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 - xp1024.com
《复仇》


正文 第一章 债务的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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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打扫完毕。”

一个身材矮小、皮肤白皙的少年向老大报告。

老大身边有三个小喽啰,他们四人组成了一个小团伙,控制着全校的学生。

老大性情凶暴、膂力过人,绰号叫“夜里欢”。三个小喽啰的绰号都非常难听,分别叫“大牙”、“死神”、“蝎子”。他们几个人在附近的学校也臭名昭著,附近的高中生们对他们都惟恐躲避不及。

“好。”

大牙、死神、蝎子三个喽啰听了少年的报告,站起身来,跟着少年去检查已经打扫干净的厕所。三个人首先来到女生厕所,他们检查的是最里面的一间女生厕所。

蝎子的眼睛几乎贴在坐便器上,查看是否真的打扫干净了。检查完,又对少年说:

“好!舔舔看!”

少年默默地舔着坐便器。

“我可真羡慕你哟!你舔的大概是卑弥呼小姐的屁股坐过的地方。”

“我也想舔一下。”

“我想舔一下卑弥呼小姐的屁股。”

“别胡说八道!小心被老大听到,让你这家伙也去打扫厕所!”

三个人肆无忌惮地笑着。

少年咬着嘴唇,忍受着这莫大的屈辱。

这几个人所说的卑弥呼是全校的女王。她的父亲是市长兼地方上最大的产业——电机产品工业的社长,整个市都在他的企业管辖之内。也就是说,这个小城市靠她父亲来养活。

乍一看,称王称霸的是老大夜里欢,其实,真正的霸主是女王卑弥呼。夜里欢充其量也就是卑弥呼的雇佣兵。连老师也不敢对卑弥呼说三道四。

卑弥呼经常被评为级部的优秀学生,也是全校的模范学生。她继承了模特儿出身的母亲的美貌,是学校的校花,名副其实的女王。

但是,卑弥呼怎么也竞争不过的,就是老大他们几个人虐待的那个少年。那个少年的成绩在级部总是排名第一,卑弥呼无论请多么好的家庭教师,多么拼命地帮她补习功课,也只能屈居第二。

于是,卑弥呼开始使用阴险的手段虐待他。当然,她不用亲自动手,她命令夜里欢等人折磨他。

根据卑弥呼的命令,整个班的同学开始歧视、折磨这个少年——经常藏起他的文具盒和课本;往他的书包里放垃圾;当着他的面将他的书包从二楼扔进水池。

虐待逐步升级。他们往少年的书包里放上生鸡蛋,并且将鸡蛋打破;用记号笔在小黑板上写道:“我现在正患流感,请大家不要靠近我”,然后将黑板挂在少年的脖子上,逼他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后来又让他打扫卑弥呼的专用厕所,并命令他用坐便器里面的水洗脸。

虐待是在暗中进行的。老师们好长时间都没有察觉到。即使有所察觉,由于真正的幕后操纵者是卑弥呼,老师们也不敢插手。

虐待的方式相当巧妙。自己患流感不让别人靠近,也不是什么坏事,自己也可以开这种稍稍过了头的玩笑,所以别人抓不到虐待的证据。

另外,他们还制订了铁的规则:不许向家长、老师、警察告密。如果向家长告密,罚两倍;向老师告密,罚三倍;向警察告密,罚十倍。并且声称:如果其他学生看到了虐待的场面而向老师告密,下次就开始虐待那个告密者。

全级的同学都知道此事,却都视而不见。不然的话,自己将会加入受虐待的行列。如果不想受虐待,视而不见是最好的自卫方式。

有一天,任课老师得急病,临时改为自习课。夜里欢在讲坛上摆上了一个崭新的、真正的牌位。牌位还用金粉描了边。牌位上写着少年的俗名和:“便臭院细菌八戒居士”。

小喽啰死神站在牌位跟前,向全班同学致辞:

“我班的同学‘八戒君’常年卧床不起,因医治无效,于本日与世长辞。大家能来参加故人的告别仪式,我衷心地表示感谢。在入敛以前,先举行告别仪式。现在与诸位做最后的告别,故人会感慨万分,我谨代表故人向诸位表示诚挚地感谢。”

接着,夜里欢、大牙、死神和蝎子押着额头上贴着三角白纸的少年站在讲坛上。夜里欢开始宣读为他准备的吊唁稿。

“八戒君,在与你告别之际,我高兴得热泪盈眶。如果你不在了,整个班级的环境将会得到多么大的改善。你生前在班里散布细菌,污染环境。由于你的存在,使整个班里的气氛都不愉快。你大概还想在世上活下去吧?可是,跟你在一起实在难熬,甚至超过了跟吸血鬼、臭鼬等在一起。一看到你的脸,我们就感到万分的恶心。你这个只知道挣分数、啃书本的家伙终于在本日与世长辞了。治丧委员会所做的事情,净化了全班、全级部乃至全校的空气,为教育环境的改善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在这告别之际,为了使你尽快成佛,请全班同学一起来为你祈祷吧。”

在夜里欢宣读吊唁稿的同时,全班同学一起高唱《南无阿弥陀佛》、《阿门》。少年像真的死了似的,接受了全班同学的告别仪式。

当日,少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回到了家里。翌日清晨,到了起床的时间,少年没有从房间里出来。他的母亲感到奇怪,进屋一看,发现少年躺在地板上,全身已经凉透了。从枕头旁边滚出一个空安眠药瓶子。

惊愕的母亲喊来了父亲,并且叫来了急救车。由于少年已经死亡,急救车只好空车而回。

急救队员跟警察联系,辖区内的警察来到现场。经过初步的检查,推定死亡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小时。通过事先准备好安眠药这一点推定,可以认为他早就准备自杀了。

少年留给父母的属名遗书上详细地写明了自杀的原因。他的父母这才知道少年在学校遭受了如此凄惨的虐待。

少年怕双亲担忧,生前对自己所遭受的虐待只字未提。他从未逃过学。每天放学后,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为了不让双亲担忧和增加负担,他的演技做到了极限,但最终不堪重负自杀身亡。

少年在遗书的结尾写道:

<small>请你们原谅我的懦弱。我再忍耐三个月就毕业了,可我实在忍耐不下去了。我不想死,但我巳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正如那些虐待我的人所祈祷的那样,我先走了。永别了。</small>

父亲在儿子的灵柩前伤心地哭道:

“两年了,我竞然没有发觉你遭受了如此凄惨的虐待。请你原谅父亲吧。”

根据少年的遗书,可以证实虐待的事实。但实施虐待的人则认为不是虐待,只是恶作剧搞过了头。校方也认为是孩子们之间搞的恶作剧,也是孩子们在成长中的一个必然的过程。再说自杀的同学本人也参与了恶作剧。其他的同学也都不认为这是虐待。

校方的这种见解,显然与加害者穿一条裤子。

虐待是精神上的,没有留下任何有形的暴力痕迹。

虐待的行径巧妙地伪装成为开玩笑、恶作剧及吵架,是不容易被发现的。被害者也没有诉说被害的过程。一般情况下,受到虐待的学生会有逃学的现象,出现身体不适、情绪不稳、成绩急剧下降等情况,并向周围发出求救信号。

对少年所施加的虐待,既不是暴行、吵架、恐吓、强卖,也不是空手道、摔跤、拳击、烟头烫人等手段,所以身体上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即使有往水里扔书包、往书包里打鸡蛋的行为,由于被害者当时的沉默,水早已经干了。再说也不能证明鸡蛋是谁放进去的。所以证明幕后的操纵者是卑弥呼的证据一件也没有。

学校在案件发生后,向同学们做了调查。最后的结论是:“被害者的性格及家庭有问题。”

教育委员会认为没有校方出具的报告无法处理。

警察也认为被害者在遗书中所申诉的事情是孩子们之间搞的恶作剧,只是被害者太当真了而已。

虐待自一年级第二学期开始,在这近两年来的时间里,少年要承受多么大的委屈啊!

学校、教育委员会、警察都考虑到加害者是市长的女儿,都想把事情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少年的双亲不能接受学校、教育委员会所做的调解,便提起了民事诉讼。想通过法庭让社会了解真相,追究责任人。在法庭的庭审中,校方及加害者拒绝合作。最终由于没有充分的证据能证明孩子死于虐待而败诉。

败诉后不久,少年的母亲去世,父亲随即离开了这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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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木路江那天早晨离家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也许是第六感吧。

父亲经营了一家精密机械器具的制造工厂。虽然只是一家仅有一百来名员工的小型工厂,但技术及产品在业内还是很过硬的。虽然不需要大公司的技术提携,可还是要承受来自大资本家的压力。

父亲是个天才的发明家。既要经常追随大企业的发明,还要有自己的最新发明,所以整天都在艰苦地挣扎。

家木路江认为,与其做这种毫无意义的追赶,还不如挂靠在一家大企业下,那样岂不轻松多了。可是,清高的父亲不愿意寄人篱下。

小企业虽能勉勉强强地生存下去,但由于产品结构并不太好,工厂的经营每况愈下。即使父亲只字不提,家木路江也能感到父亲的痛苦。

经营异常艰难,要注入资金。最后,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借了高利贷。与此同时,父亲一手培养起来的一个技术员盗走了公司的王牌技术,卖给一家大型企业,使工厂的经营状况进一步恶化。

最近,有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经常到厂里和家里来催债。这伙人其实就是暴力集团的成员,他们成立了一个企业,名为“呆账讨债公司”。

他们拿着借据来威胁父亲。在起身之前,不怀好意地瞟了家木路江一眼,扔下一句话:

“怎么样?用小姐的身体抵债也行。”

父亲为了缓解路江的不安,对她说道:

“只是一时资金短缺,你不要担心。”

父亲的话语与苦恼的表情截然相反。

“爸爸,今天一整天都有客人。我尽量早点回来。好久没有吃素鸡了,咱们今晚吃素鸡吧。”

家木路江是导游小姐。在上大学时,她就取得了合格率仅有百分之三的导游翻译资格。客人们对她的评价很高,经常指名要她做导游,弄得她应接不暇。

最近,受汇率的影响,高消费的大型国外旅游团骤然减少。今天虽然陪的是国内的小型旅游团,可也不能休息。

“今晚一定会过得很快乐的。”

父亲微微一笑。可是笑容的后面,却显露出寂寥的凄凉。看着父亲那凄凉的微笑,家木路江走出了家门。

数年前,母亲死于癌症,只剩下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

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了。家木路江在回家的路上顺便买了做素鸡的原料。室内很暗,家木路江心想,爸爸大概还在厂里工作,没有回来吧。

看到没有上锁的大门,家木路江立即感到情况有些不妙。假如父亲已经回家了,大门当然不用上锁。既然已经回到家了,应该点上灯才对。

“爸爸!”家木路江在门口大声喊道。

没有任何回音。她飞快地脱掉鞋子,穿过走廊迅速地跑向卧室,拉开拉门。映入家木路江眼帘的是一幅惨不忍睹的画面,家木路江呆呆地愣在那里。父亲用绳子将自己吊在了门框上。

“爸爸——!怎么啦!”

家木路江抱住父亲的双脚,想把父亲从门框上解下来,可是父亲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体弱的路江无论怎么使劲,也不能把父亲弄下来。于是,她飞快地跑出家门,向邻居求救。迅速赶来的一个邻居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初步检验的结论是:不是死于他杀,而是自杀。

父亲还给家木路江留下了属名的遗书。

<small>请你原谅爸爸。我巳经做了最后的努力,除此之外,我实在没有其他办法。请用我的生命保险金支付工人们的工资。葬礼等一切繁文缛节一概免去。我抛下你一个人去见你的母亲啦。即使留下你一个人,我也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去憎恨别人。人活一世毕竟是短暂的,陪伴你的母亲那才是永久的。永别了,实在对不起。</small>

显而易见,父亲非常憎恨那个叛徒。父亲把他一手培养成人,他却将厂里的王牌技术盗走卖掉,使工厂陷入绝境,将父亲逼死。

家木路江与父亲生前的几个好友,悄悄地安葬了父亲。在给父亲守灵的最后一夜,家木路江在牌位前供上素鸡,立下给父亲复仇的誓言。

家木路江虽然不知道能在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方式来向那个叛徒复仇。但家木路江认为,不这样做的话,父亲难以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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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不想与你分开。”堀川淑子撒娇地对矢泽宽说。

“我们不是很快就会住在一起了吗?”矢泽宽像哄她似的说道。

“可是我一分一秒也不想离开你。我们当然会永远在一起的。可是现在如果分开一分一秒的话,可能会影响我们的人生。”

“别缠人了,你这样做让我难堪。我答应过你的父母,在结婚以前,晚上必须把你送回家。我不能让你爸爸妈妈担心。”

“父母假如知道我是跟阿宽在一起的话,不会担心的。我们现在不是跟夫妇没有什么两样了吗?”

“虽说是一样,但我们毕竞还不是夫妇。”

婚礼指日可待。矢泽宽知道即使她住在这里,她的父母也不会说什么。可是在举行婚礼之前便同居,就是实质上的结婚。

矢泽宽认为结婚仪式是非常重要的。如今也许不流行这种迂腐的想法了,但是矢泽宽坚持要把惊喜留到新婚之夜。结婚后,夫妇两人将携手走完整个人生,直至生命结束都要在一起的。因此,矢泽宽认为初夜是非常重要的。

经过矢泽宽的劝解,淑子勉强点头答应了。矢泽宽准备发动汽车将淑子送回去。他们的车旁边横着一辆轻便轿车。从轿车上下来两个男子走向矢泽宽,似乎想向他询问什么。

这两个男子着装整齐,看起来彬彬有礼。矢泽宽以为大概是问路的,漫不经心地打开了车门。突然那人将锤头顶在了他的胸前。刚刚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刹那间变成凶神恶煞。

当矢泽宽察觉到危险时,另外一个人打破了助手席的玻璃,将门打开了。淑子吓得尖叫起来,她被拽出了车外。

“你们想干什么?”

矢泽宽惊愕地提出抗议,手拿锤头的人冷笑道:

“出来!”

即使他不这么说,矢泽宽也要出来的。因为解救淑子必须要到车外来。

“别担心。我们只是暂时借用一下这位姐姐。”拽着淑子的人说道。

“不行!”矢泽宽大声叫道。

此时他的头部被重重地击了一下,立即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等到他清醒了的时候,淑子跟那两个人,以及那辆轻便轿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矢泽宽清晰记得那个手持锤头的男子的模样。此人五官端正、眼睛细长,薄薄的嘴唇红得像涂了口红似的。右眼的外眼角有一颗小豆般大小的红痣。在失去意识之前,这张面孔已经从他的眼帘深深地映人了脑海。

仅此而已。

矢泽宽没有记清汽车的牌号。他对那两个人一无所知。由于矢泽宽只顾盯着对方的脸,也没有注意到那辆轻便轿车是什么型号。

矢泽宽用手机打了110,通报了淑子被两名男子绑架的事。矢泽宽虽然不知那两人的来历及车型,但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他们的目标就是淑子。矢泽宽祈祷在那两只色狼还没有咬到淑子之前,就被抓捕归案。

他的祈祷落空了,那两只色狼和淑子没有任何下落。他急忙通知淑子的家里。当夜,矢泽宽与淑子的父母共同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淑子彻夜未归。

第二天早上七点,噩耗传到了崛川家。

在神奈川县厚木市的路旁发现了一具被汽车轧死的女尸。发现者是一位住在附近,清晨带着狗散步的人。厚木警察署的警察们发现了堀川淑子身上所带的月票,想请家属尽快去确认遗体。家人所担心的事情终于以最坏的形式出现了。

接到厚木警察署的电话后,淑子的母亲像虚脱了似的晕了过去。矢泽宽与淑子的父亲崛川诚造前往厚木市确认遗体。遗体存放在厚木市内一家医院的太平间。

出来迎接的警察说道:

“死者被第一辆车轧过后,又被另外的车辆所轧。因此,损伤极为严重。预先打一下招呼,好有心理准备。”

面对遗体,矢泽宽与崛川诚造不禁失声痛哭,呆呆地站在那里。淑子的整个头部就像被血浸了的抹布似的,脸上覆盖着长长的乱发,惨不忍睹。

靠脸部来确认遗体是不可能的,但从着装、体型及所带物品可以断定这具女尸的确是堀川淑子。

带领他们两人去太平间的,是厚木警察署的一位青年刑警,名叫松家。他用干涩的声调对堀川诚造说道:

“经过检验,令爱被人强暴过。”

这个消息对遗属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但是,他必须将真相告诉死难者家属。

“您是说淑子小姐是被强暴后,再被汽车轧死的?”矢泽宽询问道。

“这还不清楚,也许是罪犯在施暴后,将小姐扔在路上然后离去,是别的汽车将小姐轧死的。”

矢泽宽将昨晚遭到两人袭击,及淑子被绑架的事情告诉了松家刑警。

接到矢泽宽的报案后,市内、市外及邻县组织了紧急搜查,但那两个人躲过了警察。假如肇事司机是别人的话,那两人将淑子扔在路上的时候,淑子大概还活着。也许是强暴后将她扔在路上,故意让其他车辆将她轧死。

此时矢泽宽那挨过一击的后脑勺开始疼痛起来。被歹徒用锤头猛击以后便昏了过去,醒来时急忙将血匆匆地一擦,既没有用毛巾冷敷,也没有去找医生包扎。

矢泽宽受到的伤害与淑子无法相比。矢泽宽的耳边老是回响着淑子求救的声音。

“阿宽,救救我吧——”淑子凄惨的求助声老是在后脑勺的伤口中回响。淑子拼命地请求他的帮助,作为未婚夫,却什么忙都没有帮上。虽然淑子的双亲对此没有说什么,但心里肯定以为自己是个窝囊废。

遗体被确认了。由于堀川淑子的死因复杂,必须对尸体进行解剖。

“我们一定要抓到罪犯。”厚木警察署的松家立下了誓言。

他说的罪犯可能是肇事逃逸司机。假如施暴的那两人不是肇事逃逸司机的话,难道就不追究他们的罪行了吗?

那两人施暴后将堀川淑子扔在马路上,也许他们根本没有离开,而是眼看着她被其他汽车轧死。

由于加害车辆是复数,很难推断出哪个是肇事逃逸司机。

这时,矢泽宽和松家似乎听到雨点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那是从堀川诚造的眼角溢出来的泪水,它从面颊流到下巴,最后落在了地板上。

那个声音深深地刻在了矢泽宽的心中,使他终生背负着债务的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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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二章 的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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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泽宽当初看见那家店时,没有想到是家咖啡馆。店名叫“奥阿西斯”。

临街的白墙上有个小小的凸窗,深棕色的门上挂着一块小小的指示牌,牌子上面写着。窗子镶着遮光玻璃,露出了里面橙色的灯光。越过小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门外经常拴着狗。

矢泽宽搬来一个月以后,才知道那是家咖啡馆。虽然从店前走过无数次,看着那块写着“OPEN”的牌子,可从来都没有推门进去过。

一天,矢泽宽又从店门口路过,碰巧,这时门被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客人。在那一瞬间,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味飘了出来,也使他看清了店内的情况。

那一瞬间,那富有魅力的、风格高雅的室内装饰设计映入了矢泽宽的眼帘。矢泽宽被咖啡的香味所吸引,推开了刚刚关闭的门。

柜台前面摆着许多吧凳,室内有许多小隔断,里面摆放着咖啡桌和椅子。整个室内,无论是墙壁、天花板、地板都是统一的色调——榆木色,营造出一种安逸的氛围。

室内播放着古典音乐,其音量恰到好处,像潺潺的流水一般。里面坐着的客人似乎都是常客。矢泽宽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咖啡馆的氛围。

过了一小会儿,矢泽宽抿了一口刚刚端上来的咖啡,更是让他吃了一惊。其味、香、浓可谓达到了极致,器具也非常名贵。对一直喜欢喝咖啡的矢泽宽来说,这杯咖啡可以说是至今为止喝过的最好的咖啡。

不单咖啡好,咖啡糖及奶油也是最上等的。雪白的砂糖颗粒非常粗,不至于迅速溶解使咖啡过于甘甜。奶油的比例也恰到好处,喝到嘴里还是烫烫的。总之,是难得的好咖啡。

从那天开始,矢泽宽便一发不可收,经常到那家咖啡馆去喝咖啡。即使不喝咖啡,他也要进去坐坐。工作日,他一天至少要去一次。休班时每天大概要去三四次。

这里不仅有上好的咖啡,店里的氛围更是好得无法形容。进了咖啡馆,似乎卸下了重负,感到轻松无比。凡是来这里喝咖啡的客人,无疑都有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跟常客们在一起清闲地聊聊天,心情非常愉悦。咖啡馆的客人与酒馆的客人不同,不认识的人是很难搭上话的。即使常在咖啡馆里见面,也只是微微点头致意而已,很难达到无话不谈的程度。

经过人生的沙漠旅行,累得连话都懒得讲。好不容易到达了奥阿西斯,卸下了精神上的重负轻松一下。凡是来这里休息的人态度都很谦和,惟恐打搅了别人。来到这里,就像从沙漠来到了绿洲,如同这店名一般。

奥阿西斯咖啡馆的老板大约在55至60岁之间,经常背对着柜台专心致志地调配咖啡。他的体形瘦小精悍,看来年轻时经常锻炼。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有一天,矢泽宽漫不经心地将门推开,不禁一愣。常客们都坐在自己固定座位上。而此时,矢泽宽常坐的座位上已经有了客人。

“淑子!”

他情不自禁地呻吟道。矢泽宽的固定座位上坐着堀川淑子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她于五年前就去世了。矢泽宽所见到的人只不过酷似堀川淑子而已。

她似乎也觉察到矢泽宽的到来,抬起了头。与矢泽宽的视线相遇时,她腼腆地微微一笑,轻轻地点头致意。矢泽宽也轻轻地点头回礼。不久,她起身离开了奥阿西斯咖啡馆。

从那天开始,便经常能在奥阿西斯咖啡馆见到她。她大概是最近才搬到附近来的。由于她的到来,使“奥阿西斯”咖啡馆的魅力倍增。

一般的常客都很有规律。看来她从事的工作没有规律。虽然一般都是晚上下班,但其时间没有规律可言。她身上没有那种“味道”。

有时,她一天能到奥阿西斯咖啡馆来好几趟,有时却一趟也不来。矢泽宽推断她大概是做旅游工作的。在见不到她的时候,矢泽宽有一种失落感。自从与她相遇后,觉得奥阿西斯咖啡馆的咖啡更加无与伦比。她似乎也意识到了矢泽宽的感觉。

一年一度的赏花季节又来到了,从世田谷区再稍微往前一些,就是与多摩川隔岸相望的神奈川县。虽然经过了盲目的开发,樱花却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

四月上旬的一天,一进奥阿西斯咖啡馆,矢泽宽看到自己的固定座位上似乎有一小片白色的纸片。走近一瞧,原来是一片樱花的花瓣。

矢泽宽拿起花瓣,正在想像是谁落下的,站在柜台里面的老板对他说道:

“最近那个经常来的女顾客,刚才似乎坐在那里。”

“太遗憾了。我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矢泽先生和她好像都喜欢那个座位。”老板说道。

“假如她也喜欢这个座位,那就让给她吧。”

矢泽宽用手指爱怜地抚摸着她遗留下的花瓣。最近矢泽宽开始喜欢,不禁即兴吟道:

“伊去吾方至,遗落樱花瓣一片,余香留席间。”

老板夸道:

“好句!”看来并非假意奉承。

翌日,矢泽宽推开奥阿西斯咖啡馆的门时,正好她也在场。四目相对时,她嫣然一笑说道:

“‘伊去吾方至,遗落樱花瓣一片,余香留席间。’我刚刚从老板那儿听说的。”

听了她的话,矢泽宽有些难为情,他笑道:

“真不好意思,见笑了。老板!您让我太难为情了!”

老板腼腆地一笑,连忙低下了头。

以此为契机,两人消除了隔阂。

“我叫矢泽宽。”他递上了名片。

“我叫家木路江。”说着,她也从手提包里取出了名片,递给了他。两人在这儿已经见过无数次面了,所以马上就熟了起来。矢泽宽在跟家木路江谈话时,总会产生淑子又活过来了的错觉。

交谈了不久,家木路江便对矢泽宽说道:“矢泽先生在看我时,好像是在看着别人。”

语气中带有一丝淡淡的哀怨。

矢泽宽稍微一愣,急忙分辩道:

“哪儿的话。我的确是在看着您。”

“是吗?可是我觉得您在看我时,却在试探我是不是另外一个人。我是不是跟矢泽先生认识的某位女性有些相似?”

面对家木路江的询问,矢泽宽急忙否认道:

“哪、哪有这回事。”

他的底气不足。如果坦白地告诉家木路江,说她与自己的未婚妻长得酷似,对家木路江未免有些失礼。

“假如我长得跟矢泽先生认识的某个女子相似,我感到很荣幸。”

家木路江看透了矢泽宽的心思。家木路江的话给了矢泽宽勇气。他认为还是实说了为好。

虽然他明明知道家木路江不是淑子。但在潜意识里总是认为淑子把自己的容貌给了家木路江。或者,那天夜里出事后,淑子并没有死,而是隐藏了起来,换了一个名字,又出现在矢泽宽的眼前。带着这个疑惑,他老是想确认一下家木路江的身份。

矢泽宽稍稍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将自己和淑子被袭击的经过告诉了家木路江。

“对您讲述这些,您不会感到不愉快吧?我见到您时,总觉得又见到了淑子。我一生都为不能够救她而感到羞耻。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这是我终生所背负的债务。”

“看起来您很爱淑子小姐。终生背着债务的不只是您一个人。”

家木路江的眼睛里闪烁着谜一样的光泽。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有话想对矢泽先生讲。”

家木路江正了正身子,将她父亲自杀的事情娓娓道来。

乍一看,她是一位稳重的白领丽人,没有想到她竟然有那么悲惨的秘密。

听完之后,矢泽宽与她久久没有开口讲话。

“对不起。说了些与您无关的话题。”家木路江对矢泽宽表示歉意。

“哪儿的话。我绝对没有感到此事与我无关。我终于知道您的身心受到过那么大的伤害。”

“矢泽先生自身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您说过,只是不知道以什么方式对凶手复仇……”家木路江那带有强烈愤怒的目光直接刺向矢泽宽。

“我说过。我要向凶手复仇,因为我身负债务。”

“我也不允许背叛我父亲,并且令我父亲自杀身亡的那个人活在世上。父亲虽然说过让我不要憎恨任何人。可如果我不向叛徒复仇的话,父亲他是不会成佛的。”

两人对视了良久,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的目光。恰到好处的将两人的对话与周围隔绝了。旁观者也许以为这两个人正在谈论着愉快的话题。

“知道那个叛徒的消息吗?”矢泽宽问道。

“知道。他把技术卖给了一家大公司,现在正在那儿当主任技术员。袭击矢泽先生未婚妻的凶手后来有消息了吗?”

“没有他的消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绑架者和肇事逃逸司机是不是相同的人。但是那两个绑架者中的一个人,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两人的对话涉及各自所受的伤害,似乎增近了亲近感。

他们口口声声要复仇,但复仇在法制社会是不允许的。复仇的愿望就像埋在灰里的碳火一样燃烧起来了,还不如说是要还清所欠的债务。对他俩来说,共同点是都有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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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数日后,矢泽宽下班回到了公寓。由于今天下班晚了,没有去成奥阿西斯咖啡馆,感到特别遗憾。公寓里亮着灯,他早上出门时就把灯打开了,因为他不喜欢晚上一进门时,房间里黑乎乎的。

房间里的陈设还是跟早晨走时一模一样。早饭没有吃,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他从来都不叠被子。由于好多天没有打扫卫生,房间内有股味道,是典型的独身味道。

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啤酒和过了期的半成品,没有一点儿像样的东西。晚饭他基本都是在外面吃。他启开了一罐啤酒润了润喉咙,将电视打开。

如果不是数年前淑子被害,这间房子一定会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此时此刻大概已经放好了洗澡水。洗完澡后,他跟淑子笑脸相对,共进晚餐。也许他们巳经有了可爱的小宝宝了。

矢泽宽一边做着幸福的幻想,一边寂寞地打发着时间,无聊地将目光投向电视。画面上大概是歌曲节目。一个面生的歌手正在演唱不明国籍的歌曲。不喜欢歌曲的矢泽宽正准备换一个频道。

他的手指停了下来,视线固定在电视的画面上。此人长着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粗眉毛、高鼻梁,薄薄的嘴唇红得像涂了口红似的,右眼的外眼角有一颗小豆般大小的红痣。此人五官虽然很端正,但是缺乏表情,让人感到冷酷。那张脸早就深深地印在矢泽宽的脑海里了。

那张从矢泽宽手里夺走了淑子,并破坏了他们的共同幸福生活的元凶的脸,在里映了出来。

矢泽宽紧紧地盯着荧屏,歌手的面孔印在屏幕上。夺取矢泽宽和淑子美好未来的、令人可恨的仇人的脸,就在那里晃来晃去。

“是那家伙!是那家伙没错!”矢泽宽站在电视机前怒吼道。

那名歌手唱完以后,主持人出来了。从主持人的介绍中,得知那个歌手的艺名叫黑特。凶手变成歌手了。终于发现那个可憎的凶手的消息了!

此人两年前首次登台演出,一开始并不出名。半年前以一曲《被刺狱中》红透了半边天,销售量飙升至歌曲排行榜首。从此便一发不可收,眼下成了头号歌手。

他虽然出道不久,却深受各电视台的欢迎。据说他还得过各种奖项。

矢泽宽开始从文艺杂志和互联网中搜集有关黑特的情报。可是找不到黑特出道以前的资料。

据说是一个娱乐界的大亨从新宿的一家小型夜总会发现了他。在此之前,他做过送货的司机、饭馆的服务生、推销员、比萨饼店送外卖等职业。谁也不知道这些消息是否准确。他自称今年22岁,独身,原名叫栗山利昭。

简历不清也许是制片人对歌手形象包装的一种策略,为的是增加一份神秘感。谜一般的身世,反而使黑特的人气越煽越旺。

黑特的身边有一个随从,这也是矢泽宽的又一重大发现。

绑架者的另一个人,就是那个跟包的。他虽然在黑特的后面不太显眼,但矢泽宽还是设法弄到了他的照片。虽然不知道那个跟包的叫什么,对矢泽宽来说,他也是仇敌之一。

在奥阿西斯咖啡馆与家木路江相见时,矢泽宽将这一发现告诉了她。

“凶手总算找到了。”

家木路江的眼里闪烁着少有的兴奋的光泽。

“完全没有想到他成为歌手了。”

“说起黑特来,我也知道这个名字。但不知道这个黑特就是绑架矢泽先生未婚妻的凶手。”

“听说目前他成了唱片公司的宠儿。这么说来,黑特这个名字原先我也听说过几次,不过我不太爱看音乐节目和文艺杂志,不了解那方面的情况。”

“凶手虽然找到了,可是没有证据哟。”

家木路江那发亮的目光盯着矢泽宽的脸。

“没错。就是那小子将淑子抢走的。”

黑特那张脸作为债务的印记,早就深深地刻在了矢泽宽的脑海里。

“那只是您的印象而已。仅仅凭印象是不行的。案件已经过去好几年了。黑特绑架您未婚妻的证据,您可是一样也没有。”

“我就是证据呀!”

“这在警察那儿是通不过的。黑特不承认见过淑子。他很有可能说您记错了。”

“照您这么说,即使我找到了凶手,也拿他无可奈何?”

“从法律上可以这么说。”家木路江在兜圈子。

矢泽宽体会着她话中的含意,恍然大悟。

“路江小姐,莫非?”

“是的。依靠法律是无济于事的。”家木路江的目光深不可测。

“假如不依靠法律的话,只有自己亲手来制裁凶手。可是法制社会是禁止复仇的。复仇是犯罪行为。”

“不施行犯罪,对凶手就出不了手。凶手受到了法律的保护,在安全的地方过着安逸的生活。”

家木路江咬着下嘴唇。

“证据?在我自己的眼前绑架了我的未婚妻,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凶手的面孔,这难道不算是证据吗?我头上还有被凶手所击的伤痕呢。一到换季,我的头时时作痛。而我对凶手却无可奈何?”

“被害者的记忆不算充分的证据。有些事情忘记了,有些事情记错了,这都有可能。仅凭被害者的记忆不能逮捕凶手。再说那也是过去多年的记忆了。”

“也有绝对忘记不了的记忆。那个逼死您父亲的家伙,您能忘记他吗?”

“至死也不会忘记的。不过,也是有区别的。如果没有拿到客观上的证据,就不能判定凶手有罪。因为凶手也是有人权的。”

“那被害者的人权怎么办呢?在犯罪现场见到凶手,还不能算做充分的证据吗?”

“也只能算是主观上的证据。至少要有两个以上的证人,因为被害者往往有先入为主的观点。警察在逮捕嫌疑人的时候,要让被害者辨认的。正如在电影里和电视剧当中经常出现的镜头,通过魔镜辨认犯罪嫌疑人。不过,被害者在被害时处于极度的恐怖当中,在那一瞬间不能冷静地观察凶犯的面孔。所以被害者证言的可信程度是非常低的。特别是矢泽先生在被凶手袭击后失去了意识,案子又过去了那么多年,您即使告了他,警察也不会轻易逮捕他的。”

“假如不能指望警察的话,就得自己来复仇了。”

“您真是那么想的吗?”家木路江用试探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矢泽宽的双眼。

沉默了一会儿。两人坚定的目光凝视着对方。此时正好没有其他客人。柜台里面只有老板一人在默默地收拾着咖啡器具。

“复仇的事情,比起一个人来,复数的力量成功率总要高一些吧。”家木路江为了不让别人听见,悄悄地说道。

“我会协助您,替您父亲复仇的。”

矢泽宽领会了家木路江的意图。

“仅靠两个人的战斗力是不够的。世界上被凶手夺走亲人,整日以泪洗面的人多得很。我们要寻找那些得不到法律帮助的遗属们。为了复仇我们要团结在一起。我,在失去父亲的同时就开始酝酿这个计划了。这个世界上一定有像我这样的人。对于我们来说,法律是庇护凶手的。他们夺取了我们亲人的生命,破坏了我们的幸福生活,使我们终生都要生活在这种阴影之下。而法律却要保护凶手的人权,不去拯救被害者。被害者与凶手享受同等的人权,这对被害者是不利的,因为被害者处于无防备的情况之下;罪犯却在为不给自己留下证据而努力。所以被害者的亲属们要携起手来惩处凶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凶手和加害者夺走了他人的生命,使人受到了致命的伤害;而被害者却被放在一边不管。只考虑凶手的人权,却无视被害者的悲叹。即使享受同等的人权,凶手和被害者也是不对等的。

“我想一个人来复仇。”

“恐怕是复仇不成,反被仇人所害。问题在于,不仅是您一个人为您的未婚妻复仇。”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要寻找一些因失去亲人而整日以泪洗面的人。把被害者的痛苦还给凶手,来补充法律上的欠缺。我所考虑的事也许是法制社会不允许的。但我要让那些蹂躏他人人权,并在法律的庇护下逃避的凶手们知道,对随意蹂躏他人人权的人是没有必要讲什么人权的。这不单单是个人的复仇问题,我想组织一个从法律那里得不到保护的互助协会。这个协会也许会起到防止犯罪的作用。”

家木路江的口吻带着一股难以遏制的热情。

“所以,仅有我们两人是不够的。我们要寻找到那些亲人被害或亲人遭到不幸的人们……”

家木路江跟矢泽宽达成了默契。

幸亏现在有互联网,收集情报易如反掌。有很多人整日生活在失去亲人的痛苦当中。他们受到了伤害,家庭遭到了破坏,失去了生活的根基。

为了实现他们的计划,寻找的人要符合以下几条:

一、凶手要明确;

二、凶手现在平安无事,受害者败诉;

三、对凶手的判刑过轻;

四、凶手和被害者之间的调解失败;

五、凶手的住址清晰,并且健康地生活在社会当中;

六、被害者方有复仇所需的健康体魄;

七、凶手或加害者的犯罪及加害行为不是过失行为;

八、被害者没有将仇恨遗忘。

他们将近年来发生的重大案件进行分类,把满足这些条件的事例筛选出来。虽然有无数案件,但是满足这些条件的案例还是有限的。

好多案件的被害者已经下落不明。被害者方(包含遗属与亲人)的家庭受到破坏,生活发生变动。有的甚至失业,或者到了流浪的境地。

这些条件中最难判定的是第八款,是否将仇恨遗忘。这只有本人才能确认。那些被问到头上才能想起来的,那种程度的仇恨是不能复仇的。他们要寻找那些把仇恨深深地埋在心底里,就像埋藏在灰里的碳火一样的人。要让那些埋藏的炭火尽快地燃烧起来。

们的复仇,过了一年零十个月。但岁月久了,仇恨大概会慢慢地淡忘。

人类没有永远抹不去的恨。忘记仇恨也是一种自卫。被夺走顶梁柱的遗属们,为了生存下来而四处奔波,渐渐忘记了仇恨。

两人的商谈渐渐有了具体内容。矢泽宽感到淑子变成了家木路江,他记得她说过她要组织一个复仇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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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三章 共同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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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忘记买奶油了。我这就去买,马上就回来。”照美下班的路上在站前超市购物回来。

这年春天,她从短大毕业后,就职于大手市中银行。自从数年前她的母亲病逝以来,照美承担起全部家务,并照顾父亲。

“你不是刚刚回来吗?即使没有奶油也没什么关系,别去了。”末次雅俊制止道。

“明天早上的咖啡没有奶油了。我十分钟就能回来。您稍等。”

照美没有听从父亲的劝阻,没脱衣服便出了家门。不知怎的,末次雅俊有一种不祥之感。

末次雅俊非常喜欢喝咖啡,特别是加奶油的苦咖啡。

照美知道父亲的爱好。从银行下班时经过站前的超市,买回一些生活必需品。但她忘记了购买奶油,所以要再回超市去买。她不允许自己有失误,所以没有听从父亲的劝阻,急急忙忙出了家门。

这是末雅俊次最后一次见到照美健康的身影。照美讲好十分钟就回来,可迟迟不见照美回来。二十分钟过去了,末次雅俊渐渐感到不安,准备出去接照美。突然从车站方向传来了急救车的警笛声。

感到焦躁不安的末次雅俊,急忙穿上拖鞋向车站方向跑去。超市前面的马路上停着一辆急救车和几辆闪着警灯的巡逻车。看热闹的人围成一圈。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末次雅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向人群跑去,正好有一辆担架抬着一个女子正往急救车里送。鲜血洒了一路,警官们正在勘验现场。

“照美!”当末次雅俊确认躺在担架上的女子是照美时,不由一愣,急忙跑向担架。

“放下!放下!”他制止警官,“这是我的女儿。”

“您是她的亲人?”急救队员问道。

“我是她的父亲。”

“她是被开飞车的撞的,请一起走吧。”急救队员说道。

刚才出门时还好好的照美,已经被轧得像块烂肉。幸好还有气。

“照美,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死啊!”

