋落呆呆的看着邵南初,那小模样让他觉得有些可爱。

“说了不许这么看我,怎么就不听话呢?”邵南初轻叹一声,抬手遮去她的眼,也遮去了那双眼中诱人的风华。

白秋落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睫毛在他的掌心刷过,带着密密麻麻的酥麻:“看你好看啊,你还要控制人家看你啊。”

看不到东西的时候,感官就会变得格外的敏锐,白秋落敏感的察觉到了邵南初平静的呼吸有些乱了,微喘,似乎有些无法控制情况。

白秋落的嘴角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来。

看嘛,就该这么被她撩才对!

一个几千年前的古人竟然敢撩她,就该被她反撩才是。

白秋落嘚瑟的笑着,下一瞬却被人轻轻含住了唇瓣,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卧槽,这是在外面,外面啊!虽然是偏僻的小路,但是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这个年代的人会不会抓她去浸猪笼啊?

在白秋落震惊的时候,唇上的温暖却是一触既分,唇瓣微痛,却是被他轻轻啃了一下。

“坏丫头,下次再做坏事,我就不是这般轻易的放过你了。”

眼前终于重见光明,白秋落看到了邵南初压抑的眸色,里头一片暗沉。

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白秋落要是还不懂他眼中是什么意思,那才真的是白活了。

忙不迭的从他身上跳下来,白秋落轻咳一声,道:“咱们出来蛮久了,该回去了,走吧走吧。”

白秋落说着,推着轮椅转身便走。

邵南初知道她心里羞涩,也不再打趣撩拨她,唇瓣上似还残留着她的香味,不由得伸手轻轻落在了嘴角。

白秋落就在他身后推他,看到他这个举动,脸色顿时轰的一声炸裂开来了。

“南初……”白秋落低吼一声,有种要晕过去的感觉。

“呵呵……”邵南初低低的笑,笑声低沉悦耳,依旧是能让人耳朵怀孕的好声音……

白秋落总有一种被调戏了的感觉……

强忍着脸红推着邵南初往家里走。

……

白秋落和邵南初回到老宅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客人该来的也都来了。

只是白秋落没想到,一进门会看到孟云舟,而他的不远处,靳青正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听到动静,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的孟云舟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白秋落,笑着招呼了一声:“白大夫……”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邵南初的脸上时,却是瞳孔紧缩了一下。

虽然他很快的松开,装作若无其事,但是那一瞬间的变动,还是落在了邵南初的眼中。

白秋落并没有看到孟云舟的异样,她推着邵南初上前,“孟大夫怎么会来?”

这话问得有些不客气,亏得旁边没人,不然可就真的有够难堪的了。

然而孟云舟却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笑着开口道:“昨日集上偶遇,不是伯母和白大夫邀请我今日来家中做客的吗?莫非我记错时间了?”

孟云舟笑意盈盈的样子实在让人生不起恶感来,偏就噎得白秋落恨不得呸他一脸。

凑不要脸的,她什么时候开口邀请他来做客了?而且她娘当时开了口,她就很生气的把人带走了吧,只要是人都知道她的意思了,他今天竟然还真的来了,脸呢?脸呢!

但来者是客,今天到底是她家的喜事儿,所以白秋落也没有继续落他的脸,淡淡道:“没有,只是我以为孟大夫日理万机,会很忙,没空来呢。”

孟云舟含笑道:“当不起白大夫一句日理万机,我那医馆平日里也没什么生意,白大夫既然诚意邀请了,我自然要来一趟,不然太不尊重了。”

白秋落想呸他一脸!

她什么时候诚意邀请他了?请他个大头鬼请他!

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孟云舟的这张脸了。因为一看到他就会让她想起上一世的事情,会让她想起自己有多蠢。

偏就这人不单脸一样,连名字都一样,就差个姓,她真的很郁闷的好不好!

“既然孟大夫来了,就请自便吧,家中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呼的,孟大夫先喝些茶水,很快就到吃饭的时候了。”白秋落只能虚以为蛇的招呼。

“不会,这宅子建得挺好的。”孟云舟笑呵呵的开口。

“家中还有客人要去看看,孟大夫自便。”白秋落说着冲他微微颔首,推着邵南初走了。

第148章 秒变蠢女人的白秋落

“他是何人?”邵南初低沉的问。

虽然白秋落明确的表现出了对孟云舟的不喜,但是男人敏锐的直觉却告诉他,那个男人不简单,甚至和他们会有斩不断的纠葛,所以直接开口问了白秋落。

白秋落面色平静,淡淡道:“一个不相干的人。”

虽然此刻老宅之中声音嘈杂,白秋落的声音也不算大,但耳目灵敏的孟云舟还是听到了这一问一答,抬眸,目光落在白秋落的身上,目光晦涩不明。

“他叫孟云舟,在镇上新开了一家医馆。昨日我和娘去赶集的时候娘不小心撞到了他,娘误以为我和他是同伴,邀请他来家里做客,才有了今天的乌龙。”白秋落回过之后又给邵南初解释。

“嗯。”邵南初应了一声,低垂的眸子收敛了所有的心思。

他并没有错过孟云舟在看到他的那个瞬间眼中闪过的情绪。

孟云舟是认识他的!

至于他是什么人……

轮椅停下,白秋落与人说话,他却是回眸看了一眼孟云舟的方向,眼中光芒明灭。

孟云舟自顾自的在喝茶,看似平静,却是犹如芒刺在背。

但他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如果那人真的是他所想的那人,他一有点不同,那少不得今天要将命丢在这儿了。

“师妹,你怎么把他也给请来了?”孟东海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孟云舟的方向。

“发生了一些意外,所以请了他。”白秋落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所以师兄你别在意,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孟东海的表情显得有些郁闷,道:“每次听到有人喊他孟大夫,心里就跟噎了个什么东西在里头似的,难受死了。”

“噗嗤。”白秋落轻笑一声,美眸中神色流转,问:“师兄就因为他同你一个姓而生气?他的人缘和交际能力还是极好的啊,为何师兄这般厌恶他?”

邵南初闻言眸色一深,默默的看了白秋落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孟东海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为何,可能天生不带他的缘吧。”

“师兄不必理他,不喜欢不搭理就是了。”白秋落笑着摇头。

和孟东海简单的说了两句,白秋落推着邵南初回房休息。

距离吃饭还有一会儿,这会儿客厅里来的村民已经不少,几个德高望重的叔公凑在一起说话,把邵南初留在这里也是无用,索性推着他回去休息一下,屋里还安静些。

“会不会觉得太吵?”白秋落端了条矮凳子坐在邵南初的身旁,问道。

“还好。”邵南初微微摇头,道:“那个孟云舟在镇上的医馆开了多久了?”

“也没多久吧,不到十天的样子?”白秋落不确定的回了一句,又道:“就上次我从县城回来的时候那个赶集日开的。”

“镇子本就不大,多开了一家医馆,对你们医馆是不是很冲击?”

“多少会有一些。不过医馆毕竟开了这么多年了,又有师兄坐镇,所以情况也还好。”

事实上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孟东海才会格外的讨厌孟云舟。

倒不是说孟东海小心眼的想着镇上只有他们一家医馆,好垄断生意赚钱,而是因为他觉得镇子就那么点大,一家医馆其实就已经足够应付了,而孟云舟的医馆开在镇上,其实起到的用处并不会太大,可孟云舟若是去别的地方去开医馆,可能会是另外一种不同的状况。

孟东海觉得孟云舟将医馆开在镇子上就是在浪费资源,明明作为一个大夫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治疗更多的人,却非要在一个小镇子上浪费光阴,简直可耻。

事实上若不是华国华在小溪村定居避世,他必须要就近照看二老,否则他早就去更需要他的地方发光发热了。

总的来说,孟东海就是个纯粹的医者,生而以治病救人为己任,所以看到孟云舟浪费光阴和学识的样子,自然是无比嫌弃的了。

“那人不简单,你离他远些。”邵南初低声道。

白秋落有些惊讶,“不简单?怎么说?你认得他?”

“不认识,需要查一下。”邵南初摇了摇头,“我不会害你,离他远点没错。”

伸手揉了揉白秋落的长发,邵南初总觉得心中不安的狂跳着,似是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似的。

白秋落闻言点头哦了一声,“听你的,别担心。”。

本来她也没想多和孟云舟牵扯什么。

虽然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她看到那张脸,还是会想到当初出急救时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后座衣服凌乱的场面。

那画面真是……有点恶心啊。

所以不看不想吧,反正也不是一个人了,那些云舟欠她的答案,孟云舟也给不了她。

“要不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邵南初见她乖乖听话,嘴角勾出一抹笑容来,低声问。

“好,我去转一圈,让靳青进来陪你吧。”白秋落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主人家,转一圈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没毛病。

“去吧。”邵南初嘴角勾出一抹清浅的弧度,低声道。

白秋落出去后没多久,靳青就进来了。

“主子。”

“那个孟云舟和秋落是怎么回事?”邵南初低声问。

靳青心里一惊,完全没想到邵南初会这么问:“主子问的是?”

如果说之前那次见面白秋落失态得很明显,那么这次见面,她也确实如同她答应他的一样,对孟云舟冷淡得很,那淡定的样子,跟对陌生人没有什么差别了,为何主子还会这么问?

靳青跟随邵南初多年,哪怕他的面色不变,光是眼中的闪烁,就让邵南初知道其中肯定有事是他所不知道的了。

心里一沉,邵南初低声道:“将落落见到他的所有过程说一遍。”

靳青闻言顿时沉默了。

他答应过白秋落不说的,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言而无信。

“说。”邵南初见状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

靳青最终还是没能拗得过邵南初,只能将事情给说了一遍。

讲完之后,见邵南初面色冷淡,忙道:“或许当时白姑娘当真只是不舒服呢,她这次见孟云舟不就正常得很么。”

邵南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好一会儿,他淡淡开口:“你亲自出马,去查一查这个孟云舟的底。若是这边没有头绪,那便去京城,回京去查。”

“主子这是怀疑他……”靳青瞳孔一缩,险些没压住惊呼。

“他方才看我的神色不对,有问题,这事儿你亲自去办。另外,让你去查白老爷子的过去,一并查了。”

邵南初明白,或许小溪村平静的日子,要被打破了。

“是,属下遵命。”靳青一脸郑重。

他心里明白,能让邵南初这么认真的说出这样的话来,那说明这个孟云舟真的是个不简单的,他自然不敢怠慢。

……

白秋落自然不知道邵南初和靳青的对话,她刚出门转了一圈,然后……被孟云舟给拉着喝茶了!

坐在孟云舟的对面,白秋落面色冷淡,“孟大夫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还有些忙。”

“鄙人可是何处得罪了白大夫?为何白大夫要对我这么嫌弃?”孟云舟挑眉问道。

白秋落如今对孟云舟拒之千里的模样,可不是嫌弃么。

“并没有那个意思,孟大夫想多了。”白秋落垂眸喝了口茶,淡淡道。

“若是没有自然是最好了,毕竟往后大家都在一个镇子上,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好将关系处得太糟糕。”孟云舟笑呵呵的开口说着。

四周都有人,白秋落也不好直接撩了挑子不搭理孟云舟,索性垂着眸子听他说话,偶尔应一个“嗯”“啊”之类的语气词。

“方才见白大夫和那位公子举止亲昵,可是好事将近?那位公子谈吐气质不凡,想必不是简单人家的公子吧。”孟云舟笑着开口问。

如果说孟云舟前半句话还让白秋落恍惚间有些羞涩,那么他的后半句话,直接就让白秋落心生警惕了。

她可没忘记邵南初的叮嘱,让她小心着点孟云舟。

然后这会儿,孟云舟就向她打听邵南初的消息了。

心中警惕感爆棚,面上白秋落却是带着羞涩的浅笑,道:“孟大夫别瞎说,我还不曾定亲呢。”

孟云舟亲眼看着刚刚还一脸冷漠甚至有些厌烦的白秋落忽然就变得这么羞涩……心里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这一前一后,确定不是两个人吗?

“是吗?看你和那位公子关系亲近,就算不曾定亲,想必也快了吧。”孟云舟收回自己跑远的心思,笑着开口。

“恐怕没那么快呢。”白秋落原本有些羞红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最后显得有些黯淡。

“怎么了?可是遇到难事了?”孟云舟关切的问着。

心里却有些嗤之以鼻。

果然,女人碰到心上人就变蠢了,刚刚看着还挺精明冷淡的白秋落,一提起邵南初就变成了这幅蠢样子,真是……碍眼啊。

孟云舟心里鄙弃着,但心底深处却传来了丝丝不舒服的感觉。

孟云舟没心情去想那点不舒服,目光盯在白秋落的身上,等待着她的答案。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方才那人可是主人的心头大患,可是不是说那人死了吗?怎么会毫发无伤的出现在这儿?如今只希望眼前这个蠢女人能说些有用的消息了。

第149章 谁是傻的

“是有些问题,哎……”白秋落轻叹一声,一副愁肠百转的模样。

孟云舟看着她的模样,实在是无法和方才还一脸冷漠,将他拒之千里的人联系在一起。

心里建设了好一会儿,孟云舟这才忍着恶心,笑道:“白大夫这般叹气却是为何,常言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白大夫若是当真心烦,不如将事情告诉我,我帮你参考参考。”

白秋落微微皱眉,迟疑道:“可以吗?”

“自然。”孟云舟笑着道:“放心,我保证绝不外传。”

白秋落咬了咬唇,这才一脸黯然的开口:“我与南初相识于意外,他是我捡回来的。当时身上受了重伤,全身都是血,捡回来的时候家人都说活不了了。可是我没放弃,一直悉心的照料,后来才将他的命捡回来。”

孟云舟一听,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或许当真是那个人!

“看方才南初公子他坐在轮椅上,腿上的伤是那次留下来的吗?”孟云舟敛了笑,轻声问着。

“嗯。那次的伤太重,南初不但腿受了伤,连带着记忆也出了问题。”

“记忆出了问题却是何意?”孟云舟有些吃惊的问。

“掉下来的时候磕了脑袋,失忆了。连南初这个名字,还是我给取的呢。好听吧!”白秋落一脸骄傲的说。

孟云舟嘴角抽了抽,点头道:“好听。白大夫真厉害。”

恭维了一句,孟云舟继续道:“那后来呢?他一直都没有恢复记忆吗?”

白秋落点头道:“是啊,一直都没有恢复记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就有了感情,可是他又失忆,又是个残废,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

白秋落眼圈红红的,一副难过极了的样子。

孟云舟看着白秋落抽泣的样子,头顶一片乌鸦飞过。

他方才怕是眼瞎了,否则怎么会认为这人是个清冷孤傲之徒呢?

如今看着……就是个傻的啊。

“你也别太难过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肯定会往好的方面发展的!”孟云舟说着,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白秋落:“白大夫擦下眼泪吧,不然回头人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白秋落没有去接他的帕子,而是勉强笑了笑,“让你看笑话了,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说着,白秋落也不管他答不答应,站起身来,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孟云舟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弧度来。

真是个蠢女人。

孟云舟满心不屑的想着。

白秋落离开孟云舟的视线时候就恢复了常态,她直接去了邵南初的房间。

推门而入的时候,邵南初和靳青两人正在说话。

因为她的闯入,对话被打断,两人同时抬眼看她。

邵南初见她眼圈微红,似乎哭过,顿时蹙眉:“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白秋落刚走到他的身边就被他拉着坐在他腿上,脸上顿时一懵。

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靳青,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背过身去了。

脸色这才后知后觉的羞红起来,她略微挣扎:“你松手,放我起来。”

然而邵南初并没有让她如愿,而是问:“眼睛怎么回事?”

白秋落这才恍然反应过来她来找他的目的,也顾不上羞涩了,脸色当即郑重了起来,“孟云舟有问题,他刚刚冲我打听你了,我怀疑他跟你对手有关系。”

“什么?”邵南初没说话,倒是靳青猛的转过头来,一脸震惊。

随后,靳青眼中升腾起杀意,浑身气息冰冷得可怕。

白秋落微微打了个哆嗦。

这还是她第一次直面一个武林高手的杀意,那有如实质寒意让白秋落的脸色发白。

“靳青。”邵南初低沉的声音响起,抱着白秋落的手微微收紧,一身气势放出,直接将靳青压迫得倒退两步。

靳青这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儿,忙收敛一身的气势,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

“白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吧?”邵南初没去管靳青的反应,低头问白秋落。

“我没事。”白秋落摇了摇头,揭过这一茬,将方才和孟云舟的对话仔细的复述给了邵南初听。

“我想就算是你的对手要对付你,肯定也会将你失忆和残废的事情考虑进去,动手不会那么快的。”白秋落想了想,低声说着:“你现在的记忆都恢复了没有?能不能布置对策保护自己?”

白秋落眼中的担忧止不住流淌,邵南初看着,心里生暖,将她抱在怀中,低低道:“不用担心我,我都已经恢复记忆了,能处理好这事儿的。”

“那就好。”白秋落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她就担心邵南初记忆不全,在与对方博弈的时候记忆缺失有时候是很致命的。

比如本该了解的弱点不了解了,就没有办法做出针对性的布置,那样就容易让对方钻空子,甚至反过来给他致命一击。

看出她的担忧,邵南初心里一紧,涌上浓浓的复杂情绪。

酸涩、酥麻、激动,鼓鼓胀胀的,让他说不出话来。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担忧,让他觉得他身边也是有人陪着的,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

“落落……”邵南初抱着白秋落,近乎呢喃的低低唤着她的名字。

靳青:“……”

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啊!主子,你能不能收敛点?收敛点!

明明旁边还有个活生生的人站着啊!

这满满的狗粮吃得很撑的好不好……靳青泪流满面的想着。

白秋落也有些不好意思,挣脱邵南初的怀抱起身,“你们聊吧,我先出去了,一会儿喊你们吃饭。”

说着,忙打开门跑了。

邵南初盯着关上的门,嘴角滑过一丝浅笑。

“主子,我去杀了他。”靳青冷声开口。

收敛笑意,邵南初淡淡道:“不必。之前不是吩咐你去京城一趟吗,按照原计划进行就可以。”

“这怎么行?他们都找到您了,若是我走了,他们对你不利怎么办?”靳青反驳。

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事情是比邵南初的安危更加重要的。

邵南初抬眸看他,眼中有些……一言难尽的嫌弃。

被嫌弃的靳青瞪着眼看邵南初,有些无辜,他说错什么了吗?

“方才落落说了什么。”邵南初淡淡开口问道。

靳青想了想,眼睛微亮:“主子的意思是……”

“你以为落落为何要将我失忆和残废的事情说得那么清楚?因为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去小溪村哪里打听对方都只能得出这个结论,落落这是在示敌以弱。”

“对方要证实这个消息的真假,还要将消息传回京城去,这期间的时间这边不会有问题,你利用这段时间回京走一趟,布置一番,完全能够追踪到对方的踪迹。”

“主子的意思是,来个将计就计,将他们……”靳青眼前一亮,激动的开口。

“总算没蠢到家。”

靳青:“……”

要不要这么打击人,要不要这么嫌弃啊!

“去安排吧,上次的仇还没开始报呢,也该收点利息回来了。”邵南初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寒光,杀意冲天。

“是,属下明白。”靳青身子一正,满是兴奋。

自从主子出事到现在,他们已经沉寂了太久太久,京城的势力被一再打压,对方怕是以为邵南初真的死了,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如果他们贼心不死,连“失忆”的主子都不放过,那么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有来无回!

靳青心里狠狠的想着。

……

孟云舟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他还一个劲的瞧不起白秋落,觉得她蠢,轻而易举的就将一切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却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谁更蠢。

当然,此时的他还在老宅里,倒是不敢过多的表现出来。

很快时间便走到了中午,里正到来之后,所有受邀前来的人就都入席准备吃饭了。

“今日是我家老三正式单出来过的第一天,特地邀请各位叔伯前来吃餐便饭,认认门,喜庆喜庆,往后大家要是找子信,记得来这儿找,可别找错了地儿。”白老爷子站在主位,笑呵呵的开口。

虽然白家分家的事儿没有特地去说,但是一个村子就这么大,而且白子信当时是请了不少叔公辈和叔伯家做见证的,所以这会儿村子里的人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事儿了,见白老爷子果然不在白家住,而是选择分出来和白子信一家子在一起,心里也都有谱了。

“白家小子,就那家子,不是我说得不好听,没了你们在,怕是都没人乐意上门去,不会找错门的。”有人笑呵呵的开口,却是之前在白家险些被王氏给气死的五叔公。

“叔公说得是,是我疏于管教,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往后定当好好反省,不会再犯这样的错。”白老爷子苦笑着说。

“大好的日子,说些喜庆的,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快吃菜,喝酒,瞧着这一桌子好菜,我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五叔公哈哈而笑,缓和气氛。

白老爷子也笑着应了,一屋子人这才动了筷子,开始吃饭。

众人都不知道,老宅屋里其乐融融的吃着饭,外头却并不平静。

第150章 风雨欲来

白子信虽然没有大肆宴请小溪村的人,但是知道消息的人却也不少,王氏昨天更是来过一趟老宅,自然也是知道老宅今天请客的。

昨天被靳青点了穴丢回白家,直等穴道自动解开时,王氏整个人都僵了,心里对靳青也是充满了恐惧。

按照王氏自己的想法,她是恨不得不要来老宅的。

但是想想她是白子信的娘,这样重要的日子,有好吃的好喝的却不喊上她,她心里就不平了起来,眼看着饭点都到了还没人来请她,心里顿时来了火。

不敢一个过来,她索性叫上了还在家中的白子朝一起来。

有白子朝在,她的胆子大了很多,一路雄赳赳气昂昂的往老宅就来了。

白秋落早就料到了他们不会安分,所以早早的喊了靳青在路口候着,如果他们非要闹腾,就直接把人给赶走。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王氏一看到拦住自己的人是靳青,整个人都不好了,吓得缩在了白子朝的身后,冲着靳青喊道。

“没想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请回吧。”靳青淡淡的开口。

刚刚得知了邵南初的身份已经暴露,靳青很不开心,看着王氏的眼中都带着冷意。

王氏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强撑着说道:“就算老三他们分出来单过了,我怎么也是他的老娘,子朝是他哥,他请客吃饭都不喊我们,那可是大不孝的,传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你让我们进去,我保证老老实实的吃饭,不闹腾就是了。”

靳青冷淡道:“昨天签的可不止是分家契约书,还有和你断绝关系的契约书,你贵人多忘事,要不要我帮你清醒清醒?”

王氏张了张嘴巴,愤怒的涨红了脸:“就算签了又怎么样,只要他还活着,他就是老娘的儿子,他身体里就流着老娘的血,血缘关系又怎么是一张纸可以彻底断绝的?”

“老三,老……”王氏见靳青油盐不进,索性张嘴大喊,想闹出动静来让不远处的老宅中人听到。

然而她刚开了腔,下一刻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张着嘴巴却无声。

王氏恐惧极了,双手掐着脖子,眼中全是惊恐,鼓胀着双颊,犹如青蛙一般。

王氏吓得伸手去抓白子朝,一脸焦急,白子朝也被吓到了,抖着嗓子对靳青道:“你……你对我娘做了什么?”

他倒不是真的有多紧张王氏,他是怕自己会步王氏的后尘,也被靳青给收拾了,万一往后都说不出话来,他才要吓死好不好。

所以白子朝一边问着话,一边已经准备脚底抹油,溜了。

靳青冷淡的看着他们,“没做什么,给她点教训而已,现在立刻把人带走,半个时辰之后,她的穴道自然会解开,恢复正常,还要在这里闹腾,信不信我让她永远说不出话来。”

白子朝听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一把抓着王氏直接就走。

“娘,老三不欢迎咱们,咱们快走。”

靳青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不是他看不起王氏等人,而是他们真就让人看不上,太作太恶心了。

完成了白秋落交给他的任务之后,靳青回了老宅。

老宅之中,孟云舟被安排在白秋落、邵南初那一桌。

直面邵南初,孟云舟略微有些紧张,好在桌上除了白秋落他也不认识别人,便默默的低头吃东西,也不开口。

“孟大夫,你可还吃得惯?”白秋落忽然开口问。

孟云舟本就绷紧了神经,白秋落一喊他他听到了,当即反应过来,笑道:“吃得惯,很美味。”

“孟大夫过奖了,看孟大夫这一身的气度便知道不是穷苦人家的人,应该吃不惯我们乡下人家的饭菜才是,也是我娘误会了,竟请了孟大夫来,委屈你了。”白秋落淡淡的说着。

虽然不是很热切,但也不算冷淡,恰到好处的态度让孟云舟没有丝毫的起疑。

“白大夫说笑了,我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然也不会在镇子上落户开医馆了,往后有机会还请白大夫多多照顾。”孟云舟格外真诚的说。

白秋落微微点头:“照顾不敢当,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吧。”

说着又看向邵南初,眉目微软,“喝点汤,这汤我让娘加了药材,炖了很久的,特别补身子。你早两日不还说头疼吗,多喝些。”

孟云舟一听邵南初头疼,耳朵竖起老高。

两人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样,邵南初接过白秋落手中的汤碗,“好,听你的,你也多喝些,这几日忙坏了吧,人都瘦了一圈。”

孟云舟抬眸看了一眼白秋落。

他还真没看出白秋落哪里瘦了。

心里虽然对两人的亲近有些嗤之以鼻,却对邵南初失忆的事情更加相信了。

京城中谁不知道恭亲王世子生性冷漠清淡,不近女色啊,如果邵南初真的还记得过去,那绝对不可能用那样温和又宠溺的目光看一个女人的。

尤其这个女人长得也不是多么的天姿绝色,身世也不佳,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女,以恭亲王世子的身份和目光,是绝对看不上这样的人的。

虽然心里这么认定了,但孟云舟还是决定再各方面打听一番,将消息彻底坐实了再传回去给他的主人。

简单的家宴很快散席,吃过饭后,村里的人当先三三两两离开,孟东海同样没有多留,和白秋落简单的交谈一番之后就走了。

而孟云舟更是着急派人打听消息,匆匆离开了。

李氏和陈萍的两个嫂子帮着收拾碗筷,洗洗刷刷,众人说着玩笑话,整个老宅热闹非常。

白秋落见没什么事情要自己帮忙,便坐在一旁和邵南初闲聊。

两人坐在宅子最左边的院墙处,这里有一张白老爷子当初特地打造的石桌,石凳什么的也都齐全,不远处是从山上引泉水下来的竹管,涓溪水流流下,滴滴答答散开,若是在夏日,别有一番清爽滋味。

事实上当初白老爷子也确实是这么考虑的,本来这边是搭了一个葡萄架的,只是多年没有住人,因而导致了葡萄藤枯死,架子也塌了,还是这两天白子信等人重新钉了个新的架子对付着。

“靳青被你派去干活去了?”白秋落给邵南初倒上一杯茶,轻声问。

吃完饭后她就没看到靳青了,想来应该是被邵南初派去查孟云舟的事情了。

“嗯。”邵南初应了一声。

白秋落眼中略带忧色:“虽然他应该会核实了你的身份再动手,但是靳青不在你身边,如果他不走寻常路,提前动手,你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邵南初见她神色担忧,眸中生暖,“若是离了靳青我便活不了了,当初你看到的就不是重伤的我,而是一具尸体了。”

论武功,他并不比靳青差,论智力更别说了,靳青是他的心腹,此番他所谋不小,也只有将靳青派出去,他才能安心。

“呸呸呸,瞎说。”白秋落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心里也明白日子怕是很快会不平静了。

忍不住伸手覆盖在他的手上,低声道:“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小心。”

“好。”邵南初反手将她纤细的柔荑抓在掌心,应了。

“等家中收拾妥当了,咱们去镇上医馆住吧。”白秋落低低的开口。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去镇上的医馆坐诊了,虽说孟东海没有催她,但是她心中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

如今白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往后她爹娘和老爷子在一起,她也留了银子给陈萍,不用担心他们的生活会受了委屈,今天邵南初的身份已经暴露,她也只好趁着这个时候跟他一起离开了。

反正要她丢下他一个人,她是做不到的。

邵南初抓着白秋落的手微微收紧,目光凝视着白秋落,低低道:“落落,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此刻的邵南初不知该怎么表达内心的想法。

既激动,又忐忑。

白秋落说让他和她一起去镇上医馆住,分明是要和他共同面对接下来的风雨的意思,可是,她那样聪慧,不该不知道这事儿有多危险,既然知道,她还……

“当然,我还没有到老糊涂的时候吧。”白秋落笑着开口。

“落落,若是你怕,我可以……”邵南初话没说完,就被白秋落纤细的手指堵住了。

她食指中指并拢,抵在他的唇瓣上,轻声道:“南初,你要敢再这样说话,我就生气了。”

“落落……”邵南初动了动唇瓣,她的名字悄然流泻而出,呼吸的灼热喷洒在她的手上,让白秋落脸色不由得发红。

“秋落,过来帮爹一个忙。”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了白子信的喊声。

白秋落闻声赶忙将落在邵南初唇瓣上的手收回来。

回头看去,就见不远处白子信脸色难看的看着他们。

白秋落心里一个咯噔,心里明白,她方才和邵南初亲昵的样子,怕是被白子信给看见了。

心里懊恼她如今的控制力真是越来越差了,否则她是断然不会在家里和邵南初这样亲近的。

暗自吐槽一声,白秋落应了一声好,又给邵南初使了个眼神,这才快步朝着白子信去了。

第151章 你爹很疼你

白秋落被白子信带着来到了溪边清洗桌椅。

全程白子信都沉着脸,没有搭理白秋落。

白秋落也知道白子信心里估计有气,也不去惹他,乖乖巧巧的跟着他干活。

白子信一想到刚刚白秋落和邵南初手抓在一起,郎情妾意的模样,心里就跟被刀子刮了似的,疼得紧。

虽然他早就知道孩子长大了,总有一天要嫁人,离开,可是当这一天越来越逼近,甚至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的心还是难受得很!

毕竟是自家精心呵护娇养的花儿,转眼间就被人给拐了,那感觉和自家的大白菜被别家的猪拱了似的,挠心挠肺的疼。

白子信站在小溪里,用水麻溜的洗着凳脚,看着白秋落莹白如玉的手在溪水的浸泡下变得无比透明,心里的怒气转换成了疼惜。

“秋落你去一边坐着,不用你洗了。”白子信沉着脸道。

“啊?”白秋落有些茫然的应了一声,懵懂的看着他。

白子信心里一软,低声道:“这些爹自己洗,你坐在边上陪爹说说话就好了,你的手可是要治病救人的,金贵得很,别泡坏了。”

白秋落闻言顿时反应过来白子信的意思,哪里还肯听他的,手上不停下洗东西的动作,淡淡道:“哪那么娇贵,就洗点东西而已。”

“秋落乖,听话。”白子信沉声说。

白秋落假装没听到,也不搭理他,手上动作不停。

白子信忽然从小溪中大步走上来,抓着白秋落的手拉她起来,“秋落,你长大了能自己做主了,所以什么事都不愿意听爹的了是不是?”

白秋落看着白子信一脸的难过,一时间竟然说不上话来。

“爹,我没那个意思啊,我……”白秋落回过神来,忙要开口解释。

“没有那个意思?那我让你不要洗了你偏洗?让你不要和南初走太近你非要?你说,你们刚刚那腻腻歪歪的是想干什么呢?你们,你们是不是……”白子信梗着脖子说着,最后几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是。”白秋落深吸口气,沉声道:“是的,爹,我喜欢上南初了,要和他在一起。”

白子信愣愣的看着她,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当一切还没有被揭开,遮遮掩掩的时候,白子信还可以骗自己或许是他想多了,但是当真正揭开了,白秋落承认了,白子信心里骤然被收紧,一股要失去她的感觉在心里不断的翻涌。

“秋落,你……你……”白子信艰涩的开口,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白秋落拉着白子信的手,柔声道:“爹,南初是个好人,他对我很好,我也相信,以后他会对我更好的,所以爹,你别难受,别想太多了好不好?”

“秋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还只是一个姑娘家,你……”白子信有些语无伦次。

“爹,我知道,我都知道。”白秋落连忙安抚:“爹你放心,我懂的,我不会乱来的,我会等到南初真正向您提亲,把我娶过去的那天,在这之前,什么都不会发生,爹你相信我。”

白子信闻言有些不自在,憨厚的脸上满是燥热,他还真没见过哪家的男人和自家女儿说这个话题的。

这种私密的话题,本该由做母亲的陈萍和白秋落说才是正经,可他今日意外碰到了白秋落和南初亲昵的模样,心里着实恼怒,才会这般疾言厉色,没想秋落也是个实在的性子,就这般直接的讲出了他的担忧,让白子信有些说不上话来。

但到底是心底的担忧多过了羞耻感,白子信涨红着脸问:“秋落你当真能做到?”

“爹,我不是那种不管不顾的性子,我很在意你们,希望我的另一半是能得到你们认可的,这样我往后的日子才能过得安心。当然,我希望爹能客观的对待我喜欢南初,南初喜欢我的这件事情,不要刻意的阻碍我们在一起,那样的话,我会很痛苦的。”

“你们都是我所爱的人,放在心上在意着的,如果你们不能够和谐相处,我会很难过的。”

白秋落抓着白子信的手,格外认真的说着。

或许也是上天对她的眷顾,她虽然遇到了一家子的奇葩亲人,但是最亲近的父母,却也有着远超这个时代家长的宽容和慈爱。

至少她跟白子信说这样的话,白子信是绝对不会打她骂她的,若是别人家的父亲,别说开诚布公的说了,怕是只要看到她刚刚和南初在一起的一幕,就会大动干戈,直接将她给锁起来,断了她的念想了。

果然,白子信听了白秋落这在别人眼中堪称不要脸的话,也没有对她动手,涨红着脸,怒气翻滚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泄了气。

抿着唇,白子信低低道:“放心吧,爹答应你,不会故意阻拦你们在一起。但是如果他不值得你托付终身,便别怪爹不留情面了。”

白秋落闻言顿时笑了,“知道了爹,爹最好了。”

说话间,白秋落将头靠在白子信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满心欢喜。

正巧有同住村东头的村民路过,看到父女两凑在一起亲昵的模样,笑着打趣:“白老三,你和你家闺女的感情真好,我家几个娃子可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我。”

白子信闻言笑了:“孩子打小就亲我,长大了也没改,哈哈。”

白秋落笑看着白子信和村民搭话,松了他的手继续清洗东西。

父女两说清楚了事情,两人之间的隔阂也就不存在了。

白子信劝不动白秋落让她走,便索性加快了清洗桌椅的速度,早些洗完也好过秋落陪他一直熬着。

父女两很快就将东西都给洗完,回了老宅。

随后,白子信找邵南初商谈了一番。

白秋落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些什么,但是谈完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显然缓和了不少。

白子信对邵南初不再那么的恶劣,算是接受了他和白秋落的事情。

第二天,白秋落提出带着邵南初一起去镇上医馆坐诊,家里也没有人反对,让准备了一肚子说辞的白秋落有些回不过神来。

老宅门口,陈萍和白子信并肩而立,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眼中满是不舍。

“哎,我怎么就答应了让那臭小子一起去了呢?就应该把他留下来才是。去了镇上,咱们又看不到,谁知道他会不会勾着秋落,对秋落不老实啊。”

眼前彻底的没了马车的影子,白子信懊恼的叹息。

一旁的陈萍闻言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昨天一场促膝长谈还没让你对南初放心吗?我倒是以为你对他放心了,今天才会不阻拦的让他们一起走了呢。”

“怎么可能放心?秋落是我闺女,再大也是我闺女,我哪能放心啊。”白子信瞪眼。

“是咱们闺女没错,只是闺女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秋落主意正,咱们管不住她,要是硬要管,回头坏了咱们之间的情分可就不好了。”陈萍轻叹。

她也是个母亲,膝下就白秋落这么一个孩子,她怎么可能放心呢?

只是她心里清楚,她管不住白秋落,硬要插手她的事情,阻拦她做什么,最终只会远远的将她给推开。

所以陈萍虽然早就看透了白秋落和邵南初之间的感情,甚至动过给白秋落和旁人定亲的念头来阻拦,最后却没有付诸行动,便是因为如此。

“你倒是看得通透,只是哪能不担心呢。”白子信轻叹。

“放心吧,南初也不是那种人,两个孩子都是好的,不会出事的。”陈萍笑着说完,转身进了屋。

白子信依旧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呢喃了一句:“但愿我们都没看错人吧。”

……

陈萍和白子信的对话白秋落自然是不知道的,此刻的她正用一双眼盯着邵南初,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看穿了似的。

“这般看着我却是为何?”邵南初本在闭目养神,被白秋落灼灼盯得狠了,便睁开眼睛看她,嗓音有些无奈和宠溺。

“在想你怎么骗了我爹,让他那么放心的把我交给了你。”白秋落脱口而出。

邵南初失笑,“为何是骗?不是叔叔自己想通了,愿意将你交给我照顾呢?”

“你觉得可能吗?”白秋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就一开始白子信对邵南初那防狼似的态度,能轻易想通了?她怎么就不相信呢?

邵南初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低叹,“叔叔是真的很疼你。”

“用你说,我当然知道啊。”白秋落理所当然的说。

“所以,还是多亏了落落的帮忙,叔叔才会认可我。”邵南初低低道,看着白秋落的目光中是掩饰不了的温情。

白秋落有些呆,白子信会这么爽快的放他们去镇上,难道是因为她昨天说的那翻话?

不会吧……

“叔叔说了,我是他宝贝女儿挑中的,喜欢的人,他相信自己闺女的眼光,不会驳了他宝贝闺女的选择,也希望我不会负了你的一往情深。”邵南初看着白秋落,声音轻缓。

“我答应过你爹,到时候会用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正式娶你为妻。所以落落,你做好准备了吗?”

邵南初看着白秋落,眼中是缱绻的深情。

第152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白秋落被邵南初眼中的深情给惊住了。

她呆呆的看着他,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她从不曾想过,在这世上,有个人会对她付出深情,哪怕和邵南初在一起,她的内心也是忐忑的。

直到此刻,她才敢确定,邵南初是真的喜欢她,将她放在心上,想要娶她,和她共度一生。

因为这份感情来得太过热烈而直接,白秋落呆滞了。

邵南初见她一副回不过神来的样子,伸手拉着她的手,轻叹:“发什么呆呢,莫非落落不愿嫁我?可若真的不愿嫁我,怎么会说出对我一往情深的话呢?”

他声音清淡,看着白秋落的目光认真得让她移不开,唇瓣抖了又抖,还是没能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张白嫩的俏脸却是在不知不觉中红了个透。

邵南初看着她眼中的羞怯,心里软成一片。

他怎么都忘不了昨天白子信找到他时对他说过的话。

他说:“秋落是我从小到大娇养着的闺女,她跟我说她喜欢你,要和你在一起,我拦不住她,也不想她因为你我而为难,所以我且问你,你对她可是认真的?可否愿意娶她?”

他说:“秋落对你一往情深,不愿与你分开。我不求旁的,只希望你能以一颗真心相待。我知你身份或许不简单,若是有朝一日,你的心不在她身上了,便放了她回到我的身边,我给不了她大富大贵,但养她糊口却是不难。”

邵南初从不知道,一个村子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能有这般的见地和宽容,那一刻,白子信的慈父之心让他深受震撼。

父亲这个词在他这里从来都不代表美好和父爱,所象征的永远是无休止的苦痛,可偏却被一个白子信生生的打破了认知。

白子信让他知道,原来父亲也是可以那样宠爱自己的孩子的,哪怕这个孩子,不过是个女孩子,是农民眼中的赔钱货,是世家倾轧中的牺牲品。

因为一场算计而流落到这偏僻贫穷的小山村,邵南初本以为自己这辈子或许就这样了,却不想在这个破落的村子里得到了太多太多。

他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她纯真善良,却又独立坚强,一个笑便能暖了人的心扉,一双手便可救人性命,犹如仙子一般的存在。

而白子信,则是让他知道,父亲这个词并不是坏的,坏不坏,只是取决于做父亲的那个人。

“谁对你一往情深了!那都是我爹乱说的。”白秋落总算回过神来,脸上红扑扑的,强辩着。

邵南初也不强求,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是我对你一往情深,是我非你不娶,是我离不开你,是我,都是我。”

白秋落感觉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挣扎着想要去看他的表情,然而却被他紧紧的抱着,压根没有办法松开。

“南初,你怎么了?”白秋落嗫嚅着问。

“没什么,抱一抱你就会好。”邵南初轻叹。

如今的他不再如过往那般孤单,天大的事,只要她在身边,他就觉得安定,如今抱一抱她,便是他最想做的事情。

白秋落见他不愿松手,也不再问,抬手环在他的腰间,温顺的任由他抱着。

……

孟云舟离开白家之后,便派了人去打听关于南初的事情。

这事情白秋落本也没有瞒他,所以他派出去打听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其实与白秋落说的一般无二。

甚至,白秋落说的比旁人更多。

确定了那坐在轮椅上的残废确实是恭亲王世子邵南初之后,孟云舟也没有耽搁,直接休书一封,加急传回京城。

本来他此番过来是冲着褚家的事情来的,其中确实有通过白秋落将这事儿查清楚的意思,但是他万没有想到,会发现这样一个意外之喜。

主人早先一直以为邵南初已死,在京城打压他的势力时可是半点手软都没有,他本来也以为邵南初死了,不然不会半点都不反抗,直到如今他才明白,不是邵南初死了,也不是他不反抗,而是他失忆了,不记得过去,自然也就不会反抗了。

他心里明白,主人那边知道消息了之后,肯定会派人前来灭口,但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他总是要做点什么的。

思绪不由自主的就飘到了白秋落的身上。

要怎么样才能查清楚白秋落和褚行他们之间的关系呢?这白秋落看着并不多么的精明,这样一个村姑坏了主人派过来潜伏在褚家多年的棋子,这让他有些不可思议。

“东家,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在孟云舟寻思着白秋落的事情时,医馆里的药童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一脸的焦急。

“何事这般惊慌?扰了病人可怎么办?”孟云舟开口便是低低的斥责,面色不愉。

药童见状忙缓了下来,“我错了,东家。可是真的不得了了!”

“天也没榻,这么紧张做什么。”孟云舟笑了笑,又问:“到底何事?”

“那个白大夫回来镇上坐诊了。您不知道,她邪性着呢。明明是个姑娘家,却来抢大老爷们的活计,做了个大夫。可偏就她邪性,旁的大夫治不好的病症到了她的手里就能治了,她这下回来镇上坐诊了,那不得把咱们的病人都给抢过去了么?”药童着急忙慌的解释着。

孟云舟闻言惊讶的挑眉:“你是说白秋落来镇上了?”

他还正愁着白秋落在村子里他没有办法和她接触,这一转眼她就来了镇子上了,这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棒极了。

哪里就不好了,这是太好了!

心里大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斥责,“都跟你说了,咱们开医馆是为了治病救人,不是为了赚钱,你怎么就能想到争抢病人上头去?”

药童被敲了一下脑袋,疼得抱住了头,委屈的哦了一声。

“好了,她来镇上便来镇上了吧,咱们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哪那么多的毛病。”孟云舟抬手打发了药童,压抑着满心的欢喜想着该怎么和白秋落搭上关系。

然而不等他想清楚,便有人快步进来向他禀告事情。

这次的事情可不是刚刚药童那样的琐事了,孟云舟听完之后当即皱了眉,随后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没过一会儿,孟云舟坐着医馆的马车离开了镇子,去了城里。

白秋落自然不知道孟云舟这边的事情,她一到医馆就忙着安顿,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被小盛给缠住了。

“小盛,姐姐又不会跑,你这样跟着我做什么?”白秋落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看着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她的苟泽盛,眼中满是无奈。

苟泽盛眼神很是委屈,可怜巴巴的看着白秋落:“姐姐不喜欢小盛了是不是?”

“怎么会呢?小盛这么可爱,姐姐喜欢都来不及呢。”白秋落忙安慰他。

“可是姐姐不让我跟着,姐姐都好久没有来医馆了,小盛就想多看看姐姐。”苟泽盛依旧委屈。

对苟泽盛来说,白秋落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内心里最依赖和亲近的人,这些日子白秋落没来医馆,他虽然看似一如既往,没有表现出难受来,但其实他心里是极度不安的,所以今天看到白秋落之后,他会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接近她。

白秋落心里多少明白苟泽盛对她的依赖,也知道这些日子她东奔西跑,又回家处理了白家的事情,没顾得上他,心里顿时感觉抱歉。

她牵着苟泽盛的手,轻叹:“小盛对不起,是姐姐不好,姐姐疏忽了。”

轻轻摸了摸苟泽盛的脑袋,白秋落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告诉小盛一个好消息,小盛听了一定会开心的。下次回家,姐姐就能带小盛一起回去了。”

苟泽盛闻言顿时愣住,旋即眼中亮起了璀璨的光芒,他抓着白秋落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又恐伤了她,匆忙松开,小心翼翼的问:“姐姐,你……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白秋落看得心酸,面上却是没有流露出来,含笑道:“是真的。姐姐一家从大家里分出来了,现在就只和爹娘还有爷爷一起住,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会像姐姐喜欢你一样喜欢你的。”

苟泽盛有些兴奋,跺了跺脚,想要走动又因为白秋落牵着他而不得法,眼巴巴的看着白秋落,眼中全是渴盼。

“姐姐说的是真的,我保证,下次回家一定带上小盛好不好?”白秋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

“嗯,好。”苟泽盛应了,眼中全是光。

白秋落心疼他,却没有表现出来,这个被命运苛待了的孩子,如今全身心的依恋着她,她自然是心疼也难过的。

只是她更希望他能和过去断开关系,开始新的生活,他不需要同情和怜悯,最需要的是身边人的关爱和将他当成一个正常孩子的目光。

“好啦,那现在先帮忙姐姐收拾东西,一会儿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好。”苟泽盛应了一声,听白秋落的指挥,帮着她收拾了起来。

白秋落带的东西也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然后白秋落拉着苟泽盛去了厨房,挑着里头的饭菜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当天晚上,医馆里的药童也没有回家吃饭,白秋落请他们一起留在医馆里吃了晚饭,一群人说说笑笑的,气氛显得格外的和睦。

第153章 嚣张过了头

白秋落回到医馆坐诊之后的日子相对还是挺平静的。

或许是孟云舟那边的消息还没有彻底落实,所以也没有派人来对邵南初不利,但是白秋落明白,这一切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在这样的宁静下,气氛更显得压抑。

这一日,又到了赶集的日子。

医馆里来的病人不少,白秋落和孟东海都在细心的给每一个病人做诊断。

白秋落这边遇到了一个瞎眼婆婆的病患。

倒不是多严重的病,普通的感冒发烧,白秋落给她开了药之后发现她一个人坐在边上。

“婆婆,您刚刚不是由您儿媳妇送来的吗?她人呢?”白秋落轻声问着。

“今天镇子上赶集,怕是去买东西了。”瞎眼婆婆笑呵呵的开口。

“这样啊,那成,这药您先拿着,一会儿您儿媳妇要是过来了,您喊我一声,我告诉她这个药要怎么吃。”白秋落将配好的药放在了瞎眼婆婆的怀里,笑着开口。

“哎,好勒,大夫你去忙,我记着呢。”瞎眼婆婆应了一声。

白秋落站起身正准备去忙,却见门口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人,“瞎眼婆,快,你媳妇惹事儿了,快去看看吧。”

瞎眼婆婆一听顿时极了,猛的站起身来就要走,嘴里忙问着:“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了?”

瞎眼婆婆很着急,脚下也没注意,被人绊了一下,猛的往地上扑去。

白秋落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婆婆您别着急,别摔了,先听听是怎么回事!”白秋落抓着瞎眼婆婆,轻声的劝说着。

白秋落的话没能让瞎眼婆婆冷静下来,倒是让来报信的那人冷静下来了。

忙开口将事情的经过给说了。

“刚刚你翠芬买东西的时候,二丫险些叫马车给撞了,马受了惊,失了控,直接将护着二丫的翠芬的脚给碾了,这会儿出了好多的血,也不知那脚还能不能保住,你还是快点去看看吧。”

瞎眼婆婆闻言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白秋落面色凝重的扶着她,对一旁的苟泽盛道:“小盛,准备好姐姐的药箱,咱们陪婆婆走一趟。”

“好的姐姐,我这就去。”苟泽盛应了一句,忙撒腿跑了。

“婆婆你别着急,等我取了药箱跟您一起去现场看看,您儿媳妇不是受伤了么,也是需要大夫救治的。”白秋落拉着瞎眼婆安抚道。

“我的翠芬,翠芬哪……”瞎眼婆看不见东西,却在这个时候嚎啕大哭。

苟泽盛很快的收拾好了药箱,白秋落带着他,扶着瞎眼婆跟随来报信的人的脚步,朝着街上去了。

话说起来虽然长,但是事实上并没有过多久,白秋落几人赶到的时候,还有一堆的人在围观。

“你赔我娘的脚来,赔我娘的脚。”还没挤进去,白秋落便听到了一个尖锐又稚嫩的声音。

“二丫,奶的二丫。”瞎眼婆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激动了起来,挣扎开白秋落的手,往一个方向扑了过去。

瞎子的耳朵比平常人灵敏多了,当真直接找到了嚎啕大哭的二丫。

祖孙俩抱着哭成了一团。

二丫抱着瞎眼婆,哭得伤心极了:“奶,奶,他们都是坏人,把娘的脚给压坏了,还说是我们活该,不肯帮娘治脚。”

瞎眼婆看不见,自然不知道二丫指的是什么人,但是白秋落却是顺着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马车边上站着一个下人打扮的人,此刻正一脸不耐烦的看着这边。

白秋落微微皱了皱眉,看到翠芬的伤口血肉模糊,也不敢耽搁,忙上前蹲下身子替她查看。

“你干什么?你别碰我娘。”二丫哭得泪眼朦胧,猛然看到有人要碰她娘,直接伸手就推了一把。

白秋落被推倒在地上,手撑在地上磨破了皮,痛得只皱眉。

一旁的苟泽盛见状来了气,忙上前护着白秋落:“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姐姐好心替你娘治伤,你怎么还动手了?快向我姐姐道歉。”

苟泽盛也还是个孩子,但他瞪着眼虎着脸浑身冰冷的模样却也叫人不敢小觑。

二丫知道自己误会了白秋落更是有些手足无措,涨红着脸呐呐的道歉。

苟泽盛还要说话,一旁的白秋落伸手扯了他一下:“小盛,好了,她也是为了她娘着急。”

“姐姐你没事吧?”苟泽盛很听白秋落的话,闻言忙伸手拉白秋落起来。

“我没事,先看看她的腿。”白秋落摆了摆手,蹲下身要查看翠芬的伤。

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

“好狗不挡道,你们要哭要嚎滚一边嚎去,别挡在路中间。”

白秋落回头,却是刚刚站在马车旁的人不耐烦的开口。

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犀利的寒芒。

也没有了替翠芬检查伤口的意思,站起身来转身冷眼看他:“不过是个下人,眼睛却长到了头顶上,撞了人还不知悔改,不要脸了?”

那人似乎没想到会被白秋落这么说,当即傻眼的瞪着她。

白秋落却是冷声继续开口道:“都说狗仗人势,自家的狗都看管不好,想必主子也不是什么好的。将人撞得这么严重连个面都不露,缩头乌龟怕是更适合你主子。”

“说得好。”

“白大夫说得好。”

“缩头乌龟。”

“狗仗人势。”

一时间,围观的人轰然开口,大声附和着。

镇子就这么大,每个赶集都来转上一圈,便是不认识人,也能熟悉个脸。

而白秋落是镇上有数的大夫,再加上是个女的,大家都是认识她的,这会儿见她站在了翠芬这边,纷纷叫好。

马车里的人这下坐不住了,猛然掀开帘子,露出一张娇俏的脸蛋来。

那姑娘穿着一身红色的紧身劲装,娇俏的脸上带着不耐烦,居高临下看着众人的眼中更是噙着不屑和高高在上。

只第一眼,就将她容貌带来的加分给败了个干净。

岑火莲看着白秋落,扬了扬下巴:“你和被撞的女人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就看不惯你们仗势欺人。”白秋落冷淡的开口。

只第一眼,她就不喜欢这个女的。

“既然没有关系,多管什么闲事?她自己走路不看路,跑出来让我的马车给撞了,难不成还成我的错了?”岑火莲不屑的开口。

二丫听了顿时不干了,撕心裂肺的吼道:“你胡说,明明是你自己的马车太快了,在街上横冲直撞才撞到我娘的,刚刚可是不少人都险些被撞到的。”

岑火莲皱了皱眉,不耐烦的说:“我那么大的马车就在这儿,你们看不见吗?自己不躲开还怪我?有毛病吧!”

