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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转星途》 【一】捡来的小助理 黎靖今天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明明对自己试镜结果很满意，经纪人汪泽也再三打包票，稳了，稳过，这把不过我给你把头割下来当下把开机酒的猪头。 黎靖看见结果的时候，用他向来喜怒都不怎么显现的脸，嘴角抽搐着冷笑：“呵。下个戏你洗好脸准备一下，红烧还是清蒸猪头？” 汪泽边擦汗边奇怪：“明明导演那边都钦点你，对你也溢于言表的满意，为什么到头来还试镜不过啊。” 黎靖心想你问我我问谁，表面因为常年的偶像包袱加身，依然保持着他那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今天除了试镜没事儿了吧，没事儿我回家睡觉了。” 这部戏他真的很想要。 这些年娱乐圈拍商业片已经赚不了什么钱了，流量明星加热门IP的电影，除了让制作人的钱一次又一次打水飘，没有别的作用。 黎靖和其他几个二线明星都卯准了这部电影，一是他是披着文艺皮讲述着时下热门敏感话题，二是他的导演制片圈内资源雄厚，演了一部基本就等同于一个咖位飞跃，幸运一点挤上流量小生的行列也说不定。 明明所有的优势都指向自己，偏偏到头来给了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好歹也出道三年，不说一线也是二线，走在街上叫得出名字那种，真的接受不能！ 进了自己租的高级公寓，已经是傍晚。在便利店买了一口袋的啤酒准备回家边看电影边买醉，睡一觉到天明，走在路上就渴得不行，单手打开了易拉罐猛灌了一通。 因为和经济公司签约，树立“冷漠冰山”人设，这几年来常年偶像包袱千吨重，在人面前也不可能放飞一丝一毫，这回却在小区里仰头灌啤酒喝得毫无形象，但凡有个记者在这里拍到一张，明天免不了被汪泽一顿教育加罚款。 但他今天不在乎，去他妈的爱谁谁，老子不爽，很不爽。 在夏日傍晚到余热中，这么一罐吨吨吨下去通体舒畅，好像浑身的燥热都被压下去了。 思索着要不要打开第二罐，猛然想起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落车上了。 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工作，现在把笔记本电脑放车内非常不安全。保险起见，他还是折返回去。 刚进停车场就看见他那辆5系宝马，黎靖快步走过去绕到另一侧的后座，刚低眼就看见自己的车侧靠着个人。 ……谁啊，大白天碰瓷儿。 黎靖上去查看，看见那人背对着自己，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但背后已经被撕扯过后露出了一片背脊，还有不少一看就是指甲抓的血痕和拳打的淤青。 而胳膊上只有淡淡几个掐出来的痕迹。 这人是被打了吗？ 黎靖抱着人道主义精神，还是觉得应该上前询问一下，他拍了拍那人后背，还怕拍到伤口，找了片好皮肤。 那人微微颤抖了一下，并没有转过头来。 黎靖叹了口气，绕过他人去看，那人头发有点长了，刘海覆过眼睛，可能是因为疼痛都汗湿了一片。他把那人的刘海拨开一点，看见了一张完好无损，甚至过于好看的脸。 黎靖这人非常颜控。 他说好看，那就是真的好看了。这人闭着眼，睫毛很长，鼻梁高挺，就是嘴唇单薄到只有一条薄线。 可能是感觉到动静，他终于张开了一点眼，非常漂亮的杏眼，瞳孔还带点浅咖色。 黎靖总被人夸帅气，他有一双狭长的眼，外貌却是那种生人勿进的冰山冷漠感，还有不少粉丝会说他的样貌很“盐”很“A”之类这种他听不懂的怪里怪气的形容。 而眼前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柔和还很薄情的长相，但是一睁眼就有种无法言说的戾气。 也是，被打成这德性，不管什么原因，是得多恨。 “……要紧吗。”黎靖低头询问他，“能动吗？” 漂亮的男孩子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慢慢起身，点了点头。 “能动就行，你挡着我车了。”黎靖说罢就站起来，“挪挪地。” “……”男孩子显然愣了一下，紧接着发出了一声几乎无声地冷笑，用手撑着地，慢慢想站起来。 黎靖实在看不下去，也不想和他开玩笑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扶着他慢慢站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一想不对，刚刚喝酒了，一听啤酒也是酒驾，不行不行。 对方却摇头道：“不用，我没钱看病。” 说罢，他手撑了一下黎靖的车子：“……我靠一下缓一缓，等会就走……嘶……” 走个屁。 黎靖心里吐槽了一句，还是没撒手：“…算了…去我家坐会吧。” 对方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就缓一下……” “走。”黎靖直接把对方从车上拉了起来。 男孩子比他矮半个头，身体却比他纤细得多，又薄又排骨，这么一身伤看得也怪可怜的。 而且黎靖总觉得对方眼熟。 哪里见过？ 这个公寓区不少明星模特经纪人，张这么漂亮一张脸，说不定是哪个小明星…… 这是被金主打了，还是被金主正室捉奸，然后一顿胖揍？ 八成是了，前几天小区保安还在八卦一个女明星被金主老婆追着在小区里打了一条街。 所以这里的保安都见怪不怪了，甚至还能互相分个瓜子。 脑中已经脑补了一出宫斗大戏的黎靖毫不客气，甚至有些不耐地拽着这人的手，右手还提着七八罐啤酒丁零当啷地晃着，进了自己的公寓。 这套公寓是复式的，一楼二楼都是他的，他外貌和个性冷淡，也偏爱冷漠简洁的北欧风，而且工作回家住的时间很短，这屋子进去之后就觉得空荡荡的。 虽然带个漂亮的陌生人回家不太像他的风格，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知道这浑水不该趟，他却还是一脚进去，丝毫不考虑拔不拔得出来。 黎靖进了屋子，那男孩看了圈周围，没动。黎靖给他递了双拖鞋，看他还不动，说道：“怎么了？还要我给你换上？” 男孩才脱了鞋，黎靖发现他光着脚，脚背上都有伤痕。 黎靖让他待在沙发上，男孩似乎还有点局促，瞪着眼看着他，黎簇看见他头发上都有落叶的细小碎屑，忍不住道：“先去洗个澡。” 自己从柜子里找了个医药箱出来。里面挑来找去，也只找到一瓶碘酒和红药水。 他身上伤口破皮的有，不过也浅，看起来很快就结痂那种。多数是青紫的，像被虐待出来的痕迹。 他给男孩开了水，找了两件自己干净的T恤和短裤来，男孩洗完澡出来，他把他的脏衣服抱起来随手扔进了衣篓里。 “……”男孩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穿着比自己大一号的T恤显得更单薄瘦小，“……谢谢。” 黎靖今天心情不好，这会已经气全消了，心思都在好奇这位看起来命运多舛的男孩身上，边拿出棉签红药水，边把他背后的T恤掀了上去。 “你叫什么？”黎靖边沾着红药水边给他处理伤口。 “……薛梓秋。”对方轻声开口。 “哦。”黎靖应了一声，“我叫……” “黎……黎靖吧。”薛梓秋忽然道。 “……嗯。”黎靖面无表情，心中已经万马奔腾，卧槽，我那么有名，哈哈哈哈！！ 薛梓秋说：“……我昨天之前也住这，经常看见你。” “……这样。”黎靖给他上好药，还是忍不住好奇道，“你身上怎么回事？” 薛梓秋顿了顿：“被打的。” “谁？”黎靖给他把衣服放下来，“被打成这样你不报警？” “……”薛梓秋坐直了，“打完就还清了，就算了。” 黎靖莫名其妙的，什么叫打完就还清了？ 果然是什么被包养的小鸭子和金主之间的金钱感情巴拉巴拉纠纷么。 黎靖不爱管，也不想管，不过把对方洗干净了，干净漂亮的小脸，眼里的戾气也没了，整个人像个软绵绵的雪团子，他有种捡了只流浪萨摩耶的错觉，这只萨摩耶一戏干净还挺让人喜欢。 他莫名还有点想养了。 “你刚说你住这儿是什么意思？”黎靖问。 “字面上意思。”薛梓秋说，“房租到期我老板不打算给我续了，我没钱，就被赶出来了。” “你身上一分钱也没有？”黎靖狐疑道，“你这么大人，存款也没有？” 薛梓秋摇了摇头：“全在我老板那里。” “你是干什么的？”黎靖问，“演员？模特？……” “……男团的。”薛梓秋应道。 “哦。”黎靖点了下头。 男团，身无分文，房子都是老板给的……啧啧，好好一个青年，自甘堕落，哎。 黎靖随手从袋子里掏了听啤酒，又扔给薛梓秋一听，他打开啤酒灌了一口：“你多大了啊。” “……二十一。” “真小。”黎靖哼笑了一声，“饿么？我叫个外卖。” 薛梓秋没说话，但看上去默默吞了口口水。 黎靖拿起手机开始点餐，看见对方垂着眼坐着，奇怪道：“你们老板把你手机都收走了？” “……嗯。”薛梓秋点点头，“就给了我张身份证。” “。”什么人啊，和这老板比起来，汪泽真是天使中的天使了。 说不同情是假的。看起来挺漂亮一小伙子，正值好年纪，可能怀揣梦想来到这城市，结果遇人不淑碰见黑心老板，现在搞得名也没出，还被打个半死剥光扔出来。 啧啧啧…… 黎靖连冰山人设都崩不住了，口气软了点：“……烤鸭吃不吃？” “都行。”薛梓秋依然垂着眼。 点好了餐，薛梓秋问他要了杯水，黎靖看了眼满桌的啤酒，起身给他接了一杯。刚递过去对方就大口喝完了，黎靖都忍不住道：“慢点慢点。” “……谢谢。”薛梓秋喝完把杯子放在桌上，“我晚上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工作先做起来，等……等我有钱了会回来谢谢你……” “晚上出去找工作？”黎靖笑了一声，“找什么工作？” “找个包吃住的就行。”薛梓秋看起来挺认真的。 “得了吧。”黎靖又给他倒了杯水，想了想，说道，“你现在身上没合约，是干净的吧？” “……嗯。”薛梓秋点头。 “我缺个助理，你要不先来我公司工作？”黎靖说。 他说的倒不是假话。 上个月刚炒了个助理，上上个月也开了一个，半年开了三个，每个都不满意。 不是黎靖要求高，是汪泽横竖看对方不顺眼，刚工作几天就挑对方毛病。 “住的问题暂时不用你考虑太多，活差不多就是跟着我经纪人安排的行程照顾我日常起居。”黎靖说，“但我经纪人很事儿逼，你能让他满意开心了，就能留着。” 薛梓秋明显从他问要不要当自己助理开始就愣住了。 现在听完，更是眨眨眼，说道：“……我可以试试吗？” “嗯。”黎靖点头，“你想干的话，我就和我经纪人说一声。” “我想。”他点头，“谢谢。” 【二】浑身是伤 “你招的助理？”汪泽在电话里奇怪道，“……你哪儿招的？” “捡的。” 这话真没骗人，确实是捡的。 “捡的？”汪泽显然没相信他话，“你自己满意？那行吧，明天让他来公司给我看看。” “嗯。” “今天那电影好像也不算没有回旋的余地，明天我们请导演吃个饭，再争取争取……你带着你那小助理正好一起过来。” “嗯好。”黎靖应了一声。 “吃饭没？”汪泽问。 “吃着。”黎靖看了一眼沙发那边正在啃着烤鸭的小流浪狗，“明天再说吧，挂了。” 挂了电话，薛梓秋面无表情地正啃着烤鸭的卷饼，还有点甜面酱沾着嘴角。黎靖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明天我让人给你去买个手机。” “谢谢。”薛梓秋轻声道，“从我下个月工资里扣了吧。” “……”黎靖感觉对方自尊心还挺强的，到了嘴边的“送你”也变成了“嗯。” 他转眼看看薛梓秋，这么一眼身上除了胳膊一点也看不出伤痕，挺奇怪的。 他忽然意识到，他老板也太恶毒了，但凡看得见的地方都不给他制造出伤痕，全都是看不见的地方啊。 个狗日的，这什么人啊？ 想着想着，黎靖蹙了蹙眉。低声开口：“……你以前那个老板，不管你怎么样，他都不能这么对你。” 薛梓秋茫然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嗯？” 黎靖继续道：“你放心吧，在我这没人敢欺负你。” 薛梓秋先是愣了一会，然后张口又想“谢谢”的时候，黎靖打断了他：“别谢了。” 然后他看见了薛梓秋从见他以来，除了冷笑后的第一个笑容。 嘴角还有点甜面酱，挺蠢的。 但黎靖莫名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边洗澡边想，这可能就是助人为乐的感觉！学雷锋做好事让我快乐。 …… 难得早上没事，黎靖一觉睡到快中午才懒洋洋地起床。 起床后，把飞行模式的手机打开，滚进来几条微信，都是汪泽的。 他慢吞吞走下楼去的时候，发现客厅里有人。 哦……昨天捡的流浪小狗。 薛梓秋似乎也刚起床不久，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他把垃圾都丢在大垃圾袋里，动作利索，但偶尔也有慢吞吞的停顿。可能是拉到背上的伤口了。 “放那边就行了，每周阿姨会来收拾。”黎靖边打哈欠边走下楼，“昨晚睡的好吗？” 薛梓秋马上把手上垃圾扔了，点了点头。 感觉下一秒这位谢谢狂魔就要说谢谢了，黎靖马上对他一摊手：“……会煮咖啡吗？帮我煮一杯。” 薛梓秋放下手中的事情，走到厨房里去。黎靖想起来冰箱里还有吐司，可以垫垫肚子：“再煎两个蛋和吐司吧！” 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了会乱七八糟的新闻，都不是他感兴趣的，要不穿着睡衣给粉丝发个福利自拍？ 黎靖还在犹豫的时候，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香气。 他站起来走到厨房，薛梓秋正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煎蛋，手势娴熟地颠勺，一个漂亮的蛋就翻了个面。 “挺会做啊。”黎靖靠在门上说。 “……以前自己住，煎蛋还是会的。”薛梓秋转过来看他，“你还想吃什么，我可以去学。” 很有当助理的觉悟嘛。 黎靖勾了勾嘴：“不错。” 味道也不错。对方把他冰箱里能用的食材都用上了，加了沙拉酱和洋葱加着简单，吐司煎得金黄香脆，咖啡和奶的比例也适中，总之，黎靖很满意。 出门前没忘给薛梓秋上个药，黎靖还想给他涂点红花油揉散了淤血，但薛梓秋一听红花油，连忙摇头拒绝：“不不不。” “怎么了？”黎靖看他反应那么大，“揉开就不疼了啊。” “……不了，红花油夏天味道太大了。”他说。 味道大？ 黎靖莫名其妙，确实会又股红花油味儿，但也不至于那么拒绝吧。 他大约反应了那么几秒，感觉知道了什么：“是不是你们老板说味道大，不让抹？” 薛梓秋不说话，只是呆呆看着他。 这傻子！ 黎靖直接拧开瓶盖，把对方衣服掀起来：“你搞清楚，我现在是你老板，虽然没签劳动合同呢，但你从现在开始不遮掩这伤口也没人怪你。” 薛梓秋刚想说谢，被黎靖毫不客气地搓了一把，温热的手掌擦过，他却觉得滚烫。 黎靖叹了口气：“晚上忙完还是去看个医生吧，这打得哪儿有点内伤都不知道……” “我没……” “预支工资。”黎靖打断他，“助理工作什么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倒在岗位上了不还是我倒霉？” “……”薛梓秋又低下头，“谢谢。” 黎靖已经被谢得没脾气了：“不用。” 薛梓秋会开车，但毕竟驾照还要补，黎靖还是决定他开。到了公司之后，他带着薛梓秋直接去了汪泽的办公室。 汪泽还在里面打电话，特别低声下气特别孙子：“是是是您说的对，我们黎靖啊……哎对，您考虑考虑？哎好好好！那谢谢您了啊！” 兴高采烈地挂了电话，汪泽才看见已经自己进了门来的黎靖，满脸喜笑：“黎靖！我给你拉了个新代言！厕所卫生纸，以后所有X牌的卫生纸上全是你的脸！高不高兴，开不开心！笑一个！！哦不对，你不会笑哈哈哈……” 黎靖：“……呵呵。” 汪泽已经习惯了，目光落到了黎靖身后的人身上：“哎这是……你新助理？” “嗯。”黎靖把薛梓秋拉到前面来，“薛梓秋，这是汪泽汪经纪，负责我所有事务。” 汪泽和他边握手边打量薛梓秋：“……你这……你这条件，不做艺人？” “也行啊，你签了他吧。”黎靖真诚道。 汪泽摇摇头：“我们巅峰娱乐资源就这么多，瓜分得干干净净，他进来估计半年没戏拍。” 但他还是有点奇怪地：“你肯定当过艺人吧，你这脸真眼熟……” 薛梓秋迅速摇头往后退，黎靖怕他又想起点有的没的，啧了一声：“别研究了，等会什么时候出发。” “一会就走。”汪泽这才不问了，“先去做个妆发吧。小薛啊你来一下，我和你做个简单培训。” 黎靖去化妆间做妆发，边做边刷微博。 不刷还好，一刷就刷出膈应人的消息。 营销号都和说好了似的，差不多时间统一“走漏风声”，新晋小生罗可很有可能参演他昨日试镜的那部电影。 底下已经有粉丝组织刷起话题来了。 罗可今年势头很足，拍了一部电视剧，两部电影，在荧幕上不间断霸屏刷存在感，人气也高。 主要是背后公司大，愿意砸钱。 像他这种都二十七岁的年纪，出道三年混个二线，说好不好，说坏不坏，鸡肋一般的演员，公司都挺烦恼该给他个什么定位，更不可能给他大力砸钱了。 这消息都出来了，试镜被谁挤掉就不言而喻了。黎靖看得心烦，知道今晚的饭吃着也没用，人家公司先行一步，吃了，抢回来了，还搞得自己去抢罗可资源似的。 不吃，约都约了，汪泽也挺不容易的。 黎靖脸色越来越暗，给他化妆的姑娘都感受到了低气压，做好了头发就慌忙告辞了，留他一个人在房间里。 门被敲上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应了声：“进来。” 薛梓秋走进来没什么表情，黎靖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 “汪泽和你说什么了？”黎靖问。 “你的一些喜好什么的。”薛梓秋说，“我都记纸上了，他说你工作认真的时候比较难搞，叫我不要有心理压力。” 黎靖张了张嘴，无奈道：“我没那么吓人。” “……嗯。”薛梓秋点头，“我觉得你挺好的。” 黎靖收拾完了，还是认命地和汪泽去了，汪泽在路上和他分析这事儿：“这戏就算这是铁板钉钉没你机会了，导演能答应和你吃个饭说明肯定还有别的机会啊。黎靖，现在世道不比之前了，不是什么你有实力就能登顶，你看看和你同期的二线，现在能挤上流量行列的都是谁，现在被挤到十八线的又是谁。你别心里不平衡，你又不肯干点讨好老板的事儿，又要资源，怎么可能啊。” 黎靖应着，心里想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冷不防撇到了旁边的薛梓秋，他一脸平静地坐着，不是绞起的手指根本感觉不到他正在紧张纠结。 这小狗，纠结什么呢。 黎靖用余光撇了会，想到昨天觉得人家是金主的小鸭子，身世颇为复杂，这会听完汪泽这话的纠结样……难不成其实他也是不爱巴结金主才被赶出来的？ 罢了罢了，从昨天开始就在猜人身世，以后有机会再问吧。 既然收留了小狗，就全心全意爱护一下也好。 三个人走进了一家饭店，导演和制片人提早来了，已经落座。上来汪泽就跟着连夸带哄的，话全他一个人说。 黎靖和薛梓秋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款，默默坐在旁边一个吃菜一个喝酒，只有汪泽说的唾沫横飞的时候喊一句：“黎靖！敬我们何导一杯！”“黎敬！愣着干嘛！赶紧谢谢何导！喝一杯！” 黎靖酒量不算太好，反正被这么一杯杯红的啤的换着来，不知道敬了几轮，还是有点头晕眼花。 不过恍惚之间，还是听见了汪泽在那边谢着导演，让他再起来敬上一杯。 他照做就得了。 【三】害怕 “我、我说成了吧！”汪泽送完导演和制片上车，他喝得也有点多，舌头都大了，不过酒量不错，拍着黎靖的肩膀说，“这部咱不要了！下半年那部让你当男一！你看看，合同都签了，铁板钉钉，放心了吧！高兴了吧！！” 黎靖摇摇手，他现在什么话也不想说，就想吐。 汪泽也不为难他了，和薛梓秋说：“小薛把他弄回家吧，让他早点休息。” “嗯。”薛梓秋扶住黎靖摇摇欲坠的肩膀，“我打个车……” 黎靖靠着他肩膀，后半程在出租车里彻底睡着了，叫都有叫不醒那种。最后薛梓秋在家门口连拖带拽地把他弄进了房间里。 黎靖的身上有股清冽的男士香水混着酒的气味，其实不难闻。 进了屋子，薛梓秋把人放下来就要走，没想到黎靖忽然醒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人从后面拽到了沙发上。 薛梓秋：“？！” 伤口还被拉疼了，他倒吸了口气，微微侧脸去看背后的人。 黎靖眯着眼看他，他双眼本身就狭长，这样的感觉没有往日的冷感，倒是多了丝玩味。 “你抖什么……”他手还拽着薛梓秋的手腕，“你是不是很害怕我？” “我害怕喝酒的人。”薛梓秋如实回答。 “你们以前老板喝酒了会…打你？”黎靖问。 薛梓秋沉默了一下，跟着点了点头。 “为什么。”黎靖扶着额头，“你可以反抗，你可以报警，干嘛一直待在他那里？” “他救了我，给了我工作。”薛梓秋说，“他还……他还说，他喜欢我，但应该是骗我的。” 黎靖微微愣了愣。 还想开口问什么，胃里泛起的难受阻止了他的问话，他迅速蹦起来去往卫生间，抱着马桶就开始吐。 …… 不知道怎么睡着的。 反正肯定是薛梓秋吧，嘴上说不要，身体还很诚实地照顾了他一晚上。 黎靖一觉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薛梓秋睡在他房间的小沙发上，明明身上有伤还蜷缩着身体，看起来非常像趴在窝里的狗。 昨晚的记忆是从问完他话，第一次去吐开始断片的，之前那句“他救了我，还说喜欢我”还历历在目。 黎靖蹲在旁边看了他一会，想把他推醒，让他去床上睡。但这小狗砸砸嘴，睡梦中毫无防备，根本不冷淡的脸，让他又有点不忍心。 不屑听人故事的黎靖觉得他应该不是骗自己博取同情，没必要和个发酒疯的人说个谎什么的。 而且在回家路上，自己趴在他身上，能真情实感赶紧到他的抖，抖得和筛糠似的。 黎靖叹了口气，在他身上搭了条被子。 薛梓秋没多久就醒来了，他出了房门看见自己在纠结煎蛋的黎靖，皱着眉一脸不耐的模样，轻轻叫了声：“我来吧……” “醒了？”黎靖看了他一眼，把火关了叹了口气，“我实在不会做，叫外卖吧。” “我来，给我五分钟。”薛梓秋说完就跑去洗漱了。 五分钟后，他穿上围裙，把冰箱里的鸡蛋拿出来准备做个蛋炒饭。 厨渣黎靖看着垃圾桶里两个一面焦黑的荷包蛋，对他们默哀三秒钟，又看向薛梓秋。 “今天没什么别的事儿，购物去吧。”黎靖打了哈欠。 以前采购的事情多数是助理去做，大到家电，小到水果，还有各种衣服什么的。黎靖是个除了出门工作，就休想喊我出门的人，外面的世界很可怕，走哪儿都可能有围追堵截的粉丝，他太过不自在了。 生活被迫他变成了一个不肥的宅。 但眼前这位啊，从头到尾都很想给他收拾一下。 不收拾就觉得暴敛天物。 没手机，没衣服，没工作，还没人要，啧啧，太惨了。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 黎靖怎么说也得出个门了。 薛梓秋当然没有异议，动作颇有架势地炒了个饭，黎靖靠着门看他，鬼使神差来了句：“所以最后你怎么发现你老板不喜欢你的？” 对方盛菜的动作明显一顿，黎靖马上就后悔了。 卧槽，酒没醒！ “……”薛梓秋把两碗饭端到桌子上，给黎靖分了筷子，黎靖还有点尴尬，面子上也只能用面无表情来掩饰。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听见薛梓秋开口：“……我之前的公司比较不人道，后来他给我交了高额的违约金，把我签走了，去了他公司的男团。” “嗯。”黎靖点头。 “他签走我之后，让我答应和他交往，说喜欢我。那时候我很小，不愿意，他先说愿意等。”薛梓秋顿了顿，“后来没过多久，他就有愿意和他交往的艺人出现了。他愿意花钱捧人家，自然就不愿意捧我了。有次酒后骂我不知好歹，打了我一顿还想要……那个我，我反抗之后他就说让我把违约金的钱还完之后滚。” 薛梓秋说：“我接了点广告什么的，做做直播，事业也没起色，他啊，还有经纪人就私下打我，都打在看不见的地方。前天说再给他们打一顿抵债，打完让我签了离职合同两清，把我身上搜得身无分文扔出来了。” 黎靖听得一阵心紧。 他沉默地吃上了几口，放下勺子：“……畜生，你为什么不报警？试图强奸，猥亵未成年，还有暴打，这每一个都可以剥他皮。” “我没证据。”薛梓秋垂着眼，“而且他确实救了我，我之前在国外生活，没人把我当人看。他能出那么多钱给我付违约金，我本身就很感激……” “感激个屁！”黎靖把勺子一摔，少有地失态爆出粗口，“你是真傻假傻，他以为能花钱买你人生，你何必如他的意？” “……没事，反正我也出来了，我也不想做艺人了。”薛梓秋笑笑。 黎靖抿了一下嘴，低声道：“我们公司资源确实分流太严重，僧多肉少，但我答应你，但凡有适合你的资源，我可以让你去试镜。” 薛梓秋愣了下，拒绝道：“谢谢，黎先生你已经对我很好了……我真的，不那么想做艺人了。” 黎靖也没再多说，就只是叹了口气。 “那你答应我个事情。”黎靖说。 “嗯？” “你能不能不叫我黎先生。”黎靖拧着眉毛，“叫我黎哥也行，阿靖也行，别叫我黎先生。” 薛梓秋展了展眉头，薄唇勾了下：“嗯，黎哥。” 要带着薛梓秋出门逛街，出门前黎靖还是要收拾一番，墨镜口罩棒球帽不能少，还给薛梓秋来了一身。 两个帅气的男人出街，这行头本身考虑是低调，但其实往哪儿一站都高调了起来。 薛梓秋虽然只戴了个口罩，但眉眼看得更清晰，更漂亮了。 最近怎么老是用漂亮形容这男孩。不应该啊。 黎靖虽然活了二十七岁，但除了和女星传传绯闻，根本没实打实恋爱过。 他本身性格冷淡，内心对欲望这种东西也没这么强烈。 除了平时偶尔的生理需要以外，他几乎很少对异性有过多的感觉。 他唯独对什么有感觉？ 钱。 钱能抓在手中，握在手上，能买万物。钱才是精神支柱，在钱面前，需要什么生理需求。 都是狗屁。 所以他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怀疑过，自己对异性感觉少是不是因为本身性别不对，就是个深柜。 薛梓秋他不知道，但显然也不那么直就是了，毕竟说起自己老板时候脸上还有些他不觉得是直男该有的表情。 两人驱车前往市区一个商圈，那个商圈里一般奢侈品品牌扎堆，明星和富商多数热爱光顾，想撞星去哪儿，这里就是最合适的。 黎靖来这里次数其实屈指可数，但相较于其他地方，他也算是能逛和爱来了。 “先去买两件衣服，然后陪你看个手机，再去进口超市采购点东西。”黎靖自己给自己安排完行程，用手推了推遮面的黑超墨镜，“就这样。” “嗯。”薛梓秋依然淡淡地应了一声。 黎靖看了他一眼：“你话真少。” “……诶，黎哥，你话也不多啊。” “嗯。” “嗯。” 感觉像两个冰山撞一起了那么尴尬。 我只是偶像人设需要，其实我内里还是很喜欢吐槽的。