照美已经失去了意识,在急救车里戴着氧气面罩。急救队员拼命地用纱布为她擦拭流出来的鲜血。

不幸中万幸,多亏抢救及时,总算把命保住了。但照美却瘫痪了,一生都要与床为伴。

1978年国会通过了道路交通法的修正案,从12月1日开始实施。从那以后,将团伙性开快车定为“共同危险行为”的犯罪。违反这一条款将处以六个月以下的徒刑,及十万日元以下的罚款。飞车族们在新交通法实施后有所收敛。那只是表面现象。这些精力过剩的飞车手们,不愿意受到法律的制约。他们视飞车为命根子。

解散了的飞车手们在暗中秘密集合,又开始开飞车了。当然不能像全盛时期那样组织成集团性的飞车队。他们用胶带纸将车牌盖死。每组由几辆摩托组成,在会合点集合。深夜时他们开始出动,相互追逐,与交通机动队打着游击战,只有这样做他们才感到非常刺激。

在都市里,他们受到了制约,所以平日他们处于半死的状态。到了周末的深夜,他们才会觉得有了生的希望。只有在飞奔的那一瞬间,他们才会感到活着的快乐。

白色摩托也好、巡逻车也好,都不能阻止他们。一股黑色的旋风被他们甩在了身后,只有在此时,他们才感到精神百倍。

这股黑魔来到之前,照美按照绿灯信号横穿马路。这伙无视信号灯的家伙们闯了红灯。呆立在那里的照美成了他们车下的牺牲品。

撞伤照美的肇事摩托车在第三天就找到了,警察逮捕了肇事者。罪犯是飞车队的小头目,名叫伊崎文也,年龄只有19岁。他因违反交通法、过失伤害罪,被判处一年两个月的徒刑。

罪犯仅仅服刑八个月就被假释出狱。可年轻的照美的整个生涯都将被困在床上。出狱后,肇事司机一次也没有来看望过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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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休息日,饭店里热闹非凡。走廊里和宴会大厅里有好几位身着雪白婚纱和传统日本和服、蒙着盖头的新娘。

休息室里坐满了出席婚宴的客人。身着鲜艳的长袖和服和身着礼服的女人们竞相争艳。身着盛装的孩子们在大人们中间嬉戏玩耍。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休息室的一隅,被几个男子占领了。他们全都身着价格不菲的西装。锐利的目光隐藏在浅色的镜片后面。乍一看,似乎是些商务人员。他们几人与周围热闹的气氛有些不协调。

一般的客人都不去接近他们。那些天真烂漫的孩子们不听大们的劝阻,在他们的身旁穿梭嬉戏。

一个男子走进休息室,似乎想找一个空座位。他大概刚刚出席了婚宴,手里提着印着饭店标志的赠品手提袋。谁也没有注意他的到来。坐在休息室一隅的客人们大概也是出席宴会后到这里来聊天的。

向那群人走近的男子,将手伸进了纸袋。从纸袋里抽回来的手上握着一把手枪。他将枪口对准了角落里的那群人,抠动了扳机。

打枪的男子大概有些慌张,第一发打偏了。突如其来的枪声使祥和热闹的休息室一下子乱成一锅粥,人们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男子继续抠动扳机。那伙人当中的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躲过了第一枪,在第二发子弹来到之前,他拽过身边一个小女孩当人体盾牌,自己缩在了女孩的身后,此时,第二发、第三发子弹射了过来。

子弹命中了小女孩。她没来得及惊叫就毕命了。由于背后那个人支撑着她,女孩没有倒下来。误射女孩的枪手,慌慌张张地将子弹射完,把枪扔向墙角的那群人便仓皇而逃。

好容易缓过神来的保镖们猛然追了出去。

接到急救队员的通知,警察们来到了现场,此时,枪手早就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被袭击的人是在警察厅早就挂了号的黑社会——关东门传会的行动队长津田文吾及他手下的四个小喽啰。

被误射致死的小女孩叫星野友美,年仅5岁。她是和父母一同来参加姨母的婚礼而遭到这场灾祸的。

关东门传会的势力范围以关东地方为中心,向山梨、静冈、爱知及东北地区辐射,是挂了号的第三大黑社会组织。被狙击的津田文吾是关东门传会的行动队长,经常带领打手们在一线行动,扩大势力范围。

枪手当天就来到了警察局自首。警察严厉地追问他,这次袭击活动是不是暴力团伙为了抢占地盘。但罪犯只承认跟津田文吾仅仅是个人恩怨,其他一概表示沉默。

但警方深知凶手就是对立面的黑帮派来的杀手。警察惟恐由于这个案件,暴力团伙之间的斗争更加激化,因而加强了警戒。

袭击案件过了一个月之后,由于相邻同志会的斡旋,将拥有新宿地盘的亲和会解体,歌舞伎街全部由关东门传会控制。这期间,据说没有任何伤亡,原来亲和会的二十四名干部归了津田文吾,也就有了“二十四个小妾”的说法。

拿幼女当人体盾牌的津田文吾没有参加星野友美的葬礼,他以自己出面可能会出现危险作为借口,只派了一个喽啰来。从那以后,津田文吾也从来没有为星野友美扫过墓。津田文吾自此作为助理,成了该会的第三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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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崎文也仅仅蹲了八个月的牢就假释出狱。出狱后他做过店员、摩托车送货员、夜总会的酒保、加油站的工人等,全是些被人支使得团团转的工作。

《伪造的黑夜》这部影片大胆地启用了出身于飞车族的年轻人,使该片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本色演员的演技得到了观众的好评。大概因为伊崎文也曾做过臭名昭著的飞车头目缘故吧,使得他偶尔在电影里客串了一次临时演员而大获成功。从此他便一发不可收,电视连续剧也请他出演主角,一跃成为明星。每年还要拍许多商业广告片。

尽管他整日围着摄影棚、外景地、电视台转,还要接受媒体的采访,每天的工作量达到了常人难以承受的程度,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有开飞车的野心,因为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他的发泄方法。

感到生命存在的意义只有星期六的晚上,其余的日子宛如死人一样。到了周末,无论如何,他都要召集几个人开开飞车。在黑暗的高速公路上从摩托车的消音器里冒出一道蓝色的火花。那被压抑的青春的动力,只有在此时才能得到了充分的燃烧。

他们骑上摩托,散布着危险和噪音。警察非常仇视这些社会的渣滓,最初就对他们进行了打击。

事实上,这些飞车族们每周六都要聚集一次。他们像幽灵似的存在着。在其他六日他们像死尸一样,只有在这一晚上,他们才会感到活着的意义。在这一夜,他们要释放出所有的能量。

每周一次的活动是引人注目的。飞车族也不例外,他们也想引起媒体的关注。为了引人注目,他们开飞车、打群架。他们只有这一晚上的风光,到了星期日的早上,他们又变成。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活到了20岁,他从飞车族毕业了,成了社会的一员。他不想再回到那种生活当中去。现在他作为超级明星受全国观众的爱戴。难道这不是最高的关注点吗?

末次雅俊在暗地里观察着伊崎文也的成长历程。伊崎文也成功了,照美却依然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由于伊崎文也一夜的飞奔,照美的人生停留在20岁。

伊崎文也登上了成功的阶梯,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照美的存在。大概他认为八个月的徒刑已经完全抵偿了他的罪过。

星野友信离了婚。友美是他们结婚第九个年头生的孩子。妻子因为友美卷到流氓团伙的争斗中命丧黄泉而一蹶不振。

“再生一个孩子吧。”星野友信鼓励妻子。

“友美已经回不来了。失去友美以后,即使再生一个,也不是那么回事了。”

妻子用责备的口吻固执地答道。

出事后,妻子的精神开始崩溃。下班回到家,不知道点灯,常常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屋子里自言自语。她经常抱着友美的衣服说:

“喂,到了上幼儿园的时间了,再不起床就来不及了。”

“友美已经死了。你要振作起来。”

无论星野友信如何劝解,妻子总是愣愣地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

有时下雨天也把衣物、被子抱出去晾晒;电视节目已经播完了她还死死地盯着屏幕;点着煤气炉,坐上锅或药罐,眼睛却直勾勾地盯在报纸上。见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十分危险,星野友信送她到医院治疗。

幸好经过一段适当的治疗,妻子的病情有所好转,但医生告诫星野友信随时有复发的危险。症状虽然有些缓解,可是他们夫妇之间的感情再也回不到往日的程度。由于失去了友美,夫妇之间产生了深深的隔阂。

友美走了一年之后,妻子提出了离婚。星野友信劝她改变主意,可是她执意不肯。星野也预感到这种勉强的婚姻生活难以维持下去。

星野友信答应了妻子的离婚申请。和妻子同样,此时的星野友信的精神也有些变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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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次雅俊接到了一个叫家木路江打来的电话,他并不认识此人。她说她知道照美被伊崎文也撞伤的详细情况,她想知道末次雅俊对伊崎文也的态度。

“当然恨之入骨了!由于伊崎文也的罪行,照美从20岁开始,将终生躺在床上。难道我还要祝福他的成功吗?”末次雅俊恨恨地答道。

“假如您对伊崎文也的愤怒与憎恨没有消退的话,您是不是可以到奥阿西斯咖啡馆来一趟?我们都是被夺走亲人的不幸者。我们的生涯当中背负着悲哀,我们的家庭遭到了破坏,使我们的生活失去了根基。我们受到深深的伤害,那些罪犯或加害者们,却无忧无虑地过着悠闲的生活。有些还打算凭借成功的翅膀展翅高飞。难道我们能允许他们这样下去吗?假如您有兴趣的话,可不可以和这些同命运的人交谈呢?我随时恭候您的电话。”

说完,她留下了奥阿西斯咖啡馆的地址及她自己的电话号码。末次雅俊开始以为她在开玩笑,当家木路江告诉他她的父亲也是被人逼死的,所以对照美的事非常关心时,他相信了她说的话。

在这老死不相往来的时代,竟然有人对他人的不幸感兴趣,并做了缜密地调查,这确实是一件非同寻常的事情。即使对方有什么邪恶的意图,末次雅俊也没有什么让人抓住把柄的事情。所以他打算到奥阿西斯咖啡馆去探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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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野友信接受了一个叫做矢泽宽的访问。名片上印的公司倒是一家有名的公司。星野友信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对方的姓名来,也许是因为工作关系在什么地方见过面,所以便把他领到了会客室的一角。

矢泽宽彬彬有礼地寒喧过后,对他讲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他不仅知道数年前友美的案件。他还搜集了很多津田文吾和那位枪手后来的情况。他讲的这些事情,星野友信竟然都不知道。案件发生后,派遣枪手的亲和会将二十四名干部划到了关东门传会,那个射击津田文吾的枪手叫山内义郎,当时20岁。虽说判了六年的徒刑,到了第四年便因大赦出了狱。更令人感到吃惊的事情是山内义郎现在成了津田文吾的保镖。

“没有被子弹击中的津田文吾,并不追究那个叫山内义郎的小喽啰,在黑帮内部作为美谈而捞到了不少好处。山内义郎也把津田文吾看做恩人来效忠。虽然射死令爱的是山内义郎,津田文吾如果不拿令爱做人体盾牌的话,令爱也不至于死于非命。所以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津田文吾。他现在与山内义郎的关系却如同父子。”

矢泽宽的一番话,使星野友信埋藏在心底的怒火燃烧起来,他对津田文吾有着刻骨的仇恨。

“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友美对您来说毫无关系,您怎么会知道得如此详细?”星野友信反问道。

“其实,我的未婚妻也是被人强暴以后,被汽车轧死的。凶手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反而整日活跃在舞台上。”

矢泽宽将自己的遭遇大致向星野友信做了介绍。

“那些逃脱了法网,或者受到非常轻的处罚的犯人和加害者没有一丝一毫的反省,他们过着平安的生活。我们要将那些被夺取亲人的受害者们集合起来,研究一下制裁加害者的方法,也要让他们尝一下痛苦的滋味。假如您有兴趣的话,请您务必参加我们的协会。我随时恭候您的电话。”

临走时,他留下了奥阿西斯咖啡馆的地址和住宅电话、手机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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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四章 灯下的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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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6点30分,黑特的随从谷冈升来到位于涩谷区代代木四丁目的公寓去接黑特。制片商准备的公寓是为黑特一个人住的。

谷冈升站在大门处,按下了标有黑特房间号码的按钮。谷冈升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回音,黑特也没有给他开门。谷冈升感到有些纳闷,便拿出了黑特给他的备用卡片插入了大门上的电子锁孔,门开了。

黑特的房间在三楼的301室。这所豪华公寓的入住者都是医生、律师、实业家等富裕的人。

谷冈升是凌晨1点前后才把黑特送回来的。今天上午的日程排得满满的。10点开始先到摄影棚去录制电视特别节目;然后去搞一个彩排;还有一场正式演出;然后跟某杂志社搞一个见面会;到电台去录制一个商业广告;灌唱片等好多活动。

从后天开始,黑特将在武道馆举办音乐会。在这之后的二十天里要到全国各地做巡回演出。平均每天睡眠时间只有三个多小时。一天也就是吃一至两餐,大多数还是在汽车上凑合一顿。连日来,简直过着非人的生活。

黑特必须要忍受这种非人的劳动强度。他从社会的最底层一跃登上了大舞台,整日沐浴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以《被剌狱中》而一曲成名的黑特,又演唱了《下地狱》、《不尽长夜》、《求救》等歌曲,这些歌曲都上了流行歌曲的排行榜。

一般情况下,刚上排行榜都是先排在后面,随着人气的上升逐渐往前排。黑特的歌曲却在一开始就排到了前边,而且经常占领排行榜的首位。

自《不尽长夜》、《求救》上了排行榜以后,凡是黑特的歌曲每周在排行榜上都独占魁首。

从出名以后,这半年间,黑特在电视上共演出了500多场次,平均一天2.7场次。无论哪个电视台都在播放黑特的节目,这还不包括商业广告片。

从一个流浪汉到超级明星,并且还有上升的趋势,他感觉宛如在天上飘舞。不管日程安排得多么紧,即使没有睡觉的时间、没有吃饭的时间,他也感到非常充实。

与当年路边的流浪汉相比,他现在成了全国瞩目的明星,所演唱的歌曲全都排在了排行榜的首位。所以无论是收视率,还是收听率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音乐会也引来了很多的观众。加上关联商品的版税,着实地发了一笔横财,他到底赚了多少钱,恐怕连他本人也数不清了。

业内人士将这股黑特热称为“效应”。乘着这股黑特热潮,电视台、电台纷纷聘请他为正式演员。饥饿的黑特对这超常的日程表,做出了超人的努力。

他深深明白上升的趋势不会永远继续下去。他必须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被这耀眼的灯光一照,便再也不想回到过去的时光了。

谷冈升非常理解黑特的心情。他站在黑特的房门前,按响了门铃,依然没人答应。难道连日来紧张的日程使他疲劳过度而睡过了头?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即使回来得再晚,当谷冈升早上去接他时,黑特总是已经起身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谷冈升又使劲敲了敲门,依然没人答应,便拿出了制片商给他的备用钥匙准备将门打开。转了一圈,门却锁上了。满腹狐疑的谷冈升这才发现门本来是开着的,他刚才将开着的门锁上了。

谷冈升将钥匙往回转了一圈,再度将门打开,谷冈升从门缝里伸进头喊了一声:

“黑特——”

室内没有任何反应。

“到点了,要是起晚了就会迟到的。”

谷冈升一边喊着一边走进了室内。门口扔着黑特昨天穿的皮鞋。

他进了门厅向走廊走去。右手是带餐厅的厨房,左手是带洗澡间的卫生间,再往里走是面向阳台的起居室和卧室。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弄个女人来是没问题的。可黑特从来都不领女人到公寓里来。

来到起居室的谷冈升发现了横卧在房间中央的黑特。他身着西式睡衣。由于挂着窗帘,房间里很暗。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睡在这里?”

一边喊着一边往前走的谷冈升感到有些不对头。正确地说他还没有完全意识到气氛不对头。

伏卧在那里的黑特,纹丝不动。由于头发遮盖着,看不太清楚,从后脑勺里流出来的殷红的黏液落到了地板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谷冈升不禁一愣,刹那间,他感到自己全身完全麻痹了。

“不得了了——”

终于缓过神来的谷冈升忘记了室内还有电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在打110以前,先拨了制片商事务所的电话,此时还没有人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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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0日早上6点40分,涩谷区代代木四丁目的一所公寓里,歌手黑特——栗山利昭(30岁)被害一事,通过警视厅的指令中心在第一时间通报到了代代木警察署。

代代木警察署离现场非常近。值班的警察迅速地从警察署里飞奔而出。还没有上班的警察接到命令,直接从家里赶到现场。即使对演艺界不感兴趣的警察们也都知道黑特的大名。

首先到场的机动搜查队将现场做了保护,并着手进行勘验。

现场位于山手街与小田急线的中间,这一带是由很多高级公寓及豪华公寓组成的住宅区。这个区域交通便利,超高层大厦鳞次栉比,是个黄金地段。与代代木公园接邻,居住环境非常好。周边全是豪华的高级住宅,一般年轻人在这里可住不起。

来到现场的警察初步认定死者脑后部为钝器致伤,立即作为杀人案与警视厅的搜查一科进行了联系。

尸体的第一发现者是被害者的随从,名叫谷冈升。今天早上6点30分,谷冈升来接被害者,发现被害者趴在带有阳台的西式起居室的地板上,已经死去了。

经过初步检验判断,死因是脑后部被铁锤状的钝器击打,大脑的深层受到严重的损伤。

推断作案时间大概在凌晨1点至3点之间。也就是说谷冈升将被害者送到家不久以后发生的事情。

现场没有搏斗、抵抗的痕迹。警察对现场周围进行了严密的勘验,没有找到作案用的凶器以及凶手留下来的任何资料。

从被害者能让凶手进屋这一点推测,可能是熟人所为。

警察对第一发现者谷冈升进行了严厉地讯问。因为第一发现者就是凶手的案例并不少见。

谷冈升没有足够的动机杀害被害者。凌晨1点20分有人看见他回到了世田谷氏赤堤四丁目的公寓。这个时间与他自述的在凌晨1点将被害者送到代代木的公寓是相吻合的。

从那以后一直到早上,谷冈升的汽车一直停在公寓的停车场,此事有数人为他作证。他不是没有可能坐出租汽车或其他汽车往返于被害者的公寓。不过,那样做危险太大了。

谷冈升有被害者的公寓大门的电子卡和房间的钥匙,可以随意出入被害者的房间。虽然谷冈升有疑点,将他视为凶手却有些勉强。

解剖鉴定结论如下:死亡时间在凌晨1点至3点之间,直接的死因是窒息。被害者是在站立的情况下被铁锤之类的钝器,从上至下猛击数次,导致被害者的头盖骨呈凹陷性骨折,同时伴有脑内出血的脑损伤而昏迷,凶手又将被害者的鼻孔堵住。

代代木警察署设立了搜査本部,警视厅搜查一科的那须警部也加入到了搜査本部。

黑特——栗山利昭被害的新闻使日本列岛各界人士惊愕不已。他所演唱的歌曲持续名列排行榜榜首。作为低迷的日本歌坛的救世主,他的人气还在上升。这种大腕级歌手被杀,无疑对演艺界是个沉重的打击。

数月前就排好了日程。音乐会的票早已开始售出。黑特本身就是个巨大的流动的金库。由于黑特骤然死于非命,售出的票要全部退回。正在播放的商业广告,由于黑特成了杀人案件的被害者,其商品的形象也受到了损害。自制片商开始,有关者、关联业者都感到震惊不已。

黑特现在不仅仅是一个歌手,他是一只能产金蛋的鸡,他具有巨大的商业价值,依靠他生活的大有人在。所以电视和演艺杂志连日来将此案做成了特集,进行了连续报道。但这些消息很少来自搜查本部。他们一边搜集黑特出道后的活动情况,一边追溯他出道前的经历。

警方原本以为不将黑特的经历公布于众,是制片商采取的策略。结果看来制片商也真的不知道他以前是做什么的。据说他曾经做过送货的司机、饭馆的侍者、推销员、比萨饼店送外卖的等职业,不过这些传说都没有得到证实。

他来自于埼玉县,双亲早已亡故。当地还有一个哥哥,他们兄弟之间没有任何来往。他在埼玉的高中毕业后,成为自由职业者,然后就没有人知道他的消息。从高中毕业开始到成为歌手这段经历模糊不清。

据所属的制片商说,两年前在一家小型夜总会发现了他。不久他便一鸣惊人。《被刺狱中》使他一跃成为人气最旺的歌手。从那以后,他所有的活动众人皆知。

栗山利昭在应聘时隐瞒了八岁。后来虽然知道了他的真实年龄,也没有再进行更正,还是坚持了他原来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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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解剖的结果,调查会议在代代木警察署召开了。虽然已经召开过无数次会议,但全体会议,这还是头一次。

会议的阵容非常庞大。因为被害者是超人气的歌手。搜查一科的科长亲自挂帅任搜查本部长,召集了那须警部、辖区警官、近邻辖区的警官等人加入到本案的搜查本部,总共有七十多名警察出席了会议。

搜査一科科长及辖区警察署署长按惯例做了常规的训话后,由本案现场的指挥官将案件的经过及初步的调查做了概略的说明。

警察们听了简要报告以后,首先讨论凶手行凶的动机。经现场勘验,现金及贵重物品没有丢失,所以排除了谋财害命的可能性。还有一点值得大家注意,在夜深人静时,被害者为什么会让凶手进入室内。

“难道凶手是个女性?”有人提出这个意见。

从行凶的手法判断有可能是女性作案。但被害者生前没有性交的痕迹,现场上也没有发现女性遗留的物品。不过也有可能在性交前就将被害者杀死,然后将遗留物品收拾干净。

据第一发现者——被害者的随从谷冈升陈述,被害者从没有带女人到公寓来过。也不排除黑特等谷冈升走了以后,再把女人叫来的可能性。

被害者是个人气相当旺的年轻男子。他那阴郁的表情十分酷,深受女歌迷的喜欢。没有发现他有特定的女性关系。这也可能是制片商的策略,要求他对女性关系要慎之又慎。

假如他有固定的女友,是瞒不住娱乐媒体的敏锐的目光。特别是将女人领到自己家里,很可能有被娱乐媒体曝光的危险。即使黑特有固定的女友,也不会冒着被媒体曝光的危险,将她领到自己的家中。

“凶手用钝器猛击被害者的头部,使他受到致命伤害,然后将其鼻孔堵住。看来凶手决意致被害者于死地。可以推测凶手与被害者有深仇大恨。被害者在做歌手之前的经历模糊不清,是不是在做歌手之前有什么犯法的行为,所以才故意隐瞒了自己的简历?”加入了搜查本部的栋居提出以上意见。

按照常规,首先调查被害者生前的朋友和与之有过交往的人,搜查本部也是这么做的。

“被害者成为歌手已经两年多了。那么说,至少要在两年以前的关系中寻找凶手。为什么要等两年以上呢?”那须警部带来的山路问道。

“被害者真正出名才半年多的时间。也许凶手在这之前根本不知道被害者在什么地方。大约在这半年间,凶手发现了被害者的行踪,才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如果是复仇的话,我认为很少有等到两年之上的。赤穗浪士复仇,也不过等了一年零十个月嘛!”

听到山路说起赤穗浪士复仇的故事,与会人员忍不住哄堂大笑。

“人与人之间有绝对不能忘记的仇恨。有的仇恨随着岁月的流逝,反而更加深刻,厚厚的疮疤下面的伤口仍在流血。”

除去山路之外,那须警部的警员们都知道栋居的妻子就是被流窜犯夺取了生命。

行凶动机要是追溯到被害者的过去,搜查的对象就要无限地扩大。

“办案子不要带有个人成见。”山路告诫道。

“我当然不会带着个人成见。我的意思是说,被害者做歌手以前的经历也应该纳入我们的视线。”栋居反驳道。

“被害者的过去当然要纳入我们的视线当中。首先要调查被害者生前亲友、一般的朋友,或者根本不认识的间接朋友、有关人员及有业务往来的人员。被害者的身上流动着巨大的资金。也许是因为金钱而行凶。这么迅速走红,也有可能引起同行们的嫉妒。”

栋居站起身来,那须警部给他分配的任务是调査被害者生前最亲近的朋友。

然后开始分组,管理官将分组的情况记录下来。栋居和代代木警察署的老刑警菅原分到一组。

“呀!老搭档了。”菅原笑了。

分组是由搜查一科来分的。假如同一个不熟悉的人分到一个组,办事的效率就差远了。

调查人际关系当然要用老手。栋居曾和菅原合作过多次,非常了解对方的脾气。

根据当天的会议精神,他们制定了以下调查方案:

一、调查被害者生前的交友关系;

二、寻找凶器;

三、对现场再进行一次彻底地勘验;

四、继续搜索遗留物品;

五、以现场为中心调查凶手的踪迹。

对被害者人际关系的调查范围相当广泛,包括演艺界、暴力团体、媒体关系、广告客户等诸多方面。

调查凶手的踪迹是以被害者的居住地为中心,共划为六个区,分别派了六组人员去调查。派去的都是熟悉当地情况的管辖区内的警员们。

“我觉得这个案子要打长久战。”散会后栋居对菅原说道。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这大概是第六感吧。”菅原附和道。

“金钱也是产生怨恨的动机之一,这个产金蛋的鸡虽然死了。我觉得不应该把视线仅放在商务这块上。”栋居道。

“栋居,我的意思是主要调查被害者出道前的情况。”

“英雄所见略同。被害者生前做歌手的时候,交友受到限制。对待这么红的一个歌手,制片商对他看管得肯定很严。在这期间他几乎没有什么私人的交往。这种连睡眠都不能保障的歌手,哪有什么私生活可言呢?即使想飞也飞不出去。你说这个时期他能招惹上杀身之祸吗?”

“听说他自己隐瞒了8岁。如果他现在已经30岁的话,那在做歌手前有好长一段的时间呢。”

“山路刚才说过赤穗浪士们复仇,也不过等了一年零十个月的时间。假如过了三五年之后,参加复仇的人数虽然会减少,只要吉良义央还活着,我认为大石良雄必定复仇的。”

“假如我的妻子被杀了,这个仇恨我是终生不会忘记的。”

知道栋居家曾遭不幸的菅原点头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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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山利昭没有前科。有前科的话,就能査到他以前的事情。

栗山利昭的公寓被封了起来,由警察来管理。

为了给调査找到基础资料,对被害者的遗留物要进行严密地检查。名片夹、邮件、笔记本、通信簿、照片等物品都全部仔细地检査了一遍。正如栋居预见的那样,栗山利昭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做歌手以前的经历几乎等于零。成为歌手以后,虽然收到好多追星族的信件,都被制片商“检阅”过。一般人都不知道栗山利昭的住所。因此警察怀疑凶手是被害者的熟人。

他所属的制片商是不允许无关的人员接近栗山利昭的。唱片公司、电视局、广播局、娱乐媒体、剧场的从业人员,地方上的音乐会及海外巡回演出的关系者、旅游业者都不能跟被害者直接接触。栗山利昭成为歌手之后,可以说没有任何私人交往。

调查工作难以进行下去。

表面看起来栗山利昭是一个超级明星,其实只不过是受制片商操纵的一个偶人。

“太悲哀了。大众梦中的偶像被杀了。其实他本人不过是个偶人而已。就连这么个偶人也不能轻而易举地见到。”栋居沉重地说道。

“这就是所谓的梦幻嘛。就像瞬间的彩虹一样,哪有什么实体呀!不过,那不是幻影。大众在梦中能见到他,能得到一时的安慰,也能从中得到了勇气。要知道梦中见到的东西是没有实体的。”菅原道。

“让大众在梦里见到的偶人,应该是个什么模样的人呢?”

“当然是从偶人变成真人,是一个从制片商的管理下逃出来的自由自在飞翔的人。不过被害者没有这样的意识。即使作为偶人,他也愿意生活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也许他觉得即使当一个灯下的偶人,也比做一个无名小卒强多了。”

“其代价是被夺去了生命。”

“假如他还是在马路边上游逛的流浪汉,也许就不会被杀了。同样是被杀,还是在灯光下当偶人时被杀更好一些。被杀当然不是什么好事,凶手只要找到了他,不管是当流浪汉,还是当偶人,都是要被杀的。调查被害者的人际关系,说不定能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偶像也会召人恨的。过去也发生过追星族袭击偶像的案件,但那不是个人的仇恨。袭击者不是因为憎恨偶像,而是心理上由爱生恨的结果,并没有杀意。所以杀死栗山利昭的凶手不是追星族。”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将偶像杀死在家里,在与被害者认识的同时,还要做一个周详的计划。”

对被害者做了一番调查之后,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他生前的资料相当少。也就是说被人操纵的偶人只是在舞台上唱歌、跳舞,没有什么私生活。

从一个街头上的流浪汉走到了舞台的灯光下,他完全被控制在了制片商的手中。

被杀的偶人回到了人类。调査开始了,作为一个人的资料,他几乎没有。警员们认为能创造如此多的金钱的大明星,在生活上肯定放荡不羁。

“找到一件东西!”

栋居在清理被害者的遗物时发现一个剪报集。

“什么东西?”

菅原伸过头来窥探。原来上面贴的全是新闻纪事。

“全是五年前一个白领丽人遭到绑架、强暴以后,被汽车轧死的新闻纪事的剪报。”

“据剪报上的报道,有对情人正在幽会,遭到两名歹徒的袭击。男子的头部被锤头重击,立刻昏了过去,两名歹徒趁机将女子绑架。第二天找到了那个女子的尸体。那女子在遭到强暴后,又被多辆汽车碾轧。”

警方没有查清楚死者是强暴的凶犯轧死的呢,还是强暴后将其扔到路上让其他车辆轧死的。整个剪报集全是这个案件的报道纪事。那个案件后来进入了迷宫,最终也没有找到凶手。

“栗山利昭为什么单单把这件事剪下来呢?”菅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可以考虑多种理由。首先被害者是栗山利昭认识的人;其次当时栗山利昭想采访这个案子;第三只是单纯地感兴趣而巳;第四栗山利昭就是加害者……”

“栋居,这里还登着被害者的男朋友的陈述:‘其中一个凶手右眼的外眼角有一颗小豆般大的红痣。’喂!栗山利昭的右眼外眼角不是有这么颗红痣吗?”

“那个案子发生在栗山利昭出道之前。后来也没听说那个案子的凶手被抓获的消息。”

“栋居,如果栗山利昭是绑架、强暴、轧死那个女子的凶手的话,那个女子的未婚夫可是有杀人的动机哟!”菅原明白栋居心里在想什么。

“虽然先入为主是一大禁忌。不过被害者的未婚夫还健在。他在昏倒之前见到过凶手的脸。假定这个案子的被害者的未婚夫是凶手的话,也就弄清了为什么等到栗山利昭成名之后,才对他进行复仇。因为凶手在栗山利昭成名之前找不到他。”

“不过,深更半夜栗山利昭怎么会让一个不速之客进门呢?”

“栗山利昭如果是那个案子的凶手的话,那他对被害者肯定感到内疚。也许被害者的未婚夫突然提出要见他,他就把门打开了。”

“那他是怎么知道栗山利昭的住所的?”

“栗山利昭的住所虽然不公开,想做到完全保密也是不可能的。从制造商和广播局那儿还是可以搞到一些信息的。”

“在调査会上,我们汇报这个情况吗?”

“我看简要地汇报一下吧。遗物当中只有这个剪报集。仅从这一点就推测栗山利昭是绑架、强奸、肇事逃逸的凶手,还为时过早。”

“栗山利昭搜集的这些剪报还是很有价值的线索。我想寻找那个被害者的未婚夫,确定一下那个人与栗山利昭有无关系。”

菅原稍稍有些兴奋起来,总算找到一条线索了。

调查员们回到警察署,在调查会上汇报这一天的调査情况。就像回到航空母舰的飞机一样,但有些飞机却是无获而归。

跑直了腿的调査员们嚷嚷着累坏了,会议室里一片喧嚣。有成果的人精神抖擞,无获而归的人感到疲劳、身体沉重。有的小组还没有回来。

满屋的烟雾,对墙上贴着的那张禁止吸烟告示真是个莫大讽刺。

没有等到人员到齐,会议便开始了。当栋居在调查会上汇报发现剪报这一情况时,会场上稍稍有些骚动。

“栗山利昭搜集剪报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或许他对那个案子感兴趣,或许他想搞个什么项目。”山路提出异议。

“不过全是同一案子的报道,我觉得有些异常。如果他跟那个案子没有特定的关系的话,不会只搜集那一个案子的报道。”栋居反驳道。

“对某案子特别关心,就考虑人家是加害者,未免有些先入为主。虽然栗山利昭现在成了歌手,没准当时他还想当作家,或者当纪实文学的记者。最重要的是,他只有一个剪报集。”

“为了当作家或纪实文学的记者,而搜集剪报是有可能的。也不排除他是加害者的可能性。至少我们要调查一下剪报上所涉及的案子与本案有无关系,所以我认为这是很有价值的。那个案子的被害者的未婚夫曾经作证,说他见过凶手的脸,凶手的右眼外眼角有一颗小豆般大的红痣。恰好栗山利昭在这个地方也有一颗红痣。”栋居步步紧逼。

栋居非常理解那个男子刻骨铭心的仇恨。不仅仅是失去未婚妻的痛苦,他听到了她那拼命的求助声,却帮不上一个指头的忙,接着他被击昏了。仇恨与无奈的屈辱深深地刻在了那个男子的心中。

当年,栋居的妻子被流窜犯残害时,他不在妻子的身旁,而是离她很远。栋居连妻子求救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山路一再告诫他在办案吋不要带私人情感。正因为有私人情感,栋居才会在被害者留下的剪报中嗅到凶手的气味。

这时,草场、芹泽这对搭档回来了。

“我们弄到了第一发现者——谷冈升新的情报。谷冈升与栗山利昭是同乡,栗山利昭在出道以前他们就相识,因此才做了栗山利昭的随从。在谷冈升身上做做文章,说不定能弄清栗山利昭以前的经历。”

本来对谷冈升没有什么怀疑,草场的报告成了声援栋居的武器。

剪报中的案件里的罪犯是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有抓到罪犯。栗山利昭和谷冈升是否就是那两个凶手呢?

“我们现在马上要找到那起绑架、强暴案中被害者的未婚夫。同时要从谷冈升那儿问出那个案子的有关情况。”那须警部对会议做了总结性的发言。

立即对谷冈升进行了讯问。很明显,谷冈升有些动摇了。

“我跟栗山利昭只是同乡而已。他离开家乡以后我们基本没有什么交往。听说他做了歌手,我去拜访他,才做了他的随从。”他语无伦次地说道。

“离乡后没有交往,他就能让你做他的随从?”草场追问道。

“那、那、那是因为我们在老家时,关系就比较亲密。”

“原来如此。那么,有关这个案子你是什么也不知道喽?”

草场向谷冈升出示了那个剪报集。看起来谷冈升最初还不明白草场说的是什么。谷冈升惊讶的目光转向剪报集。

“五年前,都下的多摩川河边一对正在幽会的男女遭到袭击。女子被绑架,遭到了强暴。第二天早上在厚木市的公路上发现了被数辆汽车碾轧过的该女子的尸体。这个案件的剪报集就在栗山利昭的遗物当中。有关这个案件,你就没有一点线索吗?”

草场死死地盯着的谷冈升。谷冈升的脸变得苍白起来。

“不知道。那个案件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当然没有什么线索了。”他的声音崩溃了。

“我们只是例行公事。你的脸色很难看,怎么回事?”