“我知道了,你们想要钱是不是?给你们,快滚开。”岑火莲直接丢出一个荷包,冷声道。

那荷包就落在白秋落的脚边,溅起一阵的灰尘。

白秋落眼中冷意更甚,“撞了人还这么肆无忌惮,是当真觉得这世间没有王法,由着你胡作非为了是吗?”

“王法?呵,这破地方还有人懂王法了?”岑火莲好笑的看了白秋落一眼,道:“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别说这破镇子了,就是在县城,我爹就是王法。”

白秋落这次是真的被气笑了。

她还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脑残又搞笑的女人,嚣张的人她不是没见过,跋扈的也见了不少,但是嚣张跋扈到脑残的,她还真的是第一次看见。

“你这么嚣张,你爹知道吗?你爹是王法?我怎么不记得县令大人还有你这样一个女儿?”白秋落冷笑道。

岑火莲听她提起县令,不由得皱眉,但是想想这乡下地方也不可能出现什么认识县令的人,便道:“我爹才不是县令,你这女人叽歪够了没有?还不让路,我还有事儿呢!”

“今天这路我还真不愿意让了,你撞了人还这么理所当然,我要报官抓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其实白秋落并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但是看到翠芬的伤口,二丫的悲痛,瞎眼婆的无助,心里总归还是多了几分的柔软。

再加上这岑火莲实在是嚣张得过分,让她不想管也得管了。

“见官?你要拉我去见官?”岑火莲顿时好笑的开口。

“是,拉你去见官。”白秋落断言道:“今天你撞了人这事儿别想就这么算了。”

“好啊,想见官,不肯让路是吧?”岑火莲冷笑着,“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有多硬气。”

说话间,她的手在腰间一抹,手上竟然多了一根鞭子,直接朝着白秋落甩去。

白秋落完全没想到这嚣张女还会武功,眼看着鞭子到了眼前,赶忙侧身让了一下。

然而她毕竟是个普通人,速度再快也没有快到哪里去,被一鞭子打了个正着。

肩膀上的衣服顿时撕裂开来,猩红的血液溅了出来。

围观的人顿时尖叫连连。

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岑火莲一肚子的火气在众人的尖叫和惊恐中得到了释放,看着白秋落的眼神越发的肆无忌惮了起来。

“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受得住本姑娘几鞭。”

说着,手中的鞭子又是用力的朝着白秋落甩了过来。

第154章 僵持不下

鞭影在白秋落的瞳孔中不断的放大,凌厉气息扑面而来。

白秋落心里发紧,她明白自己虽然是穿越而来的人,在有些方面远超这些古人,但是不会武功却是硬伤。

她打不过对方,在这种情况下除了任人宰割就再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勉强侧过身子用后背对着袭来的鞭子,白秋落已经做好了承受痛楚的准备。

耳边的惊呼声犹在,然而疼痛却并未如期而至。

白秋落睁开眼睛,看到了身旁站着的高大身影。

他静静的站在她旁边,手中还抓着鞭尾,素来带笑的脸微微沉着,眼中透出些许不悦。

“你没事吧?”他侧头看她,眼中浮现些许担忧。

“没事,多谢孟大夫仗义出手。”白秋落开口言谢,心里却并没有多大的欢喜。

因为救她的人是孟云舟,注定了要和她站在对立面的人,承了他的情,她还不起。

岑火莲被阻拦后满心的怒气在看到孟云舟时顿时消散,她跳下马车来到孟云舟的面前,欢快的问:“孟大哥你是来接我的吗?我本来早该到了你的医馆的,都是这些不长眼的贱民挡了我的路,才耽误了我来见你的时间。”

纤细的手挽上孟云舟的手,眼中是惊喜也是痴迷。

白秋落一看顿时明白了过来,冷笑道:“原来这位姑娘是来找孟大夫的,呵,那刚刚那一鞭孟大夫还真是没接错了。”

孟云舟刚来,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着周围的境况和白秋落的神色,也明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了。

松了手里的鞭子,又不顾岑火莲的不喜将她挽着她的手扯下来,孟云舟这才看着白秋落歉意的笑了笑,道:“这是我早两日去县城替人治病时遇到的一个小姑娘,非要认我做哥哥,着实让我为难。本以为回了镇子上便能避开,却不想她竟然追了来。说到底她是来找我的,也不知惹了什么事情,白大夫可否告知?该负的责任我绝对不会推辞。”

孟云舟说得特别诚恳,认真的看着白秋落,等着她的回答。

然而白秋落却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

先是简单的表明了他和岑火莲关系不深,不过是因为治病认识的,然后又点出是岑火莲自己来寻的他,他并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都和他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最后又说他愿意替岑火莲负责,环环相扣,却是让人心生好感。

毕竟一个不推却责任的人,总是让人觉得好的。

果然,在孟云舟话音落下之后,四周便有人七嘴八舌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孟云舟知道事情的因果之后脸色猛然一沉,心里暗自恼怒岑火莲给他惹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

面上却是极快速度的道歉:“此事确实是她不对在先,我替她道歉,受伤的这位大婶我会带回医馆医治,负责她所有的医药费用,确保将她治好,若是往后腿有伤残,我也会进行补偿,不知这样可行?”

这话让围观的众多村民倒是舒服了些。

明明不是孟大夫做的,和他没什么关系,他还愿意承担责任,孟大夫可真是好人这样的想法在众人的心里浮现。

一旁的岑火莲可没有这个自觉,听到孟云舟的话顿时不悦的开口:“一个贱民而已,撞了就撞了,理她这么多做什么?孟哥哥咱们走吧,我想去你的医馆看看。”

孟云舟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岑火莲,素来巧舌如簧的他竟忽然说不出话来。

这岑火莲怕不是傻子吧!

她有个有权有势的爹,嚣张跋扈没有错,但是连最基本的眼色都没有,这就是蠢了。

孟云舟嘴角抽了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帮她给圆回来。

一旁的二丫这时却是哭喊道:“我娘不要你们治,你跟这个坏女人分明是一伙的,谁知道你把我娘带回去之后会怎么作践她啊。”

二丫的年纪和苟泽盛其实差不多,虽然是个孩子,但在古代也算是个懂事的小大人了,虽不算多么的有主见,但是护母之心急切的情况下,却是不愿意将她母亲交给孟云舟。

毕竟孟云舟的身边还有一个岑火莲,哪怕他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岑火莲是来找他的事实。

二丫说着,也不管孟云舟的脸色如何,跪在白秋落的身旁冲着她不断的磕头。

“姐姐,仙女姐姐,你救救我娘吧,我不想让我娘死,不管砸锅卖铁,我家一定会凑出我娘治病的钱的,求求你了姐姐。”二丫哽咽的哭求。

在二丫的心里,白秋落是个好人,她刚刚被她推了一把,摔倒了,还愿意护着她和她娘,是仙女一样的存在,比起孟云舟,她自然更愿意相信白秋落。

白秋落被二丫哭得心里微疼。

她虽然看似不过是个十五岁大的姑娘,可芯子可是实实在在的几十岁的老阿姨了,对孩子总是多了几分柔软。

“好,姐姐答应你,一定会好好救治你娘,尽量不让她的脚留下残疾,好不好?”白秋落柔声说着。

“谢谢姐姐,谢谢。”二丫顿时喜极而泣。

“谢谢白大夫,你就是活菩萨转世,老婆子给你磕头了。”瞎眼婆这时也冲着白秋落感激的磕头。

一旁的孟云舟开口道:“这事儿毕竟是岑小姐的过错,她又是来找我的,还是让我的医馆诊治吧,也算给我一个恕罪的机会。”

他说得特别的诚恳,如果能忽略一旁的岑火莲喷火的目光,效果或许会更好。

白秋落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孟大夫自然是医者仁心,不过这位岑小姐似乎并不怎么乐意你的安排,看她那一脸的怨怒,怕是将人交给你,回头就要给她收尸了。”

孟云舟看了岑火莲一眼,心里暗自恼怒,早知道刚刚是白秋落和岑火莲起了冲突,他就不多此一举插手救白秋落了,干脆让她被岑火莲打死算了。

他本来想借着救白秋落的事情和她拉近关系,这下倒好,关系没拉近,反倒惹了一身的骚。

白秋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冷淡的开口道:“这事说到底还是这位岑小姐的过错,她既然觉得自己没错,也不愿意认,那就报官吧,让官府来解决。”

“不过是些误会,都是小事,报官怕是不太妥当,不如私下解决了?”孟云舟忍不住道。

“孟哥哥,让她报官,我倒想看看她能闹出什么花来。”一旁的岑火莲冷笑。

她爹可是县城武官的一把手,就算是县令都要忌惮三分,她还真不相信县令会为了一个村姑而对她动手,大动干戈。

毕竟作为父亲的独女,她自小就是备受宠爱的,这点在县城高层的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白秋落神色淡淡的看着两人,等他们都说完了话,这才道:“我相信这世上还是有王法的。”

随后又看向孟云舟,眼中浮现出淡淡的厌弃:“本以为孟大夫是个好人,不畏强权,却不想也是眼高虚名之辈,在孟大夫的眼中,怕是和岑小姐一样,认为我们这些普通人都是贱民吧!”

虽然孟云舟的话一直都很温和,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白秋落直接听出了他骨子里的不屑。

一个“误会”,一个“小事”再加一个“不妥当”就已经完全的表明了他对这事儿的态度了,白秋落能对他有好感就有鬼了。

孟云舟有些茫然。

他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虽然他心里看不上他们,但是却从来不会表现出来,白秋落又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白大夫是不是对我有所误会?”孟云舟忍不住问。

白秋落淡淡的看他:“没有误会,方才孟大夫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放心,这官我是一定会报的,这公道我也是一定要为翠芬讨回来的,还请二位在医馆候着,别跑了。”

“笑话,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来拿本小姐!”岑火莲冷笑。

“如此最好。”白秋落淡淡的点头,也不管她,目光转向周围围观的人:“不知有哪位好心大哥愿意帮忙我将翠芬抬回医馆去。”

“我……”

“我我……”

一时间,众人纷纷开口。

白秋落选了两个看着人高马大的壮汉,让他们小心着点抬了翠芬往医馆去,又冲着众多热心人道了谢,这才领着苟泽盛还有瞎眼婆和二丫离开。

孟云舟看着白秋落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憋着一口气。

他表现在人前的模样素来是温和有礼,儒雅淡然的,这样的他从来都不缺姑娘喜欢,可是他没想到,他无往不利的对付女人的利器,在白秋落面前半点作用都没有。

她对他的笑也好,温柔也好,半点反应也没有。

想到这个,他就有些挫败。

“孟哥哥,你在想什么?怎么不理我啊。”一旁的岑火莲见人都散了,忙拉着孟云舟想要他上马车,然而孟云舟却没搭理她,一直在走神,顿时让她心生不悦。

孟云舟看向岑火莲,眼神不悦,扯开她的手,淡淡道:“岑小姐,你我不过一面之缘,没有熟悉到这么亲昵的程度。而且,岑小姐身为一个姑娘家,当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这么亲近的举动还是不要再做的好,平白的惹人误会。”

岑火莲闻言眼圈都红了,“孟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喜欢你啊,我可是要嫁给你的人,咱们亲近不是应该的吗?”

孟云舟闻言目瞪口呆的看着岑火莲,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只是应人所托去县城救了个人,和岑火莲见了一面而已,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麻烦来了?

说喜欢他就算了,还说要嫁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她没毛病吧!

他什么时候说了要娶她了?他怎么不知道!

第155章 心疼的邵南初

孟云舟被奇葩的岑火莲缠上的事情白秋落自然是不知道的,恐怕就算知道了,她也会觉得他是活该,而不是同情他。

留在医馆坐镇的孟东海看到有人抬着腿被碾得血肉模糊的翠芬进门时还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得这样严重。”

抬着翠芬进门的两个壮汉简单的叙述了一下过程,孟东海也是大怒。

“果然是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呸。”孟东海说着,忙让两人将人往后院抬。

后院里,白秋落来了之后便特地让人收拾了两个房间出来,作为暂时的病房来用,提供一些伤重无法回家的人暂住。

刚将人抬到房间里,白秋落也回来了。

她没耽搁,喊上孟东海,两人一起替翠芬检查伤腿。

瞎眼婆和二丫就在旁边等着,眼巴巴的看着,小声的抽泣着。

两人连放声大哭都不敢,就怕吵到了白秋落和孟东海。

邵南初就在屋里休息,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瞒得过他,也推着轮椅来到了一旁的临时病房。

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替翠芬检查伤口的白秋落身上,虽看似面无表情,可眼中却生了暖意。

白秋落和孟东海替翠芬检查过后,倒是松了口气。

虽然翠芬的腿看着伤得很严重,但好在并没有伤到骨头,只要好好养着,这腿瘸不了。

白秋落转身冲着瞎眼婆和二丫说了这个结果的时候,两人都惊喜无比。

瞎眼婆更是要冲着白秋落跪下:“白大夫,你是好人,你是最心善的好大夫,我们家翠芬今天多亏了你了,多亏了你啊。”

白秋落忙伸手拉着瞎眼婆,不让她跪下。

因为这个举动而牵扯到了肩上的伤口,疼得微微蹙眉。

“婆婆你客气了,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分,更何况今天的错在他们,您别这样。”白秋落忍下疼,忙说。

“姐姐,谢谢你姐姐,如果不是你,我娘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姐姐,我给你磕头了。”二丫也很是欣喜,忙冲着白秋落磕头。

白秋落虽然拉住了瞎眼婆,但是却没有多余的手去拉二丫,只能无奈道:“好了,头也磕了,别跪着了,快起来吧。”

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二丫和瞎眼婆为了表达感激之意执意下跪的举动。

但是她知道,如果什么都不让他们做,只会让他们更加的难过和忐忑吧。

两人还在不住的道谢。

一道清冷的声音划破众人的耳朵,传到了白秋落的耳中。

“落落,过来。”

白秋落闻声看向邵南初,见他就在门口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略感莫名其妙。

他怎么看着……不太高兴?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但是白秋落还是乖乖的走到了邵南初的身旁。

“吵到你了吧,有个病人……”白秋落张口解释。

邵南初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光顾着别人,怎么不管管自己身上的伤。”邵南初冷冷的开口。

他素来冷漠寡言,清清冷冷的,所以旁人也不觉奇怪,但白秋落闻言却微微打了个哆嗦。

他对她其实从不曾这样冷漠过。

虽看似冷淡,但眉眼中总会流露出淡淡的暖意和纵容,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这般冷漠,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但也因为他的提醒,她这才想起她方才被岑火莲抽了一鞭子,这会儿肩膀处火辣辣的疼着。

一旁心疼了许久却无法开口劝说她的苟泽盛顺势爬杆,忙道:“对啊姐姐,你肩膀上的伤还是要快点处理,别回头发炎了就不好了。现在肯定很疼吧,我帮你上药,药膏我都准备好了。”

在苟泽盛的心里,白秋落才是重中之重,所以一回来,白秋落和孟东海忙着处理翠芬腿上的伤口,他却是翻出了白秋落之前准备好的药膏,准备等白秋落一空下来立刻便帮她上药。

白秋落看到苟泽盛手中的药膏,知道他一直牵挂着她,心里一暖。

“谢谢小盛,姐姐自己来就好了。”白秋落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浅笑。

倒不是她戒备着男女有别不愿意让苟泽盛替她处理伤口,而是旁边这人都要化身冷库了,她怕她要是胆敢答应让小盛处理伤口,他能撕了她。

为了她的小命着想,白秋落还是很识时务的。

伸手接过苟泽盛手中的膏药,邵南初抓着白秋落的手便往屋里去。

他坐在轮椅上,哪怕只是用一只手推轮椅,速度也绝对是不慢的。

白秋落跟在轮椅身旁,却是在心里轻笑。

这人装残废倒是合格,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自己是个残废,便是这种时候也始终记着。

两人很快的回到了白秋落的屋里,关上了房门。

苟泽盛看着紧闭的房门,用力的握了握小拳头,最后无力的松开。

虽然他很不想将姐姐给让出去,但是这种时候,他想姐姐应该是更想要南初哥哥陪着的!

白秋落的房里,她正羞红着脸和邵南初大眼瞪小眼,纤细的手紧紧的抓着胸襟不松开,一副要被欺负的小媳妇的模样。

“我……我自己来上药就好了,不用麻烦你的。”白秋落呐呐的开口。

虽然伤的是肩膀,但是位置多少有些尴尬,往下一些就是胸口了,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在邵南初面前宽衣解带?

她虽然来自现代,但是在这方面还是挺古老的,要不然上一世也不会和云舟谈了七八年的恋爱,却没有和他滚床单了。

当时不就是因为她想把第一次留在结婚的那天吗!

可惜她没想到人心易变,得不到的除了会变得美好之外,也会让人心不足,所以云舟出轨了。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云舟出轨之后却没有和她分手,但是他为了身体欲望劈腿是事实!

而眼下在礼教严苛的古代,她虽然已经喜欢上了邵南初,但是要她不顾忌的在南初的面前宽衣解带,她也是做不出的。

邵南初面色微冷,“我不会看不该看的地方,就替你上药。”

他声音清冷,眼中似乎也没有多少情绪,但是白秋落却隐约的感觉到了他的在意。

原本的坚持在他冷漠的面具下溃不成军。

忍不住软了神色,轻柔道:“好嘛,我让你替我上药就是了嘛,你别生气。”

邵南初依旧冷着脸,没有开口,沉沉的脸色让人倍感压力沉重。

白秋落怎么会知道,邵南初根本不是因为她不让他上药而生气,他气的只是,她受伤了,他却没能护住!

明明他当时也不在场,心里却难免怨怪自己。

如果他在场,他定然是不会让她受伤的。

白秋落红着脸小心翼翼的解开了腰带,斜对襟的衣服被她纤细的手拉下,露出了肩膀的雪嫩白皙的肌肤和左肩上刺眼又狰狞的伤口。

白秋落没有将衣服全部脱下,只是将衣服下拉,露出了肩膀和肚兜的带子,就跟穿了露肩装似的。

“好……好了……”白秋落细若蚊吟的开口。

虽然在现代露肩露大腿什么的都是正常的,她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在邵南初灼灼的目光之下,她总有一种自己一丝不挂的感觉,呼吸都带着几分紧张的热意。

邵南初眼中不带丝毫的情欲,落在她伤处的眼神溢出心疼来。

他沉默的抿着唇,“房里的药箱呢?伤口要先消毒吧。”

跟在白秋落身边救了,虽然不是学医的,但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处理伤口的基本步骤,邵南初也是知道的。

白秋落把放药箱的地方说了。

邵南初站起身,大步朝着她说的地方去了。

屋里没有人,他自然也不用刻意去装残废。

事实上,这次如果不是冒出来一个孟云舟,他都不打算装残废了,如今却是为了算计,而不得不装了。

邵南初很快的拿了药箱过来,站在白秋落的身前,动手替她清洗伤口。

古代的东西贫乏,白秋落还没能研究出专业清洗伤口的东西消毒水和碘酒来,清洗伤口用的都是烈酒,所以当烈酒沾到伤口的破损处,她当即疼得微微打了个哆嗦。

“这会儿知道疼了,早干嘛去了?这伤怎么回事?”邵南初察觉到她的瑟缩,同样心疼得不行,一边冷着脸说话,一边却是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尽力的轻柔。

白秋落自然感受到了他的举动轻柔,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这才笑着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实在是遇到了不讲理的人,我算是明白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话了。”

白秋落说着,便将之前遇到岑火莲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最后,皱着眉不喜的开口:“你都不知道她有多讨厌,多高高在上,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可恶心人了。看她那架势,家里的背景应该不会简单,也不知道县令愿不愿意帮忙。”

“一个小县城罢了,再大也大不过县令,你之前帮他救过人,这事儿是他管辖失职,无论如何也是要给你个交代的。”邵南初淡淡的开口。

白秋落若有所思的点头,“这些我也明白,只是怕我的份量不够让他强势插手这事儿罢了,说到底,权势诱人。”

白秋落说着,不由得轻叹一声。

第156章 不待见他

白秋落从来不会单纯的认为这个世界很美好。

虽然她出手救了单振兴的命,也算是间接的帮了彭善军一把,但是人走茶凉,她并不敢确定彭善军会不会帮她。

而且当初单振兴虽然给她留了一块令牌,但是也给了她银子,谁知道这救命之恩彭善军认不认呢?毕竟救的也不是他,而是单振兴。

就算他认,白秋落其实也不想将这份恩情用在这儿。

这本就是彭善军督管不力造成的过失,凭什么用她的功劳来换?白秋落想想就不乐意!

只是有些时候,人真的是身不由己的,白秋落既然插手了这件事情,自然是要管出个结果来的,如果彭善军真的不乐意管的话,她也只能拿单振兴来压一压他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的道理,她也是懂的。

白秋落正胡思乱想着,忽而感觉头顶一暖,抬头看去却是邵南初已经替她处理好了伤口,正用手揉着她的发。

“别想太多,这事儿交给我来处理。”邵南初低低的开口。

“啊?你处理?你不装残废了?如果让孟云舟知道了的话,那你们的布置肯定会多不少的变故!还不是用了,我自己也可以处理好的。”白秋落下意识的开口。

“无妨,不会暴露,你可信我?”

白秋落看着邵南初笃定的模样,只能将到嘴的话吞了下去:“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说着轻松一笑:“好,就听你的,将事情都交给你啦,我等你好消息。”

“乖。”邵南初将她前后的表情都看在眼中,看着她先是迟疑,然后又答应了下来,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到底何德何能,竟能遇上她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子。

明明担心得不行,却怕伤了他的自尊,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这样的她叫他如何不爱?

俯身凑近她,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吻了吻,邵南初低低道:“我先出去等你,你将衣服换了。”

白秋落低头,看着自己莹白如玉的肩膀,这才反应过来她其实是衣衫不整的。

也不等她脸红害羞,邵南初直接推着轮椅出了门。

邵南初走了之后便回了房。

回房之后,邵南初先是提笔写了一封信,随后低低的唤了一声:“暗一。”

一道身影随着邵南初的话音落下,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邵南初面前,他跪在地上,低声唤了一句:“主子。”

“将这封信送给彭善军,让他好好处理,若是解决不了问题,那便让他这县令也别做了,直接下台算了。”邵南初神色淡漠的开口。

“是,主子。”暗一应了一声,旋即拿着信消失在了原地,来无影去无踪。

邵南初刚做完这事儿,门口就传来了白秋落的喊声,邵南初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打开门,推着轮椅走了出去。

当天下午,孟云舟独自一人上门。

“孟大夫忽然登门造访,不知所谓何事?”孟东海在大堂坐诊,看到孟云舟进门,懒懒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冷淡的问。

想到他和孟云舟一个姓,开口还要叫他孟大夫,孟东海就觉得有点恶心。

如果不是怕把家中父母给气死,他倒想直接把姓都给改了算了。

孟云舟受了冷遇也不在意,只是笑道:“我来看看白大夫和上午送来的那个病人,不知道可否行个方便?”

“不方便。”孟东海直接道。

“师妹受了伤正在休息,翠芬嫂也刚睡下,不便见人,孟大夫还是回去吧。”

面对孟东海直接又果断的拒绝,孟云舟面色微变。

他这人素来以和善的面孔出现,不论是谁,看到他一脸的温和笑意总是愿意多给他几分面子,愿意和善以待的。

可是他这温和的面具却在这落魄小镇屡次碰壁。

白秋落不受他的吸引不说,他姑且认为是因为她和邵南初互相喜欢了,所以弱化了他的影响,那这孟东海是怎么回事?

就算今天的事情多多少少跟他有些关系,但毕竟不是他做的,孟东海凭什么这样对他,给他甩脸色?

上门是客的道理都不懂吗?

孟云舟心里气得要死,面上却是很快的收敛了神色,依旧一脸的温和。

“既然如此,那我在这里等白大夫和翠芬婶起来好了。”

孟东海见孟云舟堂而皇之的在一旁坐下,也是有些目瞪口呆。

他都表现得这么恶意了,孟云舟都能没有反应,这……这就很够不要脸的了啊!

孟东海自认自己是做不到的。

但是一抬头看到孟云舟那种脸出现在他眼前,孟东海还是有些不爽的,索性道:“孟大夫要坐着等也行,往边上挪挪,不要影响老夫替人看病好吧!”

孟云舟身子微僵,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还真没受过这般羞辱!

好一会儿才缓了下来,道:“好,孟大夫说得是,是某考虑不周了。”

然后当真搬着凳子坐到了门边的角落里去了。

孟东海见他宁愿受这样的委屈都不愿意离开,心里也是无奈,索性不管他了,专心的忙自己的事情。

临近关门的时候,被邵南初强制休息了一个下午的白秋落终于姗姗来迟。

“师兄,下午不忙吧?”白秋落看向孟东海,有些不好意思。

说好她是来坐诊的,却老是出问题,左休息右休息的,她也是醉了。

“还好,不忙。你睡好了?伤口怎么样?”孟东海听到白秋落的声音,抬头笑道。

“伤口还好,上过药之后已经不痛了。师兄休息一下吧,剩下这点时间我来就好了。”白秋落笑吟吟的开口。

“不用不用,就这么点时间,用不上你,去歇着吧。”孟东海笑着摆手。

此刻的他完全忘记了,一旁还有一个孟云舟在等着。

白秋落也没往角落看,听到他这么说,便也不强求,转身要走。

“白大夫。”

白秋落听到有人叫她,转身看去。

看到孟云舟从门后阴暗的角落走出来,略有些惊讶:“孟大夫?你怎么会在这儿?”

“呵呵,我本来是来看看你和受伤的那位翠芬婶的,结果孟大夫说你们都睡下来,不能打扰,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了。”孟云舟笑呵呵的开口说着,看似寻常,白秋落却敏感的察觉到他掩藏的不悦。

又见门后有一把椅子,孟云舟是从那里走出来的,白秋落不由得看了孟东海一眼,见他心虚的咳了咳,转过头去不看她,顿时明白这孟云舟怕是早就来了,被她师兄给晾着呢。

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白秋落也不会当着孟云舟的面说自己的师兄不好,亲疏远近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便没有多问什么,笑着开口道:“原来如此,孟大夫有心了,我们都挺好的,没什么大碍。这个时候翠芬婶应该醒了,你要进去看看吗?”

“那是自然,这本也是我此行的目的,要劳烦白大夫带路了。”孟云舟笑着开口。

白秋落微微点头,态度不热络也不冷淡,领着他往后院去了。

“翠芬婶,隔壁医馆的孟大夫来看你了。”白秋落领着孟云舟进门,冲着屋里说了一声。

正巧翠芬已经醒了,看到白秋落进来忙要起来。

“别乱动,你这脚要静养,不想往后变成瘸子,就乖乖躺着。”白秋落看到翠芬的举动,忙丢下孟云舟,快步走到床边,伸手压下翠芬,笑着开口。

“白大夫,事情我都听我婆婆和二丫说了,今天真是多谢您了,您可真是活菩萨啊,如果不是您,我今天肯定死定了。”翠芬红着眼睛说道。

她就是个普通的村妇,如果不是白秋落,别说这腿了,连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

也是因为白秋落不畏强权,才敢将她给救下来。

“二丫说白大夫为了救我还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你没事吧?”翠芬紧张的问。

“我没事,你别担心,好好养着。”

被丢在一旁的孟云舟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说话,看着白秋落脸上柔和的笑容,眼中的光影明灭不定。

他很想厌恶白秋落,可却又觉得这样温柔的和病患说话的她美得不行,让他几乎移不开目光来。

忽然觉得,她好美,全身上下都泛着柔和的光芒。

在孟云舟走神的时候,感觉自己被推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就见面前站着一个小豆丁,正是上午见过的二丫。

“你来做什么?你是要来害我娘和白姐姐的吗?”二丫故作凶狠的看着孟云舟。

孟云舟心里不悦,嘴角却挂上了一抹笑容:“小妹妹你误会了,我是来看你娘亲的。”

二丫皱着眉:“你会那么好心?你明明和那个坏女人是一边的!”

孟云舟心里把岑火莲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道:“小妹妹你误会了,我和她不是一伙的,真的,不然我怎么会来看你娘呢?你说是吧!”

“二丫,不许无礼,过来娘这里。”翠芬开口喊了二丫一句。

二丫显然很听她娘的话,闻言乖乖的走到翠芬身旁,不说话了。

“今日之事给翠芬婶造成这么大的伤害真是不好意思,我是特地来看婶子的,这是我的一些心意,还请婶子能够收下。”孟云舟笑着开口,将手中提着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第157章 县衙来人

孟云舟提了不少的东西前来,白秋落刚刚就发现了,却并没有说什么。

这些东西是孟云舟提来给翠芬的,收或者不收都是翠芬的事,她没有什么立场去说些什么。

让白秋落感觉到意外的是,翠芬并没有像是普通的村妇一样见钱眼开,看到好东西就移不开眼了,目光从那些东西上头扫过,随后落在了孟云舟的身上。

“孟大夫将东西拿回去吧,翠芬不敢受。”翠芬平静的开口。

孟云舟眼中有些惊讶,他本以为翠芬不过是个普通的村妇而已,拿了这么多的好东西来给她,她应该感恩戴德才是,却不想她竟然拒绝了。

心中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孟云舟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面上带上一丝浅笑,低声道:“今日翠芬婶受伤的事情孟某难辞其咎,心感不安,这些东西不过身外之物,还请翠芬婶能收下,让我尽一份心意。”

白秋落平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冷笑。

果然,长了同样的一张脸,便是连性格也差不到哪里去。

孟云舟看似是来道歉的,可姿态却是极高,一副翠芬婶要是不原谅他就是她的错一样,平白的让人觉得恶心。

翠芬婶却像是没有听出话中的深意似的,淡淡道:“这些礼就不必了,若是孟大夫真的心里难安,那就请孟大夫告知那个撞了我的姑娘,今日之事算我们倒霉,我们认了,希望她就此为止,不要因为这件事情为难白大夫。”

孟云舟微怔,他没想到,翠芬竟是个这般通透的人,看出了岑火莲背景雄厚,不愿意她找白秋落的麻烦,所以拒绝了他的礼物,只是希望岑火莲见这事儿揭过。

白秋落也是一愣,旋即心里感动,伸手抓住了翠芬的手,低低道:“翠芬婶,你不用管我,今天这事儿本就是她的错,她既然犯了法,那就该被收拾,若还敢对我下什么阴手,那就是罪加一等,咱们有理,不怕她。”

“可是……”翠芬婶见白秋落这么笃定,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开口。

一旁的孟云舟听着白秋落劝翠芬婶的话,心里却是呲之以鼻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的正义凛然,那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藏污纳垢了。

想着便冷笑一声,真不知道该说白秋落天真,还是说她太蠢。

屋里白秋落正在和翠芬说着话,外头却忽然传来了一阵的嘈杂声。

孟东海愤怒的斥责传来:“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野蛮无礼?都说了他们有事,你怎么还硬闯啊。”

白秋落闻言微微皱眉,正想出门查看,门却被人暴力的推开了,随后,身穿红色劲装的岑火莲大步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孟云舟的身上,身上的气势软了下来:“孟哥哥,你果然还在这儿。”

岑火莲上前挽住孟云舟的手臂,娇嗔道:“孟哥哥,你怎么来这里这么久都不回来啊,我等了你好久。”

已经见识过了岑火莲难缠的孟云舟顿时黑了脸,强忍着将她甩出去的举动,孟云舟忙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后退两步远离她。

“岑小姐,我是上门来道歉的,你就这么风风火火的来,不合适。”孟云舟无奈道。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时间倒流,他没有去过县城替人治病,没有见到过岑火莲,也就不会被她缠上。

这人的战斗力委实太过可怕,他是自愧不如的。

偏就这人是主人手下一颗棋子的爱女,他不能随便收拾,着实让人头疼。

这女人来镇上就是来给他惹麻烦的,要不是他还没空出手来,他早将她给送去县城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岑火莲理所当然的开口,目光在白秋落等人的身上走了一圈,不屑道:“都是些低贱的平民,便是有什么地方让他们不舒服,他们也得给我受着。”

白秋落是真的服气她的。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这姿态,怕是比一国的公主都要高高在上了!

不,真正有涵养的公主,是绝对不会这么低端的。

岑火莲的姿态就给了她一个感觉,暴发户!

只有暴发户的家庭,才会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世好,背景好,说到底不过是没有底气而已。

“你以为你是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我们要受着就非要受着了?脑子不清醒,就去洗洗脑子,省得整天出来丢人。”白秋落冷笑着开口道。

“又是你,你就非要和我作对是吗?之前那一鞭子还不够痛吗?”岑火莲看到白秋落,话语也是染上了火气。

对一个三番四次的给自己制造麻烦的人,岑火莲不喜欢也是正常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作对,实在是你做的都不是人事儿。你不想见我,我还不想见你呢。”白秋落冷哼一声,道:“现在还请你立刻带着你的孟哥哥离开,回你们自己的医馆去。今天的事情我已经托人报官了,你还是想想要怎么应付官差吧!”

“呵……”岑火莲听到白秋落已经报官了,非但没有害怕的意思,反倒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白秋落。

“别说官差听了本小姐的名字不敢管这事儿,就算真有官差敢来,本小姐倒想看看谁敢拿我怎么样!”岑火莲讥嘲的看了白秋落一眼,伸手去拉孟云舟。

“孟哥哥,咱们走,跟这些下等的贱民呆在一起都觉得难受。”

孟云舟:“……”

这真的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

比他在京城中看到过的那些被宠坏的世家千金还要可怕。

人家好歹知道做表面工作,这人倒好,表面工作都不会做,真的是蠢到家了。

孟云舟觉得和她站在一起都难受得很。

就在孟云舟要开口拒绝岑火莲的时候,有官兵从门外涌入,最后一个约莫三四十岁,腰间带着佩刀的衙役最后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屋子里一扫,落在白秋落的身上,随后快步走了过去,冲着白秋落行礼。

“见过白大夫,白大夫还记得我吗?”

白秋落有些迷茫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有些迟疑的道:“跟在彭善军身边的人?”

“是,我是县衙的捕头阙峰,一直跟在彭大人的身边。”阙峰见白秋落对他还有印象,嘴角也是露出一抹笑容来,“彭大人收到了您的报案,特地命我前来押解岑火莲回县衙审问,然后彭大人让我向你问好,说委屈白大夫了,这事儿他一定会重视,将事情处理好的。”

白秋落闻言眼中微凉,轻轻颔首,道:“既然这样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那我先办公事了,白大夫若是有空可以去县城走一走,夫人和小姐都很想念姑娘。”阙峰又道。

白秋落之前看他长得五大三粗的,却不想这人还挺会说话的,便微微笑着应了。

阙峰和白秋落打过招呼之后,走到岑火莲的面前:“见过岑小姐,有人报案说你今日故意纵马伤人,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岑火莲并没有注意阙峰刚刚和白秋落说了什么,她还以为阙峰要拿白秋落回去问话了,不想转瞬阙峰就来问她的话了,顿时不悦了。

“你怎么回事?既然认得本小姐,还不将这些冲撞了本小姐的人给带回去?在这里问什么问,小心我让我爹治你的罪!”岑火莲理所当然的开口。

阙峰对这个声名在外的骄横大小姐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岑火莲能够奇葩到这个程度。

不说别的,刚刚他和白秋落打招呼的事情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他站在谁那边了吧,岑火莲怎么还能说出拿下白秋落的话来?

阙峰却是不知道,岑火莲这个人因为父亲的宠爱,极度的自我,她刚刚虽然看到了衙役进来,却压根没有管他们,因为在她的心里,这些人来,也只会是抓白秋落的,和她肯定是没有关系的,所以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落在她的头上。

一旁的白秋落早就领教过岑火莲的奇葩了,见阙峰目瞪口呆得有些扭曲的模样,不由得轻咳一声,解围道:“大人如果是想知道事情的经过的话,被岑小姐撞了的苦主就在这儿,可以直接问苦主。”

阙峰僵硬的转过头,看向了白秋落身后坐着的翠芬,缓了缓,这才弃了岑火莲上前问道:“这位大婶,我是县衙的捕头,想问问你被撞的事情的经过。”

翠芬有些迟疑的看向白秋落。

她自己一家子都是贱命,为了讨回公道豁出去也没什么,但是白秋落不同,她救了她的性命,她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情。

如果她开口说了,岑火莲得到了惩戒还好说,若是得不到惩戒,给白秋落招来灾祸,她就百死难辞其咎了。

白秋落看出了她的顾虑,轻轻牵了她的手劝道:“放心吧,彭大人是个好官,不会畏惧强权的,你只管说,彭大人会替你做主的。”

第158章 被珍视的感觉

翠芬闻言眼前一亮,这才看向阙峰将事情给说了一遍。

末了道:“事情就是这样的,白大夫只是看我可怜出手救了我而已,事情与她无关。”

阙峰闻言微微点头,“放心吧,这事儿大人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你这腿也没法行走,且好好休息吧,等事情处理结果出来了,我会让人来告诉你的。”阙峰又道。

翠芬微微点头,她知道,这样的冲突虽然是岑火莲的错,但是没有出人命,便不算什么大事儿,能得到岑火莲的一句道歉和赔偿就算是做县令的公正严明了,否则岑火莲仗着她背后有人,只会不了了之。

阙峰和翠芬说完话之后,快步走到岑火莲的身边:“事情都已经清楚了,岑小姐你可认罪?”

“认罪?你没毛病吧!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爹是谁吗?”岑火莲好笑的看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知道,你是县尉岑山的独女,岑火莲。”阙峰冷淡的开口。

“既然知道你还这般与我说话,不要命了吗?”岑火莲一听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号,顿时骄傲了起来,抬着下巴问。

白秋落看着岑火莲的模样,忽然有些同情她爹了。

碰到这么一个坑爹的女儿,当爹的得废多少的心思啊!

这岑火莲脑抽就不说了,这分明是要把她爹坑死的节奏啊。

这县尉乃是一个县城的二把手,是县令的手下,主管捕盗治安等刑事,权力不小,难怪之前岑火莲那么骄傲,在这开县的一亩三分地,也确实值得骄傲了。

只是自古以来一个地方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关系都是不和的,岑火莲平时嚣张也就算了,这都犯事犯到县令的跟前了还不知道收敛态度,也活该她被收拾了。

白秋落想着,索性不去管她了。

阙峰淡淡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别说岑小姐还不是王子了,即便是,今日阙某也拿定你了。来人,将她拿下,带回去给大人定夺。”

“我看谁敢。”岑火莲总算看出不对的苗头来了,当即冷喝了一声。

然而今天阙峰带来的都是彭善军的亲信,自然不会畏惧岑火莲的父亲,手下动作压根不停。

岑火莲没想到他们是来真格的,当即抽出鞭子朝着离她最近的人甩去:“我看谁敢,你们一个个都要造反了是吗?”

“拿下。”阙峰见岑火莲还敢还手,当即冷喝。

岑火莲和两个衙役交上了手。

她虽然学了点拳脚功夫,但并不怎么精通,对上白秋落这种完全不会武功的人自然牛逼得很,但是对上真正会武功的人,那就跟炮灰没什么差别,所以三两下就被拿下了。

“放肆,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我,我一定要让我爹狠狠的治你们的罪,杀了你们。”岑火莲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啊,当即都快气疯了,大声尖叫着。

阙峰看着她抓狂的样子,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真是个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这样的话也敢说出来。

不耐烦应付她,对着抓着岑火莲的人道:“把她的嘴巴堵住,太吵了。”

“是。”阙峰的手下应了,当即拿了布条将岑火莲的嘴巴给绑住了。

岑火莲奋力挣扎却没躲过,她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啊,当即气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阙峰却没管她,冲着白秋落招呼一声,带着人走了。

人都走了,世界终于安静了。

白秋落轻轻的吐出一口浊气,她还是不太喜欢太嘈杂的环境。

一旁安静的看了全程的孟云舟这时才开口:“白大夫好手段,竟然认识县令大人,直接让县令大人插手了这件小事。”

孟云舟这么问,心里却是在打鼓,彭善军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要帮白秋落?难道邵南初的失忆是假的?他在其中动了手脚?

“这还是小事吗?要不是救治及时,翠芬婶一条腿就废了,在孟大夫的眼里,什么样的事情才是大事?难道非要人将性命丢了才算大事?”白秋落冷冷的反问。

旋即又轻笑一声,“不对,或许在孟大夫的眼中,就算是丢了性命,也不算大事吧。谁让我们就是普通人,贱命一条呢?”

孟云舟被她这么讽刺,心里也是不爽,脸上的笑容收敛,淡淡道:“白大夫误会我的意思了。”

“不管是不是误会,今天这事儿到此为止。至于孟大夫的担忧,大可放在肚子里。我之所以和县令大人认识,不过是因为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县令大人的女儿一命罢了,县令大人是好官,不至于盲听盲从,这事儿我们占理,县令大人自会给我们一个公道,至于刻意加害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白秋落冷淡的说着。

听了白秋落的话,孟云舟猛然想起他刚来的时候,彭善宇曾和他抱怨过,说是单振兴被一个女大夫给救了,后来安排了手段,要用彭善军的女儿做手脚,白秋落却说她救了彭善军的女儿,想来她就是害得彭善宇计划失败的那个大夫了。

也是他大意,竟然没想到那个女大夫就是白秋落。

不过这白秋落真是邪性,先是埋在褚家十几年的棋子被她给废了,后来追杀的单振兴也被她给救了,之后的计划也因为她失败了,当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孟大夫请吧,我们医馆打烊了,不便留外人在医馆里。”

孟云舟被白秋落一通话堵得难受极了,却偏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一甩袖离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失态。

等孟云舟走了之后,孟东海这才开口道:“这姓孟的真讨厌,每次来都带麻烦来,往后离他远些。”

“师兄,又不是我要靠近他,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我有什么办法。”白秋落有些无奈的开口。

“我吩咐下去,以后不许他进咱们医馆的门。”孟东海嘟哝道。

白秋落噗嗤一下笑了。

邵南初正好来到门外,听到她的笑声,不由得停了脚步,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眼含浅笑的模样。

她轻巧的笑声落在他的心尖,只让他觉得心里酥麻得不行,恨不得将她藏起来不叫外人看去才好。

少女笑颜如花,清脆的声音跟着传到了耳中,“那师兄要不要写个孟云舟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挂在门口,一目了然。”

乍然听到孟云舟的名字,男人微眯起眼,眸色暗沉,想起靳青曾在他面前说的,白秋落第一次看到孟云舟时的表现。

虽他不曾开口问过,但心里多少有些膈应,也曾深思过她与对方之间是不是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但听到方才那话,男人顿时明白过来,便是有过什么,如今她的心里定然也是没有对方的。

这个认知让他倍感愉悦,嘴角的弧度便不由得大了些。

那边,孟东海却将白秋落的玩笑话当了真:“这个提议不错,就该这么做,省得他不要脸。别看他平时总是笑嘻嘻的,背地里不知是个什么样的,至少这厚脸皮肯定是跑不了的了。我都晾了他一下午了他都没走,非等着你出现,还跟进来,不是厚脸皮是什么?”

听着孟东海的吐槽,白秋落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最终道:“好好好,师兄想怎么做都好,我无条件支持,真的。”

孟东海闻言宽了心,正要继续和白秋落说什么,却见她目光一转,落在了进门的男人身上。

“怎么过来了?吵到你了?”白秋落丢下孟东海,快步走到邵南初的身边,低低的问。

邵南初面色平静,微微摇头,低沉的嗓音轻缓:“知道他们吵完了,过来看看你。”

早在孟云舟进门他就知道了,只是他相信这些事情她都能够处理好,也不会希望让他插手,索性就不出现了。

白秋落闻言嘴角顿时扬起一抹笑容来:“方才彭善军派人来将岑火莲给带走了,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奇葩,一副她是天下第一的模样,还敢和官差动手,回头又给了彭善军说辞了,她就是个坑爹货。仗着她爹当官,就肆无忌惮的欺负人,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给她爹惹多少麻烦呢。”

白秋落声音厌弃,眼中满是不屑。

男人目光温和的看着她,间或轻轻应一声,眉目温软。

被彻底遗忘在一旁的孟东海瞪着眼看着两人的互动,一股完全插不进话的无力感在心里游荡。

明明他已经娶妻生子了,孩子都比白秋落大了,可是为什么他从这两人身上感受到了爱情的味道?那甜丝丝的感觉,当真让人向往不已。

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喂了孟东海一嘴巴狗粮的白秋落和邵南初说完话之后,就伸手要推邵南初往外走。

时间差不多了,也该是时候吃饭了。

“我自己可以,你手还伤着。”邵南初低低的开口,抓着她的手不让她碰轮椅。

白秋落这才恍然,她还伤着。

她伤在肩膀,上过药之后痛感淡了许多,也就遗忘了,却不想被邵南初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那种被珍视的感觉让白秋落心里都是暖的,轻轻的嗯了一声,也就不吭声了,乖乖的跟着邵南初离开了房间。

第159章 我找我娘去

县城,县衙。

岑火莲被阙峰等人押着回了县衙,上首得到消息的县令彭善军和县尉岑山已经在位置上等着了。

看到岑火莲被绑着手,堵了嘴巴押进来,岑山顿时怒急。

直接一手拍在桌案上:“阙峰你好大的胆子,不过是普通的纠纷,竟用押重刑犯的手段押我女儿,这是何意?是看我不顺眼,想给我难堪吗?”

岑山久居县尉之职,身上自有一股威势,怒瞪着阙峰的样子令人胆寒。

按理说,岑山是县尉,阙峰是整个县衙的捕头,应该是直属于岑山管理的,但是阙峰这人,为人正直,看不得欺凌弱小,而岑山私下却是个十足十的以权谋私之辈,阙峰不喜,一直备受打压。

后来阙峰甚至差点愤而不干,还是彭善军意外之下发现他是个可用之才,破格提拔了他做捕头,这才在县衙有了一席之地。

因为这事儿,阙峰对岑山几乎恨之入骨,也对彭善军言听计从,所以几个饱受压迫的捕头便被他团结起来,投了彭善军的门下,只听他的号令。

岑山对阙峰他们不爽很久了,可偏却没有法子收拾他们,毕竟他虽然分管阙峰他们,但上面毕竟还压着个彭善军呢,他也不敢胡来。

但岑火莲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着的闺女儿,看到岑火莲被当成一个真正的犯人似的押上来,岑山满心都是怒火,怎么都压不住,当即发作了。

阙峰倒是没有被岑山吓到,只是淡定的抱拳行礼,“见过两位大人,已将人犯岑火莲带到。”

“不是一起普通的民事纠纷吗?让你去将人带回来询问事情的经过,怎么就直接将人给押回来了?阙峰,这事儿你若解释不清楚,不用岑县尉,本官便要重重的罚你。”彭善军皱着眉开口,面上似有不喜之色。

然而他的话开口,却是包含了几层意思在里面,看似责罚,却是将阙峰护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阙峰心里感动,面上却是一丝不苟的开口道:“事情在青山镇已经了解清楚了,确实是岑小姐纵马行凶,将人的腿给碾了,这会儿人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呢。后来白大夫为了救人,又被岑小姐用鞭子打伤,属下本来只是想请岑小姐来县衙走一趟的,不想岑小姐竟当众开口辱骂属下等人,还与属下等人动手,属下无奈,只能下令将岑小姐给绑了回来。”

阙峰面无表情的叙述着,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因果厉害给说了个清楚,让原本怒气冲冲的岑山面色不断的变化。

他虽宠爱岑火莲,但却并不是傻的,阙峰所言,还真可能是岑火莲会做的事儿,一时间,岑山倍感头疼。

如果只是撞了人,没出人命,调解一番,赔点银子便是,但和官差动手,那这事儿可就大了。

彭善军闻言倒是没说什么,看了岑火莲一眼之后,对着阙峰道:“毕竟是岑县尉的女儿,先松绑再说。”

阙峰应了一声,当即走向岑火莲,替她加开嘴巴里的布,而另外两个衙役也解开了她被绑着的手。

岑火莲被解开的第一件事是甩手给了阙峰一个耳光。

阙峰被打得偏过脸去,却没吭声。

岑火莲甩手又是一个巴掌过去,这次阙峰没再任她宰割,伸手抓住了岑火莲的手。

“岑小姐请自重,今日之事我不过依法办事,岑小姐此举过分了。”阙峰顶着巴掌印,冷冷的开口。

“过分?便是杀了你又如何?不过是撞了一个贱民,大不了赔些银子便是,你竟这般押我回来,信不信我让我爹杀了你。”岑火莲怒气冲冲的说。

此话一出,整个县衙大堂顿时一静,便是阙峰也没想到,这嚣张跋扈的大小姐竟然在县衙公堂之上也敢这般狂妄姿态,看着她的目光有些……难以言喻。

当然,这样的场面对他而言有利而无害,他自然是心生欢喜的。

“莲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还不向阙捕头赔不是。”岑山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被他宠坏了,却不曾想过会无脑到这种地步,当即气得两眼晕花。

当然,他没敢真晕过去,怒喝之际,还想挽救一把岑火莲的形象。

然而这岑火莲真的跟白秋落预测的一样,就是个坑爹货,听到岑山要她道歉的话,整个人像是受到了羞辱似的,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爹,你说什么?要我向他道歉?这个贱民?”

岑火莲的手指着阙峰,满脸的不可思议。

岑山这时再也忍不住,从上头大步走下来,甩手给了岑火莲一个巴掌,“你给我闭嘴。”

恶狠狠的目光瞪着岑火莲,岑山第一次觉得,太娇惯孩子不好。

瞧他宠出了个什么玩意儿,连最基本的眼色都不会看,不分场合的嚣张跋扈,他一张老脸都被她给丢光了。

岑火莲可没有这个自觉觉得她做错了,被岑山打了还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

“爹,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岑火莲怒视着岑山,眼泪已经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岑山看到爱女落泪也是心疼不已,但他这时却没得选,怒道:“打的就是你,什么话都是能乱说的吗?做错了事情就要认,还胆敢口出狂言,平日里你娘就是这般教导你的吗?”

“我哪里错了?我没错。他们就是贱民,被撞了,压了,打了都是活该,你凭什么因为那些贱民打我?你敢打我,我要告诉我娘去。呜呜……”岑火莲怒吼着跑出了县衙。

在场的人被雷了个外焦里嫩,各自瞪大着眼睛,面面相觑的没敢开口。

这……这岑小姐真的是个人才啊。

便是彭善军都被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第一反应是忍笑。

对于岑火莲的娇纵跋扈他也是早有耳闻的,但是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奇葩到如此地步。

这好歹是在公堂之上,她爹好歹是堂堂县尉,她竟半点脸面也不给的就闹腾起来了,当真是让人瞠目。

阙峰这时反应过来了,冷淡着脸冲岑山请示:“县尉大人,人犯跑了,不知是否要将人重新抓回来。”

岑山好悬一口血没吐出来,阴冷的目光落在阙峰的身上,恨不能将他给生吞活剥了。

平日里倒是没见他对他这么恭敬,这会儿故意请示他,是要给他难堪吗!

岑山气得要死,面上却是强忍着没有发作,沉声道:“今日之事既然对方没有诬告,确实是我女儿做错了,这事儿我岑山认了,对方可曾说过此事要如何处理?”

“苦主说了,旁的不敢多想,若能赔个不是最好,若是不能便将她吃药治病和耽误做工的钱给赔了便成。”阙峰心里暗叹一声可惜,面上却是神色淡淡的开口。

不过岑山如今有了岑火莲这么个软肋,再想对付可就容易多了。

只要岑火莲多拖几次后腿,岑山擦屁股都来不及,自然也没有心思做旁的了。

“回头我会让下人送一百两银子过来,明日要劳烦阙捕头再走一趟青山镇,将这银两给赔了,若是治腿伤的银子还不够,阙捕头可再和我说,至于小女赔礼之事,我会回去劝她,还请多担待了。”岑山收敛情绪,平静的开口。

“是,属下记住了。”阙峰低声道。

岑山深吸口气,看向彭善军道:“大人,今日之事是下官教女无方惹出来的,下官回去定然会狠狠的责罚于她,这过堂之事……”

“既然岑县尉开口了,本大人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岑县尉回去好好管教好岑小姐便是,过堂之事就此作罢。”彭善军看了一出大戏,心里可开心了,笑呵呵的开口。

岑山心里恨得要死,咬牙忍了,这才当先甩袖离开。

等他走了,彭善军这才对着阙峰道:“阙峰,你随本官来一趟,其他人先退下吧。”

领着阙峰往后院走,彭善军这才笑着开口问道:“今日走这一遭受了不少委屈吧?白大夫情况如何?”