黎靖这么想着，而且，薛梓秋，薛梓秋，听得还挺像雪球？ 哎哟，雪球扔冰山上。 薛梓秋被迫着又收下了两件衣服，拎着大包小包去往停车场。黎靖等他把东西搬上了车，就说一起去超市看看。 这里有一个很大的进口食品超市，贩卖从世界各地来的产品。黎靖如果逛超市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这里，他喜欢赚钱，当然也喜欢花钱。 而且家里来了个会做饭的。 驱车回家后，黎靖扛着两箱水进了家门，才发现肩膀酸胀难受，想到自己最近是在戏和戏的空档间，一直闲在家里养膘，不想去健身房运动，就要骂自己好两句自甘堕落，举两瓶水都会累。 他伸展了一下肩膀，活动了下手臂，在沙发边坐下来。 “明天也没什么事儿。”黎靖长长叹了口气，“帮我约一下健身房吧。” “健身房？……哦，哦……”薛梓秋点点头，“你平时去的哪家？我没有手机，我能用你手机预约一下吗？” 黎靖看着他，半晌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纯白的盒子。 最新款的苹果手机，黎靖递到了薛梓秋的手上：“还没激活，我进了店里直接拿了个最大内存的。你先看看。” “……这。”薛梓秋整张脸都是惊讶，“你什么时候买的？” 【四】健身房偶遇 “上洗手间的时候，所以检查都没检查。打开看吧，对了，我去的健身房在点评网站是这附近的第一名，一搜就能搜到，你看着预约吧。” 黎靖靠着沙发玩了会手机上的小游戏，薛梓秋就在他旁边慢慢跟着激活手机。 还差一个就要破纪录的时候，汪泽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黎靖吓得把手机一扔，手机就在沙发上不停震动着。 “……”黎靖没脾气地接了电话，“啊？” “……卧槽了。”汪泽喊了一句，“卧槽了！！！” “说人话。”黎靖沉声道。 “你看微博了吗？？”汪泽喊道，“你他妈，现在给我打开微博，仔细看看，睁大眼睛看看！！” “……”黎靖莫名其妙。 不过汪泽向来这样，以前他在剧组但凡和个女明星传出点什么，汪泽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跑过来叫他自己看看微博。 但他最近没拍戏，能被传出什么啊。 难不成有哪个女明星自炒什么的，那也不关他事情啊…… 心里想着黎靖已经顺从地打开微博了，结果发现根本不需要搜自己，自己已经跃上了微博热搜。 “……”卧槽，什么情况。 黎靖已经顺着热搜，发现了自己下午还热乎的照片。他和薛梓秋两人都摘了口罩，在停车场谈笑风生的样子。 路人拍摄了几张他们俩的照片，标明：黎靖和养眼小哥哥逛街被我看见了！今天运气爆表。 他打开评论，虽然明星汪泽已经连同粉丝会的人在下面控评，说了这个“养眼小哥哥”是黎靖的新助理，不过很快，不要低估网友的侦查能力。 黎靖已经看见热评上有人说了。 ——这个小哥哥你们仔细看，不是XUE么？ ——我记得他，混韩圈日圈的估计认识，五年前在亚洲区超火的男团成员！那时候才16岁吧，后来就没消息了啊。感觉一下子消失了。 ——据说回国了，而且那个男团就是在日韩火，国内其实当年知名度不高，回国之后又没人宣传，直接flop了。 ——好帅啊啊啊，比起16岁的青涩，现在真是颜值巅峰了吧？？去当黎老师助理？说不定是去当男宠的。 ——哇，这CP！我吃！ ——我也吃！ ——吃吃吃！！ “……”黎靖甩开满眼的“吃吃吃”，就看见了男团成员这个关键线索。 薛梓秋当年很火啊，只是在国内不火？原来如此，那他被付了高额违约金带回国内后的那段他根本没有添油加醋，估计只有更惨。 可能是黎靖的目光太直白，被盯了一会薛梓秋就转过头来：“……嗯？” “XUE？”黎靖挑起半边眉毛，“……你以前是个大火的男团成员？” 薛梓秋抓着手机，眼神向上瞥了瞥：“算吧，在韩国日本挺火的。” “难怪了，你很小的时候去当练习生的吗？” “嗯。”薛梓秋垂了垂眼，“十三岁，还是十四岁吧。” “十六岁就出道了？” “对……”薛梓秋抬眼看他，“不过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微博上都是我们下午出去的偷拍，上热搜了。”黎靖晃了晃手机，用下巴怼了怼，“你可以用你的手机看。” “热搜？……”薛梓秋薄唇笑笑，“好遥远的词。我就回国的时候上了一次，之后也没几次。” 黎靖靠着沙发笑两声：“我们这种二三线的，下靠不了作品上热搜，上靠不了话题上热搜，偶尔传个绯闻才能上上，彼此彼此。” “……”薛梓秋看着手机，轻声道，“那我们俩这算是，靠绯闻吗？” 黎靖“啊”了一声。 有种被这小流浪狗调戏了的错觉。 ……………… 第二天约的健身房，黎靖换了一套清爽的运动装，也没特意把头发梳成背头，年纪看起来都小了几岁。 当然，偶像包袱千吨重的黎靖还是要给自己整整弄弄，去健身房也要像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所以特地挑了个全黑，有点显身材的弹力材料T恤和七分运动裤。 他背起运动包看着在收拾桌子的薛梓秋：“走吧。” “嗯。”薛梓秋把垃圾收入袋子里，把口扎好拎起。 黎靖在薛梓秋住进自己家的第四天，好像才开始意识到，好像家里多上了一个人了。 所以这人以前真是亚洲大火的男团成员吗，存在感薄弱地令人发指。 健身房就在小区边上，可以称得上是第二个能频繁偶遇明星的地方。就像他们圈内有个名词叫“健身房社交”，说的就是这群明星，差不多就住在这附近的一个圈子里，然后大家健身房也选得差不多的地方，一来二去，在里面挥汗如雨的时候也就认识了。 黎靖之前拍戏的时候频繁去，还真认识了几个朋友，后来也挺久不见了。 去健身房里挥汗如雨了两个小时，薛梓秋就在附近的书店逛了会，两小时后准时来接他，准备等会一起去象征性地吃个沙拉餐。 黎靖洗好澡，夏日里也不想吹干头发，湿漉漉的一会就被太阳晒干了，还能走在路上平添一丝野性。他下了楼，就看见站在楼下，穿着干净白T恤的面无表情薛梓秋。 手上还夹着本书。 真嫩啊。 两个面瘫照了面，互相一点头，准备按着计划去吃饭。 忽然，前面一个人挡住了他们。 黎靖本身还未在意，薛梓秋却忽然往后一退，在黎靖转头看他的时候又浑身发抖了起来。就跟那天晚上，自己喝醉了趴在他身上时候一样。 黎靖转眼看向眼前的人。 和自己旗鼓相当的个子，看起来三十来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长得不错，但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油腻感。 黎靖眯了眯眼看着他。 “这是你的新金主吗，梓秋。”男人笑起来，“黎靖啊，很久不见，记得我吗？” 黎靖脑中搜索了一番，试探性地喊了一句：“王总？” “你还记得我啊？”王以纳对着薛梓秋指了指，“我和梓秋有点话想说，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薛梓秋面无表情，但眼里还是有害怕，他下意识在对黎靖寻求帮助，一直抿着薄唇不说话。 背脊上的伤开始隐隐作痛。 “梓秋，乖孩子。”王以纳上前了一步，“那天是我不对，不过没想到你速度那么快就找到新金主了，我看了昨天的照片，你笑得挺开心啊。” “和你无关。”黎靖拉过薛梓秋的手腕，拉了一把还愣在原地的薛梓秋，“走吧。” “薛梓秋，你想清楚了。”王以纳还是在笑，“别病急乱投医。” “……”薛梓秋抬眼看着他，眼里终于隐去了一些情绪，轻声道，“让让。” “你知道他以前什么样你就养他？”王以纳声音抬高了一点，“别被他骗了，他和我做过什么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了，黎靖，他可不像外表这样，把他一扔上床啊……” “住口。”薛梓秋猛地转身，上前就推了一把王以纳的肩膀，把手上的书拍向对方肩膀，“住口，我不是！” “谁让你反抗了。”王以纳顺利抓住他的手腕，面带挑衅地看着赶上来拉架的黎靖，“黎靖你看看，我用过的二手货你也要……” “我不是！！！”薛梓秋彻底愤怒了，“你少血口喷人！！” “薛梓秋。”黎靖抓住他的肩膀往后拉了一些，沉声道，“别理他，我们走。” 吃饭的计划肯定要搁浅了，两个人毕竟都没有心情。薛梓秋一直沉着脸没有说话，黎靖叹了口气。 那个变态老板是王以纳啊。 他其实早该想到，娱乐圈内有钱有势的人不少，住在他们小区的也就这几个，王以纳算是他们里面比较有名的。本身是个富二代，却靠着娱乐行业生生做得比老爸还好，但本人的性格据传言非常恶劣。 黎靖和他就是“健身房社交”认识的。 几面之缘，不熟，邀过黎靖一个电影，但最后因为各种原因黄了。这就是他们所有的交集了，黎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和这位大佬产生交集。 现在想想，自己的小区怎么可能是王以纳这种身份的人住的。 那只有一个可能，金屋藏娇呗。 八成是看了昨天的新闻，自己赶出来的“娇”忽然有了新欢，还是那个邀过电影的，马上火急火燎地杀过来了。 不知道怎么说宽慰的话，两人就沉默地走了一路。薛梓秋似乎自己平复了心情，深吸了两口气，问道：“黎哥，饿吗？” “……啊，哦，有点吧。”黎靖没想到薛梓秋会忽然开口，被吓了一下。 “去吃点东西吧。”薛梓秋拿出手机划了两下，“吃什么？” “火锅。”黎靖说。 “啊？”薛梓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健好身……” “就吃火锅。”黎靖斩钉截铁道，“要吃麻辣的，找一家订座位。” 薛梓秋定了一家附近的火锅，两人必然要出小区，出小区就意味着可能遇见狗仔或者路人，遇见狗仔或者路人，他们可能又要上次热搜。 上吧上吧，助理和艺人这个人设总要建立起来，他王以纳还能把他怎么样吗，笑话。 黎靖心情不好除了爱喝个小酒睡个觉，之后就是大吃一顿火锅了。 不过健身完就吃火锅总有一种罪恶感，于是黎靖拿着点菜的PAD来回划动，在蔬菜那一栏勾了一排。 吃菜减少罪恶感。 菜品送上来的时候，黎靖玩了会手机，抬眼就看见那一盘盘肉菜。薛梓秋给他已经把一片绿色的菜盘码好，看得黎靖一阵无语地沉默。 “你点的原谅套餐。”薛梓秋面无表情道。 “……”一点都不幽默好吗？！ 黎靖默默拿了一片生菜，在锅子烫了两下：“……王以纳这种变态，是不是还觉得我绿了他啊。” “……”薛梓秋语调带了点冷，“黎哥，能不提他么。” “行，吃菜。”黎靖的目光跨过桌子，落到了薛梓秋面前的两盘牛羊肉上。 【五】剧组生活 饭过半巡，黎靖喝了口酸梅汤，看向薛梓秋：“薛梓秋，如果有机会让你去演戏，你去吗？” 薛梓秋几乎没有犹豫，马上摇了摇头：“不会。” “你怕被他算计，是吧？”黎靖看着他，“他这种有钱有势的，用句俗话，捏死你如同捏死蚂蚁。” 薛梓秋没说话，只是放下筷子。 “黎哥，我小时候红过。”他把手藏在胸前，浅棕的眸子就这么盯着黎靖，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我那时候感受不到‘我红了’这样的感觉。我的脑子里只有应付各种演唱会签售会握手会，耳边是歌迷尖叫，我的所有事情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连挣到手的钱都无法自己控制。我只有觉得累，好累，好吵，很小就睡眠不足，甚至还在演唱会上焦虑奔溃。我后来是训练到跟腱断裂，而且已经有了呼吸道的疾病，才一直考虑回国的……” 薛梓秋一动不动看着他：“我父母是北方小县城人，我在国内也不红，他们一直在后悔把我送出来。我想等我挣点钱能把他们接来S城，但这些年过得一年不如一年。” “我虽然二十一了，但我什么都不会，没学历，没经历，有伤病，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红’过，只有……紧张……焦虑……” 黎靖看着他。 难怪不肯去医院呢。不是没病，这可是全身伤病啊。这样的状态去剧组待着演戏，确实也够呛。 他能感觉到薛梓秋有一定程度的焦虑症状，他自己也能承认和感觉。 心里那些初见时候的心疼，终于又一次被翻了出来。 而且，薛梓秋现在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有两颗不断晃动的星星。 啧，虽然男孩子哭很娘，对方也没真的哭出来。 但漂亮的男孩子，真是可以用这种攻势作为武器的。 黎靖叹了口气，给他夹了片牛肉：“为什么我说让你做我助理，你就答应了，不单单只是因为我救了你吧。” “……我没地方住。”薛梓秋轻声说，“而且我见过你几次，这种时候，求助眼熟的人应该没错……” “赌了一把？” “差不多吧。” 薛梓秋眨眨眼，薄薄的嘴抿成线：“我应该赌对了。” 黎靖的手机适时响了。他打开微信，看见了汪泽的通告信息。之前接的两个代言和杂志拍摄都要在下周进行了，接着他要去接拍一部电影。 拍完那部，就可以进何导的组，拍上次一顿酒喝来的男一。 看起来紧凑，一部接一部，马不停蹄的下半年开始了。 黎靖挑着眉毛叹了口气，抬眼看见了正看着他的薛梓秋。他想了想，把这微信转发了一份给薛梓秋。 “这是……” “下半年行程。”黎靖说，“你会全程参与，所以要给你看看，我们……合作愉快？” 薛梓秋浏览了一遍，带着点笑意点点头：“嗯。” …… 九月的天气依然没有凉下来的意思。 薛梓秋在黎靖家住满了一个月，也是他从自己那辆宝马旁边把这流浪小狗带回家一个月的日子。 薛梓秋确实不是什么特别合格的好助理，黎靖想喝无糖乌龙茶，薛梓秋经常买回来瓶有糖的。黎靖有时候第二天需要七点起床，薛梓秋偶尔可以睡得比他还晚，需要他来叫醒。 但这么一个月，愣是没被汪泽给炒了。 黎靖觉得薛梓秋可能是老天派来锻炼汪泽脾气的。 他的皮外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也没有再见过王以纳。 好像只有见面的前几天那么鸡飞蛋打了一下，之后就过得要多平静有多平静了。 黎靖也要在九月进组了。 前后休息了快一个半月，终于又要去剧组过日子了。黎靖这部戏是一部古装剧，要去一个古城影视城待上三个月。 好死不死，这影视城是新开发的，一般先有建城，往后才会对游客开放，发展旅游业之类的，这里显然还是个荒郊野岭。 黎靖无奈，还是找了他的小圈子，他们有一帮子狐朋狗友，八九个人，每年聚在一起的时间不多，连过年都未必能凑齐了相约S城，常年扎堆在各个剧组中。 于是他们小群的名字就变成了“夕阳红古城旅游团”。 今天，夕阳红古城旅游团的群闪烁了起来。 黎靖：——醒醒醒醒，我要去D城拍戏了，求攻略。 群里寂静无声。 黎靖发了个红包。 ——林慕之领取了您的红包。 ——魏娜领取了您的红包。 ——XX领取了您的红包。 ——XXX领取了您的红包。 您的红包在三秒内领取完毕。 黎靖：——什么鬼，你们抢红包倒是很快嘛！ 林慕之：——啧，你要去那鬼地方拍戏啦？演那个古装喜剧？ 黎靖：——嗯。 林慕之：——惨。不过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晚上那边只有一家烧烤，一家水饺。 黎靖：——路线。 林慕之：——再来个红包，私发。 黎靖端着手机在群里聊天，薛梓秋已经给他准备好了行李箱。他怕有遗漏，拿着物品清单一个个对过去。 毕竟当地一副什么都买不到的样子。 薛梓秋理着理着莫名感叹道：“拍戏真辛苦啊。” “哪行不辛苦。”黎靖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侧脸看看薛梓秋，这小朋友体验的辛苦可比他早多了。 黎靖觉得最近自己愈发像个好奇宝宝了：“你们做练习生时候都做点什么？” “练声，跳舞，拉筋……” “你会跳舞吧。”黎靖双腿一叉，“跳一个？” 薛梓秋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去理行李：“……你忘了我跟腱有问题了啊。” “不好意思。”黎靖慌了一下，“我真忘了。” 薛梓秋不在意地摇摇头，把行李收好之后准备再回房间背会英文单词再睡。 “你不洗澡吗？”薛梓秋问，“你不洗我就先……” “哦……”黎靖抬着眼皮偷偷看他。 薛梓秋就是这点不好，虽然自己也不太喜欢有表情在脸上，但喜虽然不爱喜，怒道是经常怒。 薛梓秋不一样，看不出喜怒。 黎靖看他进了浴室，想到平时自己确实好像不太会心疼人。人跟腱有问题还天天要让人跟着自己跑来跑去还拎个重物。 虽然付工资的助理就该干这活。 黎靖思考了一会，把自己给思考饿了，打开冰箱找吃的。 冰箱里有之前胡乱买的一包包肉类，两三个月不回来还得都处理掉。黎靖翻了一下，翻到了一包……鸡爪。 俗话说，吃啥补啥。 尽管知道鸡爪并不能补什么跟腱，也不会吃啥补啥，黎靖临出门还是买了不少鸡爪零食。 自己是肯定不会啃的，只能分给汪泽和薛梓秋啃啃。 一个偶像包袱那么重的人，啃鸡爪这种活怎么看都很不文雅的样子。 薛梓秋倒是挺喜欢啃的，啃得津津有味。 “好吃？”黎靖戴着墨镜，转头看了一眼薛梓秋。 薛梓秋嘴里含了半根爪子，眼睛瞪的圆溜溜：“……嗯？” 他掰了一块递到黎靖面前：“吃吗？” 黎靖被那酸溜溜的味道弄得想流口水，而且本来坐长途就有点晕车，但是…… 不管了。 黎靖低下头，就着薛梓秋的手把那小块的吃到嘴里嚼吧嚼吧，一抬眼，就看见汪泽幸灾乐祸地在拿手机录。 “……干嘛？”黎靖皱起眉头。 “黎靖啃鸡爪。”汪泽嘿嘿一笑，“百年难得一遇的诡异画面，我记录一下。” 要我走冰山人设的是你们，现在我时刻背着偶像包袱，转过来嘲笑我的又是你们！ 你们经纪人真的难搞。 黎靖不想理他，低头准备吐骨头。汪泽“啧啧”了两声：“不是我说，什么霸道总裁什么冰山人设都是前几年流行的了，现在都是暖男好吧，你看看和你同期的那个谁，哎名字我都忘了，之前上真人秀带娃，粉丝蹭蹭蹭从五百万一天涨到八百万，然后现在都快一千万了……你呢。” “……我怎么了。” “你没怎么，你今年能不能给我赚点钱！让我年末多拿点奖金啊！” 黎靖很无奈，自己啃了半拉鸡爪，汪泽的戏就那么多。嘴里还含着个骨头，黎靖一用力，都差点给它嚼碎吞下去了。 …… 黎靖的剧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这部戏演个男二，是他特别驾轻就熟的人设。深情霸道王爷，有权有势但就是得不到玛丽苏女主，炮灰。 开机酒导演选了个黄道吉日，他站在男主女主旁边，戴着墨镜一脸高深莫测，面部绷得很紧，还微微皱着眉，特别冷酷！无情！ 其实在墨镜后，他一动不动盯着眼前桌子上的那个猪头。 上个月某些人好像说拿不下那个角色要把头割下来放在上面当猪头的？ 于是那个猪头慢慢变化，就变成了汪泽的样子。 黎靖挑着眉毛勾了勾嘴，发出了一声冷酷的：“呵。” 旁边的女一：“……”黎靖好可怕，黎靖为什么要看着猪头冷笑。 晚上剧组聚了个餐，黎靖向来对聚餐没什么感兴趣的，在一群人的吵闹声中和导演打了个招呼就回酒店去了。 薛梓秋来接他过去，站在饭店楼下等他。 黎靖还穿着早上的衬衫西裤，西服因为太过炎热就随手搭在手上，整个人都被汗黏糊得燥热。 结果出了饭店，冷不防看见已经洗完澡的薛梓秋，穿着大一号的T恤和短裤，一双凉拖鞋，头发还半干不干的。 柔软清爽的少年，在夏夜里，垂着眼，满脸淡漠地等他出来。 黎靖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心里只有两个字，羡慕。 我也想穿T恤短裤凉拖，在外面吹着小风好吗？ 对方看着黎靖：“你喝酒了吗？” “没有。”黎靖摇摇头。 他还没说完，薛梓秋就凑上来对着他脖子闻了一下，又面无表情道：“骗人。” “……”黎靖啧了一声，“一杯也能闻出来？” 最近这只小流浪狗越发胆子大了，和刚抱回来那天可不一样，现在变得胆子大了，敢伸狗爪子拱着狗鼻子了。 “走回去吧，也不远。”薛梓秋说。 “不远就开回去啊，一杯啤酒怎么了？” “不能酒驾。”薛梓秋坚持摇头，“走回去。” 这遵纪守法好青年的态度是怎么回事，黎靖拗不过他，单手松了两颗扣子喘了口气，嘀咕道：“热死了。” “衣服我来拿吧。”薛梓秋抱过衣服放在怀里，衣服还有点热乎乎暖烘烘的，是黎靖的体温。 黎靖想回头和薛梓秋说话的时候，冷不防就低眼看见了他圆领T恤旁边露出的锁骨。 这细白细白的皮肤，看得真好吃，不是……什么真好吃！ 黎靖觉得要不就是半杯啤酒要不就是热晕了。 酒店是家新的酒店，设施都挺新且干净，就是小，一个房间一张床占满就没了别的地方。连张椅子都放不下。 黎靖进了房间，薛梓秋就准备回去了，他迅速扒了衣服洗完澡，把浑身的粘腻冲干净了，神清气爽。 走出浴室的时候，那狭小的空间里顿时滋生出了莫名的寂寞感。 黎靖穿着浴袍坐在床上，浴巾搭在头上。微信群里聊得火热，是他并不感兴趣的话题，肚子好像也没怎么吃饱……想吃鸭锁骨，薛梓秋的领口是不是太低了？不对啊，那是正常高度，只是他太瘦，锁骨看得特别明显…… 思绪发散到太平洋去了，及时拉了回来。所以是因为从一个两人的空间又抽离回了一人，这种奇怪的寂寞感吗？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微信已经摁了发送了。他看着屏幕上那条“过来”，愣了三秒，把手机往床上一甩。 双手掩着面：“……”这举动神他妈像约炮。 过了一会，薛梓秋敲了敲门，他去把门打开，对方也有点奇怪道：“怎么了？” “……饿了。”黎靖确实有点饿。 “你不刚吃完饭吗？”薛梓秋进了屋子，把门合上，“这附近外卖也没有。” “……我知道一家饺子。”黎靖说，“一起去？” 薛梓秋眨眨眼，看了眼手机：“八点了，你明天第一场戏，晚上还吃个宵夜再回来的？” “我想吃。”黎靖看着他。 薛梓秋抿了抿嘴，指指他的浴袍：“那你穿衣服吧。” 黎靖莫名心情就很好，站起来换衣服的时候还蹦了一下，薛梓秋在后面给他拎着件T恤，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情那么好，吃个宵夜至于么，忍不住道：“黎哥。” “嗯？”黎靖转头。 “你崩人设了。” “……” [新加段落 ] 黎靖和薛梓秋出门的时候，看见外面哄闹着围了好些人，向来不爱看热闹的两人自顾自锁了房门，只听见走廊人任喊着：“安源的房间在哪儿啊！” “就这间。” “王总千叮万嘱你们就找间这个房啊？！”来人是个女的带着南方口音骂骂咧咧道，“我们安源好住这个房间的啊？” “欸……” 周遭闹哄哄的，薛梓秋听见安源的名字还是顿了顿脚，在黎靖身后微微探出点头来。 好死不死，对方正好也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目光。 “跟上。”黎靖转头的时候发现薛梓秋低着头，身上拉了他一把，把人往前拉出了楼道，还哼了声，“你还喜欢看热闹啊。” “……那人我认识，他是王以纳的那个……”薛梓秋飞速低声道。 “……哈？”黎靖愣了一下，“他怎么在这里？今天开机酒也没来。” 他忽然想起那个今天开机酒上没来的那个“男三”。 这么巧？ 黎靖和薛梓秋已经走到了门口，薛梓秋整个人因为王以纳好像又重新出现在他生命里，又变得有些惴惴不安。 黎靖伸手捏了下他肩膀，刚想开口，就听见后面有人喊了一句。 “梓秋？” 薛梓秋身体一僵，没有回头。 刚才那个走廊里的少年已经跑到了楼道口。 那少年纤细又白净，乍看之下和薛梓秋还有点像，不过薛梓秋的面容看起来更冷漠一些。 这王以纳是都喜欢这款的，还是“我以后喜欢的每一个都像你？”。 “梓秋，真是你啊，我以为我眼花了呢。”安源过来抓着薛梓秋的手，“我问他们你去哪儿了他们都不告诉我，你的伤怎么样了，那天被打得好惨，看得我好心疼。” 薛梓秋没说话，但是默不作声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也在演这部戏吗？没在人员名单里看见你啊！”安源说。 薛梓秋摇摇头：“不是。” 安源转眼看见了黎靖，眼里顿时亮了一些，忙不迭和他握手：“黎老师你好！我叫安源，在剧中演你小弟的。今天飞机晚点了，刚到剧组。” “嗯。”黎靖和他握了个手，“晚点也是辛苦了。” “您这是……哦~您这是和梓秋在一起吗？”安源问。 “他是我助理。”黎靖说。 “原来如此。”安源笑起来，“说起来，黎老师我们很有缘分了，听说何导下部戏您是男一，我刚敲定演男二呢。” 黎靖顿时扬了扬眉毛：“是么。” 【六】对戏 例行寒暄了两句，安源就上楼去了，临行前还说薛梓秋以前在老公司没少照顾他，和他感情很好，叫黎靖也能多照顾一下。 “梓秋一直挺惨的，他能找到个好的下家我就放心啦。” “我会照顾他的。”黎靖看着安源，“他在我这里过得好不好，你用眼睛不就能看出来了。” “……”安源脸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过来，“那就好，我就担心他过得不好。” 等安源走后，黎靖在旁边啧道：“这小白莲花演技一流啊，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助理了，他倒是感觉像挤走了皇后的宠妃，还关心你惨不惨呢。” 被这话一说，薛梓秋绷着的脸才放松了一点，他舒了口气，轻声道：“谢谢。” “谢什么。”黎靖鼻子哼了一声，“你有这小白莲一半演技，你也不至于在这里了。” 黎靖没想到的是，第一场对手戏就是和小白莲一起演。 九月虽然太阳不烈，但还是闷热，尤其是这种古装剧组，里三层外三层的真家伙，黎靖戴上发冠，裹上外袍，整个人脖子上就一层汗。 薛梓秋他在背脊脖子后面和手臂上贴了点冰贴，又拿个小电扇给他在旁边吹着，黎靖又烦又热，背不进台词，安源偏偏这时候还跑过来找他。 “黎老师。”安源跑到他旁边坐下来，“下一场戏就是我们俩的呢。” “嗯。”黎靖点头。 “我第一次演戏，可能演不太好，希望你带带我。” 他说罢，还看了薛梓秋一眼，笑道：“梓秋就好了，那时候我们一起在公司，看梓秋每天只要直播一下，我们还要找人给我们讲戏训练。好羡慕梓秋啊……” 薛梓秋拿着电扇没说话，黎靖也没跟他搭话，只是手指弹弹剧本：“总共四句话，希望一遍过。” “嗯嗯！”安源点了点头。 各机位就位，第一场戏是安源饰演的小王爷和黎靖饰演的二王爷两人，小王爷吵闹着要去灯会。 “那民间灯会鱼龙混杂，你又如何要乔装混入，但凡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和母后交代。” “不嘛，大哥，我想去！” 就是这句“不嘛我想去。”安源在这上面卡了三次。 甚至连最基本的肢体语言都做不到最好，干巴巴又生硬。 第三次NG后，薛梓秋来给黎靖送口水，黎靖接过水，抬眼看看一脸着急的安源，忍不住道：“……这就是天天训练？” 安源此刻演技忽然凸显，眼里还泛着点小泪花：“我错了黎靖哥，下次我肯定一遍过的。” 黎靖心里吐槽，这小白莲可真是白切黑，嘴里全是嘤嘤嘤对不起，刚不是还暗箭扎人么？这会又谁给的勇气开始求原谅了？ 导演把他拉到一边说戏，黎靖也上下扫了一圈台词本，安源的词这场大概和他就四句，而之后还要表现一段因为自己同意他去灯会，高高兴兴地自言自语。 