草场凝视着对方,谷冈升越来越慌张了。

“没有什么,只是突然听说这件事,感到有些吃惊。”谷冈升已经稳住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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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五章 埋藏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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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很快就查到了堀川淑子的未婚夫矢泽宽的下落。

案件发生后,矢泽宽就搬到了世田谷区内,也辞去了原来的工作。现在一家办公器械制造销售公司工作。矢泽宽至今依然是单身。

为了防止矢泽宽有所准备,他们在星期日的上午对他进行了突然拜访。

接受栋居和菅原访问的矢泽宽镇定自若,没有一丝惊慌。

矢泽宽在两位刑警提出问题前,邀请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在简短的寒暄过后,栋居首先切入主题:

“您知道歌手黑特在公寓被杀害的消息吗?”

“不。知道。”矢泽宽的回答相当暧昧。

“媒体可是做了大量的报道哟。”菅原插嘴道。

“我知道黑特被杀的消息。”矢泽宽无可奈何地答道。

“矢泽先生认识黑特吗?”栋居问道。

两位刑警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矢泽宽的脸上。

“他是个人气很旺、正在走红的歌手,当然知道了。”

“我不是说作为歌手,而是指个人的事情。”

“个人的事情我当然不知道喽!”

“听说您遭到过两个流氓的袭击,在您的未婚妻遭绑架之际,您见过凶手的脸?”栋居将话题一转。

“见过。不过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情,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

矢泽宽的回答开始斟字酌句。

“那两个凶手绑架了您的未婚妻,并且强暴了她,或者还故意用车把她轧死。难道您能忘记吗?”

“已经过了好多年了嘛。再好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被风化的。”

“其中有一个人长得不是很像那个叫黑特的栗山利昭吗?”

“黑特……”矢泽宽做出了大为吃惊的表情。

“还有一个人是不是他?”

菅原拿出了一张从制片商那里搞到的谷冈升的照片,递到了矢泽宽的眼前。

“突然听说此事,没有思想准备。”

“请您好好看看。这张面孔您是不应该忘记的。”

他们身后飘过来一阵咖啡的香味和舒缓的背景古典音乐。此时又进来了好多常客,纷纷占据了自己的座位。

“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矢泽宽坚持道。

“可据报道说,您曾经作证说见过凶手的脸。请您好好读读剪报上的报道。这儿还登着您的证词呢:‘其中一个凶手的右眼外眼角有一颗小豆般大的红痣。我虽然只见过一眼,但绝对不会忘记。’这可是您自己讲的话。栗山利昭的右眼外眼角也有这么一颗红痣。”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虽然那是我永生都不能忘记的事情。可是,有好多人的右眼外眼角上有痣。”矢泽宽还是坚持己见。

“就算忘记了,一旦见到那个可憎的凶手的脸,还是会想起来的吧?”

“即使想起来又怎么样,难道她还能活过来不成?”

“言归正传。请问3月10日凌晨1点至3点,您在什么地方?”

菅原接过栋居的话题问道。

“那时我不在现场。”

“这是例行调查,请您协助。”

“那时我在九州出差。3月9日晚上,我住在熊本的宾馆里。”

“在熊本?”

菅原和栋居面面相觑。假如那是事实的话,矢泽宽的不在现场是成立的,这件事马上就能査清,他是不会撒谎的。

“您住在熊本的哪家宾馆?”

“‘新奥塔尼’宾馆。”

“有同行者吗?”

“跟上司一起去的。”

假如有同行者的话,那可就铁证如山了。

“如果你们怀疑我的话,思路可就错了。”矢泽宽提高了噪门。店内其他客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想知道为什么怀疑到了您的头上吗?”

“未婚妻遭绑架、强暴,然后被汽车轧死。警察不就是想说我有杀人动机吗?”

“还有,您竞然说不记得凶手的脸了。”

栋居不失时机地反驳他。矢泽宽一时语塞。

未婚妻在遭人绑架并受到污辱时,却不能保护她。这种无法形容的屈辱,刻在了自己的心灵深处,自己却说已经不记得凶手的脸,不招嫌疑才怪呢。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店里的咖啡,味道的确不错。”

栋居好像刚刚发现了似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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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泽宽的不在现场是成立的。正如他说讲的那样,3月9日晚上他住在熊本的事实,被同行的部长及宾馆的服务员所证实。

他是不可能在夜间悄悄地脱身遛回东京的现场,作案后再返回熊本。矢泽宽的不在现场可以说完美无缺。

本来对此事抱有很大的期望,这下搜査本部的警员们感到失望透顶。

“尽管如此,矢泽宽竞然说已经不记得那两个绑架的凶手的模样了,这太不可思议了!”栋居感到纳闷。

“如果他没有对栗山利昭下毒手,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嘛。再说还有这么强有力的不在现场证明。对那两个绑架者的模样,应该是想忘也不忘不了才自然嘛。”菅原也点头表示同意。

“是不应该说忘记了。矢泽宽应该坦白地指认,栗山利昭和谷冈升就是那两个绑架他未婚妻的人。他不那样做,是不是有难言之隐?依我看他们就是袭击矢泽宽未婚妻的那两个绑架者。并且,矢泽宽对于栗山利昭的死,在暗地里有……”

“矢泽宽知道自己有杀人的动机,所以才会有些顾虑。”

“即使有动机,只要自己清白就没有必要隐瞒。何况还有如同铁板一样的不在现场的证明。”

“如果是矢泽宽杀了栗山利昭,还有一个不能解释的疑点。”菅原说道。

“不能解释的疑点?”

“假如是矢泽宽复仇的话,只杀栗山利昭一人是不能达到复仇目的的。”

“没错,还有一个人。”

“对矢泽宽来说,假如杀了栗山利昭,应该预测到警察马上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来。所以他复仇的话,应该对两个人同时动手。假如一前一后来采取行动,会被警察发觉的。再对付剩下的一个,就不好下手了。”

“还不能确定谷冈升就是绑架者中的另外一人。栗山利昭的身体特征虽然符合,但不能确定谷冈升就是那个同谋。假如杀栗山利昭的人是矢泽宽,留下的那个人他怎么办?”

“从谷冈升看到剪报的反应判断,他与那个案件肯定有关。栗山利昭已经被杀,他一定战战兢兢地在想,今晚是不是该轮到自己了?”

“假如是矢泽宽为了复仇而杀了栗山利昭的话,谷冈升就身处险境了。不过,正如菅原警官所说,矢泽宽假如再实行复仇的话,就不好对谷冈升下手了。”

“不管矢泽宽这个不在现场是怎么搞的。对矢泽宽来说再次行凶是不可能的了。”

“可以考虑他有同谋。不管怎么说,咱们得打起精神来。只有矢泽宽见过那两个绑架者。也就是说,只有矢泽宽知道强暴了他的未婚妻并肇事逃逸者。用同谋并不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复仇。我认为矢泽宽的愤恨与屈辱非常深,不亲手复仇会失去意义。”

两个警察对矢泽宽的印象是“灰”的。很难断定矢泽宽是“白”还是“黑”,使他们感到非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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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谷冈升的情况介绍,草场对矢泽宽的印象是“黑”的。

草场向搜査本部报告:

“我认为谷冈升就是袭击堀川淑子和矢泽宽两人中的另一人。他的疑点很多,他对栗山利昭的剪报反应很明显。我问过制片商,谷冈升并不是他们的职员,大概是栗山利昭个人雇的随从。制片商对栗山利昭和谷冈升的关系也把握不清。可谷冈升经常对周围的人说,自己与栗山利昭是共命运的。”

谷冈升也没有前科。

“难道是谷冈升想隐瞒自己的过去,而把栗山利昭灭掉?”搜查本部有人提出了这种看法。

“弄拧了。要是栗山利昭想封住谷冈升的口还讲得通。谷冈升杀了栗山利昭没有任何意义。对于成功的栗山利昭来说,曾经有过污点的同案犯,也许会对自己有威胁,对谷冈升来说,栗山利昭对他没有威胁,而是他的靠山。谷冈升难道会砸了自己饭碗不成?”也有人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调查中好容易浮出了一个可疑的人物,偏偏又有不在现场的证明。调査的工作碰壁了。

尽管矢泽宽的不在现场证明非常确切,也不能解除栋居对他的怀疑。根据栋居自身多年的经验,矢泽宽当然不应该忘记凶手的模样。矢泽宽在撒谎。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找不到矢泽宽的同谋的线索。栋居在寻找矢泽宽的疑点,可是能证实这个疑点的资料太少了。调查工作遇上了暗礁。

案子却在没有想到的地方有了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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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山利昭被害过了一个多月以后。在4月13日上午11点左右,警视厅新宿警察署接到了报案。管辖内新宿五丁目的高级公寓“太阳公寓”501的一个入住者——伊崎文也被害了。

新宿警察署立即派警察出了现场。经检验确认,伊崎文也的颈部有绳索印,头部有钝器击打的伤口。

尸体检验虽然不能确切地断定死因。初步可以推断头部被钝器打击昏迷后,再用绳子勒住颈部,导致窒息而死。

第一发现者是伊崎文也所属的“卡纳由尼制片公司”的职员。预定这天上午的9点,伊崎文也所出演的影片《深夜的狼》在都下调布市开拍。到了预定的时刻还不见人影,往公寓打电话也没人接,便派一个职员前去接他,结果在他的公寓里发现了伊崎文也的尸体。

伊崎文也是飞车族出身。一年前他拍了处女作《伪造的黑夜》。他以亲身的经历成功地塑造了影片里的主人公。他那远离日本传统的、阴郁的、具有很强的雕塑感的脸型及修长的形体,像破坏力极强的武器,使众多的年轻观众为之倾倒。

《伪造的黑夜》是一部投资非常低的B级影片,却获得了极高的票房价值。

伊崎文也的登场使低迷的日本电影市场刮起了旋风。他没有隐瞒曾经被判过刑的历史,加上演技真实可信,因此,他的电影打动了无数的观众。

接下来他又主演了《红色灯光》。比前一部影片又上了一个大大的台阶,被娱乐媒体称为日本电影的救世主。被电视挤压的电影非常萧条,已经拿不出资金制作大片。在这种形势下,制片商与卡纳由尼公司打破了日本电影界常规的做法,投资30亿日元进行大制作,并启用伊崎文也为主演。

制片厂前期准备非常顺利。卡纳由尼公司担负着风险,准备赌一把。可是主演却在开拍前被杀。连去出现场的警察,也预感到伊崎文也的死在社会上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据昨天晚上送伊崎文也回家的卡纳由尼公司的职员说,半夜11点左右从摄影棚直接回家,他亲眼看到伊崎文也进了公寓,并跟他道别。

根据尸检报告,死亡时间推断为午夜零点到黎明。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

发现者上午来到的时候,大门没有上锁。从被害者允许凶手进屋这一情况判断,看来与凶手相识。

“人气颇旺的演艺人员连连被杀。前些日子,在代代木管辖区内一个叫黑特的歌手不是刚刚被杀了吗?”出现场的新宿警察署的牛尾对同事青柳说道。

“像这种人气很旺的艺员被害,大多是因为嫉恨或嫉妒。”青柳说道。

“听说代代木的案子后来也没有什么进展。”牛尾预感到这两个案子大概有什么内在联系。

“现在伊崎文也一死,头痛的人可是很多呦。”青柳说道。

按常规,首先调查被害者死后,什么人最能从中获得利益。伊崎文也那宛如彗星一般的从影生涯虽然短暂,却像一个产金蛋的鸡。可如今连老窝都被端了。正如青柳所说,从被害者的死能得到利益的人,远远不如受损的人多。如果不是为了金钱而杀人,动机很有可能是因为怨恨。

警察详细地盘问了第一发现者,看来此人没有杀人的动机。他送伊崎文也回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睡觉,有同宿舍的人为他作证。第一发现者的不在现场是成立的。

跟尸检同时进行的是现场勘验。刑警没有发现凶器及凶手留的任何可疑物品。并对同公寓的人进行了详细地调査,住户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交往。案发的当晚,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员进入。

城市中心豪华公寓中的入住者,都是些比较富裕和有地位的人。刑警对入住者身边的人也进行了调查,没有找到与被害者有关的人。

被害者有前科。19岁时他是飞车族的小头目。一次车祸中导致一女子瘫痪,被判了一年两个月的徒刑。结果在八个月时假释出狱。出狱后做过店员、推销员、侍者、自行车送货员、比萨店里送外卖、加油站的工人等多种职业。偶尔的一次机会,在电影里当了临时演员。此后他的情况众所周知。

这一天,新宿警察署成立了搜査本部。第一次调查会议在新宿警察署召开。警视厅搜査一科的石原及新宿警察署的警官,还有邻近警察署的警官们参加了本次会议,总数约六十多人。

按照惯例,会议首先由新宿警察署的署长训话。大多数人倾向于熟人作案。凶手是被害者生前的朋友的可能性最大。

“被害者还未结婚。对外称25岁,实际年龄是30岁。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亲密的女友,不过,也许他暗中有女人。”

一开始,警察认为这个熟人最有可能是女性。但出道以后的伊崎文也从未有过什么绯闻。成名之后,他对待女人问题相当慎重。因为电影公司防范得很严;自己面临着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非常珍惜的。

公司的发言人面对媒体询问伊崎文也恋人的问题时,是这样回答:“不知道他从前有没有恋人,不过现在工作就是他的恋人。”现实也是这样的,他时时刻刻受到公司严格的管制。几乎没有和女性交往的时间。当然,也许他有隐藏的女人。

警察们进一步研究被害者的前科。被害者伊崎文也19岁时,是东京都下立川市飞车族的小头目。在开飞车时,将家住东京都世田谷区喜多见8-20X的末次照美撞倒,造成头部外伤、腰椎骨折、骨盆骨折等多处重伤,当时末次照美年仅20岁。

被害者末次照美由于受伤造成了高截位瘫痪,一生都要在床上躺着。伊崎文也因为违反道路交通法及过失伤人,被判一年两个月的徒刑。实际上服刑八个月就得到了假释。

“这个前科与他被害是否有内在关系?”牛尾说道。

“那个案子已经过去十一年了。我认为当时的被害者末次照美不会对伊崎文也还有这么深的怨恨。”有人反驳道。

“被害者末次照美出了事故以后,好像一直躺在床上。即使过了十一年,末次照美的家人也许一直恨着他。对死去孩子的双亲来说,都要念叨着孩子现在有多大了,何况整天看着被害者被束缚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没准对加害者越来越憎恨。我认为岁月是不能消除仇恨的。”牛尾说道。

牛尾的孩子也是犯罪的牺牲品,因此他的话很有说服力。

“凶手很有可能认识伊崎文也。假如末次照美的家人是凶手的话,他能轻而易举地进入伊崎文也的房间吗?”有人提出了疑问。

“作为伊崎文也来说,也许对末次照美的家人感到有些内疚。假如她的家人来访的话,我想他也许会让他进屋的。”

“一点儿戒备也没有,就那么随随便便让人进来了?”

“正如刚才说的那样,事故已经过去十一年了。作为伊崎文也可能以为过了这么长的岁月,不会再对他那么恨之入骨,所以把门打开了。那人的借口可能有很多。比如说,女儿想得到他的签名,或者想加入他的影迷协会,对伊崎文也的怨恨都已经过去了。他可能有多种解释。”

“不过,为什么要等上十一年呢?假如是末次照美的家人作的案,没有必要等上十一年。伊崎文也是被假释出来的。出狱后,伊埼文也要受。后来虽然从事过很多职业,伊崎文也的行踪应该是公开的。末次照美的家人有必要等上十一年吗?”

“也许看到伊崎文也出道后如此走红,勾起了他的仇恨。还有可能是伊崎文也出狱后,他们一直想报复,只是不知道伊崎文也在什么地方工作。”

在讨论中,搜查本部对末次照美的父亲末次雅俊的存在逐渐重视起来。

那天的调查会议决定了以下方针:

―、调查被害者生前的女性关系;

二、彻底地勘验现场;

三、调査现场周边的情况;

四、找到凶器;

五、调査和暴力团的关系;

六、当面讯问末次雅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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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末次雅俊那里讯问情况的是牛尾和青柳。搜査本部很少将同一署的警察分在同一组。在新宿警察署牛尾、青柳这对搭档几乎是固定的。

末次雅俊早就搬到了杉并区,在私铁站前开了一家小商店。小店24小时营业。末次雅俊白天几乎都在店里。两人为了防止末次雅俊有所准备,便搞了个突然袭击。

当末次雅俊搞清两个人的来意后,脸色都有些变了。店里的生意好像很红火。不断有顾客抱着商品在收银台等候结账。

“只是稍微打听一点情况,不会耽误很多时间的。”

牛尾对客人及收银台前的收银员说道。可是这个小小的店铺里没有办公室和空闲的房间。

“拜托各位了。”

末次雅俊将店里的工作托付给了店员,便把两位刑警领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在百忙之中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有桩案子我们要进行例行调查。您知道演员伊崎文也在公寓被杀一案吗?”牛尾向坐在里面的末次雅俊低声问道。

听说末次雅俊过去是一家大公司的骨干。女儿出事后,辞去了原来的工作,开了一家小商店。他已经完会失去了当年那种高级职员的风貌了。满头白发,一脸皱纹,也有了老年斑。他只不过六十来岁,但看起来已经像古稀老人了。他的衰老与女儿的车祸不会没有关系。

“是的,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了。”末次雅俊坦率地回答道。

“您最近见过伊崎文也先生吗?”

“没有,从来没有见过他。”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什么叫最后一次?我一次也没有见过他!”

“一次也没有见过?”

“您以为他会来见我?伊崎文也的确因为照美被判了一年两个月的徒刑。假释后一次也没有来过。只是代理律师来过。”

“那样做太薄情了。令爱由于他的过失,终生都被困在床上。”

“那家伙那天晚上开了一次飞车,我的女儿在20岁时便终止了正常的生活。”

表情一贯很平和的末次雅俊,瞬间似乎燃烧起蓝色的火焰。

“对于伊崎文也被害,您是怎么看的呢?”

“没有什么想法。因为他是一个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末次雅俊一吐为快。

“不能说没有任何关系吧。他与令爱的人生有着深刻的关系。”

“那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从那以后我女儿就一直躺在床上,我们和伊崎文也没有任何交往。”

末次雅俊口气强硬。他知道自己被怀疑上了。越是强调没有关系,反而更加使刑警产生怀疑。

“伊崎文也出道演电影的事,您早就知道了吗?”

“听我的朋友说过。可是他演的电影我不想看。”

“您现在还恨伊崎文也先生吗?”

“说是对他有亲切感那是无稽之谈。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一年了,我想忘掉这件事。”

“凡与伊崎文也多少有点关系的人,我们都要进行例行调查,请问4月12日夜里到13日早晨,您在什么地方。”

“我不在现场。那天夜里打工的学生突然有急事来不了,我在店里值了一夜班。”

“有人能为您作证吗?”

“我和另外一个勤工俭学的学生一起值班。而且还有好多熟客也在那里,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末次雅俊的话语充满着自信。

两位刑警经过这次会面,了解到末次雅俊仍然非常憎恨伊崎文也,也确认了末次雅俊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一个员工加上那么多的客人,伪造不在现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两名刑警根据末次雅俊提供的情况做了调查,确定末次雅俊的确没有撒谎。末次雅俊的不在现场是成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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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的访问给了末次雅俊强烈的冲击。明摆着刑警在怀疑自己。末次雅俊自身即使遭到怀疑,也没有办法掩盖对伊崎文也强烈的憎恨。只要他活在世上一天,就不能解除对伊崎文也的憎恨。

伊崎文也夺走了照美的将来,使他失去了工作。为了照顾躺在床上的照美,末次雅俊辞去了公司的工作。一直是公司骨干的末次雅俊,辞去工作,对他来说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

为了能跟上时代的步伐,在企业里参与竞争,工作中必须集中精力、全力以赴。精力一旦分散了,就会从竞争中落伍,因此末次雅俊辞职了。

为了看好照美的病,末次雅俊跑遍了全国各地。因此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社会是以健康人为中心的。车站、交通机关、宾馆、剧场、学校、公共厕所、商店、超市及其他公用设施全是向健康人开放的。坐着轮椅,连车站的一个台阶也上不去。

虽然有专门为高龄人配备的机构,但收容年轻的残疾人和痴呆者的医疗机构及福利机构却少得可怜。满足这类服务的程度在德国达到百分之六十点七;美国为百分之三十六点八;日本不过只有百分之二十四。

即使有这种机构,也是在偏僻的地方,条件十分不好。照美不愿意离开父亲去福利院。即使再不方便,她也愿意跟父亲生活在一起。因为末次雅俊与照美本来就是父女关系。

末次雅俊自从照美瘫痪后,便辞去了公司的职务,在自家的附近开了一家小百货店。虽然是二十四个小时营业,但随时都可以回家照顾女儿。

在伊崎文也被害的前些日子,末次雅俊接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女子打来的电话。她叫家木路江,组织了一个被害者协会,问他可不可以来参加这个协会。家木路江声称知道末次雅俊的女儿和伊崎文也的关系,因为她做了深入细致的调查。

家木路江的电话无疑在末次雅俊的心里点了一把火,这股深藏在内心之中对伊崎文也的愤怒之火,被她这么一点,便燃烧起来了。受到家木路江的邀请,末次雅俊来到了奥阿西斯咖啡馆参加集会。在那里他认识了一个叫矢泽宽的男子。

与其一个人无可奈何地活着,不如将被害者们集合起来,一起商讨如何报复罪犯和加害者。为此,末次雅俊深受感染。过了数日,伊崎文也便被人杀了。

难道是矢泽宽和家木路江帮着末次雅俊实施了复仇?当时末次雅俊虽然对他们的话题非常感兴趣,参加了被害者集会。可并没有给他们明确的回话,也没有委托他们代他复仇。

他想伊崎文也的死肯定跟矢泽宽和家木路江有关。他们以为末次雅俊参加了三人集会,等于同意了共同复仇的计划,便在没有嘱托的情况下代他报了仇。

末次雅俊认为这是一桩大事。他虽然参加了被害者协会的集会。他想到矢泽宽和家木路江是不可能无偿为他复仇的。难道他们两人代替末次雅俊对伊崎文也复仇的代价,是让末次雅俊对他们的仇人实施复仇?

委托他人对伊崎文也复仇,是难解他的心头之恨的。作为代价,还要为与自己无关的人实行他的复仇计划,这就更加应该另当别论。

新宿警察署的警察的来访给了他沉重的打击,同时也使他的思路陷入了混乱状态。

末次雅俊给牛尾和青柳的印象是“灰”的。他的确有不在现场的证据。

末次雅俊的小店离作案现场不算太远。勤工俭学的学生作证说,案发的当夜,他和末次雅俊一直都在一起。那天晚上尽管去过厕所,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从小店往返于作案现场,最少要用30分钟以上的时间。另外还有好多客人为他作证,证明那个时间末次雅俊就在店里。末次雅俊不可能预测到什么时候来客人。所以说末次雅俊的不在现场是成立的。

对牛尾和青柳的访问,末次雅俊显得过于镇静。假如心里没有鬼的话,对刑警的突然来访他应该感到吃惊才对。

“末次雅俊对伊崎文也的死可能有关联。”

“末次雅俊自身虽然有不在现场的证明,可也许他跟这个案子有关。”青柳附和道。

“假如有关的话,那就是有同谋。”

“是不是同谋还不清楚,末次雅俊也许认识杀死伊崎文也的凶手。”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您觉得末次雅俊是不是有点装腔作势?”

“假如是末次雅俊作的案,有个问题可不好办呢。”

“什么问题不好办?”

“假如是末次雅俊作的案,风险太大了。如果末次雅俊被逮捕,他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儿让谁来照顾呢?”

他有一个瘫痪的女儿,即使末次雅俊有作案的动机,对他的怀疑也有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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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栋居的意识中,新宿警察署辖区内发生的明星被杀的案件所牵涉的人、范围渐渐地扩大了。

都是演艺界的宠儿,作案的手法也相似,被害者的年龄也相同。作案的现场都是在自宅里,而且都是在夜深人静时将凶手领到了室内。

浮出水面的嫌疑人矢泽宽虽然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但是栋居对他的怀疑并没有完全解除。栋居考虑到是否有同谋作案。

“两个当红的名角儿相继被害,里面不可能没有什么关联。”菅原道。

“是啊。先入为主可有些危险哟。”栋居坦率地点头表示同意。

“阿栋,如果放心不下的话,跟新宿方面发一个照会怎么样?牛尾不就在新宿警察署嘛。”菅原揣测着栋居的心思说道。

“好长时间没有跟牛尾见面了。”

“凡是有牛尾参与的案子,一般都是大案子。”

“话不能那么说,目前人气最旺的红角儿相继被杀,媒体引起极大的骚动。难道您没有听说吗?”

栋居也非常想见见久未谋面的牛尾。

“呀!阿栋,好久没面了。你那边的案子怎么样了。我怎么发现这两个案子有些相似呢。”电话那头的牛尾张嘴就说了一通。

“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我也觉察到了这两个案子性质有些相同,这不,一想到这里,立即就给阿牛打电话。”

“好久没见了,找个地方喝一杯怎么样?”

牛尾察觉到了栋居的心思,便发出了邀请。

“你有那闲空吗?”

“跟阿栋喝酒的闲空还是有的。”电话那端的牛尾爽朗地笑了。

“我们这里呈休业状态。到处都堵塞,一动不能动。”

“我们这儿也是如此。我看这个案子可能要打持久战。”

栋居、牛尾、青柳、菅原四人在新宿五丁目的一家小酒馆里集合。这一带为黄金街道,新宿最有名的大酒店就在这条街上,这些小酒馆夹在大酒店之中,即使像地上的水泡一样也决不气馁。

新宿街道是大杂烩的缩影,这一带更是微缩了新宿的风俗。演员、音乐家、作家、编辑、记者、艺术家等,还有和艺术有关的媒体工作者都聚集在这弹丸之地,酿造出一种独特的筑围。

形形色色的男妓和应召女郎在这里出没,所以那些喜好寻花问柳的人都看中了这块宝地。

四个人到了酒馆后叙了久别之情。

“我们只要凑到一起,必定是为了案子。”牛尾苦笑道。

“真想把案子甩到脑后,咱们轻轻松松地喝杯酒。”栋居感慨地说道。

“都是一个台词。一开始都说是为了‘民间外交’而干杯,结果说着说着,又回到了工作上。”菅原插嘴道。

青柳已经开始喝上了。

警察内部的“民间外交”指的是同其他警察署的同行们一起喝酒。这样做既培养了人际关系,也越过了封闭的宗派主义,使调査工作能更好地进行。

酒过一巡,席间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

“有关我们这里的案子,阿栋的鼻子好像闻到了什么似的。”牛尾开始试探栋居。

“阿牛没有什么线索吗?”

“倒是找到一个人,可是他有充分的不在现场证据。听说代代木那边的嫌疑人也有不在现场证据。这两个案子的作案手法也非常相似。”

“而且被害者都是当今最最走红、人气最旺的名角儿。”

“阿栋和阿菅难道也怀疑这两件案子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到目前为止,据我们的调查还未发现栗山利昭和伊崎文也是朋友关系。”

“伊崎文也的人际关系当中也没有找到栗山利昭的线索。特别是生前近两三年以来的交友关系。”

四个人就有关的情报进行了交换。

“被害者的年龄及凶手作案的手法极其相近。被害者在社会上的地位、状况、经历各方面都有些近似。栗山利昭在成为歌手以前的经历有些模糊,他跟伊崎文也来自同一地区。”

“栗山利昭跟伊崎文也来自同一地区?这我们还是初次听说。也许有必要追溯这两个人的过去。”

当听说两个被害者是同乡时,牛尾和青柳有些坐不住了。牛尾只顾在新宿范围调查,没有将栗山利昭被杀一案纳入自己的视线之中。

“虽然还没有得到证实,不过栗山利昭过去有可能曾经参加过一起绑架、强奸、杀人案。另外伊崎文也有前科。无论哪个‘被害者’的不在现场都成立。正确地说是被害者的未婚夫和父亲,对他们来说,栗山利昭也好、伊崎文也也好,都是不可饶恕的仇人。栗山利昭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伊崎文也虽然服了刑,但在被害者的眼里显然太轻了。这两个有杀人动机的嫌疑人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据……所以我们要考虑是不是协同作案。在调查中还没有发现协同作案的迹象。这也许是我个人突发奇想……”

栋居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位警官。

“交换犯罪?”青柳在揣测栋居的心思。

“只是一时突发奇想而已,请大家考虑考虑这件事情。”栋居点了点头。

“不,不能说这是突发奇想。末次雅俊和矢泽宽的动机非常清楚。他们是不能原谅伊崎文也和栗山利昭的。这两个人被害时,末次雅俊和矢泽宽都有完美的不在现场证据。目前还没有找到跟这两个被害者有瓜葛的人。所以可以考虑交换作案。”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现矢泽宽和末次雅俊之间的线索。不过,假如两个人有联系的话,交换作案也不是不可能的。”

“假如进行交换作案,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据就完全有可能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是的,如何进入被害者的房间?”栋居接下了牛尾的话茬。

“是的,我们一致推断凶手是熟人。假如深夜造访的是个不认识的人,被害者能开门让他进来吗?”

“这一点正是这个假设的障碍。假如是交换作案,被害者怎么能给凶手开门呢?”

“假如认识他的凶手预先与被害者联系好了,由代理人去找他,这样做如何呢?”青柳启发道。

“预先联络……这个解释虽然有些勉强,总比突然造访好得多。”牛尾附和道。

“假如代理人是个女性的话,也许更容易让对方把门打开。”菅原道。

“完全丧失了戒心。”青柳插嘴道。

“如果凶手是女性的话……”

牛尾的一席话,使满座的人的情绪沸腾了起来。

“虽然是突发奇想,不过交换作案这个想法的确很有意思。在调査会议上提出来的问题,得相当严肃。”

“山路君不是说过嘛,这不是演电影。”牛尾对栋居说道。

“交换作案是说不通的,只是协同合作而已。侦探一下末次雅俊和矢泽宽的关系,恐怕不是没有意义的行动吧。”菅原道。

“假如发现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瓜葛的话,两个案子一下子就近多了。”

“我们开始着手这方面的工作吧。”

大家共同前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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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次雅俊约见家木路江。

“我也正想见见您。伊崎文也在家里被杀了,我当然知道这件事了!”

曾在奥阿西斯咖啡馆里见过面的家木路江,一见面对末次雅脱口而出。

“我约您见面正是为了此事。”

“是您干的吗?”家木路江直直地盯着末次雅俊。

“我?难道不是您干的吗?”末次雅俊吃了一惊。

“我为什么要杀伊崎文也呢?”家木路江似乎也吃了一惊。

“前些日子,您不是说过要通力协作吗?”

“那是我邀请被害者之间搞协作,您的仇人不是由您自己来解决吗?”

“那么说,杀死伊崎文也的不是您?”

“当然不是我喽!我还认为那是您自己干的呢。”

“我倒是想干。可是并没有去实现。听您刚才的口气,杀死伊崎文也的真的不是您?”

“您搞错了。”

“我被怀疑上了。听警察的口气好像我有杀人的动机。”

“从动机这方面来査找凶手,是警察一贯的做法。”

“假如不是您干的,那是谁干的呢?”

“不知道。不过,这么坏的家伙,恨他的人可能有的是。管他是谁干的呢!他们是社会共同的仇人。被杀那是理所当然的。”

“我的心情太复杂了。我怎么也想不通……”

“我也有同感。不是用自己的双手亲自消灭仇人,真不解恨!作为仇敌,大概恨他的人有的是,不过让人家先下手了。”

“先下手那是要有动机的。警察到我这儿来调査,说明我也有很强的动机。”

“那我不知道。也许别人的动机更强,只不过是在暗处而已。当然也不能说动机最强的人应该先下手。”

两人订的咖啡终于端了上来。咖啡的香味使他们二人回到了现实,他们将视线转向了咖啡。

“这咖啡简直就像沙漠中的泉水,能喝上瘾。”

末次雅俊将血腥的话题转到了咖啡上。末次雅俊上次来奥阿西斯咖啡馆与家木路江初次见面的时候,尝了这里的咖啡以后,不由大吃一惊。自那以后,他对咖啡从根本上改变了看法。虽然它只是一杯咖啡,但当你慢慢地品尝到了二三成时,你就会发现,在这一瞬间,宛如在沙漠之中遇到了绿洲,使旅行者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在世间挣扎的人就像沙漠里的旅行者,终于来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正如店名一样,绿洲就是那咖啡的香味。

两人在这短暂的时刻面对着咖啡,暂时忘记了仇恨。

这时,一个人推门进来了。末次雅俊与家木路江都转向了这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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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六章 咖啡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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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田文吾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上午10点从位于涩谷区富谷的公寓里出来,然后乘坐接他的车来到了新宿三丁目的某事务所上班。上午要听干部们的汇报,还要接听来自各方的电话;午后接待来访人员;出席各种婚丧嫁娶的宴会。晚上从8点钟开始,带领保镖到他们所管辖的区域去视察。

关东门传会的霸权地位确立了,表面的抗争潜入了水下。其实水下斗争得十分激烈,稍一疏忽,就会遭殃。

特别是将在日本最繁华的街道——歌舞伎街的收入集中起来后,暴力团之间的地盘争斗变得更加复杂。一家店要付多家暴力团的保护费并不罕见。

新宿是津田文吾当行动队长时,为关东门传会抢来的地盘,所以这一带对关东门传会都很反感。在巡査的时候万万不可粗心大意。

津田文吾作为有着半个日本版图的关东门传会的若头助理,排在了若头候补的第一位。因此他的仇人不仅是对立面的暴力团体。在关东门传会内部,也有暗藏的敌对势力。

现在关东门传会为黑社会的龙头老大,表面上也经营着合法的企业,每年的总产值可以与大企业相匹敌。手下的成员总数几乎超过了道府的警察。

政治家们也依靠这个巨大的“票田”。这个黑社会在暗中有一支庞大的队伍,其人数已经接近表面上做生意的合法企业的人数。

津田文吾他们转完一圈已是晚上10点多了。巡视完毕后,他们来到了新宿三丁目的“克莱奥帕特拉”俱乐部。津田文吾最近对这家店的老板娘松泽清实非常痴迷,并且在柿木坂给她买了一间高级公寓。

每个星期五的晚上,克莱奥帕特拉打烊后,津田文吾把松泽清实送回柿木坂的公寓,并在那里住下。保镖一直待在津田文吾的身边,直到把津田文吾送进公寓才回去。

目前津田文吾最忠实的保镖,就是那个敌对黑帮派来袭击他的枪手山内义郎。

“明天还不知道几点钟起来,你们就别来接我了。”

津田文吾对山内义郎和司机说道。然后跟松泽清实一起下了像装甲车似的专用汽车。这是6月11日深夜。

“社长,您给我打手机,我马上来接您。”山内义郎似乎有些担心地说道。

“星期六早上不用这辆装甲车了。明天早上你也睡个懒觉吧。”

他站在公寓的大门口,跟山内义郎摆了摆手。他的脚跟似乎有些站不稳。周末的夜晚让人感觉有些放松,他觉得非常惬意。

山内义郎把他送到大门口,松泽清实将电子卡插进了卡口。

“再见了,社长。您小心点。”

这期间,津田文吾毫不设防地站在那里。知道这家公寓的人很少。这会儿不会有敌对组织的人,而且得力的保镖就在旁边,使津田文吾完全解除了戒备之心。火烧一般的醉醺醺的身体经夜风一吹,别提有多舒服了。津田文吾将在这里跟松泽清实度过一个销魂之夜。

这时,他突然感到旁边阴森森的。津田文吾本能地察觉到有危险存在。由于他还处于醉醺醺的状态,没等到反应过来,从暗处像直线似的飞过来一根箭,从毫无防备的津田文吾的后胸穿入。

箭头从乳头的位置下面露了出来。津田文吾身体一颤,摇晃了一下,便栽倒了。因为身后是一个斜坡,倒地后,他轱辘轱辘地滚下了坡。

已经回到车上的山内义郎突然看见栽倒在地的津田文吾,不禁大吃一惊。

“社长!怎么回事?”

他一边喊着,一边往回跑。当他发现津田文吾的背上插着一支箭的时候,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缓过神来的松泽清实不禁惨叫了一声。

山内义郎脸色大变,立即査找箭来自什么方向。因为既没有声音,也没有闪光,所以不知道箭是从何处射出来的。这一带在柿木坂最里首,环境幽静,所以地皮的价格很高。附近全是豪华的高级公寓。与嘈杂的目黑相比宛如另外一个世界。此地几乎没有行人,稀稀拉拉的路灯十分昏暗。狙击手大概躲在暗处射击津田文吾。

“社长,您可得挺住!”

司机抱起津田文吾使劲地喊着,可是他已经不能回答了。

追逐凶手无果而返的山内义郎回到了津田文吾的身边,这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急救车!快喊急救车!”