“委屈说不上,能看他一场笑话,倒也值得了。”阙峰应了一声,又道:“白大夫看着挺好的,不过听说她受了岑火莲一鞭子,只是她伤在肩头,属下也不好询问她伤势如何,不过看她的精神样,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彭善军听到白秋落受伤了先是皱眉,旋即又缓缓松开。

“嗯,此事你办得很好,这岑山仗着自己是县尉,这些年越发的不将我放在眼里,也是时候好好打压一番他的气焰了。”彭善军低低的开口和阙峰说着话。

……

第二日,青山镇。

阙峰亲自送了岑山赔的一百两银子来。

“白大夫,这一百两银子是岑火莲赔的医药费,不知可够?若是不够白大夫你和我说,我去管他们要。”

“够了,足够了。”白秋落笑着应了一句。

能拿到这么多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若是再多要,岑火莲的爹估计都要记恨上翠芬他们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如此正好。我家大人让我提醒白姑娘,这事儿虽然看似了结了,但是岑山那人心眼小,眼下不计较不代表一直不计较,让白姑娘还是要多做防范,免得被小人算计。”

白秋落闻言先是微微皱眉,旋即又缓缓松开,冲着阙峰微微点头:“替我多谢你家大人,就说我记下了。”

第160章 出事了

阙峰将银两和彭善军的叮嘱送到之后便离开了。

白秋落转手便将银子给了翠芬。

翠芬骤然得到这么大一笔银子,大吃一惊,不敢接受。

“好了,这银子既然是他们赔偿的,你就好好收下吧,你家中男人不知所踪,如今瞎眼婆婆和二丫都指望你养活,你又受伤了,一家人难道喝西北风去?”白秋落将银子塞给翠芬,劝道。

“可是……这,这也太多了,要不了这么多的。”翠芬面色迟疑。

白秋落闻言顿时笑了:“翠芬婶,这钱是岑火莲她爹赔给你的,你收着便是,他们有钱,你难不成还要替他们省着?”

“当真是他们赔的?”翠芬迟疑的问。

“自然。”白秋落点头,旋即笑道:“婶子不会以为是我给的吧?”

翠芬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显然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白秋落顿时笑了:“婶子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哪有那么多银子来给您啊,哈哈。”

“白大夫本也是最好的人儿。”翠芬辩驳道。

白秋落来不及说什么,苟泽盛从外头匆忙进来:“姐姐,外头有人来找你,说是家里出事了。”

白秋落面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出事?出什么事儿?说了没有?”

“这倒没有。姐姐还是自己去看看吧。”苟泽盛摇头道。

“白大夫不用顾忌我,快去忙你家中的事儿吧。”翠芬见白秋落看了她一眼,忙说。

白秋落微微颔首,丢下一句“那你好好休息,别乱动。”之后,匆匆离开。

找白秋落的人已经被人带到了后院,白秋落出了房门便看到了。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丁山。

许久不见,丁山似乎又长高健壮了些,若说他原本看着还不过是个大男孩,如今已经有褪去青涩,开始成熟的感觉了。

丁山看到白秋落,眼中亮起璀璨的光,低低的叫了一句:“秋落。”

“丁山哥,是你啊。”白秋落看到丁山,勉强压下心里的焦急,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快步走到他的面前,问:“小盛说我家里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丁山脸色微变,冲着白秋落低声道:“这事儿怕是不好说。”

白秋落皱眉,“你说吧,我受得住。”

丁山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苟泽盛也远远的站着没有靠近,便凑到白秋落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句话。

“畜生。”白秋落骤然闻言,满面都是惊怒之色。

骂了一句之后,白秋落转身冲着苟泽盛道:“小盛,你去告诉我师兄,就说我有急事要回家一趟,你一会儿收拾两件衣服,跟我一起走。”

说着便快步走到邵南初的房门口,正要抬手敲门,门已经从里头打开了。

“莫慌,慢慢说。”邵南初见白秋落明显有些失态,伸手将她的手拢在手心,低低的开口。

白秋落强压下心里的难受,红着眼圈对邵南初点头,低声道:“南初,我马上要回去一趟,你跟我一起吧。”

“好。”邵南初什么都没问,直接应了。

不远处的丁山看着两人亲昵的互动,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如今的他已经不如几个月前那般懵懂,情窦初开的少年,已经隐约的能感受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了,而眼下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与另一个男人这般亲昵,他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心里顿时涌上了难言的酸涩。

邵南初感受到了他炙热的目光,抬头淡淡的看他,眸色冷淡,面色淡然,那股沉静又平淡的模样,出色的容貌和气质,都让丁山有些自惭形秽。

虽然邵南初坐在轮椅上,可丁山却有种无法比拟的感觉。

这感觉让他羞愤,更多的是难受。

他和白秋落从小一起长大,以前倒也没多想,如今隐约明白自己的心思之际却发现心仪的姑娘早已喜欢上了别的男子,这感觉让他难受极了。

白秋落这时候可没有心思去管丁山在想什么,匆忙收拾了自己的药箱,外头王叔也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她带着邵南初,苟泽盛还有报信的丁山,一行人便朝着小溪村去了。

苟泽盛有些紧张。

他记得白秋落之前说过要带他回去的话,本没抱多大的希望,却不想白秋落言而有信,此番回去真的带上了他。

可分明这个时候白秋落家中是出了事儿的,苟泽盛便是想问什么也不敢问,只是坐立难安的扭动着身子。

还是邵南初看不过去了,抬手按在他的肩上,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乖乖坐着别乱动。你姐姐既然认下了你,说了此番会带你回家,那便当成回自己家。往后要将你姐姐的爹娘当成你自己的亲生爹娘来孝顺。”

苟泽盛满心的难安因为邵南初的话抚平了,随后涌起的是躁动。

他……他真的能够如邵南初所言的那般吗?他真的还能拥有一个家吗?

小小少年眼中晶亮,满是渴望,用一种忐忑又含着希冀的目光看着白秋落。

白秋落原本还满心的担忧,看出了苟泽盛的不安,心里也知道自己此番乱了心神,没有给他安定感。

伸手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头顶,低低道:“小盛乖,就如你南哥哥说的那样,往后姐姐家就是你的家,姐姐的爹娘就是你的爹娘,不要怕知道吗?”

苟泽盛身体一僵,旋即重重的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姐姐,我……我一定会乖乖的,让姐姐的爹娘都喜欢我,留下我的。”

白秋落轻笑着正要开口,她怀里的苟泽盛却被一只大手提开,放回了他刚刚坐着的地方。

白秋落眨了眨眼,抬眼看去就见邵南初神色淡淡道:“说话便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小盛可以自己坐稳。”

苟泽盛:“……”

白秋落:“……”

这跟自己能不能坐稳有什么关系吗?有吗?有吗?

邵南初被两人的目光注视着,面色不改,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耳尖微红。

他承认,他就是不喜欢别的男人靠近他的小丫头,哪怕苟泽盛根本还不能够称之为男人,顶多算是个男孩,他也不喜。

白秋落没有心思和他闹腾,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看向苟泽盛道:“小盛你别管他,记得姐姐和你说的,知道吗?”

“嗯,我记住了,姐姐你放心吧。”苟泽盛用力点头,握紧的小拳头放在膝盖上,表现出了他的紧张。

一旁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的丁山默默的看着他们互动,神色有些黯然。

他们说话的时候自然又亲近,而他就像个外人似的,完全插不进嘴,心里越发的难过了起来,明明他和她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如今却越发的遥远了起来。

原来他和她,早就已经不是一路人了,她如今的世界越发的精彩斑斓起来,而他却依旧困在小溪村里,做个普通的农民。

马车很快到了小溪村老宅。

白秋落几人匆忙进了屋。

进门之后,白秋落也没耽搁,让邵南初先照看苟泽盛之后,直接钻到了白子信和陈萍夫妇的房间里。

房间里,陈萍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白子信坐在床边,执着陈萍的手,喃喃的说着话。

他看着憔悴不少,模样也很消瘦,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白秋落顿时眼前一亮。

“秋落,你回来啦,你快来看看你娘,你娘她昏过去了,我怎么喊她都喊不醒,她……她不会出事吧?”白子信无助的说着。

那样高大的男人,红着眼圈茫然无助的模样,恐慌得跟个孩子似的。

白秋落心里一酸,忙跨步上前:“爹你先让开,先让我看看娘她怎么样了。”

“好,好,你快来。”白子信闻言忙小心翼翼的放下陈萍的手,对着白秋落道。

白秋落也不敢耽搁,忙上前替陈萍把脉。

面上有惊诧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变得沉静。

白秋落回头看向白子信,道:“爹,放心吧,我娘没什么大事,我能唤醒她,就是我给娘施针的时候,爹你先去外头等吧。”

“你放心,爹不吵你,爹就在这儿等着。”白子信忙道。

他的目光死死的黏在陈萍的身上,似乎怕一移开,陈萍就会不见了。

白秋落心里酸涩,冷着脸道:“不行,爹,施针半点都不能被打扰,您必须出去外头等。”

见白子信难过的样子,白秋落心里有些不忍,只好软下态度,低低道:“爹你怕是很久没休息了吧,你去照照镜子,你现在的模样可难看了,快去洗漱一下,休息一下,等你睡醒了,我娘保管醒了,你也不想你自己的模样吓着我娘吧?”

白子信闻言顿时瞪大了眼,慌乱道:“好,好,爹都听你的。”

说着,他不舍的看了陈萍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房门被关上,白秋落又起身去将门给拴上了,这才重新在床边坐下。

然而她并没有替陈萍施针,而是低低的开口:“娘,我爹已经出去了,您可以睁开眼睛了。”

床上的陈萍依旧直挺挺的躺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秋落也不在意,低低道:“娘,我知道您醒着,我是秋落,您睁开眼看看我,有什么委屈和我说,这世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陈萍依旧没有动作,然而她紧闭的眼中却落下泪来,顺着脸侧没入发迹,最后滴入枕头里。

第161章 劝说陈萍

白秋落看到陈萍的眼泪,心里生疼,眼中有戾气一闪而过,最终缓缓隐没。

她抓着陈萍的手,低低道:“娘,你睁开眼和我说说话,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好不好?”

陈萍不说话,只是不停的落泪,抓着白秋落的手也不断的收紧,抓得白秋落的手生疼。

看陈萍闭着眼睛落泪的样子,白秋落心疼不已,拿出帕子不断的替她拭泪,最后索性俯身抱着陈萍。

轻叹,“娘你想哭就哭吧,等你哭够了,咱们再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逃避不是解决事情的方法,咱们总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才惩罚自己,日子总要过的不是吗?”

白秋落这话算是说到陈萍的心里去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两三天了,她甚至想到过去死,可总归没有勇气。

她舍不得她爹娘,舍不得她的信哥,也舍不得她的秋落,这世间的牵挂这么多,她怎么舍得就这么放下?

但是不去死,她又不知道怎么面对白子信,便这么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的过了两天,直到今天白秋落回来,她才第一次流露出情绪。

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相比起沉默,这时候能哭出来才是好事。

白秋落默默的抱着陈萍,任由她哭了好一会儿,哭得她的肩膀全都湿了,弯腰俯身得腰都要断了,才转为抽泣。

“娘,你……你哭够了吗?我有点撑不住了!”

陈萍闻言有些茫然的松开白秋落,眼神有些委屈:“秋落你也嫌弃娘了是不是,你……”

话音未落,原本双手撑在陈萍身旁的白秋落忽然松了手,直挺挺的压在了陈萍身上,好悬没将她给压背过气去。

白秋落窘迫死了,忙从陈萍的身上翻下来,这才侧身撑在床上,询问陈萍的情况。

“娘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我刚刚同一个动作保持太久了,腰和腿都麻了,才会没力气压在你身上的。”白秋落一脸的不好意思,忙说着。

陈萍被这么一压,脑子有些发懵,幽怨的看了白秋落一眼,不过她也知道白秋落不是故意的,便轻声道:“没事儿,你难受就躺着说话。”

经过这一个不大不小的岔子,陈萍倒是冷静了下来,那些难堪的过去虽然不想回忆,但是却也让陈萍有了诉说的欲望。

“秋落,你说娘该怎么办啊,发生那样的事情,虽然你爹不怪我,不介意,可是娘没脸面对你爹了啊。”陈萍哽咽着说,眼泪再次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虽然陈萍难过得不行,但是白秋落却是狠狠的松了口气。

肯开口说出来就好,她就怕陈萍什么都不说,憋在心里,那才是最糟糕的。

“娘,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仔细和我说说。”白秋落沉声说。

陈萍忍了忍眼泪,这才低低的开口:“那天正好赶集,你爹去做事了,你爷也不在家,去串门子了,我在家里干活,没想到你大伯忽然闯了进来说要找你。我说你不在家,去镇上的医馆了,他又说要找你爹,后来发现你爹也不在,就说要坐着等你爹回来,可是没想到他……他……”

白秋落见陈萍的情绪有些崩溃,伸手轻轻拍了拍陈萍的肩膀,低声道:“娘你别激动,慢慢说。”

陈萍缓了缓,这才接着道:“没想到他坐着坐着竟然跑来抱我,说反正你爹不在,他……”

陈萍羞于启齿,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来。

白秋落知道她的难受,便也不问过程,而是道:“后来呢?他得逞了吗?做到了哪一步?”

对于来自现代的白秋落,虽然也知道发生了这种猥亵的事情吃亏的是女人,被指责的也是女人,但是她能够更冷静的看待这件事情,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厌弃陈萍。

对她来说,任何一个被侵犯的人都是受害者,都是值得受到尊重和同情的,没道理要她们承受着痛苦还要承受旁人异样的目光。

更何况这个人是陈萍,是她的娘亲,她更加不会看不起她。

“没……没有得逞。”陈萍见白秋落这么平静自然的说起这样的事情,倒是有些不自在了,磕磕巴巴的开口。

脸色乍红乍白,陈萍终于还是开口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他想对我动强,将我给压在了地上,扯我的衣服……”

陈氏深吸口气,压抑着几乎变了调的声音继续道:“我不肯就犯,趁着外衣被扯开,他去扯里衣的时候,抓了东西把他的头给砸了。这一砸把他给惹怒了,扬手就要打我。正巧这时丁山过来咱家送东西,拿了棍子把他给打走了。”

白秋落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也就是说,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娘你只是险些被欺负,但清白还在,他没有得逞。”

“是,可是虽然是这样,但是他是你大伯啊,他对我这般,便是没有得逞,叫你爹知道了,他该怎么想我……若是传出去,外头的人又该怎么说我?我……如果名声毁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呜呜呜……”陈氏哭哭啼啼的开口。

白秋落知道,不管是在哪个时代,女人对名声都是尤其看重的,这事儿虽然没成,但是传出去的话是真的不好听。

以世人的尿性,恐怕不会说白子朝如何,又或者传着传着,肯定会变成陈萍不甘寂寞,勾引自己的大哥这种,谣言猛于虎,到时候陈萍怕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娘,那天的事情除了丁山,还有别人知道吗?”白秋落想了想,问道。

陈萍轻轻摇头,迟疑道:“应该是没有的,毕竟那天是赶集的日子,大小媳妇应该都去了镇上赶集,而男人干活的干活,不在家的不在家,应该是没有人知道。毕竟咱们家住得这么偏,要不是丁山来送猎到的兔子,也不会意外救了我。”

“那就没事儿了,丁山哥的人品你还不知道吗?他不会乱说的,而白子朝做下这样的事情,他更加不敢乱说了,不过娘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闭嘴,永远都不敢提这事儿。”白秋落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陈萍闻言先是一喜,随后心里一惊,忙抓着她的手问:“秋落你想做什么?你可别做傻事啊,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我更没脸活了。”

白秋落微愣,旋即反应过来,陈萍这是怕她动手杀了白子朝呢。

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忙道:“娘你放心吧,我不会做那样的事儿的,杀人犯法啊,我怎么会做,我就是想警告他一下。”

“可是,可是警告有用吗?”陈萍迟疑道。

“放心吧娘,医术可以救人,也可以整治人,我保证白子朝一个字也不敢乱说,不然我会让他有苦头吃的。”白秋落信誓旦旦的说。

陈萍闻言微微松了口气,随后低落道:“秋落,你说你爹要是知道了这事儿,他会不会嫌弃我啊!”

这才是陈萍最惴惴不安的事情。

她和白子信相恋在青年时期,共同携手走过了这么多年,如果因为这事儿白子信对她有了隔阂,生了异心,那才是真正让她生不如死的事情。

白秋落抱着陈萍,低声安慰:“娘你别乱想,我爹能是那种人吗?我爹有多在意你,你不知道吗?他知道了只会心疼你受到的惊吓,怎么会不要你呢?”

“再说了,这事儿又不是你的错,你又没有刻意的去勾引谁,是白子朝那个贱人对你图谋不轨,凭什么将错误怪在你身上?别说最后什么都没发生,就是发生了,那也不是你的错,娘你不要有心理负担。”白秋落笃定的说着。

她的说法让陈萍有种颠覆认知的感觉。

在她固有的思维中,一直以来都是只要女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哪怕是被用了强,最后遭受骂名的一定是女子,会被说不守妇道,会被说水性杨花,会被永生永世的钉在耻辱柱上。

便是能够勇敢的活下来,最终也会落得个被指指点点,谩骂不休的日子,那样的日子要她去过,她是真的过不下去的,如果是那样,她宁愿去死。

可是白秋落说的话,却也让她感觉怦然心动,止不住的想要信任。

她真的可以这样认为吗?

事情不是她的错,她也只是被害的,而且最后并没有发生什么,所以她没有必要去忐忑不安,她还是可以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

陈萍不敢置信,迟疑的问着:“真的可以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吗?虽然他没有最后得逞,可他到底……”

到底将她压在地上,撕破了她的衣服啊!

第162章 是会读心术吗?

白秋落撑起身子,回过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红着眼圈,紧握拳头,一副要吃人模样的白子信。

“信……信哥……”陈萍也跟着想要撑起身子,可她已经两三天没有吃饭了,完全没有力气,虚弱得只能转头看她,低低的呢喃。

白秋落这时起身站到一旁,低低的叫了一句“爹”。

白子信没管她,大步走进门来,也不顾白秋落在一旁,直接跪坐在床上,将陈萍抱在了怀里。

“你个傻子,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嫌弃你?别说什么都没发生了,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嫌弃你的.又不是你想的,你也是被强迫的那一个,我凭什么嫌弃你脏?而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怎么能不告诉我!”白子信压抑的低吼着,声音哽咽。

这两日陈萍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只是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着实吓坏了他,偏就他问什么她都不肯说,唯独在他说要送她去镇上医馆找秋落看病的时候疯狂的挣扎,告诉他她是清醒的,她不要去医馆。

他无法,又不敢离开她,怕她做了傻事,只好请丁山去镇上找白秋落回来,看看女儿能不能问出事情的真相来。

所以刚刚白秋落让他去洗漱,他顺势就答应了,但其实他压根没有离开,悄悄的扒在门口偷听。

虽然声音很小,含含糊糊的,但好在他耳朵还算争气,基本上都听清楚了,也因此也越发的愤怒了起来。

他没想到让陈萍变成这样的是他的亲哥哥,更没想到白子朝竟然想对陈萍做那种事情,那一瞬间他险些冲出门去杀了白子朝。

可是他忍住了。

这两天外头也没有什么风声传出,显然那天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他如果去闹,那就是毁了萍儿!

如今外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的萍儿都已经这样了,如果他去闹了,闹得人尽皆知,那他的萍儿怕是真的会活不下去了。

所以他忍住了,死死的忍住了。

但是当他听到她几次说怕他嫌弃她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踹开门走了进来。

他凭什么嫌弃她?想做恶的事情是他的亲哥哥啊,他满心羞愧得不敢见她,该她嫌弃他才是!

陈萍被白子信抱着,能感觉到他因为压抑情绪而不断颤抖的身体,甚至感觉到了他眼泪滑落她脖颈时的温热。

满腔的忐忑不安,心酸绝望在这一刻完全释然了,她猛的抱住白子信,凄厉的哭喊了一句:“信哥……”

白秋落站在一旁,看着这看似悲伤的场面,眼中却浮现出些许笑意来。

她就知道,她爹虽然只是个泥腿子,可是却比别的泥腿子开明多了,遇到许多事情,他总能有与众不同的看法和想法,总能做到最宽容的体谅。

便是她选了南初的事情白子信都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的支持了,更别说她娘是被迫的了。

白秋落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在场不合适,便悄悄的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沉浸在彼此情绪中的白子信和陈萍已经完全忽略了白秋落,相拥在一起,直掉眼泪。

陈萍哽咽着道:“信哥,你……你真的不介意吗?”

“傻子。”白子信低低的说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的低头吻住了她。

陈萍吓得瞪大了眼睛,记起房间里还有个白秋落,忙转过头要挣脱,却不想眼角余光没看到白秋落在,反倒看到了紧闭的房门。

她这才反应过来,白秋落早就离开了。

而白子信可不管那么多,狠狠的吻着她,直吻得她呼吸不上来,这才松开她。

陈萍苍白的脸色染上绯红,被吻得狠了,几乎喘不上气的她微微张嘴呼吸着,看着分外诱人。

白子信强忍住再次吻她的冲动,格外认真的开口:“萍儿你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嫌弃你,我都会一如既往的待你。就如同秋落所说,不是你的错,你又何苦要怪责在自己的身上?”

“我只恨当时是丁山意外前来救下了你,若当时回来的是我,我定然要打死那个畜生。”白子信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全是狠厉,那模样看得陈萍心颤不已。

忙伸手抱住白子信:“信哥,你能这么想,能看得开自是最好,往后咱们一家还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我本打算,若你介意,我……我便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绝不会污了你的名声。”陈萍哽咽的说着。

“不许,不许你有这种寻死的想法,我不能没有你的萍儿。”白子信闻言惊恐不已,唯恐失去她,忙伸手抱着陈萍,低低的劝慰。

……

白秋落出了陈萍的房间之后顿时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事儿多半是过去了。

她爹也不是顽固不化的人,怕是就算陈萍真的失身了,也能待她如初,更别说她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遇险了。

这事儿被白子信知道了,只会越发的疼惜陈萍,两人的感情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白秋落虽然安了心,但不代表白子朝做下了恶就完全不用付出代价了!

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白秋落来到坐在院子里石桌前的邵南初身旁。

“姐姐。”苟泽盛看到白秋落,顿时眼前一亮,惊喜的叫了一声。

邵南初是背对着白秋落的,回头见她微微红着眼圈,显然已经哭过了,心里微痛,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旁坐下。

“喝点茶润润嗓子。”邵南初替白秋落倒了杯茶。

茶水是他让苟泽盛去烧的,这会儿喝倒是正好。

白秋落应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喝着茶,想着要怎么开口和邵南初说。

邵南初却在这时对苟泽盛道:“小盛,方才送到厨房不少食材,你如今既然已经是家中的一员了,就去给你娘做一顿饭,她几日未曾进食了,你熬些稀粥就可以。”

苟泽盛闻言眼前顿时一亮,当即应了一声:“好。”

眼看着苟泽盛匆匆要往厨房去,白秋落忙伸手拉住他:“小盛,不用,姐姐去就好了。”

“姐姐……我……我不可以吗?”被白秋落拉住,苟泽盛没有丝毫的喜悦,反倒眼中涌上了泪意。

白秋落顿时一懵,她做了什么?怎么就把人给吓哭了?

“你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觉得你年纪太小了,又是第一次回家,怕你不熟悉,担心累着你。”一旁的邵南初见状拍了拍白秋落的手,对着苟泽盛解释。

苟泽盛闻言眼睛顿时亮起,泪意散开,期盼的看着白秋落:“姐姐,是这样吗?”

“是。”白秋落应了,不由得看了邵南初一眼,眼中有温暖之色闪过。

她本来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她没想到,不过是一个举动,一句话,邵南初就能知道她的意思,当真让她倍感温馨。

“姐姐我可以的,你忘了我以前怎么过的吗?我爹娘走了之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过的,什么事情我都能干的,姐姐,就让我去好不好?”苟泽盛满眼乞求的看着白秋落。

苟泽盛是真的很想要这个机会,这个可以证明自己不是一无是处的机会。

他得白秋落的救治和照顾,早就已经将白秋落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了,而如今白秋落又带着他回了家,说要让她爹娘收养他,给他一个家,这让他既惊喜又惶恐。

怕姐姐的爹娘不喜欢他,觉得他一无是处不想要他,所以能够做点什么,对于眼下忐忑不安的苟泽盛来说是极为难得的机会。

白秋落看着他乞求的模样,心里一软,不忍再拦着他,便松了口,但还是细细的叮嘱他:“好,姐姐可以让你自己去做,只是你要记得,你还小,如果有事情做不到的,就一定要喊姐姐帮你,不要自己强撑着,姐姐不希望你受伤,知道么?”

“好,我知道的,姐姐,我……”苟泽盛满心的感激之情无法宣泄,开口几近哽咽。

“好了,小男子汉是不会随便哭的,去吧,一会儿娘该吃东西了。”白秋落拍了拍他的脑袋,又道:“熬个稀饭就可以,放一点点肉末进去,盐在灶台上,米在左边墙角的米缸里。”

“好。姐姐我去了啊。”苟泽盛开心的应了一声,快步走了。

白秋落看着他的背影,转身对着邵南初低低道:“南初谢谢你。”

如果不是邵南初,她因为她娘的事情思虑,还不会发现小盛来到家里之后情绪一直很忐忑。

也是他考虑得周全,找了事情让小盛做,不然他怕是要一直紧张着。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邵南初神色淡淡,仅仅几个字,就让白秋落从身到心都是暖的,忍不住抿唇露出一抹浅笑来。

邵南初见她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也是微微勾了勾唇角。

随后问道:“方才不是有话要与我说,说吧,现在小盛也不在,不会不方便。”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和你说?”白秋落惊讶的张大小嘴。

这人是会读心术吗?要不要这么厉害!

白秋落呆萌的模样取悦了邵南初,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放肆了起来,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心思都写在脸上了,想不知道都难。”

第163章 此情此生不变

被邵南初弹了下额头,白秋落疼得下意识的伸手捂着额头,苦着脸,然而看着他的视线却不曾移开。

邵南初微微蹙眉,这般看着他做什么?被弹傻了?

然而下一刻白秋落的呢喃却让他僵在了原地。

“南初,你真该多笑笑,你都不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好看。”嘟哝了一句,白秋落又托着腮帮子摇头,“嗯嗯嗯,还是不要了。以后只许对我笑,不许对旁人这么笑,若是你多笑几次,不知道要叫多少人觊觎,你是我的,我可不想你被旁的女人盯上。”

白秋落嘟哝的话语完全落在了邵南初的耳中,一时间只觉得一股心火从心口处冒出,袭向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如同被火烧起来似的,整个人都是滚烫的,连带着耳尖都泛着红。

方才白秋落那话,其中的占有欲让邵南初满意的同时,也有几分羞涩。

被自己心爱的姑娘这样大方直接的表达着喜欢的感情,是邵南初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一时间连呼吸都透着几分慌乱。

白秋落抬眸就看到邵南初略红着耳尖有些不自在的模样,心里顿时好笑。

所以她这是不经意之间撩了他一把吗?

虽然她的感情经历也不算丰富,但是看到他面对感情时也这样羞涩,心里总是有几分欢喜的。

便笑着往他面前凑,问:“怎么不回话?你听到了没有啊!”

“听到了。”邵南初低低的应了一声,又清了清嗓子,道:“放心,旁的女子我不搭理她们。”

白秋落笑着勾起他左手的无名指,在自己的手指尖把玩:“当真?说到做到?我可听说了,大户人家的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少的,我这人虽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姑,可在这方面却是严苛得很,你若想享齐人之福,还是早些放手的好,好女不侍二夫,你若不能一心一意待我,那咱们还是早些结束的好,也免得将来感情深了平添痛苦。”

听说无名指是直通心脏的,抓着这根手指,能不能感受得到他所言是真是假呢?

白秋落思绪有些散漫,默默的盯着邵南初被她置于掌心的无名指,神色认真。

若说起初她确实只是说笑的,但方才那句话她可半点笑话的意思没有。

她是个对感情很认真的人,要不然上一世也不会咬死了非要等到新婚夜再和云舟同房。

毕竟在现代,一夜情,婚前同居,试婚什么的,比比皆是,她若那么放得开,或许云舟也不会身体出轨了!

虽然如今已经来到了古代,但是有些事情是原则,即便知道千难万难,她也不会退缩。

再说了,这世上好男儿大把,如果邵南初不愿意答应她,哪怕再苦再痛,该舍的她还是会舍,该弃的她也依旧会弃,邵南初本来就是她生命里的意外,舍弃了,不过是将原本属于她的生命掰回正轨罢了。

“胡说八道什么。”邵南初下意识的反手将她细嫩的小手抓在手心,不悦的低斥。

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种随时都可能会失去她的恐慌感。

那种感觉太过浓烈可怕,以至于此刻的邵南初面色有些发白。

白秋落抬头看到,还能从那张素来沉静的脸上寻到些许慌乱之色,不由得轻怔。

原来她对他已经这么重要了吗?

不过是设想一下分开的可能,他便难以接受了?

一时间,心里被疯狂涌上的感情堆满,麻颤了心尖,有些说不出话来。

邵南初抓着白秋落的手才感觉那股恐慌渐渐消散,他闭上眼睛平复情绪,再睁眼时,俨然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淡然模样。

但他还是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不曾松开。

“秋落,我不想瞒你。我确实是京中的权贵之家出生,家中情况复杂,生母早年背负骂名后失踪,如今不知所踪。我此番会流落此地,也是收到消息说母亲曾出现在这边,特意前来查看。只可惜这是对手布置的一个局,为的是要致我于死地。”

“上天垂怜,让我有幸遇到了你,不但保全了性命,还尝到了情滋味,与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我二十多年来最愉悦的日子。我本也不是贪欢之辈,否则也不会到如今都未曾娶妻纳妾,所以你说的可能不存在。”

“可我要老实告诉你,我家情况复杂,后院会不会被硬塞两个人进去,我也不知能不能完全阻止,我只承诺你,若真有那样的时候,我保证对你一心不二,绝对不会碰旁人半分,如有二心,便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

邵南初剩下的誓言被白秋落纤细的手指堵在了唇齿间,抬眸看去,只见白秋落神色有些幽怨的看着他。

“不许胡说。”白秋落先是嗔怪了一声,旋即无奈的叹息:“我怎么有种被你骗上贼船,没法下船的感觉。”

明明是幽怨是无奈,但是邵南初却感觉眼前骤然绽放出了烟花,满心愉悦。

他忍不住将白秋落抱在自己的腿上坐着,将脸埋在她的脖颈边,悠然轻叹:“如此甚好,若能绑你一辈子才是最好。”

正好扶着陈萍走到门口,想要带她去厨房弄点东西吃的白子信看到这一幕,顿时瞪大了眼睛,当即就要冲上前将两人分开。

还是陈萍手疾眼快的抓着他,冲他摇头,不让他去,他这才停住了。

陈萍几日没有进食,身体虚弱得很,随意一点力道都能将她带倒在地,白子信怕伤着陈萍,没敢用力挣扎,见陈萍指了指房间的方向,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抱着她大步回了房。

白秋落并不知道这一茬,听着他略有忐忑的话语,不由得噗嗤笑了。

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道:“那你可要加油了。我这人也不是什么贪慕虚荣之辈,你家的权势和金钱对我来说无用。而我也不是那种离了男人便活不下去的女人,你知道的,我能挣钱,能照顾自己,能活得好好的。所以你唯一能够绑住我的便是你的感情,若有一天这份感情都变质了,那你可就真的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不会,此情此生不变。”邵南初郑重的承诺。

“最好是这样。”白秋落笑着应了一声,又道:“至于你家里的那些麻烦事,能处理掉最好,实在不能处理掉,只要你能保证身心都干干净净的向着我,我还是可以给你机会,给你时间处理的。”

“好,只得你此言,我便无所畏惧。”邵南初抱着白秋落的手收紧,感觉一颗不上不下的心终于得了归宿,安定了下来。

白秋落见他似乎吓得够呛,本想亲亲他,安慰他一下,又想到这是在老宅,她这般放肆的坐在他的腿上,还去亲他,若是叫她爹娘看到了,又是一桩麻烦。

忙不迭的从他身上跳下来,轻咳一声,道:“反正今儿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只要你对我始终如一,我便也待你如初,若你哪天移情别恋了,那也别怪我无情,此生不复相见。”

邵南初听到最后一句,只觉得心里一揪,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抓她的手。

白秋落却早一步退开了,笑盈盈的道:“我去看看小盛的稀饭煮好了没有,你也别想太多了,只要你不变心,咱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咱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的言语轻快又透着几分缠绵,让邵南初的神色放松了下来,嘴角挂上些许愉悦之色。

白秋落说完后却是不再多留,身姿蹁跹的从一旁离开。

邵南初回头以贪婪的目光看着她离开他的视线,进入了厨房,心里却的低低的呢喃回应:“不会的,永远不会有变心的那一天。我是你的,只会是你的。”

看不到白秋落之后,邵南初收回目光。

目光从大厅处扫过,眼中却多了几分感激。

虽然他刚刚一心和白秋落说话,但也不是什么都察觉不到,白子信和陈萍的脚步声,他也是听在耳中的。他们没有出来分开他们,而是默默退开,暗中允许了他和白秋落的接触之事,让他心生感激。

忽然有些怅然,白子信和陈萍不过是一个偏僻农村的村民,可他们的宽容和爱女之心,却远比他们这些所谓的权贵人家来得诚挚。

往常一家三口的日子虽然过得苦了些,但胜在这份情无比真挚,让人心生向往。

想到往后他与白秋落成了亲,便也能成为这家中的一员,能感受得到这份无私的温情和亲情,他的嘴角便不由得勾出一抹笑容来,满心的期待。

再说白子信被陈萍拉着回了房,关上房门之后,当即拉下了脸来。

“萍儿,你方才为何要拦着我,不让我分开他们?他们这还没成亲呢,便这般亲密,往后可如何是好?”

陈萍见他这般急怒,嘴角也是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来,拉着他在身旁坐下,低低道:“好了,别生气了,这般生气做什么?”

白子信闻言更加怒不可遏。

他的宝贝闺女都要被拐走了,他能不生气吗?能不生气吗!都快气死了好吧!

第164章 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白子信这人沉着脸的时候,满脸的威严还是很能糊住人的。

不过陈萍和他相处了二十几年,对他早已熟悉入骨,所以并不怎么怕他。

“你这人真是,惯爱着急,秋落与南初的事情,咱们不都是同意了么,两人偶有亲密之举,也没什么毛病吧?”陈萍开口轻嗔。

“答应了归答应了,可是他们毕竟还没有成亲,就在咱们家光明正大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白子信怒道。

“噗嗤,还成何体统呢,你什么时候也和那些官家老爷似的,将体统挂在嘴边了?”陈萍笑他。

白子信闻言涨红了脸,想要解释又一时最笨,找不到话说,最终只能别过头不理她。

总不能叫他因为这事儿而迁怒于她吧。

陈萍见他气得狠了,便也不再逗他,而是牵着他的手,轻声道:“信哥,不瞒你说,秋落有了心上人,我心里也是千般不舍,万般难受,可孩子长大了,终归还是要有自己的归宿的,咱们也没法阻拦不是?”

“最先的时候,我因为南初双腿残废,不记得往事,怕他拖累了秋落,还想着将秋落许给丁山,或者是早早的定下一门亲事,可是后来两个孩子的感情越来越好,我怎么也狠不下心去拆散。”

“再后来,靳青来到了南初的身边,让我明白,南初此人定然是不简单的,我又开始担心他的身世太好,到时候他家看不上咱家秋落,所以也不愿意他们在一起。”

“可是秋落这孩子你也知道,她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既然已经对南初生了情义,那便不是咱们一两句话便能够拆散的,非要去拆散他们,恐怕只会让她与咱们生了嫌隙。”

“而且我看南初这孩子,虽然一直坐在轮椅上,但他的气度和表现,都说明了他不是个普通的人,也是个有主意的,家里的决定怕是也影响不了他的决定。我想着,若他当真对咱们秋落一往情深,恐怕会排除万难也要和秋落在一起的,事已至此,咱们再阻拦也没有意义,不如顺其自然,信哥你说呢?”

陈萍目光温和,嗓音轻柔,让白子信也渐渐的平静下来。

沉默片刻,这才低声道:“你怎么能够确定南初他会排除万难和秋落在一起呢?怎么能够确定他当真能顶住家中的压力呢?”

“他可以的。”陈萍目光温柔,低低道:“因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你年轻时的影子。”

说着便羞涩一笑,低低道:“当初你娘不也是死活不愿意让你娶我么?你那样听你娘的话,最后还不是违背了她的意思,非和我成了亲。我在南初和秋落的身上看到了咱们当初的影子。”

说到这里,她有些怅然,低低道:“当初咱们在一起被两家所不容,走得那么辛苦,如今二十年过去,才终于看到了幸福的影子,我不想咱们秋落走咱们的老路。”

“南初定然不是个普通人,咱们给不了秋落支持,但我也不想令她为难。她既真心喜欢南初,便让她试一试,若最后南初负了她,咱们看错了人,了不起将秋落接回来,咱们还年轻,不至于养不起一个秋落。”

“至于流言蜚语,这些年我不能为你生下儿子,已经受得够多了,我不在乎,只是担心秋落……只是那孩子也是个坚强的,若是当真受不住,我想着咱们一家三口便搬出小溪村,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日子总归是能过下去的。”

“信哥,我知道我这般想有些冲动,只是……只是我不想让秋落为难。”陈萍看着白子信,微微红着眼圈,眼神渴盼。

不得不说,夫妻两人在对待白秋落和邵南初的事情上,有着惊人的一致。

当初白子信找到邵南初的时候就曾说过,如果往后他负了白秋落,就放白秋落回来,他和陈萍愿意养白秋落一辈子,而如今陈萍的话语中的意思也是如此。

想到他和陈萍想到了一块儿去,白子信再也绷不住,伸手抱着她,轻声道:“我知道,我的想法与你的也是一样的。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他们,只是……只是他们到底还没有成亲,这么亲密,我……我是怕南初看轻了秋落,往后不珍惜她。”

都说子女是父母前世的债,不管多大了,当父母的总是会为子女考虑,这话在白子信和陈萍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明明白秋落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能撑起一个家,但他们还是止不住的担心她,为她考虑,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陈萍闻言不由得轻笑,道:“没有成亲就亲近便会被看轻吗?那你可曾看轻了我?”

“胡说八道什么!”陈萍的话让白子信不悦的皱眉,低低的斥责。

他怎么可能看轻她?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才好。

“那咱们成亲前,你可没见多老实。”陈萍轻嗔,被白秋落保养得越发细腻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羞涩之意。

白子信看得呆了,轻咳一声:“南初怎么能与我相比。”

“呵,你就这么双标的?”陈萍呲笑一声。

“萍儿,我看你一颗心都被南初给勾走了,现在只向着他,你可是我的夫人。”白子信幽怨的说。

……

另一边,白秋落匆匆进了厨房,直到感觉不到身后那灼热的视线,这才松了口气,但是一张白嫩的俏脸还是忍不住变得羞红不已。

“姐姐,你怎么忽然进来了?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苟泽盛看到白秋落匆匆进门,又红着一张脸,不由得担忧的要伸手来试探她的温度。

白秋落轻咳一声,道:“没有,就是有些热,我来看看稀饭好了没有,娘怕是饿了。”

苟泽盛闻言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道:“嗯,差不多好了,你闻闻香不香?”

苟泽盛打开锅盖,一股浓浓的粥香顿时传了出来。

白秋落眯了眯眼,道:“小盛你这手艺不错,闻着可香,姐姐都想吃了。”

“那姐姐也吃,我特意多煮了,够吃的。”苟泽盛微微红着脸,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白秋落看着他羞涩的小模样,顿时笑了,“赶紧找个碗装了,咱们给爹娘送过去,我顺便把带你回来的事儿给说了,然后咱们来厨房吃,好吧。”

苟泽盛被白秋落揉了脑袋,脸色更红,忙应了一声,将稀饭装了,又细心的盖上盖子免得冷了,这才切了些咸菜萝卜,放在一起跟着白秋落往屋里走。

白秋落带着苟泽盛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门没有关严实,里头的声音飘了出来。

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冲着苟泽盛嘘了一声,然后两人便悄悄凑到门口,听起了墙角。

说来也是凑巧,两人正好听到陈萍的长篇大论,那温和却又坚定的声音直接闯到了白秋落的心里,让她顿时红了眼圈。

如果不是今天凑巧听到,她怕是永远不会知道,白子信和陈萍为她考虑了这么多,想了这么多,迁就了这么多。

上一世父母早亡没有体会到父爱母爱的她在这一刻红了眼圈,眼泪忍不住滚落。

对于忽然穿越这事儿,她埋怨过上天,所作所为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认命。

可这一次,她却忽然感激起了上苍。

如果不是这一场穿越,她不会遇到白子信和陈萍这样好的父母,她也不会遇到邵南初这样好的恋人,这场穿越于她而言是福,天大的福气。

上一世不曾得到过的东西,这一世都得到了,这让她满心欢喜,情绪几乎控制不住。

直听到里头两人不再说白秋落的事情了,苟泽盛见白秋落的情绪有些激荡,这才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两人悄悄离开。

白秋落此刻眼圈红得像是兔子眼睛一样,实在是不适合进去见白子信夫妻两。

只等出了大厅的门,白秋落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微红的眼圈却没有好转。

两人坐到了邵南初的身边。

邵南初见白秋落红着眼圈,道:“怎么了?被伯父伯母骂了?”

他想到方才两人亲近的事情被白子信撞破,莫非被骂了?但不应该啊,毕竟还有个苟泽盛跟着,白子信应该不会当着人的面给白秋落难看才是。

可是白秋落分明就是进了一趟屋子出来之后红了眼圈,让他不得不多想。

“没事儿,我去洗个脸。”白秋落鼻音浓浓的说了一句,也不管邵南初,直接朝着蓄水池那里去了。

屋檐下就放着脸盆和毛巾,洗脸什么的,方便得很。

“怎么回事?”邵南初没有拦着白秋落,而是问苟泽盛。

苟泽盛目光复杂的看着白秋落的背影,好一会儿才低低道:“姐姐这是被感动了。”

邵南初有些茫然。

苟泽盛低低的将他们刚刚偷听的话告诉邵南初,然后道:“南哥哥,姐姐人这么好,连爹娘都这么好,往后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姐姐,不能欺负她。你若是让她伤了心,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第165章 收养苟泽盛

苟泽盛那张还显得很稚嫩的脸上流露出来的郑重之色不似作假,一脸认真许下誓言的模样像是在告诉邵南初他一定会说到做到,如果邵南初让白秋落伤了心,苟泽盛一定不会放过他。

邵南初虽然对苟泽盛的威胁不放在心里,毕竟苟泽盛一个孤儿,又没有什么本事,实在没有让他放在心上的资格。

不过苟泽盛到底一心维护白秋落,这份心意也是难得,所以他倒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低低的,沉静道:“放心吧,你姐姐这辈子只会是我的,我不会负她,更不会欺负她。”

这话说得认真,半点敷衍的意思都没有,完全是将苟泽盛当成一个成年人,在认真的对话,承诺。

苟泽盛闻言心里一松,微微点头算是明白,看向白秋落在蓄水池旁的身影,眼中满是孺慕之情。

虽然他从小父母早丧,但是他也在人生最重要的时刻遇到了姐姐。

姐姐救他于危难,还愿意收养他,此刻的他完全不怀疑白子信夫妇会不会收养他的事情了,他只是在想,往后要怎么对他们好,才能不负白秋落的一番情义。

就刚刚偷听到的而言,白子信和陈萍对白秋落这个女儿都这样上心,维护,做人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一定会同意收养他,对他好的。

一时间,苟泽盛只觉得上天待他也是极好的。

白秋落在蓄水池旁洗了个脸,总算是将心里那股酸涩和感动给压了下来,收拾好自己之后,这才重新回到两人身旁。

“小盛,看看稀饭有没有冷掉,没有的话咱们送进去给咱娘。”白秋落笑盈盈的开口,面上再也看不出丝毫异样的情绪。

苟泽盛用手碰了碰碗壁,轻轻点头道:“还是热的。”

“走。”白秋落当先朝着屋里走去,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邵南初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由得失笑,瞧她那副样子,像是要去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异样。

白秋落这次走到门外,没有故意凑上去偷听,而是伸手敲了敲门。

“爹,娘,你们都在吗?我们给娘送点米粥过来。”白秋落道。

屋里刚好安静下来的夫妻两对视异样,白子信忙清了清嗓子,道:“在呢,秋落你进来吧。”

白秋落闻言这才带着苟泽盛一起进了屋,让苟泽盛将稀饭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这是……二狗……”白子信看着苟泽盛觉得有些眼熟,好一会儿才想起早先白秋落似乎说过,她救了村里的孤儿二狗子,可不就是眼前这人么!

然而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陈萍掐了一下,拦住了后面的话。

陈萍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在白子信迷茫的样子中看向苟泽盛,笑着开口道:“这是小盛吧,秋落和我们提过你的。来者是客,你来家里怎么好劳烦你做事情呢?秋落你也真是的,太不懂事了。”

苟泽盛闻言浑身顿时紧绷,脸色有些难看。

陈萍有些茫然,难道她说错什么话了吗?

一旁的白秋落拍了拍苟泽盛的肩膀,示意他先安静,这才看向陈萍和白子信道:“爹,娘,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哎,有什么话你就说,我们听着呢。”白子信下意识的应了一句。

白秋落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笑着道:“不着急,娘饿了这么多天,还是先吃点热乎的稀饭下去再说,别把胃给饿坏了。”

白子信本来还好奇白秋落想说什么,但是闻言顿时点头,“哎,好,那先让你娘吃饭。她都饿坏了。”

说着也不追问白秋落要说什么,端过一旁苟泽盛放在桌上的碗来,打开盖子,一股浓浓的粥香便扑面而来。

“哟,秋落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就闻着味儿都让爹都想吃了。”白子信笑呵呵的夸了一句,然后拿着勺子开始喂陈萍。

陈萍有些不好意思:“信哥,孩子们都在呢,我自己吃就可以了。”

“别瞎动,你饿了几天了,身上能有力气吗?我喂你,快些吃完秋落还有话要跟咱们讲呢。”白子信瞪了她一眼。

陈萍有种她不是饿了两三天,而是快死了的感觉。

不过被自己的夫婿这样看重,哪怕陈萍如今已经年近四十,面上也是不由得露出小姑娘一般的娇羞之色。

虽然白子信说要快点喂她吃完,但是动作其实并不着急,等陈萍完全吞下去了才喂下一口,还一直喊着让陈萍不着急。

陈萍脸色红扑扑的,压根不敢抬眼看白秋落。

白秋落看着自己爹娘的感情好,眼中也蓄满了笑意,拉着苟泽盛在一旁的凳子上坐好,安安静静的等陈萍将饭给吃完。

过了好一会儿,白子信将小碗盅里的稀饭都喂给陈萍吃完之后,又问:“吃饱了吗?没吃饱再吃一些。”

“爹,娘空腹几日,不能多吃,多吃要腹痛的。”白秋落开口打断了白子信。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特地让苟泽盛找了个小碗盅装了一碗的。

白子信闻言微怔,旋即从善如流的放下碗,乖乖道:“那成,先不吃了,萍儿,等回头秋落说能吃的时候咱再吃啊。”

陈萍被他哄小孩似的话语闹得红了脸,索性不去理他,看向白秋落道:“秋落,你不是说有话要和我们说吗?说吧。”

苟泽盛闻言顿时紧张的坐直了身子。

白秋落小看了他一眼,这才道:“爹,娘,你们也知道,我早先救了小盛,因为他无父无母,家中也没有亲人,所以就一直让他在我师傅家里养伤,后来又让他去了医馆做了个小药童帮忙。”

两人齐齐点头,表示知道。

白秋落又道:“小盛这孩子乖巧,我很喜欢他,咱们现在也从那个家里分出来了,家中的事情也能自个儿做主了,所以我想请爹娘收养小盛,让他做我的弟弟。”

两人闻言顿时愣住。

还是白子信先回过神来:“收养小盛?”

他只是反问一句,却并没有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苟泽盛看到他的反应有些失望,抿着唇坐在一旁不吭声。

不怕不怕,哪怕姐姐的爹娘不喜欢他也不怕,他还有姐姐,姐姐是喜欢他的。

虽然这样想着,可是苟泽盛的眼圈还是止不住的发涨,满是酸涩。

“是啊。”白秋落点头,轻声道:“小盛才十一岁,如今一个亲人都没有,委实叫人心疼,左右咱们家中人丁稀少,如今家中也算富足,养一个孩子也是足够的。”

“这……这真的可以吗?”一旁的陈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可以,当然可以。”一旁的苟泽盛猛的抬头看她,有些激动的开口。

“大娘,我会很乖的,会帮忙家里干活,我什么都会干,家里煮饭,下地,我都能干,秋收的时候帮忙收割也可以,大娘你收下我吧,我可以多干活,少吃点,我……”苟泽盛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

他是真的喜欢白秋落这个姐姐,想要和她成为家人。

白秋落看着苟泽盛近乎推销的介绍着自己,心里也是发酸。

陈萍更是早就红了眼圈,哽咽的吸了吸鼻子,这才开口道:“你这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快过来给大娘瞧瞧。”

苟泽盛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白秋落一眼。

“去吧,别怕。”白秋落拍了拍苟泽盛的肩膀,鼓励道。

她并不担心白子信和陈萍不接受苟泽盛,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别说如今家中已经富起来了,过日子完全不成问题了,便是当初在白家的时候,她提出要收养苟泽盛,他们都不会反对的。

只是当初她顾忌着还有一个王氏在,不希望苟泽盛去白家被磋磨,所以当时才没有提。

苟泽盛走到床边。

陈萍伸手拉着苟泽盛坐在床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这孩子,怎么瘦成了这样,以前一个人吃了很多苦吧。”陈萍有些心疼。

苟泽盛一家住在村子最外围,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能来往,往日里她虽然也知道苟泽盛爹娘死了,留下他一个人靠着众人的接济过日子,但是那时候她自己的日子还不好过呢,也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别人家的事情。

虽然她路过苟泽盛家的时候,也会悄悄的留下些吃食在门口,但是却从没有真正进去看过。

如今想起来,却是心疼不已,这么大点的孩子,如果不是秋落,或许早就死了。

“孩子,你姐姐的意思你也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过日子。如果愿意,往后就跟你姐姐一样,喊大娘一声娘,喊你叔一声爹,你就是我们的家人。若不愿意也没关系……”陈萍斟酌着开口。

“我愿意,我愿意。”苟泽盛连忙说着,直接说了两次。

但是当要他对着陈萍喊娘的时候,他一时却是没有喊出来。

陈萍见状也不勉强:“好孩子,不着急,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以后再喊也是一样。”

苟泽盛闻言心中更加感激,一脸激动的看着陈萍。

第166章 相处

白秋落看着陈萍接受了苟泽盛,而一旁白子信虽然没有说话,但安静坐着没有反对,也算是默许了,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虽然她心里已经笃定了收养苟泽盛这事儿不会有意外,但当事情这么顺利的发生了,她心里也是感慨的。

只能说,白子信夫妇真的是品性极好的人。

陈萍和苟泽盛说了两句话,这才看向白秋落道:“秋落,收养小盛可要办什么手续?”

白秋落想了想,道:“我明天问问里正,要怎么办我会去办的。”

“那成,那等手续办好了,过两日咱们去镇上买些喜糖,回头挨家挨户发些糖,告诉他们小盛是咱们白家的人了,然后再请相熟的亲朋还有你外公他们一家过来一起吃个饭,将这事儿给说了。”陈萍又说。

苟泽盛闻言握紧拳头,有些紧张道:“大娘……娘,不……不用这么麻烦的,把官府那边的手续办了就成,我,我就是白家的人,不用浪费那些银子的。”

请人吃饭,买喜糖什么的,都要花费不少的银子,但是却也是在正经的告诉所有人,往后苟泽盛就是白家的人了,而不是一个孤儿,这是在给苟泽盛正名。

苟泽盛原本压根想都没有想过这茬。

他觉得,姐姐的爹娘能收养他就不错了,如今这般愿意为他破费,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听起来就像是做梦一样。

一旁的陈萍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道:“傻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喜事儿,该花的银子自然要花,怎么算是浪费呢?这事儿你别管了,回头我们张罗就是了。”

苟泽盛看着陈萍宠爱的模样,有些恍惚的呢喃了一句“娘……”。

他的声音很小,如果不是细听,压根不会注意,所以陈萍也没听清,便问:“孩子你说什么?”