薛梓秋这会什么都不说，也不讲两句安源的坏话，也不求安稳，就是面无表情地给黎靖拉着衣服散热，真的像个全心全意心无旁骛的小助理。 过了五分钟，导演跑过来了。安源跟在后面，已经没了那种哭唧唧的小表情，导演拿着台本，纠结了一下，对着黎靖说：“安源改几个词，只留最后一句，你多加几句，穿插到里面。” “谢谢黎老师。”安源在后面轻声道。 改词儿？真牛逼。 导演不想得罪王以纳，直接给安源改词给他加词。 黎靖看着导演：“导演，参考一下人设，我是冷酷无情话少那种，你这么一加我怎么办？” 导演：“你看着办嘛……” “……” 服气。 黎靖不是有职业道德，这会都想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改完了词儿的黎靖，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立不住这莫名其妙的人设，在这件事上颇有些微词，他对演戏这件事，虽然不能说百分百精通，但绝对敬业。 况且对方是他不太喜欢的小白莲安源，给他安排这段戏，除了毁，就是毁。 黎靖在开拍前，还是决定去找导演。 “导演。”黎靖冷着脸，“我觉得这事儿我们还要再商量一下。” 安源此刻也默默上前来，在后面听着黎靖究竟要干什么，又好像有点害怕黎靖自带的气场，缩在一边。 “商量什么？”导演看了一眼他，“你理解理解安源吧。” 那谁特么理解理解我！ 黎靖脸上面若冰霜，手指对着剧本戳了两下：“我觉得剧本不能这么改，这戏本身就在前面，我、和他、都得立得住这人设，要么我们现在全部大改。我看他估计也演不过后面的戏。” 旁边的副导也想帮着黎靖说话，导演却坚持道：“到时候我们会联系编剧改动的，这个你不要担心，现在这场就这么演。” 黎靖气得不想说话，自己演戏那么些时间，受过的气也不少，第一次觉得这种伸手打在软垫儿上的感觉非常难受。 安源还好死不死在旁边嘤嘤了一声：“黎老师不好意思，改动过后我一定好好演。” 黎靖吸了口气：“那来吧。” 两站站好位置，灯光和收声都就了位，就删减成这样，还来了三条才过。还有一条是黎靖自己出了差错，好在还是磕磕盼盼过了。 过完之后，全场的人都仿佛松了一口气似得，空气中能感觉到隐隐约约的小雀跃。 过了这条之后，索性是没了安源的戏份。薛梓秋上来给黎靖拿电扇和水，拿着纸巾给他蹭了蹭汗。黎靖灌了一口，旁边的副导就跑过来了，轻声道：“哎，黎老师，导演让我来给您陪个不是。” “没事儿。”黎靖摇摇头。 “王总是我们这部戏的投资方，所以不好得罪，安源也是被硬塞进来的。”副导说，“所以您理解一下，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金主爸爸不是？” 黎靖先前也猜到了几分，这会听见了实情，心中也是一阵郁闷。 恰好薛梓秋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黎靖心里烦躁，一把抓起薛梓秋的手，薛梓秋被抓得一愣，猛地抬起头来，一双杏眼瞪着黎靖：“？” “你让他演都比这人演的好。”黎靖说，“你让他试试，让他和我对戏。” 副导愣了半天：“这不行啊。” “我说行就行，走，我和导演说。” 导演心虚，这会安源也不在，黎靖也再三打包票。导演才让他们俩就了位。 “我不行的。”薛梓秋轻声和黎靖说，“你干嘛啊……” “我说你行就行。”黎靖也低声说，“我告诉你，你起点低，随便怎么演都比他强你懂么。” “我不懂。”薛梓秋挣扎了两下，黎靖严肃道：“这会有机会你就得把握，别谈别的。还有，导演都跟这站着了，你好好的演。演不好他们也只是说我介绍的人不行而已。” 这两句话一说，自尊心向来很强的薛梓秋就沉默了。现场的人一就位，导演喊了“action”，黎靖又是那狂霸酷炫拽高冷的王爷。 而薛梓秋却摇身一变，甩开那冷漠的面容，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生涩又天真的脸。 “大哥，我想去！”薛梓秋仰着脸看黎靖。 还真是有点可爱。没穿着戏服也可爱得让人惊喜，恰到好处的少年气，虽然台词功底太过薄弱，但显然，有着安源的对比，真是太让人惊喜了。 一场戏过，导演喊了卡，薛梓秋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情，就是多了一点小心翼翼看着黎靖的表情。黎靖对他点点头表示赞许，转眼看导演的时候，发现导演旁边站着安源。 显然那别扭还有点怒意的表情还没收敛好，他一动不动死死盯着薛梓秋，但黎靖看过去的时候，他才慢慢褪去怒意，变回了原来的傻白甜模样。 过了会，导演走过来对着黎靖道：“你这……助理，挺不错的啊。” “比起专门训练的当然还差一点，是不是？”黎靖笑笑，“我们就不班门弄斧了，耽误各位时间了啊，大家继续。” 薛梓秋当然没去顶替安源的角色，王以纳把人塞进来用的是钱，导演都做不了主。真的要刚起来，没有什么必要。 但是黎靖可是实打实给薛梓秋出了口气，薛梓秋自己也算争气，虽然对方还是个面瘫，但拍了几场，黎靖都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收工放饭的时候，王以纳还给安源有单独的饭菜准备，反正和剧组的盒饭吃的是不一样。弄得周围的人也很不喜欢他，男一男二都在这吃着剧组盒饭呢，谁跟他似得那么娇贵。 黎靖把饭盒扒拉了两下，看见安源还是不是撇一眼在他旁边的薛梓秋。似乎是想让薛梓秋感受一下，自己得到了王以纳恩宠之后，伙食都比你棒。 而他不知道，薛梓秋根本不在意这些。 黎靖看了一眼他，给薛梓秋碗里拨了一只鸡腿过去。 薛梓秋愣了一下，抬眼看黎靖：“你不吃？” “减肥。”黎靖说，“瘦成这样，你吃俩吧。” “……”薛梓秋又垂下眼，“谢谢。” 安源在旁边酸溜溜道：“黎老师你对梓秋可真不错。” “我对谁都不错。”黎靖笑了笑。 相安无事演了几天戏，安源的NG次数也是令人发指。大家敢怒不敢言，反正演不下去了就找编剧当场改剧本，黎靖几次去上厕所路过，都看见三个编剧一脸凝重悲愤地躲在厕所门口抽烟。 这小白莲花精，真是妖孽，害人不浅。 黎靖毕竟是个戏份不多的男二，和安源都在剧组呆半个月，他俩几乎同时杀青。导演边拍着黎靖的背边搓了搓，似乎是在安慰。黎靖当日就收拾收拾准备离开了剧组，一刻都不想待。 山区环境恶劣，剧组条件不好，黎靖都能忍，剧组的奇葩他见了不少，安源只能算其中一个，黎靖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是觉得每次看见他就想起自己小助理身上一身的伤，就心里有怒火。 拍完之后，也有久违的“终于结束了”而不是“哎，结束了”的不舍感。 前脚刚走，后脚林慕之就来了微信。 还是私聊的。 ——阿靖，你是不是回来啦？来来来，出来喝酒。 ——不喝。 ——八卦聊不聊！ ——不聊。 ——你怎么这样呢，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不是。 ——你再给我不一个？ ——不。 林慕之微信聊不行，转身就来了个电话：“阿靖你这就不厚道了，你出门半个月，哥们儿约你吃个饭怎么了？” “地点你定吧。”黎靖淡淡道。 “行啊，哎，之前那新闻是真的吗？网上这两天传得沸沸扬扬的。” “哪个啊？” “说你和人男团小鲜肉搞上了，还把人当贴身小助理。” 黎靖转眼看了一眼跟自己旁边的薛梓秋，沉声对电话道：“……你吃不吃饭了。” “吃吃吃。”林慕之说，“我啥都吃。” 挂了电话，薛梓秋在后面拎着箱子，黎靖接过一把，和他说：“帮我订个明天的饭店，吃川菜的，还有过两天我要出去，你自己放个假？” “我没地方去。”薛梓秋说。 “市里那么大，你哪儿都可以去……” “我收拾收拾家里吧。”薛梓秋说。 “……”想也拗不过对方，黎靖只能答应，“行吧。” 难得放了一天假，被小白莲污染了那么多天的神经放松了下来。黎靖心情不错，还乔装打扮了一番才出的门。 林慕之是他多年的大学好友，同窗情谊+上下铺情谊，长得倒不是时下花样美男那种类型，比较清秀耐看，属于乍一眼看觉得一般，但越看越记得住的类型。 这些年事业得意，爱情也得意。上大学时候黎靖就知道他是个同性恋，在圈内那么乱的地方，居然还找到了自己的一位真爱。 不过有个毛病，就是一和恋人闹变扭就喜欢找他，所以这种不明不白的饭局，黎靖也有点不想去。 但也很久没见老友，黎靖再孤僻，还是想的。 黎靖定的位置，林慕之倒是一向不迟到，来得很早。黎靖去的时候就看见他已经坐在那边喝茶，穿了一身棉麻粗服，在他身上倒显得仙气得很。 黎靖今天倒是穿了个衬衫还带了个领带，坐下之后松了松领带，林慕之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俩像两个世界的。” “嗯，你眼穿越剧呢，民国风。” “哈哈哈。”林慕之笑了两声，手搭到下巴上，“怎样，找到我和你说的饺子馆了么？” “就是因为吃你那个饺子，我在剧组遇见个白莲花。” 黎靖把在剧组安源的事情说给了林慕之听，林慕之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现在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演戏啊。” “可不是蛇么。”黎靖冷笑一声。 “嗯，哎你说我们家老吴最近跟我闹得不会是因为也遇见这种小妖精了吧。”林慕之放下筷子，从包里抽了两张话剧票出来，“他本来邀请我和你一起去看这个话剧的，最近和他闹别扭，不想去了，票送你吧。” “……”黎靖从他手中抽了票，拿过来看看，“《浮华时代》？吴渺最近在演这个？男一？” “嗯，演得都没时间理我。”林慕之捧起脸，“好气啊。” 黎靖把票收起来，捧着杯子笑笑：“我说你这人啊……说你什么好。” “……我干嘛了。”林慕之看他。 “经典巨作《浮华时代》是我们俩的毕业演出吧。”黎靖说，“当时我演男一，你演男二。” “……所以呢？” “隔空对戏？”黎靖笑道，“说不定有时候回家，还想让你演演男二，回味回味那段时光呢，你就在这怀疑人家？” “……”林慕之缩了缩脖子，“哦，还有这层意思呢。” 告别了林慕之，黎靖回家了。 他低眼看了看门口的鞋子，就知道薛梓秋在家。进了门，客厅里没看见对方，黎靖愣了愣，人呢。 他快步上了二层，对着他的房间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黎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了。 薛梓秋的房间是个客房，里面只有一张大床。薛梓秋就缩在大床上，身上也没盖个被子，缩得像个弯月。 人家都说这睡姿是没有安全感，黎靖本来觉得矫情，但看见薛梓秋，又觉得确实会有这样的感觉。 一个多月了，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就是疤痕还在。这种伤害说不定是跟着一辈子的，黎靖知道，时间可能也未必能治愈所有的伤疤。 但可以像覆沙一般，一点一点覆盖上去原有的痕迹。 薛梓秋动了动，然后倏然睁开眼坐了起来，黎靖愣了一下，就看见对方在床上鲤鱼打挺坐起来，然后后背“砰”地撞上后面的床头。 “……”黎靖看着他。 “……”薛梓秋瞪着眼，好一会才道，“……吓死我了。” “别紧张啊，这屋子里除了我还会进来别人么。”黎靖松了松领带，捋了一把头发，“而且我敲了好半天的门，看你没动静。” 薛梓秋下床穿好鞋：“饿了么，我去做饭。” “不用了，晚上跟我出去吃吧。”黎靖扬了扬手上的票，“我有话剧票，请你看话剧。” “啊……”薛梓秋眼前一亮，凑上来看，“《浮华时代》……？那部音乐剧名作吗？” “嗯。”黎靖看他的脸，点点头，“想看吗？” “想。”薛梓秋说着，忽然又道，“……这是去大剧院看么。” “是啊。” 黎靖看他沉默了下来，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正装是吗？” 【七】看话剧 “嗯。”薛梓秋点点头，“这不都是要有正装才能出席的么……” “来。”黎靖对他招招手。 黎靖的衣帽间里有各式各样的衬衣，演出用的日常穿的都不少，但是他的身高比薛梓秋高，肩膀也宽，礼服又讲究贴身，他的衣服多数薛梓秋其实穿不下。 但好歹也有两件黎靖前几年的衣服，西装的经典款多少年都不会过时，他让薛梓秋换上试试。 薛梓秋换完出来，黎靖眼前一亮，薛梓秋这件衣服穿得还算合身，就是腰身部分有些许空荡，黎靖忍不住上手一掐，把他后背的衣料聚拢。 薛梓秋细腰就完全显现在他眼前。 他低眼看看，低声道：“总不能夹个夹子……” “我给你缝一下。”黎靖说。 薛梓秋转眼看他：“你还有这技能？” “我妈以前做裁缝的。”黎靖比划了一下，“大的不会，小的缝补一下就行。” “脱了吧。”黎靖从后面抓着他的衣服往后一扒，结果发现前面的扣子被扣起来了，他想也没想，就伸手圈住他，去解前面的扣子。 薛梓秋一下闻到了黎靖身上的男香味儿，愣了一下，浑身抖了起来，马上伸手弹开，一下转身抵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黎靖被他弄得一愣。 “……”薛梓秋忙往前站了两步，“我……我，对不起。” “没事儿。”黎靖站直了，指指他的衣服，“你自己脱。” 薛梓秋把外套脱了，搭到黎靖手上：“我刚想到点……不好的事儿，不是怕你抱我……” “是我的问题。”黎靖走出门，“我一会给你。” 薛梓秋等黎靖出去之后，拿手搓了一把脸，让自己冷静一下。 和黎靖在一个快两个月，想起王以纳给他的厌恶恶心的感觉已经少了不少。他也知道，黎靖是个好人，给了他工作，而且一直没有把他当成一个落魄男团成员来看。 扶不起的阿斗只有自己罢了。 薛梓秋走出衣帽间，看黎靖坐在沙发上拿着针线。有种无法言喻的违和感。 薛梓秋走到客厅里，给他泡了杯咖啡。他把咖啡杯放到黎靖面前，黎靖已经伸手撑了撑，把衣服放到他的手边：“试试。” “好。”薛梓秋点点头。 这下完全合身了，漂亮的男孩在他面前转过身来，身上的气质完全撑起了这套经典款的黑西装。 难怪是十六岁红遍亚洲的男孩呢。 黎靖这之前不是没有悄悄去搜过资料，他们的新闻在国内不多，那个时候国内和国外的网络也不至于太发达，除了个小歌迷会，什么都找不到了。 他只能翻到外网去看看，算是找到了不少新闻。 那年的薛梓秋比现在长相要青涩一些，发型也是当年流行的黄毛半长毛，反正小姑娘挺喜欢那种韩系花美男。不过有些像素低的视频都能感受到，薛梓秋在这个团内唱跳认真，是舞台绝对的王者，那种自信和与生俱来的气质，和现在真是判若两人。 也不是说现在不好，温顺冷漠的小流浪狗，也不错。 但更想让他变成原来的样子。 黎靖带他去了大剧院。 今夜的大剧院灯火通明，《浮华时代》的大幅海报挂满了整面楼层的墙，而上升台阶的地方也犹如缀满金子的地毯，一路撒满了。 一个个一对对盛装出席的人们走上金色的路，而被精心设计过的海报做背景，像大家都步入了十九世纪英国的一场舞会。 他们二人下了车，薛梓秋看着入场的地方，忍不住道：“黎哥，你应该找个姑娘陪你啊。” “你不愿意一起？” “不是。”薛梓秋笑笑，“就是觉得，看这么一出剧，居然带着我，你会不会觉得不合算。” “有什么不合算。网上现在还传你是我的助理兼小情人呢，我带你出来看个戏剧罢了。”黎靖笑笑。 薛梓秋马上脸红了：“……什么鬼，看就看吧。” 戏剧开始前。 黎靖和薛梓秋坐在前排，可以纵观舞台每个角落。黎靖轻声开口：“我也演过这个剧，大学时候的毕业汇报演出。舞台可比这个简陋多了。” “是吗？”薛梓秋转眼看他，“你演谁？” “我演麦克斯，我的好友演路瑟。”黎靖看着舞台，“我这个好友，他的男朋友，今晚演麦克斯。” “啊……”薛梓秋张开了些嘴，“男朋友？” “嗯，他是……gay。”黎靖想从薛梓秋眼里读到些什么，“不过他遇见了很温柔的人，一会你看了他的表演就知道。” 大幕落下来，好戏就要上台了。音乐声起的时候，黎靖听见薛梓秋轻声说了一声：“可惜我遇不见。” 一场戏下来，黎靖看着吴渺精彩的表演和台词，还有华丽的舞台表演，几度为这样的美妙场景动容。 薛梓秋也差不多，在快接近尾声的时候，轻声对黎靖道：“太精彩了。” “是的。”黎靖点点头，“走，我们去后台见见老吴。” 黎靖没想到，没在后台先见到吴渺，反而是碰见了中午刚一起吃了个午饭的林慕之。林慕之站在后台前抬头探脑的，看见黎靖来了，笑道：“哎，这么快又见了。你和……”他的目光从黎靖的背后落去，看见了帅气的薛梓秋。 林慕之话在嘴里弯了个弯儿，拨开黎靖对着薛梓秋伸出手：“你好，我是林慕之！” “薛梓秋。”薛梓秋点点头，和他握住手，“你好。” “……你也太帅了吧。”林慕之吸了口气。 “……”薛梓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这夸赞，往后缩了缩。 黎靖往前一挡，啧地一声把林慕之拨开：“你没事干了？” “小气。”林慕之比黎靖矮不少，“走吧，进去看看老吴。” 吴渺妆卸了一半，脸上还有浓重的舞台妆眼线。他看见林慕之进来了，周围的人都自觉退后，林慕之别别扭扭地被吴渺一拉：“不是说来看我的话剧就是猪头吗？” “我没看啊，我直接掐着时间来后台的。”林慕之得意地像翘尾巴的狐狸，“哎，等会跟你算账，黎靖来了。” 吴渺看向黎靖，手指指自己胸前：“怎么样老黎，我演得怎样？” “不错吧，离我差一点。”黎靖笑了笑。 几个人坐着聊了些有的没的，薛梓秋和他们也不熟，就坐在一边看看手机。 “你看他怎样？” 黎靖忽然一拉薛梓秋。 “这不是你助理么。”吴渺上下打量了一下薛梓秋，“虽然那个角色，感觉他的气质挺契合的。” 薛梓秋眨了眨眼，还有点莫名其妙：“啊？” “老吴下一部话剧有个角色，问你想不想来试试？”黎靖说，“富家小少爷，娇身惯养那种。” “我不行。”薛梓秋条件反射习惯性拒绝，没想到被黎靖一把摁住手，“你先别拒绝，听老吴跟你说说角色。” 吴渺跟他介绍了一下之后，接着看薛梓秋还是有点拒绝的表情，就说：“是这样的，您也先别着急忙慌地拒绝，毕竟这个角色也不是现在就定，老黎推荐你，之后导演还是要试戏的。回去考虑考虑也行，真不急。” “行吧，你俩回去还算账呢。”黎靖站起来，“我们就先走了。” …… 告别了两人，已经是深夜了。剧场前的人都散光了，灯光也不复存在，两人走在外面，空气已经微凉。 “刚在发呆吧，都没听我们说角色的事情。”黎靖边走步边道。 “嗯……谢谢你给我争取，但是我真不行。”薛梓秋直接拒绝道。 黎靖停下脚步，薛梓秋还没发现，继续往前走着。走了一半才往回看他，路灯下回过头，眼里都是星星似得闪光。 “你不能老拿过去惩罚自己啊。”黎靖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他，“我想给你机会你都不让我给你。” “那你就不要给我了。”薛梓秋看着他，“……你让我在剧组演戏，我演不好怎么办？我尴尬吗？我尴尬，我更不想让你尴尬。” “我就是替你不甘心而已！”黎靖提高声音道。 “不需要！”薛梓秋的声音也提高了些，“谢谢，真的不需要！” 黎靖心里一股气腾得起来，他快步向前走去，一把抓住薛梓秋的手腕，居高临下地强势感压迫着薛梓秋。他惯性地因为这种感觉往后退缩了一下，但因为被黎靖拉着手，钳制住了，他不得动弹。 “你能不能不要管我。”薛梓秋因为挣脱不掉，还是想逃，连语气都有些急促，“我不行的，你也不要对我那么好！” “你眼里明明是想的不是吗？”黎靖看着他。 “你不要觉得你很了解我行吗？”薛梓秋的胸口在剧烈起伏着，“你就是救了我而已，我感谢你各位工作，给我其他的事物，但我真的做不到了……我……就算我想演戏，我也不能演。” “为什么？”黎靖晃了两下他的手臂，“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也看见了，王以纳有钱有势，你别因为我惹得一身腥。又不值得！” 黎靖还想说什么，薛梓秋忽然一发力，直接用肩膀撞了一下他的胸口，然后转身就跑。 “薛梓秋！！”黎靖大喊了一声。 薛梓秋晚上没回来，黎靖就坐在客厅里等他。等到下半夜外面开始下大雨，薛梓秋也没回来。 黎靖是生气的。 不过那是上半夜的事情了。生气薛梓秋的不分青红皂白和胡乱猜测，也生气他为什么就是不能听听他的意见。 只要薛梓秋愿意，自己可以给他好的资源重新再来。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他身边做个工资拿得不高的助理。 不过那是上半夜的事情了，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玩了会手机，渐渐气也消了。意识到自己也是有点莫名其妙，之前还想到薛梓秋的伤，除了身上的还有心上的，都是老伤。 难道还指望这两个月时间自己自愈么……自己还是过于心急了。 而且现在还下起了雨。 黎靖站在窗边，给薛梓秋打了个电话。 没人接。 第二个电话。 依然没人接。 黎靖顿时有点慌了。 他给薛梓秋发了好几条短信，基本都是快点接电话之类的。 等了十五分钟，薛梓秋依然没有给他回电话。黎靖已经坐不住了，他拿起一把雨伞就出了门。 虽然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外面的雨倒是不大，黎靖撑着伞走了两步，凌晨的小区几乎没人，除了偶尔几声狗叫以外，安静得可怕。 黎靖绕着小区绕了一圈，知道了自己根本没有头绪。 薛梓秋喜欢什么？ 薛梓秋会去哪儿？ 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走到自己车旁边，还想着会不会又和他第一天捡到他时候一样，薛梓秋会缩在那边，然而也没有。 黎靖拿着手机摄像头来回照着车周围，什么都没有。 这么绕了半个小时，黎靖发现薛梓秋的电话已经关机了。 他只能又走到家门口，发现家门口的台阶下坐着个人。黎靖快步走上前，看见了薛梓秋手上挡着西装，缩在台阶上的样子。 他的脚步顿了顿。 薛梓秋显然也感觉到有人来了，他抬眼就看见了黎靖，嘴张了张，最后什么话也没说。 黎靖过去给他把伞挡过头顶：“淋雨了吗？” “……没有。”薛梓秋轻声说，“我一直在楼里，不小心睡着了。醒来之后想和你道歉，敲门没反应，我以为你出去找我了。” 黎靖蹲下来看着他：“我确实出去找你了。” “对不起。”薛梓秋连忙道歉，“我太冲动了。” 小流浪狗头发有点湿，看上去又像那天刚被捡回来的时候。黎靖就觉得自己魔怔了，怎么当时就同情心泛滥，捡回了这么个……可爱的玩意儿。 他深深叹了口气：“我该道歉，我太心急了。” “那……那你还会，还会收留我吧。” “你做我助理就是想找地儿睡是吧。”黎靖笑笑。 “不是。”薛梓秋摇摇头，“我是真的觉得你挺好的。” “那你别爱上我了。”黎靖开玩笑道，“我可直了。” “……”薛梓秋咬了咬嘴唇，点点头。 黎靖进了屋子，把灯打开。薛梓秋才觉得身上刚才凉得厉害，这会就抖了起来。黎靖看了他一眼，道：“你冷吗？” “有点。”薛梓秋点点头。 “去洗澡。”黎靖给他把西装拿下来，“我们俩算是朋友和工作上的伙伴。以后和气说话，不吵架。我不逼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儿，你也别给我不声不响跑了。” “好。”薛梓秋点点头，“我……先去洗澡了。” 黎靖被这么一折腾也睡不着了，看着薛梓秋在洗澡，这会还萌生了给他炖个汤喝喝的想法。不过，厨渣也只是想想而已。 他走到厨房转了一圈，从饮水机里倒了一杯热水。等薛梓秋洗完出来，他把热水往薛梓秋前面一推。 “多喝热水。” “……”薛梓秋接过，觉得这话怪怪的，“谢谢……” …… 黎靖拍完这部戏，还有几个广告需要拍。 手机品牌方喜欢去找一些流量明星来担当代言人，一线的手机品牌占领市场的就那几家，于是这边签完了几个代言明星，剩下的二线就留着其他手机厂商瓜分了。 黎靖就属于那种瓜分的。 前头还有厕所卫生纸的广告，这手机广告能找他拍，他已经很满足了。而且有了这个广告，所有的地铁啊、商场立牌的广告，都会有他的身影。 有广告拍总比没广告拍要好，一天还要拍两个广告，黎靖几乎没有休息和空闲的时间。薛梓秋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现在能驾轻就熟地安排好黎靖的任何事物了。 汪泽这人比较懒，而且手下还有其他艺人，不是不重视黎靖，而且觉得他太让人放心了，二十六岁成熟男人，稳重又敬业，所以汪泽完全放心。 放心得这两次广告都没过来看，直接让黎靖一个人，钱一样挣。 广告间隙的工作餐是产商提供的，当时和汪泽沟通过，汪泽有嘱咐说黎靖因为过敏不能吃葱，如果饭内有葱，务必要挑了。 汪泽当时是少说了一句，黎靖不能吃葱的原因是因为对葱过敏，到了一定的致敏量，起皮疹，嘴唇发青，舌头麻痹，呼吸困难那种。 中午的时候，品牌方的小姑娘来放饭，一个番茄炒蛋，一块猪排，一份韭菜炒蛋，菜色看得非常不错。 黎靖和薛梓秋一人拿了份饭，黎靖早饭也没吃，饿得直接掰开饭盒就开吃。薛梓秋看见了那韭菜炒蛋，忍不住道：“……这菜里有葱么？” “没吧。”黎靖说，“之前汪泽打过招呼了的。” “哦。”薛梓秋点点头。 薛梓秋没吃多少就肚子疼，和黎靖打了个招呼就往厕所去了。走过厕所门口，薛梓秋路过两个小姑娘旁边，听见一个小姑娘道：“哎你不知道，那黎靖腕儿不大，事儿倒是挺多。还不吃葱？” “矫情。”另一个小姑娘笑起来。 薛梓秋皱了皱眉，就听另一个姑娘道：“就是，那么矫情。韭菜炒蛋里有葱不都一个味儿么，我还给他挑啊，反正混一起了，爱吃不吃。还过敏，我还没听过对葱过敏的？” “哈哈哈哈。” 薛梓秋听到这里，脚下一顿，转头看那俩在笑的姑娘，他拍拍其中一个的肩膀：“你刚说什么？” 【八】过敏 薛梓秋听到这里，脚下一顿，转头看那俩在笑的姑娘，他拍拍其中一个的肩膀：“你刚说什么？” “……”姑娘认得他，是黎靖那个长相漂亮的男助理，顿时心虚道，“啊……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就……葱混在韭菜里真的看不出。” “……”薛梓秋气得松开他肩膀，快步往片场跑去。 黎靖已经把饭扒完了，坐哪儿玩手机休息。薛梓秋过去把他手机一拽，用难得有的急促语气道：“赶紧去医院。” “……怎么了？”黎靖还有点奇怪。 “葱。”薛梓秋言简意赅，直接把黎靖从座位上提起来，然后还跑到导演那边说明情况。导演一愣，过来找黎靖。 “你身体要紧吗？”导演看了看，“身上现在有不舒服么？” 黎靖猜到大约是因为葱的问题，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我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真的混了葱。” 导演把之前订饭的两个助理姑娘喊了过来，两个人非常心虚地看了薛梓秋和黎靖一眼，连声又鞠躬又道歉：“老师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俩不是故意的。