山内义郎大声对司机喊道。

急救车来了以后,并没有收留津田文吾便空车而返,因为津田文吾已经死了。

得到急救队通知的警察迅速来到了现场。据出现场的警察调査,箭是从津田文吾的背后穿透心脏,几乎是当即死亡。经检验凶器是西洋箭。其动力是橡皮的弹力,假如安装了红外线望远镜的话,在夜间能提高命中率。这种西洋箭有效射程在一百米至二百米之间。箭头涂上了毒药,加强了杀伤力。没有声音、闪光,也没有硝烟的气味,是一种很难找到发射源的暗器。

当得知被害者是关东门传会的若头助理时,碑文谷警察署的警察们紧张起来了。他们怀疑这起案件与暴力团之间的斗争有关。碑文谷警察署立即断定为杀人案件,向警视厅的搜查一科汇报了案件的情况。

第二天,即6月12日,在碑文谷警察署成立了搜查本部,搜査一科的小林警部加入了搜查本部。第一次调查会议上,大多人认为这是暴力团之间的争斗。碑文谷警察署的水岛要求发言。

“本案用的凶器是西洋箭,我认为这不像暴力团的人所为。过去他们用的凶器一般都是手枪、匕首、大刀、木棍之类的东西。用西洋箭来索取暴力团的头目的性命,这可是第一遭。如今关东门传会的霸权地位巳经确立,对立团体应该非常清楚,反抗关东门传会是无济于事的;而且只取了津田文吾一个人的性命,也不能奈何关东门传会的。现在他们非常清楚无谓的抗争是不划算的,所以这些黑帮采取了共存共荣的路线。依我看不像是对立面的黑帮所为。”

“如果不是关东门传会的对立面所为的话,难道是门传会内部的人为了竞争而雇佣了刺客?把津田文吾杀了,使自己的名次提上去,谁能干这么愚蠹的事情?”有人反驳道。

“愚蠹能使用西洋箭吗?埋伏在暗处,发射时既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一发就命中目标。这可不是一般的腕力。为了炫耀自己的实力,作案后都要发表声明的,可凶手那里一点儿音信也没有。我看一开始就倾向于黑帮干的这种想法是非常危险的。”水岛坚持己见。

“假如不是黑帮们干的,那会是谁干的呢?咱们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其他方面?”主持会议的人提议道。

“津田文吾被杀时,保镖山内义郎在旁边。此人在五年前刺杀津田文吾时,误杀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幼女。津田文吾雇佣了剌杀自己的剌客为保镖,一时在他们黑帮之中还传为美谈呢!”

水岛的一番话,使大家同时想起了那个案件。津田在躲避子弹时,拽过一个小女孩做人体盾牌,使自己躲过一劫。但那个小女孩作为津田文吾的替身当场毕命。

“那个幼女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作为她的父母,津田文吾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仇敌。津田文吾被杀一案,我看有必要査一下他们的行踪。”

“请等一下。幼女被杀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假如她的父母想报仇的话,何必等上五年呢?”有人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了疑问。

“这一点我回答不出来,那是人家的事情。或者应该完全从另一个角度来想。不管出于什么动机,别一门心思总以为这是黑帮的人干的。”

水岛的发言使会场产生了轻微的骚动。从幼女的双亲的角度来考虑,比起剌客,他们应该更加痛恨津田文吾。

津田文吾坚持说,在枪击时,正好那个幼女从旁边跑过来,所以中弹身亡。当时有好多目击者害怕惹是生非,不敢作证,悄悄地跑了。幼女的双亲在起诉书上说,是津田文吾拽过幼女当人体盾牌的。双方的证词完全不同。

后来通过许多人匿名作证,终于弄清了津田文吾的卑劣行径。可孩子又不是津田文吾所杀,说他过失杀人也有些勉强,所以他没有承担任何法律责任。

搜査本部的人认为,一般的公民,不敢对这种关东门传会里冲锋陷阵的行动队长实施报复。不过,作为警方,不能放过有动机的人。

搜查本部决定在调查黑帮内幕的同时,也要调查那个幼女的双亲。调查幼女双亲的工作,由水岛和搜查一科的河原组成的搭档来担当。

他们赶往那个案子所管辖的警察署,翻阅了当时的案卷,查找被害人星野友美双亲的行踪。星野友美的双亲在出事后不久便离婚了,星野友信也离开了原来的工作单位。

他们经多方查找,终于找到了星野友美的父亲星野友信现在的住所。

星野友信当时在一家大银行里工作。案子发生后被银行辞退,现在练马区开了一家保健品小商店。这个案件使他家破人亡。

两名刑警找到那家位于练马区某私铁站前商店街的保健品店时,正好一个染着发的年轻女子在店里值班。

那个染着黄发、将嘴唇涂得血红的女子得知他们两人要见店主,毫无表情地冷漠地说道:

“现在去批发店进货去了。你们在这儿稍等一下吧。”

那女子粗鲁地说完后,又开始涂她的指甲了。

说是店主,其实看来店里只有星野友信和这个女店员。狭窄的铺面不过十左右。里面摆满了蜂王精、小球藻、胶原蛋白、粗米酶、高丽参、蛇酒等保健品。

过了一小会儿,星野回来了。水岛和河原从他那惊异的表情判断出,这个无精打采的男子就是星野友信。

“您是星野先生吗?有点事想向您请教,打扰您了。”

说着他们向星野出示了警察证。星野的脸色立即变了。

“有何贵干?”星野友信稳了稳神,问道。

“津田文吾被害的案件,您知道了吗?”水岛先发制人。

“知道。电视和报纸都做了大量的报道。”

“您有什么感想吗?”

“您是问我听了此事以后,我打算怎么办吗?难道我还能给他发封唁电不成?”

从星野友信的口气来看,他已经猜出警察来这里的目的,他们已经知道了星野友信和津田文吾的关系。

“这是例行公事,请问6月11日深夜您在哪里?”水岛问道。

“怀疑我吗?”星野友信的表情有些意外。

“凡是多少有点儿关系的人都要调查。您不想协助我们调查吗?”

“作为公民应该不遗余力地协助警方工作,可是我跟津田文吾有什么关系?”

“不能说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吧!实际上等于津田文吾杀死了令爱。”

“原来如此。从这个意义来说,当然不能说没有关系。津田文吾只是让别人代理出席了友美的葬礼,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交往。所以从这一点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杀女之恨我终身难忘。既然你们怀疑到我,我也没有什么法子。总社为表彰优秀商店,6月11日招待我们去旅游。那天我们去了佐贺的嬉野温泉。”

“去了佐贺……”

水岛跟河原面面相觑。假如是招待旅游的话,同行者一定很多。夜里从佐贺跑回东京作案,然后返回,想让同行的人不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好容易找到的一个嫌疑人却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说实话,我比谁都痛恨津田文吾。我真想感谢那位杀死津田文吾的射手。不过,我没有能力杀死津田文吾。我是一个跟暴力不沾边的普通公民。我是没法子对时刻都有保镖在身边的暴力团的头目下手的。再说,我也没有那个胆量。津田文吾被杀的那个夜晚我住在婧野温泉的山紫山庄。同行的人有好多,您去总社和当地的旅馆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还有一点,我不会射箭。”

星野友信的话非常自信。即使不去核査,刑警对星野友信的印象也是“白”的。

说星野友信有作案倾向有些勉强。虽然他有很强的动机,可实际上,一般公民对暴力团的头目实施报复,是不可能的。

星野友信的经历,正如他本人所说,与一切暴力都不沾边。他对格斗不甚精通,也没有狩猎和射击的爱好。

离开星野友信的商店后,水岛特地去核实了他的证词。星野友信不在现场是成立的。

既不是黑社会之间的倾轧,取代星野友信并有杀人动机的人也没有浮出水面。调査工作陷人了停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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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了刑警访问的星野友信,脑子完全乱成一锅粥。在津田文吾被杀之前,他接受了一个叫矢泽宽的男子的访问。矢泽宽邀请他参加一个被害者协会。

星野友信怀着极大兴趣跟矢泽宽来到一个叫奥阿西斯的咖啡馆。在那里矢泽宽向他介绍了一位叫家木路江的女子。他们为了被害者不再忍气吞声,热情地呼吁被害者的亲属们团结起来,研究如何制裁凶手和加害者。

星野友信对此虽然非常感兴趣,同时觉得这些人有些危险,因此,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去过奥阿西斯咖啡馆。

莫非那两个人先行一步对津田文吾进行了“制裁”?他虽然接受了研究制裁凶手或加害者的邀请,但他并没有答应参加这个协会,更没有委托他们为他报仇。

没有接受委托,便替人家实施了复仇,那两个人的确够危险的!

星野友信跟矢泽宽取得了联系,他们约好在奥阿西斯咖啡馆见面。

“津田文吾被杀的案件您知道了吗?”一见到矢泽宽,星野友信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当然知道了。难道不是您干的吗?”矢泽宽反问道。

“我能杀得了津田文吾吗?”

“凶手用的是西洋箭。用西洋箭来杀人,这事得好好地想一想。用西洋箭不同于手枪和刀子,能站在暗处而又不被人发现。别人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射出来的。津田文吾的身边老是跟着个保镖,的确不好下手。”

“可我不会射箭。”

“即使是您干的,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讲的。您放心好了。”

看来矢泽宽还是以为那是星野友信所为。

“矢泽先生,难道不是您杀的津田文吾吗?”

“我?我为什么要杀津田文吾呢?”矢泽宽吃惊地看着星野友信的脸,反问道。

“前些日子,您不是还说过我们要通力合作吗?”

“我的确说过,要研究一下,怎样对凶手和加害者实施报复的方法。可我没有说过要帮助您复仇。再说,没有经过被害者的委托和同意,便随随便便地为他人复仇,这在道理上也说不过去哟!”

听了矢泽宽的一番话,星野友信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

“是那么个道理。那样做确实不符合道理。那么,到底是谁杀了津田文吾呢?”

“真的不是星野先生干的?”矢泽再次叮问道。

“不是我干的!”

“如果不是星野先生干的,那就是暴力团干的。不过,暴力团使用西洋箭可是个新手法。”矢泽宽的表情有些意外。

“警察好像在怀疑我呢。幸好我有不在现场证明,才被解除了怀疑。假如我没有不在现场证明的话,可就糟糕了。”

这时,大门被推开了,家木路江领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进来了。家木路江将那名男子介绍给了星野友信。

那名男子叫末次雅俊,似乎也是被害者的一员。虽然没有进一步深谈,星野友信得知末次雅俊的女儿由于车祸瘫痪在床上。

“末次先生也受到警察的怀疑了!”家木路江在一边插嘴道。

“那么说,末次先生的加害者最近也被杀了?”星野友信吃惊地反问道。

“伊崎文也。”

“伊崎文也……那个最近刚刚走红的电影演员?”

“是的。前些日子在公寓里被杀的就是伊崎文也。”

“刑警来调査过。幸好我有不在现场的征明。不过警察似乎没有完全信任我。”

“刚才光是矢泽先生向我提问,我想问问矢泽先生,栗山利昭被杀的时候,您受到怀疑了吗?”

星野友信将视线投向了矢泽宽。他曾经听矢泽宽说过栗山利昭的事情。

“当然要受到怀疑了。刑警来调査过了。也不怪刑警来调查,在栗山利昭的遗物当中发现一个剪报集,因此他们发现了我和栗山利昭的关系。幸好我也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不过,似乎没有完全解除对我的怀疑。”矢泽宽说道。

“那么说,三个加害者被杀,我们这三个有嫌疑的人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星野友信意味深长地扫视着在座的各位。

“是这么回事。这偶然的一致让我感到有些可怕。”家木路江的脸色有些变了。

“那么说,就剩下路江小姐一个人喽!”

末次雅俊话里的含意颇为深刻。家木路江终于下了决心似的说道:

“我们四人当中,有三个加害者被杀了。末次先生、矢泽先生、星野先生都受到怀疑。假如不是偶然的一致,逼死我父亲、使我家破人亡的仇敌,也许在最近也要被杀掉的。”

这个被害者同盟是矢泽宽跟家木路江在奥阿西斯咖啡馆偶然相遇而说起的,后来又叫来了末次雅俊跟星野友信。他们想以奥阿西斯咖啡馆为据点,把组织进一步扩大。

“假如家木小姐的仇敌被杀了的话,家木小姐肯定要受到怀疑的。”末次雅俊预言道。

“可是,我就不一定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了。”家木路江的口气似乎有些困惑。

“事先做一个不在现场的证明怎么样?”矢泽宽提议道。

“谁知道人家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可能事先做好不在现场的证明呢?”

“说得也有道理。”

过了一会儿,煮好的咖啡送来了,香味四溢的咖啡使四人将意识转到了咖啡上。

“真是不可思议。我最初是被这咖啡的香味所吸引,才来到这家咖啡馆,并且在这里与路江小姐相遇。刚刚来到这家咖啡馆喝咖啡时,真想把这深仇大恨忘掉算了。我提议,咱们在喝咖啡时候临时休战,如何?”

矢泽宽嗅着咖啡浓郁的香气说道。

“忘记仇恨?这可跟被害者协会的据点不相称。”末次雅俊说道。

“无论如何也治愈不了我们的悲愤之情。在喝咖啡时就忘记了仇恨,那我们来这家咖啡馆还有何意义?我认为,应该以咖啡为纽带,使被害者同盟更加团结才对。”路江说道。

星野友信此时觉得,有必要阻止被害者同盟对加害者实施报复及审判。

假如被害者通力合作实施报复行为的话,不在现场的工作还是非常容易做到的。对被害者同盟的任何一个人的加害者实施了报复,或者干脆将加害者杀了,那个被害者的伤痛将被治愈。

“我想不要再谈论家木小姐的仇人假如被杀的话题了。我们这四个不幸的人是偶然相遇的,三个加害者相继被杀,也是偶然的。所以三个案件也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末次雅俊以告诫的口气说道。咖啡喝完了,似乎也返回到了现实当中。

“是的。我们只是到这里来喝咖啡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杂念。”矢泽宽反省似的说道。

“那么,咱们再来点什么?”家木路江提议道。

“本店有最近特制的点心。”从柜台那边传来了老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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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七章 缢死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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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代木警察署、新宿警察署的搜査本部的工作处于低迷状态。连日来,警员们四处调査,鞋都磨破了,结果也没有找到有关嫌疑人的情报。

就在这期间,碑文谷警察署辖区内发生了用西洋箭射死暴力团头目的案件。五年前被害者曾遭受过枪击,当时他用一幼女做人体盾牌,幼女被误射,当场毕命。作为嫌疑人——幼女的父亲有不在现场的证明,这一情报也传到了栋居和牛尾的耳朵里。

在黄金街的“民间外交”之后,调查会议听取了栋居等四个人的报告。他们得到了搜查本部非正式的许可,调查一下矢泽宽与末次雅俊有无关系。

调查到现阶段,还未发现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关系。暴力团头目被射死一案发生不久,栋居和牛尾等人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

他们发现,矢泽宽和末次雅俊在矢泽宽家附近的一家叫做奥阿西斯咖啡馆见过面。这是两人之间的连接点。

不仅仅是这些。在奥阿西斯咖啡馆见面的人除去矢泽宽、末次雅俊,还有一人叫星野友信,他就是因碑谷警察署辖区内的暴力团头目被人射死一案,而受到怀疑的星野友信,并且此人也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栋居、牛尾等四人迅速会合,讨论这一新发现。

“这个趋势可是有点妙哇!”

“我认为这不可能是偶然现象。在同一咖啡馆里喝咖啡的三个人跟三桩谋杀案有关,而且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如果不是偶然的话,我认为咱们这两起案子,说不定跟碑文谷警察署辖区内的案件也有内在的联系。”

“栗山利昭、伊崎文也跟津田文吾可不是一路人。”

三桩杀人案中出现的三个人物有了连接点,作为警察,是绝不能放过这条线索的。

“我们先琢磨琢磨。我在哪儿似乎见过末次雅俊。想起来了,在奥阿西斯咖啡馆,第一次调查矢泽宽的时候,在那儿似乎遇到过末次雅俊。看来,从那时起矢泽宽就跟末次雅俊在咖啡馆里搭上伙了。”栋居说道。

“他们如果在这以前就认识的话,有可能采取循环作案的方式。比起两个人交换作案更容易混淆警察的视线,增加了犯罪的安全系数。‘不在现场’的工作更容易做到天衣无缝。这虽然只是我的推测,不过从三个人的连接点来看,完全有循环作案的可能性。”牛尾说道。

在新宿酒馆的那次“民间外交”中,曾经讨论过交换作案的想法。当时还没有考虑到循环作案。

这可是一个非常大胆的设想,也极有可能性。四人立即兴奋起来。

“跟碑文谷警察署联系一下?”青柳察言观色。

“这仅仅是我们四个人‘民间外交’的意见,有些太勉强了。还是先报告搜查本部,取得一致的意见为好。”菅原说道。

“碑文谷警察署的水岛正好在家,我们先非正式地跟他通通气如何?”牛尾提议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跟水岛先打一声招呼,事情办起来可能顺当多了。”

三桩杀人案当中的被害者同时又是加害者。除了栗山利昭的旧账还不能证明以外,其他两人过去的行径都很恶劣。那些被害者都是些普通、善良的公民。对被害者来说,依靠法律帮助他们太迟缓了,其制裁对加害者也往往过于宽大。特别是那些逃脱法网的加害者,根本就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

自己的亲人成为犯罪牺牲品的栋居和牛尾,十分理解被害者的痛和恨。

善良的公民只有将自己的痛与恨无可奈何地埋藏在心中,忍气吞声地活着,将眼泪往肚子里咽。但是善良的公民一旦集中起来,其力量也是不可估量的。法律对犯人、加害者以及对被害者不公正的话,除了自己动手解决,别无他法。

一个人不能办到的事情,当多数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会产生无穷的力量,可以对凶手和加害者发威了。

虽然这是个大胆的假设,但是他们四人的判断有着充分的根据。

这四个人的报告在代代木警察署和新宿警察署的搜査本部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我看这三桩杀人案的嫌疑人,只不过是一家咖啡馆的常客而已。推测他们有内在联系,是不是有点牵强附会?怀疑三个人进行循环作案,更加缺乏现实性。”

有人反驳道。这样的反驳也是在意料之中的。

“如果三个嫌疑人都住在咖啡馆附近的话,那他们是同一家咖啡馆的常客也就不足为怪了。但是除了矢泽宽以外,其他两人的住地离奥阿西斯咖啡馆比较远。在案发前后特意到离自己家很远的咖啡馆去会合,难道看不出他们有内在的联系吗?”

栋居、牛尾等四人又提出了反驳。最终两个搜査本部向碑文谷警察署提出了照会。

接到照会的碑文谷警察署的搜查本部不禁大吃一惊。

“即使星野友信与代代木警察署、新宿警察署的案子的之间有什么关系的话,也不能武断地认为这三件案子有直接的联系。”

碑文谷警察署搜查本部的一部分人一开始的态度有些消极。

“我认为不能忽视这三个案子的重要参考人之间的关系。津田文吾是不是隐瞒了和代代木、新宿两案的被害者的关系?难道不应该好好地查一下吗?”

大多数人都倾向于水岛的主张。

听说暴力团的头目和经历模糊的新歌手、飞车族出身的新演员之间似乎有瓜葛。不过,调查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津田文吾与栗山利昭、伊崎文也之间有交往的证据。

当得知津田文吾也是来自埼玉县h市,与栗山利昭、伊崎文也两人是同乡时,搜査本部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三桩案件的被害者的共同点终于浮出了水面。

三个搜査本部互换情报联络会议在碑文谷警察署召开。

6月23日下午5点,三个搜查本部的一百二十名警察在碑文谷警察署参加了会议。由于会议内容特殊,所以气氛显得特别紧张。会议首先由搜査一科的科长进行例行训话,然后案情讨论会在紧张的气氛中开始了。

各搜查本部首先听取现场指挥官那须警部及石原警部的简单介绍,然后,小林警部代表碑文谷警察署的搜査本部,将案子初期的调査做了简要的汇报。

最后,由搜查一科科长将三个搜查本部的调査过程做了一个总结性的发言:

“三个被害者不仅是来自一个县的同乡,我们周密地调查了他们的履历后,发现他们还是同一所中学的同学。毕业以后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交往,但目前还不能确认此事。另外,三个案子的参考人是同一咖啡馆的常客,除此之外,还没有查到其他线索。这三个案子到底有没有关联呢?此外,三个被害者既是同乡又是同学,他们之间是有关联呢,还是没有关联?这三个被害者都是名人,调查的结果直接影响着警察的声誉。所以希望各位解除顾虑、畅所欲言地交换意见、分析案情。由于本案引起了社会、媒体及各个方面的广泛关注,我提醒各位警员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联络会议是想将有关联的多个案子的各警察署的警员们集中起来,交换一下意见、情报、资料。但是这些警员们非常圆滑精明,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搞来的情报拱手让给他人。

刑警们跑烂鞋子搞到的情报,却要拱手让给其他警察署,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吗?

所以这种联络会往往流于形式,无果而终,这也是刑警们心理的真实写照。在会议开始后,他们个个左顾右盼、察言观色,谁也不想先发言。

栋居举手要求发言。

“我不知道碑文谷警察署对参考人进行过调査没有。但是,对新宿警察署和代代木警察署案子的参考人,我们已经做过了调查,他们与西洋箭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栋居的一番话使会场嘈杂起来。

碑文谷警察署已经核实过星野友信的确没有西洋箭,对此项运动也没有兴趣。

假如星野友信会用西洋箭的话,那么星野友信本人就是凶手。这样一来,牛尾的循环杀人的假设就不能成立。另外,栋居也确认矢泽宽和末次雅俊与西洋箭没任何关联,牛尾的假设卡壳了。至少碑文谷的案子要从牛尾的假设当中剥离,这是一个独立的案子。

津田文吾一案的作案凶器是西洋箭,所以这个案件要退出这一假设。

三个被害者既是同乡又是同学,三个参考人又都是奥阿西斯咖啡馆的常客。即使循环作案这一假设被推翻,但这个连接点与案子之间肯定有着什么关系。所以这一点必须得好好地讨论、分析一下。

以栋居发言为契机,会议的气氛终于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一开始舍不得将情报拿出来的警员们,开始披露他们掌握的情报,使得联络会的内容充实了起来。

碑文谷警察署多数人的意见,是将视线从星野友信身上移开,转到有动机的暴力团内部的斗争。

“暴力团的人使用过西洋箭吗?”有人提出疑问。

“使用西洋箭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嘛!投块石头也能把玻璃打烂的。”

“打碎玻璃用也行哟。”

说到弹弓,大家不禁哑然失笑。他们指的不是手枪。而是真正的弹弓。

“假如用手枪作案,理应自报姓名……”有人提出了另一个疑问。

“假如是对立组织用手枪的话,当然要自报家门。可是内讧的话,就不可能有什么声明了。”

“碑文谷警察署认为是内讧吗?”

“意见还未完全统一。看来可能性比较大。假如是他们内部人员作案的话,很容易掌握津田文吾的生活规律。”

“山内义郎有背叛的可能性吗?”

“他在出狱后曾发誓效忠津田文吾。案发时司机也在现场。山内义郎对没有保护好津田文吾感到非常自责,基本可以排除山内义郎的嫌疑。”

碑文谷警察署在最初的调查中没有发现津田文吾的身边有使用西洋箭的人。关东门传会会长门野敬造的下面是若头,若头手下有四名若头助理、六名舍弟、三名老将,共有三十九名直系头目,这些人都可能有杀人动机。

关东门传会的最高头领会由会长、若头、若头助理、舍弟等组成,最高头领会是决定最后意志的机关。

二号人物是若头山冈敬一,他的四名助理当中势力最大的是津田文吾。

但是最近有些传闻,说由于津田文吾生性好斗,会长门野敬造觉得他有危险,不打算让他来继承关东门传会的若头。

即使那些与他平起平坐的若头助理们雇佣杀手将津田文吾除掉的话,还有二号人物山冈敬一。就算除掉了津田文吾,另外三名助手的势力也在伯仲之间。也就是说内部没有人会同津田文吾竞争。

经过一番议论之后,大家更加感到案情扑朔迷离。浮出水面的三个参考人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牛尾的假设不能成立。暴力团之间虽然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但产生内讧的可能性又非常小。也没有找到其他女性关系。联络会议做出以下决定:

一、彻底调査使用西洋箭的人;

二、彻底调查三名被害者的身世;

三、彻底调查暴力团背后的关系;

四、彻底调査三个被害者之间的关系,及三名参考人之间的相关关系。

将以上决定作为统一的调査方针,并决定今后三个搜査本部要联手进行侦破。

“简直像峰会发表的声明。”

会后,水岛苦笑道。

他看起来体魄强健,精力充沛。但是栋居和牛尾知道水岛患有成人病。水岛说最近他又添了老年性白内障。他的身体变为成人病的巢穴,消耗着他的能量。

“我与成人病共生存。它已成为我的家族成员。”这是水岛日常的豪言壮语。

“联络会议不过如此嘛。”牛尾道。

“这也是‘民间外交’送给阿牛的礼物!”

“从今往后看来越来越需要‘民间外交’了。”栋居感慨地说道。

“‘民间外交’能解决什么问题?”

“洗肠。”

“心呢?”

“缓解紧张情绪。”

一阵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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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联络会议制定的统一调査方案,碑文谷警察署着手调查暴力团之间的关系。

表面上,暴力团采取了共存共荣的路线,其实,他们最终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是谈判,而是暴力。

黑社会最能体现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稍一软弱,就会遭到灭顶之灾。所谓和平路线,也是靠暴力来支撑。

碑文谷警察署认为对津田文吾的调査,即使要追溯更早一段时间,也要先査明他所在的暴力团内部的情况。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关东门传会没有敌对势力,也许报复就是来自于那些曾经被津田文吾打败了的残党。

由于凶手僧恨的对象就是津田文吾个人,对他实施报复后,不发表声明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对于凶手来说,杀死津田文吾一个人已经达到目的了。

碑文谷警察署对津田文吾所在的关东门传会的人员,一一做了调查,包括采取扩大路线所吞并、征服的敌对人员。也许在这些人当中,有人表面屈服于关东门传会的暴力,手里晃着白旗,暗地里却在进行复仇活动。

假如是这种情况的话,在作案现场的山内义郎便是第一嫌疑人。但是女老板松泽清实和司机目击了整个过程,山内义郎作案是不可能的。

以水岛为首等少数人认为,需要调查一下津田文吾的过去。凶手也许来自于夙敌。其调查方向应该是与栗山利昭、伊崎文也共同的连接点——他们的出身地。

调查工作不能一个人擅自进行。他们所面对的是势力强大的暴力团体。

关东门传会对抵抗者采取了严厉的打击,而对降服者的待遇跟自己人没有差别。三十九名头目当中有三分之二来自于敌对势力。对投降者采取无差别待遇是关东门传会的一贯政策,所以成就了今天这么大的势力。

过去最敌对的人都宣誓效忠,成为关东门传会的支柱。水岛没有意识到,一旦结下深仇大恨,即使没有利益驱动,也会有人铤而走险的。

报复的根源是暴力团之间的倾轧。这些组织一旦被消灭后,即使有人进行单独报复,也不能使其组织得到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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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碑文谷警察署搜查本部对案件感到心灰意冷的时候,在一个意外的地方发生了一起新的案件。

7月30日早上,有一慢跑者沿着附近的一片杂树林遛狗,此人每天都要带领他的爱犬在这里进行慢跑活动。这时他听到平日寂静的树林中乌鸦在乱叫。看起来不是一两只,至少有十几只乌鸦聚集在那里。

大概是受到了乌鸦叫声的刺激,他的爱犬冲着杂树林狂吠。它一边叫,一边往树林深处跑去。

“吉贝!到哪儿去!不许你往那儿跑!”慢跑者大声制止他的爱犬。

一贯温顺的吉贝不听主人的呼唤,向林中跑去。无可奈何的慢跑者只好跟随着爱犬跑向林中。

以山樱树和橡树为主的杂树林,身着夏装,枝叶茂密,挡住了人们的视线。这片杂树林能在声势浩大的城市开发中存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树林中虽然有些纵横交错的小路,却是蝮蛇、流氓出没的地方,所以,住在附近的人很少深入林中。

数年前,有人在林中上吊自杀。打那以后,当地人对这里更是敬而远之了。因此有好多野鸟聚集在这里,到了星期天或者节假日,野生动物保护组织的人到这里来观察野鸟。

在爱犬后面追赶的慢跑者,虽然不能时时看到狗的踪影,但是他跟随着狗的叫声往前跑去。在树林深处,他的爱犬停下来狂吠,那群乌鸦“唿”地一下飞走了。

赶到这里的慢跑者,发现前面一棵高大的山樱树下面横着一个异样的物体。吉贝站在那个物体旁边,冲着那个物体狂吠不止。

被吉贝赶走的乌鸦停在附近的山樱树及橡树的枝头上,附和着吉贝似的,“呱——呱——”地叫个不停。草丛里的确有个物体,慢跑者赶紧走向前去,想探个究竟。

横在山樱树下的物体原来是个人。刹那间,慢跑者以为是个服装模特儿。转念一想,假如是服装模特儿的话,不该聚集那么多的乌鸦。想到这里,慢跑者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想,可能是车站附近的醉汉回不了家,醉倒在此。

无论吉贝怎么狂吠,躺在那里的人毫无反应。慢跑者知道此人已经失去了反应。

他发现了一样不祥的东西。慢跑者本能地想逃走。

俯卧着的人背对着他,脖子上有一条凶恶的蛇。他鼓起勇气走向前去,发现原来是根绳子。

“吉贝!快过来!”

慢跑者领着吉贝快速向公用电话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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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30日早上7点左右,在都下町田市上小山田町的杂树林中发现一具男尸。警视厅下属的町田警察署接到住在附近的慢跑者打来的110报警电话。

现场位于该市的北部,人口密度全市最低。北面与八王子市和多摩川市接邻。在住宅小区像阿米巴变形虫似的伸向四面八方时,在多摩附近竟然还留有这么一片杂树林。

男尸的年龄在25岁至30岁之间。中等身材、胖瘦适中。身着绀色的套装,领带是意大利制造的,黑色皮鞋。一看就知道是个白领职员。

经确认,头部为钝器致伤。头皮已经烂乎乎的。头盖骨遭到重击。绳子绕颈部一周,交叉在喉头软骨的附近,没有打结。

脸面呈暗紫色,在眼睑的部位有少量的溢血斑点。颈部有水平、往上倾斜的两条浅索沟(绳子的痕迹)。

出现场的町田警察署刑警一科的有马刑警感到非常奇怪,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击打头部使其昏倒后,再用绳子勒脖子,绳索的痕迹应该呈水平状才对头呀!这种勒痕应该是绞杀。”

“也有一条索痕呈水平状。”

年轻的同事松阪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

“他杀的话,应该有溢血点吧。”

“但也有没有的。”

“是的。”

尸体的状况往往不仅是书本上所讲的那些。有马从树林中的现场勘验到:凶手有可能是将被害者杀死以后,再用绳子勒住被害者的颈部,想伪装成自杀。

凶手想伪装成的现场可能是:上吊后绳子断了,掉下来正好磕在了树下的石头上,把脑壳摔破了。

但是缢死(上吊自杀)的索痕应该斜着往上走。颈部前面索痕深深地陷进去,越往后越浅,到了后面索痕渐渐消失,另外索痕没有交叉点。上吊自杀还有一个特征:脸部苍白,没有溢血点。

这具尸体显示出他杀的迹象。索痕呈不规则状态,可能是被害者挣扎所致。

现场没有可以吊尸体的树木,树下也没有石头,因此难以做出自杀的现场。

经过现场勘验,没有发现折断的树枝,树上也没有拴绳子的痕迹。可以断定凶手将被害者杀死后,曾经有过伪装成自杀的意图。

从被害者身上携带的名片及出勤卡确定了被害者的身份。

田原干夫,年龄30岁;城北精机株式会社中央技术研究所主任技术员;公司地址:品川区大崎3-10x;家庭住址:大田区上池台4-X。

警方立即与被害者的公司及家里取得联系,要求他们来确认遗体。

被害者的妻子及公司的职员确认死者的确是田原干夫。据公司的职员说,田原干夫昨晚大约在10点左右开自家车离开了公司,离开公司时是一个人。

被害者的汽车后来在町田市町田五丁目的空地找到了。车内有少量的血迹,经检测为被害者的血液。初步可以断定,被害者在车内被杀以后,移尸到杂树林的第二现场。

“他没说过在回家的途中去见什么人吗?”有马向公司的职员询问道。

“没有。他说过最近由于开发新产品忙得不可开交,非常疲倦,想早点回家睡觉。”

“忙得不可开交,工作上压力非常大吗?”

“开发新产品的技术责任,当然由主任来承担。”

有马考虑到如果工作压力过大,也有自杀的可能性。虽然现场的状况明显是他杀,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晚上10点才下班,比平时晚了不少吧?”

“作为主任,这是常有的事情。”

“10点下班是常有的事情?”

“是的,是这样的。我们一般在6点左右下班,因为其他公司此时也下班了。这么说来,好像在下班前有人给主任打过电话。”这位职员好像刚刚想起来似的。

“知道是谁打来的吗?”

“不知道,是主任亲自接的。”

“那么晚了,还有电话交换业务吗?”

“各部门都有直拨电话,号码都是公开的。”

以下是询问被害者妻子的情况。

“夫人,在7月29日晚上10点左右,您给丈夫打过电话吗?”

有马两眼紧紧地盯着田原干夫的妻子。

“没有,没有打过电话。”

“您发现您丈夫在生前,特别是29日早晨上班时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吗?”

“29日早晨他离开家时,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他也没有说晚上可能回来得晚一些。我认为29日那天晚上没有回家,一定是工作太忙的缘故,住在了公司里面。”

“他在公司里住过吗?”

“经常住在公司里。他有时忙于工作,因为太晚了不能回家,就住在公司里。”

“遇上那种情况,他跟家里联系吗?”

“有时联系,有时不联系。我已经习以为常,也就不担心了,没有想到发生了这种事情。”

田原夫人说着说着哽咽起来。他们刚刚结婚三年,年轻的妻子还有新娘子的味道。他们还没有孩子。

“想向夫人提一个难以开口的问题,您丈夫在生前有没有别的女人?”

面对悲痛欲绝的年轻夫人,松阪代替有马向她提出了一个残酷的问题。

“我想没有吧。假如有的话,也得瞒着我呀。”

田原夫人的声调稍稍有些强硬。

“此时此刻向您提出这种问题,实在对不起。我们必须尽量考虑到各种可能性,以便查出您丈夫的死因。”

“我丈夫是被杀的吗?”

“我想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一些。假如您丈夫有其他女人的话,即使向您隐瞒,我想也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的。”

“我没有发现这种迹象。”

田原干夫是四年前进入城北精机株式会社的。此前,在一家叫做家木精工所的小型精密机械器具工厂上班。家木精工所虽然是一家小型企业,但是技术力量却在同行业处于领先地位。

田原干夫将家木精工所的技术卖给城北精机株式会社。田原进入城北精机以后,跟当时的常务——现副社长成泽升一的次女弓子结婚。以上就是田原干夫的简历。

调査员们向城北精机的职员调査田原干夫在生前有无其他女性,没有人能提供线索。他娶了副社长的女儿为妻子,即使有其他女人也会做得非常隐蔽。

尸检初步检验结果,很有可能是他杀,便向搜查一科提出申请。在町田警察署成立了搜查本部。

解剖的结果直接死因为绞杀,绳索绕颈部一周,用力勒紧使气管闭锁而导致窒息。后脑部的伤口为钝器击伤,根据作用的面积断定不是木槌而是铁锤,头骨呈凹陷型骨折,并伴有脑内出血。死亡推断时间为7月29日晚上11点至凌晨1点。没有抵抗、搏斗的痕迹。可以断定被害者生前没有服用毒药。

问题就出在被害者在下班前曾经接到过一个电话。最后一个给他打电话的人可能就是凶手。调査员们认为凶手可能与被害者相识。

发现尸体的现场为第二现场。凶手将被害者杀害以后再移尸到这里的。因此断定凶手很可能是本地人。

初期阶段的调查没有发现被害者在生前有某个特定的女人。但是也不排除以后能找到隐藏在暗处的女性。

被害者所持物品中有一钱包,里面留有五万日元的现金,可见不是谋财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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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八章 不合常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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町田警察署辖区内发生的案件传到了栋居的耳中。起初,栋居仅仅浏览了一下报纸上的报道。他没有料到町田署辖区内发生的案件跟自己办的案子有什么牵连。

他在看报纸的时候,只是想到好久没有见到有马了,感觉真是有些想念他。

町田警察署搜查本部按照调査方针,首先着手调查了被害者的交友关系。调査的重点放在了被害者生前接的最后一个外线电话。

警方调査了被害者的亲属、同事、朋友、知己等人,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又对被害者的经历进行了调查,被害者没有前科。被害者来自于埼玉县,中学毕业后来到东京上学,工业职业高中毕业后,进入都下调布市的家木精工所。26岁时来到现在的城北精机株式会社。27岁时与同社的副社长(当时为常务)的次女结婚。结婚的同时,提拔为中央技术研究所的主任技术员。城北精机是精密机械制造部门的领头羊,特别在通信机械的技术更是处于领先地位。

有马注意到,田原干夫在来到公司后的第二年,就被提拔为中央技术研究所的主任技术员,他认为田原干夫的晋升速度过于快了。有马推测这与他那身为副社长的岳父成泽升一不无关系,但是成泽升一为何看中了田原干夫呢?