苟泽盛不好意思的低头,低低道:“没什么。”

陈萍也不追问,看向白秋落道:“娘身子还没什么力气,你去给小盛收拾个房间,看看小盛自己是想住楼上还是楼下,挑一个房间。”

“房间里现在的布置都很简陋,收拾收拾就能住,小盛你回头看喜欢些什么,和娘说,娘去给你买。”这话却是对苟泽盛说的。

苟泽盛感觉像是在做梦似的。

不久前他还忐忑着姐姐的娘亲会不会愿意收留他,可是一转眼,姐姐的娘亲却已经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了。

他动了动唇瓣,低低道:“不……不用,能住就成。”

陈萍也没多问他。

反正到时候她和白秋落看着添置也是一样的。

收养苟泽盛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当天白老爷子回来的时候白子信将这事儿给他说了,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了。

那天晚上,苟泽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想到他孤苦多年,却在如今又有了家人,有了爹娘,有了爷爷,还有疼爱他的姐姐,他便不由得觉得像是在做梦。

他不敢闭眼,怕再睁开这梦就醒了,就这么睁着眼睛到了天亮,彻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已经缓过来的陈萍看到他猩红的眼睛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这是怎么回事?眼睛怎么红成了这样?没盖被子冻着了吗?”陈萍说着去试他额头的温度,摸着是正常的。

苟泽盛见她担心,下意识的说了句:“娘你别担心,我没不舒服。”

陈萍手一僵,看着苟泽盛道:“孩子,你……你刚刚喊我什么?”

有些话开口一次之后,再说也就不难了。

“您如今都收养了我了,当然是喊你娘啊。难道您不喜欢我这么喊您吗?那我不喊便是,我……”

“没有的事。娘就是太吃惊了。”陈萍忙道。

不想再纠缠这称呼的事情让苟泽盛别扭,陈萍继续问道:“你这眼睛怎么回事?真没不舒服?”

“没不舒服,就是……就是昨夜太兴奋了,没睡着。”苟泽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他尝试着用像是白秋落对待他一样的态度对待陈萍,他始终记得,这是他往后余生的娘亲,如果他们不嫌弃他,他是要给他们养老送终的。

他是男孩子,总不能老是这么别别扭扭的!

陈萍闻言先是吃了一惊,旋即噗嗤一笑,抬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亲昵之意可见。

“你这孩子,要我说你什么好?看着挺老成的一个孩子,怎么做这样傻的事情?”

“什么傻事?”白子信正巧干活回来,问了一句。

“爹爹早。”苟泽盛乖巧的喊了一句。

没道理他都喊陈萍叫娘了,却不喊白子信做爹。

白子信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便开心的应了一声。

“哎,好孩子。”

昨天看苟泽盛那别扭的样子,他还以为等这声爹要等很久呢,毕竟苟泽盛已经十一岁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哪怕他们收养他,要他立刻将他们家当成自己的家也是不可能的。

却是不想,不过一个晚上,这孩子就像是想通了似的,开口喊他叫爹了。

苟泽盛看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只觉得心地颤了颤,难以言说的感动在心口迷漫。

从昨天到现在,白子信和陈萍给他带来的感动太多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只能心里暗暗发誓,往后一定要好好对他们。

这时陈萍在一旁笑道:“你都不知道,这傻孩子昨儿兴奋得一夜没睡呢。”

“啊?一夜没睡?这可不成,你还是个孩子,一夜没睡对身子可不好,一会儿吃了早饭就去睡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喊你起来。”白子信下意识的板着脸训斥,更训斥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陈萍怕他这样会吓到苟泽盛,忙瞪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这么爱板着个脸,吓着孩子了怎么办?”

她是怕苟泽盛因此觉得心里不舒服,所以才会担心。

苟泽盛却没有被吓到,忙说:“不会的。我就希望爹娘对我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该打的时候就打,该骂的时候就骂,如果我做错了事情爹娘都不打骂我,我倒是会觉得爹娘不把我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呢。”

“傻孩子,瞎想什么,既然认下了你,那你和你姐姐一样,都是咱白家的好孩子,怎么会不当你是亲生孩子呢。”陈萍嗔怪的说着,又道:“快来去吃饭,吃了你睡觉去,家里也没什么事情要你帮忙做的,不过回头要是要喊人吃饭的话,还得你帮忙,你可得赶紧养好精神来。”

苟泽盛闻言忙应了好,三人这才一起进了大厅。

而白秋落在厅里看到三人的相处,嘴角也是挂上了浅淡的微笑。

她就知道将小盛带回来,爹娘会接受他,他们也能相处得很愉快的。

吃过早饭之后,苟泽盛被赶去睡觉了,他躺在床上,精神还因为突然有了个圆满的家而兴奋,但是身体到底已经疲劳了,所以翻着翻着,也缓缓睡了过去。

而白秋落则是在邵南初的陪伴下去找了里正,询问他收养苟泽盛要不要办什么手续,得知只需要去县城备个案之后,她便将带去的东西留下,告辞了。

“南初,你身边还有人可用吗?我想做点事。”

“白子朝现在在镇上一个妓女的屋子里。”邵南初说。

白秋落顿时僵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都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

她的模样取悦了邵南初,引得他发出一声轻笑,道:“你虽没说,但是想做什么不是早就写在脸上了吗?”

白秋落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她真的表现得这么的明显吗?只要看她的脸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也太可怕了吧!

邵南初见她一副呆萌的样子,喉间的笑意再也压抑不住,低沉的笑声从喉间滚滚而出,昭示了主人的愉悦。

白秋落被他笑得脸红,轻咳一声,道:“那咱们去镇上一趟吧,我有些事情想做。”

“嗯,好。”邵南初淡淡的应了。

随后,白秋落回了一趟家,告诉陈氏她有事要去镇上一趟,下午会回来,这才让王叔赶着车去了镇上。

到了镇上之后,白秋落让王叔去医馆等她,然后按照邵南初的指示去了那妓女的住处。

这镇上的妓女不如京城青楼里的妓女,住得好,吃得好,穿的好,站在破败的房子面前,白秋落有些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邵南初确定,她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呢。

实在是……眼前的房子太破败了,夹杂在左右的房子中间,给人一种随时都会跨掉的感觉。

“是这里没错,进去吧。”邵南初淡淡道。

白秋落无奈,只能伸手去敲门。

然而手刚碰上门,门便被打开了。

白秋落:“……”

缓了一会儿,她这才一脸淡定的推着邵南初进了屋。

这是个挤在两座房子中间的小院子,说是院子也有些过奖了,大门推开之后,进门有一小块空地,杂七杂八的堆放着一些东西,有些难闻的味道传来,而再往里,便是房间的门了,此刻的门还没关严实,白秋落索性直接推着邵南初走了进去。

第167章 冲冠一怒白秋落

屋里有些昏暗,是个一厅一房的设计,进门的大厅左边,便是一个门,那便是这屋子唯一的卧房。

此刻屋里似乎传来了些异样的声音。

白秋落被方才难闻的气味熏得有些迷糊,压根没有听清楚,直接推着邵南初就往那边去了。

邵南初眉峰微微动了动,面色变得有些奇异,正想开口阻止,白秋落已经伸手推开了那扇没有关紧的门。

随着门被打开,屋里嗯嗯啊啊的声音变得格外的明显。

屋里拉着窗帘,但是门打开的光照进去,还是能看见床上纠缠的两个身影。

下半身盖着被子,上半身白花花的后背却一览无余。

或许是沉浸在那事儿之中,压根就没有发现门被打开了。

白秋落微微撑大了眸子,一脸惊讶,她这算是不小心观摩了一番现场直播版的活春宫?

然而下一瞬,原本打开的门被悄无声息的关上,随后,在白秋落一脸茫然的状态之下,她已经落在了邵南初的怀里。

邵南初让白秋落坐在他的腿上,而他则是垂眸看着白秋落的眉眼,喉结轻轻滚动,随后低低道:“好看吗?”

“啊?”白秋落茫然的应了。

“看他的碍眼,往后咱们自己做。”邵南初低低的哄着,声音沙哑极了。

白秋落顿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气得涨红了脸,当即就要开口,然而下一刻她就被吻住了唇,说不出来话了。

忽然被强吻,白秋落有些猝不及防,忙抬手打他的胸口。

然而她那点力道给邵南初挠痒痒都不够,邵南初压根不在意,微微用力将她压在怀中,吻得越发放肆起来。

白秋落被吻得晕乎乎的,哪里还记得要和他算账啊,原本抵在他胸口的手不自觉的便环上了他的脖颈,任由他掠夺。

许久之后,白秋落感觉自己都要断气了,邵南初才放开她。

抵着她的额头,低低的笑,“怎么还是学不会换气?小呆瓜要背过气去吗?”

“你不要脸,明明是你没给我换气的机会。”白秋落气得跳脚,一张脸红艳艳的,唇瓣娇嫩,看着让人想要将她拆吃入腹。

或许在这种事情上,男人天生比女人要有天赋,白秋落记得初次和邵南初接吻的时候,两人都是粉嫩嫩的新手,磕磕绊绊的,谁也笑话不着谁。

可是没过两回,邵南初就有了长足的长进,想怎么吻就怎么吻了,她则被完完全全的压制了!

白秋落心里不爽,心情激动,带着声音也大了,直接惊动了一门之隔的白子朝。

“谁?是谁在外面?”白子朝大喊了一声。

白秋落忙伸手捂住嘴,一脸慌乱的模样。

糟糕,把人给惊动了……

白秋落可怜兮兮的看了邵南初一眼,满眼都是怎么办三个字。

邵南初被她慌乱的模样看得好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道:“这会儿慌了,方才干什么去了?”

白秋落咬着唇,别过头不想理他。

邵南初又道:“别怕,本来也是来找他麻烦的,他自己出来更好,省得碍眼,浪费时间。”

白秋落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是来找茬的,不是来听墙根的!

所以轻轻咳了一声,忙推着邵南初来到离门远些的地方。

邵南初看着她掩耳盗铃的举动,只觉得她可爱得紧,也懒得去干涉她。

房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将将穿好裤子,衣服还只是凌乱的套在身上的白子朝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身后的房门合上,并没有人出现,显然那个妓女并不想出来。

白秋落也不在意,目光嫌弃的从白子朝身上扫过。

他的面色还带着潮红,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淫靡的味道,让白秋落恶心得又后退了两步。

白秋落忽然在想,同样是做那样的事情,白子朝如今的模样令人作呕,那么邵南初呢?

如果他做那样的事情,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光是想想,就让白秋落思绪飘飞,脸红不已。

白子朝也没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会是白秋落和邵南初,略微有些惊讶。

“秋落,你和南公子怎么会在这儿?”白子朝开口问道。

白秋落从对邵南初的意淫中回过神来,一脸厌恶的看着白子朝:“我们为什么来,你不知道吗?”

“脚长在你们身上,你们要去哪里,我怎么会知道?”白子朝一脸的好笑。

对于白子朝这样的人来说,大恶不犯小恶不断,虽然他此番住到这妓女的地方是为了避风头来的,但是几天放纵的生活已经足够让他忘记前来的起因了。

“白子朝,你还真是没脸没皮到了极点了!”白秋落怒急,“你忘记你早几天想对我母亲做的事了吗?”

白子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这才道:“哦,原来是那事儿啊,嗨,我那天喝了点酒,就没控制住,这不也没发生什么么?呵呵,都是自家人,就别计较那么多了吧。”

白秋落顿时气笑了,“白子朝,你哪里来的脸说出这样的话来?”

什么叫没有发生什么?真要发生什么了,那她娘还能有活路吗?

什么叫都是自家人就别计较那么多了?真要这样,是不是杀人放火的是自家人,那就只能认怂了?

白秋落满心的怒火。

“你个小丫头骗子,到底知不知道要尊重长辈!我怎么说都是你的大伯,发生任何事情都只有我教训你的份,轮不到你来说我,你直呼我的名字,就不怕遭雷劈吗?”白子朝理所当然的说。

“呵,就你这样的人算什么长辈?我是不会认的,你少做梦了。至于被雷劈,就算要被雷劈,那也是你被雷劈,还轮不到我头上。”白秋落恶心死他了,也不知道这人哪儿来的脸。

“白秋落你……”白子朝顿时大怒,指着白秋落便要开口骂。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今天来找他的只有白秋落和邵南初,再没有别的人了。

白秋落是个小姑娘,而邵南初是个残废,他一直想要绑了白秋落将人送给上次给他银子的那个人,换取剩下的银两,一直都没逮到机会。

上次雇了黑牛他们,后来黑牛他们还跑路了,不知踪迹,这让他越发的觉得白秋落邪乎,不敢瞎动手。

而眼下这里就白秋落和一个残废,他要是动手,那成功率可高了。

白子朝想着,脸上顿时露出了狞笑。

“白秋落,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可别怪大伯我心狠手辣了!谁让你这么招人嫌呢!”白子朝说着,直接扯了他刚刚系好的腰带朝着白秋落扑了过去。

白秋落惊得面色一变,而邵南初则被气得脸色发黑!

这人真该死,竟然敢肖想他邵南初的宝贝,该死。

满心怒焰的邵南初出手更是手不留情,甩手探出一枚暗器打在白子朝的身上,直接就让他跪在了地上。

砰的落地声溅起了地上的灰尘,巨大的声音听得白秋落有些牙酸,心里为白子朝掬了一把泪。

“啊……”白子朝跪在地上,疼得都懵了,好一会儿才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然而惨叫刚刚出口,邵南初又是一枚暗器点了白子朝的哑穴,让他说不出话来。

白子朝瞪大着眼睛,僵硬的跪在地上,跟个鼓大眼睛的青蛙似的,难看又滑稽。

白秋落看着,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好看?”邵南初低低的开口问。

“咳,是好笑。”白秋落眉眼浸染着笑意,笑呵呵的开口说。

邵南初见她笑得娇俏,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愉悦,道:“你不是想收拾他吗?交给你了,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放心,点了穴的,不会乱动。”

白秋落眨了眨眼睛,问了句:“真的?”

见邵南初凝眸看她,便知道自己的问话是多余的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然后才看向白子朝。

“白子朝,本来看在你是我大伯的份上,以前的事情我都不想跟你计较,便是……便是我差点死在你的手上,我也不想翻旧账。”白秋落低低的开口。

事实上,原本白子朝的侄女确实已经被他打死了,她不过是个穿越而来的异世孤魂而已。

沉默片刻,白秋落又道:“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主意打到我娘身上。龙有逆鳞,我的逆鳞就是家人,你既然动了,那就要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

白秋落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神色淡漠。

屋外的光透进来,落在她的脸上,衬着那娇嫩的脸庞清冷如月,淡漠如菊。

她冷漠的话语和无情的模样本该让人心生恐惧和厌恶才是,只是此刻的白子朝是这样的,他看着白秋落已经不是在看白秋落了,而是在看一个恶魔。

然而在邵南初的眼中,却亮起了光,那是对白秋落的欣赏。

虽然此刻的白秋落看着无比冷漠,但是她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才会有这幅姿态,这充分说明了她是个重感情的姑娘,再次发现了白秋落陌生一面的邵南初有些恍神。

他并不怕她为了护卫家人冷漠无情的模样,他甚至期待着,有那么一天,她也能为了他而这般冲冠一怒。

第168章 后悔也迟了

白秋落会怒,会冷,会手段狠辣,那都是为了护着自己在意的人,这样的她在对手的眼中或许是恶魔,会不择手段,但是在亲近的人眼中,唯有心疼。

若不是白子信他们不够强,又何须白秋落一个小姑娘来撑起一切?

所以邵南初虽然希望她能为了护着自己而发怒,却并不希望那一天的到来。

毕竟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说明他没用,没能护着她,还要她来护,那对他来说,绝对是一种难言的折磨和痛苦。

白秋落并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里,邵南初的想法已经百转千回,她依旧看着白子朝,冷漠的话语剜心刺骨,让白子朝害怕得即便被点了穴道,也忍不住露出满眼的惊恐。

“你既然那么喜欢做,离不了女人,那我成全你。我这里有一颗药,专门给男人助兴用的,吃下去之后,半个月内,只要看到女人就会想做那事儿,一天身体能自然软下来的时辰不会超过三个时辰!你既然想做,我就让你做个痛快!半个月,也足够你舒服了吧!”

白秋落冷冷的说着,从袖口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缓缓朝着白子朝靠近。

这是她昨天晚上连夜赶制出来的,算得上是极为阴毒的药丸了。

她本也不想这样对白子朝,可是白子朝这次的举动真的是触怒了她。

就如同她所说,亲人是她的逆鳞,但凡有人触碰,便会引发她疯狂的反扑!

白子朝闻言面色狂变,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若是真的像是白秋落说的那样,接连做了半个月下来,怕是他就算不死,也只剩下一层皮了。

最主要的是,往后他怕是看到女人就会想吐了,哪里还会想要做那种事情!

便是连邵南初眼中也流露出了些许惊讶。

白秋落表现得比他想象之中还要更狠!

白子朝看着不断靠近的白秋落,眼中满是惊恐之色,惊恐之中又满是恳求,希望白秋落能够放他一马,不要这样对他。

白秋落在他绝望的眼神中将药给他喂了下去。

因为手碰到了白子朝,白秋落有些嫌弃的甩了甩,见屋里有水,便取了水来净手,洗干净之后才松了口气。

“你放心,我控制的很好,哪怕你做半个月下来,也绝对死不了,呵呵,至于能不能活得好,那我就不保证了。”白秋落怪异的笑了笑,声音轻快。

又道:“还有哦,大伯不要想着药效过去之后到处乱说呢,如果我听到一丝关于败坏我娘和我名声的消息,下次我可不会这么心慈手软了哦。”

“到时候可能就不是让你做到不想做那么简单了呢!到时候我可能会……要了你的命哦!”

白秋落声音轻快,像是在说什么很开心的事情,面色无害。

如果可以,白子朝想要晕过去。

然而他做不到。

因为被邵南初点穴,他连眨眼都做不到。

只能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白秋落。

白秋落收拾完了白子朝之后,心情颇好,本来想着要离开的,但是转念又想到了屋里还有一个妓女,便走到房门口,将门给推开了。

屋里的床边上坐着一个女人,正对着大门这边,衣服已经整齐的穿在了身上。

白秋落看她实际年龄应该是二十四五的样子,但是瞧着却显得老气,与她印象中美丽的妓女完全搭不上边。

“方才的事情你都听到了,我希望你能保密。如果让我在外头听到一点风声,我不会轻饶过你。我对付白子朝的手段想必你也听到了,他是我大伯尚且如此,你不过一个外人,我就更不会手软了哦。”白秋落笑盈盈的开口。

妓女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抿着唇低低道:“我不会说,我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知道。”

白秋落满意的笑了笑,只要是想活着的人,总是容易威胁的,怕就怕遇到那种不怕死的人,那才是麻烦。

转身要走,白秋落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她,好心的提醒:“你不打算走吗?留在这里等他的穴道解开可是会被他当成泄欲工具的哦。会很痛的。”

白秋落想了想自己制作出来的加强版春药,暗自打了个哆嗦。

基于都是女人的份上,这妓女也算识趣,她才勉强开口提醒的。

妓女浑身一抖,惊恐又带着丝丝绝望:“能不能请你把他带走?”

“就算带走又怎么样呢?你就住在这儿,这地方勉强能够容身,但是想要防住一个男人可不够。”

就算她现在把白子朝带走了,等白子朝的穴道解了,也是会回来妓女这里的。

“可是我无处可去。”妓女面色惨然,“我是流落到这里的,无亲无故,身子也脏了,嫁不了人,无处可去……”

说着,她眉眼黯淡的开口:“也罢,苟且偷生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死了也好。”

白秋落见她一副求生无门的绝望样,不由得心生恻隐。

她回头看了一眼邵南初,见他眉眼温和的看着她,动了动唇瓣,想说些什么。

“想做什么就去做,万事有我。”邵南初淡淡的开口,低沉醇厚的声音像是给白秋落打了一剂强心针,让她的唇角顿时溢开笑容来。

白秋落转过头来,看向妓女,道:“我本也只是想报复白子朝一人,你不曾害我,我也不能害了你。既然你不是这里人,那就离开这里吧。这里有一百两银票,我另外再给你二十两碎银子,你拿着离开青山镇,去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家,或许往后还能找个良人,好好过后半辈子!”

妓女闻言顿时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白秋落,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白秋落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本想进屋将银子给她,但想想里头满是浓郁的气息,她就觉得恶心,那脚怎么都迈不开。

“你不愿意吗?”白秋落歪了歪头,又问。

“我……你当真愿意给我银子,放我离开?”妓女眼中猛然绽放出璀璨的光芒,死死的盯着白秋落,似乎怕她反悔。

白秋落面含浅笑,“你我无冤无仇,我自不会害你,只要你答应我忘记今天的事情,只管拿了银子远走高飞。”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加上是大夫,心里总是比旁人多了几分柔软和慈悲,她也是看着这妓女不像是个坏人,更像是个被生活所迫的可怜人,才会出手相助。

妓女猛的站起身,冲着白秋落跪下,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姑娘大恩大德,凌歌没齿难忘。我发誓,今天发生的一切,我会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会传出去。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白秋落见她这般作为,面色也彻底软了下来。

“好了,别磕头了,赶紧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带上银两走吧。”白秋落柔声道。

凌歌闻言不敢违逆,忙站起身来,随意从一旁的箱子里拿了三套换洗的衣服出来,将包袱系好,便走到了白秋落的面前。

白秋落估计,恐怕全程下来,都没有五分钟。

“呐,银票和银子给你,自己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要多小心,财不露白的道理想必不用我教你。”白秋落将银子放在她的手心。

凌歌眼圈通红,死死的咬着唇才没有哭出来。

她年幼流落至此,被一对老夫妇收养,三人倒也过了一段其乐融融的日子。

可惜她十五岁那年,老头子不小心摔死了,老太太也因为伤心过度,卧床两年之后撒手人寰。

当时她本来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却因为一系列的变故而耽搁了。

等老太太也死了之后,她本想找个普通人家嫁了,往后安安生生过日子的,却不想一切都毁在了一个雨夜。

那个夜里,她被早就盯上了她的二流子给强了,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干干净净的生活,做人,只能每天被迫的在不同的男人身下承欢,由着他们索取,否则便会迎来一顿毒打。

偏偏他们还派人盯着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样混沌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以为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那些男人身下,却不想最后竟然被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给救了。

此刻的她满心感激,却连碰都不敢碰白秋落一下。

她嫌自己太脏了。

吸了吸鼻子,凌歌这才哑着声音道:“姑娘大恩无以为报,我……”

“别说这些,我也没指望你报答,只要你不要怨我让你连这容身之所都没有了,从此要过一段颠沛流离的日子便好。”白秋落不在意的说。

她做事更多的时候随心,并不指望人报答或者什么,所以也不耐烦听这些。

“跟我们一起走吧,到时候先帮你顾一辆马车去县城,去了县城之后你再想去哪儿了,我就不干涉了。”白秋落淡淡的说着。

凌歌闻言低低的应了一声,跟在白秋落的身后往外走。

白子朝依旧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一动不动,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骇和懊悔。

他没想到白秋落能这么轻易的就拿出这样大一笔钱来,若是知道如今白秋落已经这么出息了,他何必要和白秋落作对,对她下手,拿她和别人换钱呢?只要他扒着和老三的兄弟关系,就老三的性子,还愁拿不到钱用吗?

此刻的白子朝后悔不已。

第169章 最亲近的人最是狠辣

白子朝如何想的,白秋落自然不会知道,雇了辆马车将凌歌送走之后,白秋落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此番的事情这才算是了结了。

此刻的白秋落完全没有想到,正是因为她这一次的心怀恻隐帮了凌歌一次,才在之后生死攸关之际,得了凌歌的救助,否则她是生是死,怕是终究难料。

解决了白子朝的事情,白秋落和邵南初坐上马车,往小溪村而去。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上了马车之后,白秋落发现邵南初一直盯着她看,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邵南初低低的浅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我的落落有这么多面。”

“吓到你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对白子朝的手段狠辣了些?”白秋落迟疑的问。

“为何会这么想?”邵南初微微挑眉,面色惊讶。

“他毕竟是我大伯,我那样对他,恐怕叫人知道了,都会这么想吧。”白秋落有些怅然的开口。

她其实是个亲人缘特别薄的人,上一世她父母双亡之后,在那个冰冷的大家族里,便没有感受过半分亲情。

好不容易找了个男朋友,甚至为了他叛出家族,将他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可他最终还是背叛了她。

而这一世,白子信他们对她极好,完全的弥补了她上一世不曾感受过的亲情,所以她容不得旁人伤他们半点。

哪怕这个人是她这具身体名义上的大伯,是亲人,也不可以。

为了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哪怕手段狠辣,她也是甘愿的。

只是如果因此而不被邵南初所理解的话,她能够谅解,但心里多少是会难过的。

“别说他不过是你大伯而已,便是更亲的人,要对你不利,那再怎样的手段报复回去,也不算残忍。”邵南初抓着白秋落的手,低低沉沉的声音直接传入了白秋落的心里,让她如同不小心偷喝了酒一般,微醺,还有股难言的甜味。

“落落,我不是圣人,对我来说,你能狠下心来收拾那些对你不轨的人,对我来说只会是好事。因为唯有这样,你才能更好的护着自己,那样即便我有时顾不到你,也会心安。”邵南初低声的话语透着淡淡的隐忍,白秋落心里一动,看着他略显压抑是神色。

他或许是想起他家里了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竟然能让他这样一个人,透出这样冷厉的一面来?

白秋落心生好奇,但更多的还是对邵南初的心疼。

她靠近邵南初的怀里,低低道:“放心吧,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拖你后腿的。对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我从来不会因为血缘关系的亲疏来判定,若是如此,我也不会那样对白子朝了,你说呢?”

“如此最好。”邵南初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将脑海里那些不好的记忆赶走,抱着她汲取温暖。

之所以提前给白秋落提醒,也是因为只有他才知道,他在京城那个所谓的家,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而那里面,正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最最亲近的人。

可也正是这群亲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将他啃食殆尽!

白秋落感受到他满心的荒凉,心疼得不行,用力抱着他,希望借此帮他驱赶走满心的负面情绪。

两人相拥着,似乎连周遭的空气也变得静好了起来。

傍晚之际回到老宅,看着在家中忙碌的爹娘还有已经完全融入家中的苟泽盛,白秋落脸上的笑容这才算是真实了起来。

吃晚饭的时候,一家人说起收养苟泽盛的事情进展。

“收养小盛的事情,我已经跟族里的几个叔公说过了,等挑个日子,便开宗祠,将小盛的名字写入族谱。”白老爷子当先开口。

苟泽盛手里的碗险些没有端住,砸到桌上。

他唇瓣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本以为,能如白子信和陈萍那般,想着为他证明,办酒席就算是很重视他了,却不想,他们竟然愿意让他入白家的族谱。

白老爷子像是没看到他的反应,又道:“小盛,你看看你到时候是用原本的姓氏,还是改了和我们姓白。”

苟泽盛闻言身子一僵,忙将碗放在桌上,仔细思索了起来。

虽然他幼年便丧了双亲,可是苟的姓氏到底是他的亲生父母给他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了,若是改成姓白,往后时间久了,怕是除了他自己,再也不会有人想起他曾是姓苟的了。

可是若是不改,姐姐一家怕的都会失望,觉得他没有真心把他们当成家人吧。

苟泽盛在心里轻叹一声,和已故的父母说了声抱歉,这才抬头笑道:“就改成姓白吧,既然往后我是白家的孩子了,自然是要姓白的。”

他的声音很轻,面上也没有半分的不情愿,但白秋落就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

白秋落皱了皱眉,正想开口,却被白子信抢了先。

“爹,关于小盛改姓这个事情,我和萍儿商量过了,小盛入咱家族谱就好,姓氏就不改了,还是姓苟吧。”

“爹……”苟泽盛闻言猛的抬头看向白子信,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白子信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你的姓是这世上你亲生父母给你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不能舍弃,只要你心里将这个家当成你自己的家,姓什么都是一样的。”

苟泽盛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红着眼眶,起身直挺挺的跪下,冲着白子信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爹爹为我着想,此恩此情,小盛定当用一辈子来报答。”

“傻孩子,都说了你是家里的孩子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白子信将他拉起来,低低斥了一声,眼中含着宽慰。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但是他也看出来了,小盛这孩子的秉性纯良,只要不长歪,就不会是忘恩负义之辈。

他不怕家里多张嘴吃饭,唯独担心满腔的善心会养出个白眼狼来。

想当初他拘着萍儿和秋落对白家的人多好啊,对王氏多好啊,可到头来他们是怎么报答他的?

王氏对她们母女的多年苛待,白子朝对萍儿的图谋不轨。

说白家人是白眼狼还是轻的了!

眼下看着小盛的性情不似白家人那般,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拉着苟泽盛坐在身旁,白子信道:“岳父岳母那边我已经请人带了信过去,说了要收养小盛的事情,村里一些关系亲近的人也都知会过了。等下个赶集日去镇上买些菜回来,置办一番,请大家吃上一顿,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我这边也等赶集那日去镇上买些喜糖回来,发出去,告诉大家咱家多了个儿子,没啥问题。”陈萍也忙着开口,眉宇间全是笑意。

她膝下就白秋落这么一个姑娘,没有儿子,能阴差阳错之下收养苟泽盛,对她而言就如同有儿子养老送终一样,心里自然是开心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就和旁人一样觉得白秋落是个赔钱货,靠不住。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白秋落长大了,要嫁人了,家里不能给她拖后腿。

他们收养苟泽盛,自然是会认真教导他,养育他长大,这样白秋落觉得他们有了依靠,也会安心。

至于等苟泽盛长大了会不会赡养他们,会不会给他们送终,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期待和要求,只能说,随缘吧。

关键是,能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期盼,也是好事儿。

白秋落也跟着道:“关于让小盛在律法上也成为咱家人的事儿要去县城办,不过我已经托人送了信去县城托人办了,文书立好之后,只需要将备份的文书取回来就可以了。”

白老爷子闻言满意的点头:“既然各方面都准备好了,那这事儿也就成了,都麻溜的准备起来吧,还过三日便是镇上赶集的日子了,咱得提前将请客的日子定下来。还有啊老三媳妇,别等着赶集那日再去买喜糖,正巧有马车在,明儿你和秋落跑一趟,将喜糖买了,早些发了,免得到时候堆在一起忙不过来。”

“哎,好嘞,爹我知道了。”陈萍忙应了。

苟泽盛一直默默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为了收养自己的事情而忙碌,一颗心暖得不行。

他觉得,他前些年所遭受的所有冷眼和苦痛,都是为了让他后来遇到姐姐,成为姐姐的家人而铺垫的。

若是没有那些苦,姐姐也不会心疼他,也不会救他,更不会将他当成了家人。

所以那些过去的苦痛,如今再想起来,倒也不全是殇,全是痛了。

一家人商议过后,便吃了饭早早的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陈萍和白秋落又跑了一趟镇上,不但买了喜糖,还将一些能买的腊肉和香料之类的都给带了回来,那样等赶集那天就只要买些新鲜的吃食了。

回到村子里之后,陈萍领着白秋落和苟泽盛往小溪村挨家挨户的送喜糖,全村没有一家落下的。

最后,才到了白家大门之外。

第170章 吴氏的如意算盘

这是从白家分出来过之后,陈萍和白秋落第一次来到白家。

即便还没进门,光是看着白家的大门,就让陈萍心里充满了压抑。

过去多年,她在这里吃的苦太多太多了,多得让人倍感压抑。

陈萍正在走神之际,感觉手背一暖,扭头看去,却是白秋落伸手拉住了她。

“娘,咱们敲门吧。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们不怕他们。”白秋落轻柔的开口。

陈萍心里一松,满心的压抑散了开来,含笑点头。

是啊,如今苦难都过去了,有她的秋落在,她又怎么会怕他们呢?

苟泽盛虽然孤身一人,但是要自己谋生,难免四处奔走,那些流言蜚语也就能传到耳中,对白家的事情也是知道得颇多的。

所以当初白秋落说要收养他的时候,他虽然笑着应了,心里是不相信的。

因为他深知,就白家这样的情况,白秋落一家在家里都受尽磋磨了,是不可能多养一个他的。

但是他没想到白秋落一家会分出来单过,也没想到白秋落真的说到做到,收养了他。

所以此刻看着两人的神色,他也没有犹豫,当即上前敲门。

“谁啊?来了来了。”里头传来了声音。

白秋落听出那是吴氏的。

门很快被打开,吴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到陈萍和白秋落在门口,吴氏微微一愣,旋即笑着道:“哟,什么风把三弟妹给吹来了?哎哟不对,你们已经和我家断绝关系了,也就算不上是妯娌了,你们今日来做什么?”

吴氏虽然笑着说话,但是满心都是戒备。

自从白子信一家搬走之后,她的日子可别提有多逍遥了,王氏因为老爷子搬走的事情备受打击,变得阴沉不定,也就不爱管事儿了,平时也不磋磨她。

所以现在的白家,是吴氏和白子丹在做主的。

没人压着她,吴氏都快美得上天了。

如果这个时候白秋落一家说要回来,那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所以吴氏格外的戒备,虽然笑着说话,却连把门打开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走出来,将大门给关上了。

苟泽盛见状眼角抽了抽,果然,白家除了姐姐一家三口,就没有正常人。

哦不对,现在不该说是姐姐一家三口了,而是他的家人。

面对吴氏防贼似的举动,陈萍半点反应都没有,取了喜糖放在吴氏的手中,淡淡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报个喜。我们家要收养小盛,往后小盛就是我家的孩子了,带他出来让村里人认认。”

吴氏愣了愣,没想到会是这样。

分家时白子信一家几乎是空手出门的,连银子都没分到,怎么还有余钱养一个闲人?

目光落在一旁安静站着的苟泽盛的身上,满是打量。

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又是个男孩,肯定也是个能吃的,白老三他们是疯了吧,没事收养这么个外人?

还是说,白老三他们忽然有钱了,不差这点口粮?

再一想白秋落行医似乎有月钱,莫不是月钱很多?

吴氏想着,顿时怦然心动,想着要怎么把钱抠出来用。

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陈萍却已经淡淡的开口道:“喜糖已经送到了,我们也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先走了。”

说着便领着白秋落和苟泽盛走了。

“哎……”吴氏喊了一声。

然而压根没有人理她,三人渐行渐远。

吴氏看着手里的袋子,打开一看,发现喜糖买的都是好货,份量还不少,这让吴氏越发的觉得白子信一家有钱是真的了。

所以她也不回家,而是直接往村子里小媳妇们聚集的地方,打探消息去了。

白秋落等人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又被惦记上了,又或者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三人回了老宅之后,就继续忙开了。

赶集那日,白秋落和陈萍一起去了镇上买东西,陈萍非要拉着苟泽盛一起,还给他做了几套新衣服,把苟泽盛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明明是个小家伙,心里却已经许下了要一生对他们好的誓言。

买好东西回家,因为请客宴就放在后天,所以东西也可以开始准备起来了。

然而这天下午,白家老宅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陈萍看着不请自来的吴氏,皱眉问道。

吴氏像是没有看到陈萍的不悦,牵着吴军军进门,笑呵呵的开口道:“嗨,三弟妹搬过来这么久,我们还没过来看过你们,今天是特意过来看看的。你这几天忙坏了吧,要不要帮忙?”

陈萍也不是傻的,她怎么会看不出吴氏一双眼充满了算计?

不过她不知道吴氏想做什么,也就没说什么,淡淡道:“不敢受你一声三弟妹,昨天你可是说得清楚的,咱们都不算妯娌了,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吴氏面上闪过一丝羞恼,不过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便也压下了心里的不舒服,笑着在一旁坐下,道:“哎哟三弟妹,瞧你这话生分得,我昨儿那是说笑呢,瞧你还上了心呢。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咱们就是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怎么能不是妯娌呢。”

陈萍冷笑一声,不搭理她。

吴氏又叨叨的说了几句话,见陈萍压根不想理她,这才道:“三弟媳妇啊,你要收养狗剩这事儿,是不是太草率了?要不再考虑考虑?”

苟泽盛正好走到厨房门口,听到这话顿时收了脚,悄悄的站在一旁不说话,眼中各种情绪闪过,小小的拳头紧握,紧抿着唇瓣。

陈萍听了这话顿时皱眉:“你想说什么?”

吴氏见她终于搭理自己了,赶忙开口道:“三弟媳妇,我知道你和老三膝下就秋落这一个闺女,担心老了没人送终,所以才想要领养一个孩子。可是那狗剩是什么人啊?那么小就克死了爹娘,你怎么也不能领了他回家啊,如果他回头克了你和老三怎么办?”

门外的苟泽盛闻言用力咬唇,眼眶泛红。

他从小到大,没少被骂灾星,行克亲人。

如果白家因为这个不愿意收养他,他还真的没什么能抱怨的。

“再说了,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性子都定了,养在身边,保不齐就是个白眼狼,往后不定给你们惹什么麻烦呢,或许贪了你们的财产又不给你们送终呢?”

“要我说啊,你们要收养孩子,还是要养个知根知底的,你看我们家军军,已经十岁了,特别的懂事,又能干活,我看你还是不要收养狗剩了,收养我家军军吧。”

“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他以后肯定会好好对你们两口子的。”

吴氏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脸上满是笑意,吴军军就站在一旁,满脸的不耐烦和不屑。

门外的苟泽盛气得都快哭了。

可是他不敢冲进去,他甚至不敢继续听下去,怕听到陈萍不要他的话。

可他现在脚上像是长了钉子一样,怎么都挪不动步子,只能抿着唇安静的站在门口。

陈萍听完之后怒极反笑。

“你说让我不要养小盛,养你家军军?”陈萍笑过之后终于开口,嗓音平静。

“是啊,你看我家军军长得多好,以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而且他本来也是白家人,往后不会有二心,养着多安心啊,总归比养个外人好多了。”吴氏笑呵呵的开口。

昨天她在村里打听了一圈,心里越发的笃定白子信家是有钱的了,毕竟收养苟泽盛他们还打算请客吃饭呢,若没个闲钱,他们肯做这样的事儿?

她惦记上了他们的钱,这才想到了将吴军军过继给白子信一家的法子。

军军是他们的孩子,就算养在白老三家,只要他们上点心,往后军军也是向着他们的,到时候又能让白子信他们白养一个军军,等以后还能拿了他们的银子,多好的事儿啊!

吴氏的算盘是打得好,却不知道此刻的陈萍已经气急了。

猛的指着吴军军道:“你看看你口中的好孩子军军是个什么样子。就那眼神,好像我杀了他爹娘似的,这样的人我敢养?怕是养了是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吧!”

“什么养他比养小盛好,你以为我没见识过你家军军是个什么样子是吧?小盛比他好了千百倍去了。要说白眼狼,你家军军这样的才是白眼狼,我要是养了他,怕是死了连个草席都不会有。”

“亏得你还有脸上门来,臭不要脸的,赶紧给我滚出去。”

陈萍战斗力爆棚的一顿臭骂让吴氏顿时懵了,也让门外手脚冰凉的苟泽盛渐渐回暖。

他低低的笑了出来。

原来在娘的心里,他比她侄孙还要好上千万倍。

笑着笑着,他又哭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好得他想要留住,一生一世。

吴氏懵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就要开骂:“陈萍,你脑子是不是进了屎了,我家军军不知道比那个狗剩好了多少倍,我……你干嘛……”

吴氏的话还没有骂完,便尖叫出声。

却是陈萍不耐烦应付她,直接找了扫把出来,冲着她打去。

“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你们家军军那么好就你自己养着,领到我家来做什么?平白脏了我家的地,滚滚滚。”陈萍两扫把砸在吴氏的身上是用了力气的,半分没有留情,砸得她鬼哭狼嚎,狼狈极了。

第171章 挑拨离间

“哎我说三弟媳妇,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啊,我可都是为了你家好才带着军军来的,不然我家军军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我做什么过继给你家?还不是怕那个狗剩图谋你家的银子,让军军来给你守着么!”吴氏被扫把赶得狼狈,却也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一边躲闪一边嚎着。

在吴氏的心里,白子信一家子,就算是分出去单过了,也该给她欺负着,手里有钱了也该给她占着才是,怎么能自己过得那么痛快!

陈萍将她赶出了厨房,也没注意到一旁站着的苟泽盛,追着赶吴氏出去,嘴里也不客气的骂开了。

“呸,就你家军军是个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那臭脾气大得很,也就你们一家惯着,仔细惯出一个白眼狼来,将来把你们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我家小盛虽然不是白家的骨肉,但是人家根正,经历了那么多的磋磨也没坏了心眼烂了根,你家军军就是连他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少拿你军军来恶心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不就是想着要谋划我家的银子么?想让你军军来我家守着我家的银子?告诉你,想得美。别说我家没银子,就是有也不会给他,赶紧带着他给我滚。”

“既然已经断了关系,往后就不要再过来了,再来我门都不会给你开的。”

“滚,立刻滚,别脏了我家的地儿。”

陈萍一边赶人一边骂,骂得又快又狠。

她是个温柔的性子,平素好说话得很,但是白子丹一家委实恶心得很,当时她在白家的时候就想着使劲儿的使唤她,如今他们都分出来了,还想着谋划他们家的好处,简直恶心死了,也不怪陈萍暴怒了。

吴氏被陈萍的扫把直接给赶出了门。

吴军军虽然没有被陈萍用扫把赶,但是他看到了陈萍彪悍的一面,心里也是吓得要死,脸色苍白的跟着出去了。

陈萍把人给赶出去了,这才砰的一下关上了大门。

对着大门粗粗的喘息几声,平复呼吸。

这吴氏实在是把她恶心坏了,不然她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

“哼,陈萍你别以为你家的日子现在好过了就没人比得上了。我告诉你,我送军军来那是看你们可怜,怕你们老三家绝后,你不领情就跟着你那个外姓的养子过吧,别以后死了连尸都没人收。”吴氏脸色难看的对着门骂道。

陈萍听了气急,猛然打开门又是一扫把拍了出去。

“还说是不是?没打痛你是不是?”

吴氏见状吓得要死,她家以前是开杂货铺的,不怎么要干力气活儿,所以力气不如陈萍大。

刚刚被陈萍追着打的时候,她也是想过把扫把抢过来打回去的,可惜没得逞就是了。

方才几扫把的痛还在身上响亮着呢,要是再挨几扫把,她不得爬不起来了?

所以当即不敢再骂,拉着吴军军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儿。

陈萍也没有真的要追吴氏的意思,见她走了,这才吐了口浊气出来,拎着扫把往屋里走。

当她转身时看到站在门边上红着眼圈看着她的苟泽盛时,懵了。

所以,刚刚的话小盛都听到了是不是?他都看到了是不是?

陈萍拽紧了扫把柄。

她怎么忽然有种想把吴氏追回来再打一顿的冲动了呢?

强压下心里的怒气,陈萍忙扯了个笑冲着苟泽盛道:“小盛啊,你刚刚都听到了是不?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啊,她说的都是不作数的,我们就认你,不干别人的事儿,你别多想知道不。”

苟泽盛吸了吸鼻子,笑道:“娘,我知道的,往后我就认你们是我爹娘,谁说我都不会改的。”

“哎,好孩子,真乖。”陈萍见苟泽盛没有想歪,顿时咧嘴笑了,夸赞了一句。

苟泽盛笑着凑到她的面前,道:“娘,我去厨房帮你忙吧,姐姐他们都去忙事儿了,就我和你在家,我一个人也不好玩。”

“好,那你进来帮娘洗菜。”陈萍也没有矫情,直接说道。

她知道,想要真的让苟泽盛融入到这个家里来,就得把他当成自己人对待,那个乡下孩子不帮家里干活的?哪个都干!

所以苟泽盛也没什么好特殊的。

母子两一边干活一边说话,气氛好极了。

却说吴氏被赶走了之后,带着一肚子的气回到了白家。

想想她竟然被自己一贯看不上的陈萍给赶了出来,她就满心的不甘。

也正是因为这份不甘,让吴氏在白家发起了脾气来,就算是吃饭的时候,都没给人个好脸色。

王氏猛的将碗砸在了桌子上,“你要不要吃饭?不吃就滚。”

自从白老爷子跟着白子信一家搬出去住之后,王氏变得越发的阴沉诡异,平日里也不爱搭理人,吴氏因为这个倒是少受了不少的磋磨。

但王氏真正发脾气的时候,吴氏还是有些怕的,看着王氏阴沉的脸色,只觉得心里发毛。

“娘,我……我也不是故意发脾气,我就是气不过老三一家子。”吴氏嘟哝着开口。

王氏闻言顿时皱眉:“提他们做什么?跟老三一家又有什么关系?”

自从白子信一家搬出去之后,她就不乐意听到他们的名字,要不是他们的话,老爷子也不会跟着搬走了。

所以王氏恨死白子信一家了。

就算只是听到有人提起,都恶心得不行。

吴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眼中浮现出一抹恶意来。

陈萍,别以为我奈何不了你,就没人能收拾你了,你且给我等着。

想着,便叹息着一脸忧心的开口:“娘您没出门,却是不知道,老三家现在可有钱了!哎,老三一家也真是,有钱了不想着孝顺老人,净拿去作践。我看不过,今日上门说了两句,三弟媳妇竟然拿扫把将我给赶了出来,我现在小腿肚还疼着呢,她那可是实打实的抽在我身上呢。”

吴氏一脸为白子信一家着想的模样。

王氏听了顿时皱眉,老三一家有钱了?她怎么不知道?当初分家的时候,老三家可是净身出户的!他们哪儿来的钱?

“怎么回事?”王氏沉声开口问道。

吴氏等的就是她的这句问话,当即轻叹一声,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有钱应该是真的。早两天三弟媳妇来家里送喜糖,说是要收养村里那个克死了爹娘的狗剩,我听了觉着不对,就出去问了一圈,这才知道这事儿还是真的。”

“老三家的不但要收养他,动静还闹得不小,他不但打听了要怎么走官道儿把狗剩过到他名下,还准备请村子里一些亲近的朋友吃饭,就是三弟媳妇的娘家听说也是请了的。可是动静这么大,咱老白本家他也就送了次喜糖,连请咱吃饭都没想要请,这不是忘本吗?”

“再怎么说一笔也写不出两个白字,这老三家就算分出去单过了,说是和娘断绝关系了,但娘始终是他亲娘,亲母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的?这饭都不请一顿,过了吧!”

王氏沉默的听着吴氏的话,虽然明知道在挑拨,但是心里却忍不住的觉得就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老三一家折腾,老头子怎么会跟着折腾走了?

他也是真的狠心,走了这么久,当真回都不回来看一眼。

王氏想着便满心的怨恨,垂着头遮掩住神情,不开口,也不打断吴氏继续说下去。

吴氏见状继续道:“我想着老三家这么铺张浪费,怕是有了点银子就飘了,担心他们回头人财两空,便想了个折中的主意。”

“我想着老三家要收养孩子,肯定也是怕以后老了没人养老,毕竟秋落再怎么能干,但是终归是要嫁人的,三弟媳妇又是个不能生的,收养个孩子养老也没毛病。我想着那狗剩到底是个行克亲人的,而且现在年纪也大了些,怕他养不熟,以后亏了老三两口子,再想想我家老大膝下两个儿子,便寻思着过继军军给老三家,怎么说也是自家人,养着也安心。”

“可怜我一颗好心喂了驴肝肺,三弟媳妇不但不理解我为她好的心,还拿扫把赶我出来,说什么他们已经分出去了,不用我操心他们的事儿,娘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我明明就是好心啊。”

吴氏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说话还一边观察着王氏的脸色,见她沉默不语,没有多大表情的模样,心里直打鼓。

也不知道王氏是个什么意思,她说了这半天,也没个反应。

王氏直等吴氏再说不出个所以然了,这才重新断了碗筷,淡淡道:“说完了就吃饭。”

吴氏看着王氏平静的模样,有些发懵,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娘,您就不想说点啥?”

“说啥?没啥好说的,吃饭。”王氏看了她一眼,平静道。

垂着头吃饭的王氏心里门清吴氏在打什么主意。

说什么为了老三家的好,还不是想着占便宜,跟她叨叨这么久,还不是想要她出面去闹老三家的,让他们不好过。

这闹不闹的事儿且不说,就算她闹,她也不想告诉吴氏。

她可不是能被人随意当成枪使的人!

第172章 王氏的要求

时间转眼就到了白秋落家请客的这一天。

一家人早早的就起来收拾了,该做什么昨天就已经分配好了,所以大家也都各司其职,虽忙不乱。

村里有几个老师肯干的媳妇也被陈萍请过来帮忙,一时间白家老宅热热闹闹的。

忙活了大半上午,眼看着吉时快到了。

白家一家子都将手上的活儿交代下去,各自回了房间换上新衣服。

一会儿苟泽盛走拜父母仪式的时候可是要在村里长者的见证下进行的,一家人各自都买了一身新衣服在今天穿。

然而眼看着即将要开始仪式的时候,外头忽然闹腾了起来。

“外头这是怎么了?”本来已经坐上主位,等着苟泽盛磕头之后就正式成为他爹的白子信皱眉问道。

外头有人进来,面色略微有些奇异,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低声道:“那个,白老三你还是自己出去看看吧。”

白子信不知道他为什么这幅样子,见状微微皱眉。

想了想还是站起身来,道:“那我出去看看,劳烦大家等等。”

白子信出了门,就看到老宅大门正中间,坐着个老太,正一边拍腿一边哭嚎,一副死了人的模样。

“娘,你这是怎么了?咋哭成这样?”白子信见状吓了一跳,忙上前要扶王氏起来。

虽然白子信已经和王氏断绝了关系,但是白子信的心里依旧把王氏当成他的娘,这会儿看到王氏哭成这样,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心里自然着急。

然而王氏并不领他的情,反倒一把将来扶她的白子信给推倒在地。

白子信冷不丁被她大力一推,也是摔坐在地上,有些发懵。

“娘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想扶你起来而已啊。”

王氏指着白子信大骂:“老三,少用你那假惺惺的模样来对我,我恶心。”

白子信被王氏的怒骂给弄懵了,“娘……”

“别叫我娘。你心里要是真的还有我这个娘,也不会这样对我了。”王氏怒斥。

而这个时候,白秋落已经随着陈萍、苟泽盛,还有一堆来参加宴席的宾客走到门口。

听到了王氏的怒骂,众人面色都有些尴尬。

要说白家的事儿,众人也都是知道的,早一阵白子信一家分出来,众人还替他开心呢。

不得不说,白家除了白子信一家子,也就白老爷子能入众人的眼了。

当然,众人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在他们面前闹又是另一回事,此时众人还是有些尴尬的。

“是不该叫娘了,爹你忘了,你已经和她断绝关系了,是不该叫娘的。”白秋落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平淡的说着。

上一次搬过来老宅的宴席她就担心王氏来闹,所以刻意将靳青安排在门口,将要来闹事的王氏给点穴直接打包带走了。

事实上昨天邵南初是提醒过要小心王氏来闹的。

可是她想着邵南初将靳青派走办事了,靳青没法出现,如果再出现一个陌生的暗卫,肯定会让孟云舟发现不对,到时候肯定会对邵南初严加戒备,所以她索性让邵南初不用去管,随意就行。

却不想王氏真的有那么不识趣,非要道门口来闹。

王氏闻言却是跳起脚来,“你个没良心的赔钱货,你以为母子亲情是能被一张纸给说断就断的?有那么好的事儿吗?当年老娘生你的时候差一点就没命了,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老三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

白子信闻言微微张了张嘴,无法反驳。

哪怕这说要和他断绝关系的人是王氏,如今又将过错推给他,他也不能反驳。

因为她是他娘,哪怕断绝了关系,她依旧是他娘,这是从根子上没法改变的事实。

“眼看着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些,你就听你婆娘的撺掇要分家,还把你爹也给拐走了,让我们老两口临老了还要分开,你说你安的这是什么心?你这心黑啊!”王氏又骂。

陈萍站在一旁,气得双眼发黑,险些没晕过去。

当初明明是王氏逼得他们一家三口无路可走,只能分家,这会儿倒是好了,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他们。

白秋落知道陈萍心里难过,默默的抓着陈萍的手,没有开口说话。

她倒是想看看,这王氏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非要在这儿闹。

“娘您说别的我不管您,可是我忍不了你污蔑萍儿。当初我们一家为什么分出来单过,您心里心知肚明,何必这个时候把脏水往萍儿身上泼?您当真想我将事情都给说出来吗?”白子信原本由着王氏说,但是当他听到王氏往陈萍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便忍不住开口了。

他答应过妻女,往后绝对不会让她们受一丁点委屈。

所以王氏欺负他可以,毕竟他是她儿子,不管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可是要欺负陈萍和白秋落不行,他不答应!