我们以为您只是不爱吃，想着混着韭菜里也无所谓，就没说……我们是真的不知道您对它过敏，以为过敏就是……就是……” 说道后来眼泪都要出来了。 黎靖看着小姑娘也可怜，不想计较，现在就怕自己过敏的症状出现就比较麻烦。薛梓秋却从刚才开始就死死盯着眼前的人，目光灼热地要把对方盯穿一般。 黎靖看了看他，低声道：“怎么了？” “……”薛梓秋才垂下眼，“没。” “那行，我去拍戏了。” “等等。”薛梓秋看着他，有点为难道，“还是先去医院吧，万一发出来都是瞬间的事情。” “现在没事儿，等会应该也没事儿，你别操心了。”黎靖捏捏他肩膀，“这进度不能耽误，我先上戏了。” 暂时地安静下来后，大家吃完饭各就各位了。 过了一个小时后，薛梓秋发现黎靖的脖子那片开始红了。但是当时在对戏，大家也没说什么，导演的目光都在监视器上，而黎靖没有自己喊卡，就这么顺畅地演下去了。 薛梓秋在远处都能观察道，但那个机位和镜头还没给到脖子后面一片。导演喊卡之后，黎靖正好甩了甩手，薛梓秋赶忙跑了上去。 “你脖子后面红了。”薛梓秋沉声道，“你赶紧跟我去医院。” “没事儿。”黎靖摇摇头，“不痒，这可能是捂热的。” “这就是皮疹！”薛梓秋手摸上他的脖子，不依不饶道，“你赶紧跟我去医院。” “薛梓秋。”黎靖说，“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不知道么？” 薛梓秋语塞。 他也只能默默退下去了。 黎靖这段广告是有台词的，要和对手戏女孩讲一句非常土味的情话。黎靖第一镜没过，第二镜的时候，黎靖连台词都没按规定说清。 导演拿着话筒喊：“再来一次！这次台词没说清！”的时候，薛梓秋已经冲到里面去了。 “哎哎哎！”周围人拦着他，“干嘛呢！里面拍摄着呢。” 说着的时候，黎靖发现自己话都没法说了，脖子上已经红了一整片，快攀到脸上了。薛梓秋现在就恨刚才自己为什么不坚持一下，抓着他的手臂道：“不能拍了，去医院吧。” “发作了？”导演这时候连忙上来，果然看见黎靖嘴都开始发紫了，怒道，“赶紧去医院！！别耽搁了！” 薛梓秋一个人带着黎靖去医院，黎靖说话现在声调都怪怪的，大着舌头，而且呼吸都有点急促。薛梓秋赶忙查查过敏有什么急救办法，只能送医院，没别的办法。 进去帮着挂了号，赶忙找医生，黎靖还碰着个牙尖嘴利的医生，仗着黎靖大舌头说话不利索，一直在数落他：“葱花这么个过敏物你还能避不开！你这什么眼神啊！” 薛梓秋在旁边轻声道：“他是在韭菜里的，没看见。” “韭菜里的，韭菜炒什么葱花儿啊！这厨师有毛病吧。”医生损了一句，还是快速开始开单子，然后塞到薛梓秋手上，“吊针，六瓶两天，明天还得来。” “￥#%￥……”黎靖说了两句什么，薛梓秋附耳去听，抬眼问医生：“他这今天能好吗？能恢复么？” “恢复个什么啊！卧床去！”医生不耐烦道。 “医生，主要是我们今天还有事儿。”薛梓秋解释道，“特别重要，不去要赔钱的，您看看能不能……” “不能。”医生抬眼，“还有事儿么，没事儿出去打针吧。” 薛梓秋本来就不能言善辩，被这医生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拿着药单去开药。黎靖只能乖乖坐在长条凳子上等他。 薛梓秋不太熟练，一会跑错地儿，一会排错队，也不肯去问人，就这么排错了之后重新排了一遍，折腾了好两下才拿到。 而坐在长椅上目睹了全程的黎靖摇了摇头，还是觉得想笑。 看得出薛梓秋很在意他，在从他脖子开始起红疹的时候就一直盯着，而且似乎对于没有第一时间劝阻自己，就充满了愧疚。 黎靖叹了口气，薛梓秋已经跑过来了，笨拙地拿着药东张西望了一下，还扶着他去吊针。 吊针的时候，薛梓秋昨晚也没睡好，他也没睡好。两人就各自在椅子上休息，靠着靠着就睡着了。 黎靖醒的时候，薛梓秋的头就靠在他的头上，睡得很熟。 薛梓秋的睫毛很长，漂亮地搭在自己的眼前。 这种角度就会觉得这男孩真的很小，二十一岁，多可爱多年纪。 普通小孩这个年纪在干什么呢，上大学？或者，没上大学的应该已经出来工作了。 平凡地过上一辈子，赚钱，结婚，生子。 说不出到底怎样才算好。 可薛梓秋就是，好像提前过完了很多人的也做不到的一辈子，而那些应该印刻在成长中的印记，他显然已经无法去经历了。 童年只给了他无穷无尽的创伤。 所以自己有个小毛小病就会这么惊吓的，真像害怕主人无故离开，又被抛弃了的小狗似的。 黎靖伸手抚了一把他的头发。薛梓秋的头发柔软蓬松，和自己常年发蜡造型抓着的硬茬背头不同，很好摸。 或许是太好摸了，薛梓秋忽然被他摸醒了。他脸上除了冷淡少有的迷糊表情，被黎靖尽数看在眼里。 等不迷糊了，他才猛地坐起来：“……” “醒了？”黎靖笑了笑。 “嗯。”薛梓秋第一时间去看吊瓶，皱着眉道，“不好意思，怎么睡着了，吊完回血就完了。” 其实还有小半瓶。 黎靖手机响了两下，是汪泽来问情况，还发了一顿火。 “怎么有这种人啊！交代了的事儿当我开玩笑，下次特么绝不和他们合作！” “……跟我这发什么火。”黎靖把手机拿远了些。 “我这不有火没地方发么！你好点没，你可不能有事儿啊，你是我的金砖钻石是我的房贷钱是我的爸爸啊……” “嗯，儿子，我没事儿。”黎靖说，“我最快明天能回组，你帮我和导演打个招呼。” “得了，这费用他敢说我们，我就敢告他。让他们助理赔去。”汪泽说完还交代，“把医药费报销单什么给留着啊，公司报销的！还能留个证据。” 黎靖“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汪泽这人常年刀子嘴豆腐心的，他已经见怪不怪了，看起来贪财贪利，手下带了一堆艺人，还经常性放养他，但他在事业上绝不含糊。 果不其然，过了两分钟，手机收到了一个转账。 汪泽给他的慰问费。 他毫不客气地收下之后，盘算着怎么给花了。 薛梓秋扬着头看吊瓶的时候，就是这么一直抬着没什么表情。 黎靖一直挺佩服他这种专注，如果换他，这会就是在玩着手机。 “你平时不爱打游戏吗？刷刷微博打发时间？”黎靖问。 “……不太看得懂。”薛梓秋摇摇头，“只知道热搜什么的，没事翻翻。” “看你没事儿晚上也是背背单词什么的。” “嗯。”薛梓秋还是仰着头，“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 黎靖吊完了水，这边觉得已经好些了，就是脖子上的红疹还没怎么消退。 反正和导演那边请了假，也不是他们的责任，两人都决定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晚上又接了一个汪泽的电话。 听上去非常气急败坏。 “这导演有毒啊。”他说，“前脚和我说不追究责任，后脚就有媒体曝光道网上了。我打电话给他他还特无辜，说自己根本没打算追究，没追究个鬼啊！黎靖，把证据都给我发过来。你的医药单啊收据啊什么的。” 黎靖一听，拿起了薛梓秋的手机，在微博里搜了搜，果然看见了几条营销号发的微博，类似说黎靖不敬业，一个广告拍两天拖累剧组进度。 不过转发和评论都寥寥无几。 黎靖看着这话，也有点莫名其妙。他对着电话道：“汪泽，导演那边没必要炒这件事，对他没好处。二，这事情的炒作效果不好，搜我名儿关键词都没什么水花消息。” “那等你广告播出了，反将一军呢！我已经联系营销号说不实消息了，但他们现在都不肯删，摆名收了钱的。” 薛梓秋在旁边凑近了些看手机，手机上的微博他也看了一遍，眉头紧缩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靖还没到家，说到家了再说，薛梓秋手里看着手机，黎靖撇了他一眼，低声道：“看路。” “好奇怪。”薛梓秋忽然抬头：“黎哥，你以前被这么说过吗？” “经常。”黎靖不以为意，“营销号没内容写了，就喜欢瞎写。不过这事儿传播速度真快，八成是剧组里的人传的。” 薛梓秋又轻声问：“那你想怎么办？” 黎靖没有说话。 他俩回了家后，黎靖把外套脱了，扔到了沙发上。 薛梓秋从医院的塑料袋里掏了药，给他备了温水喝。 黎靖眯了眯眼忽然问：“是你你会怎么样？” “……不知道。”薛梓秋如实回答，“以前都是经纪人处理我的事情，当然，我没什么事情要处理，我是那种，在直播里跳个脱衣舞，可能都不需要公关的人。” 黎靖靠着沙发，沉默了一会：“以前我肯定也不管，但最近吧，我心情实在是浮躁……” 他说完，就从旁边口袋里找出了病历卡和各种医药费单据，然后逐个拍了照片。 “你要直接po网上吗？”薛梓秋问。 “嗯。” “黎哥，这不行。”薛梓秋马上阻止道，“毕竟还没拍完，导演也否认了，正面上不是很理智。” 黎靖无奈道：“……我当然知道，我就没打算理智。” “要不你先问问导演。”薛梓秋说，“要公关也是导演那边公关，怎么也轮不到你去惹这事儿。” 黎靖看着他，过了半晌终于勾着嘴浅笑起来：“……哎。” “……？”薛梓秋抓着摁着他的手放开了。 “就是想看看你反应。”黎靖说，“你挺聪明的。比我想的聪明多了。” “……”薛梓秋有点懵地看着他。 “这事儿要追究。”黎靖按开微信，给汪泽发语音，“但要导演方追究，而且要他们给我交代。如果他们不追究，我就把这些单据全部放网上，而且，我手机里还有中午吃的饭菜的照片。” 他说完一会，汪泽就给他发了微信：“行了老黎，我交代完了，等着吧。” 黎靖喝了口温水，看向薛梓秋：“国内娱乐圈挺复杂的，里面弯弯绕绕太多，但其实也挺简单的，归根结底不过是钱和利而已。” 薛梓秋认真听着。 时不时还眨眨眼，看上去过分乖顺可爱。 “你是不是刚才还想过，是因为你自己？王以纳给我们使绊子？” “嗯。”薛梓秋点点头承认，他确实这么想过。 “有没有我们不深究。但所有事情留个心眼是对的。”黎靖说，“你刚做的挺好的。” “。”薛梓秋没什么表示。 “不喜欢我给你上课？”黎靖问。 “没。”薛梓秋摇摇头，“我就是觉得，黎哥你最近话变多了。” “……”黎靖咳了一声，“那你喜欢哪样的？” 薛梓秋也没理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多点好，我爱听的。” 黎靖显然也只是和亲近的人话多一些。 比如林慕之，比如他们那个夕阳红旅游团。 晚上的时候，这群一般都很热闹，今天也不例外。 黎靖过敏的事儿也不知道谁忽然掰扯出来了，就在群里炸了，林慕之问了半天他没事吧。 黎靖这奇葩的过敏事情他们几个都知道，事实上，关系好的人都这样，他们中还有人酒精过敏，鸡蛋过敏，出门吃饭的时候，都不会劝酒之类的。 所以黎靖觉得和他们几个在一起很舒服。 问完之后，吴渺直接在群里问，之前那个角色考虑得怎么样了。 周围几个都顿时来了兴致。 ——是那个男团的小孩儿吧！ ——在微博看过和老黎的路透，张太漂亮了，和老黎站一起跟俩明星似的。 ——老黎跟他爹似的。 黎靖选择性无视这句。 ——老黎考虑一下，我出两倍价格挖人。出不出手。 黎靖：——滚，想得美。 吴渺发现他的话被淹没了： ——老黎我刚问你呢。 ——他暂时还不想。 ——他自己的意思吗？ ——嗯。 ——那行吧。 黎靖叹了口气，薛梓秋就坐在他旁边乖乖看手机，他探了探头，发现他在看微博。 能接受接受新鲜事物总归是好事。黎靖又想抬手撸撸流浪狗的头了。 【九】酒宴 广告拍摄后来还算顺利。 黎靖其实昨晚就没事儿了，但他就是不想若无其事地回组，说他不敬业也好，什么都好，他非常不喜欢这种自己明明重视的事情被人搞砸，还特么要他自己背锅。 他想。 我他妈也就因为不是个一线流量，我但凡是，昨天去网上配个图，再嘤嘤嘤几句，看明天是不是这导演组要被踏平。 好的，想想而已。 离成为一线的距离道阻且长。 拍完之后，汪泽说有个综艺有意邀约，之前那个艺人排不出时间，需要替补，正巧你这阵子不忙，进何导的新戏的组也是要十月过后的事情，中间这段时间不闲着，去上综艺。 综艺也讲究番位，这部综艺是个慢生活体验综艺，挺有意思。大约就是登登山，烧烧烤，采采花，追追鸟，附带做做任务。 他之前这个艺人走的原因就是，团队内剧本拿的是吃苦耐劳那种，镜头不会给的多，事儿也做得多，观众缘会比较好，比较讨喜，但其实并不那么受人重视。 汪泽给他的原因，就是他闲。 黎靖无奈道：“那行吧，我上。” 顶替的事儿一出，黎靖就要去健身房了。宣传的事儿交给汪泽，他心无旁骛地锻炼就是了。 这综艺就是高阶版野外生存，黎靖绝不是清瘦型的，这会想再练得肌肉匀称一点，上镜好看。 薛梓秋从那天开始就天天在旁边当陪练。 之前在健身房遇见过狗，心道不可能再跟狗撞见了，没想到狗倒是撞不见，撞见了小白莲。 安源穿着件黑色荧光条的运动服来了健身房，看见黎靖在跑步机旁也是一愣。 “黎老师。”安源惊讶道，“可真巧，你和住这儿么？” “嗯。”黎靖应了一声，还心想这小白莲肯定美滋滋地想自己入住高级公寓了，谁知道这是人王总哄人剩下的东西呢。 某天他出了小区，会不会看见小白莲也被打了一身伤，期期艾艾地对他道：“……黎老师，救救我，我被打了。” 黎靖肯定当场给他补两脚。 安源打完招呼，目光绕了一圈，绕到了坐在旁边翘着腿，正玩手机的薛梓秋身上。 “梓秋！”安源叫了一声。 薛梓秋刚才真没听见这边动静，这会有人叫了才抬头，看见安源的时候眼神还是淡淡的，点下头就算完了。 黎靖在心里给他比了个拇指，自己也没理安源，就去塞着耳机继续跑步机了。 过了好一会，黎靖转过头去看，才发现安源还在和薛梓秋说话，薛梓秋明显已经不耐烦了，皱着眉头。 黎靖心道这人哪儿那么多废话，关了机器摘了一边耳机，转眼下去，就听见安源在说：“我们俩一起呗！我一个人觉得好无聊啊……你不会是不行吧，你看你细白细白的，一看就是不会锻炼。” “……”薛梓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黎靖，然后把手机一丢站了起来。 黎靖觉得薛梓秋偶尔不耐烦发脾气的时候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爱，忍不住勾嘴笑了起来。 安源还想说什么，黎靖道：“你来这锻炼是用嘴锻炼的啊？” “……没有。”安源看薛梓秋都走了，又无味起来，“真没劲。” 锻炼完，洗完澡，黎靖和薛梓秋准备回去了，怕遇见安源，两人几乎是跑着出门的。 薛梓秋出了门看看黎靖的头发：“没吹干。” “就这样吧，我不想听那白莲花叨叨。” “……”薛梓秋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我刚才呛他了。” “呛他什么。” “我说你牙口也是健身房锻炼出来的吗。” “噗。”黎靖实在没绷住笑了，“……我也说了，哈哈哈哈。” 两人都在小区里笑了会，黎靖才说：“给我物色物色这周围健身房吧，不行请私教回家，我不想跟这遇见他了。” 什么小区，开过光啊。 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住的。 一周后，综艺录制正式开始。汪泽这回录制前夕会跟着一起去，几个人要去往H市郊外的山。 去往H市的飞机上，汪泽那张嘴就在叨叨不停。 “你说你，我重视不重视你！”汪泽啧啧了两声，“你看，我手下也就新人录节目时候我去带带了。” “那真是委屈您了汪经纪人。”黎靖手里捧着杂志看，嘴上随便应付了一句。 “哎我就说你这人，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你就是没电了儿眼力见。你知道和你一起录制的几个嘉宾是谁吗？” “知道。”黎靖头也没抬。 “那你更要和人好点了！”汪泽教育道。 黎靖从杂志里探出头来叹了口气，无奈地捏捏眉心：“我们做艺人的和其他职业有什么区别……人家职场还有上班是兄弟，下班各过各呢，凭啥我不行。” “你怎么还有理了你！”汪泽怒道，看向在旁边一脸漠然的薛梓秋，“小薛！你怎么也不帮我教育教育他！” 黎靖被这话弄笑了：“他这比我还冷淡不通人情呢。” 汪泽彻底无话可说。 飞机餐端上来后，薛梓秋打开一份自己的，仔仔细细看了有没有葱花，然后撕了湿巾让黎靖擦手。 黎靖自然而然接过去。 汪泽冷不防看见这一幕，嘴里含了口饭，手指点点桌面：“薛梓秋，你怎么跟人小媳妇儿似的。老黎，你自己不会擦手啊……” 薛梓秋被他说得脸一红，放下手上的湿巾自己先扒起饭来，黎靖在一旁看着，忽然萌生了生怕他之后再也不给自己开湿巾的念头，怼了汪泽：“自己没媳妇儿嫉妒啊。” “我靠，你俩搞基啊。”汪泽含着叉子笑，“老黎，你以前可不这样，现在真是话又多，人又坏。” 黎靖不想和他说话，转过去自顾自开始吃东西。 汪泽还在那边叨叨逼逼的：“我说这综艺节目，你呢虽然是个插队的，但是还是很重视你的。之后我会发个通告，找个营销号刷一波你吃苦耐劳人设，倒时哈哈哈。你等着，肯定会吸一波路人粉。” 这个综艺有五位嘉宾，考虑到体力问题，只找了一位常驻的女嘉宾，其余都是男嘉宾。队长的一位偶像实力兼顾的影星，圈内口碑非常不错的王铮，其余的有两位也是时下有热播剧在带流量的曹纺和武辛传。女孩是一个一直卖怪力萝莉人设的综艺咖，叫艾米。 黎靖在这里，真是不上不下的。他综艺上的不多，因为常年冷言冷语，所以没有什么与身俱来的综艺感。 但他上过的一些综艺，偶尔也会利用这点，时不时冒出一两个冷笑话，就会让所有人笑个不停，而黎靖丝毫找不到笑点。 可能人就是喜欢这种反差萌吧。 导演组安排了顾问给他们几个讲了些在野外的注意事项，不过由于是高配版野外生存，中途还能住住山上的民宿什么的，在野外抓个兔子都不用钻木取火，我们不光有打火机，还有点火枪。 反正就是，一场非常有钱的爬山旅行。 观众口味刁钻，已经不屑看什么低配版本的穷游了，大家一起急中生智找火找水找电，为了一点点钱就拼命得你死我活已经过时了，此刻就是，大家希望看顺顺利利地做饭和游玩，爽度百分百那种。 顾问反正也全程陪同，黎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现在有点担心的是薛梓秋。 “汪泽。”黎靖说，“要不你俩就在山下吧，我一个人上去拍不就完了。” “那不行，我不是怕你惹事儿，我是怕别人惹事儿么。”汪泽否认道，“你看你最近，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招黑体质，也不知道你惹着谁了你。哪儿哪儿都有人黑你一下。” “我没名气，他们黑着黑着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就罢了。” “你看这节目播出后你有没有名气，正好接档新戏，啧啧，今年肯定是你走运的一年。” 黎靖哼笑了一声。 这句话从黎靖进公司认识汪泽开始，基本每年都要听他说一次。 他已经从一个年轻的兴奋，变成了一颗苍老的，悸动不了的心脏了。等过几年，他估计自己就是个淡薄名利的老艺术家了。 人生不就是如此嘛。 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 黎靖看向薛梓秋，薛梓秋又在一脸冷漠地发呆。他走到他旁边问：“你要不要在山下等我？毕竟也是拍摄，挺累的。” “拿你份工资，就在山下吹空调乘凉吗？”薛梓秋看着他。 “……”黎靖有时候也是拗不过薛梓秋这份执着，“行吧。”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薛梓秋做得还挺好。 汪泽才是那个不靠谱的，大概录制到一半的时候，黎靖看他已经爬得满头大汗，边拍着薛梓秋边交代：“我他妈……还有工作……你……好好照顾……我们老黎……” 薛梓秋：“……嗯。” 汪泽擦擦汗，然后背着包就下山了，走得没有回头，毫不留情。 黎靖体力很好，跟着他的跟拍导演后半段都要喊上两声：“稍许慢一些，慢一些。” 艾米跟着黎靖旁边喝水：“黎老师，我发现你体力是真的好。” 黎靖笑笑，旁边的王铮笑道：“男人哪能被说体力不好的。” “噫~~听不懂听不懂。”艾米笑起来。 王铮还对着镜头说：“导演这段剪了啊，有损我纯情男演员的形象。” 第一天的录制很顺利，但也很累。到了山顶民宿的时候，全部拍摄完毕，包括之后的一些采访对话，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刚才在节目里什么野外抓了鱼啊烤着吃，根本填不饱肚子，又要赶拍摄进度，吃了一半就结束了。 而下了班，摄制组就给他们在民宿里提供了一顿非常丰富的晚餐。因为太过丰富好看，摄制组又临时叫他们几个凑一桌吃饭拍素材。 本来已经想逃回房间洗澡的黎靖是又被硬生生叫了回来。 “我可以洗完澡再来拍啊。”黎靖试图和导演沟通。 “那你妆还要重新弄一遍，太麻烦了。你现在只要补补，状态好就行了。”导演双手合十，“黎老师，吃顿饭而已。” 黎靖无奈，只能穿着这身去了餐厅。 薛梓秋只能跟着去。 他们艺人一桌子吃饭，其他人在另一桌，吃之前还要拍拍在桌上闲聊的画面，大家说说今天的录制里的趣事啊，聊聊身旁人的八卦啊。 得亏这种时候，黎靖是个冰山人设。 自顾自吃饭，喝酒，根本没人鸟他。 就算被cue到的时候，黎靖也只是点下头“嗯”一下就得了。 就在导演喊了句“卡”。然后继续道：“收工收工，大家吃饭。” 一阵欢呼之后，桌上的人彻底没了声。仿佛刚才热热闹闹聊天的人不是自己似得，大家的感情塑料得一碰就碎，只有闷头吃饭的碗筷声。 这种忽然浓重的“下班了”的气氛。 不过本来就是，因为他们几个基本都是今天才刚认识，平日里也没演过戏，也没私下交流过，微博都是刚才刚互关的呢，谁能跟陌生人聊私事儿聊那么熟了。 黎靖这时拉了把椅子在自己旁边，对着薛梓秋拍拍：“过来坐。” 薛梓秋也没推脱，大大方方坐了上去。 艾米坐在黎靖旁边，这会忽然抬头看向薛梓秋，才露出点有兴趣，她往黎靖那边凑了凑，脸却盯着薛梓秋：“哎，你是不是XUE？” 薛梓秋听见这个名字，在外人面前也不好表现出什么抗拒，对方又是和黎靖一起录节目的前辈，他只能抬起眼皮，轻轻点了点头：“嗯。” “好帅。”艾米和所有这个年纪的花痴小姑娘一样喊出了这句话，“你怎么不当艺人啊，黎靖，他现在是在你工作室嘛？” “嗯，当我助理。”黎靖给薛梓秋夹了一块肉。 “好可惜啊。”王铮也凑过来看薛梓秋，“黎靖，这是你手里握了块宝啊，我觉得这孩子，这长相，放娱乐圈肯定红啊。” 黎靖心想那是我没早两年遇见薛梓秋，否则能让王以纳把这宝贝藏上两年？但现在这时候，对方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给了资源也不肯演，黎靖劝不动，也不想劝了。 薛梓秋似乎说道这个话题就有点不知所措，转头看着黎靖，寻求黎靖一点帮助。黎靖此刻却并不想帮他。 艾米继续道：“现在也没摄影机，又不要紧。”她经纪人也坐到了她旁边，她还怂恿自己经纪人道：“人家现在签的是助理约，你要不去把他签了吧，你还不知道他啊，他以前好红的咯，之前我还在上大学时候，有个同学追韩星哒，你不知道XUE以前那个组合哦啧啧啧……” 薛梓秋被她说得脸热：“哎……没有、没有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艾米端起酒杯，“来来来给弟弟满上，我们走一个。” 被艾米这么一炒，话题到了薛梓秋身上，他们一群人又闹腾开了。 薛梓秋不太会喝酒，跟他们“走”了几个，脸都红了。等王铮他们都闹开了，还要往薛梓秋酒杯里倒酒的时候，黎靖才默不作声地用手挡了一下：“他不能喝了，一会回去还有工作呢，喝多了他没法弄了。” 王铮捧着酒杯：“那黎老师喝一个，我们就放过他。” 黎靖无奈，只能拿起一杯喝完了。 下半场的时候，黎靖和薛梓秋先行告退，一边是用了还有工作为借口，一边是黎靖发现薛梓秋几杯下肚，真的脸红双眼又迷离的。 他们俩是两间房间，把薛梓秋带回去之后，黎靖坐在他的床上，手揉了一把对方的脑袋：“你还好吗？” “有点晕，我不太会喝。”薛梓秋揉着脑袋摇头，“不好意思啊，给你找麻烦了。” 黎靖失笑：“找什么麻烦。” “他们每次说那种话，我都接不下去。”薛梓秋喝多了话也会多一点，小脸红扑扑，在床边靠着坐，“我特别害怕人家问我这问题，问我以后打算，问我未来，我会不知所措的。” “未来要想。”黎靖往前凑了一点，手还是摁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揉弄着，“但如果不喜欢别人问，直接说出来也没关系。” “好。”薛梓秋点点头。 “你就是太不会拒绝，也不会表达了。”黎靖说，“之前没出过社会，现在出来了，总要一点点学不是？” “嗯……好。”薛梓秋昂起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 这个动作太乖了。 乖得黎靖心里化成软乎乎的一团，好像几乎要滴水了一般，奶油味儿的。黎靖刚才也喝了点酒，薛梓秋靠着墙看着他，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问题里，还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双眼红红的，黎靖居然还在里面看出了一丝丝委屈。 “你……”黎靖呆呆地看着他，“你其实……真的挺好看。” 漂亮灵动的杏眼，高挺的鼻梁，削薄的淡色嘴唇，精巧的可爱的下巴。整容脸照着这个脸整，都估计整不出来这么好看的美人。 颜控黎靖的手，就这么摸上了薛梓秋的下巴。 【十】放假 漂亮灵动的杏眼，高挺的鼻梁，削薄的淡色嘴唇，精巧的可爱的下巴。整容脸照着这个脸整，都估计整不出来这么好看的美人。 颜控黎靖的手，就这么摸上了薛梓秋的下巴。 薛梓秋居然也没反抗。 按着平时，他估计早就上手，反应很大地甩开了。可是此时，就是两眼通红地盯着黎靖。 酒精让人失智。 黎靖凑上去的时候，他敢肯定，薛梓秋绝没有反抗，还向前也微微倾斜了一些。他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热热地扑在自己脸上。 想亲他。 想亲薛梓秋。 薛梓秋也一定很想亲自己。 黎靖在快要和他亲上的时候，裤兜里的电话响了。他的铃声比较吓人，平时里是怕自己听不见才设的，这回在这空间里格外响。 黎靖吓得心脏都差点没停。 薛梓秋估计酒都被吓醒了，一靠靠到墙壁，后脑勺“咚”地一声。黎靖这边接起电话，那边还想看看薛梓秋有没有撞到。 “老黎，晚上房间睡得好吗？” “……好好好好好你个头好！”黎靖很少发火，现在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对着汪泽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就喷起来。 “……”汪泽以为他为早上的事情生气了：“老黎啊不好意思啊，我真有事儿，不是爬不动懒，好吧爬不动懒也是个问题，但这是小问题，不是大问题……你看我现在这个点儿不还惦念你呢么，你睡得……” “滚。”黎靖憋了个字儿出来。 “哎得嘞你自己生气吧，我滚了。”汪泽说。 挂了电话，黎靖提起外套，想上前去查看一下薛梓秋的后脑勺，对方却受惊了一样，耸着双肩缩在墙角边，轻轻喘了口气。 黎靖心被揪了起来。 自己在干什么啊。 