有马想知道详细的情况。半路上进公司的田原干夫越过资历高于他的同事,仅用了一年的时间,便被提拔为主任技术员。这不仅是岳父的关系,大概田原干夫也有一定的能力吧,因此才能得到成泽升一的赏识。有马想弄清楚成泽升一为什么会赏识田原干夫。

对于田原干夫的发迹肯定有人感到不满。有马收集到了有关田原干夫的情报。

“田原干夫以前在家木精工所工作,它虽然属于町下的中小型企业,但是那家工厂的技术在业内是很高的。那时,我们公司的弱项是通信关联机器的技术。当时担当常务的成泽副社长想与家木精工所搞技术联合。但是家木精工所的家木社长是个倔强的人,他不愿意与大企业联合,拒绝与我们公司合作。”

“于是成泽副社长向田原干夫投下了诱饵。只要他将家木精工所的技术带来,许诺他晋升为主任技术员,还答应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田原干夫接受了这个诱饵,将家木精工所的技术盗出,来到了我们公司。田原干夫带来的技术填补了我们公司的弱项。从那以后,我们公司的通信关联机器的技术上了一个大大的台阶,一直到现在,我们公司在这个领域还是处于领先地位。”

“成泽副社长由于这项功绩,由当时的常务一跃成为副社长。现如今成泽副社长在候补社长中排名第一。成泽副社长假如当上社长后,田原干夫就能晋升为技术本部的部长。现在他正红得发紫,我想他是不会自杀的。我们听说他死了都感到大吃一惊。”

对田原干夫抱有反感的人说出了内幕。

“家木精工所后来怎么样了?”有马问道。

“社长一手培养起来的技术员将自己的王牌技术出卖了,迫使家木精工所的经营状况恶化。听说四年前家木社长自杀,最后厂子也倒闭了。”

“社长自杀后厂子倒闭了?”有马的眼睛一亮。

“家木精工所的社长等于是田原干夫杀的。”

“家木社长有遗属吗?”

“听说有一个女儿。详细的情况不太清楚。”

“田原干夫本人的能力如何?他仅靠出卖家木精工所的技术,如果本人没有能力的话,主任技术员不是很难维持下去吗?”

“田原干夫的确很有能力,所以家木社长才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将技术全部传授给他。家木社长真可谓是叫自己喂的狗咬着手了。”

有马终于弄清楚了,原来田原干夫拿着家木精工所的社长的生命换取了现在这个职位。

尽管后来的发迹与自己的能力有关系,但他一开始毕竟是靠背叛使自己发迹的。家木的遗属肯定会怨恨他的。

“有马君,您是不是在考虑家木的女儿?”

年轻的同事松阪在揣摩有马的心思。

“她可是有充分的动机。”

“不过,家木社长自杀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假如遗属要报仇的话,何必等上四年呢?”松阪问道。

“那我不知道。总之,咱们先把这个情况报告给搜查本部。我认为,调査一下家木的遗属是很有价值的。”

根据有马的提议,搜查本部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这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难道还有这么深的仇恨吗?复仇这种事情距离现实差得太远。”

“我认为自己的父亲被迫自杀,最终导致公司倒闭,作为遗属,终身都不会忘记的。再加上元凶是父亲最信赖的、亲手培养起来的职员,遗属的怨恨会加倍的。假如田原和家木的女儿之间有什么约定的话,或许她能宽恕他的背叛。反正我认为不能忽视这条线索。”

在有马的坚持下,搜查本部决定调査家木遗属的下落。

家木路江的现住址从户籍的中得到确认。有马和松阪走访了家木路江。正巧家木路江出去陪团不在家,通过联系取得了预约。

会见的场所是家木路江指定的,在世田谷区内一家叫做奥阿西斯咖啡馆。

店内的装饰设计为统一的榆木色,浓郁的咖啡香味飘散在整个室内。背景音乐为舒缓的古典名曲。稀稀拉拉的常客们占据着自己的座位。

家木路江已经先来等候。有马和松阪推开奥阿西斯咖啡馆的门,发现坐在里面座位上,有一位二三十岁白领小姐模样的女子。那女子一见他们二人进来,便起身向他们点头致意。尽管是初次见面,她马上就能猜出他们的身份来。

“大老远把你们叫到这儿来,实在抱歉。”家木路江向两位刑警致意。

“没什么。在百忙之中打扰您,实在对不起。”有马也急忙致歉。

当有马与松阪喝下第一口咖啡时,不禁大吃一惊。这是一杯完美的咖啡,无论是味道、香气、浓度、温度,无不恰到好处。容器也是无与伦比,可谓到了最高境界。两人感到了家木路江在先发制人。

对嫌疑人进行调查,这无疑是最差的环境。也许因此家木路江才选择了这么个地方。喝这种具有亲和力的咖啡是最不适宜敌我双方的对决。

一杯咖啡下肚,无疑会使对决的锐器磨钝。在这烟雾缭绕的氛围中,可以掩盖表情的变化。有马从这咖啡里感到了家木路江的防线。

寒喧过后,有马单刀直入地问道:

“您知道在町田市的山中发现了田原干夫的尸体一事吗?”

“知道。我看过报纸。”路江坦率地点了点头。

“您跟田原干夫很熟吧?”有马追问道。

“当然忘不了。”

家木路江正视着两位刑警的眼睛。从她那坚强的目光可以看出,她已经察觉到了警察的意图。

“您对田原干夫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是什么意思?”

“您现在还恨他吗?”

“不恨他是说不过去的,等于是田原杀了我父亲。”

“对田原干夫死亡一事,您是怎么想的?”

“没什么想法,我想这大概是天罚吧。”家木路江冷冰冰地答道。

“天罚”是个有深刻含义的词语。替天行道是战时日本军部最喜欢使用的一个词语了。另外,在江户幕府末期肃清反对派时,最喜欢用的词是“天诛”。总之,为了使自己的行为正当化,都喜欢借用“天意”。

家木路江暗示她的私怨借用天的名分了结了。

“7月29日夜里您在什么地方。”有马直奔核心问题。

“你们怀疑我?不过,你们既然怀疑我,我也没法子。我的父亲等于被田原干夫杀害的。”

“凡是多少有点关系的人,我们都要进行排查。我们这也是为了破案,希望您能够理解。”

“说起有关系的话,我当然比任何人都有关系。我的确恨不得杀了田原干夫。但我没有杀人。7月29日晚上,我陪着美国客人去了京都,我们在京都的奈良宾馆住了两夜。你们尽管去调查好了。”

家木路江的口气充满着自信。她带领美国的旅游团去了京都,不可能偷偷地潜回东京,将田原干夫杀害后移尸町田市的山中,然后再返回京都的宾馆。

她怎么能知道客人晚上不会找她呢?假如她是凶手的话,她不应该这样冒险的。

有马和松阪对家木路江的陈述做了调查。那天夜里,她确实住在京都。家木路江的不在现场是成立的。虽然她有作案的动机,却没有作案时间。

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个嫌疑人,却有不在现场的证据。除了家木路江以外,有马再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线索。

在公司内部,虽然有人对田原干夫超乎寻常的晋升感到不满,但也到不了产生杀人的动机。因为田原干夫的发达,并没有使哪个特定的人的利益受到损害。对他的反感,只是职员们的一种通病而已。

由于嫉妒别人的晋升而杀人,有多少人也不够杀的。在公司里没有找到有杀人动机的人,家木路江也被排除了嫌疑。调查工作进入了胶着状态。

家木路江所签约的旅行社在新宿。有马和松阪到旅行社去核查家木路江的证词,回来时路过新宿警察署。

凡是牵涉到其他署辖区的案子,都要打声招呼,这是警察们的惯例。处于闭锁的警察社会可不喜欢其他署的警察介入,但是他们必须配合其他署的工作。

有马的老朋友牛尾和青柳就在新宿警察署。他们加入了明星被害一案的搜查本部。好久与他们没有见面了。正好到新宿警察署来办事,顺便去探望一下他们俩。那天,牛尾与青柳正好在署里没有出去。

“哟,好久没有见面了!”牛尾笑嘻嘻地迎接有马他们的到来。

牛尾的脸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像个老农民似的。

“你的案子牵涉到我们这儿了吗?”

青柳为有马二人冲了两杯速溶咖啡,笑嘻嘻地问道。他认为一向忙忙碌碌的有马刑警不会只是顺路来串门的。

“不,不,好久没有见到二位了,顺路过来看看你们。”有马高兴地答道。

“太好了。承蒙您还惦记着我们。听报纸上说,您又接案子了?”牛尾问道。

“来这儿核实一下参考人的证词。可不能过门不入哟。”有马坦白地说道。

“要是过门不入的话,我可要恨你的。”牛尾说道。

“谢谢!”有马和松阪接过青柳为他们冲的速溶咖啡。喝了一口后有马客气地说道:“这咖啡味道真好。”

“虽然是速溶咖啡,评价还是不错的。”青柳冲的咖啡得到褒奖,感到非常高兴,“速溶咖啡能冲出这个味道,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前些日子在一家专门的咖啡馆里喝了一杯,那味道才叫棒呢。”

有马感慨地附和道:

“是的,是的。昨天我们与一个参考人见面的时候,也喝了一杯咖啡,那味道真叫好。好久没有喝到那么好的咖啡了。”

“嚯!参考人给你们煮的?”喜欢喝咖啡的牛尾饶有兴趣地问道。

“不是,是参考人指定了一家咖啡馆,店名叫奥阿西斯。那咖啡改变了我对咖啡的认识。”

“奥阿西斯?”牛尾的表情变了。

“有什么线索吗?”

“那家咖啡馆是不是在小田急线成诚学园站前附近?整个店装修都是统一的榆木色,背景音乐是舒缓的古典乐曲?”

“是的。牛尾也知道这家咖啡馆?”

“岂止是知道!这下可不得了。”

牛尾的脸色大变。有马和松阪对牛尾的反应感到意外。牛尾告诉有马,新宿警察署、代代木警察署及碑文谷警察署所发生的三个杀人案的参考人,都是奥阿西斯咖啡馆的常客。

“东京大约有一万多家咖啡馆。三个杀人案中的参考人都是同一家咖啡馆的常客,这个概率够希奇的了。”

牛尾审视着有马和松阪的脸色。有马和松阪察觉到牛尾启示的重要性。牛尾将三个案子的调査情况,及三个捜查本部的联络会议的概略与统一调査的方针,向有马和松阪做了介绍。

“没想到这三起案子与町田署辖区内的案子也有了关联,看来案件越来越复杂了。到现在为止,这三个案子的参考人,除了是同一家咖啡馆的常客之外,还没有找到其他连接点。但是我们査明了这三个被害者是同乡、同所中学的同学这一事实。这与案件有没有关系,我们还不知道。碑文谷警察署的水岛及少数派认为,津田文吾一案是暴力团发生了内江。我的假设是:这三个参考人采取了循环作案,假如有马的案子中的参考人也与那三个参考人有关系的话,四个参考人循环作案的假设就能成立。有马的参考人会西洋箭吗?还有,调查过被害者的出身地和中学了吗?”

“田原干夫的出身地是埼玉县的h市。他毕业于当地的中学。我没有想到会跟碑文谷的案子有关联,所以没有调查西洋箭一事。我得赶紧去査一下。”有马无地自容地说道。

从牛尾那里得到情报太不合常规了。有马和松阪面对这复杂的情况顿时乱了方寸。

按照时间顺序,名叫黑特的栗山利昭、伊崎文也、津田文吾、田原干夫先后被杀害。四个参考人对四个被害者都有深仇大恨。其时间从几年前到十几年前不等。他们的至亲遭到残害;他们的家庭遭到破坏。这些仇恨随着岁月的增加会更深。

如果是四个参考人对四个被害者采取的复仇行动,为何要等这么多年呢?这个疑问由于四人在奥阿西斯咖啡馆相遇迎刃而解了。

一个人也许只能以泪洗面,对仇人无可奈何。四人相遇便能结成共同的战线,实行复仇计划。一个人没有力量解决的问题,四个人集结在一起就好办多了。

“总之,阿牛的紧张情绪传染给我了。”

从新宿警察署回来的路上,有马苦笑了。

“我也被传染上了。”松阪说道。

“不过,有件事我理解不了。”

“什么?哪件事理解不了?”松阪直直地盯着有马问道。

“四个被害者既是同乡,又来自于同一所中学,但是四个参考人之间好像没有什么共同点。也就是说,四个被害者有共同点,但四个参考人的共同点仅仅是巧遇而已。四个参考人除去是同一家咖啡馆的常客以外,没有其他共同之处。”“所以说,他们不是在咖啡馆里认识的,对吗?”

“假如他们是在咖啡馆里相识,当得知彼此都有深仇大恨时才结成了统一战线?”

“这种考虑不对吗?”

“住在奥阿西斯咖啡馆附近的,只有家木路江和矢泽宽两个人。末次雅俊和星野友信不应该是奥阿西斯咖啡馆的常客。”

“这两个是那两个人约来的呢?”

“假如那样的话,那他们在这以前就有了联系。四个人在奥阿西斯咖啡馆见面前,就有了某种联系。”

“是的。如果没有咖啡馆这个连接点的话,他们四个人相识的可能性太小了。”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如果那四个参考人搞的是循环作案的话,那他们在接受调査时,就不该指定奥阿西斯咖啡馆这个地方。他们四人理应竭力隐瞒这一点才对头。特别是矢泽宽和家木路江领着栋居和我们去那里见面就更加奇怪了。假如他们是协同作案的话,哪能把刑警叫到他们议事的据点去呢?他们应该料到警察会怀疑奥阿西斯咖啡馆是他们的据点。”

“这么说来,看起来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不管怎么说,先去调査一下田原干夫的学校。我们只知道是当地的中学,还没弄清到底是哪所中学。刚才在阿牛那儿我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言外之意指责我们连哪所学校都没有搞清楚。”

“谁都有疏忽了的时候。从阿牛的口气我也听出来,新宿和代代木在第一阶段(案件发生的20天内)也没有去调查被害者的出身地和学校。”

“是的。按常规应该先调查被害者最新的交友关系。不过,凶手往往是不按照常规的。这个常规和凶手有一定的距离。按常规来调査,往往是査不到凶手的。”

田原干夫出生在长野县,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到中学毕业是在埼玉县h市度过的。他与其他三个杀人案的被害者曾是同所中学的同学。

四个案件的关系越来越紧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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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原干夫死于他杀,给予家木路江很强的冲击。家木路江、矢泽宽、末次雅俊、星野友信的四个仇敌全部被消灭掉了。家木路江跟他们三人取得了联系,到奥阿西斯咖啡馆集合。

“刑警找到我头上来了。”家木路江对他们三人说道。

“家木小姐,不是您杀的田原干夫吗?”

“家木小姐的预言终于应验了。”星野道。

“另外,末次的预言也应验了,家木小姐受到怀疑了。”矢泽宽道。

“幸好路江小姐也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果然又有人捷足先登。”

“这个捷足先登的人是谁呢,他把我们四人的仇人,一个个地全部除掉了。”

星野提出了大家的疑问。

刹那间,大家都沉默不语。四人的表情都有些疑心生暗鬼似的。这四个仇人另有仇敌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正当他们互相试探的时候,咖啡上来了。四个人被咖啡的香味拽回到现实中来。

“我们为什么要到这家店里来呢,我看把它忘了吧。倒不是害怕招惹嫌疑。一个人也不能报仇雪恨,集中起来同样也不能报仇雪恨。倒不是为了害怕落下嫌疑,我们还是依靠法律的力量来惩治罪犯吧。现在我的仇人已经遭到了天罚,这个结局,比谁来处罚他都要好得多。”家木路江道。

“不过路江小姐不是说过不能亲手除掉仇敌,难解心头之恨吗?”矢泽宽道。

“是的。我的确那么说过。既没有玷污了我的手,仇人又得到了惩罚,哪有比这个结局更好的呢?假如我亲手除掉他,父亲的在天之灵未必感到高兴。万一失手,父亲肯定会悲伤的。我可不想让他老人家再伤心了。我现在最最想知道,是谁代替我们惩办了我们的仇敌。”

“我也想知道是谁干的。”末次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凶手是谁,总之,应该是除我们之外,也跟这四个人有仇的人干的。这四个人怎么会有一个共同的仇人呢?不过,他们是社会共同的仇人,被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星野友信环视了一周。

“不过,一个人跟四人有仇,真是难得。”矢泽宽也感到不可思议。

“凶手有可能是四个人,也可能是一两个人。这没有什么希奇的。他们恶贯满盈,罪有应得。”

路江的口气似乎有些袒护凶手似的。

“有个现象值得注意,也许出于偶然,不过,我能感觉到凶手对我们的好意。”矢泽宽道。

三个人将视线刷地一下集中在了矢泽宽的脸上。

“四个仇敌被杀,我们的嫌疑最重。可我们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难道凶手考虑到我们不在现场,才采取行动的吗?”星野友信问道。

“也许只是偶然而已,不过四个人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我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凶手怎么会预料到我们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去做什么呢?我们自身都难以预料呀。”

当时在栗山、伊崎、津田三人被杀后,只剩下田原一个人的时候,路江曾经说过,也不知道田原什么时候被杀,预先能制造不在现场就好了。

“抓到凶手之前,警察对我们的不在现场的疑虑就不能解除。尽管我们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我看警方对我们的怀疑还是很强的。”

家木路江的一番话,把四个人又拉回到了现实。

警察如果知道这四个人是奥阿西斯咖啡馆的常客的话,一定会怀疑他们循环作案。警方大概已经知道了奥阿西斯咖啡馆是他们的据点。矢泽宽和家木路江在接受刑警的调查时,指定的会面地点都是奥阿西斯咖啡馆。

“真想认识一下杀手啊!”

末次雅俊自言自语道。这句话同时表达了他们四人此时此刻的心情。

“找到杀手怎么办呢?”家木路江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只是想认识他。我们既不能感谢他,也不能埋怨他把我们的仇人都处治了。只是想知道他是谁而已。”

“我也有同感。我的仇人是暴力团的头目,我即使有再深的仇恨,也奈何不了他。我真想见见那位杀手,好好地向他致谢。”星野友信道。

“这种话要是让警察听见了,对星野先生更加怀疑了。”

“我早就说过警察大概怀疑上我了。他怀疑他的,这只不过是我的立场而已。”

“是的。杀手这么横插一杠,我们的处境可是有些不妙。似乎有搭车之嫌。”

矢泽宽讲的搭车一事,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都是社会的公敌,我们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其他什么地方也结下了仇恨的种子。”末次雅俊说道。

“虽然我们个人的仇人已经被抹去了,可是社会上的仇人还没有被消灭。所以,我们还要继续救助那些被害者及被害者的遗属们。”

“我们帮助他们复仇吗?”星野友信问道。

“我们的仇人被消灭以后,共同战线不能再存在了。可是我认为还是要给予被害者们一些帮助的。”

“那好。我们继续吧!”矢泽宽表示赞同,末次雅俊和星野友信也点头表示同意。

“由我们四人做发起人,逐步增加新的成员。法律做不到的地方由我们来补充。”

“”

“不是,不是,是咖啡变成了马了。”

“有劲使不上的咖啡哟。”大家一起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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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有马和松阪的报告后,町田警察署的搜査本部紧张了起来。据他们两人的报告,这可能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被害者只是同乡、同所中学的同学而已。再说中学毕业后,四个人也没有什么交往。仅仅因为他们是同乡、同学,就怀疑这四起案子是连环杀人案,其根据略显不足。”

对有马的报告,有人提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

“不仅仅是被害者有共同点。四件案子的重要参考人都在同一咖啡馆会合。重要参考人也有连接点这一事实能放过吗?”有马坚持自己的主张。

先前发生的三起杀人案,三个搜査本部非常重视,已经召开了联合会议。加上现在町田警察署的这个案件,四个案子的关联性越来越强了。

于是,四个搜査本部在代代木警察署召开了联合会议。将案件发生经过整理出来。

第一个案件:被害者栗山利昭。30岁。歌手。

死亡推断时间:3月10凌晨1点至3点。

死因:窒息。由于钝器锤状物的作用,头盖骨呈凹陷性骨折。伴有脑内出血的脑内伤。

案发现场:涩谷区代代木四丁目,“法米尤”高级公寓301室。

第二个案件:被害者伊崎文也。30岁。演员。

死亡推断时间:4月13日零点至黎明前。

死因:绳子绕颈部一周用力勒紧,使气管闭锁导致窒息。头部有用钝器作用形成的伤痕。

案发现场:新宿区西新宿五丁目,“太阳公寓”501室。

第三个案件:被害者津田文吾。31岁。暴力团关东门传会若头助理,津田组组长。

案发时间:6月12日零点刚过。

案发现场:在柿木坂二丁目,“高地柿木坂”高级公寓前的路边,被西洋箭射中,穿透左胸,当即死亡。

第四个案件:被害者田原干夫。30岁。城北精机株式会社中央技术研究所主任技术员。

死亡推断时间:7月29晚上11点至凌晨1点的两个小时之间。

死因:绳子绕颈部一周用力勒紧,使气管闭锁导致窒息。头部有钝器作用而造成头骨凹陷,伴有脑挫伤。

案发现场:都下町田市上小山田町的山林。

按照案件发生的顺序,第一案件、第二案件、第四案件的作案手法相同。

作案手法明显不同的是第三个案件。

已经査明四个被害者的共同点是同乡、同所中学的同学。

根据调查,栗山利昭有绑架、强奸、汽车肇事逃逸等嫌疑。

伊崎文也在当飞车队的小头目时,将一女子撞伤,造成该女子腰椎骨折、骨盆骨折严重伤害,使其终身瘫痪在床。

津田文吾在遭到对立派袭击时,将一幼女拉过来做人体盾牌,使自己幸免于难,而幼女当场毕命。

田原干夫当年曾将公司的王牌技术秘密出售给竞争对手,迫使培养他的恩人——家木社长上吊自杀身亡。

与这四个被害者有关的矢泽宽、末次雅俊、星野友信、家木路江四个参考人,均有完美的不在现场证明。

联合会议的气氛特别紧张。四个搜查本部召开联合会议,可谓前所未有。与会人员大多数倾向于这四起案子为连环杀人案。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仅凭被害者是同乡、同学这一共同点就断定为连环杀人案,证据略显不足。

特别是津田文吾一案的作案手法与其他案件明显不同。四个参考人的不在现场都成立,他们当中没有人会使用西洋箭也说明了这起案件有别于其他案件。

田原干夫被杀以后,感到这四个案件的关联性越来越强了。

参加联合会议的四个搜查本部做出决定:携手破案、共同调查。

并案后,四个搜查本部指挥系统将一体化,形成部署、情报交换、资源共享、设施互用的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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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九章 不祥的连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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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的触角伸向了四个被害者的出身地。但对出身地的调查却出乎警察的意料。

这四个人在中学毕业后同时离开了h市。当地几乎没有什么本家、亲戚、朋友。再加上当地的人对调查采取不合作态度,使调查工作处于停滞状态。

“真是有些奇怪哟。津田文吾就不要提了,栗山利昭、伊崎文也应该是令h市里的人们感到自豪的人物。可谁都沉默不语。田原干夫的知名度尽管没有栗山利昭、伊崎文也那么高,也算得上比较有出息的人物了。津田文吾虽说是个流氓——关东门传会的若头助理,不过也算是个大人物了。这四个人相继被害,在h市应该是个热门话题。可当地人对此一声不吭,简直像是有人下达了‘言论箝制令’似的。”去埼玉县h市调查的牛尾说道。

“我也有同感,好像有人在暗中操纵。我也觉得像是下达了‘言论箝制令’似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与他同行的代代木警察署的栋居也感到纳闷。

他们向依然留在当地的同学们打听这四人的情况,全都回答不知道。

当年给他们任课的教师已经全部退休,或者调走了。牛尾他们想尽办法找到了他们,个个都不愿意开口。

“很明显,有人左右了人们的意志。总而言之,有人不愿意提起这四个人。”

“而且,此人在这个地方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这四个人的出身地是个很小的城市,它归属在本地最大的产业——堂本电机产品工业会社之下。历届的会长都是由堂本家的户主担任,该市的市长由堂本会长兼任。

以电机产品工业为中心,电视局、报社、金融机关、交通、百货商店、高尔夫球场、宾馆饭店,组成了一个大型企业集团公司。h市就隶属于该集团公司之下。

如今,堂本家的户主是堂本和寿美,今年30岁。是上一代会长的长女。在担任堂本集团会长的同时,兼任h市市长。集团的中心企业——堂本电机产品工业会社的社长虽然由堂本和寿美的丈夫堂本真人担任,但实权却完全掌握在堂本和寿美手里。这个地方的主要产业和市政要害部门都在堂本家族的掌握之中。

不仅如此,警察、消防、税务、邮局、电信、电话、电气、煤气、水道等公益服务机关;各行政机关、文化,体育机关、全国网络、金融服务公司也都由堂本家族的成员掌管。

重要的是,没有监督堂本家族的体制。在这个小城市里,堂本家就是法律。在中央政界,他们也有人,对当时的政权具有潜在的影响。

在这人口超过12万的小城市里,有权发布“言论箝制令”的,除了堂本家,不会有别人。

调查员将调査范围缩小到四个被害者的中学时代。检索当时的有关记录。但是没有查到与之有关联的案件。即使有的话,大概已经被抹去了。只有在h市,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在调查的过程当中,调查员们感觉到了来自堂本家族的压力。也就是说,堂本家不喜欢有人追溯这四个被害者的过去。

“这四个被害者的过去肯定有什么猫儿腻。”

这四个被害者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只是在h市住过一段时间。居住期间大都是在上中学的三年之间,而且全部都是因为父母调动工作,在中学毕业的同时一起离开了h市。

警察询问当地的老人们。

“有关‘渡者’的情况,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真可谓异口同声。

“看来这四个人的死,对堂本家不利。”

“该不是堂本家与犯罪有关吧?”

“即使与犯罪无关的话,我觉得这四个人过去也许与堂本家有什么瓜葛。”

“尽管如此,在人口超过12万人的城市里能发布‘言论箝制令’,由此可见堂本家的权势够大的了。”

就在各搜查本部将调查的触角伸向h市时,接到了上级下达的内部指示:“在调查时请慎重处理,要注意影响。”

上级竟然下达这样的内部指示,可见堂本家的政治势力有多么大。

过去,也收到过类似的内部指示,大多是在调査违反选举、渎职这类案件时。对调查杀人案,特别是连环杀人案下达“请慎重处理”的内部指示,可是前所未有的。

警员们越发感到了来自堂本家的压力。警员们认定这四个被害者的过去,肯定与堂本家有着重大的关联。堂本家越是施加压力,越是激发了警员们调査的欲望,反而起到了逆效果。

“在市民中肯定有人对堂本家的一言堂持反感态度,恩威并用的恐怖政治是有界限的。我们要找到已经迁出h市的老市民,因为他们脱离了堂本家的影响,肯定能找到缺口的。”栋居充满自信地说道。

皇天不负有心人。牛尾和青柳找到了一位曾在h市中学执教的退休教师。这位教师现住在神奈川县海老名市。在四个被害者上中学的三年当中,他担任该校的教务主任,名字叫木原。

这位原h市中学的教务主任,在海老名市的郊外过着悠闲的生活。木原接受了牛尾和青柳的访问。当被问及四个被害者在中学时发生了什么案件时,木原的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牛尾不禁暗自感到高兴。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希望您不要有顾虑,把它全都讲出来好吗?您所教过的四个孩子被害了,难道您不愿意协助我们逮到罪犯吗?”

牛尾的一番话解除了木原的顾虑。

“这是我教师生涯中的一个污点。这个污点使我终生都背负着心灵上的债务。”

木原讲述了他在那所中学工作时,一个学生不堪凌辱而自杀身亡的案件。

“其实那个悲剧发生之前,教师们都有所察觉。自杀的学生发出过求救的信号,可以说全体教师也都目睹了这个求救信号。为什么不果断地采取措施预防悲剧发生呢?至今我都感到追悔莫及。”

“那个案件不单单是虐待一个学生,其实是一件以家庭势力为背景,多人共谋的杀人案。有直接参与施虐的学生、虽未参与但对此漠不关心的学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教师、在出事后掩盖事实的学校领导,以及教育委员会、市政府和警察局一切与此案有关联的人。既然知道事实的真相,为什么不告发呢?我作为一名教师,眼睁睁地看到那孩子受到虐待而自杀身亡,却什么也不能做。尽管我没参与杀人,但面对这么多同谋只能保持沉默。这是一种怯懦的行为,我没有做老师的资格。”

“我即使辞去了工作,成为一名普通的人,但再也振作不起来了。这种心灵上的债务,恐怕要带到坟墓里了。”

木原情绪激动,不禁潸然泪下。

“那么说,直接实施虐待的就是那四个被害者?”

“是的。是他们几个人一起虐待那个同学,导致那孩子自杀身亡。不过他们的幕后还有一个操纵者。”

“能告诉我们那个幕后人物的姓名吗?”

木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

“堂本和寿美。她现在是堂本集团的会长,并兼任h市市长。”

“果然如此。”牛尾感慨万分。

“被逼死的那个学生的成绩在级部总是排名第一,堂本和寿美排名第二。堂本和寿美嫉妒他,便命令她手下的几个小喽啰欺凌那个学生。狐假虎威,大家怕的是老虎,没人敢出来反对,连教师也不敢多说话。班级里的事实际上由堂本和寿美操纵。最终导致那个学生自杀身亡。案发后,学校、警方将真相隐瞒起来,并将一切有关记录全部抹去了。”

“后来堂本和寿美成了堂本家的户主。当上了市长并支配着堂本集团及整个城市。四个小喽啰也在各自的领域里获得了成功。失去儿子的双亲对他们的成功作何感想?我认为一定是痛不欲生。那四个人一个个地被害的时候,他们一定觉得有人替他们复仇了。”

“您知道那个学生父母的下落吗?”

“不,不知道。我想没人会知道。”

“您刚才说过复仇,那您以为是谁来复仇的呢?”

“那个嘛……”木原一时答不上来,“天罚。我认为这是老天对他们的报应。”

“把复仇说成是老天的报应,那么真正的凶手就要逍遥法外喽!”

“我认为下一个受罚的应该是那个女人了。不然的话,公正的裁决无从谈起。”木原道。

“不能把复仇说成公正的裁决。”

“不过,法律不能制裁凶手的话,只有依靠神来裁决。”

作为个人,牛尾深有同感。但从警察的立场来说,他不能同意这种观点。

“您能告诉我,自杀的学生叫什么名字吗?”

“他叫片仓修。”

“他的双亲叫什么?”

“片仓直义、片仓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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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尾的发现使各搜查本部立刻紧张起来。四个人过去真的有连接点。木原称之为共谋杀人,这可是一个不祥的连接点。

从法律的角度考虑,杀人罪是不能成立的。特别是堂本和寿美,她并没有亲自动手,也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证明,是堂本和寿美支使四个小喽啰来虐待那个同学。当年,就算是杀人罪成立的话,也巳经过了时效期。

木原认为假如不惩罚幕后人,就谈不上是公正的裁决。但是实施虐待的元凶,却被法律圈在了安全地带。新宿警察署的牛尾将自己的发现做了汇报。

“由虐待导致的自杀案件发生在十五年前。我们是不是从那个案子寻找根源……”

“即使这四桩杀人案的根源跟十五年前的自杀案件有关系的话,也不能证明堂本和寿美就是幕后人物。再加上上级要求我们要慎重处理。”立即有人提出了相反的意见。

“把堂本和寿美放在四个案子的嫌疑者的位置怎么样?”有人提出这种意见。

“堂本和寿美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杀死过去的小喽啰呢?我看她与这四个被害者处在同样的境地,下一个遭受狙击的目标,很可能就是堂本和寿美。”有人反驳道。

“堂本和寿美与那四个小喽啰可谓是同案犯。她是不是想堵住同案犯的嘴?”

“什么?案发后十五年了,时效都过了,还有必要杀死同谋吗?对她来说,这四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

“这四个同案犯如果个个混得潦倒不堪,也许会对她产生一定的威胁。可这四个人都在各自的领域获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

“当年案发时,他们才15岁。即使勉强地当做杀人案来起诉,对于不满16岁的少年,也得免去刑事处分。”

“就算是堂本和寿美命令他们四人去虐待那个学生,可是找不到任何证据,也根本不能给她定为虐待杀人罪。因此,说堂本和寿美杀了那四个小喽啰更是无稽之谈。”

“那么,为什么堂本和寿美针对调查这四个杀人案而下达了‘言论箝制令’呢?还不惜动用了中央政界的关系,给警方施加压力。像那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根本不会动摇她现在的地位。”

“也许堂本和寿美有些胆怯了。过去追随自己的那几个小喽啰相继被杀,说不定下一个就该轮到自己了。所以她感到胆战心惊。”

“那么她怕谁呢?”加人了搜查本部的石原警部问道。

“当然是被欺凌致死的被害者的遗属。”

“知道遗属的行踪吗?”

“眼下正在调查,还没有找到下落。”

“假如是遗属进行复仇的话,为什么要等上十五年呢?”

“这不知道。即使等上十五年,假如是遗属复仇的话,那应该先对堂本和寿美下手,而不是那四个小喽啰,对不对?”

“遗属不会不知道在幕后操纵的人是谁吧?”

“听说,当时就知道在幕后操纵的罪魁祸首是堂本和寿美。虐待的动机是因为级部的名次,这是全校人人皆知的事情。”

“既然全校都知道,他的双亲能不知道吗?”

“听说自杀的学生留下了遗书。遗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谁是罪魁祸首。”

“既然那样,为什么不先杀罪魁祸首呢?”有人从当事者的角度来考虑。

“也许因为直接参与虐待的是那四个人,所以先从那四个人开始实施报复,最后再对罪魁祸首动手。”

“针对那四个被害者有四个重要参考人浮出了水面,他们和那个被虐待致死的学生的双亲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有关这一点我们要着手调查。听说那四个参考人是偶然在一家咖啡馆里相遇的。他们全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不过,他们四人与十五年前的虐待案似乎没有什么瓜葛。”

“尽管十五年前的虐待案是个老话题,但是牵涉到四个人被害,所以不能掉以轻心。首先我们要找到那个自杀学生的遗属。找到遗属后,再调査堂本和寿美的事情也不迟。”

“在这期间,如果堂本和寿美遭到袭击怎么办?”牛尾反问道。

石原警部不能作答。

谁也不敢保证堂本和寿美不会受到袭击。既然不能证明她是虐待案的幕后操纵者,警察也不能对她实施保护措施。堂本和寿美对该案件似乎下达了“言论箝制令”,这也就表明了自己是虐待案的幕后操纵者。尽管她有可能是下一个被害者,由于她隐瞒了自己与虐待案的关系,所以警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向她提出警告。

石原的沉默显示出搜査本部处于左右为难的境地。

警方着手调查自杀身亡学生双亲的下落。自杀的片仓修是独子。儿子自杀后不久,片仓直义的妻子病故。后来片仓直义离开了h市。

根据户籍的附票记录,三年前片仓直义居住在北海道中川郡幕别镇,此后便下落不明。居民票截止到幕别镇,再也没有变动。

片仓直义没有犯罪前科。

要调查的东西不仅仅是和住所变迁附票,还有学历、职历、病历、血型、笔迹、团体经历、所属团体、各种资格、电话号码、邮局、不动产、动产、储蓄、汽车型号、汽车牌照、驾驶执照、各种执照、纳税、身体特征、长相、性格、癖好、习惯、兴趣、特技、借贷关系、家族、亲戚关系、交友关系、异性关系等。

在警备公安关系里备案的人物,要有五十多项资料,可是片仓直义在警察公安关系里没有备案。

牛尾等人对片仓直义的行踪追查到了北海道的幕别镇,便没了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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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十章 中箭的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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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找到了四个被害者过去不祥的连接点,调查工作却陷入了胶着状态。

现阶段不好对堂本和寿美出手。不仅仅是上级下达的内部指示,关键是没有能证明堂本和寿美和这四个被害者有关联的确切证据。

即使向堂本和寿美调查十五年前的自杀案,她很可能说这事与我没有关系,一句话便把警察打发了。

栋居好久没有跟本宫桐子约会了。调查工作呈胶着状态,反而使他想起了桐子。凡是在破案中遇到难题时,栋居便会想到桐子。平常不是不想见她,只是忙起来没有时间见面。

调查工作呈胶着状态时,作为刑警反而有时间了。走不过去的时候硬要往前走的话,视野只会越来越窄。视野窄的时候,容易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错误。

在这种时候必须要转换视角。跟桐子约会能给栋居很多的启发,使他开辟一个新的视野。

桐子具有非常强的推理能力。至今为止,栋居听了她的许多忠告,解决了不少的难题。虽然不是因此跟她约会,但是与她约会的副产品,就是能从她那里得到启示。

对于桐子来说,栋居也不是普通意义的恋人。只要栋居一声召唤,不论多忙,桐子都会立即赶来与他见面。桐子绝不是那种闲人。她在一家大建筑公司经营计划推进部工作,在部里,她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其实她比栋居还要忙。

但是,只要是栋居的事情,她都会尽力而为。她不仅仅是栋居的恋人,从某种意义来说,她还是栋居的参谋。

她不仅年轻貌美,而且聪明绝伦,是个出类拔萃的女子。跟她一起走在街上,不仅能吸引男人羡慕的目光,女子的回头率也非常高。能有她这样的恋人,栋居感到非常得意。

他们初次会面是在穗高,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桐子站在穗高的山顶,仰望着群山环抱的阿尔卑斯顶峰,那种高贵的神态,栋居至今历历在目。随着年龄的增加,桐子反而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成熟女人的美。

如今城市之中,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宛如连绵的阿尔卑斯山脉。她就站在这山峰之上,发挥着自己的本领。在这人工美做到了极致的高层建筑中,假如没有美女的衬托,就像一座座没有生命的墓碑。

美丽的女性是都市的要素。桐子在这大都会中,越来越能发挥出她的长项。

栋居为有这么一个出众的恋人感到自豪。她既通情达理,又漂亮聪明。

他们在闲暇的时候一起吃顿饭,看看电影、听听音乐会什么的。作为大男大女,他们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关系。

约会当中栋居并不主动谈起案子,倒是桐子经常向他打听。桐子对栋居的工作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能从栋居那里听到有关案子的进展情况,她感到非常快乐。栋居也不拿她当外人。

栋居向桐子讲述了本案遇到的难题。

“照现状看来,对堂本和寿美采取措施的确有些勉强。”桐子说道。

“没错。明摆着堂本和寿美与这四起杀人案有关。牛尾拼命搜集来的有关堂本和寿美的资料全白费了。”

“这四个案子里不是还有四个参考人吗?这些人跟堂本和寿美有关系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方面的发现。不过,堂本和寿美跟那四个被害者在中学时是同级同学。四个参考人虽然与四个被害者有关系,但都是他们中学毕业后的事情,所以这四个参考人与堂本和寿美应该没有任何连接点。”

“他们的生活圈,由于时间段的关系完全不同了。”

“是的。尽管四个参考人与四个被害者有关,但并不是在同一时段发生的。另外,四个参考人是同一咖啡馆的常客,仅此而已。”

“四个参考人的不在现场都成立。假如四个人协力将四个被害者杀了。他们与被害者的仇恨关系从十一年前到几年前不等,为什么要在这几个月之内相继动手呢?”

