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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攻年代》 第一章 幻觉？ “……” “……擀面皮。” “娘皮，娘面，娘皮面，擀面皮。” “小伙砸。” “娘皮，娘面，娘皮面，擀面皮。” “小伙砸~” “娘皮，娘面，娘皮面，擀面皮。” …… 声音重新钻入武元的耳道，震动着他的鼓膜，但似乎距离他有些遥远， 过了一会儿，声音慢慢地被拉近，开始逐渐变得清晰，带着丝丝“沙沙沙”的电音，不断重复着， 单调，而又真实。 武元扶了下额头， 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他抬起眼皮，双手按着路沿，把自己的上半身倾斜着支起来，印入眼帘的是一张中年女性的脸， 约莫四十来岁，与大多数做着小本生意为生存和更好地生活而奔波的中下层劳动人民一样，她没有时间和精力保养皮肤，是以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此刻，她正弓着身子，一脸担忧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武元，见那年轻人又自个儿爬起来了，面上一喜，绽开菊花般的笑容，开口道：“小伙子，你没事吧？” “娘皮，娘面，娘皮面，擀面皮。” “娘皮，娘面，娘皮面，擀面皮。” 武元指了指她身旁的喇叭：“这个，有点吵。” 他还没完全缓过来，感觉眼前有些昏暗。 “噢！”那中年女性一拍手，转身去关她的小喇叭。 武元晃了晃脑袋，然后换了个orz的姿势，打算起身， 他感觉有人在抬他的胳膊，便顺势腰腿发力顺着那股力道站了起来。 【呼~好多了。】 “小伙子，感觉怎么样？要不要阿姨送你去医院？”那中年妇女抓着年轻人的胳膊，眼神炯炯地观察着他的面色说道。 “没事了，刚才突然有点头晕。”武元转头朝她笑着点了点头，“我能站稳了，谢谢。” “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姨松手，笑呵呵地说，并悄悄松了口气。 就说嘛，这么骏的小伙子，怎么会讹我一摆摊的老阿姨？ 刚才那拖着行李的小伙子走过她的小摊时突然往后看了一眼，然后就脚步踉跄地摔倒在了她的小摊边上， 她还以为是遇到碰瓷选手了，可把她吓得不轻，好在年轻人一会儿就爬起来了，看表情也不像是装的。 “阿姨，你刚才有看到一堵黑色的墙压过来吗？”武元没有忘记他刚才看到的异象，对着拉他起来，长得有些面善的阿姨问道。 “没有啊。”她疑惑地摇了摇头。 【没有……难道是久坐火车导致精神疲惫，出幻觉了？】武元挠了挠后脑勺，又看了看小街上稀疏的行人， 可幻觉有那么真实吗？ 他刚才分明看到，一堵高得望不到顶，看不到边的黑墙以他半小时前乘坐的绿皮火车……边上的高速列车那样的速度朝他撞过来，墙面上还能分辨出像是流水纹一般的黑曜石质地…… 不过看周围一点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其他人面色又那么平静的样子，果真是出幻觉了吧？ “小伙子，你不会是有低血糖吧？那眼前发黑，站不稳什么的症状……阿姨的老伴也有唉。”中年妇女眼角的鱼尾纹抬了抬，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哎哟，这小伙子真可怜，年纪轻轻的，怎么也有这毛病？ 算了，这一单还是不做了，不然对那些姑娘也不负责不是？ 武元不再想刚才的幻象，听了中年妇女的疑问，扯着嘴角摇了摇头，旋即看到她摆摊的小车， 嗯……说起来，坐了大半天车了，还没吃东西啊，大概真是饿了才头晕的？ 这时，他的肠胃也配合叫了起来，神经冲动传递到中枢神经，被加工成了代表饥饿的信息，提醒他该吃饭了…… “阿姨，来一份凉皮面吧。” “行。”中年妇女笑了笑，绕到小车后面忙碌起来。 “要不要放辣？” “不用。” 