人家是走出了小壳的蜗牛，却又硬生生被自己摁回了壳子中。 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黎靖看了这场景，也觉得尴尬，沉声道：“早点休息吧。” 薛梓秋没说话。 黎靖回了房间之后，简直越睡越清醒，就差没在床上扑棱成个圈儿了。差点没睁眼到天明。 活了二十六年，头一次对自己的性向产生了怀疑。 他刚刚，觉得一个男人好看，还试图去亲那个男人。 魔怔了吧？！ 黎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可能是个弯的。但事实就是，他似乎真的……不那么直了。 一晚上后，第二天还要爬山。早上起来爬山后遗症就来了，浑身像被打了一顿，哪哪儿都疼得他要死了。左肩的地方，还有脚踝的地方还有俩口子，不知道是怎么在爬山时候被东西刮的。 肩膀还好，就是脚踝那边，因为靠近脚跟，又不停要动，这会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不过野外生存嘛，肯定随行有急救箱药箱，还有医务人员。黎靖洗漱完出门就想去医务人员的房间看看，他刚出门，就看见人房间门口挤满了人。 黎靖走过去，一个工作人员小妹看见他，和他打招呼：“黎老师早。” “早，这干嘛呢。”黎靖问。 “都说爬得累死了，来找医生这边伤了那边扭了的。”工作人员回答他，“黎老师，您身体哪儿不舒服么，我给他们说说让你去前边。” “不用了。”黎靖摇摇头，“我没什么事儿。” 他转身要走，就看见在后面刚走出门的薛梓秋。 薛梓秋看见他，抿着的嘴成了一条线，眼睛也不受控制地瞪着，黎靖觉得他下一秒就要缩回房子里去了，急中生智，“嗷”了一声。 薛梓秋：“……” 旁边的工作人员：“……”黎靖这什么毛病。 黎靖一瘸一拐走过去，对着薛梓秋冷漠道：“我腿旁边划口子了，你给我找个创可贴。” 薛梓秋显然没料到，急忙蹲下去看，果然在他脚踝旁边看见一个不深不浅的口子。他站起来，黎靖看他眉头都松了，又乘胜追击道：“我左肩也有一个，你帮我涂点药。这医生那边忙，一时半会也忙不过来。” 薛梓秋让他进了屋子。 他们俩自己备了不少药品纱布创可贴什么的，都在薛梓秋的房间里。 进了房间，黎靖看见薛梓秋的床铺，上面那褶皱乱得。他平时和薛梓秋生活在一起，知道他睡觉的习惯，一般睡定了不会怎么弄乱床铺。昨晚八成是和他一样，辗转难眠了。 黎靖叹了口气。 他坐到床边，抬起脚。薛梓秋给他上了点药，然后说：“要不要打针啊。” “一会让医生给我打个破伤风就好。” “哦……”薛梓秋应了一声，又过来把他衣服掀起来，给他的肩膀涂药。 黎靖感觉对方的呼吸扫在肩头，热热的，像昨晚那个靠近的吻一样。 “薛梓秋。”黎靖说，“昨天喝多了，对不起。” “……”薛梓秋没回答，但黎靖感觉他擦药的手就这么顿在自己肩头了。 “我就是想说，不要因为这事儿你有别的想法。”黎靖说，“等录完，我给你好好道歉。” 薛梓秋声音闷闷的：“不用，别在意。” 今天的录制有些做菜环节，黎靖全然不懂，只能帮忙捡捡柴火。昨天一晚，几个嘉宾都熟悉了，难免更放松一点。 只有黎靖，只要一闲下来就会脑中出现和薛梓秋的画面，那些画面铺天盖地袭来的时候，他甚至都会不知所措。 以至于，那边艾米叫他弄好鸡肉，他转身就往艾米手上递了条鱼。 艾米失笑，气得叉腰：“黎老师耍我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黎靖有点尴尬，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到了录制间隙，几个人或多或少看出来了黎靖不在状态，王铮询问道：“黎老师怎么啦？今天有心事啊。” 黎靖当然不能说什么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只能道：“工作上的一些事情。” “哦……”王铮了然地拍拍他，“没事没事，既然来录这种慢综艺，本身就是要放松放松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王铮比他年长十岁，黎靖喊他一声王老师或者铮哥，这种辈分的艺人给他一些鼓励，他自然就觉得得到了不少宽慰。略带感激道：“谢谢铮哥。” 理由借口是随意找的，但他没想到却一语成谶。 乌鸦嘴黎靖晚上收工，明天全部节目就录制完成下山了，比起第一日的不适应，第二日的劳累反而觉得可以适应不少了。 结果刚到房间就接到了汪泽的电话。 “老黎答应我，录制间隙不要看微博好吗。” “……怎么了。” 黎靖有点不好的预感。 他马上挂了汪泽的电话，打开微博。 之前那部戏已经开始官宣了，而且非常迅速地剪了一版短小的花絮。黎靖发现，这个官博虽然关注了自己，但是这版花絮完全没有艾特自己。 紧接着，在这条微博的人员名单里，陆陆续续艾特了几个主要演员，唯独没有他男二的身影。 而且那个片花，仿佛男二不存在一样。 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给汪泽回了电话。 “这什么意思。” “应该是戏份全剪了。我刚联系上那边，回答是，因为……因为很多和原剧情衔接不上，不得不剪。” “……”黎靖觉得自己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衔接不上？衔接不上又是什么意思？” “他们小王爷戏份改动太多了，和剧情就衔接不上。”汪泽说，“就打算把你的那部分给剪了。” 黎靖简直觉得自己要立刻冲过去打那些导演一顿，想问问他们艺人的时间是不是时间？！ “片酬这方面，似乎只按赔偿金来付。”汪泽气道，“被他丫的摆了一道。” 黎靖挂了电话，在房间里捏着自己眉心。过了一会，有人来敲门。 黎靖开了门，门外是薛梓秋。 他少有的一副焦急模样，手机攥着手机，劈头盖脸就问：“汪经纪说的是真的吗。” “嗯。”黎靖让他进来了。 “是安源，是王以纳吧。”薛梓秋声音都高了一些，“我……” “和你无关。”黎靖指指他，“这事儿你不许往自己身上揽。” 薛梓秋虽然闭了嘴，但他还是有点犹豫。黎靖自己心里也乱得很，不想和他多说了，而且薛梓秋这张脸往这里一放，他的烦躁就变成了double。 “我静静，想想办法。”黎靖说，“你……先回房间吧。” 薛梓秋看着黎靖的眼神，总是觉得不舒服。黎靖嘴上说不要他管，但他知道实际上黎靖还是会很在意。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罢了。 薛梓秋咬了咬牙，他的手机通讯录都已经没有了，手机号都是新的，根本找不到王以纳的电话。 但他有安源的电话，是之前在剧组安源硬要和他交换的。 安源不是个管事儿的人，现阶段却只能找到他了。薛梓秋犹豫了一下，这事儿他之前没干过，也根本干不了。用一句时下流行的话来说，他是社交恐惧症终极患者。 能不接的电话尽量不接，能用微信短信说的都不要用电话说。 但此时此刻，他真的忍受不了。 薛梓秋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酒店的卫生间，拨通了安源的电话。 现在是晚上九点，安源那边却意外很吵。一阵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不知道是在ktv还是在酒吧，他接电话也几乎是吼的。 “喂！喂！是梓秋吗！？” 薛梓秋：“……方便吗，我有点事儿想问你。” “你等等！”安源喊了一声。 安源似乎走出了房间，反正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他声音有些哑，清了清嗓子才道：“怎么了梓秋。” “有王以纳电话吗。”薛梓秋也不和他寒暄，直接问。 对方明显有些不悦的声音：“你找他干嘛，他刚和我们一群人包厢里唱歌呢。” “有事。”薛梓秋说。 “什么事，你和我说吧梓秋，我给你传达。”安源似乎是想保持自己一个在王以纳面前绝对说得上话的形象，深刻地和薛梓秋传达，你想和王以纳说话，做梦吧。 薛梓秋却不想听，也听不懂他话里的弯弯绕绕：“我要找他，我不想你传话。” 安源还想说什么，他身后就有人叫他。 薛梓秋在电话里听得真切，先是安源好像应了一声，然后听见了一些衣服摩挲的声音，和一个男人非常暧昧低沉的话：“在和谁说点话，嗯？” “以纳~”安源的声音甜了好几个度。 王以纳好像直接把电话拿了过去，然后接了起来：“梓秋？” “……是我。”薛梓秋沉声道。 他此刻听见王以纳的声音还是觉得一阵毛骨悚然，薛梓秋知道此刻自己绝对不能怂，强忍着生理上的颤抖感，手却一刻不停地在颤动起来。 他手连忙扶住卫生间的台盆，说道：“王以纳，是你吗，把黎靖的戏让人都剪了。” “哦，哈哈。”王以纳笑起来，“你啊，好不容易给我打个电话，就是为了问我这话的吗？哎，我好伤心啊，你居然是为了黎靖的事情。” “……别绕弯，你告诉我。有没有，是不是你。”薛梓秋虽然已经笃定了，但他仍然想让王以纳说出口。 他还在暗暗录音。 王以纳这种老狐狸平时就是精明惯了，薛梓秋一点的动作他都能知道。他笑了两声：“怎么会是我呢，你想想，我没必要嘛。哦。你是觉得我为了安源出头？哈哈哈怎么会啦，你不要自己没人捧，就把我想那么坏不是？” 薛梓秋浑身发抖，这个时候已经从恐惧变成了愤怒。 “不过呢，梓秋，黎靖的戏份我打个招呼说不定也能回来，大家累一点，制作团队的钱我都能补。”王以纳说，“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乖孩子，你回来给我干活，我保证给你戏拍，给你舞台，给你歌唱。” 薛梓秋深吸一口气：“你做梦。” “我做梦？我做的梦都会实现。你信不信。”王以纳笑道，“你和你的新金主，还是男朋友？就等着吧，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找我，你一直不来……抱歉，娱乐圈这么风云变幻，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会冒点什么事情出来？” 说罢，他似乎还在和安源说话：“是不是啊，安源？” 然后薛梓秋听见了一阵恶心的亲来亲去的吧唧声。 他气得差点没把电话给摔了。 薛梓秋挂了电话，坐在床上又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道黎靖怎么样。 第二天，这件事在全剧组传遍了。 昨天王铮还在安慰他，今天才知道原来是被戏份一刀切的事情，大家顿时都知道黎靖在烦什么了，黎靖也算阴错阳差地，得到了一通安慰。 第二天他其实已经淡定了。 虽然活了二十六年，出道三年，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憋屈。但一份工作归一份工作，他那份工作现在不知道能否抢救，眼下的工作却务必保持着水准。 黎靖示意自己没事，大家就继续拍。 这三天，黎靖就发现所有的这几位嘉宾人品都是不错。圈内很多的艺人，表面做着有礼貌，守秩序的这种人设，但其实人品真的不敢恭维。 他之前认识一个演员，年纪也不小了，一直卖着老干部人设，其实私下里骚扰女演员的事他们圈内人尽皆知，又好色又变态。 人还是要接触的，这几个人就非常不错。知道黎靖的事情后，之前因为这个节目的番位问题黎靖没有太多直接镜头，下午的时候他们几个就变着法给黎靖让镜头。 这让黎靖非常感激，虽然他不知道这档节目的后期会怎么调整，但此时此刻，这几位嘉宾队友的心他是感受到了。 他一直是个内敛冷静的人，录制完这一期后，却主动加了这几人微信。王铮把他们几个拉进了一个群，艾米把群名改成了“野人营”。 黎靖收工后要直接赶一小时后的高铁，时间很紧。他甚至都来不及告别，只能在群里说： ——真的谢谢各位，我回了B城请各位吃饭。 王铮：——好说好说，黎老师，大家以后还要录上几期，就当交朋友了。 黎靖拿着手机笑起来：——我很荣幸。 薛梓秋和他一起返程的。 一直坐在他身边也不说话，表情非常凝重。黎靖这边路程过半，在群里聊了一会才想起来看薛梓秋。 这几天一直试图去忽略他。 薛梓秋似乎也一直在躲他。 但真正到了返程，两个人面对坐着的时候，薛梓秋那焦虑的感觉，黎靖是实打实感觉到了。 黎靖总觉得，这孩子把自己绷太紧了。是不是应该让他出去放松两天。 “那个……薛梓秋。”黎靖看着手机，“我家里过两天我妈要来，我给你点钱，你出去住几天行么。” 薛梓秋显然有点吃惊：“啊……” “老太太她不知道家里有人，她比较麻烦。”黎靖找了这个借口，“我给你定个酒店。” 薛梓秋本来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黎靖暗暗松了口气。 老太太是没打算来，他就是找了个借口给薛梓秋放个小假而已。 【十一】骂战 给薛梓秋定了个酒店，那个酒店黎靖很喜欢。五星品质，在山上，与世隔绝的地方，有温泉有室内恒温泳池，五个主题餐厅，黎靖有回拍完戏放飞自我，在里面轻松了一周，菜好吃，设施也棒，空气也好，他每次下了戏都会想去住上几天。 他希望薛梓秋能放松放松，知道他根本没什么朋友，偶尔享受一下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也好。 薛梓秋回去之后，黎靖就送他走了。他走后，整个家就只剩下黎靖一个人。 他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一些事情。 这些年黎靖也开始参与一些剧本改动的工作，基本现在都是公司的戏。在参与修改剧本的过程中慢慢给自己的戏多一些的经验，接触的剧本多了，在演技上的磨练也可以更多一点。而且他从小就一直想做个编剧，也算是圆梦吧。 黎靖这稿需要今晚之前送到导演那边去。 这种钱少又不讨好的工作，基本也就是个经验和情怀了。 改完这稿，眼睛酸涩，想要杯咖啡，他直接道：“薛梓秋，帮我泡杯咖啡。” 说完他才想起来，薛梓秋被他赶去休假了。 兀自摇了摇头，自己走到咖啡机旁边，把豆子倒进去，从冰箱里拿了鲜牛奶，黎靖站在咖啡机旁边发呆。 晚上洗澡也没人给放个水。 想吃宵夜没没人给煮个面。 他忽然觉得自己浑身烦躁。 交完了稿子，黎靖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恰好林慕之没事儿做来撩他闲，黎靖头一次觉得自己很堕落，寂寞得都想和林慕之讲话了。 他给林慕之发了条消息： ——你说我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了。 林慕之显然很惊悚： ——我说哥们，你怎么啦？你怎么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大龄还没过气男青年？ 黎靖抱着手机叹了口气： ——这种夜深人静的夜里，我居然会觉得寂寞。 林慕之找到了一丝丝的不寻常： ——我薛梓秋弟弟呢。 ——他居然不在？ 黎靖： ——嗯，放他假了。 林慕之： ——啧啧啧…… 黎靖： ——? 林慕之： ——你完了。黎靖，你完了。 黎靖不懂为什么自己完了。 林慕之又抛下一句： ——你有什么问题，我能给你参考一下。真的，你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 黎靖： ——？？ ——你在说什么啊。 林慕之： ——自己体会吧。老黎，漫漫长夜，你独自享受吧~~ 黎靖和林慕之聊了会有的没的，一边做了组运动，做得浑身是汗，打算去洗个澡睡觉，忽然看见微信上好两条的信息。 是薛梓秋。 黎靖看见他的微信名字心里就已经觉得有些异样，薛梓秋的微信名就是本名，但是黎靖觉得好玩，自己给他改成了“雪球”。 雪球的微信来了： ——忘了和你说了，冰箱里给你冻了点奶冻，你可以当宵夜吃，我糖加的不多，不会胖。 ——明早的面包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在烤面包机里订好时间就可以了。 ——其他不知道，就叫我。 ——你的浴巾我洗了，在阳台上。 还陆陆续续交代了很多，估计根本也没想黎靖回复，然后说了酒店很漂亮很好，他先睡了。 黎靖脑中现在就想到了薛梓秋拿着手机，打下一排话后，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特别喜欢薛梓秋这个模样。 莫名其妙的，他脑中对这个絮絮叨叨的薛梓秋产生了一种“这人好像我老婆啊”的奇妙感觉。 在这个念头出现之后，他及时打住了。 什么鬼！！ 刚还说要找个女朋友呢，怎么就变成自己老婆了！！ 黎靖其实之前在圈内传过好两个女明星的绯闻。 很多半真半假，亦真亦假的。所谓半真半假，就是多半对方还真想和他发展出一段情，但黎靖没什么想法。 还有女明星想和他玩合约情人的，绑着炒作，人前和和亲亲，人后各过各的。黎靖没同意，和那女明星自然在拍戏之后没有了什么交集。 黎靖一向不喜欢玩这套。 别看活了二十六岁，在这娱乐圈里，他还是那么纯情的。 但是，似乎是应该找个人给自己暖暖被子了啊。 找个人，能每天抱着亲着供着的那种…… 黎靖忽然一愣，发现自己脑海中全是薛梓秋的模样。 薛梓秋不在的第一晚，睡得太不安稳了，黎靖居然萌生了要不要把他喊回来的冲动。 不过第二天他就发现，自己这张破嘴可能最近真的开过光。临近中午，老太太就给他打了个电话来：“宝宝啊，中午在不在家啊~” “……妈。”黎靖生无可恋地揉了揉眉心，“在。” “那好那好，妈妈给你送饺子来哦~” “……嗯。”黎靖说，“挂了。” 老太太梁音定期会给自己送饺子送菜，她包的饺子确实好吃，各种各样的馅儿，汁水又多又鲜美，她给自己的饺子取名叫“梁妈妈灌汤水饺”。 黎靖其实挺爱吃的。 这阵子老太太研究新式广场舞，很长时间没给来送饺子了，反正黎靖也无所谓，自从有了薛梓秋，好像老太太确实也没来过一次了。 老太太把自己带着的好几个保温袋的饺子一个个拿出来塞进冰箱里。 “哎哟！宝宝，你最近冰箱里东西很多嘛。是不是那个新来的小助理弄的？” “嗯。”黎靖靠着门上，“是的。” “他人不错吗？” “不错的。” 来来回回问了几句，黎靖又看着老太太下了盘饺子。吃着喝着，老太太又开始教育他。 “你说你这孩子，真的是，老大不小了，能不能给妈妈找个媳妇儿啊！” “妈，您再唠唠叨叨来回这么几句，会老年痴呆的。” “滚蛋！你老年痴呆我都不会老年痴呆！” 老太太撑着手：“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啊，跟妈说说，妈给你参考参考。” “温柔体贴。”黎靖想也没想直接说了。 “哟~”老太太眼睛一斜，掐指一算，“你这是心里有人啊。否则这么快有了答案？” 黎靖闷不作声。 老太太拍拍桌子：“我觉得你这回有戏！” “你能不操心了吗。”黎靖翻了个白眼。 老太太待了一下午，说晚上跟小姐妹约了广场舞，黎靖本以为她还留一晚上，自己不至于跟个留守儿童似得，这下傻眼了。 “您就这么走了啊。”黎靖说，“你不关心关心你的留守儿子的晚饭问题啊。” “不了吧，宝宝自己可以的。哎你小助理呢。” “回家了几天……” “哎，你早点自立吧。”老太太拍拍他肩膀。 饺子的醋味儿和香味儿还在空气里，黎靖有些晃神。这样的白天里热闹，到了晚上消散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黎靖把窗户开会透了会气。 薛梓秋还有几天回来啊…… …… 薛梓秋被黎靖安放在的这个酒店，里面确实什么都有。 他似乎也知道黎靖的意思，是给他放个长假，让他安安心心在一个地方待上一会放松放松。可他自己并不觉得需要这样。 他和王以纳的事情还没解决。 这几天他也会观察着网上的动向。平时很少有看微博的习惯，现在却屡屡翻着实时热搜和头条信息。 这剧组的戏这几天还会和粉丝互动，转发一下粉丝的答疑，但始终没有再提及黎靖的问题，网上的事情沸沸扬扬的，说黎靖和剧组的矛盾，导演的矛盾，各种矛盾传得神乎其神，连黎靖自己都快要信了。 薛梓秋却一直在为那电话憋闷着。 于是他想了个办法，找个小号和对方吵架！ 他披了个小号的皮叫“XXXX不是我”。然后在各个说黎靖不好的微博下面回复别人。 一些话基本都被淹没在评论中，偶尔一条居然被顶了上去。 ——你们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黎靖是被陷害的！ 这条评论被顶上去后，黎靖的粉丝在下面说：——这一看就是个披皮小号知情人士，说说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而其他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和其他演员粉丝则继续冷嘲热讽：——哪儿冒出来的“路人”啊，黎靖请的水军吧，这届水军不行啊，有锤上锤。 薛梓秋没怎么和人吵过架，而且根本不了解饭圈文化微博语录，什么“锤”什么“路人”什么“披皮”，他简直莫名其妙。 但是就是感觉是在骂他！ 薛梓秋都不知道怎么回嘴，毕竟吵架水平都是“你这个臭居居”这样的水平。 他第一天就用手机和网友们浪费了一天的时间。 知道自己人单力薄，也根本没有办法去和王以纳抗衡，打人一顿吗？怎么可能。 就算是自己人气最高的时候，也不可能。自己顶多是个台前的傀儡。 ……自己人气最高的时候什么样？ 太遥远了。他所有的人生都捆绑着经纪公司，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能搬上台面，他顶多就是个提线木偶。 如果他是在现在出名了呢。 一切会不会又不一样了。 ……出名了。 他现在重新翻红了，会不会就有机会？ 薛梓秋显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但很快，他想到，如果自己能和黎靖并肩站在一起，他们只有够高了，其他人才不会对他们有威胁。 为什么突然想和黎靖站在一起。 他那么好，自己有资格吗？ 胡思乱想了半天，电话响了。薛梓秋的电话除了汪泽打来找黎靖，几乎不可能有人打，还有就是黎靖本人。 果然看见屏幕上闪烁着黎靖的名字。 薛梓秋接了起来：“……黎哥？” 黎靖睡不着。 想了三百个借口找薛梓秋，可他愣是一个也没想出来。 人生哪有那么多别别扭扭的情绪，黎靖老爷们一个，即使摸不透自己想什么心思，照着做就得了。 黎靖的电话打到薛梓秋的电话上就后悔了，刚想挂，对方却接起来了。 “喂？黎哥？” “……嗯。” 黎靖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老太太今天就走了，你想回来的话就回来，想住还可以多住两天，订到后天了呢。” 薛梓秋愣了一下。 “我妈带了不少饺子，我不太会煮。” “我回来煮吧。”薛梓秋淡淡道。 “好。”黎靖应了一声，又没声儿了。 一声好胜过万语千言了，黎靖心里有不少弯弯绕绕的，现在已经都被捋平了。 薛梓秋以为黎靖在不开心，所以一直沉默，忍不住道：“黎哥，你别在意啊。” “……啊？”黎靖有点莫名，“在意什么？” “网上那些言论。”薛梓秋不敢说自己帮黎靖怼人，怕黎靖觉得他脑残又无聊，只能说，“你别在意……他们就是……他们就是太闲了。” 黎靖意外道：“你还看网上言论呢……” “就……没事儿做看看。”虽然看得在酒店床上瘫了一天。 黎靖心里已经又暖又甜，嘴上却还是道：“这没必要看，浪费时间……” “黎哥，之前吴老师说的那个角色，我能试试吗？”薛梓秋忽然说。 黎靖还没说接下去的话教育教育他呢，被他冷不防这句话弄得一噎，第一反应是薛梓秋碰上什么事儿了。 “……你怎么了？缺钱吗？”黎靖问。 “不是……” “那你怎么了，忽然想着答应了？” “……” 黎靖吸了口气，心中还是欣喜的：“好，我先不问你，你回来再说。” 第二天黎靖还没起来多久，薛梓秋就已经回来了。黎靖在客厅里伸了个懒腰，薛梓秋正好转了钥匙推门进来。 薛梓秋抬头看黎靖的时候，他背对着落地阳台，身上镀了一层暖光。 他总觉得黎靖长得很man，又帅气又高，脸也很好辨识，这些年不红，一定是少了个机遇而已。 黎靖放下手，扯了一下白色棉质睡衣的下摆：“早啊。” “早。” 薛梓秋进了屋子，顺手把沙发上的靠垫摆正，三天没回来，这个地方还是让他喜欢和熟悉。 吃着薛梓秋下的饺子，黎靖美滋滋地，希望自己认真地当一个废物。 吃着饺子，黎靖主动问起了薛梓秋昨天的话题：“你想去试试那个戏吗？” “嗯。”薛梓秋马上道，“我想试试的。” 黎靖点点头：“那不急，我等会就和老吴说一声。” 说是不急，黎靖比他还急，转眼就找了吴渺。吴渺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高兴，直接说这周让薛梓秋来面试。 “我陪你去。”黎靖说，“我下周都有空。” 薛梓秋点点头，半晌，看着黎靖欲言又止。 “怎么了？”黎靖问。 “你……你都不接工作了吗？”薛梓秋轻声吐槽，“艺人像你这么闲的真不多。” 黎靖被他这句话弄得愣了一会，忽然就笑起来了。 薛梓秋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这句话亲昵又有点暧昧，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今年接的戏少。”黎靖说，“去年我上半年接了三部，下半年接了两部，天天剧组扎戏，拍出来的质量又不高，年底除了把自己累出一身病什么都没捞着。” 薛梓秋眨眨眼，睫毛小扇子一样扑闪朴闪的：“所以今年休息？” “也不是，但一年拍两部质量高的戏，总比傻不愣登一年拍个四五部要好点吧。”黎靖说着比出手指，“五部，什么概念……戏还都扎堆的今年上映，人家都说打开电视就是我。” 虽然是开玩笑说出来的，但其中的苦真的只有黎靖自己知道。 和经纪公司的约是自己签下的，跪着哭着也要拍完啊。 不过好在，去年是真的结结实实大赚了一笔钱。这些钱让他今年能够多点选择，也还不错。 薛梓秋听完他的话，吃着一个饺子咀嚼着，等咽下去了才说：“我以前也差不多……” “以前……十六岁的时候吗？” “嗯。” “你嗓子。”黎靖指指自己的脖子，“你嗓子有时候会有点儿哑声，是不是也是因为那时候落下的毛病？” 薛梓秋点点头：“现在唱中音低音还行，高音根本上不去。那时候变声，虽然也有声乐老师带着，但这种损坏应该也是永久性的。” 和跟腱一样。 都是永久性的啊。 黎靖虽然不想用“心疼”这样的心情去看待薛梓秋，他知道以前这些孩子多努力多刻苦，刻苦和努力，不是说心疼不心疼就能得到的。 “科学技术这么发达。”黎靖看着他，“以后总会有办法，所有事情都会有办法的。” 【十二】试戏 和吴渺约了试戏，就直接去了吴渺的工作室。 去了之后知道，下一部戏是一部民国戏。 “不是话剧么？”黎靖刚进工作室，看见了吴渺一个人在里面。 吴渺给他看了一下大致的剧本大纲，黎靖发现，薛梓秋这个角色是一个富家少爷，是个男二，看起来戏份还挺重的。 “是电影。”吴渺给他俩一人倒了一杯茶，“我们工作室找了几个投资方联合出品的，我会做导演。” “牛啊你。”