陈萍感受到他的维护,眼中的泪顿时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白秋落的嘴角却是挂上了一抹浅笑。

这样的父亲很好,很爷们。

王氏没想到刚刚还随她打骂的白子信忽然就硬气犀利了起来。

不过她心里也知道这个时候硬碰硬没有什么好处,她也达不成目的,所以便不再纠缠这个,而是道:“当初分家的时候,我体谅你家也没分到什么银子,不忍心给你们增加负担,所以没跟着你过来老宅住,还听你们的和你断了关系,我苦心为你,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王氏这话说得恳切,让不明真相的某些人开始同情她,指指点点的声音渐渐响起。

而当时参加了分家的里正还有几位叔公却是知道真相的,眼中全是恶心。

面对王氏的颠倒黑白,怕是没有人能不恶心吧。

白子信听她这么说,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还是那句话,王氏对他做什么,他都能受着,不会反驳。

只要不扯上陈萍和白秋落,他都好说。

“可谁想到我这么为你着想,你如今有了银子,宁愿领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野种,也不尽奉养父母的责任,你不孝啊,白子信,你个不孝的。”王氏又道。

一旁一直乖乖站在一旁的苟泽盛闻言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垂着头,什么都没什么。

白秋落站在他的身旁,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低低道:“别怕,姐姐在呢。”

苟泽盛闻言蓦然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

白子信听了也是下意识的看向苟泽盛,看到姐弟两的动作,这才松了口气,看向王氏道:“娘,小盛是我收养的孩子,便和我亲生的没有差别,作为父母,养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对?至于您,有大哥和二哥在,定是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所以你宁愿养一个野种也不愿意养自己的老娘?白子信我告诉你,你今儿要是不将这事儿说清楚,我就闹得你没脸在村子里待下去!”

白子信看着王氏脸上的神情,早已寒透了的心再度疼了起来。

好一会儿,白子信才开口道:“那娘想要怎么处理!”

说话时他的声音早已沙哑,眼中对王氏仅存的温情渐渐消散殆尽。

“你既然非要收养一个野种,说明你手上有钱,有钱养他,会没钱养老娘?只要你今天答应让我也搬过来和你们一起住,我就不追究你不肯养是的事儿,否则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王氏听白子信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将她的目的说了出来。

说到底,王氏心里还是放不下白老爷子。

哪怕如今两人早已老去,平日里在一起也不见得就关系多好,但她就是想和白老爷子呆在一块儿。

这些日子白老爷子搬出来住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所以才会借着这次的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白子信没想到她闹了这么久,是为了这个,张了张嘴巴,却怎么都答应不下来。

答应下来做什么?让她来闹秋落和萍儿吗?

“你不用逼老三,这事儿我不会答应的。当初分家的时候已经写得清清楚楚,老三一家和你断绝关系,分出来单过,如果你对这事儿有意见,想要讨个公道,成,咱们带上契书往县城走一趟,看看县令大人到底会怎么判!”白老爷子大声开口。

他腿脚不灵便,也不好热闹,所以之前便也没有跟着出来,但是他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人回屋,索性就直接出来看看,这外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正好他就听到了王氏不要脸的话。

王氏对着人可以说些颠倒黑白的话,但是当着县令的面,红纸黑字的写着,她狡辩不得。

一时间,王氏的脸都气绿了。

她没想到,眼看着她都要成功了,但是最后却被白老爷子亲手断了念想。

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悲从中来,又恨又怨又悲苦的问:“老头子,咱们夫妻几十年,临老了,你当真就要这么狠心绝情吗?”

白老爷子冷眼看着她,想到他这一辈子都是被这个女人毁掉的,哪里还会有半点温情,只是淡淡道:“事情如何你我各自心知肚明,我没休了你便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第173章 细雨绵绵

一场闹剧最终在白老爷子的强势之中消弭。

王氏虽然很想和白老爷子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在白老爷子明显不同意,且她非要坚持他便能做出休妻举动的情况下,王氏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

目的达不成,甚至可能失去了最后一层夫妻的关系,王氏如何也是无法接受的。

等王氏离开之后,现场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

前来参加宴席的宾客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留下。

毕竟因为王氏这一通闹腾,吉时已过,而且王氏这样的闹腾之下,白子信他们会不会再收养苟泽盛,也是一个未知数。

苟泽盛就站在白秋落的身旁,感觉冰凉的麻木从心口弥漫到四肢百骸。

他心里有些失落。

他觉得自己前世可能真的是个大恶人,要不然怎么会小小年纪便历经挫折,如今好不容易能雨过天晴,过上好日子了,可却有人见不得他好,非要闹腾他。

小小的少年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浑身上下透着冷漠和疏离,似乎要将这世界所有的人情冷暖都隔绝在外,只守着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小小天地。

白秋落看着这样的苟泽盛,心里一痛,纤细的手落在苟泽盛的头顶上,正想说什么。

白子信这时却是大步走了过来,伸手牵着苟泽盛,轻笑道:“小盛,这一番闹腾下来,吉时已过,你可还愿拜我做父亲?还是咱们再挑过一个良辰吉日?”

憨厚的汉子说话也带着些糙意,但话语间的真诚和柔和却将苟泽盛心底竖起的坚冰一点一点的给敲碎了。

眼圈发涩涨红,嘴角却不由得向上勾起,苟泽盛低低道:“如果爹不介意我不祥,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愿意认您做爹。”

“嫌弃什么,小小的年纪,这脑子也不知道是如何长的,净想些乱七八糟的。”白子信伸出另一只手弹了苟泽盛的额头一下,见他吃痛的捂着额头,嘟起嘴露出些少年的可爱来,笑得更欢了。

笑过之后,白子信冲着周围的宾客道:“今日的事儿让大家看笑话了,虽然吉时已过,但是我是真的喜欢小盛这个孩子,所以还是想认他做养子,所以要劳烦各位随我进去观礼,将剩下的礼数走完,然后咱们就吃饭。大家且放开了肚皮来吃,饭菜管饱。”

白子信这么一说,大家顿时轰然叫好。

“小盛是个好孩子,白老三你有福了。”

“哈哈哈,谁不知道你老三家不办席面则已,一办定然是一桌的好菜,必须留下来吃啊。”

“走走走,说那么多做什么,观礼去。”

在众人的轰笑声中,一众人重新进了屋。

不远处吴氏正躲在一棵树下偷偷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看到王氏来闹,白子信一家脸色难看的时候,她可开心了,就指着王氏将这事儿给闹黄了。

可不想白老爷子一出马,直接将王氏给吓跑了,又见过了吉时白子信还要和苟泽盛行礼,心里别提多憋闷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老宅门口,吴氏气死了都快。

屋里什么情况她这边也看不到,索性转身走了。

老宅之内,苟泽盛在长者的见证下行了礼,敬了茶,从此便算是正儿八经的白家子第了。

热热闹闹的一天终于过去,晚间又请了村里的人吃了一餐剩菜剩饭,白家一家子并着陈家一家子在收拾东西。

白秋落和苟泽盛分在一块儿帮忙做活。

“怎么这幅小模样?不开心吗?”白秋落见苟泽盛面色似有忐忑,开口问道。

“没有不开心。”苟泽盛忙道:“就是……就是有些不真实,感觉像是在做梦似的。”

苟泽盛想着今天一天的际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白秋落轻笑,也知道是今天的事儿给他留下了太多的后遗症,便道:“那你可得做好准备了,这就做梦了,那这梦往后可是要做一辈子的。”

如今苟泽盛已经成了白家的人,只要他不叛出白家,确实一辈子都会是白家的人,那往后一家人在一起的好日子便还长着,可不是一辈子么。

苟泽盛闻言咧嘴笑了:“那我倒希望这梦能做一辈子。”

“好啦,别想太多,赶紧收拾,弄完了早点睡,等明儿早上起来就会发现,现实还是如此,你没在做梦。”白秋落笑着道。

苟泽盛乖乖的应了,又低头继续收拾起来。

第二天起来,苟泽盛的兴奋依旧,屋前屋后的转悠,可开心了。

白家一家子就用温厚宽厚的笑容看着他闹腾。

家里多了这么个孩子,一家子都是开心的。

可惜的是,苟泽盛也没闹腾多久,天便朦朦胧胧的下起了小雨,将他给困在了屋里。

一家人只能拿了瓜子放在小桌上,凑在一堆说话。

也是难得有这样悠闲的小日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聊着,倒也不觉得无聊。

邵南初也是其中一员。

虽然还没有正式的下聘过礼,但是大家心里也都默认了白秋落和他是一对的事情了。

这样一家子围在一起闲聊的日子是邵南初往前二十多年都不曾想过的。

不是说高门大户之人下雨下雪便不会一家子围在一起闲聊,而是那样的闲聊从来都不属于他。

他在那个家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而如今,他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个有温度的家了。

这种感觉让邵南初感觉新鲜,也倍加珍惜,心中默默许诺这样的日子一定要好好的守护。

却不想,他终归低估了对手的心狠手辣,所以也终究造成了如今的美好不过黄粱一梦,最终成了岁月里抹不去的伤。

因为便是再聚,也终归少了些人。

轻松的日子过了两日,终究还的被一辆匆匆而至的马车打破了宁静。

来人是镇上医馆的药童,一个特别爱笑的少年。

“小安你怎么来了?是医馆出了什么事儿吗?”白秋落见小安面色并不好看,不由得奇怪的问。

小安微微点头,不过见屋里都是人,便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走吧,跟我到里面说话。”白秋落笑着开口。

又冲着一家子交代了一声,这才领着小安去了一旁的房间。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白秋落一进门便开口问道。

“医馆里来了人,非要白大夫上门去诊病,否则便拦了门,不让患者上门求医。”小安低低的开口,声音愤怒。

白秋落闻言顿时皱眉,“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是……是县城的县尉夫人。”小安冲着白秋落说了一声,又道:“那些人赶也赶不走,孟大夫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让我来寻白大夫你,让你想想有没有法子。”

“我收拾下东西,和你一起去镇上医馆,具体要怎么办,到时候再说。”白秋落当即下了决定。

小安应了,随后白秋落便去了二楼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随后又去邵南初的房里替他也收拾了两身衣服。

“这是怎么的?出啥事儿了?大雨天的还要出门?”陈萍见白秋落拎着行礼出来,忙站起身来问道。

已经进入了雨季,这几日雨一直下个不停,大家都是在家里不出门的,白秋落忽然要走,她难免担心。

虽然心里着急医馆的情况,但是白秋落面上却半点都不显,轻笑一声,低低道:“这几日一直下雨,染风寒,旧疾复发的人多了不少,师兄让人唤我回去帮忙呢,没别的事儿。”

见陈萍面色依旧担忧,便笑道:“要说我这个大夫还真是当得不称职,三天两头的往家里跑,回头师傅回来了也不知会怎么说我,回头扣我月钱我可得哭了。”

陈萍看白秋落一副可怜兮兮的搞怪模样,不由得噗嗤一下笑了。

“好啦,娘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有什么事儿你不告诉娘。既然是医馆忙不过来,你就去吧,别耽搁了救人。”陈萍笑着道:“你等等娘,昨儿做了些零嘴,你带着吃。”

“娘,不用麻烦了,我去镇上什么东西买不了啊。”白秋落忙拉着陈萍,又冲着苟泽盛道:“小盛你是要跟姐姐去医馆还是留在家里?”

苟泽盛虽然很舍不得白秋落,但是他也知道如今他是白家的人,这里才是他的家,他有了爹娘,爷爷,有了要照顾的人,不能再跟着白秋落到处跑了。

所以虽然心里蠢蠢欲动,但他还是理智的摇了摇头,道:“我不跟姐姐去了,我在家里跟着爹娘还有爷爷,姐姐你自己去吧,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吧,姐姐多大的人了,还要你叮嘱啊。”白秋落轻笑一声,这才和几人打了招呼,推着邵南初走了。

几人上了马车,马车在绵绵不绝的细雨下朝着镇子而去。

“医馆发生何事了?”马车上,邵南初低低的问。

白秋落也没想瞒着邵南初,便将事情说了。

“也不知道那个县尉夫人是个什么意思,非要我去帮她看诊。”白秋落苦恼的皱眉。

“她看的不是病,是故意找你麻烦的。”邵南初淡淡道。

第174章 岑家

邵南初的话让白秋落微微一愣,奇怪的问:“怎么这么说?”

“县尉姓岑。”邵南初淡淡道。

白秋落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岑火莲?”

“嗯。”

“不是,她早不找我麻烦,过了这么久才来?是不是有点迟了?”白秋落好笑的问。

虽然距离岑火莲的事情也就过去了几天而已,但是在白秋落的认知里,岑火莲可不是个能忍耐的性子。

她受了委屈,又丢了面子,应该忍不住才是,怎么可能安静了这么久?

“无所谓迟早,你毕竟救过彭善军的女儿,他们需要时间缓冲。”

“哦。”白秋落应了一声,心里有些无奈。

她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呢,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些天了,岑火莲又冒出来了,真是麻烦。

伸手扒了扒头发,白秋落有些抓狂。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仗势欺人的权贵了,可麻烦。

邵南初看着她苦恼的小模样,嘴角倒是流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别担心,只管放心去,我会安排好。”

感觉到邵南初的大手在她的头上作乱,白秋落微微皱眉,嗔道:“别揉了,我头发都被你揉乱了。”

“不是你自己扒乱的?”邵南初轻笑。

白秋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脱离他的掌控范围,嘟着嘴道:“明明是你揉乱的。”

邵南初也没打算和她辩个清楚,所以也没有坚持,笑着颔首道:“你既说是,那便是吧。”

邵南初一副“你说什么都是对的”的模样让白秋落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别开了眼。

他总是这样,随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能让她感觉自己是被宠溺的。

……

县城,县尉府邸。

白秋落背着药箱,面色平静的跟在下人的身后,来到了一个修建得很是大气的院子里。

绵绵的细雨之中,院子安安静静的坐落着,院子里青葱翠绿的植被被水雾笼罩着,多了些朦胧的美感。

白秋落面色平静的跟着下人进了屋檐下。

“这位大夫,我们夫人身体金贵,您这满身的风雨怕是会冲撞了夫人,还请随奴婢去沐浴更衣,再过来看诊。”白秋落刚走到屋门口,收起手中的纸伞,就听到有下人在她耳边说。

白秋落抬眸看去,看到一个穿着下人服装的丫鬟站在门口,笑盈盈的看着她说。

虽然表现得很恭敬,态度也很好,但是白秋落依旧捕捉到了她眼中的轻蔑和不屑。

白秋落眸色淡漠,平静道:“我是个大夫,是来看病的,不是来伺候人的,你家夫人既然金贵,那就不要找我这种下贱的人看病,我也伺候不起她,告辞。”

说完之后,白秋落也不管他们,转身就要走。

传话的丫鬟懵了,傻傻的看着白秋落的背影。

不对啊,不该是这样的!她只是按照夫人的吩咐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而已,对方的反应怎么和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不是应该满心憋屈却又无可奈何的跟着她们去沐浴更衣吗?

还是领着白秋落来的人先回过神来,拦住了白秋落。

“白大夫,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白大夫不要为难我们。”

“为难你们?不是你们在为难我吗?既然请我来看病,就好好的让我看,别整那些有的没的,我不耐烦应付。”白秋落冷淡的开口。

如果可以,白秋落压根不想走这一趟。

可是她不来也不行,对方实在是太麻烦了,为了一劳永逸,她还是来了。

反正邵南初说了,有他在,什么事都不会有,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既然这样,她怕什么?自然不会委屈自己,不乐意就直接提要走人就是了。

她倒是希望对方直接答应了让她走人呢。

可惜她知道,对方是不会同意的。

果然,那个下人说完话之后,那丫鬟就干巴巴的开口了,“白大夫稍候,我这就去请教夫人。”

白秋落知道对方不见到她是不会放她走的,所以无所谓的站在了原地。

丫鬟匆匆进了门。

床上坐着一个贵夫人,看到她进门,淡淡的问了一句:“已经去沐浴了?那边安排好了?”

“没……没有。”丫鬟想到白秋落的表现,结结巴巴的开口。

“什么没有?哪里没有?”岑夫人皱眉问道。

“白大夫不肯去,她说她是来治病的,如果要整旁的事儿,她不奉陪,说是要走。”丫鬟忙说。

岑夫人顿时皱眉,如果白秋落不愿意去的话,那她给白秋落准备的东西就都白费了。

转念一想,白秋落毕竟和县令有关系,没有将事情落实的话,县令那边不好交代。

但是事情若是落实了,县令想必也不会为了一个大夫和他们翻脸。

岑夫人想着,便道:“那就先请她进来,有什么话到时再说。”

按照岑夫人的想法,只要人进来了,给她看了病,想要做什么那还不是她说了算吗?

“是,奴婢这就去。”丫鬟应了,转身匆匆往门口去了。

白秋落在门口等着,听到丫鬟说岑夫人请她进去,并不意外。

他们想要害她,却又顾忌着县令的势力,除非能直接将要害她的事儿给坐实了,否则只会给县令发作的机会,想必他们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白秋落进了屋,就看到床上坐着一个夫人。

那夫人未施粉黛,面色看着有些苍白,似是虚弱。

“这位就是白大夫吧,果然年轻有为,异于常人。”岑夫人开口,声音轻柔。

“夫人过奖了,不知夫人哪里不舒服?”白秋落淡淡的问,似乎没有听出岑夫人话中的深意。

“也说不上来,就觉得心口发闷,没有力气,晚上也不得安睡。”岑夫人一脸虚弱的开口。

“还请夫人将手伸出来,我给你把脉看看。”白秋落神色清淡的开口。

岑夫人看着白秋落平静的神色,平顺的伸出手放在她面前,默默的打量着她的神色。

看着她沉静的样子,岑夫人不得不承认,白秋落确实比她的女儿出色多了,即便她出生寒门,又做了个大夫,为世俗所不容,但是她的风华气度,却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白秋落替她把脉之后,心里冷笑一声,心道果然。

面上神色淡然的开口道:“夫人可还有别的什么症状?”

“没有。”

“夫人放心吧,夫人没有生病,就是思虑过重,导致心火上升,进而让身子变得不舒服,回头喝些凉茶,吃些清热下火的,便能好起来。”

“你胡说。”一旁的婢女收到了岑夫人的暗示,猛的跳出来指着白秋落道。

“你是什么庸医?竟然这么胡说八道!夫人之前不舒服得都晕过去了,怎么可能没有病?”

白秋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所以你觉得你们夫人哪里有毛病?”

丫鬟一滞,顿时说不上话来。

这问题要她怎么回答?说夫人有毛病?那夫人回头不得削了她!说她没毛病?那刚刚故意为难白秋落的意图不就昭然若揭了么!

面对丫鬟的词穷,岑夫人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

正巧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丫鬟的通禀声,“夫人,大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岑夫人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吩咐了一声。

岑火莲这个时候来得可正好,岑夫人要顾忌脸面不能对白秋落下手,可岑火莲就不一样了。

毕竟她们两个早有冲突,如今就算岑火莲对白秋落做点什么过火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岑火莲一进门,先是笑着冲岑夫人招呼:“娘,我听下人说您不舒服,过来看看您,您没事儿吧?”

岑夫人含笑道:“应该是没什么事儿,刚刚大夫都这么说。”

丫鬟也是个有眼色的,这时忙道:“夫人,我看她就是个庸医,您之前明明都病得晕倒了,她还说您没事儿,这不是庸医是什么?她这是想故意害您呢!”

“不许胡说,白大夫医者仁心,断不会做这样的事儿。”岑夫人嗔怪一声。

“我看不一定吧!”岑火莲的目光落在白秋落的身上,顿时怪异一笑,道。

“莲儿,不许无理。”岑夫人皱眉斥责。

“白大夫你别介意,我这闺女叫我给宠坏了,无法无天的……”岑夫人对着白秋落道歉。

白秋落眸光淡漠的看着两人唱双簧,好想翻个白眼给她们。

都是合计好了要算计她的,还要弄得这么假,她真是看得尴尬癌都要犯了。

“娘你别给她道歉,她就是故意说您没病,想要耽误您的治疗。”岑火莲打断了岑夫人的话。

她瞪着白秋落,一字一句的说:“之前女儿和她发生过冲突,女儿还伤了她,她肯定是想借机报复女儿,所以故意说您没病,想要拖着您的病,让您病得更重!娘,她这种公私不分的庸医就该拉下去关起来,不许她行医,免得祸害人。”

岑夫人皱眉道:“莲儿,不许乱说话。”

“娘,这事儿您别管,交给我就是了。”岑火莲冲着岑夫人说了一句,直接喊人:“来人,将这个无所作为的庸医给本小姐拿下,这不是草菅人命么!”

当即有下人上前来要押白秋落。

白秋落退后两步,冷淡的目光依然,平静道:“不用你们动手,我跟着你们走就是。”

第175章 猪一样的队友

白秋落早就知道今天岑火莲他们不会轻易放过她,所以心里早就有所准备了,见岑火莲借机发作要拿她,也不害怕,只是神色淡然的开口。

“不用你们动手,我跟着你们走就是。”

岑火莲见白秋落一副平静淡漠的模样,心里就不舒服。

想起前些日子她因为白秋落而受的委屈,对白秋落的恨便浓了一分,恨不得立刻在这里撕了她。

“带下去。”岑火莲摆了摆手,不耐烦的道。

只要白秋落落在她的手里就成,至于怎么落的,她并不在意。

白秋落安静的跟在下人的身后往外头走。

还没等她走出房间,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岑夫人,听说你身子不舒服,将白大夫都请来看诊了,可好些了?”

随着话音落下,县令大人彭善军的夫人出现在门口。

她身边还领着个孩子,正是她的女儿,彭莹。

白秋落看到俏生生的彭莹,眉眼一暖,不及开口打招呼,彭莹已经轻呼一声,松了彭夫人的手,欢快的扑到了白秋落的怀里。

“白姐姐,真的是你啊,母亲说你来给岑夫人看诊,我还不敢相信呢。”彭莹抱着白秋落的腰,亲昵的说着。

白秋落嘴角含着浅笑,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笑盈盈的开口:“嗯,这些天有没有乖乖听夫人的话?”

“那当然,不信你问母亲!”彭莹扬着头,一副求夸奖的小模样。

彭夫人看着两人亲近,也是笑呵呵的,对着白秋落道:“小丫头可想你了,一会儿去家里坐坐。”

说着又道:“你这是给岑夫人看完诊,要走了?岑夫人得了什么病?严重么?”

“夫人,这白秋落就是个庸医,您别叫她给骗了。”一旁的岑火莲见白秋落和彭夫人这样亲近,顿时怒道。

床上坐着的岑夫人闻言心里一沉,面色也不太好看。

当然,她这会儿在装病,面色不好看倒是好事儿。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这么蠢,一点眼色都没有。

虽然她想收拾白秋落帮女儿出气,但是却并没有要把自己给搭进去的意思,可岑火莲太没眼力劲了,眼看着白秋落和彭夫人那么亲近,还敢这样告状,不是傻是什么!

她明明已经把白秋落救过彭莹的事情告诉过岑火莲了!

彭夫人闻言微微蹙眉,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岑夫人这时已经稳住了情绪,开口道:“夫人误会了,是莲儿不懂事……”

“娘,你别乱说,哪里是我不懂事了,分明就是她是庸医,她要害你。”岑火莲可不知道岑夫人火急火燎的担心,跳出来又道。

岑夫人被自家女儿弄得下不来台,心里更是呕得快吐血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蠢呢?明明都给她打眼色了……

岑火莲可不管岑夫人在想什么,又道:“夫人您不知道,之前我和白秋落起过冲突,母亲不知道,听说她医术好,这才请了她来看病。明明母亲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可是她非说母亲没有病,我看她分明是想拖延母亲救治的时间,害得母亲更加严重才是,她不是庸医是什么?”

岑火莲义愤填膺的说着,越发觉得自己说的是对的。

岑夫人这会儿已经不开口了,脸色铁青的看着岑火莲。

她忽然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塞的都是什么!怎么能这么蠢。

这世上有一种人格外的自欺欺人。

就是不管事实真相是怎么样的,她最终都只相信自己理解的,认为的,说出的话,而岑火莲就是这种。

好像只要是她说的,就是对的一样,旁人就会相信她,就会将白秋落打入尘埃里似的。

不得不说,确实愚蠢透了。

“岑夫人,按照岑小姐这么说,这个问题还是挺严重的。不过我与白大夫相识,倒是信得过她的医品和人品,既然岑小姐这么怀疑,那不如本夫人找个德高望重的大夫前来替岑夫人诊脉,辨一辨白大夫的医术如何?”彭夫人看着岑夫人,神色淡淡,并没有多少的笑意。

岑夫人的脸色很难看,勉强压下心里的怒气,强笑道:“不必这般麻烦,是莲儿误会了,瞎胡闹,白大夫的医术自然是好的。”

“娘,你怎么……”一旁的岑火莲没想到她娘竟然会替白秋落说话,当即不满的跳出来,大声开口。

“你给我闭嘴,咳咳……”岑夫人怒急攻心,当即大喝,轻咳两声之后,却是吐出了一口血来。

“娘……你,你吐血了!”岑火莲先是吓了一跳,旋即惊呼,面色难看极了。

彭夫人也没想到岑夫人忽然就吐血了,眨了眨眼,这不对啊。

这要是真吐出个好歹来,那没事儿也整成有事儿了。

“白大夫,快,快给岑夫人看看,别真有个好歹就不好了。”彭夫人忙小声的惊呼。

白秋落这时倒是没有耽搁,快步上前替岑夫人把脉。

没过一会儿,她放下岑夫人的手,淡淡道:“放心吧,没什么事儿,只是急怒攻心,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心火上涌所致,还是那句话,回头喝点清热下火的药膳,羹汤,控制好情绪,病自然就痊愈了。”

虽然白秋落是面无表情的说着这话,但是眼底却是划过一丝的笑意。

她说的话很官方,但是翻译过来其实就可以说成是,岑夫人吐血就是被岑火莲给气的,控都控制不住。

偏就岑火莲这个蠢货在一旁还不自知,见岑夫人脸色难看,担心道:“娘,要不女儿这就去请过一个大夫吧,这庸医就是故意说您没事儿的,别回头耽搁了您的病情就不好了。”

岑火莲一脸为她好,担心她的模样让岑夫人好悬又一口血吐了出来。

忽然好想亲自动手解决了她宝贝了十几年的女儿怎么办?

她是装病啊,本来也没什么事儿,真要请了大夫来,那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岑夫人强压下一口恶气,对着彭夫人和白秋落虚弱的笑了笑,道:“莲儿不懂事,让二位见笑了。既然没什么事儿,我这身子也还有些不舒服,就不多留二位了,二位自便。”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人送走,然后好好的收拾岑火莲一番,再不把人送走,她这脸丢光不说,怕是要气死了都。

岑火莲又想跳出来说话,却被岑夫人不掩饰的,恶狠狠的目光给看怂了,唇瓣动了动,总算没有再说出什么蠢话来。

彭夫人见闹剧和好戏都看得差不多了,岑夫人也放手,没想继续她的动作了,这才笑呵呵的开口道:“好,既然岑夫人不舒服,那就好好休息吧,我和白大夫就先走了,等岑夫人好些了再来看你。”

白秋落淡淡的看着岑夫人,似笑非笑道:“夫人好好休养,希望不要再有找我看病的时候了。”

岑夫人沉默片刻,这才僵笑道:“白大夫说笑了,来人,送客。”

等白秋落和彭夫人都走了之后,岑夫人再也忍耐不住脾气,发作了。

本来还虚弱得好像随时都要晕过去的人猛然从床上跳下了床,一把揪住了岑火莲的耳朵,怒道:“莲儿你怎么回事?不是交代了你事情该怎么做吗?你那么多话做什么?”

“母亲,疼疼疼,你快放手啊,好疼啊。”岑火莲被揪得直喊疼。

岑夫人也有些心疼,但这时候却是没有开口,而是继续道:“少在那里喊疼,你说你今天办的都是什么混事,好好的局都叫你给搅了。”

“娘,我不都按照你说的做了吗?把罪名安到白秋落的身上,把她送去关押起来,到时候就随便咱们收拾了啊。”岑火莲委屈的辩解。

岑夫人被气得心口疼,咬牙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她救过彭夫人的女儿吗?彭夫人来了之后,你就不该告状,不该说她是庸医。能将一个快死的孩子救回来的人,医术能差?你这死脑筋怎么不懂?”

“当时什么都不说,哪怕彭夫人将人给带走了,往后自然可以再寻机会将人给叫来收拾就是了,不过早晚的问题,彭夫人也不能时时刻刻的守着她。你倒好,三两句话直接将这可能都给断了。往后再想借看病的事儿为难她是不可能的了。”

“为什么啊?”岑火莲有些懵懂的问。

岑夫人被这一问气到了,真的气到了,猛的吐出一口血来,糊了岑火莲一脸,然后松开手软软的往后倒。

竟是活活的被岑火莲给气晕了。

岑夫人忽然想到早些时候岑山回来说了岑火莲在县衙公堂上的表现,她当时还觉得他说岑火莲蠢可能是夸张了,毕竟她自己的女儿她了解,最多也就是嚣张跋扈了一些,怎么也是算不上蠢的,却没想到,今日她是真正的见识到了岑火莲的蠢了。

岑火莲满眼猩红黏稠,根本睁不开眼,只得发出一声尖叫来。

屋里的下人忙着将岑夫人扶上床,请大夫,一时间屋里乱成一团。

第176章 关于白子朝的流言

县衙后院,彭夫人的住处。

彭夫人直接领着白秋落来到了住所。

“去得有些迟了,姑娘不曾受委屈吧?”彭夫人替白秋落倒上一杯茶,笑盈盈的问。

白秋落微微摇头,低声道:“没有,夫人去的时候刚刚好,早一步太早,迟一步太迟。”

彭夫人像是掐着时间点似的到达,真的是挺给力的。

如果早一点,岑火莲还没有下令将她带走,彭夫人的出现就失去了效用了,晚一些她被带走了,吃了苦头,同样也没用。

彭夫人闻言浅笑,“能帮到姑娘就是好事,之前姑娘救了莹儿的大恩还没来得及报答呢。”

“救人本就是我的天职,没什么好报答的,而且莹儿这么可爱,若是早早的走了,我可是会心疼的。”白秋落笑着揉了揉彭莹的小脑袋。

彭莹顿时咧嘴一笑:“莹莹也喜欢秋落姐姐,姐姐你可要记得和我的约定哦,等我长大,你得教我医术。”

“好,答应你的一定做到。”白秋落闻言也笑了,轻声道。

虽然满口答应,但是她还是那个意思,如果彭莹长大了,还想学医,她爹娘也同意,她自然不会吝啬,如果她爹娘不肯,她白秋落也不会强求。

彭夫人见两人聊得亲近,也不打断,笑盈盈的看着她们。

三人正说着话,有下人匆匆而至,凑到彭夫人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白秋落就看到彭夫人的眼中泛起笑意,轻笑不停。

等下人走了,白秋落这才好奇的开口:“夫人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儿?这样开心?”

随后又觉得这样问人话不妥,便道:“如果是什么要事不方便说,夫人还是别说了。”

“没什么不妥的,说起来,这事儿合该告诉姑娘。”彭夫人笑着应了一声,道:“方才下人传话来,说是咱们走了之后,岑夫人叫岑火莲给气晕了过去,这会儿是真的传大夫来府上诊治了呢。”

白秋落闻言有些错愕,旋即嘴角挂上一抹笑容,无比遗憾的开口:“啊,还有这样的事儿啊,好可惜,咱们方才走得有些快了,应该慢些走的,兴许还能看上热闹。”

彭夫人见白秋落一脸不嫌事儿大的模样,不由得好笑。

“那边也有些安排,若是姑娘想知道,不妨在府上留上一日,正巧盈盈对你也很是想念。”彭夫人笑着开口。

白秋落闻言却是微微摇头,“那就不必了,在家中呆习惯了,虽然只离开了半日,还是有些归心似箭。”

要她为了看岑火莲一家的笑话而特地留下来住一晚,白秋落自认没有那么好的闲情逸致。

县城离镇上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这会儿才中午,就算吃过午饭再启辰也是够时间赶回去的。

她其实并不是个挑床或者恋家的人,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出诊到县城,也能安安静静的在这儿住了几天了。

只是如今,心中有了牵挂,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还是更愿意回去,和邵南初呆在一起。

或许当真是爱情让人变得牵肠挂肚吧,不过才分开短短的几个小时,她就觉得和邵南初分开很久很久,甚是想念了。

彭夫人闻言微微颔首,也没有强留,而是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留了,回头有什么消息,我命人传书给姑娘就是。不过午膳的话还请姑娘无论如何要在家里用过再走,老彭还说想要见见姑娘呢。”

“成,没问题。”白秋落爽快的应了。

就算不在彭家吃饭,她也是要找地方吃饭的,有现成的地方吃,她干嘛要折腾自己啊?她又没有毛病!

中午吃饭的时候,白秋落和彭善军聊了一会儿,不过因为连日来的绵绵细雨,彭善军也是忙碌,匆匆吃完午饭就走了。

白秋落听了他的话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年的雨季到了,而每年到了雨季,就是江南之地最是难熬的时候,因为有一条大河的支流从县城外过,若是雨势过大,河水就有可能会上涨,淹了附近的村落,有时候严重了,更有可能会淹了县城。

所以趁着雨季刚开始,彭善军也是在加紧做防御工事,免得一点准备也没有。

白秋落见彭善军吃完饭就匆匆离开了,心里也是佩服他的为官敬业,暗叹这县城有了彭善军这样一个好的父母官,也是幸运。

如今她倒是希望,这雨不要下太久,太大,不要造成灾害才是,否则一旦造成了洪涝灾害,淹没良田房屋且不说,最主要的是人也很容易在这漂泊的大雨之中出事。

只是这是不可预计的天灾,白秋落也没有去多想。

……

天色渐晚,一辆马车划破绵延的细雨,最终停留在青山镇医馆面前。

白秋落撑着油纸伞下了马车,缓步朝着屋里走去。

后院住所,邵南初早已得了她要回来的消息,端坐在轮椅上,看着院门的方向,耐心的等待着。

当那一抹穿着浅蓝衣裙的身影出现时,邵南初的嘴角顿时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连带着眼中都是淡淡的暖意。

白秋落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眸与他隔着细雨相往,嘴角勾出一抹笑来。

撑着伞快步走到屋檐下,白秋落收了油纸伞,蹲在他的身前笑问:“怎么跑出来了?”

“等你回来。”邵南初清浅一笑,伸手替她顺了被风吹乱的发,眼中满是温情。

他本是清冷矜贵的人,看人时永远都是深不可测,不动声色的,却唯独遇到她时,眼中会带上暖意,嘴角会勾起笑意,看着就宛如变了一个人一般。

白秋落最是喜欢他看她是含着暖意的样子,那会让她觉得她是被他捧在手心里宠溺着的。

忍不住抿唇一笑,道:“我要是不回来,那你不是白等了。”

“只要能等到你,再长都不是白等。”邵南初神色清淡,平静的开口。

白秋落感觉心跳有些不受控制。

这人说话……未免太撩人了些。

她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道:“一路坐车回来,我有些乏了,先去泡个澡去去乏。”

事实上哪里是累了,分明是被撩拨得心跳有些失控,不好意思和他相处。

“去吧,已经给你烧好了热水,这就让人送到你房里去。”邵南初也没留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

白秋落没想到他考虑得这么细致,连她随意想个借口,都能撞上他的早就有所准备,心跳更乱了。

已经站起的身子忍不住俯下,轻轻的在他的唇瓣上印下一吻。

“南初,你真好。”

邵南初感觉眼前一黑,唇上一软,耳旁已经响起了她轻柔的嗓音。

不及感受温度,也没来得及加深这个吻,少女已经带着香风离开。

邵南初怔怔的看着白秋落消失的方向,忍不住轻笑。

这丫头,永远都是这么的出人意料。

……

解决了岑家的事情之后,日子重新恢复了平静,白秋落一直在医馆里坐诊,而邵南初也是日日陪着她。

当然,虽然日子看似平静,但其实暗地里的动作一直都没有少过。

孟云舟一直派人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这一日,孟云舟猛然想起了他来之前交接给他的那人曾说过,白秋落的大伯曾收过他的银子,可以用来对付白秋落,便命了人去找白子朝。

当天,办事的人回来复命,却是说白子朝暂时是用不了了。

“这是为何?”孟云舟有些奇怪的问。

那人道:“白子朝早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当街调戏了妇人,正巧妇人的丈夫在,将他给揍了一顿,但这人不思悔改,一看到妇人便想扑上去,被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或许是被打怕了,最近这段时日都没有出现,销声匿迹了。”

“这白子朝都快成镇上的名人了,一出现便是人人喊打,怕是不好用。”

孟云舟闻言顿时皱眉,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也是暗自怨怪前一任负责人找了个不靠谱的棋子。

当然,那么点银子他是不会在乎的,所以也没多想。

同样的,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在医馆的白秋落的耳朵里。

毕竟那是她大伯,骤然闻言,白秋落沉默着没有开口。

孟东海本来当成笑话听得乐呵呵的,等看到白秋落沉默不语的样子,猛然想起来这白子朝是白秋落的大伯,当即懵了。

随后猛的一巴掌拍在八卦的那个药童的脑袋上,斥道:“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也敢往医馆里传,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多记几味药材呢。”

药童被打得一脸懵逼,傻傻的看着孟东海,见他一直打眼色,这才猛的反应过来,白子朝是白秋落的大伯。

张了张嘴,本想道歉,又觉得不合适,便忙道:“啊,我这就去记药材去,这就去。”

等药童们都散了,孟东海这才看着白秋落道:“秋落啊,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儿没休息好啊?这会儿正好也不忙,要不你还是去歇一会儿吧。”

白秋落闻言抬头看他,微微颔首,“那就辛苦师兄了,那我先走了。”

面无表情的说完之后,就起身去了后院。

等进了邵南初的房间,关上房门,白秋落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第177章 靳青归来

“发生了何事这般开心?”邵南初听到白秋落进门的动静,走出来看她,见她笑得前俯后仰,虽不知是什么事,但眉宇间也染上了笑意,轻声问。

他的笑从来不是因为事情有多好笑而笑,而是因为她开心,他便愉悦。

“咳咳,我不行了,我……我要笑死了。”白秋落笑得不行,压根停不下来,抱着邵南初的脖子咯咯的娇笑。

邵南初见她笑得肆意,开怀,也不打断她,将她抱在怀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轻轻的给她拍背,免得她笑岔气。

等白秋落好不容易缓过来,也不等邵南初问,这才噼里啪啦的将方才在医馆里的事儿给说了。

“你下的药这样强?”邵南初闻言顿时惊讶的开口问道。

白秋落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道:“其实也还好了,那药的药性其实也就那样,主要还是靠控制力,控制力强大的人,还是能够不出丑的,比如说对你而言,那药就没什么用,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是白子朝那人,脑子里可能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压根不懂克制欲望,所以看到女人就想做那事儿,看到女人就想,自然就控制不了了,然后就出丑了。”

白秋落说着,又忍不住笑了,道:“其实这不是最好笑的,最好笑的是,师兄竟然以为我会担心白子朝,还怕在我面前说多了,惹我不开心,小心翼翼的让我来休息,啧,如果他要知道白子朝那样是我干的,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反应。”

看着少女眉宇间肆意又张扬的笑意,邵南初嘴角的笑意清浅,眸色却暗沉了下来,盯着白秋落的容貌,舍不得移开。

白秋落总算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眨了眨眼,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邵南初嗓音低哑的开口道:“没有脏东西,只是觉得你好看。”

猝不及防被夸奖,白秋落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哎哟,这人真讨厌,漂亮是事实,但是不要说出来啊,多难为情啊!

“其实你方才有一句话说错了。”邵南初又道。

“啊?什么?”白秋落不明所以的反问。

“你说那药对我来说没什么作用,其实错了。”邵南初声音沙哑的开口。

“啊?难道你也满脑子都想做那种事儿?”白秋落惊悚了。

不应该啊,她所认知的邵南初可一直都是清冷高贵,清心寡欲的人,可是眼前男人眼中的暗沉,却也透露出了某种渴望。

白秋落有些犯怂,她怎么感觉眼前的邵南初和她认识的邵南初不是同一个呢……

“对旁的女人或许我能克制,但若那个女人是你,我恐怕也无法忍耐。”邵南初低低的笑,声音喑哑却又带着性感。

白秋落愣了几秒,旋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色顿时爆红!

还不等她跳脚逃离,男人的吻已经铺天盖地的袭来,直接将她的呼吸掠夺,在她的嘴里横冲直撞,将她的思绪夺走,吻得她迷迷糊糊的。

此时的她哪里还记得自己要说什么?

眼里心里也就眼前吻她的这个男人了!

……

大雨连下了二十多天的时候,靳青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那时白秋落正在医馆坐诊。

看到消失了一个月的靳青回来,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刚好开了方子让眼前的病人去取药,白秋落便走到靳青的身边和他打了个招呼。

“靳青,你回来啦,一路可还安好?”

“多谢姑娘关心,一切都好。主子在后院?”

白秋落知道靳青这次离开是带了任务的,既然回来,肯定是要和邵南初汇报事情的,所以也不拦着他,对着靳青道:“他在后院屋里,你去寻他就是。”

“对了,我让人给你烧锅热水,煮点姜汤,等你事情忙完了先泡个澡,再喝碗姜汤,别受凉了。”白秋落又道。

靳青想说不用,但白秋落话已出口,他不好拒绝,便点头应了。

一路的奔波疲累因为有了人的关心,似乎也减退了些,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白秋落见靳青离开,也不去关注他,依旧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接诊。

“主子,属下回来了。”靳青一进门便冲着邵南初行礼,随后才开口。

“嗯,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妥当了?”邵南初微微点头,低低的问。

“是,那边已经给下了绊子,最起码能拖上半个月以上,有这半个月,足够让咱们布置好,将他们请君入瓮了。”靳青眼中闪过一抹锐利,开口却满是喜悦。

邵南初面色沉静,微微颔首:“嗯,白老爷子的事情查得如何?”

“已经查过了,如果白老爷子真的是那个人的话,那么他对您的母亲,说起来还有一份恩情在。”靳青沉声道。

邵南初的眼中顿时绽放出一抹锐利的光芒,低低的声音脱口而出:“仔细说。”

靳青知道任何关于邵南初母亲的事情都是他的逆鳞,会被他无条件的关注,所以也没有耽搁,直接将他所查到的,都说了出来。

“此事我知晓了,今夜咱们走一趟小溪村,将事情给弄清楚。”邵南初低低道。

他素来都是沉稳内敛的性子,做什么事情都不慌不忙,谋定而后动,此番却急着要落实白老爷子的身份,足以证明他有多么的着急在意了。

靳青并不意外,点头应了好。

邵南初还想说些什么,听到门外的动静,顿时停下了话头。

白秋落来到门口敲了敲门,道:“你们事情谈完了没有?谈完了让靳青去泡个澡,回头别着凉了。”

邵南初闻言目光直直的落在了靳青的身上。

靳青险些被吓尿,忙道:“姑娘心善,可怜我风雨交加一路赶回,所以才会有这样仔细的考量,主子不要多想。”

“她既唤你,你便去,让她进来一趟。”邵南初收回目光,淡淡道。

他自然是相信白秋落对他的感情的,也不会怀疑白秋落弃他而恋上靳青,只是想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姑娘却又这般细心的关切着旁人,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即便这人是他的贴身护卫,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是,属下这就去。”靳青松了口气,嘴里说着,人已经闪到了门口。

门外白秋落不见动静,正打算离开,紧闭的大门却轰然一声打开,靳青出现在门口。

“多谢姑娘关心,我这就去,对了姑娘,我家主子有事找你,你快进去吧。”靳青急匆匆的说着,然后在白秋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将白秋落给推到了屋里。

白秋落看着紧闭的大门,眨了眨眼,有些懵,没能反应过来。

“落落,过来。”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白秋落回头,就看到了邵南初站在里间和外间的交界处,光影明暗的投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着似乎多了些朦胧和不真切。

白秋落迈步走到他的面前,直到将他的面容完全印在眼中,嘴角这才扬起一抹笑容来。

“靳青说你找我有事?”

“没事便不能寻你了?”

“当然不是……”

“你对他那么好做什么?”邵南初又问。

白秋落眨了眨眼,见邵南初虽然看似平静,但眼中似乎有些不悦,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为何生气。

明明这生气的理由幼稚得让人无语,但白秋落还是忍不住妥协。

上前一步牵着他的手,白秋落轻声道:“还不是因为你我才对他好的。他是你的得力助手,要替你办事,如果得了风寒感冒了,那可是要影响你的事儿的。”

邵南初闻言整颗心都服帖了。

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唇瓣:“我不喜欢你关心别人。”

“是,那往后只关心你好不好?”白秋落笑着应。

对于清冷矜贵的男人此刻犹如讨糖吃的孩子一般的举动,白秋落有些无奈,却说不上厌恶。

邵南初此举虽有些不讲道理,但也足以说明他对她的在意,占有欲虽强了些,但也还算能够忍耐。

“好。”邵南初抱着白秋落,低低的应着。

细细想来,这世界上的缘法还真是奇特。

他无意间流落至此,得她相救捡回了一条性命,却意外发现了她的爷爷和他的母亲早年还有纠葛,当真是有些缘分上天早就冥冥之中有所安排了。

……

是夜,初歇的雨再度落下,白老爷子起身去关窗,窗前却忽而出现了两个黑色的身影。

一颗心顿时冒到了嗓子眼,人也跟着倒退了几步。

不等白老爷子发出动静,窗外的人已经低低的开口了:“老爷子,是我。”

低沉清越的嗓音被压低,却也依旧带着足够的辨识度,让白老爷子听出了是邵南初来。

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讶。

他虽然一直都指望着能借住邵南初的权势走出小溪村,但是其实对邵南初的背景和来历并不了解。

他只是以自己多年来的看人眼光和经历来判断此人非凡。

而且他是完全不知道邵南初的脚已经好了的,所以骤然看到出现在窗口的邵南初,白老爷子想不惊讶都难。

在白老爷子惊讶的时候,邵南初已经和靳青翻过窗户,站在了白老爷子的屋里。

靳青反身关上窗户,两人这才揭开了面上的口罩,露出容貌来。

第178章 往事悲凉

“你们怎么忽然回来了?”白老爷子这时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然而下一瞬,他的身子便是一僵,瞪大了眼睛,“你们……你们莫不是……”

想到了那个可能,白老爷子的身子都变得僵硬了,呆呆的看着两人。

邵南初冲着他微微颔首。

“是,此番让靳青回京一趟,倒是查到了些许关于老爷子的事情。若我所查到的都是真的,那么老爷子当年所经历的事情与我倒是有些渊源。”邵南初低低的开口。

白老爷子满心激动,面色涨得通红,哆嗦着唇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别激动,先坐下,咱们有一长夜的时间可以聊。”邵南初见他激动得不行,忙替他倒了一杯水,递给白老爷子,让他平缓心情。

白老爷子勉强压下心里的焦急,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喝了水,这才放下杯子轻声道:“说吧,你们都查到了什么?”

“五十年前,京都有一天才少年,以十五岁之龄夺得文科状元之位,不管是才情还是谋虑,都叫人无比钦佩,那人名唤白毅宇,字正兴,出自一个普通的家族。”

“成为状元之后,此人一心报效国家,励精图治,短短五年被破格提升到京兆尹的位置,一待便是四年之久。在他任职的四年期间,京城法治严明,百姓安居乐业,几乎路不拾遗,偷鸡摸狗之辈锐减。”

“他任职的第四年,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当时已经成为康国最年轻的大将军孙耀刚满周岁的女儿失踪了,而这件事情,便是由白毅宇负责追查。”

邵南初说着话,目光并没有离开白老爷子的脸,见他神色恍惚,眼圈隐隐泛红,眼中似有悲意,顿时明白白老爷子确实就是白毅宇,他之前说他叫白正兴,也不是作假。

这样想着,却是不由得轻叹,算起来,还真是他一家欠了白老爷子一家。

当年他娘欠了白老爷子一命,而他欠了白秋落一命,天道轮回,宿命纠缠的人,终究还是在冥冥中隔着千山万水相遇了。

“白毅宇成名同年,武状元孙耀同样成名,当年便前往边疆建功立业。两人自小相识,不过孙耀出自高门,白毅宇出自寒门,但即便家世相去甚远,两人也依旧成为了莫逆之交。”

“但两人同样都是少年成名,也同样冠绝了当时的青年俊才,一文一武,深得皇上喜爱。”

“白毅宇二十四岁那年,也是他成为京兆府尹的第四年,边疆战事如火如荼,孙耀挂帅出征,连胜多场,狠搓敌军锐气,打得敌军节节败退。也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孙耀刚刚满了周岁的女儿不见了。”邵南初的声音有些低沉,见白老爷子眼中悲伤蔓延,心里也是浓浓的抱歉。

他忽然觉得喉头有些哽咽,轻咳一声压抑住情绪,这才继续开口。

“孙耀在边疆对敌无法分神,便加急传书请好友帮忙找寻自己的女儿,白毅宇不断的找人,坚决不愿放弃希望。然而过了半个月,却依旧毫无踪迹。”

“后坊间传出流言,说白毅宇乃是敌国奸细,是他偷走了孙耀的女儿,借此要挟他,要他故意败北。”

“恰逢边疆传来消息,孙耀第一次战败,退守五百米战地,民间百姓纷纷要求拿下白毅宇这个叛国贼,要将他绳之以法。此时的百姓早已忘记这些年是谁让他们在京城不受鸡鸣狗盗之辈的侵扰,只想要他的命。”

“也是这时,白毅宇一家失踪,父母妻儿包括他自己,一夜之间犹如蒸发一般,失去了踪迹。然而他府上所有的下人护卫却都惨死,尽数被诛杀。”

“因此,朝廷坐实了他通敌叛国的罪名,下令通缉他一家老少,可先斩后奏,拿下白毅宇人头者,还可加官进爵。”邵南初说到这里,看着白老爷子的眼神里已经满是怜悯。

因为他很清楚,所谓的通敌叛国,都不是真的。

白老爷子这时已经无法保持平静,红着的眼终于落下一行浑浊的泪来,满是沟壑的老脸上遍布着岁月的沧桑和悲凉。

他伸手捂着自己的脸,悲痛得说不出话来。

邵南初动了动唇瓣,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有这些就够了,就已经足够说明白老爷子的身份了。

没错,白老爷子就是当年那个惊艳了整个京城的文科状元,姓白名毅宇,字正兴。

过了好一会儿,白老爷子才抬起头来,脸上虽没有了泪,但满脸悲痛。

“不是通敌叛国,我没有通敌叛国。”白老爷子开口,声音沙哑。

“孙老将军让我给老爷子带一句话,他说当年多谢老爷子不肯放弃的追查他爱女的下落,还给他留下了线索,让他派出的人能将他爱女救回,平安养大。只可惜老爷子遭奸人所害,背上了叛国之名,他深感亏欠。他始终相信,老爷子不会叛国。”靳青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开口说道。

“这些年将军也始终不曾放弃追寻当年真相,只可惜对方手脚太过干净利落,他查了这么多年也只查到一丝旁支,如今他身份不同,不便出京,以免横生变故,便在京城等着老爷子回去,双剑合璧,必将一洗数十年的耻辱!”