“这也是最大的谜。”

“四个被害者的共同点是十五年前的虐待案,可这与四个参考人没有什么关系啊?被害者的连接点与四个参考人的动机没有必然的联系。假如四个参考人与十五年前的虐待自杀案有了连接点,就会通力合作……这个假设能讲得通。也就是说四个参考人本来没有关系,由于十五前的虐待案而产生了协作复仇的动机。关键是这四个参考人是怎么知道虐待案的?”

“有道理。”

栋居点头表示赞许。虽然轮廓还非常模糊,但是桐子的启示有着重大的意义。

“对于四个参考人来说,那桩虐待案是与他们无关的案子,当然不会去关心的。为了使四个参考人和四个被害者之间有某种关系,应该有一个中介人。”

“中介人?”

“是中介人将虐待案转达给四个参考人。没有这个中介人的话,四个参考人就不会知道四个被害者的共同点了。换言之没有中介人的话,四个参考人不知道虐待案,也就不会产生杀人动机了。”

“有道理,我没有考虑到中介人。从这层意义来说,确实应该有个中介人的存在。”

栋居从桐子那里开辟了新的视野。桐子真是一个出色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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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尾去调査自杀学生一片仓修的父母。自杀学生的父母原先在h市开了一家小书店。书店虽小,但因为经营得当、品种繁多,生意颇为兴隆。

通过户籍调査得知,案发一年以后,孩子的母亲片仓明代去世。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孩子自杀的缘故。

由于虐待案使片仓直义家破人亡。最后他将书店关闭,去了外地。

不知失去儿子、妻子的片仓直义是个什么样的心情?牛尾的儿子也是犯罪的牺牲品,所以牛尾深深地体会到片仓直义痛苦的心情。片仓直义失去了儿子和妻子,却不能得到法律上的援助,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当年害死自己儿子的四个加害者羽毛逐渐丰满起来。

为什么要等到案发十五年后才动手,牛尾认为可能是片仓直义找不到这四个人的下落,所以才等了十几年。

害死儿子的这四个仇人,在近一年的时间里相继获得了成功。特别是栗山利昭和伊崎文也突然成了演艺界的当红明星。仇敌们成功的消息,使得失去儿子的父亲想起了往日的仇恨。

牛尾认为有必要去一趟北海道的幕别镇。也许到了那里会找到片仓直义的下落。

牛尾向石原警部提出去幕别镇调查的请求。搜査本部对片仓直义是嫌疑人还持有怀疑态度。

“你认为片仓直义与这四个杀人案有关吗?”石原问道。

“儿子被害,片仓直义不应该忘记令他失去儿子的四个仇敌吧?”

牛尾抑制住自己没有说出五个人来。有关另一个人的证据仅仅是传闻而已。

“假如是片仓直义作案的话,他复仇为什么要等上十五年呢?”石原质疑牛尾的论点。

“我认为可能一开始他不知道那四个人的消息。栗山利昭和伊崎文也都是最近一年才在演艺界显露头角的。在他们未出名以前,片仓直义可能找不到他们。”

“栗山利昭和伊崎文也的情况也许如此,可是另外两个人的情况你怎么解释呢?”牛尾的推理自相矛盾。

“四个人在十五年前是同级生。毕业以后似乎没有什么交往。不过我认为他们之间也许有什么联系。”

“前两个人被杀以后,后两个人开始恢复联系?”

“有这个可能性。”

“片仓直义会用西洋箭吗?”

“这一点还没有得到确定。”

牛尾遗憾地说道。假如能确认西洋箭的话,可以成为有力的证据。

“好,你去吧。”

牛尾终于获得了去北海道调査的许可。在幕别镇是否能找到线索,牛尾缺乏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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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尾和青柳10月上旬去了幕别镇。从羽田飞机场乘飞机来到带广机场,然后从带广机场乘车去幕别镇。

10月上旬,北海道完全是秋天了。从东京出发时,天空还是阴云密布,越往北走云彩越薄,到了带广,已经是没有一丝云彩的大晴天了。

带广机场位于带广平野的正中。湛蓝的天空下,广袤的平原一望无际。

在机场工作人员的协助下,带广警察署的古川刑警前来迎接他们两人。寒暄过后,立即乘坐古川的汽车向幕别镇驶去。

从带广机场到幕别镇的公路笔直、平坦,道路两边视野十分开阔。从车窗左边的地平线上,可以隐隐约约地望见日高山脉的轮廓。现在是北海道最清爽的季节。

大片的耕地里阡陌交错,沿路是落叶松防风林。道路两旁散布着农家、农产品加工厂、牧场。牧场里有少量的马匹、荷兰种奶牛悠闲地吃着草。

瓦蓝瓦蓝的晴空下面的耕地泛着金黄色的光辉,这是一片富饶的土地。牛尾感到心旷神怡,心胸开阔。在东京可没有这么大的空间。

公路笔直地伸向远方,没有任何东西挡住视线,让人感觉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似的。

路过此地的旅行者们,已经想像不出当年那些开拓者们,在这大雪覆盖的荒野中拿着铁锹筑路的艰辛了。

旅行者们现在看到的是这片土地最美的一面,根本没有必要追溯过去艰苦的创业。凡是纳入视线的风景,都有着更深一层的意义。

“幕别是个南北走向的细长条的镇子。从最南端到最北端长约三十五公里。虽然叫镇子,其实全是农村。种植的是大豆、马铃薯、甜菜、小麦等适宜寒冷地带的农作物;还有乳制品加工厂。以镇中心为界,西北部是札内区,东北部是幕别区。在札内区有一个温泉,今晚就安排你们住在那里。有关小镇的情况就介绍到这里,你们一路辛苦了。”

古川将小镇的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番,向他们道了一声辛苦。古川虽说是一名刑警,更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保持着纯朴民风的农民。

古川表情木讷,由他来迎接从东京到幕别镇调查杀人案的两位刑警,使他感到非常紧张。虽说已经进入镇子,但是道路两边的风景没有什么变化。至今还没有出现具有城市特色的街道。

“这么大的镇子。”牛尾感叹道。

令牛尾感叹的,不仅是镇子的面积大,而且空间更大。

此地行人稀疏,迎面几乎没有汽车驶来,也不见一家连一家的民房。在日本竟然有这么大的空间,使这两位从东京来的刑警感到意外。

“这里已经有了很多的开发了,我们不是见到好多住家和作坊了吗?”古川说道。

两位刑警实在想像不出这么大的空间,人们是如何开发的。

这个镇子保持着秀美的田园风光,既没有公害,也没有人为的污染。

“说起开发来,这里现在成了人们居住的场所,以前这个地区是野鸟、狐狸、松鼠的乐园。即使现在,住家的周围经常还有狐狸和松鼠出没。”

“作为人类居住的场所,对动物们来说是不幸的,但对人来说,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不过,居住在这个镇子里的人们,享受的空间可真够大的。”

牛尾绝不是在恭维。大多数的人都生活在人烟稠密的空间之中。特别在大都市,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密集到了几乎没有空间的程度。

笔直的公路开始拐弯了,车窗外面的房屋多了起来。进入了幕别镇的市中心。虽然叫市中心,几乎没有什么高层建筑。片仓直义最后居住的地方就在幕别镇的旭町。汽车横穿根室本线。从札内继续往东行驶,便来到了镇中心。

“这里就是幕别镇的中心街道。”

古川领着他们来到一个五岔路口,镇政府、镇民会馆、商业工会都聚集在这里。虽然店铺一家连着一家,可是大街上却没有闲逛的人影。中心街都是这般模样,可以想像小街得有多么清静。

从羽田起飞用了1小时35分钟来到带广机场,从带广机场到这里用了40分钟。车子驶进了宁静的住宅区。

“就在这里。”石川说道。

虽然说是住宅区,可是每家每户的庭院都大得很,户与户之间隔得非常远。

“我去打听一下。”

古川轻手轻脚地下了汽车,正好路旁的一个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

“请问,三年前,在这一带有个叫片仓直义的人住在这里,您知道吗?”

“片仓先生嘛,租的是和多田家的房子。”院子里面的人高声答道。

他们立即访问了和多田家。由当地警察古川做向导,效率确实很高。

和多田的家在这一带看来比较旧,庭院里种有石楠花、欧亚花揪、杜鹃花等花卉,紫杉、赤松、落叶松、榆树、枫树等树木像忠实的卫兵伫立在院内。这个院子说不定经常有狐狸和松鼠光顾。用树枝扎制的柴扉四敞八开,通往前院的也开着。所有的窗子也全部开着。

门柱有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请自由出入。但里面没有钱、物。”这是一家开放型的房子。小偷不会光顾这种开放型的房子的。

从打开的玄关里面,传出来邀请的声音。

“请进。很不巧,现在腾不出手来。”

他们一行三人在玄关前脱下了鞋子,顺着声音走近走廊的一角,面向庭院是一间和式房间,声音的主人正在给一只小猫梳理毛发。

“呀,欢迎欢迎。请进,请到这边来坐下。小心不要沾上这家伙的毛。”老人亲切地笑着。

牛尾和青柳以为古川跟这家主人非常熟。

等把猫的毛发梳理完毕以后,和多田将视线转向他们三人。

“实在失礼了。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家,一点儿也不怕人。”他对那只猫做了介绍。

乍一看像只猫似的,可仔细一看它不是猫。

“这是一只松鼠。”古川道。

“是嘛!这一带过去可是狐狸、松鼠的乐园,最近数量骤减。这只小家伙成了稀罕物,四周的主妇们可喜欢它呢!”

梳理完毛发的松鼠跳下走廊跑到庭院去了。

“啊,你们有何贵干?”

和多田这才用探询的目光重新扫视了他们三人。

牛尾与青柳此时才发觉,原来古川与和多田也是初次见面。和多田的家中没有其他人。和多田的身上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透过镜片的目光,显得那么安逸深邃。

“打扰您了。”牛尾和青柳拿出了名片。

“嚯!东京来的刑警先生?那么到这儿来有何贵干?”和多田看完名片后,并不感到吃惊。

“听说三年前片仓直义住在您的府上,想向您请教片仓直义现在去哪儿了?”牛尾直奔主题。

“您说的是片仓君吗?他的确在寒舍住过,不过三年前就搬走了。本来说好落下脚就跟我联系,但是走了以后,杳无音信。”

“居民票也没从幕别迁走。不迁居民票,这可是没有遵守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那不成了幽灵居民了吗?真的一点儿音信也没有吗?”

“他搬走之后从未跟我联系过,到现在我还有点儿生气呢!”

“片仓在这儿住的期间,一直是一个人吗?”

“一直是一个人。夫人好像在他来到这儿之前就去世了。”

“他在幕别期间从事什么工作?”

“说是写文章。除了出门散步,一般都是关在房间里写文章。”

“写小说吗?”

“好像不是小说。他说是业界纪事,我也没有问过是哪个业界的纪事。”

“他租房子的经过您可以讲一下吗?”

“他从我家门前经过,由于门开着,他便进来了。他看到了我家的空房子,问我可不可以租给他。我对他的印象非常好,便一口答应了。”

“他拖欠过房租吗?”

“绝对没有拖欠过房租。讲好了每月两万日元,到日子他就交房租。”

像和多田这种神仙似的性格,即使不给房租也会让片仓直义住上三年的。

“片仓先生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个好人。知识渊博。依我看,是个绅士。”

和多田起身到另外一间屋子端来了三杯咖啡。

“这儿没有什么可招待的,请慢用。”和多田劝道。

“多谢多谢!”三人急忙起身道谢。

“他在这儿居住期间,有人找过他吗?”

“一个人也没有。我觉得他可能有什么伤心的事情。”

“有邮件什么的吗?”

“没留神。没发现邮局的人来过。看来没有邮件。”

“您不是说他是写文章的吗?没有人给他送来登载他的文章的杂志或书什么的吗?”

“没注意。”

“那么,片仓的收入来自哪儿?”

“那我不知道。反正他按时交房租。大概喝西北风吧!”和多田轻松地说道。

看来片仓在幕别的三年间完全与世隔绝了。牛尾和青柳从和多田那里没有得到任何有关片仓直义的线索。和多田对世俗的事情漠不关心。

牛尾和青柳此时反而很想知道和多田是个什么样的人。牛尾喝了一口咖啡润了润喉咙。

“片仓住在府上的时候,您没有发现什么情况吗?”

“发现情况?”

“也就是说,有没有异常的举动?”

“异常?他完全正常。要说异常的话,三年间没人来访,没有一封来信可以算做异常吧。不过,我觉得他像个绅士。他住在这儿的三年期间,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经常聊天吗?”

“他是沉默寡言的人。我不问他的话,片仓先生是不会主动跟我搭话的。不过,我要是跟他讲话的话,他还是能好好地跟我聊天的。”

“他没有向您谈起来幕别以前的情况吗?”

“没有,从来没有谈起过。我也没有问过他。我想起来了,片仓先生有一个小小的佛龛,里面有牌位。他曾经对我讲起过,那是他老婆和孩子的牌位。我还记得当时他的神情相当痛苦。”

此时,那只小松鼠从院子里回来了。松鼠走到和多田的身边,鼻子里发出亲切的叫声。

这只松鼠的背上有一块伤疤,伤疤上的毛都脱落了。

“哎呀,看起来像是受过伤。”古川看着松鼠背上的伤疤说道。

“一个坏家伙干的。它被箭射中了。”

“中箭了?”

“那天它背上插着一根箭,跑到我的院子里撒气儿。我急忙把它抱到兽医那儿,帮它把箭拔了出来,这才捡了一条命。我们这一带可没有这样的恶人。大概是外来人员干的。”

牛尾和青柳立即联想起西洋箭。

“那个箭是不是西洋箭?”

“是的。不是日本箭,在幕别镇没有人用那样的箭。”和多田气愤地说道。

“有线索吗?”

“有。因为没有证明,我也不好乱讲。不过,这一带的人都知道是谁干的。”和多田说道。

“那支箭在哪儿呢?”

“我还保存着呢!”

“让我们看一下可以吗?”

和多田到另外一间屋去把那支西洋箭拿来了。这支箭的箭头非常锐利,箭柄和箭头之间是用马口铁做的夹子固定住的。箭羽上刻着一道沟。

牛尾拿过箭来,与青柳对视了一眼。津田文吾就是被西洋箭射死的。片仓直义在幕别镇待了三年,松鼠被箭射中了。这两支箭的射手有没有关系呢?刑警的好奇心复发了,牛尾和青柳对西洋箭的射手开始感兴趣了。

和多田说过射松鼠的人不是当地人。也就是说片仓直义应该受到怀疑。不过,和多田对片仓的评价很好,说他像个绅士。作为绅士,是不会射杀松鼠的。

“这只松鼠被射是哪年的事情?”

“大概在四年前。”

也就是说片仓直义还在幕别镇的时候。和多田说有射杀松鼠的射手的线索,看来松鼠中箭在当时算是一个很大的事件。

“可以让我们看看片仓直义当年住过的房间吗?”

“请。还是片仓当年住过的老样子。我没有动过。”

和多田带领三位刑警来到片仓住过的房间,它在院子的一角。有、六铺席、四铺席半各一间,还有一小间带浴室的卫生间。从八铺席的那间屋里可以望见院子。院子里的树影正好落在房间里的坐垫上。

室内有电视机、冰箱、橱子、碗柜。碗柜里放着餐具。只要想住的话,马上就能住进人去。

“这些家具都是片仓先生添制的。后来要是有人住的话,可得好好地谢谢他。他只带走了佛龛。”和多田说道。

“那支射中松鼠的箭,可以借给我们用用吗?”牛尾提出要求。

“拿走吧。只要对你们的工作有用处,您尽管拿走吧。”和多田痛快地答应了。

拿到箭后,三个刑警离开了和多田的家。

“我想起来了,当时松鼠中箭的事,本地的媒体可是大肆地报道过。原来那只中箭的松鼠被和多田收养了。”古川说道。

离开和多田的家后,他们一行来到当地。驻在所在幕别镇的宝町街。驻在所的外墙上贴着漂亮的瓷砖,如果不是挂着驻在所的牌子,还以为是一家咖啡馆呢。谷友所长和他的家人与另外一名警察常年住在所里。谷友所长出来迎接他们三个人。

他们三人向所长谷友打听片仓直义当时居住在和多田家的情况。据驻在所的巡回联络卡片记载:职业——作家、家属——没有。卡上也没有紧急联络电话。巡回联络卡一般都记载着家族构成、职业等个人资料,但是对外要保密的。从和多田那里搞不到的情报,在驻在所这里照样搞不到。

但是,他们从谷友所长那里听到了那个和多田不肯讲的情报。谷友所长是无意间泄露的。

“这一带都知道,传说射杀松鼠的凶手是堂本先生。”

“堂本先生?”

“是的。听说他是关东地区的大财阀。数年前在这儿建了一栋别墅,正好那时他们夫妇就住在这里。听说是堂本先生在院子里用西洋箭射的。据说他看到院子里来了一只小松鼠,便感到好奇,拿箭射中了它。”

“堂本是射杀松鼠的凶手,你们有证据吗?”

“有,是那支箭。在幕别镇没有人使用这种西洋箭的。”这一点谷友所长跟和多田讲的一样。

虾夷松鼠是当地指定的受保护动物。松鼠背上插着一根箭的姿态,大概给这个平和的小镇的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牛尾和青柳紧张起来。堂本这个姓氏,可是跟那个与四个被害者有共同点的人物的姓氏相同。

“知道堂本夫妇叫什么吗?”

“知道。”

谷友开始翻找巡回联络卡。

“在这儿。堂本和寿美、真人夫妻。不对,应该说妻夫。属非常住人口。”谷友说道。

看了巡回联络卡后,牛尾一行弄清了堂本夫妇姓名。堂本和寿美,假如不是同名同姓的另外一个人的话,她就是那个与四个被害者有连接点的人物。那片仓直义到幕别镇来住上三年就不是偶然的事情了。

“经常见到堂本夫妇吗?”青柳问道。

“不。自从松鼠事件发生后,再也没有见到他们。在这之前,一年之中也不过见到一两次。”

“在别墅里还有管理员吗?”

“松鼠事件以前别墅里有个管理员,出了事后,就不再设管理员了。听说近处的人经常到院子里面去割草。”

三人从驻在所来到了堂本家的别墅。堂本家的别墅离和多田家很近,建在猿别川旁边,圈了好大的一块地。这里有一片自生的落叶松和白桦树林,越过树林可以望见那别致的西洋别墅。看来这下真正成了狐狸和松鼠的乐园。他们向附近的人打听别墅里面的情况。

“从松鼠事件发生以后,一次也没有见到他们来过。据说,他们再也不会来了。”住在附近的人说道。

“发生松鼠事件的时候,他们住在这儿吗?”青柳问道。

“原来他们每年一般是8月初至中旬住在这儿。大约待上两周时间。不过,只是先生一个人在这儿待两周。他的夫人在这儿也就待三四天的时间。”

“先生会射箭吗?”

“会射箭。他还会打高尔夫球呢!也去骑马、钓鱼什么的。”

幕别镇有札内川、十胜川、猿别川等河流,在这些河里面可以钓到石斑鱼和虹鳟鱼。幕别镇还是帕克高尔夫球的发祥地。

“夫人走后,一直是先生一个人在这儿吗?”

“还有一个随从。”

妻子高高在上,作为入赘女婿,在妻子离去之后,大概感到寂寞、郁闷,才会用西洋箭去射杀松鼠吧。

“不过,射手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事情可是有点微妙。”青柳提出了疑问。

牛尾立即明白了青柳的意思。假如射杀松鼠和津田文吾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四个搜査本部的统一调查方针就得从根本上推翻了。

由于四桩杀人案联系紧密,所以四个搜查本部联合破案。他们发现了与四个被害者有着深仇大恨的片仓直义,并开始査找他的行踪。

但是,假如袭击津田文吾的是堂本真人的话,首先要分析一下他的动机。既然他对津田文吾有动机,那么也要考虑他对其他三个人有没有动机。

至今为止,堂本真人还处在调查圈以外。假如津田文吾一案从四个案子中分离出来的话,四个搜查本部的统一调查方针就不得不改弦易辙了。

最后他们来到了镇政府,查阅了片仓直义的居民基本台账后,古川便把牛尾和青柳领到了莫尔温泉。

镇里有很多小河,河水清澈透底。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山下是火红的枫叶,这山野马上就要进入严寒的冬季了。进入冬季以前,十胜的秋天清爽明朗,湛蓝的天空深得像夜空似的。

远远地望去,有一座小小的山丘,浅茶色的高层建筑耸立山丘之上,三角形的屋顶宛如一顶草帽。古川说今晚你们就住在莫尔温泉。

据古川介绍,莫尔就是褐煤的意思。在北欧,人们将泥煤的粉末掺入水中洗浴。幕别温泉里喷出来的水本身就含有泥煤。听说泉水里含的植物成分比矿物成分还要多,因此又称之为植物性温泉。

“我洗过好多次,泉水十分滑润,感觉好极了。听说在这个温泉浸泡过的女子都能变成美人。幕别和带广美人多得很。植物性温泉全世界仅有三个。咱们北海道就有两个,一个是幕别温泉,一个是十胜川温泉,还有一个在德国的巴登。你们试试看吧,今晚你们沉住气,好好地泡泡,肯定会解除疲劳的。”古川热情地说道。

在说话之间,汽车驶进了幕别温泉的正门。

牛尾和青柳泡进了莫尔温泉。莫尔温泉的颜色非常特别,像红茶似的。仔细一看,水里好像混杂着茶色的水藻。正如古川说的那样,有一种滑腻的感觉,惬意极了。

夕阳迅速地掉进了日高山脉,苍茫的暮色中,带广的街灯亮了起来。有些区域非常密集,有些地方则星星点点。牛尾和青柳两个人享受着这美丽的夜景。

“真奢侈啊!”牛尾说道。

“我的皮肤变得再好也没有什么用处。”青柳苦笑道。

“这泉水的功效不仅仅是美肤,据说它能安神镇痛,还能治疗风湿病和胃病呢!”

“当初,十胜平原的狐狸们会到这儿来洗澡吗?”

“你说,大清早一睁开眼睛,就到这露天的温泉来洗个澡怎么样?”

“可别那样讲,这样说对温泉可就失礼喽!”

“至于嘛。做一个商业广告怎么样?在这里能跟狐狸一起洗温泉澡,还不得把全国的观光客都吸引来。”

“要是那样的话,一看到温泉可得提高警惕。”

“你这样讲话,才是对温泉失礼呢!”

“听说全世界只有三个植物温泉。我们必须拍三下手掌才行。”

“又是提高警惕又是拍掌,你还怪忙呢!”

在莫尔温泉住了一夜之后,两个人乘飞机返回东京。古川到带广机场来为他们送行。由于得到了古川的帮助,他俩的调查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

虽然没有找到片仓直义的下落,但是在幕别镇的调查的确很有收获。他们向古川表达了谢意,带着充实的感觉回到东京。

牛尾和青柳的报告在四个搜查本部中掀起了轩然大波。首先将他们带回来的箭,与碑文谷警察署搜査本部保存的箭进行了比对。经鉴定这两支箭属同一种箭。

与检验枪弹痕迹一样,也可以根据箭的材质和形状,判断出是否出自同一制造商、是否用的是同一把弓。

牛尾二人从幕别镇带回来的箭,给碑文谷警察署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狙击津田文吾的第一嫌疑人不是片仓直义。片仓直义的生活中没有西洋箭。津田文吾一案必须从四桩杀人案中剥离出来。

“即使是同一把弓,也有可能是别人射的。即便能证明是同一把弓里射出来的箭,也不能证明就是同一个人射的。”

在日本,毕竞有很多人使用这种箭。津田文吾跟堂本真人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津田文吾也许与堂本真人的妻子——堂本和寿美有隐密的关系。

作为碑文谷警察署的搜査本部,不会漏掉堂本和寿美的丈夫有西洋箭这条线索。于是,碑文谷警察署搜查本部决定对堂本真人进行调查,特别要调查他与津田文吾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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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十一章 心中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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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代木警察署的栋居从本宫桐子那里得到了启发。她说四个被害者和四个参考人之间必须有个中介人。

四个参考人当然不知道四个被害者过去的那个不祥的连接点。本宫桐子认为,只有中介人告诉他们真相,四个参考人才会得知那个不祥的连接点。可那个中介人是谁呢?与桐子约会以后,栋居一直在考虑她提出的论点。四个参考人从四个被害者那里分别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被害的时间也各不相同,但是四个被害者在最近短短的五个月之内相继被害。如果说这是四个参考人协作复仇的结果,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牛尾认为被害者成名以后,使得他们的行踪公布于众。这个论点适合那两个艺人。可是剩下的那两个人,一个是黑帮的头目,一个是企业的精英,也都不是一般的人物。

假如有一个桐子设想的中介人,四个被害者的消息也就不难得到了。

四个参考人在奥阿西斯咖啡馆里聚会,那他们的连接点应该是咖啡馆。四个参考人在咖啡馆里聚会也许是偶然的,至今没有发现他们与那四个被害者过去有连接点。

四个参考人与四个被害者没有共同的仇恨。与四个被害者有共同仇恨的人,只有片仓直义。

想到这里栋居恍然大悟。牛尾到北海道追踪片仓直义,使局面有了转折。但片仓直义的下落还是没有找到。

“是咖啡馆。”栋居嗫嚅道。

咖啡馆是客来客去的地方。那四个参考人如果在咖啡馆里见到了片仓直义的话,就有可能从片仓直义那里搞到四个被害者的消息。

现在要找到那个对四个被害者有着共同仇恨的片仓直义。栋居认为片仓直义就是那个中介人。如果去那家叫做奥阿西斯咖啡馆打探一下,或许能找到片仓直义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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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文谷警察署的捜查本部开始讨论堂本真人的嫌疑性。牛尾从幕别镇带回来的箭与射死津田文吾的箭相同,搜查本部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但是,现阶段还无法对堂本真人出手。既没有找到堂本真人与津田文吾直接的线索,也没有发现他是出于什么动机。搜査本部认为津田文吾与堂本真人肯定有暗藏的关系,所以要将调查的范围缩小到津田文吾身边的人。

根据调査,堂本真人在大学时代是射箭队的主力运动员,在全国大学生射箭比赛大会还得过优胜奖。

津田文吾被害后的初期调查阶段,刑警们将目光集中在了暴力团的身上。后来又查出了四个被害者的连接点,便推断为连环杀人案,因此决定四个搜查本部协同破案。

堂本真人一直在搜查圈以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将堂本真人纳入调查范围。看来要从新的视角重新调查津田文吾身边的人。

水岛与河原这对搭档负责调査津田文吾生前的人际关系,费力不少,没有成果。真是应了那句俗话——灯下暗。两人再一次去柿木坂访问了松泽清实。在津田文吾遭到袭击的时候,松泽清实当时离他最近。

松泽清实已经接受过严厉地讯问,曾经一度受到怀疑。现在这个嫌疑虽然已经解除,对松泽清实还是要进行讯问。

对水岛与河原再次访问,松泽清实显得十分不耐烦。

“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们,没有什么好讲的了!”

他们选择的访问时间是在松泽清实上班前。上班前她要梳妆一番,调整一下精神,像她这种人,化妆前是不愿意见人的。

“我们这次来另有问题想问您。您有没有在津田文吾的生前听他说起过堂本真人这个名字?”水岛问道。

“没有。”松泽清实冷淡地摇了摇头。

“那堂本和寿美呢?”

“不知道。”

“堂本和寿美就是堂本集团的会长、h市的市长。堂本真人是堂本电机的社长,和寿美的丈夫。您没有从津田文吾那儿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或者有关堂本电机呀、h市的什么事情吗?”

“没有。”

松泽清实的语言简短到最小的限度,并且表现出马上要走的神情。

“这房子可真够豪华的。”水岛突然将话题一转。

一个女人住这么大一所房子够奢侈的了,里面还配备了豪华的家具,墙壁上挂着昂责的油画。

站在卧室里,通过阳台可以眺望到远处的多摩川,视野非常开阔,更远处一座座高山连绵不断。这个地方可谓闹中取静,环境幽雅。因此地价非常高。

“房子虽然不错,可是落在了津田文吾的名下了。”水岛继续说道。

松泽清实满腹狐疑地盯着水岛,她在猜想水岛突然转变话题的真实意图。看来他已经查清了房产权的归属。

“津田文吾已经死了,过不了多久您就得从这里搬出去。”

“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松泽清实的表情突然大变。

“津田文吾已经死了。不,被杀了。您与津田文吾生前多少也是有关系的人。难道您不想把罪犯抓到吗?”

“一点儿也不想。那个家伙被杀也是应该的。我很高兴。”松泽清实咬牙切齿地说道。

“津田文吾不是您的赞助人吗?”水岛感到意外。

“什么赞助人!本来说好了这房子是为我买的,结果却落在了他自己的名下。那家伙光说得好听,整天花言巧语。什么赞助人,他整个是一个!”

“那么说来津田文吾死了,您把这根纽带割断了。也用不着顾忌津田文吾了,假如您知道什么的话,请告诉我们,好吗?”水岛不失时机地说道。

“顾忌当然没有了。只是不愿意想起那些事情。”松泽清实像是一吐为快。

“不想说,我可是想起一件事情。”水岛接过话茬。

“刑警先生,有没有法子从津田那儿弄到精神损失费?”松泽清实有些底气不足。

“精神损失费,您受到了什么伤害?”

“我被骗了。他原先答应跟我结婚,本来说这房子是以我的名义买的,结果什么也没有给我。我这不让人白白地耍弄了吗?我可不能让人就这么白白地耍弄了。”

“精神损失费?不过这项费用征收起来有些困难。他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去了。”河原嗫嚅道。

“说起精神损失费来,我看也许津田文吾的妻子得向您索取精神损失费。”

听了水岛的话,松泽清实不由大吃一惊。

“她为什么向我索取精神损失费?”

“从津田夫人的角度来考虑,您与津田文吾的事情,也许侵犯了她的权利。”水岛威胁道。

“那我的权利怎么办?如果说我侵犯了津田夫人的权利的话,其他女人更加侵犯了她的权利。”松泽清实生气了。

“嚯!那个侵犯津田夫人权利的女人是谁呢?”

“好几个人呢。恐怕刑警先生早就知道了吧。不过,津田那些公开的女人都没有什么,包括我在内,都不过是津田手中的玩物而已。真正侵犯津田夫人权利的女人只有一个。”

“您能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吗?”看到水岛穷追不舍的样子,松泽清实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说完赶紧闭上了嘴。

“假如津田夫人要求您赔偿精神损失费的话,您怎么办?”

“我可没有那个义务。应该跟踪另外一个女人。”

“跟踪?必须知道是哪个女人才能跟踪。”水岛穷追不舍。

“那个女人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吗?”松泽清实反问道。

“当然有了。这个关键的女人要是还有其他的男人,不就成了三角关系了吗?”

“真可笑!岂止是三角关系,津田是多角关系!”

“尽管是多角关系。津田文吾心中真正的女人只有一个。其余的人如您所说,都是些玩物而已。”

“你们问过津田夫人了?”

“当然要问了。请您讲出津田心中的那个女人吧。即使不更换户名,这间公寓事实上也是为您买的。您把这房子看得太重了。”

“倒霉。我还妄想要什么精神损失费,简直是跟小偷要钱。”

“津田文吾心中的女人,是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水岛把堂本和寿美的照片递给了松泽清实。堂本和寿美这个人是包括津田文吾在内的四个被害者的共同连接点。

但是作为四个人的女王,警方从没有考虑到堂本和寿美与津田文吾有男女关系。听松泽清实的口气,堂本和寿美与堂本真人、津田文吾之间有三角关系的话,这事就不奇怪了。

松泽清实的表情微微一变。

“她就是津田文吾心中的那个女人吗?”

“我没有见过她。不过我看见津田文吾将这个女人的照片郑重其事地放在了钱包里面。”

“可是在津田文吾被射死时,他身上那个芬迪钱包里面,并没有照片。”

被害者的物品都存放在搜查本部,其中没有堂本和寿美的照片。

“这我不知道。也许当时他没有放在钱包里。再说他也不只使用一个钱包。”

“那您见到他把这个女人的照片放在哪个钱包里呢?”

“记不太清了。大概是个皮的吧。津田文吾特别喜欢钱包,他有好几个钱包,芬迪、那扎莱瑙噶布列利等。好像是放在芬迪钱包里了吧。”

如果是芬迪钱包的话,就是存放在搜査本部的那个钱包。

“您怎么知道她就是津田文吾最崇敬的女人呢?”

“津田可没有将其他女人的照片放在钱包里。将女人的照片放在身上寸步不离的男人可不多哇。”

“那么,经常带在身上吗?”

“所以我说最崇敬嘛。”

“津田文吾说起过这个女人吗?”

“没有。不过,津田对待这个女人,可是跟对待我们不一样。”

“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

“像神一样。是女神。津田的确非常喜欢我。不过,他在心中却非常蔑视我。津田只爱我的下半身。不仅仅是我,女人都是男人身上的一个小盒子,随便往口袋里一扔,说忘就给忘了。”

“女神和盒子?您有津田文吾与堂本和寿美幽会的证据吗?”

“气味。津田与那个女人见面后,我总能在他身上闻到一股特殊的香水味。”

“别的女人没有这种香水味?”

“如果是一般的香水,我当然能闻出来了。那种香水不一般。那是请调香师配制的专用香水。”

“除了气味以外,还有别的证据吗?”

“这些证据足够了。我还要到美容院去呢。”

由于松泽清实的证言,案情意外地得到进展。碑文谷警察署搜査本部就水岛与河原搞来的线索迅速展开讨论。

“仅从津田文吾的钱包里有堂本和寿美的照片就确定两人有关系,未免太轻率了吧。”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

“他会把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女人的照片放到钱包里吗?堂本和寿美跟津田文吾的关系是显而易见的。”持这种看法的人在搜查本部占大多数。

“津田文吾的钱包里有堂本和寿美的照片还没有得到确认,所以还不能确定两人的关系。津田文吾在被射时,所持的物品当中没有堂本和寿美的照片。可以考虑从津田文吾遭到袭击,到警察来到之间,有人就埋伏在周围。”这个分析有道理。

不能确认照片的存在,堂本和寿美跟津田文吾的关系只是从松泽清实那里得来的猜测罢了。再说松泽清实又说不出堂本和寿美的名字。她只能证实堂本和寿美的照片曾经放在津田文吾的钱包里而已。

虽然不能确认照片的存在,但松泽清实没有理由作伪证。松泽清实的证言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假如堂本和寿美与津田文吾之间有不正当的关系,堂本真人就有可能产生杀人的动机。搜査本部向上级申请,要求对堂本真人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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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十二章 关闭的奥阿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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栋居和菅原再次来到奥阿西斯咖啡馆。根据牛尾从幕别镇带回来的西洋箭分析,津田文吾一案有别于另外三个案件。不过栗山、伊崎、田原三桩案件依然还是有关联的。与三个案子有关的三个参考人的连接点就是奥阿西斯咖啡馆。

本宫桐子所设想的中介人也许就在奥阿西斯咖啡馆的客人当中。栋居和菅原选择了星期日下午客人比较多的时候搞了个突然袭击。但是店内非常清闲,没有见到常客的影子,特别是没有见到他们特别想见到的那四个人。

栋居和菅原与栗山利昭被害案的参考人矢泽宽的会面,就在奥阿西斯咖啡馆。町田警察署的有马与田原干夫被害案的参考人家木路江会面也是在奥阿西斯咖啡馆。

店内充满浓郁的咖啡香气。舒缓的古典名曲如潺潺流水一般沁人心脾。两人随便点了咖啡。目的虽然是想见到那四个参考人,不过,顺便能喝上一杯上好的咖啡也很惬意。

不一会儿,咖啡端来了。

菅原眯起眼睛,嗅着从杯子里升起的咖啡香气。栋居点了点头。咖啡的香味使两个人暂时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他们慢慢地品完咖啡后,还不见那四个人的踪影。

“好久没有见到矢泽先生和家木小姐了吗?”栋居向站在柜台里的老板打听道。

“噢,这么说来,好像好久没有见到了。”老板似乎刚刚才想起这桩事情似的。

“没有见到?他们几个人不是说过如果喝不到这里的咖啡,生活将变得索然无味吗?”