黎靖拍拍他的肩膀，“非常牛。” “这男一的角色本身是我来演的，不过我觉得自导自演真的太累了，我还是想好好有时间琢磨琢磨打磨打磨这个剧本。”吴渺看着剧本，用手点了点男一的人设，“所以这个位置其实我们也在找人，我们……” 吴渺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黎靖，黎靖还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地在喝水，忽然感觉吴渺顿住了，就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我发现你……”吴渺看着他皱着眉，嘴角噙着一抹笑，“你挺合适啊。你和我戏路差不多，身形长相其实也挺相似，这角色适合你啊。” “……”黎靖眨眨眼，“我下半年接了一部何导的戏了。” “去年不也演两部呢，何导那戏开拍时间和我前后错开，你考虑一下？”吴渺用下巴指指正在发呆的薛梓秋，“进组带带这孩子也好，我看他很内向，拍电影和话剧不同，他这种性格我就怕他入戏太慢，有你带他我也放心了。” “我和我经纪人说说。”黎靖说。 “正好今天来的几位老师，我也和他们说说。”吴渺说，“他们都是我请来的剧情顾问，有我大学的表演系老师教授，也有制片人。” 黎靖和薛梓秋交代了一下，他看得出薛梓秋有那么一瞬间是非常紧张的。 “别紧张，放松。”黎靖捏了捏他肩膀，低声说，“他们几个老师人都不错，你把自己内心的想法演出来就行了。” 说不紧张，其实比薛梓秋更紧张的是黎靖。吴渺把客厅里的东西排开，露出一个厅堂。他和两个老师就坐在沙发上，而薛梓秋就站厅堂里。 “看过剧本了吧。”吴渺看着他，“短时间内熟悉人物是一个演员的基本素养，我们想摸摸你的底，所以，你开始吧，就表演这段。” 这是一段富家少爷在得知他青梅竹马的玩伴男一死去后的心里变化。 他自小和男一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小时候是一起吃饭睡觉打架炸屎坑的情谊，到了大了，就是生意上的伙伴，而得知男一去往北平的路上遇见了日本军队，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和看见对方尸体之间，还是留存这一丝丝毫无作用，但又确想抓住的希望。 但是富家少爷从小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家人是不可能让他出上海。 薛梓秋这段的表现其实可圈可点，把人物该有的悲痛和不知所措都表现出来了，其实对于一个演戏经验很少的演员，已经很不错了。 教授和吴渺对视了一眼：“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欠点火候。”吴渺说，“其实之后演技还能磨练，还能用场景代入戏，问题不大。” “我还想看看。”教授指指后面一段，“这段。” 后来富家少爷被关在家里，上海当时已沦陷，富家少爷无意中发现自己的父亲投靠日军，成为了叛徒，他气得宁死也要从家中逃脱。 “找个人搭戏。”吴渺指指旁边看着的黎靖，“来老黎，你演他爸。” 黎靖愣了一下。 黎靖走过去，走到了薛梓秋的旁边。他看了下剧本，没几句话。他看完之后，问吴渺要了根烟。 戏开始了。 富家少爷被老爷逼着跪在地上，老爷嘴里叼着烟，烦躁地皱着眉头。 “我投靠日本人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你就是叛徒！！”富家少爷忽然抬头怒吼。 “叛徒？”老爷冷笑了一声，“我花钱供你读书，读出来的东西就是让你欺师灭祖反抗老爹的吗？” 富家少爷梗着脖子：“我没有欺师灭祖！我对得起列祖列宗，也对得起我读过的书！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不能一朝拱手让人。” “命都没了，伟大个屁伟大！” 富家少爷再也忍不住，抬手就上去和老爷厮打，他红着眼也红着脸，双手掐着老爷的脖子，老爷手掰扯着，脸也涨红如猪肝，怒道：“……你给我撒手……你他妈想……掐死你老子！！” 少爷松了手，用手抹了一把鼻子：“我以后不是你儿子，你也不是我老子，我不做日本人的儿子。” 最后几句话区别于之前的激烈，他说的深沉决绝，冷静冷漠，仿佛一夜之间这个任性的少爷就这么长大了。 过了许久，吴渺率先拍起手来，制片人和教授也颇为满意：“最后的那个衔接真是不错，人物形象一下就立体饱满起来了……不错，真不错！” “我们还要再商讨定夺一下。”吴渺看看黎靖，“你这孩子是单独出来接戏，还是想挂在你经纪公司那边？” “我得回去问问。”黎靖说。 “行。”吴渺点点头，“今天就先到这里，老黎，我的提议你也考虑一下，我觉得你很合适。” …… 黎靖在回去的路上就给汪泽去了电话，电话里说了这件事情。汪泽觉得很奇妙，当然也是开心的，并且说之后会和薛梓秋签艺人条约，拿艺人的钱。 “至于你参演的事儿，一句话，你想演我还不给你演啊。看看你今年闲的……啊我不是说你闲着不好，我就是……” “行，到时候回公司说吧。”黎靖不想听他唠叨，就这么给他挂了。 薛梓秋坐在副驾驶，早就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忍不住道：“你……你要和我一起演这部戏吗？” “还在考虑……老吴邀请我了。” “哦。”薛梓秋点点头。 “你想我去演么？”黎靖问。 “……我。”薛梓秋抿了抿嘴，“我想的。” 头一次看见对方这么诚实地表达自己的感情，黎靖还是挺意外的。他顿时觉得自己去参演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 薛梓秋的约签在了巅峰娱乐。 正式成为了黎靖的“师弟”。 “你就这么随随便便把自己卖了。”黎靖拿着合约看，“合适么。” 薛梓秋几乎没有考虑，就直接签了这家公司。黎靖有时候也不是很明白这小孩的思维，明明之前还这么抗拒演戏，抗拒娱乐圈。 “你签了这一纸合约，之后的就要给公司拍戏了，不是拍这一部，好几部。”黎靖说，“不过相对的公司会给你做一些个人资源的宣传，以你的条件，翻红不是难事儿。” “但你现在就是个实打实的新人。”汪泽也把这些合同放好，对着薛梓秋弹了弹，“新人，就是可能拍一部爆红，拍几部都不红的那种，你要想好，翻红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我跟着黎哥。”薛梓秋说。 “你也要自己规划规划自己的未来。”黎靖看着他，表情严肃，“我管不了你所有的事儿，很多圈子里的事儿我能给你担一下而已。” 汪泽看看黎靖，又看看薛梓秋，手臂抱起来：“我发现老黎最近是有点儿让人摸不着头脑啊，以前也没见你对什么小演员上心啊，对我们小薛倒是挺不错。” 黎靖愣了愣，怕汪泽说出什么不着边际的话。 就想打断。 汪泽接着说：“我看你八成是寂寞得想养个儿子。哎，前几天你家老太太给我电话了。” 黎靖立马警觉：“找你做什么？” “老太太问我，你最近是不是太寂寞了，让我给你物色物色有没有喜欢的小姑娘。” “……”黎靖青筋暴起，“老太太是不是太闲了。” “没啊，看她最近跳广场舞，好像跳挺开心的。”汪泽抬眼看看黎靖，调笑道，“你啊，倒是觉得你能再干两年事业，二十六岁啊才，生啥小孩儿，生完小孩你就都得仰仗参加亲子类节目巩固人气了。” 黎靖没理他，让薛梓秋把文件收好，顺便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薛梓秋一向淡淡的表情，没有什么过多的话，黎靖把这些文件让他收好，和他准备下午有个广告的拍摄。 走出了汪泽办公室的门，薛梓秋走在黎靖旁边，忽然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问：“你妈这是喊你相亲吗。” 黎靖被这一问逗笑了：“我毕竟也老大不小了。” “也是。”薛梓秋点点头，“祝你早日找到。” “谢了。”黎靖挥了挥手中的文件袋。 这两声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直到拍摄广告之后回去。 黎靖总觉得自己越来越习惯薛梓秋这一点有点不太好，这种感觉但凡成形，总是会让自己想多。 虽然此时此刻，他还从未想过，是不是因为“喜欢”。 …… 吴渺那边结果出来了，向着他们经纪公司发送了邮件。 巅峰娱乐也非常重视这部戏，起码这部戏的投资方看起来都不错，而且最近民国戏大热，又带着点抗战元素，国仇家恨，男一女一其实没有正统感情戏，都是在暧昧。而更暧昧的是，男主和男二的兄弟情。 这种说着是兄弟情，实际上暧昧至极打着擦边球的感情，比男女主的感情还要能抓女性观众。 反正现在电影都爱搞这些。 黎靖和薛梓秋被敲定了演男一和男二了，女主那方早已定夺下来了人，是吴渺工作室今年要带的新人裴可。 人如其名，气质非常甜美可人的一个姑娘，吴渺工作室今年力捧她，给她的资源都是不错的。 召集主创们吃了个饭，大家互相认识了一下，给了薛梓秋和黎靖剧本，进组时间是十二月，天寒地冻的天气。 而何导的戏在十一月开拍，前后相差一月，何导新戏是一部讲都市犯罪的剧，黎靖这次演的是个懒散的混混警察，因为一个案件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中。 剧情环环相扣，有原著，黎靖研读了一遍原著，仔细把这个角色揣摩再三，偶尔还会拉着薛梓秋试戏。 两个人有那么一个礼拜都没出过门。 就在家里的客厅，摆了一堆大大小小的道具，黎靖和薛梓秋把沙发和桌椅都分开，留中间一块空地。黎靖把瑜伽毯垫子给铺开来铺了一堆，以防他俩演的激动摔倒。 一个礼拜里，除了揣摩各自的角色，两人还会换换角色演。黎靖发现薛梓秋确实有演戏天赋，忍不住问：“你之前也不是科班出身，怎么看起来还挺厉害？” “之前在王以纳的公司有表演课老师，课我还是跟着上的。” 黎靖奇怪道：“这表演课老师给所有人上课，小白莲还能演成那个德性？” “他们其他人不太会听老师讲课。基本上就我一个。所以有时候老师还会偏袒我一点，给我私下教教。”薛梓秋说，“当时也是无聊，打发时间，反正觉得自己就算学了，也没什么用处。” “没有东西是学了没用的。”黎靖说，“都只是在为未来做准备而已。” 黎靖和薛梓秋对了几天，觉得可以试试新东西。他手头有大量剧本，随意挑一个出来就行。 黎靖看了一会，在自己的电脑里挑了个剧本给薛梓秋：“我之前写的一个剧本，想挑战一下吗？” 都市青春爱情剧，男女主一段分手之后破镜重圆的戏，挺感人的，黎靖看着薛梓秋，本意是逗逗薛梓秋，没想到薛梓秋一口答应下来：“我就演这个女主吧。” 话是黎靖说的，没有不承认的道理，薛梓秋和他站了位置，两人先用剧本过了一遍，然后脱了剧本，开始。 非常小的一段话，也就两分钟的剧情。 “我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薛梓秋说。 黎靖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欣喜，但也含着泪。 这种眼泪亮晶晶的，非常漂亮，看得黎靖发现自己，是真情实感的心动。 “我也是。”他抬手，轻轻抚摸上了薛梓秋的脸。 心猿意马地，他想了那天晚上那个吻。那个要接上没接上，感觉所有都会乱套了的吻。 他用拇指搓了两下薛梓秋的脸颊，在剧本上没有这个动作的要求，但薛梓秋显然也没有怀疑，他只是歪了歪头，垂下眼去。 因为是女孩子，他还特地做了个抚了一下长发的动作，薛梓秋的这个动作不做作娘气，一点也不出戏，有种秀气的美感。 他怎么那么可爱。 怎么那么好。 黎靖放下手，作势整了整衣服：“我很想你。” “这么久了，我一直很想你。” 薛梓秋笑起来：“我也是。” 不是演戏很少看见这个少年笑的。 笑起来唇红齿白，淡色的薄唇，皮肤白得像纸，干净又舒服。 【十三】新戏 两人对完这场，黎靖照例会拿着荧光马克笔给他划线出来。然后用红笔告诉他这些地方有什么可以演得更好的地方，而这场戏之后，他觉得他们二人都轻柔了起来。 这种空气中都甜丝丝的感觉，挺奇妙的。 黎靖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那晚他俩都喝了酒，气氛才暧昧得不行。今晚要不…… 等等，为什么忽然又想和人家亲嘴儿了！！ 黎靖晃了晃脑袋，收起那些臭不要脸的想法。 …… 而他俩不知道，在这与世隔绝的一周里也发生了一些事儿。 薛梓秋签了黎靖在的巅峰娱乐后，没两天就在圈内激起了一阵不小的水花。当时黎靖和薛梓秋逛街的照片上了热搜，薛梓秋还是黎靖助理的身份，短短几个月摇身一变，直接在他们经纪公司重新出道了。 网友直接盖章：“这是借着黎靖的肩膀往上爬啊？！” “我也觉得太不要脸了吧，明明之前说了只想做助理，怎么到了这份儿上又重新出道了？不得不怀疑是巅峰娱乐炒作了。” 一时间，营销号完全不愁没有话题和转发量，把当年薛梓秋在韩国红时候的照片一一翻出来。 热搜上都是“薛梓秋”“薛梓秋黎靖”“XUE”这样的关键词轮着来。 而且当时韩国的审美和现在大不一样，薛梓秋的黄毛造型还被说非主流。 对于巅峰娱乐来说，这一切都是再好不过的了。不愁新人被黑得体无完肤，就愁新人像快石头扔水里，一丁点儿水花儿都没有，这就尴尬了。 而显然，薛梓秋自带话题度。 他俩一周后回公司，汪泽就告诉了薛梓秋这个消息。 说实话，当时他还是有点忐忑的。因为薛梓秋看上去不像是喜欢这种黑红人设的，而黎靖估计更不喜欢，黎靖不好惹啊。 结果薛梓秋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淡淡应了声。 他好像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有兴趣，只想一门心思演好戏而已。 “你这种心理真不错啊，天生适合当个艺人。”汪泽夸赞道。 当然汪泽是不知道的，薛梓秋自己曾经和黎靖的黑粉吵了一整天的事情。 黎靖看了看网上评论，也觉得挺奇妙的，自己连拍好几部戏可能都没这效果，红的黑的一起来，出个道就自带话题度，羡慕不来。 不过人家是先天有群众粉丝基础，具体来说就是，红过。 薛梓秋曾经还有个中国的后援会，就在昨天，会长也宣布他们回来了，这个后援会正式开始重新运营了。 而薛梓秋，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的，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你是天生没有感情吗？”黎靖出了办公室的门，问薛梓秋，“真羡慕你，好像什么事儿都挺不在意似得。” “大概吧。”薛梓秋点点头，“我确实没什么感觉在意的。” “挺好的。”黎靖用手抓了抓他的肩膀。 “我衣服等会送去干洗。”黎靖整了整自己领带，忽然对刚才那句话愣了一下。薛梓秋倒是没什么异议，直接“嗯”了一声。 “我给忘了。”黎靖自顾自笑了一声，“你已经不是我助理了。” “……”薛梓秋也张了张嘴，似乎才反应过来。 “以后我生活起居的事情你不需要照顾了。”黎靖说，“我明天会让汪泽找个新的助理来。” 他本意是，薛梓秋现在和他一样都是演员，以后也会有更忙碌的时候，快速找个新的助理换了，能让自己这种熟悉他不能没有他的感觉赶紧磨灭掉。 但薛梓秋马上流露出一种小流浪狗被抛弃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嗯。”他最后也只是应了一声。 “你之后可以自己找个房子住，不过在拿到片酬之前也可以继续住我这儿。”黎靖说。 两个人回家之后都沉默起来，黎靖自己去把衣服送了干洗，回来之后发现薛梓秋还是做完了晚饭。 他叹了口气，给汪泽打了个电话，说起了新助理的事儿。 汪泽的办事效率一等一的快，很快就有一个小姑娘成了黎靖的新实习助理。这小姑娘叫陈木木，刚来时候还有点儿羞涩。 汪泽说：“她可以先照料你和薛梓秋两人的起居，就当你俩合用助理吧。不过之后肯定会给你单独的，放心吧。” “嗯。”黎靖应了一声。 黎靖就这么进组了。 何导的这个片子就在B城拍摄，每天收工了还能回家眯一会，薛梓秋似乎也要准备新戏，每天早出晚归，反正黎靖回家的时候，一般只有陈木木一个人在家。而第二天，只有看见薛梓秋的床铺才会觉得他回来过。 黎靖和陈木木接触了两天，其实不太喜欢这个姑娘。 太聒噪，什么都要打听，什么都喜欢说，不像薛梓秋，一个人闷闷的不会多问，少说多做的类型。 他和薛梓秋也很多天没联系了。 拍戏的时候容易让人忘我，不去想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但放松下来，那种情绪就会铺天盖地地袭击而来。 林慕之这天邀着黎靖收工了喝酒，约在了附近的一个酒吧。 黎靖这几天的戏拍得又压抑又烦闷，无人诉说，也就答应了。其实林慕之倒是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和黎靖聊聊天。 “你俩感情稳定还找我聊天，真少见。”黎靖吐槽道。 “找你喝喝酒不行啊！” 这么一来二去，两个人都喝多了。 林慕之喝多之前就给吴渺打了个电话，吴渺早就来接他了，林慕之靠在吴渺怀里打酒嗝，醉眼迷蒙地看着也靠着皱眉的黎靖：“老黎啊！让你助理来接你啊。” “不要……别让她来……”黎靖摆了摆手，“别……别让她来……” 吴渺拿了他手机，给他手机解了锁，在里面找了找号码，看见了黎靖备注“陈木木（助理）”的号码。 “找薛梓秋……”黎靖忽然抓住吴渺的手臂，“帮我找薛梓秋，叫薛梓秋……接我……” 薛梓秋看见黎靖的电话还挺意外的。 黎靖进组之后，几乎都是陈木木在照顾他，每天早晨薛梓秋有表演课，但其实晚上也不至于回来很晚，薛梓秋却并不想进去等黎靖回来。 陈木木虽然不住在他家里，但晚上黎靖回来，会给交代一下行程，然后帮忙做点晚饭之类的。薛梓秋一般就在外面解决了晚饭，自己在店里吃得慢点，吃到晚上回家，等陈木木走了，黎靖休息了再回屋。 他和黎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他这几天也在想在外面自己租个房子，总不能一直和黎靖住在一起吧。但每每看到合适的房子，忽然又觉得好像又有点不舍得。 不舍得从黎靖身边走开。 薛梓秋看着上面的号码发了会呆，才想起来接起来。里面传来了吴渺的声音：“薛梓秋吗？” “是我……”薛梓秋愣了愣。 “黎靖喝多了，你来接他吧。” “……啊？”薛梓秋皱了下眉头，“他助理呢？” “他不要助理，指名点姓要你。你快来吧，他烦死了……” 薛梓秋本来吃完饭想躲会，在奶茶店点了个奶茶背单词，这会被这个电话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第一时间往外跑。 去的时候，林慕之已经在吴渺身上睡着了，黎靖还在旁边提着葛酒瓶往杯子里倒酒。 薛梓秋看了一眼，上去就给夺了扔旁边。 这人有病吗。 明天不拍戏啊，今天在这跟人喝酒。 吴渺看见人来了，直接把林慕之公主抱起来，对着薛梓秋说：“这人从刚才开始就喊你名字，你赶紧把他弄走吧。” 黎靖抬眼看看，看见了带着一些怒意的薛梓秋，他歪了歪头，手一指：“让薛梓秋来接我……我要薛梓秋。” 薛梓秋知道自己肯定不能这么弄走黎靖，对方又是喝得晕乎乎，连自己都认不出的时候，从旁边看见刚吴渺喂给林慕之的一杯冰水，他直接拿起来，往黎靖脸上泼去。 黎靖被泼得很混一激灵，坐直了看着薛梓秋。 水从他脸颊滴下来，落在领子上面。 “是我。”薛梓秋拉了一把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人抗在身上，“走了，回家了。” 黎靖傻乎乎地跟着他走了一段，把脸忽然埋到他的脖子里：“薛梓秋？” “嗯。”薛梓秋叹了口气，“明天要拍戏，喝那么多干嘛。” “烦。”黎靖蹭了蹭他的脖子，热气都呼在他的脖子上，薛梓秋感觉有点痒，耳根红了起来。 “烦你也不应该喝酒……” “我想你。”黎靖说，“不拍戏了，回来做我助理好不好。” “……”薛梓秋被他这句，类似撒娇的语气弄得一愣。 黎靖哼哼了两声，站直了：“来玩笑的，别……别理我……我就是，就是……” 薛梓秋伸手把他捞回来，叹了口气：“不喜欢现在的助理啊。” “不是不喜欢。”黎靖傻兮兮笑了两声，“就是，就是都没你好。” 薛梓秋被这话说的，感觉自己可能也被黎靖身上的酒味儿给熏得微醺了，整个人甜滋滋，轻飘飘的。 嘴上却说：“瞎说什么啊。” “你为什么晚上不回来……”黎靖说，“你是不是很忙，我想吃你给我煮饺子……我想吃你的蛋饼……” 薛梓秋发现黎靖喝多了话就多。 他把黎靖弄回家了，给他放在沙发上。黎靖被他是边抱着边走，瘫在沙发上了就不想动弹，还哼哼唧唧的。 薛梓秋给他用热毛巾擦了擦脸，拍了拍黎靖的背：“想吐吗，哪儿不舒服吗？” 黎靖摇了摇头，薛梓秋就给他拿了一杯蜂蜜水。 他也不能放任黎靖在这里躺上一晚上，只能把人抱到房间里，又不敢给黎靖洗澡，反正他现在也弄不动他。 思来想去，薛梓秋把黎靖弄回自己房间了。 反正自己床也没事儿，他就在沙发上讲究一晚上。 黎靖的闹钟在四点的时候准时响了。把黎靖自己吓一跳，把在沙发上睡觉的薛梓秋也吓一大跳。 两人两眼懵逼地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 因为薛梓秋的眼睛特别亮，映着外面路灯的光。 过来一会，黎靖“嘶”了一声，捂住了头。 薛梓秋把灯开开，就看见他抱着头坐在床上。空气中有股不太好闻的气味，黎靖在床上坐了会，轻轻道：“抱歉。” “没事儿，去洗个澡。”薛梓秋说着把他从床上扶下来。 黎靖这会还晕晕乎乎的，晃了晃脑袋。手机过了一会就响了，他接起来应了几句，就听见黎靖说：“你别过来了，我自己过去……嗯，没为什么……不好意思。” 薛梓秋给他泡了杯黑咖啡，让他垫了点肚子。 …… 黎靖开工早，薛梓秋还能睡个回笼觉，早上醒来的时候，汪泽一个电话打过来，薛梓秋还迷迷糊糊的。 “小薛啊……”汪泽在电话里喊，“黎靖今天干嘛啊，他非要把陈木木给换了，说自己不需要助理。我说那我把陈木木给你，他也不干……” 薛梓秋握着电话，坐了起来：“黎哥说的？” “是啊，你俩咋了？”汪泽说，“换就换吧，他今天脾气还特别大……” 薛梓秋和汪泽含糊了两句，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心里鼓胀得甜甜蜜蜜的。 黎靖昨晚酒喝得多，但也不至于全然断片，他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好像把这半个月来心里的那些话都翻箱倒柜地给薛梓秋说出来了。 轻松，愉悦。 早晨就打电话让汪泽把陈木木换了。 真不是人小姑娘做的不好，人小姑娘做的挺好的。 就是他真的不需要。 …… 何导戏杀青之前，薛梓秋回来的的时间都提前了。不管几点，薛梓秋都给他做个早餐再出门，有夜戏的时候回去，薛梓秋也给他做顿夜宵。 两人都对那晚的事情保持缄默。 但也心照不宣。 这种感觉就更难耐了，好在拍戏时间够长，够足，足以挤没很多胡思乱想。黎靖兢兢业业半个月，总算杀青了，就要去吴渺的组了。 “以前拍过电影儿吗？”黎靖和薛梓秋两人前一天晚上在研究剧本。 “拍过一个偶像剧，还是韩国的。”薛梓秋把剧本合上，“正儿八经的拍电影，其实去年有一个，但是没播。” “为什么？”黎靖愣了愣，“三级片啊？” “……”薛梓秋瞪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听说是后来没有发行方肯接手，不了了之啊。” 黎靖点了点头：“那也不算完全没经验啊。” “哥，我还是紧张。”薛梓秋吞了吞口水。 “你最近又是上表演课又是和我对戏，应该没事的。”黎靖说，“倒是我，刚从上一部戏下来，我们互相要带带戏带带角色。” 吴渺工作室出品的这部戏的戏名叫《北平佳人》，主舞台还是抗战时期的北平，黎靖饰演的角色叫林天豪，薛梓秋饰演的角色叫汤易廖。双双生在民国初年，乱世登场，林天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痞气风流小霸王，从小在赌场里摸爬滚打混出来，见识过了这世间太多一夜之间的大喜大悲，从小练就了一身好坏人能明辨的本领。 而汤易廖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少爷性格，对谁都任性难伺候，唯独像小弟一样跟着林天豪。 拍戏显然不是从头往后一步步拍，第一场他们的对手戏就是林天豪得到了一份秘密地图，对汤易廖说自己想去北平做番大事。而汤少爷很担心，犹豫，又跃跃欲试的一场戏。 “就位就位。”吴渺往导演监视器上一坐，扬声器拿起来，“各部门注意。” 黎靖出场的时候穿着一件衬衫和敞怀马褂，看起来帅气又风流不羁。而薛梓秋则是西装领带和一丝不苟的发型三七分，金丝边眼镜，看起来真的清秀内敛。 他们俩彼此对望了一眼。 因为之前在分别做妆造，而且剧组要等进组之后才能公布人物造型，所以他俩这个照面，是真的第一次看彼此这个戏里的造型。 黎靖真是太喜欢薛梓秋这个造型了，三七分的发型其实在现代的审美来看，会有种油腻的感觉。但其实，在薛梓秋身上，他本身是个清冷的人，就觉得这种贵族少爷的气质是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的。 而反观自己，不太修边幅，因为造型师要求还留了一些胡渣，下巴下面薄薄的一层青色。头发被造型得有点自来卷。眉毛的位置修得偏上偏锐利一点，这样会显得双眼更加漫不经心。 所有都是现场收音，工作人员还在给他们俩身上别麦，黎靖的声音低沉磁性，薛梓秋的声音也是淡然清冷，两人的普通话标准，确实也不需要后期配音。但是这场戏的爆发力十足，前期的黎靖进入角色的时间有点长，不过吴渺给他的时间很多。 黎靖找到感觉后，就好一点了。 【十四】发红包 “我们现在有这个。”黎靖把手里的那张薄薄发黄的纸头挥了挥，“去了上海，我就去找领导，咱们俩一起。这世道不太平，我们俩一起，我照顾你。” “谁要你照顾啦！”薛梓秋扶了扶眼镜，看着那纸，犹豫道，“黎哥……不是，呸……” 黎靖本来也没觉得什么不对，还想他怎么了，才反应过来他喊了自己黎哥。吴渺和周围一圈人都跟着笑了起来，他喊了卡之后，用喇叭喊道：“名字搞搞清楚啊，你现在是汤少，他是你林哥。” 薛梓秋低着头，嘴里不停给自己洗脑：“林哥林哥林哥林哥林哥……” 黎靖乘机喝了口水，抹了抹嘴，逗他：“黎哥。” 薛梓秋掀起眼皮瞪了他一眼：“林。” “黎。” “……”薛梓秋不想理他。 开拍前，黎靖说：“什么哥？” “林。” 薛梓秋扶了扶眼镜：“谁要你照顾了！黎……” 黎靖：“噗。” 这么来了第三条才过。 除了黎哥林哥前几次切换失败，后面就很顺利了。 “我不能去北平……我爹要骂死我的！”汤少还是有点犹豫，“你也别去了吧哥，哥你知道吗，我们在上海起码还有个家。” “哎别。”