武元把行李箱拨到路边放好，趁着她往里碗里滋酱料的当儿问道：“多少钱？” “不要钱，这一顿阿姨请你的。” “我也是做生意的，开着店呢，怎么还能占你的便宜？”武元道。 虽说他不信什么缘法，而且只一顿凉皮面，上升到人情层面去讲也略有些小题大做，但武元还是喜欢平等交换的干净利落， 人情往来什么的， 最麻烦了， 哪怕别人没想图你什么。 当然，这或许也是他因为兴趣使然而开的店里生意一直不冷不热的原因之一， 好在那店面本就是他的，没有交租的负担，而这才是他和他的店面得以生存至今的底气。 “噢？开的什么店啊？在哪里？”中年妇女眼前一亮。 “一宠物店，就在这街角，绕过去就是我的店面了，以前有卖猫和狗的，不过现在主要卖宠物用品、金鱼和一些昆虫，你家里要有宠物，然后人出远门的话，可以带宠物来本店办理托管，不贵，而且保证技术到位。” 武元指了指前方，熟练地抓住机会给自己的店面打了一波广告，然后巧妙地转移话题，把“打广告”这一行为隐蔽起来： “以前没见过你，阿姨来这里摆摊没几天吧？” “噢呵呵，这样啊，阿姨家里没有宠物……是，我就做做副业，呵呵，小伙子挺好的。 那行吧，五元。”她重新打量了一下武元，没有坚持。 “好的。” 武元往口袋掏了掏，从五十五元零钱里抽出五元，递给阿姨，然后接过凉皮面，把剩下的五十元塞进裤兜。 他端着一次性塑料餐盒，放松地“呼~”了一声，也不嫌脏，直接坐在地上掰开筷子吃了起来， 反正在地上躺过了，衣服肯定要洗的。 中年妇女就坐在小车后面，看着行人稀疏的街道，不时斜眼偷偷打量吃面的青年， 这个年轻人的面部线条稍显硬朗，但是颧骨不显，又不至于显得太硬，眉毛微微上扬，让别人不自觉联想到张飞、英布、史万岁、杨再兴……别人当然不知道这些如今人们耳熟能详的历史人物具体的外貌， 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猛人， 而武元的眉毛就很好地将他们的精气神传达了出来——不怒自威。 事实上武元曾经在洗澡的时候偷偷对着镜子凶过， 眉目含煞，气势非凡！ 得亏他知道对面的就是自己，才没有被震慑到。 但他整体的气质给人的感觉却又颇为沉静，与中年妇女见过的许多男青年比起来有种别样的魅力， 她是越看越满意。 “对了，你有女朋友吗？” 武元正吸着凉皮面，耳边突然幽幽传来中年妇女刻意压低的嗓音，下意识地扭头定定的看向她。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问话方式有些不妥，中年妇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下来，开口道：“嗨呀，你瞧我这……阿姨还没问你名字呢，小伙子，你叫什么啊？” “武元。” “……” 中年妇女插在口袋，正准备把姑娘们的照片往外掏的手顿时僵住了。 嘿呀这小年轻，问个名字还要钱？ 还正好是五元？ 刚才还说什么一定要付娘皮面的钱，真当老娘是好消遣的？ 这人啊，最重要的还是品行，不然啊，就是个衣冠禽兽！ 迟早没好果子吃！ 武元莫名奇妙地看着和蔼阿姨的脸色突然变来变去，随后把吃完的一次性塑料面碗扔进旁边的垃圾桶，拖着行李箱骨碌骨碌地走了。 “武元啊，回来了？”水果店的王叔朝他打招呼。 “哎！”武元应了一声，向王叔招了招手。 中年妇女：“……” 就像所有人都会问到，或以后会被问到的那样，武元报过不少次自己的名字，一般人也不会认为他是在问别人要钱，可先入为主，谁叫那女人刚刚才收了他五元呢？ 嗯，这也不重要，就算武元知道自己被中年妇女误解了，他也不会在意，顶多在对方因此而态度转变想要继续纠缠的时候开口解释一句而已。 第二章 狗在吃狗 新历212年，九月十一日，傍晚， 东江省上崇区，小石街116号。 一只蚂蚁挥舞着触须探头探脑地在路面上摸索着新世界，突然，它感觉到阳光被挡住，一股气压从上方快速地压过来， “啪叽！” 小家伙抬头，发现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体两边的“墙壁”在一阵大风中又突然不见了， 它左右摇了摇触须，自顾自的往前爬去， 下一秒被随后经过的行李箱轮子压死了。 “精灵宠物店。联系电话：294303069。” 印着有些褪色的砖红色粗大行楷字体的招牌，在武元拐过街角后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那里就是他开了近两年的店面了。 此时店门敞开着，武元步入熟悉的宠物店，一边拖着行李箱朝着楼梯走去，一边大声说道： “李婶，旺财和奥丁的状态怎么样？还有前两天送来的那只小腊肠！” 李梅芳，精灵宠物店斜对面百货店老板娘的母亲，因为闲着没事经常会过来帮她女儿看店，如果老板娘在，那么闲着没事的李梅芳就喜欢到处串门， 时间一长，她就跟整条街的人都认识了。 武元先前计算着要离开宠物店两三天，就请她来帮忙给店里的活口喂喂食，清清排泄物，都是些简单的活计，而李梅芳自然也是满口答应，连报酬都没过问。 这次要给她钱，她八成也是要拒绝的，武元就想要不给她点狗食充作报酬算了， 他记得李梅芳提起过家里养了一条土狗， 背是黑的，腿是黄的，在狗狗眉毛的地方有两个很好看的黄色圆点，左边的胡子短了一截，是因为有次烧柴火的时候靠的太近被一根弹起来的秸秆烫掉的…… 武元一般不会刻意耗费时间精力去记住这些无聊的事， 但他就是记住了。 噢，对了，那条土狗平时吃的剩菜剩饭，想来李梅芳也不会介意偶尔改善一下它的伙食…… 李婶熟悉的嗓音并没有他如预料般传来， 武元伸了伸脖子，凝神细听， 在没有了行李箱轮子“骨碌骨碌”的声音干扰之后，一些怪异的声响被他分辨出来， 有水声， 还有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古怪响动…… 【什么情况？】 他感觉有些不对，于是松开提着行李箱的右手，顺手抓起了斜靠在门口的扫把，朝侧面挪动了两步， 武元的视线跨过货架的阻隔，聚焦在了靠近楼梯的侧门， 在门的右下方，一双穿着泡沫拖鞋的脚伸了出来，似乎还抽动了一下。 这双拖鞋武元也不陌生，正是属于李梅芳的！ 武元身体一僵，脑后的一根神经骤然绷紧，赶忙小跑着往前去了， 他扒着门框停住身体，在看清门内的状况后不禁瞪大了眼睛，因为高度的震惊，交感神经的兴奋致使他的瞳孔一阵扩大。 中风？ 心脏病？ 窒息？ 有怪异的声响在前，武元在看到李婶的脚后所预想的情况一个都没有发生——李梅芳正躺在地上，双手紧紧扼住自己的脖子，双目暴突地看着斜上方， 鲜血如泉水般从她的指缝间涌出，在瓷砖地面上积成一滩，墙面上也有呈放射状的血迹。 而这一骇人的景象只是惊呆武元的因素中的一个， 奥丁，也就是托管在店里的那只金毛，此刻正站在宠物柜的前方，大张的嘴巴里含着一条狗！ 武元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金毛疯狂地一缩脖子，喉咙鼓胀，将露在外面的半截狗身吞下去大半，只剩了两条伸直并拢的腿还在嘴边， 狗在吃狗！ 他认出奥丁正在吞吃的是那名叫旺财的京巴， 平时它们明明互相认识，玩的很好， 而这两天就算奥丁完全没有进食，也应该不至于发狂咬死人，吃掉自己的同类啊……况且以李婶的脾性，不可能无视武元的叮嘱不给狗吃的。 在武元发愣的一瞬间，奥丁又缩了一下脖子，将旺财彻底吞了下去。 它的头颅转动，狗眼充血呈现出黑红色，不复原本的温顺，凶狠地盯上了它的代理主人，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威胁声，然后爪子刮擦着地面朝武元所在的方向奔袭而来， 那股子疯狂的架势，使人丝毫不会怀疑它要撕咬、杀死前方的目标， 何况还有李婶的前车之鉴。 震惊只是一瞬，武元察觉到情势的危急，顿时捏紧了扫把，立马后撤一步往门边闪去， 金毛的体型不小，正在奔跑，而武元手里的扫把又太轻，单用扫把敲打或者捅刺造成的疼痛根本无法阻止已经疯了的奥丁， 武元来不及想太多，首先要避开它的扑咬，才能再考虑其它…… 奥丁带着粗重的“呼噜”声，冲出了侧门，撞歪了一排货架，跑出了正门。 