“一定是工作忙吧。”

“末次和星野如何呢?”

“那两个人最近也没有见过。听说住得离这儿很远。”

“您说的这个最近是多长时间?您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们了?”菅原问道。

“准确的日期说不清,大约一个月左右吧。”

“一个月。不是说过这儿的咖啡让他们上瘾,断了一个月谁能相信呢?”

“是不是找到比这儿更好的咖啡了?”

“说起咖啡来,不仅仅是咖啡的味道,还有茶具、砂糖、奶油、店内的氛围、周围环境等综合因素,才使得这爿店与众不同。那四个人不是说过喝不到这儿的咖啡,就像吸毒者吸不到毒那样难以活下去吗?”

“喝奥阿西斯的咖啡的确能上瘾。可它毕竞还是咖啡。”老板苦笑道。

“常客当中有没有一个叫片仓直义的人?”

“片仓?”

“您认识吗?”

两人将视线集中在他的脸上。老板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不。客人当中没有这个人。”老板答道。

“是吗?大概是那个片仓把矢泽宽和家木路江介绍到这儿来的?”

“不。矢泽先生和家木小姐都是偶尔从这里路过,顺便进来瞧瞧。”

“初次是什么时候?”

“这个嘛——,两个人都是在一年半之前来的。”

“您这爿店开了多长时间了?”

“两年多。”

“还比较新嘛。”

“不过,最近客人才逐渐多了起来。”

栋居和菅原扫视了一圈。常客们陆陆续续来了。却没有那四个人的踪影。

两名刑警当然知道他们的住所。栋居想在奥阿西斯咖啡馆等到他们,最后愿望落空了。一个多月没有现身的四个参考人,看来今天也不会来了。

他们又要了一杯咖啡,喝完后离开了奥阿西斯咖啡馆。

“喝了两杯上好的咖啡,总算没有白来。”菅原满意地说道。

“我也有同感。”栋居点了点头。

老板说过这毕竟是咖啡。对特定的人群来说这不仅仅是咖啡的问题。小吃店、大酒店也一样,各自都有各自的偏爱,形成了各自的生活圈。

“听说有个美国人来到日本,被的味道迷住了。他便辞去了在美国的工作,带着家眷来到了日本,就住在了一家狐馄饨馆的旁边。当英语讲师为生,为的是每天都能吃到狐馄饨。”菅原道。

栋居也听说过这个传闻。

“真是了不起。为了一碗狐馄饨就拿人生做赌注。本人也许舒服了,可这样做有点对不住家庭。依我看这是一种以自我为中心、毫不负责的态度,只注重自己的生活方式。谁的心底里都有一种愿望,但并不能都如愿以偿。不管是咖啡也好,狐馄饨也好,无论多么喜欢,不能不考虑到家人的感受。那样做太过分了。”

“我也想辞去警察,住在这咖啡馆的附近,整天喝喝咖啡,是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毕竟只是咖啡嘛。”

两人从奥阿西斯咖啡馆出来,向矢泽宽的住所走去。奥阿西斯咖啡馆离矢泽宽住的公寓很近。

当两人来到矢泽宽的公寓时,才知道一个月以前矢泽宽就搬走了。新住址谁也不知道。两人预感到不妙。

继而他们又来到了家木路江的公寓,她与矢泽宽一样也是前一时期搬走的。她的新住址也没有人知道。栋居和菅原面面相觑,更加感到情况不妙了。

两人分别打电话给矢泽宽和家木路江的工作单位。矢泽宽的公司说矢泽宽一个月以前就辞职了。旅行社方面回答说,家木路江是自由翻译,大约有一个多月跟她联系不上了。

这两个人一起辞职、一起搬家,音信全无。栋居和菅原立即与末次雅俊和星野友信联系,幸好他俩还在。

“最近没有见到矢泽先生和家木小姐。也没有去奥阿西斯咖啡馆。这两个人也没有跟我联系,所以不知道他们搬到哪儿了。”末次雅俊跟星野友信的回答如出一辙。

“这一个来月,末次先生和星野先生好像没有去过奥阿西斯咖啡馆,这是为什么?”栋居问道。

“离家太远了。没有时间。为了喝一杯咖啡不值得跑那么远。”他们辩解道。

“认识片仓直义这个人吗?”

“不认识。”

“在奥阿西斯咖啡馆没有遇见到片仓?”

“别说遇见片仓这个人,连名字也没有听说过。”末次雅俊和星野友信断然否认。

“去过北海道的幕别镇吗?”

“幕别镇?没有。没到那儿去过。”

“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没有。在北海道的什么地方?”

“带广附近。”

“带广知道。但是没有去过。”

“认识堂本和寿美、堂本真人这两个人吗?”

“不认识,那又是什么人物?”

“一个是堂本集团的会长,一个堂本电机的社长。堂本和寿美还兼任h市市长。”

“堂本集团这个名字倒是听说过。但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人名也是初次听说。”

结果,从末次雅俊和星野友信那里也是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矢泽宽和家木路江一起辞职、一起搬家,并且杳无音信。这件事引起了各搜查本部的注意。

末次雅俊、星野友信嘴上说不知道这两人的行踪,也许他们之间有联系,只是对警察保密而已。搬家这件事肯定与四桩杀人案有关。

“已经一个月没有消息了。失业保险的手续他们没有办,居民票也没有迁。只要他们办任何一样手续,自然而然地就会知道他们的消息了。现在是不是没有必要那么紧张?”有人这样主张。

津田文吾一案从四个连环杀人案里剥离出来以后,四个参考人协同作案的可能性小了许多。

这伙人竟毅然决然地断掉了上了瘾的咖啡!栋居非常重视这条线索。一般情况来说,搬家也没有必要先辞职。

“这么说来,他们是故意隐瞒行踪喽?”有人提出疑问。

“假如有什么问题的话,只有一个考虑。那就是冲着与四个杀人案有连接点的堂本和寿美。”栋居的发言使得会场一片哗然。

“他们四人与堂本和寿美没有直接的关系。”那须警部道。

“这四个参考人的确与堂本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四个被害者来自同一所中学,在校时是堂本和寿美的喽啰。在中学发生的那起虐待自杀案,主谋就是堂本和寿美,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四个杀人案与那桩虐待案有关的话,现在只剩下主谋堂本和寿美了。四个被害者的连接点就是堂本和寿美。如果那四个参考人与那四桩杀人案有关的话,难道不应该怀疑他们正在搞某种策划吗?”

“四个参考人在这四桩谋杀案中的不在现场都是成立的。还有,津田文吾被杀应该另当别论。”

“这四个人的不在现场,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释然的。”

“那他们是协同搞的不在现场?”

“对他们不在现场的疑虑是没有必要的。除了四个参考人以外,仇恨那四个被害者的,还有因虐待致死的学生的父亲片仓直义。也就是说片仓直义对四个被害者有复仇的动机。片仓直义的音信从北海道的幕别镇那儿断了。假如片仓直义和那四个参考人有联系的话,也许最后的目标就是那个虐待案的主谋堂本和寿美。”

“矢泽宽、家木路江与片仓直义合谋?”

“至少应该怀疑这三个下落不明的人有同谋的意图。”

“你的思维是不是太活跃了?虐待自杀案发生在十五年前,四个参考人与四个被害者之间的过节,时段也各不相同。即使这四个参考人是同一家咖啡馆的常客,可他们与片仓直义没有缺少连接点。”

栋居联想起桐子所讲的中介人一事。但是,就算片仓直义是中介人的话,他们之间没有连接点。刚才从奥阿西斯咖馆的老板那里已经证实,客人当中没有叫片仓直义的。

“末次雅俊和星野友信还是住在原先的地方?”那须警部问道。

“我们去会过那两个人了。”

“这四个人,包括片仓直义五个人,要进行联络的话,也许不久末次雅俊和星野友信也要采取行动的。”那须警部那深深的眼窝里的目光炯炯有神。

“监视他俩吗?”

“不,不能仅靠推测就让警员们去做那些无谓的工作。比起末次雅俊和星野友信,更需要注意的是奥阿西斯咖啡馆。”

那须警部若无其事地说道,栋居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那须警部的话给了栋居很大的启发。

四个人的连接点是奥阿西斯咖啡馆。桐子所说的中介人也应该在奥阿西斯咖啡馆。这个中介人是不是一直待在奥阿西斯咖啡馆?目前要找到这个中介人。在寻找的过程中进入了盲区,这个盲区在哪儿呢?

栋居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老板——!”

栋居不由自主地嗫嚅道。作为四个参考人的连接点,老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作为四个人的中介人,老板是最佳人选。假如这个中介人是片仓直义的话,老板很可能就是片仓直义。这个假设合乎逻辑,没有漏洞。

假如老板就是片仓直义的话,他可以将四个人与十五年前的自杀案联结在一起。以自杀案为起点,四个加害者在十五年后相继被害,这与老板与四人在奥阿西斯咖啡馆会合的时间也是吻合的。

片仓直义三年前离开幕别镇。两年前奥阿西斯咖啡馆开张。这个时间也符合。老板回答不知道片仓直义。但不能保证他的陈述具有真实性。

如果他的陈述是谎言的话,就不得不怀疑他与三桩案子(当初为四桩案子)有关系。

栋居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片仓直义就是奥阿西斯咖啡馆的老板这一设想在搜查本部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假如栋居的设想正确的话,片仓直义和四个参考人的连接点就找到了。搜查本部对这一点,决不能等闲视之。

去调查奥阿西斯咖啡馆的老板,比无谓地监视末次雅俊与星野友信更加直接。

<er h3">2</h3>

栋居和菅原飞快地向奥阿西斯咖啡馆奔去。但是,两人没有见到老板。两人站在奥阿西斯咖啡馆的门前,不禁瞠目结舌。奥阿西斯咖啡馆的门锁上了。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旁边还有一个补充说明:“暂时停业”。

栋居和菅原访问奥阿西斯咖啡馆是前天的事情,当时老板没有说起停业休息的事情。

两人呆呆地站在门口,这时,一个常客模样的人来了。

“除了定休日以外,从没有关过门。老板是不是病了?”这位常客感到非常纳闷。

栋居连忙喊住他问道:

“哪天是定休日?”

“每周的星期三。自开店以来,除了定休日,从来没有休过业。冷不丁休业了,也不知道休到什么时候。”常客答道。

“他连你们这些常客也没有通知一声吗?”

“没有。要是喝不到这里的咖啡,人生的乐趣就减去一分喽!”常客一副遗憾的表情。

“您知道老板他叫什么名字吗?”

“这么说来,我还没有问过。一般都称他老板。”常客像突然发现这桩事似的。

“听说过片仓直义这个名字吗?”

“片仓……这个嘛。”常客思索着。

从未歇过业的老板,突然宣布休业。不能不考虑到是因为栋居和菅原找过他的缘故。换言之,片仓直义意识到了警察已经将调査的触角伸向了他,他立即藏了起来。

奥阿西斯咖啡馆突然关门是老板的韬略,与矢泽宽和家木路江的失踪对应起来,问题非同小可。栋居必须见到堂本和寿美。

堂本和寿美身边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栋居个人的预测不过是瞎担心而已。栋居感到应该扩大调查网,查清与被害者有关人员的情况。

四个警察署曾召开联合会议决定了联合破案,自从碑文谷一案分离出去以后,联合关系便瓦解了。

“民间外交”搞来的情报,对调査作用并不大。

町田警察署的田原干夫一案陷入了胶着状态。代代木警察署、新宿警察署的情况也差不多。碑文谷警察署怀疑被害者与堂本夫妇有三角关系,申请对堂本真人实行“任意同行”,但至今还没有批准。

家木路江的突然失踪,使町田警察署搜查本部慌神了。但是她的不在现场是成立的。

家木路江是旅行社的自由翻译。也许不通过旅行社,私自陪同客人长期旅游去了。

矢泽宽的情况也一样,一个月来没有任何消息。因为他既不是嫌疑人,也不是刑事案的被告,警方没有理由限制他的自由。

这三个消息不明的人当中,最最令人感到可疑的是片仓直义。他与那四个参考人不同,他们分别仇恨某一个人,而片仓直义与四个被害者都有仇,加上四个被害者的幕后人物堂本和寿美。也就是说,仇恨五个人的只有片仓直义。

但是,既然不能证明十五年前的虐待自杀案成立,也无法说片仓直义有复仇的意图而下通缉令。

警方虽然能感觉到了四个参考人有复仇的气息,可各搜査本部却什么也不能做,调查工作陷入了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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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文谷警察署搜査本部的水岛和河原执拗地追查津田文吾跟堂本和寿美的关系。假如能证明他们俩有关系,便可以对堂本真人实行“任意同行”。如果不对堂本真人实行“任意同行”,就打不开突破口。

松泽清实的新证言,对调查会议也没有什么影响力。但是,水岛却认为调查工作向前迈了一大步。女人的感觉非常敏锐。松泽清实嗅到了津田文吾与堂本和寿美的关系,她的第六感是不会有错的。

在调查会议当中,认为现在对堂本真人实行“任意同行”还为时过早,否决了水岛的提议。水岛虽然碰了一鼻子灰,但他却凭借像猎犬似的鼻子闻到了某种气味。

“脚。”

“脚怎么啦?”

河原见水岛一个人低声嘟噜,便凑到他耳旁轻声问道。

“脚。就是脚。即使有保镖,也得有脚啊!津田文吾与那女人幽会不会用脚走着去的。虽然调查过津田文吾的司机,不过那只是针对被袭击的事情。津田文吾与堂本和寿美去幽会,也许司机知道。”

“他不会换一辆车吧?”

河原本来是搜査一科小林班的年轻调查员,被署里的老手水岛选作助手。

“黑帮的头目做这种事不会包车或坐出租车的。津田文吾在汽车上都安装上了防暴装置,弄得跟装甲车似的。被射杀时也是在下了汽车以后。说不定司机知道津田文吾与堂本和寿美幽会的地方。”

“那保镖山内怎么样,他知道吗?”

“当然要问山内的,大概他不知道内情。”

“为什么?”

“幽会的对象是堂本和寿美,去的时候人数一定要控制到最小限度。即使他不是走着去,也不会带保镖同行的,以免使堂本和寿美感到讨厌。再说现在关东门传会已经没有敌对派了,对津田文吾的威胁也不太大。和一个女政治家幽会还不跟回家一样嘛,政治家和黑帮是一路货色。”水岛讽剌地笑了。

“那还不赶快去找司机!”河原也注意到这一点。

津田文吾死后,他率领的津田小组的大部分人员被关东门传会的其他小组吸收。一百来号喽啰中,有一成人借此机会金盆洗手了。

津田文吾的专职司机姓堀川,津田组解散以后,来到了都内的一家包车出租公司(关东门传会管辖)。

堀川原本不是黑帮里的人,从前在一家别墅当管理员的时候,经常到别墅来玩的津田文吾看中了他,他便成了津田文吾的专职司机。

在位于参宫桥的包车出租公司的营业所里找到了崛川。

“那个案件的情况,我已经全部讲了。”

堀川毫不隐瞒自己不满的情绪,一脸的不高兴。

“今天来不是为了那件事情,也耽误不了您多少时间的。问完了我们马上就走。”

水岛圆滑地说道。但是话语里有如果您不坦率地说出来的话,也许就不走的恐吓成分。

“什么事情?”堀川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姿态。

“长话短说。津田文吾生前跟这个女人幽会过吗?”

水岛将堂本和寿美的照片递到了堀川的眼前。当堀川那狐疑的目光看到照片的一瞬间,表情微微有些变化。这正是水岛他们两人的目的。

水岛与河原紧紧地盯着堀川。

“司机只管将雇主拉到目的地,跟谁见面不应该记得。司机在某种意义上不是人,是主人的脚,是车的一部分。不看、不问、不说,这是做司机应该遵守的铁的规则。”

“没错、没错。”水岛点头赞许,“不过,雇主已经被杀了。难道您就一点儿也不想合作?还是不看、不问、不说?如果我们知道雇主生前与谁见过面,也许能从中找到凶手的线索。司机那个铁的规则是为了雇主的利益对不对?雇主被杀后,协助警方调査抓住凶手,不应该算违反做司机的原则吧?”

面对警察的反驳,堀川无话可说。

“还不想帮忙吗?您的证言说不定就是解决案子的钥匙。”水岛不失时机地追问道。

“明白了。我的确陪着社长去过那个女人的家。”堀川终于承认了。

“是这个女人吗?没错吧?”

“不会错的。我见过好多次了。”

“您把津田文吾拉到这个女人的家,她的家在什么地方?”

“在热海。这个女人的别墅在热海。我们到那里去过好多次。”

“到热海的时候,保镖山内也一起去吗?”

“不,去热海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津田文吾是不是不许您对别人讲啊?”

“是的。社长跟她幽会的事情绝对不许对别人讲。”

“津田文吾跟她幽会的时候,您做什么?”

“如果不留宿的话也就在那儿待两三个小时,这时我去热海的市内转一圈,然后与社长一起回来。假如留宿的话,我就回东京,第二天再去接他。”

“大约多长时间见一次面?”

“一般情况一个来月,三个月见两次面。”

“幽会的时间是固定的吗?”

“不,不定期。”

“津田文吾跟她幽会这件事情,除您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我跟了社长将近三年,我想,除我之外没有其他人知道。不过以前的事情不知道。”

水岛想起四年前的松鼠事件。

两个人的关系看来已经很久了。也许在中学时候就有了关系。

“您知道这个女人的性情吗?”

“不知道。没有必要知道。也不关心。”

“津田文吾去的时候,她那边有其他人吗?”

“好像有个年轻的女秘书。”

“您还记得热海的别墅在什么地方吗?”

“当然。”

“到现在为止,您为什么还保持沉默呢?”

“社长不允许讲,再说我也不认为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您跟那个女人交谈过吗?”

“仅有过一次。”

“说了些什么?”

“她说我辛苦了,并给了我一些小费。”

“仅仅这些吗?”

“仅仅这些。”

根据津田文吾的司机的证言,可以确定津田文吾和堂本和寿美的关系。

堂本真人对津田文吾有杀人动机。有人认为妻子的不贞必然导致丈夫产生杀人动机,下这种结论太危险。为慎重起见,搜査本部决定再次要求对堂本真人实行“任意同行”。

<er h3">4</h3>

堂本集团的商业圈以埼玉县为中心,向关东、中部及东北地方的南部、近畿地方辐射,总社设在东京。堂本集团的发祥地虽然在h市,可东京的警察也不得不买堂本家的账。

堂本真人每星期三都进京出席堂本集团的社长会议。会长堂本和寿美因兼任h市的市长,不定期与他同行。搜查本部瞄准了堂本真人进京的日子,要求对他实行“任意同行”。

10月19日星期三的正午,碑文谷警察署及赤坂警察署的十二名警察来到位于港区赤坂二丁目的堂本大厦,要求堂本真人“任意同行”。

警察们在堂本大厦的休息室等到正午社长会议结束。水岛代表警方通知堂本真人:

“向您询问有关津田文吾被杀一案的情况,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堂本真人的表情刹那间僵住了。

搜査本部将堂本真人带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堂本大厦附近的一家宾馆的会议室。由于牵涉到对中央政界都有影响的大人物,即使调查,也要最大限度地缩小影响。

向堂本真人进行讯问的,是负责现场调查的小林警部,由所辖警察署的水岛及搜査一科的河原辅佐。发现堂本真人破绽的牛尾也列席参加。

“在您百忙之中打扰您,实在感到不安。”

小林警部采取了低姿态。

“突然把我叫来,感到十分吃惊。”堂本真人从最初的惊恐之中,已经有些缓过神来。

“由于您公务繁忙,咱们直截了当。听说您会射箭。”这一点警方早就调查清楚了。

“过去作为兴趣曾经爱好过。最近不搞这些活动了。”堂本真人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您太谦虚了。听说在大学时代,您还得过全国大学生西洋箭比赛的优胜奖呢。”

堂本真人有些吃惊了,原来警察连这些细节都调査清楚了。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腕力不行了。”堂本真人道。

“不,不。您腕力依然很好。听说您在幕别镇还一箭射中了一只松鼠呢!”

小林若无其事的一句话,令堂本真人大惊失色。这个反应,水岛、河原、牛尾都看在了眼里。

“会射箭又怎么样?”堂本真人故作镇静地反问道。

“认识津田文吾吗?”

“津田?”

“6月12日零点刚过,在柿木坂被射死的关东门传会的若头助理,津田组的组长。”

“那不是暴力团之间的倾轧吗?”

“那可绝不是暴力团之间的倾轧。”小林立即反驳,堂本真人一时语塞。

“我以为黑帮的头目被杀,肯定是暴力团之间的倾轧。”

“津田文吾是被西洋箭射死的。暴力团的人不使用西洋箭的。”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呀?这可真是笑话!您知道全国有多少人会射箭吗?”堂本真人气势汹汹地说道。

“会射箭的人数我当然不知道。但津田文吾不是被暴力团的人射死的。”

“这么说来,您非要把这桩事和我过去的爱好连在一起啰?”

“例行公事,请问6月11日夜里您在什么地方?”小林直奔主题。

“我不在现场。”

“凡是有关系的人我们都要询问的。为了收集情报,请您理解。”

“我跟黑帮头目没有任何关系。这些人跟罪犯差不多。你们这是滥用权力,将我叫来无礼盘査。在警视厅里我也有人,过一会儿就会知道你们搞错了。”

堂本真人想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恫吓小林警部。

“您夫人和津田文吾有秘密交往。他们在热海的别墅里幽会,一个来月一次,或者三个月两次,这件事情已经得到了确认。”

“那,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堂本真人有些结巴了。

“不能说没有关系吧?您夫人的情夫被人用箭射死并且,您会射箭……”小林紧追不舍。

“不知道。那跟我完全没有关系。内人和谁有关系,我不知道。”

堂本真人已经语无伦次了,表面上还在抵抗。小林给水岛使了个眼色,水岛把事先准备好的两支箭取了出来,放在了堂本真人的眼前。

“请您看看这两支箭吧,都是西洋箭。一支是杀死津田文吾的,还有一支是在幕别镇的堂本别墅里射中松鼠的。请您仔细看一下,这两只箭完全相同。也就是说,可以推断这两支箭是同一射手射的。”

“我不知道。上面写着我的名字了吗?说这箭是我射的,证据在哪儿呢?把我的律师叫来之前,我什么都不说。”

那天讯问完后,没能将堂本真人拘留。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虽然不能拘留他,但是效果已经达到了。堂本真人不能证明自己不在现场。

但是,还不能证明射中松鼠的射手就是射死津田文吾的凶手。因为即使用同一把弓,也可以是其他射手射的。搜査本部已经接近嫌疑人,离破案只差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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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十三章 安全的电子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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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文谷警察署搜査本部的工作有了进展,使其他三个搜查本部产生了不小的波动。即使放走了堂本真人,还是将津田文吾被杀一案从连环案里剥离了出来。

一个月以后,案子在预料之外有了进展。不,应该说是预料之中吧。因为尽管预料到了,但是没有办法预防。

11月16日上午9点30分,堂本和寿美的秘书——长谷川满里子到港区南青山的“青山公寓”来接堂本和寿美。这间公寓归堂本集团所有,最上层是会长进京时的专用住所。堂本和寿美非常喜欢这所公寓,进京时她不到宾馆去,都是住在青山公寓。从二十六铺席大的起居室里朝着东京塔向外观望,别提有多么惬意了。

在这栋公寓里住的都是各集团企业的社长和董事。内部的服务设施比起宾馆、饭店一点儿都不逊色。在餐厅、酒吧里,有日本、西洋、中国菜系的厨师及高级调酒师。入住者可以随时点菜,也可以让人把菜送到房间里来。

入住者在一楼正门用电子卡开门,来访者则按动正门旁边的房间按钮,住在里面的人为其开门。

进入正门以后,冲着正门大厅的是守卫室,守卫人员昼夜轮流值班。推销员、来访者,即使跟着入住者一起出入的来访者,都会受到门卫的盘查。

堂本和寿美一般是从专用车库出入公寓,车库门上安装了遥控装置。车库里有个专用电梯直通她的房间。出电梯时必须输入密码才能将电梯门打开。

长谷川满里子作为堂本会长的秘书,有车库里的遥控器、安全门的电子卡、电梯里的密码。满里子让汽车司机在车库里等候,她一人乘专用电梯来到最高层,她站在了房门口。

离预定时间还差一分钟。虽然她有电子卡,但她还是站在门前耐心等待。她在门前等了一分钟,看着手表按响了门铃。但是,没有回应。往常按响门铃的同时门就开了。

满里子稍稍感到有些纳闷,再次按了门铃。门依然没有开。隔着这种加厚的门听不见里面的动静。预定今天上午10点在赤坂的总社大厦召开集团社长会议。

堂本和寿美的丈夫堂本真人社长住在“赤坂宾馆”。为了出席社长会议夫妇双双进京,却各住各的。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他们夫妇的关系。

门依然没有开,也没有应答。满里子心想也许会长在里面的房间,因此没有听到铃声。她又按了几下门铃,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昨晚会长在饭馆与政界要人会面,回来的时候11点多了。满里子亲自将她送到这里。是不是会长昨晚喝多了,睡过了头?不过,这对堂本和寿美来说可是希罕事。

时间越来越紧了。满里子下决心取出安全门的电子卡,将门打开了。室内约有180平方米,尽管里面房间很多,但曾多次到过这里的满里子还是了如指掌。

带阳台的26铺席大的起居室与卧室连着。堂本和寿美一般都待在这里。

一进门是个走廊,起居室的入口处有一道门,满里子站在门口向室内喊道:

“会长,早上好。我接您来了。”

如果会长不在起居室,而是在隔壁的卧室的话,也许听不见她的喊声,因为起居室与卧室之间也有一道门。还是没有人答应。

“会长,快来不及了!”

满里子又喊了一声,依然没有任何回音。

“对不起。”

满里子打开拉门。但是,起居室里没有堂本和寿美的影子。

“会长,您还没醒吗?”

满里子站在卧室门前,又喊了一声。卧室里也没有反应。

满里子将卧室的门拉开。卧室里面没有堂本和寿美的影子。床像是睡过人,可是不见主人。厨房没有用过的痕迹。是不是在厕所里?

满里子将餐厅、厨房、洗手间、洗澡间、厕所、阳台,凡是能待人的地方全都找遍了。依然没有找到和寿美。社长会议马上就要开了。

满里子灵机一动,打开了卧室里的衣橱门。和寿美昨晚穿的从花井幸子服装店订做的套装挂在里面。床头柜上摆着昨晚拎着的新加坡产的坤包。

堂本和寿美昨天穿的衣服和坤包都留在房间里。别的衣物也没有少。昨天穿的鞋也留在了房间里。

室内一点儿也不凌乱。满里子心想会长是不是已经走了。在满里子接她之前,堂本和寿美不应该外出的。堂本和寿美早就知道今天要开社长会议,为了出席这次会议,她才进京的。

满里子本能地想到会长是不是出了意外。这个意外应该发生在昨晚11点至今天早上9点30分之间。但是,究竞出了什么意外呢?

这所公寓有多重安全装置。堂本和寿美的专用车库用遥控器才能将门打开;上下专用电梯必须用密码;进入起居室要用电子卡,共有三道安全关卡。况且只有堂本和寿美与长谷川满里子她们两人有遥控器和电子卡。

一种可能是11点以后有人来访问了堂本和寿美。只有得到堂本和寿美的许可,来访者才能进门。她要是带人出去的话,门口的守卫就应该知道。满里子迅速与门卫取得联系。

“不,从昨晚到现在没有人访问会长。”门卫断然否认此事。还有一个可能是堂本和寿美乘专用电梯,从专用车库出去了。但是她的专用车昨晚送她回来以后,司机就将车开走了。今天早上,司机刚刚带着长谷川满里子,把车开回来。

昨天晚上会长的备用车也没有在车库里。难道堂本和寿美从车库里出来后,坐的是别人的车?还有,衣服、鞋子及随身携带物品都留在室内,这说明了什么?满里子脑中浮现出“绑架”这个词。

“莫非?”

满里子急忙打消这个念头。满里子深深懂得,会长在开会前外出,作为秘书竟然不知道,她不会没有责任的。

会长是不是被人绑架了呢?这种不安急速膨胀。不管怎么说,先跟社长会议取得联系。或许由于某种原因,会长一人开会去了。满里子将希望寄托在这一点上,与总社取得联系。

但是,堂本和寿美并没有到总社来。

“你没有见到会长?我想她应该通知你的。怎么回事,会长到底去哪儿了?”负责会务的总务科长惊慌失措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到公寓来接会长,没有见到她。”

“不应该那样。会不会在洗澡间呢?”

“洗澡间、厕所、衣橱,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可哪儿也没有哇。”

满里子忍住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你先沉住气。会长不见了,你可脱不了干系。”

“今天早上9点30分我来接会长,才发现会长不在这儿。昨晚11点我把她送回来以后,大概她自己又到什么地方去了。”

“出去了?你是秘书,会长出门会不通知你吗?”

“会长她出门,也许不是出于自己的意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许有人硬把她带走了。”

“什么?”总务科长惊叫道。

“会长没有通知我是不会走的。室内也没有给我留便条。衣服及随身物品都在这里。”

“但愿会长只是出去转一圈。这件事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只有科长您。门卫方面我只是向他打听了一下情况,没有对他说实情。”

“在事情还没有搞清以前,先不要对任何人讲起。在社长会议上,我宣布社长要晚来一会儿。”

“我怎么办?”

“你先待在那儿。会长也许会回来的。”

但是,经过多方打探,还是找不到堂本和寿美。例行的社长会议变成了紧急会议。下午3点过后,堂本和寿美依然杳无音信,集团的首脑们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看来堂本和寿美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处境了。

假如遭到绑架,绑匪应该用某种方式取得联系才对。不清楚绑匪的意图,反而更加让人觉得不安。

关于是否报警这一问题,与会人员各执一词。

“假如会长因私事一时外出,早早就去报警,社长回来以后会感到难堪的。”

“她应该参加今天的会议,会议开始已经过了五个多小时了,还没有任何音信,这不像会长平日的性格。假如绑匪的动机是因为怨恨,会长的人身安全就危险了。不能再犹豫了,依我看应该尽快报警。”

尽管有不同意见,最后还是决定报警。确保会长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接受通报的赤坂警察署非常重视这件事情,失踪者是堂本集团的总帅、与中央政界和警察有着密切关系的。因为失踪者情况特殊,立即与警视厅取得联络,并迅速组建了被害者对策班。

因为没有任何消息,还不能断定为绑架。有些案子曾经按照绑架案来调查,结果过了数日,失踪者自己回来了。

根据失踪者的性格及地位,在社长会议召开之日是不会擅自突然销声匿迹的。

根据失踪者的经济实力,绑匪绑架她的目的可能是为了索取赎金,但到现在为止,绑匪没有任何要求。绑匪的目的如果不是赎金的话,被绑架者的生命可就危险了。

绑匪的目的是什么?绑匪是怎么让堂本和寿美将他们带出楼的?这些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假如绑匪与堂本和寿美不认识的话,是无法通过这三道防线的。从这一点推测,堂本和寿美认识绑匪。

现场没有抵抗与挣扎的痕迹,也没有翻动的痕迹。据秘书长谷川满里子的证言,堂本和寿美外出所穿的衣服、鞋子及随身携带物品都在房间里,一样也没少。

假如以本人的意志失踪的话,不会穿着睡衣、拖鞋,什么也不拿就出门。那不符合常理。

警视厅对此事非常重视。布置被害者对策班在现场秘密蹲守的同时,警视厅搜查一科开设一个对策本部,赤坂警察署署长开设了现场指挥本部。

对策本部由总务班、指挥班、搜查班、报道对策班、通信班编成,与现场指挥部随时取得联系,并时刻准备着接受来自绑匪的信息。

到了第二天,无论是堂本和寿美本人,还是绑匪,都没有任何消息。对策本部开始考虑,堂本和寿美被卷到绑架以外的事件当中的可能性,便向搜查一科增员,同时动用机动搜查队,以现场为中心将半径扩大至一公里进行询问调查;并对附近的暴力团员、品行不端者、有前科的人及一切可疑人员开始进行秘密调査。

由于堂本和寿美在社会上是个影响力极大的VIP,警方向各媒体对此事件作了简要的说明,并要求各媒体为了她的人身安全暂时不要报道。

堂本和寿美失踪的情报,警视厅通过无线系统,在第一时间下达到了代代木警察署、新宿警察署、碑文谷警察署、町田警察署的各搜查本部。

各搜查本部的警员们不禁大吃一惊。与四个被害者有连接点的堂本和寿美失踪了。

她被怀疑是十五年前虐待自杀案的幕后操纵者。如果杀死四个被害者的凶手的动机,是为了十五年前的虐待自杀事件的话,凶手的目的还没有完全达到。

堂本和寿美的安全受到威胁,在这紧要关头,她却失踪了。如果不能立即确定是绑架案的话,她的安全可就成了问题。

四件杀人案中的津田被杀案,有别于其他三案。堂本和寿美是被害者与自己丈夫这个三角关系的中心人物,这已经确定无疑。四个搜查本部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仅仅是堂本和寿美的消息断绝了,是不是与四个杀人案有关的绑架还不清楚。对策本部认为,以索取赎金为目的的可能性最大。

四署的搜查本部就失踪者是与最近发生的四个杀人案有关的人物一事,跟对策本部、现场指挥本部取得了联系。

从四署搜查本部得来消息的对策本部、现场指挥本部,不免紧张起来。假如她因为与四个杀人案有牵连而被绑架的话,绑匪的目的就不是赎金。

对策本部非常重视此事,将此事向警察厅管区的警察局通报的同时,也向本部各科、都内、都下各警察署提出了搜查指挥、指导、联络、支援的请求。并对其他县的警察提出协助调査的请求。

接到堂本和寿美的失踪报告后,新宿警察署、碑文谷警察署立即去调査末次雅俊、星野友信的情况,这两人所经营的小商店全都休业关门了,而且两人都去向不明。

堂本和寿美失踪的同一时期,包括矢泽宽、家木路江在内的四个参考人统统去向不明。

栋居认为,矢泽、家木、末次、星野四人的去向不明和堂本和寿美的失踪,绝对不会没有关系,但这四个人无法突破堂本和寿美的公寓的安全防线。

堂本和寿美自己不会打开安全门让这四个人进门的。如果没有内线接应,这四个人根本不能接近堂本和寿美。

能自由出入那里的,只有堂本和寿美与秘书长谷川满里子两人。长谷川满里子非常忠实可靠,是堂本和寿美信赖的秘书。当晚她和司机也住在堂本真人下榻的赤坂宾馆,这一点已经得到了确认。

司机并不知道密码,也没有电子卡。司机是堂本和寿美的父亲一手培养出来的,是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因此,秘书与司机都不可能是内线。

另外,片仓直义也无法接近堂本和寿美。栋居觉得,包括片仓在内的五个人去向不明一事,肯定与堂本和寿美的失踪有关,但这五个人却无法逾越堂本和寿美的安全防线。

凭着刑警的直觉,栋居认为这五个人与堂本和寿美失踪及连环杀人案有着密切的关系,但他什么证据也拿不出来。矢泽宽与家木路江失踪了近两个月,末次雅俊与星野友信也在数日前没了音信。也许这段时间他们休假旅游去了。

失踪不等于犯罪。他们的失踪与堂本和寿美的失踪绝对有关系。栋居苦思冥想,他们一定在什么地方打开了堂本和寿美的缺口。如果发现不了那个缺口,就不能找到他们与堂本和寿美的结合点,也没有道理对那五个人下通缉令。

桐子曾经启发他片仓是四个参考人的中介人。但是却没有打开和寿美缺口的中介人。能进入堂本和寿美那宛如铜墙铁壁似的房间的人,只有她本人和秘书长谷川满里子。

果真是这样吗?难道真的没有第三个人能进入那所公寓吗?栋居的思路逐渐往这上面聚集。

秘书长谷川满里子作证说没有第三个人。她的证言得到了大家的信任。也许满里子没有撒谎,但未必没有那个她不知道的第三者。

也许,堂本和寿美把电子卡与密码私自给了秘书并不知道的第三者。有可能这个第三者,把电子卡给了那四个参考人或者片仓。

这个第三者隐藏在哪里呢?栋居的思路刹那间豁然开朗。碑文谷警察署已经确认了津田文吾与堂本和寿美有不正当的关系,对堂本和寿美的丈夫堂本真人实行了“任意同行”。虽然堂本真人还没有招供,但他的嫌疑极大。

堂本和寿美与津田文吾的暧昧关系好像很久了。堂本和寿美极有可能将电子卡和密码给了津田文吾。但是津田文吾不会将电子卡交给那四个人及片仓的。津田文吾跟那五个人是敌对关系。

栋居又将思路往下移。津田文吾和那五个人之间有没有中介人呢?乍一看,似乎没有中介人。如果没有中介人的话,他们会不会是从津田文吾那里夺走,或者是偷走的呢?作为关东门传会的若头助理,津田文吾身边总是有保镖跟着,他本人也不会疏忽大意。要想从津田文吾那里夺走或偷走东西,可谓比登天还难。

在津田文吾睡着的时候,或者在他失去抵抗力的时候去接近他,将东西偷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津田文吾身边老是有人跟着,一般人根本无法接近他。

津田文吾有没有失去抵抗力的时候呢?有。津田文吾遭到袭击时,现场就很混乱,趁机从津田的尸体那里将电子卡偷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如果有人接近尸体,就会引起当时在现场的松泽清实、保镖、司机的注意。也就是说,能接近尸体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松泽清实茫然地站在一边,保镖去追凶手。剩下的只有司机一个人。

“司机。”

水岛就是从津田文吾的专职司机那里,打听到了津田文吾和堂本和寿美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是司机。”

栋居听水岛说,这个司机曾在一座别墅里当管理员,被津田文吾看中以后,成了他的专职司机。津田文吾死后,他又到了包车出租公司。此人姓堀川。

刹那间,栋居感到眼前仿佛一道电光闪过。栗山利昭是强奸、汽车肇事逃逸的嫌疑人,那个案子的被害者叫堀川淑子。她的父亲叫堀川诚造。堀川这个姓不算希奇,但也不常见。

栋居立即与碑文谷警察署的水岛取得联系。

“看起来你精神不错哟。我想跟你打听一件事,津田文吾的专职司机的全名是不是叫堀川诚造?言成诚、制造的造?”