白老爷子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再次落泪,“好,好,总算当年没交错他这个朋友。”

看着白老爷子泪流满面却有些激动的模样,邵南初心里轻颤,满是愧疚。

说到底,白老爷子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也是因为当年帮他外公追查母亲的下落所致,可老爷子沉寂四十年,却没有半分怨恨,只有激动,让他心生感触。

“老爷子,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您老为何会流落至此,您的家人……”邵南初忍不住开口问道。

虽然明知道这样的问话是在揭老爷子的伤口,但是他不得不问。

此番靳青从京城带来的消息让他委实惊骇。

而且当年白老爷子是因为他娘才惹上了祸事,才背上了叛国之名,落得如此田地,他作为母亲唯一的孩子,不可能不管这事儿的。

白老爷子听到邵南初提起当年,身子微僵,眼中的悲色越发沉重。

好一会儿,白老爷子才缓缓开口,将当年的变故说了出来,也让两人……直接感受到了当年那场血雨腥风。

“当年我接到孙耀的求救之前,就一直在追查他女儿失踪的事情。孩子是在周岁宴上失踪的,当天孙家人满为患,排查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但我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加上事情涉及到了好友,更加不愿放弃,便剥丝抽茧的查。”

“在我的锲而不舍下,终于追查到了些许可能的蛛丝马迹,也是在这个时候,有人找到了我,要我放弃对这事儿的追查。”

“那时孩子失踪已经十天有余,若是对方有歹意,孩子早已尸骨无存了,但也正是因为这人的出现,让我更加确定这事儿是阴谋,孙耀的孩子还活着。”

“我面上故作害怕对方势力同意不再追查,将一切转明为暗,继续调查。”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孙耀女儿可能被囚禁的所在,第一时间便用特殊的传讯发出了信号,通知了孙耀,让他布局将孩子救出来,以保证万无一失。”

“但是我没想到,也就在等待孙耀布局的那几日,我手下随我一起追查的心腹,竟然被对方给收买了,出卖了我。”

“后来,坊间就开始流传我叛国的消息,我当京兆府尹四年,苦心经营了四年,几乎将整个京城治理成大同之地,却不想,那些人毁了我只用了四天。”

白老爷子说到这里已经忍不住泣不成声,紧闭的眸子满是眼泪滚落,他没有去擦,像是要任由这泪水清洗过去,将那段被掩埋的真相彻彻底底的显露出来。

“传言流出的第四天,我受皇上召见进宫面圣,皇上虽是信任我,却架不住流言蜚语,让我暂时停职,留在家中等他派人将事情查清楚。”

“然而等我从宫中出来回府之时,却发现一家人都不见了。我的老父老母,妻儿,尽数消失不见,可府中的下人却尽皆丧命,正堂之上留了个地址给我,说如果我不去的话,便再也见不到家人。”

“家人于我不可割舍,所以我压根没有多想便去了。只是等我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五具无头的尸身,我的父母妻儿都在,他们的头就摆在尸身旁边,死不瞑目的看着我,死不瞑目……”

白老爷子说到这里,已然呲目欲裂,声音抖得几乎不成形,眼睛瞪大,瞳孔有些涣散。

邵南初见状暗道不好,忙起身双手成掌抵在他的后背,用内力替他调理体内失控的气。

好一会儿,白老爷子涣散的瞳孔才聚焦,渐渐有了精气神。

邵南初松了口气,缓缓撤回手。

见白老爷子缓过神来,邵南初轻声道:“老爷子,实在难过,便不说了,往后咱们找到那些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白老爷子闻言摆了摆手,声音倒是平静了下来:“无妨,最难捱的都捱过去了,后面的事情就更加简单了。”

说着,深吸口气继续开口讲述。

第179章 正兴此人,定能掀起半边天

“发生家人的尸身之后,我悲痛欲绝,恨不得立刻手刃仇人。而这个时候,对方安排的杀手也如期而至。也是他们低估了我,以为我是个文官,不懂武功,所以就只派了一个人取我性命。”

“虽然我不喜武功,但是当初孙耀却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任我才智卓绝,但如果遇上一两个歹人,我便只能任我宰割,打小就不顾我的意愿逼着我学武,所以我的武艺虽然不如他高,但是绝对是不差的。只是当初我留了个心眼,所以我会武功这事儿,便是我的家人都不知道。”

“也是出其不意,我反杀了那个杀手,乔装打扮之下本想回京求助,然而我在京郊外的茶肆却发现了我的通缉令,心里明白对方的权势定然惊天,否则不会动作这样快。”

“我势单力薄,和他们硬拼定然是不可能的,只能智取,所以我开始逃亡,想去找孙耀帮忙。”

“然而我的行踪泄露了,随后迎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追杀。自从发现对方在去边境的路上设伏之后,我便不敢再直接去找孙耀,所以我便甩开了追兵,绕道江南,想曲线而行。”

“事实上这个计策也算是成功的,只不过我到底少了几分运气,和对方纠缠许久身受重伤,最后在小溪村附近昏迷,被现在的夫人王氏救了回去。”

或许是因为最痛的记忆已经过去了,悲痛过了头,所以再开口时,白老爷子的声音无比平静,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平淡又漠然。

“所以您老为了报恩就娶了她,然后在小溪村扎了根?”靳青不由得开口问道。

如若不是这样,他实在是想象不出,为什么年轻时那样风姿无双的人,会甘心窝在这个小山村里。

“靳青,休要胡言乱语。”邵南初低低的斥责了一声。

他与靳青的想法却是不同。

像白老爷子那样才华卓然的人,便是要报恩,在那样的深仇大恨的压迫下,也不会选择以身相许这一项,因为他的骄傲不会允许他这样做。

毕竟以他的才智,只要给他时间,总是能为自己平反的。

能让他放弃报仇,甘心留在小溪村理由,绝对不是王氏的救命之恩,定然是还有别的变故的。

邵南初想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白老爷子的脚,也只一眼罢了,立刻就收回了。

但白老爷子还是发现了,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无需为我遮掩,是我当年太蠢,受人蒙蔽,不曾想我的一世英名竟然栽在了这破败村落的妇人手里。”

邵南初闻言恍然,果然,他猜得没错,这里面确实是有内幕的。

而靳青的第一个反应则是,有故事,有猫腻。

他眼巴巴的看着白老爷子,特别想知道这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白老爷子轻叹一声,那些悲痛的记忆都已经揭开了,那些丢人的事儿也没有必要隐瞒了,毕竟如果邵南初真的想要去查,也是能查出来的。

“当初得王氏所救,养了好一段时间才勉强从重伤转成轻伤,虽然没有痊愈,但也算是好得七七八八了。我报仇心切,想要快点去找孙耀,所以就离开了小溪村。但是我没想到,王氏对我动了心思,所以在山路上做了手脚,我不慎坠崖,陷入昏迷,再醒来之后,腿却瘸了一条,当时压根就不能行走,便又耽搁了下来。”

“后来大夫告诉我,我的腿便是好起来也废了,瘸了,以后都不能跑,不良于行了。”

“这对当时的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当时我本就身处绝境,只能靠着智谋与对方周旋,而且还要小心的避开对方的追杀,便是身体健全都难以保证全身而退,更何况成了一个残废?”

白老爷子的声音含着苦涩,那段记忆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带着绝望和悲伤。

如果不是腿废了,当时的他何至于屈就,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后来我借酒浇愁,被王氏算计,她父母又借着救命之恩的事情要挟,逼着我娶了她。那时我就认命了。毕竟一个废了的白毅宇,无权无势的通缉犯,是不可能再为自己洗刷冤屈的。成亲,生子,浑浑噩噩的,就这么过了数十年,直到秋落发生了改变,知道你的出现,我才重新升起了希望。”

邵南初闻言若有所思。

久经绝望的人,一旦看到希望,心里的不甘总是会怂恿他放手一搏的,便是寻常人都是如此,更何况是白毅宇了。

他年少成名,心智近妖,若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过猝不及防,当今朝堂之上的高位当有他一席之地,他能看出邵南初的不凡,能在综合考虑之下后借势邵南初,就变成了顺其自然的事情了。

“您老如今对王氏态度如此,可是因为当初的事情?”邵南初问。

“是。”白老爷子沉声应了,眼中闪过一丝的戾气。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我当初从山道上摔落,并没有摔断腿,我的腿,是叫那个恶婆娘生生给打断打瘸的。”白老爷子说着不由得握紧的拳头,苍老的脸上遍布狰狞。

靳青听得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没想到,白老爷子的经历能曲折成这样。

他就说白毅宇那样一个出色的人怎么会取了一个无知泼辣的村妇呢,原来是被算计的。

再一想,能算计到白毅宇,这王氏也是厉害了。

邵南初眼中却是闪过一丝了然。

他早就发现了白老爷子对王氏的态度有异,只是却是没有想清楚这其中的玄机,如今才从白老爷子口中得知真相,却是不由得唏嘘。

王氏虽然救了白老爷子一命,却也毁了他的一生,这其中的恩怨算起来,却是谁也说不清楚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王氏能活到现在,却是白老爷子看在当初的救命之恩上,法外开恩了。

得知了白老爷子的过去,知晓了事情的真相,邵南初为白老爷子唏嘘的同时,也郑重承诺。

“您老放心,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了,但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还您一个清白。”

白老爷子看着邵南初郑重的脸色,微微眯了眯眼睛,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因为邵南初太上心了。

邵南初自然也看出了他的疑惑,轻声道:“孙耀是我外公,当年是您留下的线索救了我娘,若不是您,现如今也不会有我的存在,您对我家的恩情,远不是轻易便能够报答的。更何况,您的孙女秋落时隔数十年,也救了我一命。”

白老爷子顿时恍然,难怪,他说邵南初怎么会这么上心呢,真要算起来,孙家,邵南初,确实的欠了他白毅宇的!

轻轻抿唇,白老爷子用平静的声音道:“我只想问你一句,孙耀成了将军这么多年,可曾寻过我?”

“外公不曾放弃过寻您。只是当年事发的时候他在边境,回京之后,线索也被对方毁了,他苦寻无果,但却始终不愿相信您已经死了的事儿。对于所谓的您是敌国尖细的传言,更是呲之以鼻。外公曾言,正兴此人一身傲骨,不会做叛徒,更不会是尖细。他便是死,也是要站着死的。而且他背了这样大的一个黑锅,定然是不甘心死的,我相信他还活着,指不定哪天就忽然冒出来,将这天给掀起半边来。”

白老爷子闻言顿时泪流满面。

横在心里多年的梗,让他日夜难寐,无法接受的猜测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激动,是怅然。

末了化作一丝苦笑:“是我辜负了他的期待,我没能掀起这半边天,却是荒废了数十载的光阴。”

邵南初郑重道:“您老别这么说,也是命运弄人,若命运待您但凡多上半分善意,您这一身也不至于这般蹉跎。”

“你也不必安慰我,是我选错了路,走错了道,与命运无关。”白老爷子苦涩的说着。

最终又化作了释然:“或许之前命运不曾善待于我,但我仍然感激上苍让我有了个出色的孙女,若不是她,我便是老死在这小溪村,也不会有将过去翻出来的勇气。”

“秋落自是出色的。”邵南初提起白秋落,嘴角闪过一抹柔和,声音清浅。

白老爷子自然看出了他的不同来,不过他也没有追问,邵南初喜欢白秋落,对她和他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又何必多问?

随后邵南初又和白老爷子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窗外夜雨依旧,低落在屋檐地板之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白老爷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沉寂四十一载,他以为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可能再有机会翻身了。

却不想竟在年老命将归西之际,迎来了生命的重大转折。

虽不知他还能活多少年,但是如今和孙耀取得了联系,能够重新调查当年的事情,于他而言已是万幸,他只能用尽全力在活着的时候多做点,将事情查清楚,如果实在查不清楚,他也认了,至少他努力过了。

第180章 她不是她

次日,阴雨依旧,或许是早些日子旧疾都复发得差不多了,近几天竟然没有什么人来医馆了。

白秋落得了空闲,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索性去了邵南初的房间里。

她过去的时候邵南初正捧着一本书在看,看到她过来,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随手将书放在一旁,邵南初牵了白秋落的手,笑问:“外面不忙吗?怎么有时间来寻我?”

“今儿不忙,没几个人,有师兄在足够应付了。”

“小懒虫,偷懒还偷得这么光明正大。”邵南初刮了下她的鼻子,轻笑。

白秋落享受被宠爱的感觉,也不在意,只是皱了皱鼻子,显出几分小女孩的娇俏来。

坐在邵南初边上,白秋落望着窗外的雨托腮道:“这雨都下了一个多月了也不见停,早先去县城的时候听彭县令说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对于江南这一带便是灾难,尤其是暴雨不停的日子,要时刻提防着是不是会发生洪涝,看这天气,还真是让人担忧。”

邵南初微微颔首:“今年的雨确实格外的大,若是严重了,河水冲破堤坝,百姓怕是要受难了。”

“哎,希望不会有事儿吧,不然这临江的百姓怕是要遭难了。”白秋落轻叹,内心多少带着些悲悯。

她来自现代,并没有经历过古代的洪涝灾害,但是不管现代古代,一旦发生这样的灾害,肯定是会造成百姓的财产损失和性命之忧的,尤其现在在古代,如果发生洪涝,必定会有百姓身亡,到时候死的人一多,肯定是容易引起疫情的。

古代的医疗器械都不完善,一旦发生疫情,如果得不到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别想太多,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在你的身边。”邵南初抓着她的手,沉声开口,眸色深沉,可眼中却眸色深谙,微微闪烁,似乎在想些什么。

白秋落倒是没有多想,靠在他的怀里,让略微有些忐忑的心情变得平缓了一些。

没呆多久,白秋落便被孟东海让人进来给喊出去帮忙了。

而白秋落走后,原本面色平静的邵南初却是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他眼中神色深谙,看似平静淡然,可细看却似乎噙着些许焦躁和烦闷,还有难言的恐慌。

他在想白秋落方才说的话。

白秋落说是听彭善军说了,才知道每年这个季节,暴雨对江南一带是个灾难,可是白秋落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她怎么会不知道雨季对江南之地意味着什么?

若是他没有记错,几年之前江南之地便发过一次大水,连沆州城都给淹了,更别说附近的村落了。

虽然那个时候白秋落年纪或许还小,但肯定是已经记事了,绝对不可能不记得,然后发出这种完全未曾经历过的感慨。

除非……她不是真正的白秋落!

想到这个可能,邵南初的手掌顿时紧握成拳,过分紧绷的肌肉让手背崩得紧紧的,青筋暴跳。

好一会儿,邵南初才低低的开口,“暗一,通知靳青过来一趟。”

如今的靳青早就已经由暗转明跟在邵南初的身边,也有了自己的房间,平日里还有事要办,自然不可能时时在暗中跟在邵南初的身边,而且他的职责重,本也是要负责许多明面上的事情。

“是。”暗一应了一声,悄无声息的离开。

没过一会儿,靳青过来,暗一知道他们有事要谈,悄无声息的离开,守在外面。

“主子,唤我过来有何吩咐?”靳青轻声问道。

“你去查一下落落的事,今天之内,她从小到大的事,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邵南初低低道。

“白姑娘?主子您没说错吧?”靳青有些惊讶的开口。

邵南初忽然提出要查白秋落的事儿对靳青来说无异于晴天惊雷。

要知道,当初他找到邵南初之后,就不放心白秋落,但是她身份有异,曾提过要查白秋落,却被邵南初否决了。

而邵南初当时的态度让他如今也记忆犹新。

邵南初说:“我这一生防备过太多的人和事,倾心算计,就怕行差就错,不小心就死了,枉送了一条性命,留下太多憾事。可唯独这一次,我愿意抛下一切去相信她,相信她单纯善良,是个意外之下闯入我生命,照亮我生命的女子。所以,她的事情不用去查,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感受。”

但是如今,邵南初却要他去查白秋落。

莫非主子发现了什么?

靳青心里一动,仔细的观察起了邵南初的神色来。

他和邵南初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因为邵南初善于控制情绪,很多时候他也不知道邵南初在想什么,但是最起码的,邵南初的情绪好坏他还是能分出来的。

此刻的邵南初虽看着平静,与往常无异,但并没有被背叛的愤怒和悲伤,这就说明白秋落并没有要害他的心思。

那为什么要查白秋落?

靳青眼中闪过一丝的迷茫。

“让你去查便去,无需多问,这事儿除了你之外不许任何人知道。”邵南初淡淡的开口,目光盯在靳青身上,难得的带上了威严之色。

靳青心里一震,眸色震惊。

他很清楚邵南初这话的意思,这是只相信他一个人,只让他一个人过手,当即不敢多想,应了一声“是”。

等出了邵南初的房间之后,靳青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不明白邵南初今日的举动有什么深意。

若说邵南初是怀疑白秋落目的和动机不纯,那就不可能那么郑重其事的交代他,但若要说他完全没有目的,那就不可能让他去查,这两点似乎有些相悖,却又诡异的结合在一起。

靳青仔细回想着当时邵南初的反应。

他那时的情绪虽然遮掩得很好,但是并非没有,就他特意叮嘱的时候,就有那么一瞬间,流露出难言的担忧和恐惧。

恐惧?

想到这个词,靳青不淡定了。

想当初在京城,他们主仆如履薄冰的在一众虎狼环侍之下求生机,最终一点一点将势力组建起来,让对方务必忌惮,那时候邵南初才不过十几岁,那样的情况下他都未曾恐惧过,如今什么都没发生,他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情绪?

靳青想不清楚,也不明白,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邵南初交代的事情办好。

白秋落自然不知道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邵南初已经开始调查她了,更不知道这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她的一句话。

真要说起来,也不是她的错,只能说,邵南初此人,心思缜密至极,而其本身又是聪明绝顶之辈,加上白秋落是他放在心尖上疼宠着的人,所以许多话白秋落说起来可能无意识,但是在他那里却被放大到足够重视的地步。

也因为邵南初认真的态度,白秋落所有的资料在当天晚上便被靳青呈现在了邵南初的面前。

邵南初一边翻阅着,不错过每一个字,一边听着靳青说话。

“主子,这白姑娘怕真是天慧晚成之辈,之前多年,白姑娘都很普通,与普通的农家姑娘没有半点不同。在家中也是被王氏和白子朝欺负之辈。而她之前虽然也帮着华国华大夫采药,但是却从来都不曾展露过医术的天分,老爷子也没有要收她为徒的意思,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在一场变故之后发生的。”

邵南初面色平静的翻着纸张,也已经翻到了靳青所说的地方。

那是在他流落此地的前一个月不到,她被褚家管家李朝然的马车所撞,伤势极重,大夫已经认定活不下来来,可她却偏偏打破了常理,活了下来。

而后,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畏畏缩缩,逐渐的展露出了医术上的天分,救了丁山的父亲,救了他,被华国华收为了关门弟子!

“都说破而后立,如今看来不单放在习武之上有用,便是在寻常人的身上也是一样的。因为重伤险些身死,所以活过来之后的白姑娘就不愿意受到压迫,奋起反抗,才有了如今分出来过的好日子。”

靳青说着又有些嘀咕:“这性子可以说是破而后立,那这天分呢?莫非也能如此?否则她替华国华采药多年,怎么不见有医术天分,怎么忽然就展露了天人之姿?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靳青最后一句话狠狠的砸在了邵南初的心口,让他神色突变,低喝一声:“住口,这种胡话不许再说。”

“是,主子,属下记下了。”靳青还没反应过来邵南初说了什么,但却已经下意识的应了。

他从不曾见过邵南初对他发过这样大的脾气,一时间完全被镇住了。

邵南初面色冷沉的盯着眼前的资料,一颗心在揪紧。

资料上写着,苏醒之后,传言白秋落伤了脑袋,失去不少记忆,许多原本熟悉的人都已忘却……

受伤之后会失忆这事儿他信,毕竟也不是没有遇见过,但是……失忆后记得身边亲近的人,却忘却了一些平常相对不熟悉或者来往不多的人,这又该如何解释?

除非,她不是本人!

这个猜测一在脑海中浮现,就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无法阻挡的在邵南初心里扎了根。

第181章 替她忧心她不知

“主子,您还好吗?”靳青见邵南初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资料,不言不语,但整个人又似乎透着各种难言的情绪,不由得轻声开口问道。

邵南初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淡淡道:“无事,不必忧心。”

说话间,他已经取下灯罩,将资料放在烛火之上。

烛火瞬间升腾,将纸张吞噬,暗青色的火焰浮现,一点一点将纸张给吞噬。

直到快烧到捏着纸的指尖,邵南初这才松开手,看着火光将纸张彻底湮灭。

靳青有些不解,不由得开口:“主子,这……”

主子既然大费周章的让他去搜集白姑娘的资料,却又为何要付之一炬呢?

这怎么也说不通啊!

邵南初淡漠的目光看向靳青,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淡。

“靳青,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靳青不知道邵南初为何忽然这么问,心里一凛,却是半点都不敢耽搁,忙道:“启禀主子,靳青幼年便跟随在主子的身边,如今已经二十年了。”

邵南初如今二十一岁,可靳青却跟在他身边二十年了,便是说,靳青从邵南初一岁的时候就跟在他的身边了。

细数起来,靳青和邵南初的纠葛还要从邵南初的母亲孙瑞瑛开始说起。

靳青在他五岁时父母双亡之后便成了个孤儿,后来他险些被饿死,是孙瑞瑛意外之下发现了他,并心生不忍,救下了他。

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能做什么?既不能为奴为仆,也不能做点别的,养在身边纯属浪费粮食。

而孙瑞瑛既然将他救了回去,就也不是那种非要将人的价值榨干之辈。

正巧邵南初已经一岁,正是喜欢走路,玩耍的时候,孙瑞瑛便动了心思,将靳青养在邵南初的身边,成了他的贴身书童。

可以说,靳青和邵南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孙瑞瑛还在的时候,靳青和邵南初同吃同住,任何邵南初要学习的知识,靳青都是要学习的,可以说除了身份和血脉,孙瑞瑛几乎将靳青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养。

也正是因为这份恩情,让靳青刻在了骨子里,加上他和邵南初从小一起长大,两人之间的兄弟情义深厚,说是主仆,与兄弟却是无异。

后来孙瑞瑛失踪,邵南初那时才刚刚十一岁,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要不是靳青始终陪伴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恐怕邵南初便是再如何天资聪颖,也熬不过最黑暗的那几年。

兄弟两人的情义压根不需要用嘴巴来诉说。

可偏偏如今邵南初开了口,让靳青心里发紧,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啊,都二十年了。”邵南初轻叹一声,旋即目光深邃的开口。

“自从母亲失踪之后,这些年一直都是你陪伴在我的身边,你也是我最相信的人,靳青,我不希望任何关于落落的事情流传出去,你明白吗?”

靳青看着邵南初眼中的认真之意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何邵南初会这么郑重,会这么如临大敌,但是他对邵南初忠诚惯了,邵南初既然提出了要求,他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主子放心,我明白的。”靳青认真的应了。

邵南初见他应了,心里顿时一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今天辛苦你了,去歇着吧。”

“是,主子也早些歇息。”靳青应了,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直等靳青回了房间,也没有想明白,邵南初今日的举动到底是为何。

靳青走后,邵南初亲自将房间里烛火燃烧了纸张后的残灰给清理干净,这才默默的站在窗边,凝视着外头未曾断绝的雨帘。

他从来不信鬼神,不信神佛,可是这一次,素来坚定的心微微被撞了一下,心里的信念,动摇了。

白秋落这半年多来的改变太过巨大,再结合她之前十几年的表现,和这半年进行对比,就如靳青所言,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再一想她不时露出来的不同于世俗之人,一直在他心里压着疑惑终于渐渐浮现出水面,得到了一个隐约的答案。

他所爱上的白秋落,或许并不是原本的那个村里姑娘,而是一个或许如同借尸还魂般的奇特存在。

也是,一个普通的村里姑娘又怎么可能如她那般出色,那般果敢?之前十几年的畏畏缩缩才是正常的表现。

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邵南初才格外的郑重,甚至有些恐慌。

如果他的落落真的是借尸还魂的一缕魂魄,那么她往后是不是真的能平平安安的活在白秋落的身体里?会不会有意外,又会不会如同她忽然借尸还魂到白秋落身上一般,又忽然的就离开了?

如果那样,他该怎么办?又该去哪里找她?

这样的问题在邵南初的心里浮现的时候,也让他的心完全的揪紧了。

所以他恐慌,他害怕,他无措。

哪怕早先险些身亡,他都能平静以对,唯独想到要失去她,他却无法直视。

他这一生,所思所想太少,遇到她之前的年岁里,他一直在为母亲奔波,一心想要寻找母亲,是生是死对他来说虽然重要,但却不会因此成为惦念。

而她的出现,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在意,什么叫做欢喜,什么叫做愉悦,他想和她在一起,相守一生,所以任何失去她的可能,他都不想有。

所以,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杜绝一切她离开的可能?

邵南初想着,毫无头绪,心里有些焦躁。

末了,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他深吸口气,悄然去了白秋落的房间。

时至深夜,白秋落早就已经安然入睡,身躯在棉被下微微隆起,她越发白皙娇嫩的脸蛋露在外面,显得格外的娇小。

邵南初没有刻意惊动她,悄无声息的上前坐在床边,抬手轻轻点了她的睡穴,然后掀开被子,上床躺在她的身旁。

伸手将她捞入怀中,邵南初满足的轻叹一声。

不由得凑到她的唇边,轻轻吻了下她的唇瓣。

邵南初低低道:“落落,你是我的,不管你从何处来,往后便只能留在我的身边,再也不许离开了。”

白秋落被点了睡穴,睡得香甜,压根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也根本不知道,不过因为她一句话,她在邵南初的面前已经掉了马甲。

虽然邵南初不知道穿越这种事,但是能想到借尸还魂,也就将白秋落的来历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大呼邵南初是个变态的。

毕竟这样奇异的事情,便是她自己都花了好久才接受,可邵南初却凭借她露出的蛛丝马迹的破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甚至还在想着要怎么将她给留下来,着实令人心惊。

……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雨势并没有多少收敛,下几日阴两日,随后便是更大的雨落下来。

而白秋落见医馆也没有什么事儿,并不多忙,索性就和孟东海说了一声,带着邵南初回了小溪村。

白秋落多日不归,刚一回来便被苟泽盛给抱住了,欢喜的表达着他的喜悦之情。

“姐姐你回来啦,小盛好想你。”苟泽盛抬头看着白秋落,满脸的欢喜。

白秋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正要说话,却从旁伸出一只修长的大手,直接将苟泽盛给拎到了一旁。

“说话就说话,搂搂抱抱成何体统,男女七岁不同席,小盛你如今也是个大孩子了,难道还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一道清冷却淡然的声音响起,跟着白秋落身边就出现了坐在轮椅上的邵南初。

苟泽盛骤然被提开,又见邵南初一本正经的说教,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嘟哝道:“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吃醋了,哼。”

邵南初面色不变,若是细看,却能发现他的耳尖有些发红。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确实是吃醋了的。

正巧陈萍在这时出来,他抬头冲着迎出来的陈萍打了个招呼。

“伯母,我们回来了。”

“哎,回来好,回来就好。”陈萍笑着应了,忙上前拉着白秋落仔细打量:“这些日子是不是很累啊?瞧你这小模样,都瘦了。”

白秋落眨了眨眼,心里有些无奈。

为什么每隔一段时间没有见面,陈萍的开头话就是这样?分明她没有瘦的说!

“娘,我明明没瘦……”

“瞎说,都瘦了一圈了,肯定是没好好吃饭,这次回来多住两天,娘给你好好补一补。”陈萍斥责了一声,拉着白秋落的手往里走。

白秋落不曾做过母亲,所以也无法体会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话,但是陈氏对她这么上心,她心里自然也是动容的,所以只是陪着笑跟在陈萍的身旁往里走,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邵南初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有一丝的阴霾闪过。

如果陈萍他们知道眼前这个白秋落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可还会这么尽心的对待她?

邵南初不敢去想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垂着眸子神色淡淡。

只要他的落落一直是白秋落,那么任何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陈萍和白子信会对她好,一直好下去!

白秋落自然不知道邵南初的担心,她跟着陈萍进屋,并没有看到白子信,不由得奇怪:“娘,爹不在家吗?”

这样大的雨,外头压根没法干活,她爹跑哪儿去了?

第182章 捡了个人回来

“你爹不在家,去你丁叔家喝酒去了。”陈萍应了。

白秋落闻言顿时恍然,“原来是这样。丁叔这是打到什么好东西了?”

“那倒没说,他们这些个男人,平日里忙活得累死累活的,这雨下了这么久,他们也是没事儿可干,就凑一起喝酒了呗,嗨,咱管他们做什么。”陈萍笑着道。

“还好家里的腊肉收拾得挺好的,要不然你这忽然回来还没菜给你吃呢。”陈萍说着,又惦记上了中午要做什么给白秋落吃了。

白秋落闻言轻笑:“娘您可真是操不完的心,我从镇上带了不少的肉和菜回来,够您大展身手的了。再说了,就算没有菜,只要和爹娘在一起,吃什么我都觉得香。”

“你这孩子,惯会说好话哄娘开心。”陈萍闻言笑着点了点白秋落的头,眼中全是开心。

“哪有,人家说的都是真心的,娘你误会人家。”白秋落凑到陈萍的怀里蹭了蹭,一脸无辜的说。

陈萍最受不了她撒娇,顿时缴械投降。

母女两便这么说笑了好一会儿。

就在陈萍想要起身去厨房做饭的时候,大门猛然被人砰砰砰的拍响。

“萍儿,快给我开门。”白子信才声音跟着响起,透过雨帘,落在耳中显得有些不太真切。

“哎,我就来。”陈萍忙应了一声,让白秋落在家里等着,拿了油纸伞匆匆朝着门口去了。

大门打开,白子信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却不只是他一个人。

“这是怎么了?这人谁啊?”陈萍看到白子信的衣服都被染红了,顿时吓了一跳,忙问。

“不认得,刚刚从河里捡回来的,快给我让条道,我把他给背回去,伤得可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白子信匆匆的说着。

陈萍不敢耽搁,忙让开路来。

白子信背着身后那人一路朝着屋里去了。

“爹,你回来啦……”白秋落本来是冲着白子朝打招呼的,猛然看到他背后背着个人,剩下的话顿时噎在了喉咙里,震惊的站起身来:“爹,这是怎么了?这人是怎么回事?”

“秋落你回来啦,正好,快帮他看看。”白子信看到白秋落在家,眼前顿时一亮。

白子信将人从河里给捞起来的时候还在想,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没有大夫的诊治怕是不行,回头他还得跑一趟镇上,将白秋落给叫回来,没想到这世上就是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白秋落正好就在家里。

白秋落看着那人灰败惨白的脸色,又看到了白子信身上即便经过雨水的冲刷还是印出老大一片痕迹的衣服,面色凝重。

刚从屋里出来的邵南初和靳青也看到了这一幕。

邵南初难得的变了脸色。

靳青更是轻呼一声:“这不是……”

“靳青闭嘴,去帮伯父将人送到客房里去。”邵南初果断的开口打断了靳青的话。

白秋落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那人身上的伤上,并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失态。

白子信就更别说了,一门心思的想着人能不能救回来,哪里会在意邵南初和靳青是个什么反应?

“好,我来帮忙。”靳青也知道自己方才失言了,忙说。

白子信将人给背到了屋里,就想将人给放下来。

“等等。”白秋落忙喊了一声。

白子信僵住动作:“怎么了秋落?”

他偏过头,看向白秋落的目光中满是不解。

“他身上的伤很重,似乎还伤到了骨头,刚刚被爹一路背回来,也不知道受伤的骨头有没有移位,贸然乱动怕会戳伤内脏,我先给他检查一下。”白秋落凝重的开口。

说话间,她的手已经快速的在男人的身上游走了起来,一寸一寸的查探过后,微微松了口气,但面色依旧凝重。

“靳青,来帮忙搭把手,我让你怎么扶着你就怎么扶。”白秋落沉声道。

“好,我知道了白姑娘。”靳青沉声应道。

他不能不小心啊,眼前这人的身份可不简单,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怠慢啊。

在白秋落的指挥之下,靳青和白子信小心翼翼的将人给放在了床上。

“伤得很重,我要立刻给他做全身检查,还要处理伤口,弄起来怕是不简单。爹,你全身都湿了,快去厨房让娘给你打点热水去沐浴,别回头着凉了。靳青你去我房里将我带回来的药箱拿来,南初,你留下帮我。”白秋落面色凝重的开口。

白子信一身湿哒哒的,也知道自己留下来没有什么作用,当即乖乖的出门去了。

而靳青也随着白秋落的吩咐去楼上给她拿药箱了。

白子信一出门,邵南初便忍不住大步走到床边,凝视着床上男人的面孔,清冷的面上浮现出些许担忧:“落落,他不会有事儿吧?”

“还不知道,他伤得太重,我手上又没有趁手的手术工具,只能看情况,尽力而为吧。”白秋落匆匆的说着,伸手扒拉着男人的衣服。

白秋落的手被抓住,不由得回头看邵南初。

“南初你别闹,情况紧急。”

“没闹。不是让我留下来帮忙吗,我帮你。”邵南初沉声道。

只是看着她的小手在男人的身体上动来动去,他就满心的不悦了,哪怕床上躺着这人是他的至交好友,也不行。

想想往后她还要继续行医,治病救人,他要面对今天这样的情况或许不会是一次两次,邵南初的心里就很呕。

但是他既然支持了白秋落走这一条路,也就不能在这时候阻拦她,所以只好在他在场的情况下,尽可能的不让她做出他不喜欢的举动。

白秋落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心里知道他这是吃醋了所以才要亲自帮人脱衣服,但是她却也无法驳斥他的提议。

因为女子在古代行医本就是个异类,邵南初能够接受她行医,能够支持她,她已经很感动了,总不能连他吃醋的权利都给剥夺了。

便退到了一旁,轻声指挥着他:“你顺着脱,动作小心一些,别弄到他身上的伤口了。裤子脱掉,衣服不能脱,用剪刀剪,否则会扯到他的伤口,造成二次伤害,伤会更重的。”

邵南初闻言手顿了顿,抬头看她,狠狠的皱眉:“他的裤子也要脱?你要看着?”

“当然啊。”白秋落点头,随后有些无奈的道:“南初,我现在是在救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你别耽误了好不好?”

“那也用不上脱裤子。”

“南初,讲道理,他裤子上有划破的口子,不把他的裤子脱掉,我怎么检查他腿上的伤口?万一他也跟你上次似的腿上受了严重的伤,我看不到怎么给他检查?”

见邵南初沉着脸皱着眉,白秋落伸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南初,我这是在救人,现在在我眼前,就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分,你既然支持我行医,就该对这方面有所准备才是。”

见邵南初薄唇紧抿,白秋落轻笑,凑上前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瓣,道:“反正他现在昏迷不醒,不能动弹,你就把他当成案板上白花花的猪肉,不要把他当成个男人就好了。”

邵南初闻言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原本的不悦顿时散了不少。

目光不由得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心想,如果叫庄靖铖知道他家小丫头让自己把他当成猪肉,还不知道会怎么跳脚呢。

这样一想,心里的不悦顿时散去不少。

“好,我听你的,你的不许往不该看的地方看知道么?”邵南初一边脱着庄靖铖的裤子,一边说。

白秋落有些哭笑不得,在现代,学了男科的女医生也不是没有,那可是天天都要看男人的那个地方的,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她虽然在急诊外科,但是有时候也是要接触相关的手术的,所以对她来说,男人的那东西真的不算什么。

不过想想她现在是在古代,能有一个愿意包容她,让她行医不去计较的男票已经是积福了,她在现代的那些思想还是不要拿出来冲击邵南初的思想了。

想着,她轻轻点头应了。

靳青其实在白秋落吻邵南初的时候就出现在门口了。

当时他想的是,白姑娘可真大胆,竟然敢主动吻主子。

第二个念头就是,这都人命关天的时候了,主子和白姑娘怎么还有时间谈情说爱呢?

当然,就是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来,更不敢围观,所以身形退后,藏在一旁。

当他听到白秋落把庄靖铖比作白花花的猪肉,险些没笑出声来。

若是让京城中的那些贵女知道,她们一心痴迷的靖王殿下竟然被当成了白花花的猪肉,还不知道要怎么翻天了呢。

这般想着,原本紧迫的心思倒是放松了些。

靳青只等到他们说完话,这才从门口进来。

“白姑娘,药箱我拿过来了。”靳青开口道。

“好,你把药箱放在我这边,然后去厨房找我娘要一盆热水过来。”白秋落应了,目光没有离开庄靖铖的身上。

此时邵南初已经把庄靖铖剥得只剩下一条亵裤了,也露出了庄靖铖身上纵横交错,血肉翻飞的伤口。

白秋落目光在庄靖铖的身上匆匆扫过,纤细的手在庄靖铖腿上的伤口处抚过,看得邵南初大皱其眉。

一通按压之后,白秋落下了定论。

“还好,腿上的伤虽然严重,但都是些外伤,只要上药包扎好就不碍事儿了,没有伤到骨头。”白秋落微微松了口气。

第183章 关于救人时吃醋的问题

邵南初听完之后二话不说,直接扯了被子过来,将庄靖铖的下半身给盖住了。

白秋落:“……”

面对邵南初近乎幼稚的举动,白秋落既好笑又无奈,最终轻叹道:“南初,要做大夫就是这样,免不了的,更何况我擅长外科,要替人动手术,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你能忌讳得了一次两次,还能一直忌讳下去吗?时间长了,咱们肯定会因为意见和理念不合发生冲突的,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我看我们还是……”

“不许说。”邵南初忽而低喝出声。

白秋落止言,只是用一双眼认真的看着邵南初。

显然,即便邵南初将她要说的话给喝止了,但是并不能阻止她的想法。

邵南初抿着唇,好一会儿才低声道:“秋落,我不阻止你行医,也知道你有些举动是不可避免的。我不在身边,没有看到也就罢了,既然我在,你就由我任性一番,可好?”

白秋落看着邵南初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瓣,心里有些心疼。

其实相比起旁的古人来说,邵南初对她已经够好够大方了。

至少他没有反对她行医,没有拘着她,吃点小醋也是可以理解的,正常的。

毕竟他们两人所受的教育不同,所经历过的事情也不同,对待事情的看法自然也就不同了,她不能强求他什么,正如同她不会为了他放弃行医是一个样的。

再一想他这样骄傲的人,怕是从小到大都没有顺从过旁人吧,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其实已经足够说明他对她的爱了。

只是他如果在病人生死攸关的时候吃这样的醋,导致她不能及时救助,导致了病人的死亡,她是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所以哪怕再心疼邵南初,她还是将自己的态度摆在了明面上。

“南初,我知道你会吃醋,会不能接受,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因为你的吃醋而导致我不能够及时救治病人,因而害得病人身亡,我会是什么感受?那和我直接杀人有什么区别?如果真的那样,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邵南初闻言心里一颤,抬眸看她,见她眸色清亮,眼中是无声的坚持,心顿时软成一片。

他抿了抿唇,这才轻声道:“我只是不喜欢你看别的男人而已,你若不喜欢,我往后会尽力克制的。你忙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说一声。”

邵南初说着,转过身子不再看庄靖铖,也不再看白秋落。

白秋落看着他这模样,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知道他是迫于无奈而接受了这事儿。

想了想,白秋落上前,凑到邵南初的耳边说了一句话,随后在邵南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骤然后退到了床边。

邵南初当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转身看着白秋落,目光晶亮:“落落,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他的目光炽烈而灼热,盯在白秋落的身上火辣辣的,似乎只是用目光,就能将白秋落给剥得一干二净似的。

想到方才白秋落在他耳边说的话,他就忍不住激动。

方才她说:“南初你别多想,在我的眼中,只有病人和正常人的分别,男人和女人其实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区别,我对他们的躯体都没有兴趣。可你在我心中是不一样的,旁人的身体我没有兴趣,可对你的身体,我却是心怀期待的。南初,我最喜欢你了。”

这话格外的大胆热辣,让邵南初难以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的。

毕竟在这个男女七岁不同席,和男子多说一句话都是罪过的时代,女子怎么可能这般大胆?

但是这话放在他的落落身上,似乎又是正常的,毕竟他的落落并非常人。

白秋落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身子有些发烫,强忍着羞涩,轻咳一声,低低道:“我何时骗过你?”

“落落……”邵南初低低的叫了一声,眼中是炙热的爱恋之意。

白秋落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和他对视,努力将视线放在庄靖铖身上的伤口上,轻声开口:“好了,有什么话咱们等以后再说,还是先处理他的伤吧。我手上的器具不全,他的伤又重,能不能治好还是个问题呢。”

邵南初闻言顿时心里发紧,吃醋什么的都跑到九霄云外了,声音紧绷的问:“他不会有事吧?秋落,他不能出事。”

白秋落正在给庄靖铖的胸腔和腹部做简单的探听检查,这检查可不像现代,有各种仪器辅助,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倾听来确定,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仔细检查之后,白秋落皱了眉,这人的腹部似乎有积血,这下可就麻烦了,必须想办法把积血给引出来才行。

这时又听到邵南初的话,顿时有些惊讶的抬眸看他。

“你认识他?”

“嗯,是至交。”邵南初肯定的回答。

白秋落闻言颔首,“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力的,该做的我都会做,至于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他自己的了。毕竟这里太落后了,也没有仪器辅助我,我也会有心无力……”

白秋落说着,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顿时住口了。

心里略微有些恼意。

怎么一说到医术就跟傻了似的呢,什么话都往外说,方才的话破绽太明显了,也不知道邵南初发现了没有?

白秋落有些心虚的偷瞄邵南初,却见他的目光死死的盯在庄靖铖的身上,眼中满的担心。

见状她倒是松了口气,心里暗呼侥幸。

若是邵南初听见了,追问起来,她还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邵南初眼角的余光看到白秋落如释重负的模样,心狠狠的颤了下。

虽然他对她借尸还魂之事早有猜测,但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测,而方才白秋落的话和她心虚的反应,却是彻底的坐实了他的猜测。

她说“这里太落后”“没有仪器辅助”等这些词可不是一个在小溪村土生土长的人能说出来的。

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猜测的邵南初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刻的他觉得有些紧迫,特别的想找个高僧问问借尸还魂的事情。

他不怕自己爱上的是个魂魄,是个鬼魂,是个异类,他只怕她的存在不能永久,一不小心就又离开了,那他要去哪里找人去?

就在白秋落和邵南初各怀心思的时候,靳青端了热水进来,白秋落忙收敛心神不再多想,指挥着邵南初和靳青一起帮忙处理庄靖铖身上的伤。

知道庄靖铖伤势严重,生死攸关,邵南初也没有再顾得上吃醋,一心一意的帮着白秋落处理他的伤口。

两人忙了将近一天才将庄靖铖身上的伤口彻底的处理好。

而邵南初也是第一次看见白秋落在人身上动刀子的血腥救人手段。

他完全无法相信,都将人给剖开了,重新缝合回去,人怎么就还能活着呢?

可事实证明,庄靖铖还活着,除了因为伤势过重,呼吸有些微弱,他活得好好的。

邵南初的心里很沉重。

这也是落落从原来的世界带来的能力吗?听她那个意思,在她的世界这样的事情似乎是常态,只是一种救治手段罢了。

可她的这种救治手段若是传了出去……怕是她性命危矣。

邵南初想着,脑海中俨然已经浮现出各种百姓说她是妖女,要烧死她,杀死她的画面了。

光是想象,邵南初便有些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戾气,眼中闪过一丝的杀意。

白秋落感觉到身边骤然变得冰冷的气场,微微有些无奈,这是还在吃醋?

回过头正要劝邵南初,却被他一把抱住。

白秋落微微一怔,不明白他宽阔怀抱温暖,可整个人却透出恐慌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落落,答应我一件事情。”邵南初低低的开口。

“你说。”

“你这种治病救人的手段,一定不能让不可信任的人看见,也不能传出去,否则我怕你会有麻烦。”邵南初素来淡然的嗓音里满是沉重,眼神也透着压抑。

白秋落微微一怔,随后从心底深处传出了密密麻麻的感动,她动了动唇瓣,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本以为邵南初忽然而来的情绪是在吃醋,却不想,他竟这般聪慧敏感,直接考虑到了她的生命安全之上。

便是不用邵南初提醒,她也知道自己救人的手段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有多冲击。

毕竟在这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时代,连头发丝都是珍贵的,如果是外伤伤口要直接缝合,旁人或许不会说什么,顶多嘀咕两句,可要是知道她为了救人,将人的身体剖开再缝合,这事儿就不定有人能接受了。

这也是她最开始的时候,宁愿自己一个人将手术的所有过程都给扛下来却不愿意找人帮忙的缘故。

因为她很清楚,若是她的救治手段传出去,怕是这些愚昧无知的古人能将她给绑在火架上当成妖孽直接烧死。

今天因为庄靖铖的情况紧急,她没有时间多想,直接就让邵南初和靳青在现场打下手,完全忘记了要遮掩的事情。

当然,这或许和她潜意识里对邵南初的信任是有关系的。

而邵南初也确实不负她这一份信任。

看到这样不为世俗所容的事情,他第一个反应不是她是变态,是妖怪,而是想着要怎么保密,怎么护着她。

这样的感动让白秋落有些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的看着他。

第184章 撒糖,他的守护

邵南初见白秋落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顿时皱眉。

难道落落不愿意听他的?觉得他是在限制她?

这样一想,邵南初有些急了。

他还以为白秋落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开口就劝。

“落落,我知道你天资聪颖,才会想出这样救人的法子,可是世人愚昧,你这法子若是传出去,他们不会理解,也不会因为你救治过他们就心怀感激,他们只会觉得你是个妖怪,会想方设法的杀死你,我不希望你受到这样的伤害,落落,我……”

白秋落猛然伸手狠狠的将他给抱紧,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处,任由泪水肆意滑落,哽咽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是不赞同你的说法,我就是……就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邵南初闻言微怔,却还是反手抱住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只要她能接受他的说法,能引起警惕,他就放心了。

宣泄了一下情绪,白秋落这才低低的道:“放心吧,我知道事情的轻重,之前小盛的手的救治便是要将他手上的腐肉完全剃去,我当时就考虑到了这法子离经叛道,所以连师傅都没敢喊他帮忙。后来虽然也有几个手术,但是他们都是本身就受了刀伤的,我只是将他们的伤口给缝合了,这种情况还是能够理解的。”

邵南初闻言微微颔首。

就如白秋落所说的一样,直接缝合伤口和将人身上的肌肤剖开再缝合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者可以说是迫不得已,可后者却是为世人所不容的,万一一个不小心病人死了,旁人也只会认为是白秋落故意为之,而不会想到是伤势过重或者手术失败。

落落是他心之所系,他是半点也不能够接受她发生意外的。

邵南初想着,又轻声道:“落落你放心,有些事情需要慢慢的,循序渐进的进行,总有一天,我会有能力护着你,让你的医术发扬光大。”

白秋落闻言心里一颤,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涌上一股暖流,酥麻得她全身发颤。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他怎么能这么好!

白秋落泪眼朦胧的想着。

“你……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用这样的手段救人吗?”白秋落低低的开口。

白秋落不蠢,如果只是一件两件,她可以归功于邵南初的性格谨慎,所以做出维护她的举动。

但是不能为世俗接受的事情多了,邵南初却还能一如既往,那就说明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却又不愿意拆穿,所以才会这样笃定的支持她。

一时间,白秋落的心七上八下的。

邵南初神色平静,低低道:“不好奇,我只知道你是我的落落,不管你做什么,我只需要全力支持你就是了。只是落落,如今我的权势还不足以支持你将这样骇人的行医法子公布于世,现如今咱们只能忍耐,你明白吗?”

今天一天,动手术的紧绷让白秋落身心俱疲,可邵南初带来的感动却也让她激动不已,此刻浑身上下的神经细胞都在激颤。

她无话可说,只能狠狠的抱紧他,低低的呢喃道:“南初,你怎么这么好,你心里也是好奇的吧,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什么都不问?”

若他追问,她不说,她心里还好受些,可他什么都不问,只是默默的支持,让她心里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邵南初揉了揉她的脑袋,轻笑:“没什么好问的,只要我抱着的人是你,身边的人是你,旁的又有什么关系?你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若是不想说我也不强求,我唯一所求,不过你在身边而已。”

白秋落良久无话。

话到这里,她如果还不明白邵南初发现了她的异常,那她也白穿越一回了。

动了动唇瓣,想要将一切都给和盘托出,但终究少了几分勇气。

邵南初这时却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这事儿咱们私下说好了,那你可要严格的按照咱们说好的做才行。忙了一天都没吃东西,饿坏了都,赶紧把东西收拾了,咱们出去吃东西。”

因为要邵南初帮忙,又不能让陈萍他们知道邵南初的腿是好的,所以一天的手术下来,房门都是紧闭的,除了白秋落三人,陈萍和白子信夫妇都被交代过不许进来打扰。

一天的忙碌下来,白秋落几人根本就没有吃过东西,这会儿都已经到了晚上了,不饿才是奇怪。

“好,那我快点收拾东西,收拾好了咱们去吃饭。”白秋落松开邵南初,从他的怀里退出来,笑盈盈的开口。

直到这个时候,白秋落才发现站在门边角落里的靳青。

想到刚刚她和邵南初的腻歪和亲密都被人给看去了,白秋落的脸顿时轰的一下红了个透,眼中满是羞涩和紧张。

邵南初看着她羞红了脸的模样,心里虽然喜欢得紧,但是却也没有让她难堪,而是转过身对着靳青开口。

“好了,别杵在这儿当门神了,快出去让伯母把饭菜给热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去吃。今日的事情都给我忘了,记住了?”

“是,主子,我明白。”靳青应了一声,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紧闭的房门,靳青心里有些淡淡的忧伤。

哎,有了女人的主子都不看重他了。

想想他以前多受宠啊,主子有什么事儿都吩咐他去做,有什么好事儿都让他优先,这下好了,什么好事儿都轮不到他,但什么事儿都还是他做。

想着,靳青就满心的忧郁。

不过再一想,往后主子身边有了白姑娘的陪伴,等他们成亲之后,或许很快就会有个小主子,到时候主子也算后继有人了。

这样一想,心情倒是愉快了起来。

最后,靳青默默决定,以后有主子和白姑娘在的地方他还是离远些吧,免得被两人的浓情蜜意给腻死。

如果靳青去过现代,或许会想到一个更合适的词,那就是被狗粮给撑死……

等白秋落收拾好,推着邵南初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陈萍已经将饭菜给热好了。

看到白秋落出来,忙上前拉着她的手走到桌边让她坐下,随后又往她的手里塞了碗筷。

“秋落,来,你快吃饭,一天没吃,饿坏了吧,来,多吃点。”陈萍急急的说着。

被当成了宝宝的白秋落心里很感动,浅浅笑着应了一声,端着碗筷开始吃饭。

饭后,白秋落打了热水去洗漱了一番,随后去了庄靖铖的房间里。

她进去的时候,邵南初也在。

白秋落微微惊讶:“南初,你怎么也在?”

“知道你晚上肯定要守夜,过来陪你。”邵南初转身对着白秋落轻笑道。

他似乎也刚刚沐浴过,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弱化了他原本清冷矜贵的气质,多了几分世俗的真实感。

白秋落不由自主的走到他的旁边坐下。

“看护病人,守夜很累的,你也跟着我忙活了一天了,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白秋落说。

“我没事,我习武,身子骨好,你一个弱女子都能做到的事情,没道理我做不到。”邵南初淡笑着说。

“我那都习惯了,以前……”白秋落下意识的应了一句,随后又戛然而止。

她好像……又露馅了!

这马甲随时要掉的感觉是什么鬼?