林天豪一摊手，“你有家，我没家。” “我家不是你家啊哥。”汤少摇摇他的手，“……我觉得还是太危险。” “你不去我去。”林天豪拍拍他肩膀，“其实你去我也不放心，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一个发小，你就安心在上海待着。放心吧，等上海解放了，我们俩还在一起天南地北地玩儿，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汤少呆呆看着他：“真的吗……” “哥骗过你吗？” 林天豪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你放心，咱俩肯定可以一起闯过去。在此之前，活下去！” 薛梓秋被他抱在怀里。 虽然平时里靠也靠过，拉也拉过，这样把任圈个满怀的状态还是很少。薛梓秋被他抱着，整个人的肩膀缩在他的臂弯里，他骨架没有黎靖大，但也是个男人的宽阔。 还有他身上清冽的香气。 黎靖把鼻子埋在他的肩头，忽然深深吸了一口。 这个动作薛梓秋始料未及，愣着差点忘了说词。但他很快微微仰起头，手掌一巴掌拍到黎靖的后背：“哥们儿，活下去。” 第一天的戏，两人其实没有什么不适应，可能是一直住在一起培养了同出同进的这种默契，总之入戏也是很快。一天收工，吴渺还是很满意的：“老黎可以啊，不过今天让我惊喜的还是小薛……”吴渺拍拍薛梓秋的肩膀：“你很棒，照这个势头演下去，绝对ok。” 薛梓秋点了点头，虽然表情还是淡淡的，但他的眼里显然还是有很多惊喜。 黎靖和薛梓秋收工回去，又不能睡多少时间，但仍然坚持回家。黎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恋家，以前好像也不是这样。 可能是因为家里终于有两个人了，可以把这种长长的寂寞感抚平。 拍戏第三天，林慕之来探班。他和吴渺的事情其实圈内人都是一种人尽皆知的状态，大家都不说破，林慕之来的时候带了一堆甜品饮料，还有两罐炖汤。 吴渺喊了休息十分钟，就让助理分了甜品饮料，看着那炖汤：“我不喝这个啊？” “是给你喝的么。”林慕之瞪了他一眼，把炖汤屁颠屁颠跑去送给黎靖和薛梓秋，“我特地炖的，尝尝。” 片场总会守着一些记者，看见林慕之给黎靖送汤，就前赴后继地上来采访：“黎靖，林慕之给您送汤啊，你俩私下关系是不是很好。” 黎靖其实也挺意外的，打开那汤罐的盖子，里面还能看见剁碎的老母鸡和木耳枸杞。而另一罐则是甜汤，梨汤白木耳，润肺。 “我们俩是大学同学啊，上下床那种。”黎靖大大方方把自己的炖汤展示给镜头看，“是不是很贴心，赶紧有人娶了林慕之吧。” “慕之平时就那么贤惠吗？”记者又问。 黎靖尝了口汤：“不，非常蠢，这汤估计还是跟着菜谱炖的，我感觉不怎么好吃。” 林慕之就从旁边赶过来，在镜头前道：“不吃放下别吃，废话真多。” 黎靖笑了两声，就接过喝了。 黎靖挺少笑的，至少在荧幕前也不是什么暖男形象。记者拍到这个画面多弥足珍贵啊，因为是喝着林慕之的汤才笑的，这对CP忽然就被人翻出来了。 黎靖下戏之后，就看见了汪泽推的几条微博，然后说他在镜头前面瞎几把笑两下都能上热搜，感觉去年拍那么多戏还不红，真是不可思议。 黎靖没理他，就随手翻了翻热搜。 这种时候就不能低估网友的翻料能力，翻出了林慕之和黎靖大学时候的很多陈年老料，有大学时候系里拍的一些日常花絮啊，那时候黎靖就已经酷酷的，而林慕之话很多，很可爱，还有他俩的毕业汇演。 下面一排吃CP的各种CP粉，说磕了一晚上林慕之和黎靖的CP糖撑得睡不着。 薛梓秋显然也已经看见了，黎靖在家里洗好澡，走过沙发的时候，就看见他拿着手机在看黎靖的那个大学时候的视频。 黎靖愣了一下，眼疾手快把薛梓秋的手机抢了。 薛梓秋抬起头来看他，嘴角还有一丝笑意。 “有什么好看的。”黎靖顺手把他的微博那个视频给点了，“你还磕CP？” “是啊。”薛梓秋笑起来，“我是你俩前线，行了吧。” 黎靖恰好瞄到了薛梓秋的微博名，而手机已经被薛梓秋拿了回去。薛梓秋把手机屏幕划拉了两下，丝毫没有怀疑，反而继续问：“你和林哥是好多年的朋友了啊。” “嗯。”他说，“我们俩算是看见彼此起起落落的人吧，很多年的交友圈子也都是这些人，我俩算是一直没分开。” 薛梓秋点点头，羡慕道：“真好。” “你呢。”黎靖问他，“你之前在韩国的时候，应该也有队友，不联系了吗？” “嗯，差不多吧，我的队友只有一个中国人。”薛梓秋说，“他现在也就做做直播，开开网店，用以前的一些粉丝维持一些生计，在国内基本也没啥水花了。” “想过联系他吗？”黎靖问。 “没有。”薛梓秋摇摇头，“他也估计不想联系我，看见我的脸就会想起那段非人的时候，看得不舒服吧……” 黎靖坐到他旁边：“你也不算喜欢交朋友吧。” “嗯……不喜欢。”薛梓秋憋了半天，“我社交恐惧症。” 黎靖想了想，问道：“我想问问你，把我的朋友介绍给你，你想不想？” “啊……？”薛梓秋看着他眨眨眼，“我吗？你……你朋友？” “我的朋友圈，里面的人都是特别好特别不错的人，和他们在一起很舒服。大家平时一起吃吃饭喝喝酒聊聊剧这种，想吗？” 薛梓秋当然想。 黎靖这样的邀请，就像把自己的生活划分给了薛梓秋一些，让他能融入进来。而更多其他的，是有黎靖和他平分资源。 可他何德何能呢。 薛梓秋愣在那边，黎靖当他不同意，只能说：“没事，我就拉你进个群。那群里吴导和慕之都在，没几个人。” “好。”薛梓秋点点头，“谢谢哥。” 黎靖迫不及待把薛梓秋给拉了进去。 薛梓秋进群之后，第一个冒出来的是魏娜。 ——？？？薛梓秋？是我想的薛梓秋吗？！ 林慕之紧随其后： ——梓秋！ 吴渺： ——欢迎。 一时间，大大小小的人都冒出来了。“夕阳红旅游团”瞬间热闹起来，韩平冒出来一句：“进群发红包！我们这群都是五百五百发的！” 黎靖还没出声提醒，薛梓秋的一百红包“吧唧”就发出去了。 ——我靠！弟弟真的发啊！ ——开玩笑的。 ——弟弟太可爱了吧，想揉。 ——老黎，明天能给你探班吗，想看弟弟。 黎靖无语地捧着手机：“你也太实诚了吧，这帮老狐狸说什么是什么，他们让你发你就发啊。” 薛梓秋脸上露出的表情却很开心：“我觉得挺有意思。” “那你给我也发一个。”黎靖没好气道。 “嘚愣～” 微信响了一声，黎靖低头一看，果然是薛梓秋给他发了个红包。 “……”黎靖叹了口气。 这傻子。 为什么那么可爱啊。 早上开工早，薛梓秋却坚持上戏之前要垫垫肚子，他们一拍戏拍到天荒地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口热饭。 黎靖的胃倒也没有不好，不过薛梓秋坚持，这人脾气也梗，说了做说了吃就必须这样，牛也拉不动。 黎靖只能认命。 自从陈木木被调走，他们俩一直都是个没有助理的状态，汪泽一天到晚问黎靖：“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可能每个助理啊，你看看哪个艺人是没助理的？” “……没助理怎么了。” “我看你就是想麻烦小薛，人家现在是艺人了！不是你助理！” 汪泽每次都会提醒他这句话。 黎靖也不是不明白。 可是他任性地就是觉得他想要薛梓秋，不想再让其他任何人入侵他的生活了。 “汪泽，找个事业助理吧。”黎靖说，“准点打卡上下班，不要入侵我生活，最好是男的。” “……啊？”汪泽对他最后一句话有点莫名，“你这个人，怎么还职业性别歧视啊。” “……”黎靖揉了揉眉心，“我没有，小姑娘照顾我我不习惯。” 汪泽又唠唠叨叨了一堆，最后说手上这个案子结束了就来探班，照理由来说，他作为经纪人应该早就来了，可是汪泽就是这样一个人，手上那么多费事儿艺人等他照顾，黎靖这种熬出来的就让他自己去吧。 【十五】片场意外 黎靖在片场做妆造，这个给他做妆造的姑娘他见过好几次了，戴着口罩，造型夸张的黑框眼镜，看起来是个话不多的小酷妹。 今天做完他的造型，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忽然道：“黎老师，薛老师呢？” 黎靖看着手机：“他今天上午没有戏。” “那你们还一起来？”小酷妹用发胶把他头发固定好，手势熟练地划分头路，“你俩是住一起吗？” “嗯。”黎靖应了一声，他在这方面一直不会隐瞒什么。 “告诉你个秘密啊。”小酷妹忽然开口，“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薛老师那个组合了，没想到他现在还会付出，我还在这个剧组里。” “你追过他那个组合？”黎靖抬了抬眼皮。 “嗯，追过。”小酷妹嚼着口香糖，脸上露出些少女的神色，“我上初中时候，别人都追港星啊什么的，也追韩星，当时我就喜欢他们这个组合，因为国内没什么人喜欢，我觉得我很与众不同。” 黎靖静静听着。 “那时候XUE才十六岁啊，特别努力，我记得我很小时候的愿望就是考上大学，去韩国看他们演唱会。”小酷妹一脸憧憬，“但那时候小，完全不懂，我才知道他原来一直超累超辛苦。” 的“艺人都辛苦。”黎靖说。 “他不一样。”酷妹说，“他那时候比我还小，又异国他乡，还有各种病痛……我看见他回来了，就一个想法。希望他能找点找到照顾他的人，他总给我感觉是需要被人疼的那种，而且之后，我就常常把他当作自己的榜样和偶像，哎谁说追星女孩都不务正业啊。” 黎靖抬了抬眼皮，酷妹给他做完了发型，也说完了薛梓秋，表情又恢复了原样，好像刚才那个少女不是她似的。 “偶像……”黎靖笑了笑，“再给我说说，他当年是什么样的？” “这么有兴趣？”酷妹笑笑，“行啊，我想想……” 酷妹说，薛梓秋还是XUE的时候，在队里不怎么多话，一度传出和队友不和的新闻，有次记者还就这个问题去问他，哥哥们是不是很不照顾他，当时XUE的韩文还不是很好，有点懵地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被记者做文章，咬定了他和队友关系不好。 XUE也不澄清，反正该怎么样怎么样，弄到后来大家都开始上升到韩国人欺负中国人。 后来XUE的队友有个私生饭，经常去XUE他们当时的宿舍蹲守，结果看见XUE私下里经常给哥哥们带饭，还给哥哥们做饭，哥哥们也超级宠他，有时候粉丝寄礼物他们就会在宿舍外面的露台拆，所有好看的衣服哥哥们都会先让给XUE，XUE因此就更加对哥哥们好。其实队友私下都很友爱，然后那个私生饭看完之后，活生生那个队员的饭变成了XUE的真爱饭，而且居然都不蹲XUE了。 “……”黎靖眨眨眼，“这么神奇？” “是吧，我也觉得。”酷妹说，“总之薛梓秋是个很好的爱豆，我希望他再翻红的。” 黎靖上午的戏是和女主碰面的戏，也算是一场非常重要的戏了。女主裴可来得挺早，这会已经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那边背台本了。 裴可的角色叫罗露，是个明面上的老师，却是地下党，总之颇有巾帼风骨，做事胆大泼辣，在黎靖面前却是小鸟依人又少女心。 裴可是他们公司力捧的新人，外貌丢人堆里一眼就能认出来，特别有辨识度，一个女演员，得女粉者得天下，裴可的男粉女粉都不少，在新人里可算是让人羡慕的。 今天的戏是裴可演的罗露和林天豪的第一次见面，罗露下了夜班回家碰巧遇见租界外巡逻的士兵，企图对她不轨，而罗露其实身怀绝技，身上藏着匕首。当士兵过来的时候，恰好遇见路过的林天豪。 罗露本想凭一己之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士兵打趴下赶走，没想到林天豪却高喊了一句：“你们做什么！” 然后便只身一人和士兵打斗起来。 手还放在包里按着匕首的罗露一愣，心里顿时有些说不明的滋味，便装作害怕躲在一边。林天豪身手迅猛矫健，一打二就打趴下俩，弄得罗露很是吃惊。 一场戏下来，黎靖打斗得干脆利落。他先前几部戏，专门找了格斗老师教授他格斗技巧，其实拍电影的格斗技巧和普通的打斗又不相同，拍电影讲求角度漂亮出拳有力，而黎靖不仅能把动作做到位，还能打得漂亮，看得吴渺都夸赞了两句：“老黎，下部动作戏我找你。” “你拍动作戏？”黎靖对吴渺从来都是上戏是导演，下戏就能把对方从头到尾损一遍，“你会拍么你？” “小看我。”吴渺让他坐到监视器前看回放，“你看这几场，是不是打得漂亮？” 黎靖看了一会，忽然转头，马上就看见了站在监视器不远处的薛梓秋。 薛梓秋上午没戏，但还是一起来了，妆造给他弄完造型他就一直站在监视器附近看黎靖演戏，可能也有这个原因，黎靖打起来就更卖力了。 他想让薛梓秋看看自己的实力。 他看过去的时候，薛梓秋也正好看过来，四目相对上，两人都笑了笑。 黎靖觉得一上午演戏的疲惫都要被驱散了。 和吴渺说了会话就要上戏了，最后一场是黎靖要抓着裴可的手疯跑的一场戏。那时女方已经一见钟情，男方倒是还木讷。 拉着罗露的手，林天豪脑内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 电影用一个长镜加航拍模式，从街道这头一路拉伸往另一头，两个人的身体逐渐变小变小，然后再变大，直至回头看。 这一分多钟的长镜，他们俩都是一条过了。 黎靖倒还好，只要做出奋力跑的模样，而裴可则是要表现出羞涩开心，又慌张的微表情。这让一向严格的吴渺能喊出一条过，着实是很有实力的。 然后，林天豪会扶着墙喘息，罗露就要仰头亲他一下，说道：“这就当谢礼了，记住我，下次见面你敢忘了我，我会生气的。” 说罢她就跑开了。 而林天豪会摸着自己的脸，半晌没有回神。 “卡！”吴渺喊道，“上午的戏结束，放饭！” 众人低低应了一声，黎靖和裴可也互相点了点头，裴可对他笑笑：“我演的好吗？” “演得不错。”黎靖点点头。 他是真心觉得裴可演的不错，这样的姑娘有实力有颜值有人气，不红才怪，这方面吴渺的眼睛绝对是毒辣的。 那么薛梓秋呢，吴渺也觉得薛梓秋不错，第一眼就看中他让他来演这个角色，是不是也证明薛梓秋也是个不错的演员？ 黎靖这边去旁边的小卫生间洗了把脸，甩了甩头出了门，走到外面就看见导演今天在这里支了个大棚，让所有人在里面休息吃饭，他远远就看见薛梓秋已经给他留了位置，一个特别阴凉通风的地方。 他心里一暖，走过去，看见薛梓秋在打开他的饭盒看里面有没有葱。 他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薛梓秋抬头看了他一眼：“来了？下午有我俩的戏了。” “紧张么。”黎靖接过筷子，看见几天的饭里居然还有一人一个的剁椒鱼头，“今天吴导真大方，还请吃鱼头？” “把葱都挑了。”薛梓秋说，“反正你不吃进去，少吃点还是可以的。” “……嗯。”黎靖点点头。 “下午再对对戏？”薛梓秋说，“有爆破的戏，我没底。” “没事儿，跟着武术指导说的做，肯定没问题。”黎靖扒了两口饭。 下午这场戏是一场爆炸的戏，期间要炸掉一幢小楼。两人需要完成一系列的躲避爆炸的动作。而且会伴随着火灾。 在之前，武术指导会告诉他们如何处理在地上的一些动作，然后告诉他们千万落地要落准，但凡有个人慢了，会有危险。 之后还在他们各个人手上涂上了防火的一些药剂，阻隔火源，让这种热度能少一些。那边在埋火药，一个个检查之后，大家各就各位了。 黎靖和薛梓秋贴在一起，他看见薛梓秋绷紧的下颚，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别紧张。” “嗯。” 这场爆破的戏后半部分非常不顺利，一个演员因为犯了常识性错误，没有牢记爆破点而跑错了方向。 当时情况紧急，离这个演员最近的人是薛梓秋。 薛梓秋几乎想也没想，直接就冲过去抱住这个演员往相反的方向跑去。这个演员已经吓蒙的时候，身后的爆破点爆破了。 吴渺此刻已经疯了，只会拿着对讲机吼：“爆破组不看的啊！！！为什么刚刚那个点还在爆破啊！！” 而黎靖也疯了，直接上去查看薛梓秋的手。 好在他没有事情。 “我没事儿。”薛梓秋摇摇头，还去关心了一下那个演员，“你没事儿吧？” “嗯嗯。”这个演员吓傻了。 “你刚刚差一点就被炸到你知道吗？！”等这个演员走了，黎靖就跑上来对着薛梓秋一阵气急败坏地教育，“你手不要了？？你戏不拍了？这就是幸运你没有受伤，你受一点点的伤你出了点事儿怎么办？！” “没事儿。”薛梓秋带着一些笑意，“没事儿，别急了黎哥，我们先把这场戏过了。” 那边吴渺狠狠教训了一顿爆破组的成员，直至开拍，并且说不能让剧组任何一个人再出危险，否则这戏不拍了，大家统统回老家。 好在后来一路顺利。 今天有个好的开端，却有个惊心动魄的过程。让黎靖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等到了家里，薛梓秋却比黎靖先一步提出要洗澡。 黎靖眯了一下眼，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给我脱光。” “……啊？”薛梓秋把手往后缩了缩，“我先洗，我就是热。” “别骗我。”黎靖低吼了一声，“脱。” 薛梓秋只好脱了衣服，黎靖看了看，看见他背部蹭掉了一块皮。他看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那皮上还渗着点点小血珠，好像总让黎靖想起第一次见到薛梓秋的那天。 【十六】你看他很不一样哦 “这是滚地面的时候滚的。”薛梓秋轻声道，“不是烧的。” “我有常识。”黎靖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是烧的这边还会有块好皮吗。这明显是蹭的。” 对方语气不咸不淡的，手在他背上却抚摸得很温柔，薛梓秋知道黎靖八成是生气了，果然就听对方问：“刚才怎么不说？刚才说的话，那边就会有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刚才不疼。”薛梓秋脑袋扭着，看见黎靖的手碰到他的背，忍不住“嘶”了一声，“……轻、轻点儿。” “现在知道疼了？”黎靖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点，“刚才不忍得挺能耐的吗？” “……”薛梓秋低声求了一句，又像是撒娇似的，“我错了，你轻点儿……” 黎靖怎么本身也就是吓吓他来着，觉得他不张记性，什么事儿都不肯说，到了节骨眼上才会跟你说上两句，自己忍耐的性格真的很欠揍。看见他这受伤的地方又有点隐隐心疼，手上蘸着一点消毒的碘酒慢慢给他擦着背上的伤，说道：“明天又是两场打斗的戏，你挺得了吗？” “小擦伤没事的。”薛梓秋眉头微微蹙紧，“……接触到也不会太疼。而且在衣服里面，不影响拍摄。” 想到对方说这话，就想起他以前的遭遇，还有那个化妆师酷妹说的话，叹了口气。 他们的戏服不太透气，这会还是比较炎热，黎靖一直担心他伤口不好，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薛梓秋吃完饭在洗碗，洗碗出来的时候，黎靖摁着电视机漫不经心道：“你要不明天和导演请个假，说明一下情况，过几天再拍这场戏吧。” “不不不，黎哥，没必要。”薛梓秋说，“这点伤拖累大家进度，挺不好意思的。” 黎靖无奈：“我过敏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现在破了一块还让我装没事？” 薛梓秋忽然脸红了：“……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黎靖看着他。 “……总之，明天该怎么样怎样，我会努力演好我那部分的。”薛梓秋说。 隔天还是老清老早要钱片场，汪泽一大早还打电话过来说要和他们俩一起去。 “……发生什么了？”黎靖奇怪道，“你只有发生什么事儿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和我一起来片场。” “……老黎，你果然不刷微博。”汪泽怒道，“你能活的不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吗？你能关心一下实时吗？” 黎靖按着平日里的经验，随口一猜：“有人炒我和女一？” “对啊。”汪泽说，“你拍一部戏搭一个女主的人设永不倒。” “……”黎靖听着电话很无语，“我没有。” “知道你没有，那你知道是谁干的不，你又不知道。”汪泽说，“算了，你这半死不活的热度，对方炒炒说不定还觉得是帮你忙。” 黎靖挂了电话，打给了吴渺。吴渺说他并不知情，黎靖是信的，也没觉得他是知道的，否则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宣发跟我们这不是一块的，可能是那边的问题。这几天换了个总监，这个总监我可能跟他没对接好，我去问问吧。”吴渺说，“不过你之前几部戏不都也有人炒绯闻吗，我一直以为是你们公司自炒，搞半天不是？全是对方公司？” “是啊。”黎靖说，“我能怎么办。” “你这什么体质，还好之前没什么水花，否则你这无疑就是自黑啊。”吴渺说，“我给你去说一下，不要让消息再散播了。” “谢了。”黎靖说。 薛梓秋在旁边听完，惊奇道：“所以电影宣传前期就会开始自炒了吗？” “现在和从前不同了，没开拍就会炒，从头炒到尾。”黎靖看他，“你以前当偶像的时候是不是都没接触过这种事情？” “嗯。”薛梓秋点点头，“王以纳之前想给我炒我不愿意，不过他是想弄男男CP那种……” 黎靖笑了笑：“可能我长得比较直男。” 薛梓秋看了他一眼，眼里情绪淡淡的，黎靖以为自己说的话让他不高兴了，连忙又补了一句：“也没有，直的弯的想和你炒总有话题，你别太在意。” 薛梓秋“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到了片场，吴渺看见黎靖来了，指指那边在和人说话的汪泽：“那是你经纪人么，那个天天放养你的那个。” “嗯。”黎靖点了下头。 吴渺说：“刚我和他说过了，他对炒作没什么意见，就说你意见很大，所以能不炒就不要炒，而且他也不想给你擦屁股什么的……真是你亲经纪人，没见过对艺人这么放养的，你真不考虑换个经纪公司吗？” “违约金你给我交？”黎靖说，“我和巅峰签了五年呢。” “哇，那趁着你身价还没水涨船高，我得赶紧凑钱借钱也要给你整出来啊。”吴渺说，“他这经纪人，但凡对你有点儿作为，能让你现在还混个半死不活么。” 黎靖心里也是知道，可是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我现在怎么半死不活了，有戏拍有钱赚没人管，换做你你乐意么？” “听起来还真是不错。”吴渺对他竖起个拇指，“行了，您开心就好。” 吴渺和黎靖在这边边扯皮边做妆造，薛梓秋已经上了戏，黎靖还担心他的背，但知道他既然想勉强，就未必想让吴渺知道，所以也没多吱声。反正如果看到他感觉不舒服了再制止也不迟。 而过了一会，裴可也来了。 她来了之后，经纪人直接跑过去找了汪泽，而裴可一直坐在旁边被化妆师弄着头发边喝水，心情似乎也没受到什么影响。 黎靖对这姑娘是有好感的，不是男女之间那种好感，纯粹就是觉得挺欣赏的。这会看她淡定，也没有劈头盖脸上来追问什么有的没的，心里又多了点佩服。 过了一会，裴可做完发型，就过来和黎靖打了个招呼：“嗨绯闻对象。” “……”黎靖无语道，“这有什么开心的。” “放平常心就好，你知道不是我做的，我也知道你做不出这事儿来，大家就当过去了呗。这种没锤子的事情，大家三天就忘了。”裴可说，“而且你啊，你拍戏的时候心都不在我女主身上，怎么可能愿意和我炒个绯闻。” 黎靖愣了愣：“？” “昨天那场爆破，你窜得比兔子还快。”裴可用下巴指了指正在前面走位的薛梓秋，“薛梓秋弟弟和你住在一起吧，你们一直同出同进的，听说他也是你带进剧组来的？之前一直是你的助理呢，说说，你俩啥关系，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黎靖无奈道：“我俩没关系，同租吧。”他没交房租就是了…… “同租？”裴可摇摇头，“我看可不像，我不歧视gay啊。” 黎靖说：“真不是。” “……啊”裴可眼里声音里满是可惜，“哎，我以为你俩是一对呢。我前男友都没这么紧张过我，你看你昨天紧张的样子，好吓人啊。” 黎靖指指自己：“我哪儿吓人了？” “我当时看你扑过去，以为演戏呢。”裴可拍拍他的胸口，“行啦，反正这部戏里你俩也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哈哈哈。” “……”黎靖忽然不知道该说点啥来表达现在的心情。 反正最后变成了裴可和他一起站在监视器前看薛梓秋的表演，还时不时要被裴可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弄得不知所措。 下午的这场戏，要演到汤少第一次见到罗露的一场了。剧本被稍微改了一些，汤少对罗露从有很多好感变成了一些敌意，这种敌意是趋于对林天豪的一种占有。 用汤少在剧里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从前我和他最好了，凭什么最后那个女人来了，你就你的世界都给她了？” 黎靖对于这个改动，以前肯定是觉得很不能理解。 现在却觉得，对啊，凭什么啊，居然还有点感同身受的意味。 一段感情究竟有没有先来后到呢。 他也不知道。 总之，这段戏虽然是在一部正经的电视剧里，但是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的两位小情人在无理取闹似得。 但是黎靖莫名还是挺期待这一幕的。 虽然现在的薛梓秋和他刚认识时候的薛梓秋不太一样了，会表达，偶尔也会软声说话，会撒个小娇，但是这么无理取闹的模样，黎靖非常想看。 哪怕是在戏里，也非常想看了。 薛梓秋读了会剧本，他戴着戏里的温文尔雅的金丝边眼镜，格纹的西装外套，有点英伦风格，这会正低眼看着剧本，整个人的气场柔和儒雅，和戏里那个外表漂亮柔和，其实非常喜欢耍赖又任性的小少爷，太过于相像了。 他冷不防抬头，正好对上黎靖的视线，第N+1次被抓包的黎靖只好问他：“看得怎么样了？” “有点没底。”薛梓秋说，“这段怎么看在怎么都觉得……” “觉得什么？”黎靖问。 “觉得我好像在跟你……怎么说呢，像我去捉你俩奸似得……”薛梓秋非常不好意思地嘟囔着。 然而开拍后，他完全就变了一个人。 【十七】伤 他冷不防抬头，正好对上黎靖的视线，第N+1次被抓包的黎靖只好问他：“看得怎么样了？” “有点没底。”薛梓秋说，“这段怎么看在怎么都觉得……” “觉得什么？”黎靖问。 “觉得我好像在跟你……怎么说呢，像我去捉你俩奸似得……”薛梓秋非常不好意思地嘟囔着。 然而开拍后，他完全就变了一个人。 薛梓秋和黎靖站好了位置，吴渺喊了开拍，大家就都纷纷入了戏。 汤少第一次看见林天豪和罗露去看戏，站在林天豪旁边上下打量罗露，双目灼灼，要把人家一个女孩子盯穿似的。 “干什么你。”林天豪好笑地伸手揉了一把汤少的头，“吃错什么药了你。” “这谁啊？”汤少怒道，手指指着罗露，“这是你女人吗？” “……”林天豪还没和罗露确立关系，但这种时候说破，还是有点小羞涩的少男心事，扭捏道，“说什么啊你，我们俩可没关系。” “没关系你俩看什么大戏？