“是的。是叫堀川诚造。你还挺清楚的。你跟津田文吾的司机没有关系吧?”水岛似乎有些吃惊。

“果然是堀川诚造!”世上虽然有同名同姓,其概率太低了。

“堀川诚造怎么啦?”水岛反问道。

当水岛从栋居那里听到堀川诚造的来历时,不禁愕然。他立即迅速地转动了一下脑筋。津田文吾的司机堀川诚造是崛川淑子的父亲,他对这一连串的事情能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刹那间,他就明白过来了。

“听说津田文吾在遭到袭击时,他随身所携带的钱包里的堂本和寿美的照片没了。是否可以考虑照片是被堀川诚造拿走的?案发时,堀川诚造就在现场,并且,他有可能接近津田文吾的尸体。”

“有这回事。也就是说,崛川诚造不想让人知道津田文吾与堂本和寿美的关系?”

“是的。跟照片在一起的也许还有堂本和寿美在东京的青山公寓安全门的电子卡,没准他也一起拿走了。作为司机,他也许有车库门的遥控器,说不定他也知道电梯的密码。”

“也就是说,堀川诚造能够自由地进入堂本和寿美的房间?”

“堀川诚造是否能自由进入房间另当别论,也许有人从他那里弄到了电子卡及电梯密码。他将堂本和寿美的照片一并拿走,就是想切断她和津田文吾的关系,为的是绑架堂本和寿美时,不让警方找到突破口。”

即使堀川诚造有意把堂本和寿美与津田文吾的关系切断,但还是不清楚津田文吾是否真的有她的电子卡和密码。

“直接去调查一下堀川诚造!”

水岛那平稳的口气当中透出兴奋。终于找到了突破安全线的缺口。

假如崛川诚造真的从津田文吾的身上偷走了电子卡,他交给矢泽宽的可能性最大。因此,那四个人绑架堂本和寿美的嫌疑最大。这仅仅是怀疑,还没有证据来证实。

水岛和栋居约好,首先去会一下松泽清实。水岛已经跟清实很熟悉了。松泽清实比上次见面时客气多了。由于她的证言,才使津田文吾的情妇——堂本和寿美浮出水面。

“刑警先生,这次又想问什么呢?”清实上班之前还没有化妆,她为他们端来两杯咖啡。

“突然来打扰您,实在对不起。津田文吾被袭击时,只有您、司机、保镖三个人在场,对吗?”水岛直捣核心。

“是的。”

“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吗?”

“没有哇。”

“您说过当时您茫然地站在大门口,保镖寻着箭的方向追赶凶手去了,司机赶到已经倒地的津田的身边。”

“是的。”

“当时司机在做什么?”

“抱起津田大声呼叫。”

“当时司机没有将手伸向津田文吾的怀里吗?”

“我没有注意到。由于事情来得太突然,我浑身都麻痹了。”

“那么说,即使司机将手伸向津田的怀里,拿出什么东西,您也不知道喽?”

“司机似乎有这个举动。不过津田对那个叫堀川的司机可是相当信任哟。”

“津田文吾的信赖另当别论。司机从津田的怀里到底拿没拿到东西?”

“我没有注意司机。不过,山内立即就赶回来了。”

“到保镖赶回来为止,大约有多长时间?”

“我没有看表,顶多一两分钟吧。”

“有一分钟就能将东西拿出来,对吧?”

“可是,他拿走什么了?”

“我想问的是,在您眼前,司机有没有拿走东西的可能性?”

“应该有这个可能性吧。”

堀川诚造在松泽清实的眼前(处于视线的死角),保镖去追凶手,有一两分钟的空白,那期间只有他和津田文吾(尸体)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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栋居和水岛得到了松泽清实的证言,便去会见堀川诚造。

在包车出租公司的营业所见到了堀川诚造,水岛将第一次见面的栋居介绍给他。

“您知道矢泽宽先生吧。”

水岛让栋居先问话,栋居单刀直人。

“当然知道。不过最近没有见到他。”

看起来堀川的防线很紧。

“听说矢泽先生是令爱的未婚夫?”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矢泽君大概已经忘记了。”

“我见过矢泽先生。他是绝对不会忘记您的。不论是令爱的事情,还是令爱所遭到的不幸……”

栋居暗示堀川,他们之间的关系及堀川淑子的不幸他都知道。栋居的暗示似乎对堀川产生了一定的压力。

“您见过矢泽君?”

“调査黑特——栗山利昭被害一案时见过矢泽先生。那个案子您知道吗?”

“媒体做了大量的报道,知道。”

“矢泽先生见过袭击令爱的凶手。其中一个凶手的右眼外眼角上长着一颗小豆般大的红痣。矢泽先生说过虽然只见过一次,但那张脸终身都不会忘记的。栗山利昭的右眼外眼角就有那么一颗红痣。”

“是嘛,我不太感兴趣,所以没有仔细看。”

“不感兴趣?栗山利昭难道不是袭击令爱的凶手之一吗?”

“可没有证据哟。那个案子已经进入迷宫。我女儿是被恶魔袭击的。”

“换个话题,那个栗山和津田是同乡、同级同学这件事您知道吗?”

“不,不知道。”

“那么,津田的情妇——堂本和寿美也与津田是同乡、同级同学,您知道吗?”

“不,不知道。我对他人的经历不感兴趣。”

“您曾经作证说津田文吾和堂本和寿美是在热海的别墅里幽会?”

堀川诚造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津田文吾跟堂本和寿美在南青山幽会过吗?”

“不,没有在那儿幽会过。”堀川诚造摇了摇头。

“您说过送津田去堂本在热海的别墅时,堂本和寿美有个年轻的女秘书也在那里。如果我们找到那个秘书,也许她会证明津田文吾在青山跟堂本氏幽会过。”

“那,那个,假如真有此事的话,可能是坐其他车去的。”堀川诚造有些结巴了。

“津田不会坐其他车去青山与堂本氏幽会吧?”

栋居反驳道。堀川没有作答。

“您已经承认津田和堂本氏在热海幽会的事实,为什么要隐瞒他们在青山幽会的事实呢?”

“也没有故意隐瞒。因为我没有送他去过青山公寓,所以就说没有。”

被栋居逼得无可奈何的堀川诚造说道。

“您怎么知道是公寓呢?”

栋居立即反问道。堀川诚造发现自己失言了。

“那,那个,青山没有宾馆,所以,我以为是公寓。”

“噢!好吧。津田文吾被袭击时,您就在津田的旁边?”

“是的。”

“那时您从津田那儿拿了什么东西,然后交给了矢泽先生,对吗?”

“哪有的事!我为什么要把津田社长的东西交给矢泽君呢?”

已经稳住神的堀川诚造,口气稍稍有些激动。

“如果您不把东西交给他,矢泽先生就无法与堂本氏会面。”

“我与此事没有关系。矢泽君在我女儿死后,杳无音信。我没有从津田社长那儿拿什么东西,没拿的东西也不可能交给没有见面的矢泽君。”

堀川诚造拒不承认,没有证据两位刑警也不好穷追不舍。

但是,栋居和水岛认为,就是崛川诚造将电子卡交给了矢泽宽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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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正文 第十四章 心中的第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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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本和寿美失踪过后三天,特别调査一无所获。绑匪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由于失踪者是大企业集团的总帅,又兼任着人口超过十二万的h市市长。对策本部认为继续非公开调查有些勉强。

11月18日晚上8点,对策本部解除了限制报道的命令。解除了限制报道后不久,堂本真人的手机接到一个外线电话。对方两个人同时讲话,目的是遮掩其声音特征。

“堂本和寿美保存在我们这儿。她本人很平安。如果您想平安地把她接回去,您驾着社长专用车,到赤坂帕克宾馆前面的停车场,将车停在人16号车位。到了以后再听指示。必须一个人来。如果有同行者和跟踪车辆,一切免谈。”

对策本部后悔死了。刚刚对媒体解禁,绑匪就打来了电话。

接着堂本和寿美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亲爱的,你务必按他们说的去做。我很平安。小心别让人跟踪。”

刚一说完,那边就把电话挂断了。

堂本真人的手机号大概是从堂本和寿美那里打听来的。用两人的合声,为的是让警方难以做声纹鉴定。绑匪想得可真够周到的。

绑匪终于有了音信。搜査队伍立即紧张起来。但是,绑匪并没有提出赎金的要求。只是指示堂本真人一个人开车到指定的地点等待命令。警方依然弄不清楚绑匪的意图。

从来电显示上看,对方似乎用的是手机。通话后立即关机,因此找不到是从哪儿打来的。

赤坂帕克宾馆离堂本集团总社不过五百米远。绑匪指示堂本真人独自一人来。看来堂本总社已经在绑匪的监视之下了。现场指挥本部立即与警视厅移动指挥班联手,配备了六名搜查员、真人身边警护班四名、捕捉班十名,还有外周警戒班、游击班六名,埋伏在宾馆四周。

根据指示,堂本真人将汽车停在帕克宾馆前面,停车场的A16号车位,这时电话响了,依然是合成音:

“换乘A18号车位的汽车。把你的手机留在社长专用车里。到了A18号车上以后再联系。快点。”

堂本真人往A18号车位一瞧,果然停着一辆像是被人丢在路边的破烂轿车。车门开着,司机席上放着一台老式手机。堂本真人刚刚上车,手机不失时机地响了。

“沿246号公路向郊外开。”

“合成音”迅速地下达了指示。要求堂本真人换车,目的是甩掉藏在车里的同行者。另外,联络手段也是使用没有来电显示的老式手机。

但有一点,绑匪没有让堂本真人放下装着护身用的武器的提包。既然他们没有要求放下提包,堂本真人就把提包带到了那辆破车上。这或许是绑匪一时疏忽吧。

绑匪的意图依然不明。为了人质的生命安全,身边警护班、捕捉班都不敢靠近堂本真人的汽车。绑匪让堂本在帕克宾馆前面换车,其目的恐怕也是确认有没有同行者及跟踪车辆。

绑匪下达完指示以后立即关闭了手机。手机上也没有来电显示功能。如果到电信局去查询,当然能查到是谁打来的电话,可是堂本真人没有时间去査。

绑匪用的是手机,绑匪的汽车也在移动之中,所以很难确定方位。

堂本真人的车沿着246号公路向西行驶,不久,过了多摩川,来到了川崎市。

“过了JR南武线的交叉路口后,在下一个交叉路口往右拐,把汽车停在右手的一棵大松树下。”绑匪又来了指示。

根据指示,到了下一个路口往右拐,堂本真人将车停在了右手的大松树下。这里通行的车辆非常稀疏,跟踪十分困难。绑匪大概想再一次确认是否有跟踪车辆。

在大树下等了十分钟,堂本真人的情绪越来越焦躁,此时,电话响了,又下了指示:

“回到246号公路,继续往西行。”

从川崎市开到了横滨市。这辆车看起来很破,倒是挺好开。当汽车快要到达东名高速公路的高架桥时,电话响了,又下了一道指示:

“马上就要进入大鼓形桥洞。在桥洞下面有一个儿童乐园的标志,你沿着那个标志往左拐,顺着路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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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警护班和捕捉班的跟踪十分困难。假如能跟堂本真人的手机联系上的话,就有可能找到绑匪的所在地。可是绑匪让堂本真人换了一辆车,并在车上准备了手机。看来绑匪具有反侦探的知识。

堂本真人的汽车到达了神奈川县,在青叶台站附近穿越铁路时突然不见了。但是,在堂本真人的车走丢前后,有一辆可疑的汽车与堂本真人的汽车老是保持不即不离的距离,捕捉班的警员们记下了车号。警员们若无其事的接近那辆车,发现车内有两名男子。

一方面,对策本部将堂本真人换乘的那辆车发了照会,立即找到了该车车主。但是车主已经将汽车送给别人。警方好不容易找到那个人,他却说停在多摩川的河边时,被人偷走了。

“为什么不报警?”

他回答说这种破车被偷,也省得自己处理了,所以没有报案。顶多给一个乱扔粗大垃圾的处罚。

捕捉班请示扣压那辆可疑汽车。对策本部认为堂本真人的汽车消失,再扣压可疑车辆,有可能危及被绑架者——堂本和寿美的生命。因此下令不要轻举妄动,紧紧地跟踪那辆可疑汽车。

可疑车辆从神奈川县的246公路进入16号公路,从八王子市的甲州街回到东京。停在了杉并区内的一个小商店门前,两名男子下车进了商店,再也没有出来。

一直跟踪他们的捕捉班得到了搜查指挥部的许可,进入店内将那两名男子逮捕。他们原来是末次雅俊和星野友信。

搜查本部对他们两人实行了“任意同行”。当搜查指挥中心得知这两个人就是与被绑架者有关联的四个杀人案的参考人时,不禁紧张起来。

他俩说是到多摩川河岸去夜钓,刚刚开车回来。堂本和寿美被绑架一案,他俩的嫌疑虽然很大,却没有证据。

看来他们向真人下达完指示以后,就把手机扔掉了。所以,在他们的车上怎么也没有搜到手机。

进一步向他们两人打听矢泽宽和家木路江的消息时,他们异口同声说有两个月没与他们见面了,也没打过电话。跟栋居和菅原一个月前询问他们时的回答一模一样。对策本部没有理由拘留他们两人。在这期间,堂本真人开的车与搜查队伍的车完全失去了联系。

搜查队的警察后悔死了,他们上了末次和星野的当。这两人故意引起警察的注意,将他们的视线引开。

当两人引开搜查队伍的视线时,矢泽宽和家木路江好把堂本真人骗走。

堂本真人的车在246号公路途中的田园都市线青叶台站附近失去目标,从此便下落不明。警视厅要求神奈川县警协助,在都内、都下、神奈川县的各个要道、东名高速公路横滨段至青叶之间,撒下了天罗地网;在羽田机场周边及县境各警察署管辖主要路口的第二线、第三线配备了搜查员。

堂本真人的汽车在警察重重的网中消失了。

绑匪没有提出赎金的要求,并叫去人质的丈夫,他们的意图令人费解。堂本真人既是碑文谷警察搜查本部的重要参考人,也看不出他与代代木警察署、新宿警察署、町田警察署搜査本部有没有关系。

堂本和寿美被绑架和连环杀人案有着很深的关系,为什么绑匪要把堂本真人叫去呢?越是不明白绑匪的意图,对策本部的人就越感到焦躁不安。

报道解禁以后。各个媒体对警方既没能安全救出人质,又封锁消息的做法极为不满,这不满的情绪像喷泉似的一下子迸发出来,各种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而来。

案件刚刚被报道不久,在一个意外的地方有了意外的反应。

11月18日晚上10点左右,带广署幕别镇驻在所的门被人敲响了。驻在所的谷友所长刚刚睡下。北方小镇的夜晚来得特别早。

“是谁呀?这么晚了。”

谷友从被窝里爬出来,睡眼惺忪地摇着头,向驻在所的大门口走去。驻在所的门又被敲响了。在这平和的小镇里,有人夜访驻在所,谷友自上任以来这还是头一遭。

“谁呀?”谷友从里边问道。

“所长,我是和多田。有急事,请快开门。”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什么,是和多田吗?这么晚了,到底有什么事啊?”

来访者是附近的和多田。谷友打开驻在所的大门,黑暗中立着两个人影。一个是和多田,还有一个挺面熟,一时想不起他是谁了。

“呀,这么晚了打搅您,实在对不起。这一位是从前住在我家的片仓先生。最近又回到了幕别镇,刚才看到电视新闻,他有话想对警察说,我就陪他一起过来了。”和多田道。

谷友知道同和多田一道来的男子的来历。从东京来的警察前些日子还调查过他的消息呢。片仓直言相告:

“这么晚了来麻烦您实在对不起。我杀了三个人,他们三人就是东京的歌手栗山利昭、演员伊崎文也、城北精机职员田原干夫。刚才电视里播放了堂本集团的会长——堂本和寿美被绑架的新闻,为了不要再出现被害者与犯罪,我特来自首。”

谷友大惊失色。这个一向平安无事的小镇,一个一连杀死三个人的凶手来自首了。谷友的睡意一下子被吹到九霄云外。陪他一起来的和多田,表情依然十分平静。

谷友立即和本署取得联系。本署值班人员惊愕地传电话去了。正在本署值班的古川飞快地赶来了。

古川一方面与东京的警视厅取得联系,一方面将片仓护送到了带广警察署。

“我自首的事情,请尽快向媒体发表。为的是防止新的被害者出现。我一人犯罪足够了。”

片仓从容地供出杀害那三个人的事情。从来没见过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态度竟如此坦率。

片仓自首的消息通过各种媒体立即向全国报道。杀死三个人的凶手自首的画面在电视上播出了。

“我一人犯罪就足够了。所以,我希望不要再出现新的犯罪。拜托把堂本和寿美赶快放了吧。”

他向绑架者发出了呼吁。片仓的呼吁随着电波向全国散播。

片仓直义自首之前,堂本真人根据另外一个人的指示,左绕右绕,被引到丹泽山中一座废弃的房子前。这房子原来似乎是座山庄。因长期无人居住,窗子的玻璃碎了,屋顶和柱子都有些倾斜。

堂本真人根据指示将汽车停在山庄前面下了车。从房子里面出来一男一女。年龄都跟堂本真人差不多大,或许稍微年轻一些。

“我内人没事吧?”

堂本真人立即想到这两人就是绑架者,马上询问和寿美是否安全。

“没事。”男子答道。

“你们有什么希望?我可以交钱。请把妻子还给我。”堂本真人说道。

“我们不要钱。”男子答道。

“那么,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什么也不想要。”

“既然那样,为什么要绑架我的妻子。”

“我们不恨您的夫人。我们想送一件礼物给替我们雪恨的人。”

“替你们雪恨的人?”

“是的。我们想将您的夫人作为礼物,送给替我们雪恨的人。”

“用我的妻子作为礼物?”

“因为夫人是那个人的主要仇人。”

“我妻子是主要的仇人?”

“对您来说,堂本和寿美是个背叛丈夫的可憎的妻子,对吧?因此,您才杀了偷了您夫人的津田文吾。”

“何出此言?”

“我们知道您因津田文吾被杀一案,曾经被搜查本部叫了去。我们也十分感谢您。津田文吾也是我们的一个仇人。”

“打算拿我的妻子怎么样?”

“还给您哟!”

“还给我?”堂本真人似乎有些不相信。

“刚才电视新闻中有人呼吁我们。他说巳经足够了,他不想再有新的犯罪,也不想再出新的被害者了。您的夫人已经得到充分的报应。夫人现在非常好。我们这就打算还给您。”男子道。

“我的妻子在哪里?在见到我妻子以前,我什么都不相信。”

“夫人还在睡觉。”男子指了指那废弃的房子。

“既然那样,为什么把我叫来。难道不把我叫来,就不能归还我的妻子了吗?”

“在那个人发出呼吁以前,还没有打算还给您。我们想让您看看您夫人的本来面目。”

“我妻子的本来面目?”

“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那个人已经说好话了。我们跟您的夫人并没有私仇。”

那个男子说的本来面目,指的是堂本和寿美虐待杀人一事。要在她的丈夫面前控诉她的旧恶,并向被害者谢罪。既然片仓直义本人没了那个愿望,也就失去了意义。

“不相信!”

堂本真人大声叫道。他从车内取出了那个装有武器的提包,麻利地从提包里拿出了西洋弓,将箭头指向了那一男一女。

“您打算干什么?”男子质问道。男子对堂本真人意外的举动感到吃惊。

“你们的话我不能相信。一定是有什么企图。把我妻子放出来。我见到妻子平安无事,才能相信你们。”

堂本真人将弓拉开,瞄准了那个男子。这时,男子背后山庄的门开了。受到惊吓的堂本真人将箭射了出去。

开门出来的人是堂本和寿美。矢泽宽和家木路江听了片仓直义的呼吁,准备将堂本和寿美放掉的时候,却出了意外的事故。

说时迟那时快,当堂本真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西洋箭已经射中了堂本和寿美的肩膀。

堂本和寿美惊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大惊失色的堂本真人与矢泽宽、家木路江三人迅速地向堂本和寿美身边跑去。堂本真人想把箭拔出来,矢泽宽按住了他的手。

“不能拔。拔出来,血就止不住了。马上开车送医院。比叫急救车快。抱住她的脚!”

矢泽宽麻利地吩咐堂本真人,三人合力将堂本和寿美抱上了汽车。

他们将堂本和寿美送到最近的一家医院,幸亏射中的不是要害部位,加上抢救及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及时赶来的当地警员们在医院里逮捕了矢泽宽和家木路江。当警员们得知这四个人就是警视厅和神奈川县警察协作侦察的绑架案的当事者时,不禁大吃一惊。

他们立即将矢泽宽和家木路江从管辖署护送到设在赤坂警察署的绑架案现场指挥部。但是当事者——堂本和寿美却意外地对警察说道:

“我不是被绑架来的,我是自愿与他们两人来到丹泽山中的山庄的。”

对堂本和寿美来说,矢泽宽与家木路江既没有对她进行人身伤害,也没有使她在物质上受到损失,因此她不想将事态恶化,才产生了这种意识。假如堂本和寿美承认自己是被绑架的,她过去的事情就不得不抖搂出来。

对堂本和寿美来说,明哲保身是最好的选择——就是不承认自己是被绑架来的。

失踪者本人坚持说是自愿来的,不承认是被绑架来的,因此绑架罪就不能成立。

矢泽宽和家木路江既没有要赎金,也没有提出赎金以外的要求。

作为绑架的惟一证据就是打到堂本真人手机上的电话录音。但那是两人的合成音,无法做声纹鉴定。

从电话局里査到了手机的户主。户主声称手机丢了。该手机的户主与那四个人没有任何关系。

堂本和寿美被带到的丹泽山中的山庄,是堀川诚造的别墅。

虽然对矢泽宽和家木路江难以立案,却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副产品。

堂本真人射中妻子和寿美的箭与射杀津田文吾的箭是一样的。对堂本和寿美是误射,可是,对津田文吾的狙击,他已经无法狡辩了。

在铁的证据面前,堂本真人供认了自己的罪行。

“妻子和津田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但是对于堂本家的户主——堂本集团的总帅、兼着h市市长的妻子,我这个人赘的女婿却一言不能发。我们夫妇不论在内在外,妻子完全掌握着主动权。”

“我与堂本家没有血缘,只不过是她家的种马而已。所以我整日郁郁寡欢,在幕别的别墅度假时,射中一只松鼠,暴露了我的秘密。我拿箭射松鼠不过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恨。我必须一箭射中那个偷走我妻子的津田文吾,方才解我心头之恨。这也许有点滑稽。”

“我开始调查津田文吾的生活规律。发现他每个星期五的晚上都要去松泽清实那里过夜。6月11日夜里,我就埋伏在松泽清实的公寓附近。我对我的箭术还是非常自信的。我一箭就击中了津田文吾。即使关东门传会的行动队长,照样做了我的靶子。当你们拿出射津田文吾的箭与射中松鼠的箭做比对时,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没有想到这一次用西洋箭误射了妻子,又成了你们的证据。”

在堂本真人招供的同时,片仓直义在连环案的各搜查本部的主要负责人面前,供述了整个作案过程。

“津田、栗山、伊崎、田原是我儿子中学同学,是逼我儿子自杀的四人帮。津田叫夜里欢、栗山叫大牙、伊崎叫蝎子、田原叫死神,他们这个小团伙使全校的人都感到恐惧。他们忠心耿耿地做堂本和寿美的保镖,虐待我儿子,全是因为堂本和寿美的关系。堂本家是一城之主,一手遮天,将虐待我儿子的事情全部抹平了。”

“儿子自杀后,受到打击的妻子随儿子而去。弄得我家破人亡,流落他乡。我在幕别镇住了三年,在那期间得知了堂本家的别墅就建在那里。从老远看见了来别墅度假的堂本和寿美,已经忘却的仇恨一下子涌上心头。我是为了抚平心头的创伤才到幕别镇来的,当时没有条件复仇。和多田非常理解我。在幕别镇的三年当中,他慰藉了我心灵上的创伤。”

“离开幕别镇后,正巧有人廉价出售奥阿西斯咖啡馆,我便把它买了下来。开张以后,矢泽先生、家木小姐、末次先生、星野先生渐渐都成了奥阿西斯咖啡馆的常客。我站在柜台前,不是成心想听顾客的谈话内容。大概他们四人都很信任我吧,谈话的内容也不向我保密。”

“听了他们四个人的谈话,我感到这是神的意愿。他们四个人的仇人全是虐待我儿子、逼使我儿子自杀的仇人。这四个顾客的谈话又勾起了我在幕别已经平息了的仇恨。我心中的怒火燃烧起来了。难道我的儿子、妻子就这么白白地死了?不对他们复仇,我的妻儿如何能成佛呢?与我开这爿店的同时,栗山和伊崎一下子火了起来。津田和田原的消息也是从星野先生和家木小姐那儿听来的。”

“于是我把栗山、伊崎、田原他们三个人杀了。杀这三个人时,我算好了矢泽先生、末次先生、家木小姐他们三个人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因为他们来喝咖啡时,无意中透露了自己的日程安排。我预先对栗山和伊崎的生活规律做了调査,在跟包和管理人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去见他们。最初他们都是一副惊讶的表情,我讲明了我的身份,尽管有些不情愿,最终还是勉强把我让进了房间。他们似乎都还记得我儿子自杀的事情。所以一点儿戒心也没有,整个过程没有一点儿困难。”

“津田身边有保镖,难以下手。我准备把他放在最后一个。不知是谁捷足先登把他杀了,着实地吓了我一跳。当时,我想不到,也不知道凶手就是堂本真人。”

“接近田原比前两个人辛苦多了。由于堂本真人的介入,津田文吾被杀了。在田原看来,中学时代的四人帮中的三个人都被杀了,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自己了?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但是,他并没有想到,杀人的动机是因为我的儿子被逼自杀。7月29日晚上10点左右,我打了一个电话给田原,证实他还在公司里,然后我埋伏在公司附近。我故意让田原的汽车轻轻地撞倒了我,然后让他送我上医院。跟栗山、伊崎一样,过了十五年之后,田原也把我的模样完全忘记了。当然,我自身的变化也太大了。”

“田原以为出了车祸,有些惊慌失措,按照我的指示开车。不久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我厉声命令田原将汽车停下。用事先准备好的铁锤使劲向他的后脑勺砸过去,待他昏倒后,再用绳子将他勒死。然后把尸体运到町田市内的山林里。最初我想伪装成上吊自杀。可是一想后脑勺上有伤,欺骗不了警察,方才作罢,把尸体往那儿一扔便走了。”

“杀了三个仇人以后,只剩下元凶堂本和寿美了。但是,在杀田原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这样做,儿子在九泉之下未必感到高兴。”

“自从杀了田原后我打算终止复仇。在整个复仇行动打上终止符之后,我向那四个常客坦白了。告诉他们,不是我夺取了他们的仇人,而他们本身就是我的仇人。没有想到他们四人为了我,而绑架了堂本和寿美。”

“我决心自首是因为看到了堂本和寿美被绑架的电视新闻。我的呼吁奏效了。没有出现新的被害者,防止了犯罪,真是太好了。”

考虑到绑架事件是个社会关心的大问题,被绑架者坚持说是自愿失踪的,即使立了案,也无法起诉、审理、宣判。作为犯罪嫌疑,警方想用盗窃汽车罪立案。可是车主没有报失。矢泽宽和家木路江坚持说他们是在多摩川旁边捡了一辆被人丢弃的汽车。

他们还提供不是盗窃的证据,在捡车的地方他们留了一块牌子。警察去多摩川落实情况,果然有块牌子立在那里。

“我们在这里捡了一辆被丢弃的汽车。假如不是那种情况的话,请失主跟我们联系。”

牌子上面还写着矢泽宽的名字与手机号码。

<er h3">3</h3>

连环杀人案以犯人的自首而告终,代代木警察署、新宿警察署、碑文谷警察署、町田警察署、赤坂警察署、警视厅搜査一科在各署设立的搜查本部、绑架对策本部的搜查员们参加了联合庆功大会。

以十五年前的虐待自杀案为端点,引发了一系列案件。其中有因三角关系为动机的杀人案,有牵涉到绑架、强奸、汽车肇事逃逸等案中案。四个警察署各自设立一个搜查本部、警视厅搜查一科设立了绑架对策本部、赤坂警察署设立了现场指挥本部,规模之大可谓空前绝后。

被害者们结成同盟,向加害者们实行复仇,更是前所未闻。主持联合庆功大会的刑事部长首先致辞,向大家道了一声辛苦。然后搜查一科科长举杯表示庆祝,会场立即热闹起来。各署的警员们相互敬酒,互道辛苦。

以往联合调查各署的搜查本部为了争名夺利尔虞我诈,本次合作中,各搜査本部相互协助,效率也最高。一个凶手自首使得整个案件迎刃而解,作为调査员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是自首毕竟防止了再一轮犯罪。

联合庆功会上一团和气,警察们也打破了往日的宗派意识,相互沟通,风气得到改良。酒喝到正酣时,栋居突然说道:

“我有一点搞不明白。”

各搜查本部的警员们将目光刷地一下集中到了栋居的脸上。

“片仓直义杀害田原以后,向矢泽、家木、末次、星野他们四人全部坦白了。所以那四个人绑架了堂本和寿美,可以考虑是从堀川诚造那儿搞到的电子卡。但是堀川弄到和寿美的公寓的电子卡是在田原被害之前,津田文吾被杀的时候。也就是说,那时片仓直义还没有向四个人坦白,根本不会有绑架堂本和寿美的计划。既然那样,堀川为什么在津田死的时候,从他那儿偷走了和寿美的电子卡,这是一个疑问。”

栋居的一番话,使得大家面面相觑。栋居把大伙带到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死角。

“今天,我正想就这个情况向大家报告。”

牛尾用不慌不忙的口吻说道,所有的视线又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这是我的推测,我认为堀川诚造和片仓直义认识。”一时间会场上骚动起来。

“堀川诚造在给津田文吾当司机以前,曾经做过别墅管理员。我突然想起来了,他是不是在幕别镇堂本家的别墅里当管理员呢?后来,我弄清了堀川诚造在女儿被栗山利昭强奸、轧死以后不久,就来到了幕别镇,在堂本家的别墅里做管理员。堂本真人在幕别射中松鼠时,崛川还在别墅里工作。正好在那个时候片仓直义也来到了幕别镇居住。片仓最终的靶子是堂本和寿美。”

“根据片仓的供述,他在别墅里见到堂本和寿美时,本来已经忘却的仇恨复苏了。心中充满着仇恨的片仓是不是在那时候故意接近堀川诚造的?”

“此后,堀川和片仓分别离开了幕别镇。我认为他们两个人之间一直有联系。片仓在东京经营了咖啡馆以后,遇见了那四个人,使片仓复仇的意志更加坚定。”

“另一方面,片仓从成为津田专职司机的堀川那儿听到了津田文吾和堂本和寿美的关系,便委托堀川搞到堂本和寿美的电子卡。片仓也许早就知道堀川与矢泽的关系。矢泽也有可能在那个期间了解到了片仓的来历。总之,假如片仓跟崛川有关联的话,堀川在田原被杀之前,就从津田文吾那儿偷走安全门的电子卡也就不足为奇了。”

“假如片仓委托堀川从津田那儿弄到了安全门的电子卡,说明那个时候片仓最终的靶子就是堂本和寿美。”栋居说道。“是的。杀掉田原以后,和寿美是片仓最终的靶子。也许堀川对片仓的委托态度漠然,也许在津田被射死之时堀川从津田那儿偷到了安全门的电子卡。这些事情,由于堀川的沉默,我们都只是推断而已。能不能查清,要看检察官的调查结果了。”新宿警察署长做了最后的总结。

<er h3">4</h3>

案件解决以后,堂本和寿美辞去了h市市长的职务。同时也辞去了堂本集团的会长。她的叔叔堂本则彦任堂本集团的会长,并兼任堂本电机的社长。

案件过去半年以后,关闭的奥阿西斯咖啡馆重新开张了。矢泽、家木、末次、星野四人从片仓手里接管了奥阿西斯咖啡馆,他们共同来经营。老奥阿西斯咖啡馆的常客听到消息纷纷赶来。

“怎么,看来要重新振兴奥阿西斯咖啡馆喽!”

“奥阿西斯咖啡馆关闭的时候,我就像掉了魂似的。这下可好喽!”

“东京这个沙漠之中的绿洲。”

常客们对奥阿西斯咖啡馆能够重新开张感到欣喜万分。片仓亲传的咖啡味道,一点儿也不减当年,来客甚至盛过当年。

当四个人凑到一起的时候,家木路江说道:

“还记得我们最初会面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当然记得。”

矢泽答道。末次和星野点了点头。

“将那些话一笔勾销怎么样?”路江看着他们三个人的脸色说道。

“其实我早就想提出来了,只是没有找到机会。”

矢泽说道,末次和星野也点头表示赞成。

“啊,太好了,我还在想大家要是反对的话,那可怎么办呢。”路江松了一口气。

“复仇这种事情不是我辈自己能做的。我们毕竟不是生活在西部片里的时代。”末次道。

“复仇还是要依靠法律。”星野急忙附和道。

“也有那些,不过,不仅仅是那些。”

“不仅仅是那些是什么意思?”

三个人将视线集中在了路江的脸上。

“我想把这平爿店搞成纯粹的人生的绿洲。凡是来到这爿店的客人,在这里卸下精神的包袱,完全放松,是个纯粹的休息场所。奥阿西斯咖啡馆作为被害者同盟的据点已经结束了,它将变成真正的奥阿西斯。”

“原来如此。社会的仇敌应该由法律来解决。不纯粹的东西不能进入这爿店。”矢泽点头赞许。

“是喽。我们是纯粹的咖啡关系。”

数日后,奥阿西斯咖啡馆进来了两个客人。站在柜台里的矢泽和正在给客人端咖啡的路江,看到推门进来的两个人时,脸色都变了。他们是栋居和菅原。

“刑警先生,还有话要问吗?”矢泽问道。

两名刑警不禁开怀而笑。

“不,今天我们是作为客人来的。这爿店里的咖啡令人难以忘怀。”栋居道。

“听说为此都想病了。”在一边的菅原打趣道。

“无上荣幸。您以前喝过奥阿西斯的咖啡?”矢泽小心翼翼地问道。

负责案子的刑警破案时在这爿店时喝过咖啡,过后竟然对这里的咖啡难以忘怀而再次光顾,这可是不寻常的事情。

矢泽迅速地煮好咖啡,让路江给他们端了过去。

两人集中精神闻着咖啡的香气,细细地品了一品。朝着守在一旁担心地观望的矢泽和路江使劲地点了点头。

“您能来赏光,我们感到无比的荣幸。”矢泽道。

“这简直是艺术的咖啡。从今往后,我们也加入到常客之中。”

栋居和菅原说道。

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的刑警,跑到离家、离工作单位都很远的咖啡馆来做常客太不现实了。但是,当做恭维话也是很高兴的。

“矢泽先生,不,应该叫老板。常客这个概念不能仅限于经常到这儿来的客人。一喝咖啡,就想起奥阿西斯咖啡馆。怀有这种心情的人也是常客。”栋居像是猜透了矢泽宽的心思。

“心中的常客?真高兴。”

“是的。今天没有来到的,还有町田警察署的有马君和松阪君,他们也是奥阿西斯咖啡馆的心中的常客。”

“呃?真的吗?”

“只要喝过一次这里的咖啡,都会成为常客的。”

“那么,我必须更加努力地做好这纯粹的咖啡。”矢泽说道。

他所说的纯粹包括前些日子他们四人的约定。但是刑警们只能从字面上理解。他们似乎非常专心地在品味咖啡。

前些日子还是调查员与嫌疑人的对立关系,这浓郁的咖啡香气将其融合成为温馨的人际关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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