白秋落悄咪咪的看了邵南初一眼。

邵南初像是没有察觉似的,淡淡道:“你才十四岁,身子骨都还没发育好,熬夜守着太累,我给你守着,你去旁边歇着。”

“我还是守着吧,回头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也好及时处理,不然楼上楼下的跑太耽误事儿了。”白秋落低低道。

邵南初看了她一眼,道:“我让靳青在旁边给你搭了个床,就在旁边睡,我来守着,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喊你的。”

白秋落闻言微微一愣,这才发现旁边的角落里摆了一张用木板和凳子搭成的简易床板,已经铺好了被子。

不等她多想,身子骤然悬空,白秋落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忙伸手环抱住邵南初的脖子。

邵南初大步走到床边,将白秋落放在床上,又替她盖好被子,这才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低低道:“床板硬了些,简陋了些,你且将就着,总好过坐着守一个晚上。”

他的体贴和周道让白秋落感动得不行,可偏偏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没有用,她索性也就不说了,只微微颔首,应了声好。

“睡吧,我等你睡着。”邵南初坐在旁边,低头看着白秋落。

白秋落乖乖的闭上眼睛。

可他的目光盯在她的身上,却让她有些睡不着。

心里略微有些懊恼。

白秋落索性睁开眼睛,冲着邵南初微微一笑,随后在他不明所以的情况下撑起身子,重重的吻在他的唇上。

偷香得逞的白秋落坏笑着要逃,却被邵南初狠狠的压在怀里,反客为主,直接掠夺了她的呼吸。

白秋落呼吸顿时滞了一下,被吻得晕乎乎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邵南初终于松开她的唇瓣,看着她被吻得红艳艳的唇,眸色深沉而幽暗。

“睡吧。”邵南初将白秋落压回床上,替她掖好被子,声音喑哑的说。

白秋落看着他隐忍的模样,也知道自己方才使了坏,撩拨了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挑战他的忍耐力和极限,乖乖的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第185章 苏醒

邵南初目光隐忍的看着闭着眼睛装睡的白秋落,眸色深谙。

他的落落总是表现出异于寻常女子的举动出来,让他防不胜防。

就好比方才的亲吻,若是这个时代的女子,肯定是不敢如此作为的。

毕竟听闻就算是夫妻之间在房中欢好之时,女子也是放不开的,这也是为何那么多的达官显贵总喜欢在外头养外室,在青楼养花娘的缘故。

但是他的落落总是能带给他不同的感受,热情如火,主动得让他心悸。

他忽然在想,她在房中之事上是不是也会如此大胆?她的这般大胆,到底是因为她曾经生活的地方所有女子都是如此,还是她对他的情不自禁?

又或者她在另一个地方也曾有过夫婿,那人曾教过她这些……

光是想想,邵南初就嫉妒得不行。

双手用力紧握成拳,邵南初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低头看她时,她已经入睡,呼吸清浅,带着盖在身上的被子一起一落的起伏着。

忍不住俯身凑在她的唇上轻轻烙下一吻。

“落落,无论过去如何,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我的。”邵南初低低的呢喃在空气中消散。

如果白秋落听到这话肯定会觉得很冤枉。

毕竟她在现代的时候,虽然和云舟谈恋爱,可是也就只牵牵小手,连亲吻都很少,更别说啪啪啪了。

相较来说,她和邵南初在一起,可比当初和云舟在一起的时候热情多了。

以前她和云舟接吻,都是被动得不行,甚至是不喜的,可和邵南初一起,她自己就忍不住主动吻他了。

白秋落无数次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个颜狗,被他的颜值给迷惑了,要不然怎么会在这礼教严苛的古代做出这么出格的举动呢?

一夜无话,白秋落舒舒服服的睡到了第二天。

她起来的时候邵南初就坐在庄靖铖的床边,听到动静回头看她。

“醒啦。”邵南初开口,声音透着淡淡的沙哑。

他看着略微有些疲惫,眼中含着些许血丝,但是看着还算精神。

精神抖擞的白秋落看到疲惫的邵南初有些心疼和心虚。

本来这份疲惫是她该受的,如今他这算不算是代她受过?

白秋落赶忙起身,“嗯,醒了,你还好吗?要是累的话先去睡一会儿吧。”

“不用。”邵南初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已经没有了那份沙哑,听着清润了许多。

若不是眼中还残存着红血丝,白秋落都要以为自己刚刚是在做梦,恍神了。

心里对他的控制力感到佩服。

上前探了庄靖铖的体温,感觉还算正常,便问:“昨天晚上一切正常吗?他有没有发烧什么的?”

“嗯,烧了两次,都用你说过的降温法子给降下来了,天快亮的时候烧退下去就没再起来,应该没问题吧?”邵南初仔细的回答。

白秋落闻言微怔,她睡得安稳,压根没想到邵南初照顾了庄靖铖一夜。

发烧的人最麻烦,要反反复复的给病人物理降温,用毛巾擦拭身体什么的。

这本该是她该做的事情,却叫他给做了,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却做着伺候人的事儿,如果不是因为她,恐怕他压根不会沾染。

白秋落心里的感动已经无法言说。

轻轻抿唇,白秋落道:“他没事了,来,我推你去洗漱,吃点东西,然后你去睡一觉。”

对外邵南初依旧还是残废的形象,所以出入都是用轮椅推来推去的。

邵南初多敏感的人啊,自然是发现了她对自己的心疼,嘴角勾出一抹稍纵即逝的笑容来,格外享受的应了一声。

有了白秋落的心疼,昨晚通宵照顾庄靖铖的难受顿时跑了个没影儿,邵南初享受极了。

就这样,庄靖铖在白家老宅住了下来。

因为他的伤势很重,所以白秋落直接让王叔跑了一趟镇上,让他告诉孟东海,短时间内她是没有办法去医馆坐诊了,还要辛苦孟东海了。

孟东海闻言倒是没说什么,让王叔带话,喊白秋落好好照顾病人,不用担心医馆的事儿。

白秋落在家休息的第二天,靳青带来了消息,说是沆州城的城墙早两天被洪水冲开了一个口子,还好负责人及时疏通治理,这才没有酿成大祸,造成人员伤害。

当然,这是比较官方的说法。

而因为邵南初的不避讳她,所以她也知道了,她爹救回来的那个人叫庄靖铖,是当今皇上的第七子,靖王殿下,也是此番巡查江南的钦差。

之所以会受重伤,也是因为在城墙上巡视的时候被刺客偷袭,为了护住城墙不被居心叵测之辈炸毁,导致整个沆州城被淹毁,与刺客搏斗的时候跌落滚滚洪水之中,最后阴差阳错之下流落到了小溪村,被她的父亲捡了回来,被她所救。

知道了这其中的内幕,白秋落不由得叹息。

果然,哪里都不缺勾心斗角,古代的皇子之间更是如此,她没出小溪村,不了解天下大势,但是就从目前所知道的情况来看,不管这庄靖铖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挡了人的路是肯定的,要不然对方也不会想方设法的迫害他。

白秋落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如果事先知道庄靖铖的身份,她会不会救他得两说,但是如今既然已经将人给救回来了,而且他还是邵南初的至交好友,她就更加没有道理不管他了。

所以这一个月来,她对庄靖铖可谓照顾得极为尽心,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他的伤势,因为他在昏迷,无法自主进食,白秋落也是想尽了各种方法喂他吃东西。

这般静心照顾了二十多天,庄靖铖总算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睡够了?愿意醒了?”邵南初神色冷淡的开口。

看似平静的面容,却不难发现他眼底的关切。

庄靖铖眼中还带着迷茫,默默的看着邵南初好一会儿才低低的开口:“邵南初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又怎么会在这儿?这是哪儿?”

面对庄靖铖的问题,邵南初显得很淡定,压根没有要理他的意思,还是一旁的白秋落看不过去,白了他一眼,上前解释道。

“这里是小溪村,我叫白秋落,你是我爹从小溪里捡回来的,是我救了你。南初他之前也是受伤之后意外流落到了村里,是我救了他,所以他暂时住在我家。”

庄靖铖桃花眼微闪,冲着白秋落咧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多谢白姑娘的救命之恩,大恩无以为报,不胜感激。”

“不用谢,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的医者本分。”

“白姑娘是大夫?”庄靖铖有些惊讶的问。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爹把你捡回来你就自己好了?”白秋落挑眉,笑着揶揄。

不等白秋落和庄靖铖多说,邵南初抓着白秋落的手,道:“落落,你不是说他醒了要喝药,还得吃点粥吗?要不你先去准备?”

白秋落不做多想,微微点头应了好。

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对着邵南初道:“你别和他说太久的话,他刚醒,身体还很虚弱。”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邵南初应了。

庄靖铖看着两人的互动,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还是他认识的邵南初吗?莫不是哪个妖魔变幻的?怎么不一样了!

等房门彻底关上,邵南初这才回头看向庄靖铖,见他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打量着他,淡淡道:“这么看着我你也好不起来。”

“啧。”庄靖铖轻轻啧了一声:“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一个假的邵南初,现在看来应该是真的没错,旁人可学不到你这般毒舌。”

邵南初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庄靖铖又道:“怎么的,刚刚那个就是让你乐不思蜀,不想回京的农家女?”

“我的事你少操心,你还是想想要怎么安抚你的小情人吧。因为你受伤落水失踪,你小情人最近的日子可不好过,早两天靳青还带回来消息,说是她病倒了,你就不担心?”邵南初淡淡的反问。

“什么小情人?是谁啊?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庄靖铖一脸茫然。

邵南初神色微怔,凝眸看着庄靖铖,好一会儿没开口。

他虽不曾回京,但是京城的事情,靳青那边得了消息也是会事无巨细的告诉他的,而庄靖铖和苏瑾寒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听闻两人纠葛颇深,苏瑾寒甚至为了庄靖铖不远千里从京城奔赴江南,更是在庄靖铖失踪之后一力挑起沆州城的安危大任,直接接手了庄靖铖的工作,代替他稳定了沆州动荡的局势。

要说这样一个女子庄靖铖不放在心上,邵南初是不相信的。

可是,眼下庄靖铖眼中的茫然不似作假,难道……

邵南初想着,脸色略微有些难看。

莫非庄靖铖他失忆了?

“你想什么呢?奇奇怪怪的,刚刚你说的那个什么苏瑾寒是谁?”庄靖铖追问道。

邵南初沉默,随后转身推着轮椅开了门,扬声喊了一句:“落落,你进来一下。”

“好,我就来。”白秋落闻言放下手中的盖子,应了一声。

第186章 脑子似乎有问题

“娘,你帮我看着点火,别让药洒了。”白秋落对陈萍交代一声,等她应了,白秋落这才洗了手出门。

见邵南初坐在门口等她,不由得奇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邵南初拉着她进门,皱眉指了指床上的庄靖铖,道:“你快帮他看看,他的脑子似乎有问题。”

“我说邵南初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脑子有问题?”

两人就在入门处,离庄靖铖也不远,邵南初更是没有想要压低声音的意思,庄靖铖自然将邵南初的话听到了耳朵里,闻言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顿时瞪眼斥道。

“什么情况?”白秋落眨了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虽然给庄靖铖治了病,但是庄靖铖醒来之后,她并没有给他做详细的检查,所以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懵的。

邵南初凑到白秋落的耳边简单的给她提了一下庄靖铖和苏瑾寒的事情,然后又说了庄靖铖醒来之后的反应。

庄靖铖见两人头挨得极近,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话,偏偏他什么都听不到,这个挠心挠肺啊。

不由得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见不得人的呢?就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吗?”

白秋落这时候已经听邵南初说完了,便走到庄靖铖的身前替他检查身体。

在自家好友面前被他的女人翻来覆去的检查,庄靖铖不自在极了,不由得皱眉道:“我既然已经醒了,就死不了,不用检查。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当着自己心上人的面这么对别的男人动手动脚的,你就不会别扭吗?”

白秋落继续手上的动作,嘴里淡淡道:“不会啊,有什么好别扭的,我是大夫啊,给病人做检查那是正常的。你现在在我眼里,除了是个病人之外,我可没把你当成男人。”

庄靖铖被她的话刺激得噎了一下。

什么叫没把他当成男人?他不是男人他是什么!

然而他这会儿刚醒,身上伤又重,动弹不得,压根无法推开白秋落。

只能看向邵南初,“我说南初,这可是你的女人,你就不能管管?”

邵南初面色冷淡,道:“你给我闭嘴,落落肯帮你检查,救你性命,那是你的福气,再啰里吧嗦的小心我收拾你。”

庄靖铖:“……”

合着这是欺负他不能动了是吧?

好吧,他确实是不能动弹,他忍,行了吧!

反正被摸来摸去,吃亏的也不是他!

看着庄靖铖一脸任君摆布的无奈样,邵南初气得好悬没上前敲他。

这人真是太无耻了!他当初怎么就和他成了朋友了!

白秋落给庄靖铖做了个全身检查,因为没有仪器,她也看不到颅内的情况。

大脑区域格外神秘,便是在现代,也是还没有攻克的难题,更何况是在没有仪器不能观察脑部情况的现在,白秋落真的不敢擅自下定论。

不过她记得之前在庄靖铖的脑袋上见到过一个撞击产生的包,如今虽然消下去了,但是对记忆产生影响也是可能的。

白秋落将自己的猜测对邵南初说了。

“我说南初,你女人行不行啊?不会是个庸医吧?我这好好的,哪里就失忆了?这是在胡说八道吧。我要是失忆了,还能记得你?”庄靖铖在一旁听得不开心了,插嘴道。

被称为庸医的白秋落怒极反笑,道:“我要是庸医就该把你给治死,让你连醒来听我胡说八道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对不起啊,我就是和他作对惯了,所以一下没忍住,你别介意。我没有觉得你医术不好的意思,我就是有点奇怪,毕竟我没觉得我哪里失忆了,该记得的我都记着呢。”庄靖铖见白秋落生气,道了歉,开口说道。

虽然庄靖铖在外人眼中一直都是风流浪荡的模样,加上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着实让人觉得他不正经。

不过事实上他和邵南初一样,是个不多话的性子,只是两人走了不同的路而已。

之所以会解释,会说这么多,也是因为邵南初的关系。

就如邵南初将他当成至交好友一样,他也一样,兄弟的女人,他自然也是不希望关系处得太差的。

白秋落见他认错态度良好,加上她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所以那点怒气也就跑了个没影儿。

她冲着庄靖铖解释道:“之前给你处理伤口的时候发现你身上的伤口很多,头上也有撞击产生的包,应该是掉落洪水之中被浮木给撞击而成的。能在洪水中活下来,已经是你的幸运了,其他发生任何情况,都是可以理解的。”

“你既然记得南初,就说明你的记忆没有完全丢失,可是南初说你不记得你的女朋友了,那说明你肯定是遗失了一部分的记忆的,所以我推测你的记忆应该是间歇性丧失,换而言之就是丢失了一部分,但是另一部分没有丢失。”

“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白秋落说了一大堆,然后看着庄靖铖问道。

庄靖铖若有所思的点头,道:“约莫是懂的,只是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白秋落顿时噎住了,心虚的看了邵南初一眼。

她最近也是自在惯了,说起话来没有个把门的,尤其庄靖铖是邵南初的好友,又正好在说他的病情,也就跟着口无遮拦了起来,将一些现代词汇也跟着带了过来。

白秋落有些懊恼的扶额,每次只要涉及医术就这样,真是头疼。

邵南初不悦的看了庄靖铖一眼:“不该你问的别问,反正你失忆的事儿是没跑的了。”

“你歇着吧,我还有事,一会儿给你送药的时候再来看你。”邵南初说着,拉着白秋落出了门。

庄靖铖看着两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邵南初拉着白秋落到了自己的房间。

“落落,我知道你的想法异于常人,但是有些新鲜的词语你是不是斟酌一下再决定说不说?毕竟对没有听过的话,常人总是带着好奇心理的,到时候追问起来,你要回答,也是麻烦,你说呢?”邵南初低低的开口。

白秋落闻言目光顿时复杂了起来。

从邵南初的反应,白秋落算是确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她的异常邵南初是肯定意识到了的,只是这其中的缘由还不清楚就是,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她,但肯定不是往好的方向想就是了,否则不会这么紧张的各种在意提醒她。

莫不是把她当成妖怪了?

白秋落想着,顿时失笑。

不过她也没想好要怎么解释自己的存在,索性不解释,只是微微点头,应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邵南初见她应了,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她娇软身躯的温度,这才确定她还在自己的身边。

自从发现她是借尸还魂这种无法解释的存在之后,他就一直满心恐慌,害怕失去,每天夜里都在担心,第二天醒来她就不见了,也只有看着她,抱着她的时候,他才能真实的感觉到她的存在。

庄靖铖醒来的三天后,外出办事的靳青回来复命。

事情都谈妥当之后,邵南初问起沆州城的近况。

“苏瑾寒病倒的时候,苏恒便到了沆州,心疼妹妹的身体,同时也发动了苏记的人大力的帮忙找寻靖王殿下的下落。”

邵南初闻言微微颔首,“苏恒此人并不简单,他既然来了,找到这儿就是迟早的事情了。不过若是等他大张旗鼓的找到这儿,会对咱们的计划有影响。你且想办法找个贩夫走卒将消息透露给苏恒,让他亲自带着苏瑾寒过来一趟便是。记得做隐秘些,那个孟云舟可还在等着咱们给他上大菜呢。”

“是,属下明白。”靳青应了,匆匆下去安排去了。

……

庄靖铖醒来的半个月后,他身上的伤虽还没好,但是已经能够起身坐着了。

他可以做起来之后,白秋落就请白子信给庄靖铖也做了一个轮椅。

刚搬过来老宅的时候白子信上山砍了不少的木头要做东西,所以做的时候也不至于要冒雨上山砍树。

这段日子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绵延的雨将人压在屋里出不了门,让人心里多少有些浮躁。

好在这几日天公作美,久违的阳光终于挂在了天上,暖暖的照在大地之上。

霉了两个多月,终于见到阳光了,白秋落的心情也变得格外的愉悦。

这天傍晚,邵南初和庄靖铖在院子里下围棋,白秋落乖乖的坐在旁边围观。

两个同样出色的人,即便都坐在轮椅上,周身清贵的气度也是无法抹去的,格外让人侧目。

尤其两人下棋,每走一步似乎都蕴含着各种的后招,显得格外的杀气凛然。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被敲响。

白秋落站起身,说了句:“我去开门。”之后匆匆朝着门口走去。

大门打开,出现在眼前的是身穿绸缎的一男一女,男的高大帅气,女的娇俏美丽,不过女子看着略微有些憔悴。

白秋落粗粗打量一番之后不由得嘀咕,这古代是不是盛产俊男美女啊,不管是邵南初,庄靖铖,还是眼前这两人,包括靳青,那放在现代也是完全能够成为流量担当小鲜肉的存在,难道古代俊帅美的基因是通用的?

第187章 找上门来

在白秋落粗粗的打量过对方之时,对方也不动声色的打量过了白秋落。

见白秋落身上虽然穿着简单的棉麻衣服,但浆洗得很干净。

她年纪不大,梳着双丫髻,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倒是挺招人喜欢的。

“你是?”白秋落眼含困惑的开口。

“这位姑娘,请问这里是白子信家么?”苏恒带着苏瑾寒上前,行了一礼,客气的问。

“是,白子信是我爹,二位是要找我爹吗?”白秋落声音清脆的问了一句。

“秋落,是谁找我?”白子信正好在院子里劈柴,听到自己的名字,便大声喊了一句。

苏恒开口问道:“听闻一个多月以前,白子信曾救了一个人回来,不知可有其事?”

他身旁的苏瑾寒闻言瞳孔顿时紧缩,一个多月以前,那是……

随后,苏瑾寒满是期待的目光紧紧的锁在了白秋落的身上。

白秋落也看到了苏瑾寒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哦,你们是来找庄大哥的吧,快请进吧。”

说着,白秋落让开身子让两人进门。

苏瑾寒见状心跳骤然急促了起来。

苏恒抓着苏瑾寒的手,止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半抱在怀里,带着她跟在白秋落的身后进了屋。

院子里收拾得很干净,白子信正在劈柴,见他们进门,直起身子抹掉汗珠,眼神困惑的看着白秋落,似乎在问他们是谁。

院子旁边摆着一张圆桌,邵南初和庄靖铖正在对弈。

“庄大哥,你朋友来找你了。”白秋落看向背对着他们的庄靖铖,开口喊了一句。

庄靖铖闻言转过身来,那一张美丽得近乎妖艳的脸顿时展现在了来人的眼前。

那一眼的回眸瞬间点亮了苏瑾寒的世界,让她激动得浑身轻颤,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是他……是庄靖铖,真的是他。

苏瑾寒喜极而泣,哽咽着飞扑过去,狠狠的抱住庄靖铖。

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手也紧握成拳,不停的捶打着他的后背,“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捎个信回来,让我们安心?你怎么做得出来,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里,让我们担惊受怕那么久,你……”

苏瑾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字字句句全是控诉。

白秋落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发酸,暗道不好。

能在礼教严苛的古代做到这一步,足以说明苏瑾寒对庄靖铖是真爱了,可是现在庄靖铖却忘了她,这对苏瑾寒来说绝对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一旁的苏恒见到庄靖铖那一刻,心里也是狠狠的松了口气。

这一个多月苏瑾寒找庄靖铖都快找疯了,如果这次还不是庄靖铖,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像自己的宝贝妹妹交代了。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散干净,就被庄靖铖眼中的陌生给驱散了,可不要再出什么意外才好……

心里正暗自祈祷着,下一瞬现实就残忍的打破了苏恒心里的祈祷。

只见庄靖铖伸手推开了苏瑾寒。

苏瑾寒站立不稳的坐在了地上,抬起头满脸是泪的看着他,眼神茫然。

看着苏瑾寒满脸的泪,庄靖铖一脸的嫌弃:“这位姑娘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苏瑾寒双手撑在地上,掌心被地板上的沙石给磨破了皮,渗出血来,然而她像是感觉不到痛苦似的,傻傻的看着庄靖铖,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他,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白秋落见状轻轻叹息,上前刚刚搭上苏瑾寒的手准备将她给拉起来。

不等白秋落用力,苏瑾寒就被苏恒大力的拉了起来。

跟着,白秋落耳边响起了苏恒的怒斥:“庄靖铖你干什么?”

“你也认识我?”庄靖铖微微挑眉,问。

这话一出,苏恒和苏瑾寒兄妹同时愣了。

“庄靖铖,你……你不记得我是谁了?”苏瑾寒小心翼翼的开口,眼中是祈求,是紧张,也是渴盼。

白秋落在一旁看得有些心酸,都说爱情里谁爱得深就会更容易受伤,看苏瑾寒这个样子,对庄靖铖肯定是情根深种的,也难怪她无法接受,这么难过了。

想着,不由得下意识的看了邵南初一眼。

如果邵南初失忆了,将她忘了,她会不会也很难过呢?

几乎是心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白秋落就感觉心揪紧得不行,好像要被撕裂了似的,脸色都跟着有些发白。

邵南初虽然没打算搭理庄靖铖的感情事儿,但是看到白秋落忽然白了脸色,却是上了心。

“落落,不舒服?”邵南初低低的开口,声音低沉清越。

“没有。”白秋落回过神来,微微摇头。

从思绪里脱离出来的她脸色也渐渐变得好看了些,不似刚刚那么苍白。

面色虽然好看了,心里却是不由得叹息,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邵南初的存在对她而言已经变得这样重要了,重要到只是想象他会遗忘她,就忍不住难过。

或许是同为女人,又有些感同身受,白秋落看向苏瑾寒的目光都柔软了些。

邵南初这时淡淡道:“二位远道而来,到屋里坐下谈吧,秋落,烧些开水,泡壶茶上来。”

“哎,好。”白秋落应了一声,担忧的看了一眼苏瑾寒还在渗血的手,转身朝着厨房去了。

没过一会儿,苏恒和苏瑾寒兄妹,庄靖铖,邵南初,白秋落,同时聚集在了邵南初的房间里。

邵南初和庄靖铖各自捧了一杯茶在喝,看着气定神闲,而苏瑾寒和苏恒却是盯着庄靖铖,沉默不语。

白秋落见他们都不说话,索性对着苏瑾寒道:“这位姐姐,你的手受伤了,不介意的话,我替你包扎一下可好?”

苏瑾寒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自己受了伤,低头看向手心,眼神还带着些茫然。

倒是一旁的苏恒心疼妹妹,抬头冲着白秋落微微一笑,道:“有劳白姑娘了。”

“不麻烦,很快的,就是清洗伤口的时候有些疼,要忍一忍。”白秋落大大方方的回了一个笑容,道。

“稍等我一下,我去拿点温水进来清洗伤口。”白秋落说着匆匆出了门。

苏瑾寒本以为要等上一会儿,然而白秋落几乎刚刚出门就又进来了,手上端着干净的温水,显然是早就有所准备的。

原本被庄靖铖的态度伤得支离破碎的心忍不住生暖,苏瑾寒冲着白秋落微微一笑,低低的道了一声:“谢谢。”

屋里气氛依旧有些僵,苏恒不耐烦理庄靖铖,索性冲着白秋落道:“白姑娘家里可是行医的?看你处理伤势的手势倒是熟捏。”

“不是,是我行医。”白秋落抬头冲着苏恒笑了笑,随后低头继续处理伤口。

“你?”苏恒顿时惊讶的看着白秋落。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白秋落笑着反问。

她已经习惯了旁人听到她行医时的惊讶模样了,所以并不在意苏恒的失态。

苏恒看着白秋落笑眯眯的模样,只觉得像极了开心时的苏瑾寒,所以连带着态度也多了些许温和。

“不是不对,只是有些惊讶。”

毕竟世人愚昧,自古以来女子都是被拘在闺阁之中的,连行动都不能自主,更别说行医了。

尤其行医那可是什么人都要接触的,白秋落是个女子,和行医扯上关系,怕是要造人厌弃的。

白秋落不怎么在意的笑着应道:“我能理解公子的想法。”

一旁的邵南初见白秋落和苏恒聊得欢快,心里却是不舒服了,索性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道:“你们是来找庄靖铖的,实话告诉你们吧,他失忆了。”

因为不爽白秋落和苏恒搭话的模样,所以邵南初说话也是毫不客气的。

苏恒虽然心有所料,但是真正从邵南初的口里确认了庄靖铖失忆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皱眉。

“他失忆了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叫庄靖铖?”

“他并不是完全丧失了记忆,只是受创之后产生的记忆丢失,也可以叫做间歇性失忆,或者记忆的深层保护。”一旁的白秋落插嘴道。

见苏恒和苏瑾寒同时不解的看她,白秋落开口解释道。

“他是被大水冲到支流,流落到我们这儿附近,被我爹给捡了回来的。捡回来的时候已经身受重伤,重度昏迷了。身上多处骨折,伴随着内出血,反正受伤很严重就是了。”

“我当时花了好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救了他一命,后来他足足昏迷了二十多天才醒过来,我都以为他要成为植物人了。”

苏瑾寒闻言心里一痛,看向庄靖铖的目光满是怜惜:“植物人是什么?”

“植物人就是他人还活着,但是和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他没有意识,不能睁开眼睛,不能说话,除了安静的躺着,呼吸,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苏瑾寒的眼泪顿时啪嗒的落下,打在手上,晕开了泪花,一脸的难过。

庄靖铖看着她难过的模样微微皱眉,似乎不能够理解她的难受。

苏瑾寒别过头,哽咽着问:“那失忆又是怎么回事?”

第188章 场景演练的可能性

将苏瑾寒的难过看在眼里,白秋落有些不忍,但是她作为大夫,自然是要将病人的真实情况给说清楚的,所以也没有瞒着苏瑾寒,开口解释了庄靖铖的情况。

“失忆这事儿啊,是他醒来之后我们才发现的。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也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但是却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会掉落水中。总之就是,过去的事情他记得,但是近期的事情,却不一定完全记得了。”

“因为我也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的近况,所以无法判断他到底记得多少,又忘记了多少。”白秋落说。

苏瑾寒心里酸楚,记得过去,不记得现在,所以连带着也将她给一并忘记了是吗?所以她对他来说,就那么不重要,可有可无是吗?

白秋落见苏瑾寒难过的模样,心里明白她肯定和庄靖铖有过什么,便想着转移她的注意力,道:“好啦,伤口包扎好了。不过这几天不能碰水,每天要按时换药,过个两三天就没事了。”

苏瑾寒抬头看她,忽然反手抓着白秋落的手:“秋落,你叫秋落是吗?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可以啊。”白秋落点头。

苏瑾寒哽咽着问:“那他能不能,他的记忆还能不能恢复?”

他们好不容易相爱,她好不容易找到他,为什么上天要对她这么残忍,就这样剥夺了属于他们的记忆?

白秋落犹豫了一下,“这个我不能完全的保证什么,有恢复的可能,但也有可能就一直这么失忆着。因为他在落水的时候脑部遭遇过重击才导致的失忆,但是现在的医疗条件有限,我也不能够保证他什么时候能恢复。就是……”

在白秋落想说就是在现代社会也不能保证他就能恢复的时候,邵南初淡淡的一个眼神扫过来,让她顿时住了嘴。

好吧,但凡涉及到医学,她就总会忘乎所以。

虽然在邵南初面前她估计除了是穿越而来的这事儿没有透明化,马甲肯定是已经掉了的,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注意不要露馅,所以白秋落止住了话头。

苏瑾寒抓着白秋落的手用了力,似哭似笑的面容带着难言的悲伤,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秋落被抓得有些生疼,微微皱眉,轻声道:“姐姐你别着急,这都是概率性的,止不准哪一天,他自己就好了。你再这么用力,我刚刚就白给你包扎了。”

苏瑾寒慌忙松开手,一边抹泪,一边道:“我……对不起,我抓疼你了吧。”

“我没事,倒是姐姐你看着并不怎么好。”白秋落甩了甩手,说。

苏瑾寒勉强一笑,道:“我没事,他现在坐在轮椅上,是他的脚……”

难道他脑子出问题了,脚也有问题吗?

那还真是噩耗中的噩耗。

“哦,那个啊,别担心。他脊椎受了伤,一时间用不到力,加上他也刚醒来十几天而已,养一养,过段时间,自然就可以站起来了,不影响的。”白秋落道。

苏瑾寒闻言,这才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好了,都问够了吧,问够了到我了。”一旁的庄靖铖总算放下了杯子,插嘴说道。

苏瑾寒抬眸看他,眼神凄楚中带着几分清明。

这时邵南初淡淡道:“你们谈吧,秋落,推我出去走走。”

白秋落知道他是想给几人腾地方,让他们好好说话,便应了好,上前推了邵南初出门,将地方留给了苏恒、苏瑾寒和庄靖铖。

苏恒兄妹来的时候本来就是傍晚的时候了,加上几人在屋里又耽搁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晚霞满天,山风都已经转凉了。

屋里陈萍在忙活着做饭,白子信在帮忙,苟泽盛则跑出去玩去了,所以白秋落索性推着邵南初散步了。

“哎,感觉苏小姐好可怜。”白秋落叹息着开口。

“同情她?”邵南初神色淡淡。

他本来也不是多么热情的人,骨子里透着些许凉薄,如果不是关于白秋落的事情,他根本不会有多少的兴趣,哪怕苏瑾寒是他好友的女人,也是如此。

“嗯,好好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意外而被遗忘,若是两人都不记得也就算了,可偏偏苏小姐还记得,那难受的样子,看得我都心疼了。”

“你心疼她做甚?你是我的女人,没必要去心疼旁人。”邵南初皱眉,不悦的开口。

白秋落顿时失笑:“哎我说,你不会连女人的醋都吃吧!”

邵南初微微蹙眉,没有开口,但神色却很明显。

白秋落无奈,只好越过这个话题不谈。

两人走了一会儿,看着天色差不多了,便回了家。

回去之后,陈萍已经将晚饭给做好了,白秋落便去喊了几人出来吃饭。

几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苏瑾寒的眼圈还是红的,显然谈话的过程并不愉快。

白秋落见状倒是没有多说,只是拉着苏瑾寒坐在自己的身边,不时的招呼她吃菜。

作为医生,白秋落对失忆有着更直观的了解。

深刻的明白失忆之后,人对不在记忆中的人和事总会变现出防备,甚至往反方向的伤害着。

就之前的接触,苏瑾寒显然也不时多软的性子,她和庄靖铖在一起,肯定是会发生碰撞的。

庄靖铖如今失忆,苏瑾寒对他来说就是陌生人,恐怕只会戒备和厌恶,半点欢喜也不会有。如果苏瑾寒坚持要呆在庄靖铖的身边,恐怕只会受到伤害。

两人相爱相杀的日子肯定会持续到庄靖铖的失忆结束。

而这期间,如果庄靖铖做下了不可原谅的错事,怕是一对有情人的情路会就此止步,或者越发坎坷。

等庄靖铖真正恢复了记忆,心里又有苏瑾寒的话,怕是连后悔都没地儿去。

毕竟就算失忆,但是他还是他,所有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因为他的失忆而抹去。

白秋落想着,有些唏嘘。

然而这毕竟是别人的事情,白秋落也不好开口多说。

一顿晚餐在压抑又别扭的情况下结束。

因为天气已晚,苏瑾寒兄妹自然也是要留宿的,本来白家老宅上下两层房间还是挺多的,但是架不住人多啊。

邵南初就别说了,他素来是一个人一个房间的,白秋落也没想要委屈他。

而白子信夫妇和白老爷子各占了一个房间,苟泽盛一个房间,靳青一个房间,白秋落一个房间,这就去了六个房间。

白家总共有八个房间,可今天一来就来了三个人,白秋落看苏恒那气质也不像是个能和车夫挤一个房间的,所以索性让苏恒和车夫各自一个房间,而她则和苏瑾寒挤一个房间。

白子信和苏恒说了这事儿,苏恒还要给住宿的银两来着,还是白子信发了脾气,这才作罢。

安排好住宿的问题之后,白秋落利落的帮着陈萍将碗筷给收拾了,这才领着苏瑾寒去了她的房间。

白秋落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房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很好闻。

苏瑾寒站在房间里,没敢乱动她的东西,显得有些局促。

“苏姐姐你坐啊,站着做什么?”白秋落笑眯眯的说着,上前拉着苏瑾寒坐下。

“谢谢。”苏瑾寒含笑开口,面对白秋落的和善,心里的那点不自在总算是消散了。

“不用谢。”白秋落也是笑眯眯的,脸上的笑容不曾停过,又道,“姐姐稍候,我去打些水来洗漱。”

“我跟你一起吧。”苏瑾寒跟着站起身来。

见白秋落想要拒绝,她当先道:“不要拒绝我,在你家白吃白住又不收我们的钱,我怪不好意思的,我就给你打打下手。”

白秋落一想,也没有拒绝。

苏瑾寒跟在白秋落的身后出了门,轻声问道:“他这些日子,劳烦你们照顾了,多谢你们。若不是你一家心善,我……我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最后一句话,苏瑾寒的声音格外的轻,就算只是提起来,她的心里也依旧是痛的。如今他虽然不记得她,但是至少他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白秋落看了苏瑾寒一眼,对她的情绪倒是有些感同身受。

就像她自己,虽然穿越到了这个完全不在记忆认知里的世界,不也还努力的活着么。

所以她极为认同的拍了拍苏瑾寒的肩膀,道:“苏姐姐你别伤心,也别气馁,他这种遭到重物击打导致的局部失忆,也不是完全没有恢复的可能,只是需要有耐心,还可以场景演练,都是有可能会帮助恢复的。”

苏瑾寒听到可能恢复,强打精神问道:“什么是场景演练?”

“场景演练就是类似故事重演,就是比如去你们曾经去过的地方,有过深刻记忆的地方,又或者做你们曾经做过的事情,这样熟悉的事情可能会刺激他的记忆,或许他瞬间就恢复了。”白秋落一边舀水,一边解释。

见苏瑾寒有些恍然,她又道:“当然,这只是可能,具体还是要看情况,如果他没有受到刺激,场景还原得越多,对记忆的刺激也肯定是有的。总之你不要太担心了,毕竟他苏醒也不过十几日,等他身体好了,慢慢也会恢复的。”

第189章 美人乡,英雄冢

听了白秋落的话,苏瑾寒有些恍然,忙感激的说:“谢谢你,秋落。”

她不知道白秋落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不过总归是个希望。

心怀希望的人,才能够更好的面对人生。

两人说说笑笑的回了房间,洗漱过后,白秋落从桌子上取出一个盒子来,剜出里头黑乎乎的泥状物往脸上涂。

苏瑾寒铺好床之后,转头看到镜子里黑乎乎的面孔,吓得轻呼一声。

“姐姐别怕,是我。”白秋落赶忙道。

苏瑾寒按着心口惊疑不定的悸动,缓缓走上前,皱眉道:“秋落,你把自己涂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这个啊,是我自己做的面膜,我这是在敷面膜呢。”白秋落说着,看看了苏瑾寒一眼,又道:“姐姐气色不太好,要不要试试这个面膜?面膜很管用的哦。能消除面上的疲劳,改善黑眼圈和肤色哦。”

苏瑾寒吓得连连摆手。

这黑乎乎的东西涂到脸上,看着就怕,她还是算了吧。

犹豫了一下,苏瑾寒又问:“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东西真的能够改善肤色消除疲劳?”

苏瑾寒摸了摸脸,想到下午的时候庄靖铖说她脸色难看得像女鬼,心里就很不爽。

白秋落顿时明白了她的情绪,暗叹,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果然是不分现代古代,或者时空的。

白秋落赶忙道:“那是自然,你看我白天的时候,肤色是不是很好,那都多亏了这个面膜的功效。”

穿到古代之后,这里没有护肤品,她就只好自己做了,提取植物的精华,又做成泥状,花了很多的功夫,因为不想被人发现异类,一直也没敢往外用。

至于给苏瑾寒用,她倒是不怕。

因为她知道,苏瑾寒是来接庄靖铖走的,不会和她的世界有太多的交集。

白秋落看着大大咧咧的,却不是傻的。

有救庄靖铖的功劳在,她再主动和苏瑾寒交好,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情,这些贵人,肯定也是能够帮她一把的。

毕竟邵南初可是说过了,庄靖铖可是当今的七皇子,是靖王殿下,而且邵南初也说了他不简单啊,虽然他和庄靖铖是好朋友,但她不是啊,有自己的恩情在,也是好事儿。

苏瑾寒想了想,初见白秋落的时候,她还真没有看出她像是个农村姑娘,白白嫩嫩,清清爽爽的,皮肤确实好极了。

这样一想,顿时心动了。

迟疑道:“用了我明天脸色看着会好些吗?”

若是在京城,甚至在驿馆,只要她花时间打理,保养,面色自然也不会差。

只是这些日子她太过挂心庄靖铖,疏忽了对自己的养护,倒变得如今这般憔悴惹人嫌了。

“会的。敷了之后好好睡一觉,自然会好上许多。不过想要面色好,还是要平时多注意保养,姐姐面色这样差,想来是这段时间忧思过度吧。”

见苏瑾寒没有否认,白秋落也不多说,拉了苏瑾寒的手坐在自己的边上,然后道:“姐姐,爱一个人本没有错,只是千万不要爱得失去自我,那样你该多痛啊。你瞧他现在不记得你了,你就不能给他捧着惯着,否则他不得欺负死你啊。”

爱一个人有多苦她明白,将对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当初若不是因为直接面对了云舟劈腿,还得遵从医德救治他的出轨对象,她或许也不会穿越。

白秋落想到这些,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好在黑乎乎的面膜糊在脸上,看不出她的神情来。

苏瑾寒轻嗔道:“你个小姑娘家,懂得什么情情爱爱的。”

“我都十四啦,可以议亲了呢,哪里小了!说起来,姐姐也不过比我大个一两岁而已,哼。”白秋落说。

心里却想,她可是个穿越户啊,穿越前都快三十了,这两世的年纪加起来,都够做苏瑾寒她妈了。

同样,苏瑾寒也想到一块去了。

她可是从上一世重生的,加上上辈子,她的年纪也够做白秋落的母亲了。

不得不说,两人的想法,迷之相似。

两人都略过这个话题不谈,说说笑笑的,敷了面膜之后,上床睡觉。

两人年纪相仿,性格相投,虽只有短短一夜时间,却已经让两人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意。

第二天起来,苏瑾寒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气色果然好了不少,惊叹道:“秋落,你这个面膜还真是神奇啊,真的有效果耶。”

白秋落在一旁笑:“面膜的效果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姐姐找到了庄大哥,心里的担子卸了下来,昨天睡了个好觉,养回来的。”

苏瑾寒有些不好意思,嗔怪的说了一句:“你讨厌死了,净拿我打趣。”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白秋落赶忙拉住她,道:“别走啊姐姐,来,我给你简单的化个妆,收拾一下,保管你更加好看。”

白秋落说着,拿了东西开始在苏瑾寒的面上涂抹。

苏瑾寒也知道化妆过后会显得更加好看些,便也没有拒绝。

等两人折腾一番出门之后,苏瑾寒的气色和容貌让院中的几个男人都面带惊艳。

当然,庄靖铖经验过后,还是对苏瑾寒看不上眼,一个劲的挤兑她。

白秋落则笑盈盈的往邵南初的身旁凑:“哎,苏姐姐不好看吗?你怎么没什么反应?”

“她好不好看与我何干?反正我只看你。”邵南初淡淡道。

白秋落本来想使坏撩拨邵南初一下的,没想到被他一句话给噎着了,脸色止不住的飘红。

啊啊啊,这男人说情话都是无师自通的吗?好撩人啊!

白秋落心里抓狂的尖叫,邵南初见状却是有些担忧,“脸色怎么这样红?可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忙伸手要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白秋落那分明是害羞整的温度高,和不舒服可没有半点关系,哪里敢让邵南初知道,忙后退两步。

“我没事,真的,你别担心我。你在这里招呼他们吧,我先去厨房看看娘有什么要帮忙的不。”白秋落说着,忍着羞意,落荒而逃。

邵南初眯着眼看她的背影,想说,陈萍方才明明说她要去田里看看,早出门了,用她帮什么?

也是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的小姑娘是在害羞,不够便是勾唇轻笑。

一旁的庄靖铖正在和寻来的腾策说话,忽闻邵南初的轻笑,不由得侧过头看他。

见素来冷漠待人的邵南初看着厨房的放心笑得像个傻子,不由得满眼嫌弃。

邵南初似是察觉到了庄靖铖的目光,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收敛了笑容。

白秋落在厨房里等自己冷静下来,脸不再红了,这才从厨房走出来。

正巧碰上庄靖铖在说谢礼的事情,不由得皱眉:“救你是我们心甘情愿的,不用你答谢。”

“我知道,这算是我一点心意,再说我住了这么久,吃喝都是你家管的,总该付些银两吧。”庄靖铖笑着开口

白秋落道:“那也用不了多少。”

“那无妨,你且去看看,喜欢什么,就挑什么,救命之恩,又岂是一些俗物可以偿还的,不过是些心意。”

白秋落歪着头想了想,看了眼邵南初身上的粗布麻衣,想着,他在她家住了这么久,还没给他做一件像样的衣服,便答应了。

等白秋落跟着腾策出了门之后,庄靖铖才笑着问邵南初:“你那个庶弟还在为害死你而沾沾自喜,却没想到你竟然躲在这里,自在逍遥,怎么,美人在前,不想回去了?”

邵南初神色平静淡漠,清隽的面容没有露出任何柔和的色彩或者情绪,“还不到时候。”

他得意,且让他得意去吧,待他回去,有欠着的债,总是要自己去收的。

庄靖铖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邵南初的腿。

眼中神色闪烁之后,终究没有询问他的伤势,而是点头颔首,道:“你心里有数就好,要不要我帮你联系心腹过来帮你?”

邵南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是。不过我有些奇怪,你竟然会接受任命前来江南巡查,按照你的计划,你现在应该还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浪荡王爷。”

庄靖铖心里也有些不解,若不是他出现在江南,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提前开始展露出能力。

要知道,他一旦展露自己的能力,也就意味着是要将自己暴露在人前,将自己置于夺嫡的风暴之中了。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现在的他应该隐藏实力,继续藏拙才是,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改变了初衷?

庄靖铖不知道,或许这些记忆埋存在了他丢失的记忆里,也或许,回头可以问问腾策和清辉,他们与他形影不离,或许能够知道。

“你也知道,我记忆丢了,这个原因刚好就在丢了的记忆里,我也不知道。”庄靖铖耸了耸肩,又道:“既然已经展露了野心,那就这样吧,不过是加快动作而已。你可要加快速度,别到时候要你帮忙的时候,你还在这里陪伴美人。”

庄靖铖先是一脸坏笑的挤了挤眉眼,转而却又露出庄重的神色:“美人乡是英雄冢,你可别因色误事。”

第190章 从未给你做过衣服

庄靖铖醒来不过十几日,但是却也看出好友对白秋落的不同。

虽然看着依旧是清清泠泠,冷冷淡淡的模样,但是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温柔却不是作假的,他心知老友怕是沦陷了。

所以临走前,庄靖铖特意提醒他。

毕竟,他们二人都是悲剧的承载者,都担负着过往的迷惑还有仇恨,其实并不适合去爱一个人。

而一旦爱上,就意味着要耗费更多的心力去筹谋,也要承担更大的风险,还会给心爱的人带去危险。

庄靖铖是在提醒邵南初要想清楚,是不是要提前担负起这个责任。

庄靖铖此刻在提醒邵南初,却不知道当初的自己,因为倾心苏瑾寒,而提前加快的自己前进的步子,为了苏瑾寒而不顾一切。

邵南初想到白秋落,清冷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淡淡的暖意,再抬头看庄靖铖是,眼中却已经一片平静。

“我知道。倒是你,劝你还是对苏小姐好些,别日后后悔了,到时我可不会同情你。”

邵南初看得出来,苏瑾寒对庄靖铖的真心,也看得出来,腾策对苏瑾寒的尊敬。

作为庄靖铖身边最重要的心腹手下,邵南初相信他不会对一个对庄靖铖来说不重要的逢场作戏的女人如此。

定然是苏瑾寒在庄靖铖的心里占了很重要的位置,而苏瑾寒的所作所为又值得他尊敬,他才会如此。

而庄靖铖自从和苏瑾寒重逢开始,就一直对她没有个好态度,甚至还恶意讥讽嘲笑,邵南初觉得,好友继续这么下去,将苏瑾寒的心给伤透了,估摸着将来后悔的机率比较大。

毕竟他之前从靳青那里得到的消息,也是说庄靖铖和苏瑾寒纠缠不清,互生情愫的。

“她?哈,你没开玩笑吧。”庄靖铖一脸的不屑一顾,呵的轻笑出声,道:“就她那个模样,你觉得我能喜欢上她?我就是要找,也要找个配得上我的,这种明显自己贴上来的,我才不在意。”庄靖铖痞痞的说着。

邵南初看着他执迷不悟的模样,牵扯嘴角露出一抹淡笑来:“祝你好运。”

实则,却是在幸灾乐祸。

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够预见到庄靖铖未来后悔的模样了。

反正他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如果庄靖铖还是要一意孤行的话,就只能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了。

自己的好友他还不知道么?

对感情既有洁癖又极为执着,若是苏瑾寒真是他心尖上的人儿,现在他伤害苏瑾寒多深,将来就会加倍偿还在他自己的身上,心上,就是苏瑾寒不责怪他,他自己也会怨怪自己。

庄靖铖撇了撇嘴,还想说什么,却见白秋落抱着两匹布进来,欢快的跑到邵南初的面前。

“好看吗?”白秋落笑眯眯的道。

她挑了一匹月牙白,一匹蔚蓝色的绸缎,颜色浅淡又清新,素雅好看。

“好看。”庄靖铖点头。

白秋落顿时笑了,道:“你来我家这么久,我还没给你做过新衣服,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给你做两套,让你穿。”

他们俩虽然还没成亲,但是早已经彼此喜欢,白秋落觉得,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她是愿意为他做衣服的。

“给我做衣服?”邵南初轻声重复。

虽然刚刚心有所料,但是真正听到,一颗冰凉的心却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抓着轮椅扶手的手略微收紧,邵南初轻声道:“我有衣服穿,给你自己做吧。这颜色也适合你。”

白秋落扬唇一笑,明媚了空间,道:“我经常要干活,要出诊,穿什么都好,给你做两套好些的料子,让你穿舒服些。”

邵南初闻言微微勾起唇角,颔首笑道:“好,听你的。”

两人商议定了,苏瑾寒也进来了。

“不是走了,又进来做什么?想偷听我们说话?”庄靖铖目光落在苏瑾寒的身上。

刚刚庄靖铖将苏瑾寒给气走了,白秋落去挑布匹的时候遇着她了,就劝了她。

用白秋落的话来说,庄靖铖现在失忆了,所有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都是以曾经的自我为中心的,若是苏瑾寒都在意,那不得憋屈死啊。

让苏瑾寒把庄靖铖说的话都当成屁给放了,当没听到,心里会好受很多。

所以苏瑾寒秉承了白秋落的理念,对着白秋落道:“妹妹不是还有东西要给我?”

白秋落闻言赶忙道:“就是,快,跟我来。”说着,拉着苏瑾寒的手就往屋里走。

庄靖铖看着两人姐妹好的背影,有些无法理解的对邵南初说:“你说这女人是不是太奇怪了,不过一个晚上而已,怎么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邵南初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白秋落的屋里,她将自制的两种面膜都给了苏瑾寒,又给了她一些自制的护肤品。

“都给了我,那你用什么?”苏瑾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不过每个女人都有变美的心思,所以她是既不好意思,又无法拒绝。

白秋落显然看出了她的心思,咯咯娇笑两声,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些东西没了我还会做啊,倒是你,若是没了就没了,回头可要好好保养啊。”

白秋落知道,古人也有自己的保养方法,只是没有现代的那么针对性,那么精致而已。

“这样吧,若是方便,姐姐给我留个地儿,若是快没了,就让人给我传个话,我就托人带给你。”白秋落说。

苏瑾寒面色感动,道:“你这么好,倒叫我不好意思了。我是苏记的大小姐,平日里都在京城,这次也是有事才来沆州的。不过全国很多地方都有苏记的铺子,你只管去有苏记标识的铺子就好。便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也可以报我的名号,苏记的人自然会帮你的。”

苏瑾寒说着,又道:“对了,这个给你,这是我的身份令牌,苏记的人看到了自然会明白的。不过你最好找掌柜之类的管事,否则不认识令牌可就搞笑了。”

白秋落闻言心惊不已。

她来这边也有大半年了,自然知道全国首富苏家,也知道苏记。

没想到她这次救了一个王爷不说,连带着还和苏记的大小姐做了姐妹,这穿越的人生,虽然身世不好,但是处处开挂啊。

想想她救的几个人,身份可都不简单。

首先邵南初,她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但是身份不简单,她是早就知道了的,如今他既然和庄靖铖这个王爷认识,身份肯定也是京城的贵族。

再后来的褚家,虽然不如苏家那么厉害,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商。

秋若枫她不知道底细,但是能有那么厉害的人做护卫,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单振兴也是个将军,彭莹是县令的女儿,细细想想,她救的人身份可都不简单。

而这些人里面,邵南初成了她的男朋友,往后可以可劲儿的指使,褚行给她留了个证明身份的金牌,单振兴给她留了个可以求助的木牌,眼下苏瑾寒又给了她身份令牌。

想想她和令牌也是够有缘的,各种各样的令牌收了一堆。

白秋落有些走神的想。

“秋落,秋落?”苏瑾寒见她有些呆,连着喊了两声。

白秋落回过神来,“啊?”

“想什么呢,这么发呆。”苏瑾寒问。

白秋落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走吧,我送姐姐出去,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了。”

苏瑾寒道:“有缘自会再见的。若是日后来京城,你也可以来苏家找我啊。”

白秋落闻言点头。

此时的两人却没有想到,下次的见面会那么快。

出门的时候,庄靖铖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只剩邵南初坐在轮椅上,神色淡淡的把玩着木桌上的棋子。

苏瑾寒踌蹴了一下,终究没有上前和邵南初多说什么。

邵南初的身份很高,如今却甘愿留在这里,恐怕脚伤未愈是一方面,而白秋落,或许就是另一方面了。

他既然不想离开,也不想表明身份,她没道理去拆穿他。

白秋落和苏瑾寒依依惜别之后,目送着苏瑾寒和庄靖铖的马车离开。

“杵那儿做什么?人早走远了。”邵南初在她身后懒懒的开口。

白秋落这才关了门,对着邵南初道:“就是有点担心苏姐姐,庄靖铖如今失忆了,偏偏苏姐姐对他一往情深,就今天他对她的态度,姐姐往后怕是要吃不少的苦。”

“那也是旁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该是他的,总会是他的,跑不了。”

“说得这么深奥,我都要以为你是庙里礼佛的高僧了。”白秋落笑盈盈的道。

邵南初面色无奈,脸上是淡淡的宠溺,低低道:“你有空想他们的事儿,还不如去帮我做衣服呢。落落,我很期待。”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日,穿上心爱的姑娘给自己缝制的衣裳,但是今日白秋落提出来的时候,他的心动了,那会不会是另外一种幸福的体验?素来寡淡的他,此刻竟无比的期待。

第191章 疫情爆发

面对邵南初的期待,白秋落有些心虚。

虽然原主是会手工活的,但是她不会啊!

没有实践过,她是真的不敢保证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能穿啊。

她今天也是忽然的突发奇想,想给邵南初做一件衣服,没想到他还期待上了。

这算不算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轻咳一声,白秋落道:“你别期待啊,我女红不好的。”

白秋落赶忙打预防针。

“无妨,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邵南初浅笑,眸色清淡,泛着暖意。

“好吧,那我做衣服的这段时间,你可不许偷看,也不许吵着要啊。”白秋落又道。

心里想的却是,立下了这样的规矩,也好有缓冲的时间让她去找她娘学习一下啊。

原主毕竟是会女红的,这具身体应该有残留的意识吧?