你跟我看过大戏么你。” “你干嘛啊你。”林天豪真是被他气笑了，“你从刚才开始就神神叨叨的，我和罗小姐也没怎么样吧。” 汤少气的直跺脚，最后扔下一个：“不知羞。”就跑了。 “我弟弟。”林天豪解释道，“年纪小，家里惯大的少爷，可能看你美丽大方，心里不平衡呢，自己找不到好看媳妇儿气撒我头上。” 罗露抿嘴一笑，打他肩膀：“你找到好看媳妇儿了？” 林天豪一愣，接着摸着后脑勺嘿嘿笑起来。 两人甜甜一路走着，汤少却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气呼呼道：“既然你俩心里没鬼！我们就一道去看戏！多我一个不多吧！” 林天豪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背：“少你一个也不少啊！” 黎靖看着薛梓秋演出的这种气呼呼的小包子样，奶凶奶凶的超可爱，简直想立刻抱在怀里搓揉的奶猫似的。 不过一旦喊了卡，薛梓秋就会恢复到那种神色来。 演好这场，黎靖下去喝水，看见薛梓秋垂着眼，嘴唇干裂，鬼使神差就伸手去蹭了一下他的嘴唇。 蹭完两人都愣了。 黎靖佯装镇定道：“你嘴都起皮了自己不知道吗？” 薛梓秋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下，继而忽然绕到了他背后，就听见他身后有人道：“老黎，你怎么跟人老妈子似的，嘴唇起皮你也要bb一句的。” “……”黎靖收回手，“干嘛。” “给你们二位送水。”汪泽把手上两个保温杯递给他们，“你俩嗓子都哑了，同期收音，听得特明显。” “谢谢。”薛梓秋接过来乖乖喝了一口，被这茶苦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苦吗？”黎靖把茶直接还给了汪泽。 “苦也得喝。”汪泽把茶又塞回去，“喝，你给我喝下去。” 两个人喝的满嘴儿苦味儿，又要去演个别扭戏。 薛梓秋这回不知道怎么了，频繁地NG，大概NG了三次之后，吴渺拿着扬声器喊道：“薛梓秋！汤少，专心点儿行么？” “……不好意思。”薛梓秋无奈道。 “你是不是被苦到了。”黎靖和薛梓秋站在一起，对方一脸无奈又带着三分纠结的神情，黎靖大概猜到了些，薛梓秋也小声道，“嗯……不好意思。” 黎靖想了想，没想道对方这么怕苦的，想到隔壁有之前放着做样子的吃剩下的道具糖，和吴渺借口上厕所，溜到了隔壁。 那隔壁本来是昨天拍戏的一个道具间，大概就是林天豪第一次遇见罗露，林天豪变戏法似的给她变出了一堆糖果来。 黎靖想着昨天的事儿，脑子一转，摸着地方就到了道具间去。 他很佩服自己，自己居然能在这么个地方还能想到在什么地方能找到那些糖出来。 毕竟是借着上厕所名义偷摸溜出来的，找到了之后，黎靖就打道回府，看见薛梓秋正在那边等他回去，薛梓秋看见他来的时候，眼神还有点茫然，直到黎靖把手上的糖悄悄塞他的手里，他才忽然感觉到了点什么似的。 硬糖隔着手，摸起来不太舒服，黎靖这么在他手上还不经意地搓了搓。 毕竟薛梓秋真的太软了，被苦得皱起眉头也太可爱了，这么往那边一站，黎靖觉得不给小朋友喂两颗糖，他都对不起自己。 这场戏这么演了下去，到了一幕薛梓秋和他的戏，大概就是林天豪实在憋不住想知道汤少究竟搞什么鬼，怎么在人家姑娘面前一直败坏自己好感度，而气得对着汤少推上一掌，两人至此因为这一掌产生了不小的隔阂的一个事件。 放平时，黎靖肯定毫不犹豫就往人背上推了，但此时此刻，知道了对方背上有伤，黎靖一千万个不愿意，生怕自己不轻不重地把对方给推伤了。 “我发现你今天真的有病！能不能把自己少爷脾气给收了！”黎靖喊道。 说完这句台词，黎靖就该上手去推了，他手放在薛梓秋背上，摸了一下。 周围众人：“……” 哈喽？ 黎靖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好笑，摸了摸鼻子，提醒了薛梓秋一句：“你象征性地踉跄一下行么。” 薛梓秋：“……可你没推我啊。” 我这不心疼你吗？！黎靖又不能把这句话说出口，只能咽了咽口水，皱眉道：“那再来一次。” “action！” 开拍之后，黎靖再一次念着台词，然后伸手，这次薛梓秋确实踉跄了几步，但是在黎靖看来根本没有分别好吗。 吴渺在旁边气得直摇头，裴可则是一脸看戏地模样当个背景板，在第三条还没过的时候，吴渺忍无可忍，跑上来走到黎靖的旁边。 “你俩今天怎么回事都，不是他状态不好就是你状态不好。” 吴渺其实在片场很少骂人发火，这次好像是真的很不满意了，脸都黑了，边教训边道：“你看看你们俩，搞什么东西啊？” 他伸手抓住薛梓秋的后背的领子一拉：“薛梓秋我不说什么了。黎靖你呢，你是不会抓还是什么啊，这么难吗？有这么难嘛？” 他说罢，抓起薛梓秋的后背就往前一推。 黎靖当场傻了。 薛梓秋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弄吓了一个大跳，真的一个踉跄，眉头皱得比先前还紧。 黎靖上去就直接扒开了吴渺的手，吴渺错愕了一下：“怎么了？” “他背后有伤！”黎靖怒道。 这下其他人也吓了一条，怎么好端端的背后会有伤了？ 薛梓秋摇摇头，拒绝给他们看，只有吴渺强迫他掀开衣服。薛梓秋衣服一掀开，众人顿时才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炸开了锅。 “这不是昨天那个爆破的事儿吗？” “这么严重也不说！” “这也忍得住啊？” “怎么回事！”吴渺本来就在生气，这会更怒了：“这背怎么回事的？你怎么都不吭一声啊！现在让你逞能了吗？黎靖你知道，你都不说？你俩打算瞒到什么时候啊？” “是我不让他说的吴导，你别怪他。”薛梓秋马上说，“这事儿怪我，我不知道今天这场戏是推背。” 然后他马上道：“没关系，先推完再说。” 黎靖咬着牙把这场戏过了，薛梓秋被推时候的蹙眉特别自然，废话能不自然么，基本就是本色出演了。 演艺圈里也会流行这么演戏，标榜敬业。比如演一场打斗的戏真枪实弹地打，要的就是拳拳到肉把人打肿了的效果，真实的东西，观众才喜欢看。演喝醉的戏，灌上自己二两白酒，之后的醉意都不是什么演出来的，都是实打实的东西了，而这么干太过伤身体了，虽然敬业，黎靖不敢也不喜欢。 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去接这种类型的戏吧。 他一直都想做个安逸的人，也不是说什么不敬业，但对于他而言，演戏能把戏演的出色，并不是这样来标榜敬业的。 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薛梓秋健健康康的。 薛梓秋也是个神奇的人。 什么都能忍。 今天的戏就这么结束了，后来拍的还算顺利，结束之后汪泽被强制带着艺人去验伤，看看背后那块蹭了的皮什么能不能长好了。 黎靖本来想跟着去，被汪泽骂了回来：“你真是人家老妈是吗？哪儿都有你。” 到了下午的时候，汪泽忽然打了个电话给他：“……卧槽？黎靖你在干嘛！你有没有空？” “啊？”黎靖预感不好，“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小薛啊？”汪泽说，“他身上为什么那么多伤？？很多都是已经好的差不多的了，不到医院检查根本检查不出来那种。” 黎靖愣了一下。 “他自己知道吗？你和他提起过什么吗？” “没有啊。”汪泽说，“我来拿病例时候看见的，我好惊讶，他这是被什么了啊？家暴？还是……玩了什么……” “没有！！少他妈污蔑人。”黎靖骂道。 “好好好没有，你别激动啊，我就随口一说，不过听你这意思你知道什么啊？黎靖，我是你俩经纪人，你知道什么能不能全告诉我？” “……”黎靖吸了口气，“你们现在在哪儿？” 【十八】垂眼吻 黎靖没去成医院。 因为他刚拿起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薛梓秋的电话就来了。 “黎哥，你是要来吗？”薛梓秋直接问。 “嗯。”黎靖应了一声，“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儿，你别来，你别……”薛梓秋声音里都带着急促，他周围的声音空荡荡的，又压着，显然是在卫生间一类的地方猫着呢。 “不想让汪泽知道你伤的事儿？”黎靖走到门口的脚顿了顿，“是吗？” “嗯。”薛梓秋说，“我不想。” “那这样吧。”黎靖声音软了点，“你告诉他你回来，你打个车，我在门口接你。” 黎靖说完之后，还鬼使神差说了句：“好不好？” 薛梓秋半晌才道：“嗯，好，你在门口等我。” 黎靖以为这伤好了，其实不然。刚才汪泽也在电话里逼逼叨叨的，说什么进公司的时候就该体检一下，这暗伤伤成这样一看就是被人打的，而且他跟腱也有问题，怕不是前公司的事儿要讹上我们一笔什么的。 估计看黎靖根本不想搭理他，便也作罢。只是说让黎靖赶紧让他过来再说。 黎靖说了不过去了，汪泽也不为难他了，黎靖让汪泽把薛梓秋送上车就行了。 黎靖知道薛梓秋是老伤，而且很大时间已经以为差不多好了。没想到到医院一查这么容易就查出来了。 薛梓秋不想让汪泽知道是当然的，虽然这样是不对的。一个艺人虽然是个人，但对于公司和经纪人来说，艺人某种程度上也是“商品”，需要展示的。那么他艺人的事儿，必须就要百分百报备。这一条在签约的合同上也是明明白白写好了的。 黎靖有个什么小伤小痛的也要和汪泽报备，虽然汪泽对他也是放心。 冷不防让他知道薛梓秋之前有那么多的伤病史，汪泽估计一时半会缓不过来，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但是黎靖还是希望汪泽别把这件事情问得那么仔细，但凡每深入一步，就要在薛梓秋的伤口上狠狠再挖上一刀，要多痛有多痛。 黎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感同身受起来。 这种感觉但凡出现，他就会下意识去逃避，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奇怪，又不至于让自己的感觉太过放肆。 加上最近忙着演戏，他很久没有静下心来仔细想想“为什么”这件事情了。 为什么会觉得薛梓秋很重要？ 为什么对薛梓秋现在的的伤痛的感觉会也觉得心疼。 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想起对方。 黎靖问了自己这么多为什么，其实答案呼之欲出，但到了节骨眼儿上，他又开始逃避了。本能地缩起来。 感情这一块，他从来没给人打开过。 而薛梓秋呢，他来不及打开就被伤得遍体鳞伤了。 好在薛梓秋的电话把他的思绪给打断了，让他觉得自己还是活在真实世界。 “我上车了。”薛梓秋说。 “好，一会小区门口见。”黎靖说，“汪泽走了？” “嗯……” “他说什么没？”黎靖问，“一会该打电话给我了。” “问了我这伤怎么回事，我说以前训练时候摔的。”薛梓秋说。 黎靖挑了半边眉毛：“汪泽说什么？” “……他说他不信。” “……也是。”黎靖叹了口气，“你别觉得汪泽是弱智啊，他非但不弱智，还是个人精吧。” 薛梓秋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黎靖已经站下去了。已经是深秋的时候，黎靖穿了一件长袖就往楼下一站。 薛梓秋的出租车拐进小区的时候，就看见了里面是衬衫，外面是一件细羊毛织的薄长衫，烟灰色，还微微缩着脖子，好像已经等了挺久的时间。 他忽然觉得黎靖好帅。 站在那边，和身后有点枯黄了的树叶相应成章，像某个电影，或是时尚杂志大片儿的截图。 而且黎靖刚才那句“好不好”，他真的特别想说“好。” 他还有点想像汤少那样和黎靖撒个娇。 黎靖还会伸手撸一把他蓬乱的头发。 下了车，黎靖直接把手机伸过去付了车费。薛梓秋想挡的时候他已经付款完毕了。虽然这是之前留下来的习惯，但是黎靖一直沿用到了现在。 那时候薛梓秋没钱，什么都是黎靖垫付的，虽然说到了他拿工资的时候会还，但是到现在他也没还上一笔。 “下次我自己来。”薛梓秋又说，“我让你接我不是为了让你付车费啊……” “我知道。” 黎靖边翻着手机边走，回头看了一眼薛梓秋：“行，我记住了，下不为例好吗？” 薛梓秋叹了口气，他真是对黎靖最近的口头禅有些不知所措和招架不住。 回到家里，黎靖仔仔细细给薛梓秋查看了一下伤口和背脊。过了一会汪泽的电话来了。 “小薛到家了吧？”汪泽问。 “嗯，接到了。”黎靖直接说，“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不保证我能全部回答。” “你他妈的……你变了。”汪泽无语道，“这样吧！！” “嗯？” “……我不去深究这件事了行吧。”汪泽说，“你告诉我，之后你们怎么想的，薛梓秋的身体状况肯定我之后的工作安排要变动，否则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交代？” “嗯。”黎靖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然后开了免提，“现在他在我旁边，你有什么话你就说。” “薛梓秋，刚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汪泽问。 “嗯。我知道。”薛梓秋说，“我就是……我现在不是很想说。” “行，我不深究也不逼你。”王泽说，“但是呢，之后的工作我给你调整一下，你自己有任何的事情，必须跟我提出来！不许憋着！” “好。”薛梓秋点头，虽然汪泽是看不见的，“我答应你。” “以后每一部戏拍完你都必须去体检，然后定期体验。”汪泽说，“还有，之后我给你接了个新戏，你因为是新人，筛剧本这件事我们公司有规定，反正你不可能自主筛选。不过如果黎老师觉得不行，我这边也会考虑一下……” “你是叫我最近给他看看剧本吗？”黎靖问。 “对，这几天就要给我答复。”汪泽说，“时间其实挺紧的，你麻烦一下呗。” 汪泽这真是非常热爱把他当免费苦力去用。 知道黎靖对薛梓秋上心，就让他帮着自己师弟去筛剧本，估摸着之后还要黎靖去选剧本。黎靖之前也不是没干过这事儿，但薛梓秋就特殊了。 反正不知道怎么拒绝就对了。 …… 连拍了半个月的戏。 直到杀青的那天。 薛梓秋比黎靖先杀青两天，庆功宴那天又被轮番轰炸灌酒，薛梓秋的酒都被黎靖挡了，连吴渺都说：“我真是看不透你啊老黎，你之前也没对谁这么上心啊，这是师弟还是媳妇啊？” 周围的人都起了哄，大家喝多了，口无遮拦，反正到了第二天也都忘了，黎靖反正也喝多了，无所畏惧，来者不惧。后来怕是要被薛梓秋扛回去了。 但是黎靖这次没有肯。 他不停地在拒绝薛梓秋抓自己，后来是被俩助理送回去的。回去之后薛梓秋给他擦了脸，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抗拒。 “黎哥。”薛梓秋在旁边给他用毛巾擦脸，“我……我没事的。” “不行……”黎靖推开了他一点，“你别碰我，我也不要……不要碰你……” 薛梓秋被他闹腾着推开了两次才擦完了脸，最后黎靖还不让自己扶的时候，他直接一把抱住了黎靖的肩膀。 黎靖还在挣扎，使劲挣扎了一下，然后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好像，在懵逼之余，又带着清醒感觉到，薛梓秋正在用双手抱住他，而且他跪在沙发上，一只脚单脚跪着，而他的脸正蹭着自己的脸。 黎靖在隐隐约约明白这一切后，他忽然觉得自己是清醒的。 “你不是怕么……”黎靖说，“你别碰我……” “我是怕有人喝醉了打我，不是怕你。”薛梓秋还用脸蹭了蹭他的脸，“你能明白吗，我从来不怕你。” “明白。”黎靖抬起头来看他，双眼通红道，“我特别明白。” 薛梓秋的鼻尖和他的鼻尖几乎要触碰到一起，他们谁也不敢呼吸。 生怕灼热的鼻息会让对方融化一样。 理智上黎靖不想让自己继续干接下去的事情。 因为他太狼狈了，醉酒，身上可能还有酒味儿和不好闻的味儿，脸色估计也不太好，睁着眼通红的。而薛梓秋还是那漂亮的带点透明的杏色的双眼，非常干净，清明地垂眼看他。 他不想在这种时刻去撕破点什么东西。 至少让他能仔细想想，这件事情他该不该继续做下去才是真的，对薛梓秋的感觉是同情心疼还是……喜欢？ 如果是喜欢，他才能光明正大进行这个吻了，如果不喜欢呢，只是同情呢。 应该不会…… 这些思绪成型后，在他脑内纷飞。 他还在纠结的时候，忽然就赶紧嘴唇一凉。 他睁大眼睛，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薛梓秋，垂下脸，闭着眼，睫毛都要戳他脸上了。 他在吻自己！！ 薛梓秋，在吻自己！！ 【十九】吻 黎靖大脑都是当机的，当机加缺氧。 而且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薛梓秋根本不会接吻！ 他用嘴触碰着他的嘴，嘴唇相抵，没有被他的动作，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过。黎靖这么被他吻了一会，脑子中只有一个想法。 薛梓秋太可爱了。 可爱到他现在，想把他压在墙上吻。 黎靖今天可能是真的喝多了。 所有的畏惧都变成了无所畏惧，他也清醒地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喜欢薛梓秋，绝不是什么同情，什么寂寞，他是真正的喜欢着薛梓秋。 他甚至都可以忽视“我怎么会喜欢男的”，“我怎么是个弯的”这样的问题了。 他现在知道了，反正自己，真的很喜欢薛梓秋就是了。 薛梓秋可能亲了一会，也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就默默放开了黎靖。他垂着眼也没什么话，只是耳朵尖红红的，非常可爱，出卖了他其实非常害羞的事实。 黎靖抬眼看他，目光很有侵略性很肆无忌惮。 毕竟清醒的时候他也干不出这事儿。 “你刚在干吗？”黎靖说。 “……”薛梓秋从沙发上起来，“为了告诉你，我真的不怕你。” “仅仅是因为这个吗？”黎靖说。 “嗯。”薛梓秋点点头，然后把脸埋到他的肩膀上了一下，继续道，“你不要觉得我害怕，我不怕，因为你救了我，所以我知道你是好人的……你生病了喝醉了我都能照顾你，我不会再那么没用了吧。” 薛梓秋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黎靖一时间有些没琢磨透。但大概意思，他应该是捕捉到了，除了那句非常想让他掀桌走人的“你是好人”。 什么时候了还给我发个好人卡？ 但他晃了晃脑袋，显然觉得薛梓秋这段话的意思能让他明白，薛梓秋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他想照顾自己，他喜欢接近自己，只是很多时候不知道这大概就是喜欢，但是薛梓秋他不太会表达而已。 黎靖把头靠在沙发上。 这头刚往沙发上一靠，他就觉得铺天盖地的一阵阵头晕袭来，可能是这样的感觉一旦袭来，所有的一切都会把他包围进自己的暖意世界之中。 然后他居然睡着了。 至于他醒来之后，薛梓秋是如何把他弄去洗澡换衣服扔到床上，他还能一觉睡到天大亮，当阳光斜着照进来，映在他的脸上的时候，他就被这么活活给刺眼醒了。 “……”黎靖脑子里还是昨晚的事情。 他喝多了几次，和薛梓秋总是会发生一些界限之外的人。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会后悔，或者对昨晚自己的越界行为感到那么羞耻。 但这次却没有这种感觉。 他从床上起来洗漱，薛梓秋并不在家，桌上留了早饭也凉了，有提醒他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再吃。而且给他放了一杯牛奶，牛奶泡在热水里，现在还是温热的。 叮嘱了他不要喝咖啡。 黎靖现在却觉得没有一杯咖啡，不足以让他唤醒自己的睡意。 思前想后，不想辜负他这一顿嘱咐，还是叼着牛奶慢慢喝了起来。 黎靖边在喝着牛奶，边在思考着昨晚的那些问题和这一个吻。他知道，薛梓秋不可能这瞬间就和他发生点什么。 但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去追求薛梓秋，薛梓秋的病他可以慢慢给他医治，而且只有她能够医治。 他想把薛梓秋从那些黑暗里拉出来。 而且只有他可以拉出来。 他喝着牛奶，然后把早点在微波炉里热了，一口口啃着。 小半辈子没追求过人，现在要他追求一个男人，谈何容易啊？ 可是这个男人太可爱了，帅气又可爱。想把他一直抱着，想给他最好的，想和他一起站在这个娱乐圈的顶端，然后想和他一起。 啊，对了。 黎靖环顾了四周，并没有看见薛梓秋，薛梓秋今天不在这里，他去哪里了。 他直接打了个电话给薛梓秋：“你在哪？” “啊……我要去公司。”薛梓秋说，“所以我今天直接去了巅峰娱乐了，接下去我要自己拍戏了。” “啊。”黎靖想起来这件事儿了，“你应该等我，剧本我也要帮你选的。” “你多睡会吧，昨天晚上你还起来吐了一回……” 黎靖愣了愣：“……我……啊？那你岂不是还……” “没事没事，那什么，汪经纪叫我了，我先走了。” “好。”黎靖应了一声。 下午他收拾收拾，直接去了巅峰娱乐。薛梓秋在里面拍定妆照，他暂时看不见，汪泽则把薛梓秋这部戏的剧本和一堆乱七八糟的日程安排表放在桌上。 黎靖踢开他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随手翻了翻剧本。 巅峰娱乐会要求新签入的艺人演一部公司规定的戏。 这部戏必须是公司指定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剧，这剧多数是影视公司赚钱不赔本儿的戏但对演员的要求也不是很高。 薛梓秋被要求演也很正常，他对于巅峰娱乐是个新人，对整个中国的娱乐圈来说也是新人。片酬估计还是黎靖这种三线的一半一半。 但估计薛梓秋演个两部，差不多就能到他的这个水平了。 他相信经纪公司，也相信薛梓秋。 黎靖翘着腿，翻看着他的剧本。都市爱情喜剧，都市爱情的题材太多了，但是加了喜剧元素就差不多不一样了。 喜剧剧本演的好就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演的不好或者剧情尴尬，那基本就是等同于没救了。 黎靖看了一会剧本，觉得这个剧本写得很有意思。不是平时普普通通的网络段子借梗，也不是尬到爆炸的，很多时候是那种不经意间的反转。 这种反转就很有意思。 比如这种对话：——皇上，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 剧中差不多处处都是这样的笑料。 都市男男女女之间的故事，温馨可爱，笑料百出，黎靖觉得这个剧本有意思，细细打磨一下，就一定会很好看。 他拿手指弹了一下这个剧本。 又看了几遍，薛梓秋也出来了。正好走入了汪泽的办公室，汪泽在他后面跟着，和几个人正在说着一些话。 薛梓秋神色有些疲惫，进了办公室一开始都没发现黎靖坐在那边，等到了跟前才惊讶道：“黎哥……” 汪泽脚下也一顿，和其他几个人都抬起头来：“哟，你在啊，来来来正好，这几个人是导演……” 黎靖和导演一一握了手，寒暄了一句，汪泽说黎靖在剧本编剧上有点儿研究，而且如果外宣的时候说一句，这剧本黎靖参与制作，也可以当做我宣传出去的一个手段。 这么一来二去的，几个人就开到了会议室。 到了下午四点，几个人整整开了四个小时的会议，终于把这剧本的大致内容和同巅峰娱乐的宣传方向给最终定夺下来了。 黎靖才知道，薛梓秋上来就是男一。 而且是和当下的内地花旦萧梦萌一起。 等会开完了，汪泽看着黎靖：“老黎啊……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特别不好啊。” “怎么说。”黎靖喝了口茶，开了一下午会，这些人也太多话了。 “哎呀，你刚来公司的时候呀……”汪泽过去搂住黎靖，眼睛却这么看着坐在桌边的薛梓秋，“我就给你找了个男二演，这么多年了也算是熬出来了，但是给小薛第一次就找了这么好的剧本，怎么样，有没有很嫉妒小师弟。” “……我嫉妒个鬼。”黎靖无语道，“我现在比起演戏，觉得编剧还是很有意思的。” “这样啊。”汪泽点点头，“也不错了，我看你对这剧本挺满意的？” “挺好的。”黎靖看向薛梓秋，“你喜欢吗？” 薛梓秋点点头：“挺有意思的。” 汪泽则在那边憧憬着：“这回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把当年亚洲最红的XUE给签到巅峰娱乐啦！” “汪哥。”薛梓秋忽然抬头，“我有个小请求。” “嗯？”汪泽看向她，“怎么啦你说。” “我不太想……就是，让人家知道我是XUE。”薛梓秋说，“我想让所有人知道，我是薛梓秋，一个演戏的新人，和过去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为什么呀？”汪泽不理解，“你之前有人气，浴火重生，不是很好？” “我不想这样……真的。”薛梓秋认真道，他把手上的一堆剧本和纸一一归拢好，然后放在桌子上，“什么‘重新开始’这样的卖点，本身我就不太喜欢，我也不希望这么开始……” 汪泽叹了口气：“小薛啊，我想这么和你说，你想成为什么样的艺人，不是你自己决定的。” 薛梓秋愣了愣：“……啊，对、对不起。” 汪泽笑起来：“你太可爱了，小薛。” 黎靖无奈道：“你别吓唬他了。” 黎靖看着薛梓秋正色道：“巅峰娱乐不会因为你不愿意去逼迫你立什么‘人设’，在这件事上自由度是非常高的。所以你不必去觉得为难。” 薛梓秋张了张嘴，黎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从现在开始，你想演什么戏，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没有关系，重要的是，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XUE了，你懂吗？” 这句话像给他的血液注入了什么力量，他豁然开朗。 薛梓秋重重点了下头：“好。” 【二十】声嘶力竭 《反转星途》【二十】声嘶力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二十一】同床共枕 《反转星途》【二十一】同床共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二十二】回老家 《反转星途》【二十二】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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