如果没有,要临时学,那可糟了,她是真的不保证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学会啊。

“好,都听你的。”邵南初低低的应。

当天晚上,白秋落就拉着陈萍去了她的屋子。

“这么着急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在外头说吗?非要跑到你房里来说?”陈萍被白秋落一路拉回房间,格外无言的开口。

“娘,你教我做衣服吧。”白秋落道。

“你不是会吗?你的女红可不比娘的差啊。”陈萍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白秋落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道:“这不是很久没做了,不熟悉了么。今天庄大哥送了不少的谢礼来,我没都要,挑了两匹布,想给南初做两套衣服,我怕做不好浪费了,娘你就帮帮我嘛。”

白秋落拉着陈萍撒娇。

陈萍闻言顿时笑了:“倒是难得你有这个心了,好,娘教你。”

随后陈萍细细的告诉白秋落这衣服要怎么做,如何起脚,缝合,说得很是精细。

正如白秋落所想象的那样,身体确实还残存着会女红的本能,虽然白秋落开始的时候并不太熟悉,但是缝了几针之后,慢慢的就熟悉了,速度也快了起来。

陈萍见她上手了,也不留着,起身就回了房。

“秋落火急火燎的喊你过去她房里做什么?”白子信见陈萍回房,笑着问。

陈萍轻笑,道:“女儿长大了,也知道要给心上人做衣服啦。”

白子信微愣:“秋落要给南初做衣服?”

“是啊,说是很久没做了,怕不熟悉做坏了,非要我去看着做开头。”陈萍好笑的说着。

白子信脸色不是很好看的哼了一声,道:“那小子倒是有福气,秋落还没给我做过衣服呢。”

“你羞不羞,多大的人了,还争这个宠呢,不害臊啊?我给你做的衣服你还少穿了还是怎么的?”陈萍没好气的开口。

白子信哼哼了两声,这才算是消停了。

不过想到自家的闺女养这么大,没给他做过衣服,却给别的男人做了,心里老不舒服了。

……

第二天,白秋落依旧窝在屋里做衣服,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

白秋落听到动静便放下了手中的衣服,匆匆去开门。

刚走到院子里,正巧看到邵南初推着轮椅要去。

白秋落瞥了一眼他的双腿,心里也是佩服的。

自打她知道邵南初的腿好了,是为了低调故意装残废的时候,她看着他坐在轮椅上就格外别扭。

偏就邵南初不觉得别扭,演得还挺像。

不是私下里独处,绝对不露出半点破绽。

白秋落看到他推轮椅就心累,忙道:“我去吧,你忙你自己的去。”

说完之后也不管邵南初的反应,直接去开了门。

然而看到门外的两人,白秋落顿时惊讶了。

因为门外的不是旁人,正是昨天刚刚离开的苏瑾寒。

面对苏瑾寒不过短短一日的时间就去而复返,白秋落想不惊讶都不行。

“姐姐,你怎么回来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秋落,姐姐有事情需要你帮忙。”苏瑾寒凝重的说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院子里正在石桌前喝茶的邵南初一眼。

白秋落点头,见她似乎有些顾忌,便拉着她走到一旁,“姐姐有事就说吧。”

“附近村庄爆发瘟疫了,你知道吗?”苏瑾寒面色凝重道。

“瘟疫?”白秋落惊讶出声。

说完后又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悄悄的往邵南初那边看了一眼,见他并没有关注这边,这才小声道:“怎么回事?”

“就是今天刚刚发现的。我哥哥已经派了大夫去帮忙控制疫情了,可是我有些不安心。想着你的医术这么好,就来问问你,能不能也去帮忙?我给你打下手,只要你不嫌弃我笨手笨脚的就好。”苏瑾寒轻声道。

她也知道这样有些自私,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白秋落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加上她救治了庄靖铖和邵南初,所以鬼使神差的,她就来了。

白秋落脸上露出郑重的神色。“当然,这医者仁心,这样大的事情,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管。”

“这事你要告诉南公子吗?”苏瑾寒轻声道。

“不说了,说了他要担心,姐姐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一下药箱,等会儿就来。”白秋落咬牙说完,转身匆匆朝屋里走去。

邵南初抬眸看了一样白秋落的房间,刚刚两个女人嘀嘀咕咕的说话,以为他听不清楚,却不知,他都听在了耳中。

那傻丫头,不告诉他,自己一个人去,他就不会担心吗?

真是仗着自己一身医术了得,就不管不顾了,真是想……抓着她,好好打她一顿小屁股啊。

邵南初想着,凉凉的视线轻飘飘的看了苏瑾寒一眼。

苏瑾寒被看得有些心虚,赶忙冲他笑了笑。

白秋落从屋里匆匆出门,手上提了个药箱。

不等邵南初询问,她主动道:“姐姐说庄大哥出了点事,我去看看。如果那边情况紧急,可能会住下。”

白秋落眼睛不敢看邵南初,有些心虚。

毕竟她说着可能,实际上却是一定会住下的。

瘟疫在现代都会很麻烦,更何况是在古代了,想要将瘟疫给治好,肯定要花很多的时间和精力。

邵南初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淡声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白秋落心里一颤,赶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在家有什么事情就喊娘,知道吧。”

“去吧,放心。”邵南初淡淡的点头。

白秋落顿时松了口气,拉着苏瑾寒转身就走。

苏瑾寒总觉得邵南初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直接就迎上了邵南初清冷淡漠的视线。

苏瑾寒被吓得直接转回头。

出了门,两人上了马车,朝着疫区而去。

苏瑾寒一路上并不是没有目的的,她已经打听好了疫区在哪里,最严重的又在哪里。

马车上,苏瑾寒和白秋落商议。

“秋落,咱们是去普通的还在观察的区域,还是去重症疫区?”

“去重症吧,只有重症的病人才能够看出到底是什么样的疫情。不过姐姐不通医术,到了那里,把我放下就回去吧。”白秋落说。

她好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学到的医学知识自然是丰富的,虽然学的是西医,但是她却是中医世家出身的,也算是中西医结合中的佼佼者了。

虽然不敢保证能够治疗疫病,但是至少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苏瑾寒去那里是要安全的。

苏瑾寒摇头,道:“是我把你叫出来的,我怎么能丢下你自己走了呢,你放心我就给你打打下手,绝对不添乱,你指东我绝对不往西。”

白秋落无奈,只能道:“好吧,那你到时候可都得听我的。”

见苏瑾寒点头,她这才算是放了心。

匆匆赶赴疫区,几人被拦在了村子外头。

“什么人?此处发生了疫情,速速离开。”守在村口的士兵驱赶几人。

苏瑾寒早有准备,拿出苏记的牌子,又和士兵解释了一通,说她们是来支援村子的大夫,士兵这才放了他们进村。

当然,在知道白秋落是个大夫的时候,士兵还格外惊讶的重点观察了她一番,确定几人没有威胁才放行。

到了疫区里头,才能真正的感受到此处的荒凉和凄苦。

村里多半都是木板房和土房,大部分都被冲得七零八落的,有些生病的人只能靠坐在墙角苟延残喘,还有些则是哭喊哀嚎着自己命苦之类的。

白秋落看到那些坐在墙角,脸色难看的人,总会上前替他们先把个脉,问一下情况,这才起身继续走。

苏瑾寒知道病的事情她帮不上忙,便拦了一个人问村子里的情况。

白秋落连着把了好几个村民的脉搏,得到的结果都差不多,知道没有必要继续耽搁下去,便对苏瑾寒说直接去村子里的治疗点去。

苏瑾寒点头应了,三人这才匆匆朝着村子中央的治疗点而去。

三人到了村子中央,果然看见了不少大夫都在忙碌,他们都带着面纱,做简单的阻隔作用,避免自己染病。

“你们是谁,来这儿做什么?”有大夫喝止了她们。

第192章 就那小丫头片子?

喝止了白秋落的人三两步迈步走到她们的跟前,打量一番之后,皱眉道:“看模样不像染病的样子,去那边检查一下,若是没病,赶紧走,别留在这里误事。”

“你误会了,我是大夫,特意过来帮忙的。”白秋落赶忙道。

“你?女大夫?苏记可没有女大夫,你少来冒名顶替。”那人不屑的说,“是哪个医婆药婆冒名顶替的吧?这疫病可不是那么那种三脚猫的能来治的,别到时候耽误了病情,害人害己,赶紧走,别逼我叫兵爷过来。”

白秋落顿时皱眉。

这个世代对女子行医有多排斥她也知道,但是眼前疫病在前,被这样排斥,耽误了救治,她满心都是不悦。

关键时刻,苏瑾寒猛然上前一步,拿出自己的腰牌,冷声道:“我乃是苏记的大小姐苏瑾寒,你让管事的出来,本小姐说她是这里的大夫她就是。”

那人一懵,很想嘲笑一番,但是苏瑾寒盛气凌人的威压太过浓重,他只好认怂的转身去找了管事的人来。

管事的人一见苏瑾寒,顿时大吃一惊。

“小姐?您怎么来了?要是叫少爷知道,还不得疯了。小姐你快走,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去。”管事的正是早上在驿馆向苏恒禀告的人,李固。

苏瑾寒道:“如今只许进不许出,走不得。”

李固忙说:“您刚刚进来,可以的。”

“我来就是为了帮忙的,没空听你说这些没用的。我跟前这位是个特别厉害的大夫,带她参加救治。”苏瑾寒指着白秋落道。

李固为难道:“恐怕不行,她是个女子,年纪又这般小……”

苏瑾寒霸道的说:“没有什么是不行的,你们现在人手肯定不够,我们自己会去救治病人,你们只需要将药材给我们用便是。”

李固虽然为难,最后也只能同意了。

白秋落看着临时医疗所那么简陋,隔离措施又那么简单,不由得狠狠的皱眉。对着苏瑾寒说了想要做隔离衣的想法。

苏瑾寒顿时惊讶,道:“有这样的好东西,自然应该全力支持啊,你把图画出来,我这就让人去做。”

苏记财大气粗,苏瑾寒说起这话来,半分心疼也没有。白秋落要了笔画出了图样,又让苏瑾寒命人尽力将医疗所做到清洁,就算做不到无菌,也要保持干净,免得病菌传播。

随后白秋落马不停蹄的开始诊治病人,而苏瑾寒则吩咐李固做好事情之后,又去找白秋落。

不过白秋落并不让苏瑾寒跟着她。“你去休息,这里的事情你忙不来,让他们带你去干净的地方休息,进门之后,立刻沐浴更衣,然后将衣服烧掉,等无菌服做来之后,就能好些了。”

苏瑾寒皱着眉,她是想来帮忙的,可是为什么,到了这里,却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了。

白秋落对着她笑道:“术业有专攻,姐姐不必在意这些。再说了,若是这里有人为难我,还需要姐姐帮忙才是。”

苏瑾寒无奈,只能跟着李固到了干净的住所休息。

将苏瑾寒给打发走了只好,白秋落没有耽搁,直接投入了救治的工作。

瘟疫爆发的初期是最好控制的时候,在现代有各种仪器,和手段,就直起来会相对简单一些,但是现在是在古代,只能通过各种药方的配对来尝试。

通过病人服用药方之后的病理情况来确定药方是不是有用。

白秋落根据病症开了几个方子,命人送去给早先来的大夫看,确定没有问题的话,就开始使用。

疫区中心点。

“张大夫,这是白大夫命人送过来的方子,您和其他几位大夫看看,若是没有什么异议的话,白大夫就准备拿来给病人服用了。”

“白大夫?哪个白大夫?怎么没听过?”张大夫正忙着研究手上的药方,闻言头都没抬的问。

疫病期间每个大夫开的药方都会不一样,因为对疫症都处在摸索的状态下,谁也赢不了谁,所以只要确定药方吃下去对病人无害,都是可以投入使用的。

然后这些药方之中那几个或者哪个的效果好,会被重点的关注,然后分析这些药方里面有多少药材是一样的,多少是不一样的,重新配比,再度服用,进而确定药效最好的药方,进行疫症的控制。

当然,这个过程是漫长的,这才是在疫症之初,很多药方都没有进行过试验,不知道药效如何,这种时候就只能靠着有经验的老大夫来分析药方的可行性。

所以每个疫症村都会派一个老资格的大夫做负责人,这个村的负责人就是张敢言张大夫。

“就是苏小姐带来的那个女大夫。她刚刚看过病人了,开了这个药方,让送过来给你看看,如果你这儿没问题,她就给病人服用了。”

“那是什么大夫?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张敢言想到刚刚他们东家带过来的小丫头,不由得呲笑一声。

来人显然也赞同他的想法,但是这毕竟是白秋落命人送过来的,所以他不好说什么,便道:“那这个方子……”

“方子?什么方子,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开出什么方子来,别在这里误人性命了。没看到我在忙呢么,你把方子放一边去,待会儿我空下来再看。”张敢言不耐烦的摆手。

手里抓着几张药方,嘟哝道:“两个方子都不错,用哪张好呢?还是都用上?”

来人见张敢言不搭理他,便只能无奈的回去复命去了。

那人回去的时候,白秋落正在给一个病人做疼痛缓解,被他喊了一声,头也不抬的开口道:“那边同意了吧,去领了药材,按份量配比,开始熬药。”

疫症初期只要确定了一个方子,是可以多熬几份药备着的,毕竟这个时候发病的人多,如果临时熬药的话,会来不及的。

“这个,白大夫,方子……方子没过。”那人低低的说。

白秋落手上的动作微微一缓,皱眉抬头道:“为什么没过?张大夫亲自看过了,说没效果,不过?”

救人时的白秋落认真专注,眼神犀利,目光直视旁人的时候,眼中的威严让人心惊。

那人被白秋落看得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就说了实话。

“张大夫没有看过,说是在忙,等他忙完了再看。”

白秋落微微皱眉,脑子都不用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那个张敢言肯定是看她是个小姑娘,心里看不上她,所以连看都懒得看药方,就直接断定了她的药方没有用。

虽然早就已经被各种各样的怀疑目光和轻视态度给打击习惯了,但是今天这事儿却让白秋落很生气。

严格意义上来讲,她并不是一个多么较真的人,唯独在一件事情上,她特别的认真,那就是在医学上。

她一直坚定的认为医学是严谨的,所以心存敬畏。

如果是平时的病症,她被小瞧了,怠慢了,她不会生气,最多觉得这些人的态度有问题而已,毕竟她是个女子,年纪又笑,不受重视也是正常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是疫病爆发的时候。

作为一个医者,最先想的应该是尽一切可能的拿出最好的药方和方案,哪怕张敢言看不上她,轻视她,至少也该认真的看她的药方,只要看一眼,他必定能看出她是懂医的,是有水平的。

可是他没有!

白秋落心里满心的怒气,恨不得直接冲过去质问张敢言。

然而她面前的病人忽然开始抽搐了起来,身体抽搐的同时还翻起了白眼,嘴里也开始冒出白泡来。

白秋落心里一紧,知道不能再耽搁,忙取出银针替病人扎穴,控制住他的病情。

一旁候着的人看到白秋落一出手就让病人的症状得到了缓解,顿时有些瞠目,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他们怕是都小瞧了这个由苏瑾寒带来的大夫了。

白秋落这时候却顾不上其他,直接起身走到一旁,快速的拿了纸笔写下药方,随后递给他。

冷声下令道:“立刻按照这个方子抓药,然后起锅熬药。”

“这个,不找张大夫看过一下吗?”那人迟疑的问。

“不必,就算送过去,他也不会看的,这里的病人耽误不起,必须立刻治疗。”白秋落说着快步朝另外一个有反应的病患走去。

“你还不按我的吩咐去做?还是非要我去请你们大小姐过来?”白秋落蹲下身子给另外一个人看病的时候,见那人一动不动,为难的站在那里,索性冷冷道。

“不用,我,我这就去。”那人浑身一个激灵,不敢再耽搁,匆匆应了一声,忙去领了药材开始忙活。

白秋落这边有条不紊的忙碌了起来,张敢言那边也终于确定了两个方子,命人准备煎药。

等煎好药之后,他们又命人根据患者病的程度开始喂药,可惜效果却比较一般,虽然吃不死人,但也救不了人。

也就是说,这药方是无效的,对救治疫症没有什么用处。

第193章 请白大夫出来一见

“张大夫,这可怎么办啊,手上的方子都没有用,现在有替换的方子吗?”有大夫焦急的开口问。

“是啊,眼看着疫情越来越严重了,实在让人忧心啊。”

张敢言也皱着眉头,一脸的沉思。

今天的两个药方都没有用,眼下只能重新开药方了。

“药方既然效果不好,那就只能重新开,大家一起商议一下对策,看看开什么药方好。”张敢言沉声道。

几个大夫对视一眼,凑在一起商量着用什么药好,但是每个大夫都有各自的意见,一番争论下来,谁也说服不了谁,各自争得面红耳赤。

就在几人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外头也传来了争吵声。

张敢言这会儿被吵得脑仁直跳,头疼死了,听到外面也有人吵,顿时怒上心头。

用力一拍桌子,张敢言怒喝:“吵吵吵,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

几个争得面红耳赤的老大夫见状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纷纷不说话了。

张敢言又冲着外头吼了一声:“外面要吵的滚进来吵。”

外头争执的两人安静了一瞬,随后便推门走了进来。

进来的两个人一个是负责发放药材的小王,另一个则是白秋落那边派来领药材的,叫小李。

“怎么回事?你们吵什么?”张敢言的目光扫过两人,沉声问道。

他认得小李,知道他是白秋落那边负责来这边领药材的,方才送了一次药方过来,这次又来做什么?

小王道:“张大夫,是这样的,您先前吩咐了,说是现有的药方都没有效果,为了不浪费药材,所有人都不许领药材,我给小李说了,可是他非不答应,说是白大夫开的药有效果,病人的症状都减轻了,要将药材给领走,我自然不敢违背您的命令,只能将他给拦下了,他不肯,这才吵了起来。”

“你说白大夫的药方有效果?可是真的?”张敢言皱眉问道。

他记得小李,知道小李是那小丫头片子那边的人,心里压根就不相信小王说的话。

小李闻言忙道:“小王说的是真的,我是这么告诉他的。而且白大夫的药是真的有效果,我们那片的病人服了药之后症状都有得到不同程度的缓解,痛楚也减轻了不少。”

小李说话的时候,眼中是对白秋落的钦佩。

他原本也是和张敢言一样看不上白秋落,觉得她不可能是个大夫,不可能会治病救人的,但是先前帮白秋落打下手的时候,他才知道白秋落有多厉害。

“此话当真?”张敢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就那个小丫头片子,能开出那么有用的药方来?他怎么就不相信呢!

另外几个大夫可不知道这白大夫的情况,一个个惊喜道:“莫不是总部新派来的前辈?”

“能开出立竿见影效果的药方,定然是新派来的前辈了!”

“走走走,去前辈那边观摩一番。”

几个大夫说着,呼啦一下,纷纷涌了出去。

留在原地的张敢言有些无言,如果他们知道所为的前辈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虽然这么想着,但张敢言还是慢慢悠悠的跟上了几人的脚步。

他倒是想看看小李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们好几个行医许久的大夫都没有开出有用的方子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能开出来?说实话他是不相信的。

但是不管信不信,既然有了这个事儿,去看看也没什么。

一行人蜂拥而出,去了白秋落负责的那一片。

一路走来,能看到安置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的病人安静的躺着,不时的咳嗽,痛苦的低吟,但是症状相比起另外几个方位的病人来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白大夫果然厉害,这脉象都平稳了不少。”有个大夫去给好几个病人把了脉,回来一脸激动的说。

同行的几个大夫顿时精神一震,满心的激动。

“走走走,走快些,来去问问白大夫是怎么做到的。”几个老大夫一脸激动的开口道。

走在最后的张敢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莫非是真的?

但是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白秋落能做到的,所以便亲自停下脚步替几个病人把了脉。

发现果然如同先前那个大夫所言,脉象平稳了不少。

张敢言的呼吸顿时有些乱。

难道那个小丫头真的这么厉害?

张敢言想着,也匆忙朝前走去。

白秋落刚刚给一个患者施了针,控制了他的病情,一看小李还没有回来,熬好的药也没有了,顿时皱眉。

想了想,她朝外匆匆而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几个蒙着面纱的人给拦住了去路。

“敢问这位姑娘,白大夫在哪儿?”有一人冲着白秋落行礼,问了一句。

“就在这儿啊!”

“不知可否通报一声,让他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情,见我们一面。”那人又道。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们要找的白大夫就是我,所以有什么话你们直说就行了。”白秋落有些哭笑不得的开口。

“什么?”

“她是白大夫?”

“别开玩笑了。”

“这不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么。”

随着白秋落的话音落下,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白秋落对这些人的无理感到不悦,微微皱眉,淡淡道:“如果你们是找这一片负责的大夫,那就是我没有错了,这里除了我这个大夫,也没有别的大夫了。”

“我说小丫头,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便是逞一时爽快,冒认了白大夫的名字,等白大夫出来,你立刻就原形毕露了,何必自取其辱呢?”有一人走出来指责白秋落。

这人叫何辽鸥,算是这一波大夫里最年轻的大夫了。

他才三十出头,其他几个老大夫可都四五十岁了,他是其中最年轻的,天赋最好的,哪怕这样,他也比白秋落大了一倍还有余。

虽然还没见过白大夫的本尊,但很显然,白大夫的医术了得,轻易的就控制了疫情的症状,肯定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可要说这样厉害的人是眼前这个小丫头,那他的脸往哪儿搁?要知道他在医学上也算是个天才了,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可不相信白秋落能做到。

而且何辽鸥这人素来看不起女子,要他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女子,还是在医术上不如一个年纪比他小了一倍有余的女子,他是真的无法接受,所以说起话来也带着几分火气和鄙夷。

白秋落闻言顿时皱眉,她得罪他了?说话这么冲!

不过白秋落也不是任由旁人欺负的性子,闻言直接淡淡道:“我叫白秋落,是负责这一片的大夫,所以叫白大夫有什么错?几位应该是从调度站过来的吧,可曾见过有人去拿过药?”

如果说刚刚几人还呲之以鼻,觉得不可能是白秋落的话,那么白秋落这话一出,就让几人愣住了。

因为刚刚小李分明是说了去拿药的。

几人面面相觑,眼中都是不可置信,难道眼前这小丫头真是那个白大夫?

就在这时,张敢言赶来,从几人的身后挤到了前面,对着白秋落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开的什么药方?”

“你是谁?”白秋落见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不客气,直接也不客气的反问。

张敢言气息有些急促,他缓了缓,这才道:“我是张敢言,负责这个疫村的所有大夫,你这一片的不少病人病症都得到了控制,显然你的药方是有效的,你的药方需要给我一份,也好及时将药材发放下去,让整个疫村的病人都得到救治。”

“不可能,她……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是个医术高深的大夫?”一旁的何辽鸥无法接受的开口。

张敢言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这位白大夫是大小姐亲自带来的人,我之前见过,你是觉得我老眼昏花,认错人了吗?”

“我……晚辈不敢。”何辽鸥忙道,只是盯着白秋落的目光依旧满是不可置信。

他对白秋落无法接受,但对张敢言还是不敢得罪的,毕竟张敢言医术高超,在他们这些大夫里,绝对是领头者,得罪了张敢言,没他好果子吃的。

张敢言见何辽鸥不说话了,便看向白秋落等她说话。

白秋落知道眼前这人是张敢言,更加没有好感了。

面纱下的俏脸浮现出一抹冷笑,淡漠道:“药方之前不是送了一份给张大夫吗?张大夫不如去找找?还是说张大夫因为我没有征得你的同意,擅自用药,觉得我这做法不妥,要来问责?”

白秋落这话说得淡淡,但是却让人听出了其中的火气。

几个大夫顿时心里一个咯噔,所以说这白大夫和张大夫之间还有过矛盾吗?

而何辽鸥见状心里却是暗喜。

他倒是巴不得白秋落和张敢言不对付呢。

对这个小小年纪却比他医术还好的人,他是怎么都不会想要承认的。

何辽鸥这人性格太过掐尖,自然看不得他看不上的女子比他还要厉害。

张敢言微微皱眉,知道白秋落是在讽刺他之前不让她药方使用的事情,但是这事儿确实是他做得不对,所以他倒是没有反驳什么。

安静片刻,张敢言道:“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是我小瞧了白大夫,但如今事关人命,还请白大夫能不计前嫌,与我们一起共享药方。”

张敢言说着,后退两步,冲着白秋落躬身行了一礼。

第194章 得到认可

白秋落被张敢言突然行礼的举动吓到了,忙侧身往旁边让了一下。

夭寿哦,要她一个小姑娘受一个年纪比她大的老大夫的礼,她的脸还没那么大!

“张大夫你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住你一礼。”

“之前的事情是我处理失当,因为我而让众多病患而饱受痛苦,是我的罪过,白大夫自然受得住这一礼。只是还请白大夫放下前嫌,能将药方共享出来,也好暂时先抑制患者的病情,免他们再承受痛苦。”张敢言言辞恳切的开口。

白秋落见他神色恳切,与她想象中的趾高气扬不大一样,倒有些怔愣。

不过她本来也不是多么咄咄逼人的人,所以看到张敢言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格外认真的认错,她心里那点不快也就跑了。

因为在她的心里,能够一心为了病人着想的大夫,肯定是一个有医德的好大夫。

也确实是她的性别和年纪在这个时代太具有欺骗性了,尤其是年纪,别说在古代了,就是在有女医生的现代,她现在的年纪也是很有欺骗性的。

这样想着,白秋落心里倒是一松。

便对着张敢言道:“张大夫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得寸进尺,虽然您的态度让我有些生气,但是我并没有不让你们用我方子的意思。我用的就是先前那个方子啊,没换,您直接拿着用就是。”

张敢言闻言有些尴尬,沉默着涨红了脸。

之前那个方子,他根本看都没有看,丢在那里,现在怕是找都找不到了。

白秋落多聪慧的人啊,看到他这个样子,那里还能不知道其中缘由?

也不啰嗦,直接道:“你们稍等一下,我去重新写一份。”

说完之后,就直接撂下一堆大夫,转身往里走。

“这人未免太过无礼了些,就这么把咱们一大堆的人给晾着了?”何辽鸥最先开口,满脸的不服气。

他这话算是说到另外几个大夫的心坎里去了。

这里的几个大夫最年轻的是何辽鸥,三十出头,另外几个大夫平均年龄都在五十岁上下,这个年纪的大夫,医术都是差不多能过得去的,就怎么被晾在了门口,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倒是张敢言平静道:“这种时候,礼节算什么东西?白大夫肯尽弃前嫌,大方的将药方交出来,那就值得人夸一句好,只是让咱们在这里等,又没赶出去,急什么?”

何辽鸥张了张嘴巴,呐呐道:“可是这里几位可都是老前辈,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片子,怎么敢……”

“这话我不爱听,往后就不要当着我的面说了。”张敢言摆了摆手道。

“古语言达者为先,白大夫虽然年幼,但是医术高明却也是真事,不能以年纪来论辈分,我早先便是吃了这个的亏,你还不长记性?”

何辽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张敢言,满心的玄幻。

这不对啊,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张敢言可是这个疫村的负责人,不应该是所有的大夫都听他的吗?

就算这白秋落研究出了一个有用的方子,但是她也该归着张敢言管的,功劳也该是张敢言的,可张敢言这么一副不在意,甚至完全接受了白秋落的样子是什么鬼?

何辽鸥完全不能够理解张敢言的做法。

所以说世间人有千万,而人和人都是不一样的。

张敢言此人,人如其名,敢于开口说事实,说真话。而且他是个性子直接的人,对于对错有着明确的分界,尤其对医术之上,更是如此。

虽然他最开始因为白秋落的年纪和她的性别看轻了她,但是当他意识到了白秋落真的是一个可以治病救人的大夫,是个合格的医者之后,他便果断的认了自己做错的事情,并且向白秋落道歉,不会有半点迟疑。

这种人性子耿直,有些时候很让人讨厌,因为他们根本不会照顾旁人的情绪,给旁人面子。

但是也正是这种人,最是难得,因为他们够真!

这样的人放在任何的行业里,只要他足够热爱这个行业,便能成为其中的佼佼者。

而张敢言在医术上也是极有造诣的,要不然也不会成为疫村的负责人。

白秋落从很快拿着一张药方走了出来,将药方递给张敢言。

嘴里道:“这是初始药方,暂时能够压制疫症,至于效果能有多久,我不知道,所以在给病人看诊的时候,还是要做各种记录,尤其是严重的病患,每一个阶段的症状和表现都要记录。”

白秋落说得认真,一旁的何辽鸥却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

她这是在教张敢言做事吗?还真以为自己弄出一个药方来,就了不得了,能踩到张敢言头上了?

何辽鸥在心里呲之以鼻。

就等着张敢言发作白秋落,他再狠狠的踩上一脚!

然而张敢言的反应却让他有些发懵。

“初始药方?暂时压制疫症,难道不能直接治好吗?”张敢言皱眉问,神色认真,没有半点瞧不上的意思。

白秋落闻言轻笑,她蒙着脸,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到她含笑的眉眼,听到她清脆的笑声。

“我是个大夫,可不是神,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开出完全治好疫症的药方。这个药方只是能压制疫症病人初期的病症而已。难道诸位没有发现这疫症是有阶段性的吗?疫症加重的病人和最开始发病的病人是不一样的。”

“既然症状都是不一样的,怎么可能用同样的药方治好?而且我说过了,这个药方只是能暂时压制疫症病人的症状和痛苦,并不能直接治疗好疫症。”

白秋落条理清晰的说着,“所以等众多的病人的病状稳定下来,还要请诸位多用心,将真正能够将疫症病人疫症治好的药方给研究出来。”

张敢言闻言浑身一震,冲着白秋落做了个揖,诚挚道:“白大夫所言如菩提灌顶,张某记下了。”

面对张敢言的行礼,白秋落自然是不敢受的,忙让开了。

她这人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张敢言的态度这么好,先前的那点争端她自然也不记在心里了。

便点了头道:“张大夫客气了,有张大夫这样认真的医者,是病人的福气。”

“白大夫过奖了。药方某拿走了,白大夫这边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喊人去给某传话。”张敢言颔首说,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来。

这话直接是承认了白秋落作为此番疫村救治大夫的身份了。

毕竟之前,他压根看不上她,完全是将她排斥在医疗队伍之外的。

白秋落自然也明白张敢言的意思,对他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倒是有些欣赏,笑着点头道:“那张大夫快去忙吧,希望能早些找到真正能够治好疫症的方子。”

张敢言闻言说了句告辞,然后带着人离开。

等他们走出几米远之后,白秋落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出门是想干什么。

“张大夫等等……”白秋落忙喊道。

张敢言有些莫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白秋落跑到他的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那个张大夫,这边没有药材了,我先前派小李去你那儿拿药去了,这都好一会儿了,也不见他回来,您要是回去见着他了,能不能帮我催一催?”

白秋落本来想要自己去喊人来着,但是她不太放心,想留下来看着病人。

因为这些病人的症状会发生反复,她还是有些不敢走开。

“好,我记下了,白大夫先忙,若是想到什么好的方子或是治疗手段,就命人来喊我一声,咱们商议看能不能用。”张敢言道。

“好,张大夫快去忙吧。”白秋落闻言顿时笑着点头。

她以女儿身在这古代行医,本来就被人瞧不上,尤其她现在的年纪又小,不是熟悉的人真的是不会相信的。

白秋落甚至预想过各种各样自己被人为难的场面,所以哪怕今天早上被轻视,方才被何辽鸥嫌弃,她的心态都算是平和的。

但是张敢言发出的善意和肯定却让她颇为感动。

毕竟在这几乎都是男人的医学天下里,她本身的存在就是个异类,所以受到同行的肯定,心里难免欢喜。

张敢言一行人来得快,走得也快,他们走后没多久,小李就回来了,带了很多的药材回来。

白秋落吩咐小李去煎药之后,就去了旁边的一个小寮房里,那里安置着几个症状更严重的病患。

白秋落忙碌起来根本就顾不上吃饭,还是苏瑾寒亲自前来寻她,非逼着她,她才放下手里头的事情。

两人都按照严格的程序做了简单的消毒,这才坐下来吃饭。

苏瑾寒一个劲的给白秋落夹菜。

“辛苦你了秋落,本来你都不用来的,是我……”苏瑾寒看着白秋落狼吞虎咽的吃饭,脸上也满是疲惫,抱歉的开口。

“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是我自己愿意来的。而且我本来也是个大夫,如果就在身边发生了疫症我都置之不理,那也枉费我学医了。”白秋落咽下嘴里的饭菜,这才笑着开口。

她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但是也不会包着一嘴巴的饭和人说话,那多少有些不尊重,万一不小心把饭喷到人的身上了,那多尴尬啊。

“希望能快点研究出能治疗疫症的方子。”苏瑾寒轻叹口气,说。

“放心吧,风雨总会过去的,疫症也是一样。”白秋落安抚了一句。

接下来两人也没多聊,默默的吃着饭。

第195章 两男到来

白秋落和苏瑾寒进入疫村的第三日,庄靖铖所在的轻症疫区。

刚刚巡查完的庄靖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禀告,说是有人要见他。

让他惊讶的是,他看到了带着纱帽的邵南初。

“南……你怎么来了?”庄靖铖险些直接叫出他的名字来。

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庄靖铖这才道:“这里爆发了疫情,你过来做什么?”

“要人。”邵南初淡淡道。

“要人?要什么人?”庄靖铖一脸茫然的皱眉问。

“你女人将我女人给拐走了,去了重症疫区,我不来找你要人,找谁要?”邵南初撩起纱帽,眸色清浅的说。

“什么我女人你女人的,你……”庄靖铖想说你发什么疯,然后猛然想到了苏瑾寒。

“她把白秋落叫着去了重症区?她这是发什么疯?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险吗?”庄靖铖失声道。

邵南初眯了眯眼,“着急了?紧张她?”

庄靖铖顿时呲笑了一声,道:“我怎么可能会紧张她,不是你来找我要人,说你的女人也在那里吗?我紧张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没报恩,救命恩人若是死了,那这人情就得欠一辈子了。”

邵南初看着他明显紧张,却又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摇了摇头,也不和他争辩。

现在嘴硬吧,等以后恢复记忆了,回想起现在来,就知道他自己有多蠢了。

邵南初想到那个场面,心里还是有些想笑的,只是白秋落如今的情况还不了解,他也没有笑话庄靖铖的心思。

庄靖铖火急火燎的吩咐人准备去重症疫区。

然而天公不作美,竟下起漂泊大雨来,土路泥泞,根本无法前行,他们被困在了轻症疫区,而他们两个最在意的女人,却被被困在了重症疫区。

接连数日,大雨倾盆而下,不但阻隔了外界进来的通道,连带着雨势巨大,也加重了疫病的传播。

白秋落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头不沾枕。

不过短短数日,白秋落就用自己的医术征服了重症疫区的大夫们,众人见到她,都是恭敬有理的叫上一声白大夫。

当然,不服的何辽鸥还是不服,只是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出来了。

白秋落忙碌着,苏瑾寒也没有闲着,白秋落设计隔离服在他们到达疫区的第三日,大雨的来临之前随着苏恒的到来送达了。

苏恒到来之后,将苏瑾寒狠狠的训斥了一番,那暴怒的模样吓得苏瑾寒直往白秋落的身后躲,死活不肯正面面对他。

白秋落无奈,只能开口劝道:“苏大哥你别生苏姐姐的气了,她也是心善,想要为灾民出一份力。”

“呵?心善想为灾民出一份力?难道苏记往灾区投入的还不够多吗?我看她就是追庄靖铖追疯了,才会傻不拉几的跑到重症疫村来。”苏恒毫不留情的怒斥。

白秋落顿时哑然,有些无言以对。

苏瑾寒的心思她多少知道一些,不得不承认,苏恒说的是对的。

苏瑾寒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庄靖铖。

因为此番庄靖铖是负责南巡的王爷,一旦疫症爆发,伤情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回京后肯定是要被追究的,而苏瑾寒之所以会拉着她来疫区,与她的医者本心不同,苏瑾寒单纯就是想要尽快的控制疫情,免得死的人过多,导致庄靖铖回京之后的压力太大。

所以说什么心善,或许有一部分,但是真的没有那么的高尚。

不过白秋落也能够理解,都是尘世间的平凡男女,又有谁能不被自身的情绪所左右呢?

苏瑾寒为了庄靖铖这么尽心没有错,但同样的她也是心地善良的,否则不可能会亲赴疫症重区,所以白秋落依旧喜欢这个善良的姑娘。

而这个时候,被自家兄长这么不留情面的拆台,落了面子的苏瑾寒愤怒了。

当即从白秋落的身后跳了出来,怒视着苏恒,道:“是,我就是为了庄靖铖,就是为了一个男人,不要脸的跑到这里来,怎么了?你要把我的腿打断吗?”

苏恒看着红了眼圈的苏瑾寒,张了张嘴,有些哑然。

知道她心中委屈,却终究舍不得再开口斥责,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白秋落见兄妹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好,轻叹口气,道:“要不然,苏大哥想办法把苏姐姐送出去吧,她也不是大夫,在这里也帮不上多少忙,虽然有简单的隔离服,但是还是有些危险。”

苏瑾寒忙道:“我不要走,我要留下来。”

“秋落,是我把你带到村子里来的,我不能就这么丢下你走了,我们一起进来的,就要一起出去。”苏瑾寒抓着白秋落的手一脸认真的开口。

哪怕她并不会医术,明知道自己留下来帮不上什么忙还要承担风险,但是她就是做不到丢下白秋落一个人在这。

这是她的底线,也是她做人的原则。

白秋落面色无奈,正想开口劝,一旁的苏恒却是冷笑着开口。

“现在就算她想走也晚了。”

白秋落抬眸看他,微微皱眉,“已经封村了吗?”

她们进村虽然才三天,但是这三天疫情发展得很快,也很严重。

除开最初在疫症初期服用了白秋落方子的那批人现在症状要轻之外,更多的患者在白秋落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开始往严重的发展了。

而白秋落这几天,已经连着研究出了两个方子来替换初期的方子了。

可是疫情还是不可控,每时每刻都在发展,都在严重。

白秋落早就想过可能会封村的事情,所以才建议苏恒送苏瑾寒离开,实在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多久能解决这个疫症,更没有把握能完全隔绝染病的可能,所以她想让苏瑾寒离开。

“是,已经封村了。”苏恒点头,淡淡道。

白秋落闻言轻叹一口气,看向苏瑾寒,道:“这下好了,想走都走不了了。”

“哼,我们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走,要我一个人走,我才不干呢。”苏瑾寒抱着白秋落的手,轻哼。

心里多少也是畏惧的。

毕竟疫症实属天灾,与天斗,真的太难,运气和实力都不一定能保证胜利。

但是她不后悔。

是她将白秋落拐来的,要她将白秋落丢在这儿,她做不到。

“别担心,我一定会尽力将能治愈疫症的药方研究出来,早点结束这场天灾。”白秋落一脸认真的开口。

已经封村,他们确实是走不了了。

哪怕苏恒是苏记的掌权者,想要离开,也是不易。

此地人心不稳,若是走了一个,百姓怕是要暴动了。

一行人留了下来,又因为大雨的隔绝而与外界断了关系。

在大雨磅礴的第五日,一行人踏雨而来。

正是邵南初和庄靖铖他们到了。

白秋落正在给患者治病,苏瑾寒这些日子也学了简单的认药,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也在帮着打下手。

两个男人坐在轮椅上,看着两个女人忙碌,心思各异。

邵南初看着白秋落短短几日明显受了一圈的模样,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清冷的脸上表现出明显的不悦来。

而庄靖铖看着苏瑾寒忙碌,同样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就松开了。

等两人处理完发病的病人时,转头就看到了两个男人。两人顿时就愣了,傻傻的看着他们。

“南初你……你怎么来了?”白秋落看着邵南初傻傻的问。

“你……你怎么来了?”同样的,苏瑾寒也傻傻的问了这样一句话。

庄靖铖冷哼一声,“本王乃是巡查使,此地爆发了疫情,是重症疫区,本王自然要来看看情况。倒是你,这里有你什么事,跑来做什么?”

庄靖铖打死都不会承认,听到她来重症疫区的时候,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哪怕是失去了对她的记忆,他依旧记得要关心她。

这也是他一直想要赶走她,离她远远的原因。

因为她总是吸引着她靠近,让他不由自主的,失去自己该有的冷静和判断力。

白秋落见邵南初不说话,像是做错事儿的小媳妇似的,小跑到了邵南初的面前,却不敢伸手碰他,“南初,我……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邵南初伸手拉她,“没关系,我找得到你就好。”

白秋落后退一步,不让他碰自己,摇头道:“我刚刚才碰了疫症病人,你不能碰我。先去住所洗个澡,换身衣服,咱们再说话。”

其实穿上防护服的白秋落和苏瑾寒只露出一双眼睛来,但是邵南初和庄靖铖却各自一眼就看出了她们来。

或许这便是刻入骨髓的熟悉吧。

几人回到住所,按照白秋落的要求严格消毒之后,这才坐在桌边一起说话。

“你又没有医术,跑到疫区来做什么?还怂恿了秋落来,让南初直接跑到我那里去要人了。”庄靖铖看着苏瑾寒,当先皱眉开口。

苏瑾寒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也知道确实是她的错,索性沉默着不说话。

虽然分开不过短短十日左右的光景,但是她却觉得,他们好像已经分开了一世一样。

重逢之初,她不想和他争吵。

一旁的白秋落忙道:“别这么说。是我知道疫情爆发之后,主动要来的,不怪苏姐姐。”

邵南初清冷如常,并不多话。

屋子里气氛有些尴尬。

白秋落想着,苏瑾寒肯定希望和庄靖铖单独相处,便道:“我想和南初单独聊聊,就先回房了,苏姐姐,庄大哥,回头见。”

说着给了苏瑾寒一个“你自己好好保重”的眼神,推着邵南初走了。

第196章 他的宠

对于将苏瑾寒丢下,让她独自面对庄靖铖,白秋落半点愧疚也没有。

感情的事情,外人其实是很难插手的,所谓冷暖自知便是如此。

而苏瑾寒虽然很对白秋落的胃口,如今两人也算是好朋友,但是到底是半路出家的,白秋落并不知道苏瑾寒的过去,所以对她的感情也不了解,自然也就帮不上忙,既然如此,还不如不管呢,免得越帮越乱。

白秋落推着邵南初来到了隔壁她自己的房间。

“那个,这里也没办法讲究,喝药茶吧。是我研究出来可以预防疫症的,你刚进来,喝些药茶能起到预防的作用,也好让我安心。”白秋落到底是欺骗了邵南初才离开的,有些心虚,眼神根本不敢正眼看他。

虽然心虚,但好歹还记着这里是疫区,邵南初进来是冒着风险的。

邵南初从先前那句话之后,就再没开过口,这时白秋落开口和他说话,他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白秋落摸不准他的意思,不过这药茶不管他理不理她,她都是要让他喝下去的,所以也不管他的反应,倒了一碗药茶放在他的面前。

邵南初伸出修长的手,端起碗凑到唇边,默默的喝着药茶。

“你怎么会来这儿啊。”白秋落等他喝完之后,才低低的开口问。

邵南初抬眸看她,神色淡然。

“你在这儿,我自是来寻你的。”

“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白秋落神色略带几分茫然。

邵南初轻呲一声,开口是清浅的叹息和无奈:“落落,你当真以为没有我的默许,你能来这儿吗?”

白秋落闻言顿时瞪大眼睛看他:“你当时就知道?那你怎么……”

如果邵南初当时就知道,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放她来这儿呢?

白秋落呆呆的看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算我不同意,你也会想办法来不是吗?”邵南初淡淡的开口。

白秋落哑然,看着邵南初的目光很复杂,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酥麻,让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许久,她伸手敷在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背上,低低道:“南初,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理解我,谢谢你能这样包容我,哪怕明知道疫区危险,也放手让我前来。

“傻丫头,谢什么?”邵南初轻叹一声,反手将她纤细的手攥在手中,低低道:“你那么喜欢行医,那样善良,喜欢治病救人,此番疫症来势汹汹,你定然是想要尽自己的一番力,若是我拦着你,便是拦下了,你怕是也要怨我的吧。”

邵南初的声音怅然,面色宠溺也无奈。

这才是他放手的真正理由。

他担心白秋落的安危,也不想她来疫村,可他更明白,若他不让她来,她怕是要记恨他一辈子了。

相比起被她记恨一辈子,让两人之间心生隔阂,他宁愿自私一些,让她前来冒险。

因为这是她所热爱的事业,他舍不得过多的去阻拦,因为那样她会难过。

再一个,他既然阻止不了她的举动,便只能陪着她冒险了,就算发生意外,好歹能死一块儿。

有这样一个对她无比了解的男朋友,白秋落还能说什么?当然是除了感动还是感动啊。

忍不住依偎在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肢,低低道:“南初,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她的主动投怀送抱,邵南初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的,抬手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开口。

“以后不要这样莽撞,擅做主张了。你想做的事情,我自是不会阻拦于你的,可你这样莽撞,我却是放心不下。”

“我知道了,以后不管我想做什么,我都先和你说,好吧。”白秋落娇声开口。

“嗯,这才乖。”邵南初嘴角终于流露出见面后的第一抹微笑,成功的蛊惑了白秋落。

白秋落忍不住凑上前轻轻吻了吻他的唇瓣。

“丫头,你在惹火。”邵南初声音喑哑,落在她腰间的手也微微用力,将她按在怀里。

白秋落脸色忍不住飘红,但是纤细的手臂却忍不住缠上他的脖颈,送上她娇软的唇瓣。

白秋落此举无疑点燃了邵南初心里的火,方才还是矜贵公子的邵南初瞬间化身为狼,压着她的后背让她完全贴在他的怀里,张开唇瓣,开始凶狠的掠夺。

白秋落被吻得晕头转向,头晕脑胀的。

正在迷糊时,骤然觉得唇瓣微痛,不由得瞪大眼睛看着已经松开她的邵南初。

“你属狗的吗?咬我做什么?”白秋落娇嗔,声音带着几分恼怒,羞红的脸蛋带着万千风情。

“这是对你企图隐瞒我,独自前来冒险的惩罚。没有打你小屁股就算是轻罚了,还敢骂我?”邵南初轻哼。

白秋落瞪大眼睛:“你不是已经放过我了吗?竟然还秋后算账?”

这人未免也太腹黑了些。

方才说得那么好听,她想做什么都支持她,这会儿就秋后算账了,亏得她刚刚还那么感动。

白秋落嘟着唇,有些不满的想着。

“我说支持你,却不代表赞同你的做法。不阻拦你是不想你难过,可你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让我担心,我还不能罚你了?”邵南初挑眉,淡淡的开口。

白秋落哑口无言,也知道她背着他悄悄来疫区,肯定让他担心了,这八天,他怕是也不好过。

再一看他眼底淡淡的青黑,眼中潜藏的疲惫,心里顿时软成一汪秋水。

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疫症的,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邵南初低柔的应了。

“看你,眼圈都黑了,快去休息一下吧,这几天让你担心了,对不起。”白秋落心疼的说。

“有空担心我,你还不如去照照自己的尊荣,看你那眼圈黑得,再看看你自己憔悴的样子,白秋落你老实说,这几天你好好睡觉了没有?”邵南初反问。

白秋落顿时瞪大眼睛,眼神放空,遮掩着心里的心虚。

这几天她都快忙成狗了,哪里有时间休息啊,每天能眯个四五个小时就算很不错了。

事实上最近这两天她为了研究药方,每天就睡了三个小时,脸色能好就有鬼了。

当然,这话白秋落自然是不敢开口的,支支吾吾的想要遮掩过去。

然而她越是遮掩,邵南初就越是察觉不对劲。

就在白秋落快要败下阵来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声音。

“白小姐,我家王爷伤口崩裂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有人喊我,你快松开。”白秋落对着抱着她不放手的邵南初道。

邵南初微微皱眉,却是没有再禁锢着她的腰。

白秋落跳下他的腿,快步走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清辉,白秋落看着他有些惊讶的开口,“庄大哥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

说着,下意识的看了邵南初一眼。

他那么爽快的放过她,难道是早就知道庄靖铖受伤了?

“走吧,过去再说。”邵南初一脸平静,淡淡道。

白秋落只好取了药箱,推着邵南初过去。

两人进门的时候,庄靖铖和苏瑾寒正在互怼,见到他们来,这才停了下来。

苏瑾寒上前拉着白秋落,对她道:“秋落,你快给他看看,他胸前受了伤,死活不肯说是怎么弄的。”

白秋落应了一声,上前替庄靖铖解纱布。

邵南初微微蹙眉,又很快松开,默默的看着白秋落的举动。

在心里默默劝说自己,她是大夫,要接触病人很正常,他不能拦着她。

但即便如此,每次看到,心里还是忍不住嫉妒。

白秋落解开纱布,将伤口暴露出来之后,苏瑾寒才发现,庄靖铖胸前的伤口,远比她想想的还要严重。

长长的一条刀伤,几乎从胸前横到了腹部,伤口缓缓渗着血,看着很恐怖。

白秋落命人准备了干净的热水,又给他消了毒,清洗了伤口,这才用止血散给他止血。

苏瑾寒眼圈红红的看着这一幕。

“看就看,哭什么哭,本王还没有死呢,要哭出去哭,真是晦气。”庄靖铖看不得她红眼圈,恶声恶气道。

苏瑾寒看着他,想到他身上还有那么严重的伤,撇了撇嘴别开头,没有和他对着干。

白秋落一边给庄靖铖上药,一边道:“你伤得这样严重,不应该来重疫区的,这里是疫病最严重的地方,到处都有病菌和细菌,你身体情况不好,很容易感染的。”

苏瑾寒顿时紧张起来,“这么严重?要不立刻安排人送他离开吧,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庄靖铖看了苏瑾寒一眼,不屑道:“本王身为巡查使,怎么能轻易退缩呢?再说了,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在洪水中本王都活下来了,疫病也奈何不了本王。”

邵南初淡淡的开口,“落落,他的伤当真很严重?不能留在这里?”

白秋落道:“确实很严重,咱们虽然已经尽力的做到了干净卫生,也尽力的清洁过,但是这边的空气里同样遍布着细菌和病菌,他身上有伤,抵抗力会比平常人要低上不少,最好是不要待在这里,因为待在这里的感染率会很高。”

第197 章生死与共

白秋落的话直观的说明了庄靖铖不适合留在疫村。

屋里一阵沉默,空气都透着沉寂。

邵南初皱了皱眉,道:“不让你来,你偏要来,如今好了,净瞎折腾。”

说着转头对清辉道:“立刻准备准备,送你家主子离开。”

“我不走,我……”庄靖铖立刻开口反对。

苏瑾寒怒视着他,“你给我闭嘴,你不走也得走。”

庄靖铖:“苏瑾寒,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你……”

苏瑾寒不理他,对清辉道:“按照南公子的吩咐去做,另外知会一下青芽收拾东西,让她和我哥哥也一起走。”

青芽和苏恒都是因为她才呆在这么危险的重疫区,她担心庄靖铖,要离开,自然也要带着他们离开。

清辉应声下去了,庄靖铖嘟哝几声,竟然没有反对。

苏瑾寒这时看向白秋落,满脸歉意:“秋落,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不能再陪着你等到疫症彻底治好了。”

在苏瑾寒的心里,她拉着白秋落来,陪着白秋落同生共死是应该的。

可如今情况却是不同了。

因为庄靖铖来了,而他身受重伤,如果继续呆下去,他可能会死。

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苏瑾寒都不能拿他的命去冒险。

因为那是庄靖铖,是她最爱的人。

白秋落嘴角勾出一抹笑容,道:“没关系的,我早就让你走了,可是现在封村了,能顺利离开吗?”白秋落说着,面色有些担忧。

“他的人也来了,安排一下,应该是可以的。只是他的伤这样重,秋落我有些担心……”苏瑾寒同样担忧。

邵南初在这个时候对着白秋落使了个眼色。

白秋落看懂了他的眼神,对着苏瑾寒道:“姐姐你随我出来,我给你交代些注意事项。”

他们走后,邵南初对庄靖铖道:“你的身体不适合留在这里,别犟着,安排安排,立刻离开。这边我替你盯着就是,你让腾策把你送回去之后,再过来找我。”

明知危险,庄靖铖自然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可不想自己死在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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