闪到一旁的武元抓着扫把下意识地朝正门迈了两步，又止住身形， 他扔了扫把，转身，快步走到李婶的身旁。 “嗬嗬嗬嗬……” 李梅芳瞪大的眼珠表面倒映出武元的身影，她在恐惧着， 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间只能用气流混合着液体发出单调的音节。 武元蹲下身子，用力扯开李婶捂着自己脖子的双手，自己的右掌趁着空档盖上她的脖子，调整着力道左右移动两下，以求掌心尽量贴合她脖颈的皮肤。 喉间音节的间隔变长，音量变大，李婶的身体剧烈抽搐。 他看了看地上的血泊，又想到拉开李婶双手时看到她喉间翻卷的血肉和破损的红白色气管，犹豫了一下，说道： “已经来不及了，有什么想让我帮你做的吗？” 李梅芳死死地盯着武元，眼神彻底暗淡下来。 武元沉默了片刻，拿开右掌， 李梅芳喉咙的伤口血不流了，因为心不跳了。 武元感觉自己的神经有点木，脑袋有点空， 回过神来后，他已经走到了店门外。 小石街上已不见了疯狗奥丁的身影，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隐隐有嘈杂声从主路传来。 上崇区地处沿海，总人口约一百五十万，城区常住人口四十万上下，算是个小型城市，而他所处的老街道，在城区属于开发相对落后的地段，偏外围，房租相对便宜， 街头与主大路相连，通向商业区。 相比于繁华热闹的商业街，这里就清冷了不少。 武元左右张望了几下，远处的店铺前有数人聚在一起通过巷子朝主大路的位置张望着，一脸疑惑好奇看热闹的模样，没有注意到站在店门外的他。 武元默默地退回店里，看着宠物室的方向，一动不动在门口待了一会儿， “呼~~~~”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然后挑着眉毛夸张地耸了下肩，以平静的语气喃喃道： “这店大概要凉了。” 第三章 突然害怕 双手在不住地颤抖着。 武元知道，自己在害怕， 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人死去的过程，触摸着她的身体，看着她的生机一点一点地流逝， 还是被狗咬死的，发生在宠物店里， 在他的店里， 武元应该感到害怕， 但还不至于手足无措。 用收银台上的毛巾胡乱抹了抹手上的血迹，武元拿出手机划开屏锁，准备拨打妖妖灵， 虽然没什么必要了，他还准备再打一下幺二零。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场意外，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杀人凶手， 如果硬是要追究他的责任，那顶多就是没有及时发现奥丁发疯前的预兆——事实上，他真的不是由于疏忽才没有发现的， 因为像奥丁那样的金毛，他接触过的少说也有百来条，奥丁在他离开前的体征与其它健康狗也没什么差别…… 但不谈良心是否能过意的去，至少也要让别人看到自己对此的态度不是？ 回头李婶的家人追究起来，他就可以说，他已经尽力了，连救护车都给叫来了，对李婶遭遇的意外还是很悲痛的， 噢，对了，他还有…… 就在这时，一股没有预兆的，沉甸甸的恐惧压上武元的心头，绝望的感觉充斥了他的脑海， 奥丁凶残的眼神盯着他， 尖锐的牙齿刺进他的脖子，扯开他的血肉， 血液如同水枪般滋了出来， 捂……捂不住！ 痛……怎么那么痛？！ 他要死了， 他好遗憾， 好后悔， 好……怕…… “？？？”武元抓着自己完好的脖子，困惑地甩了甩脑袋，然后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脑袋磕在收银台的边角，他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下， 【我怎么回事？】 他想起身，四肢却酸软无力，剧烈颤抖着，不受控制， 一番挣扎，手脚划拉着使身体从侧躺，脑袋歪斜靠着收银台的姿势换成了趴在地上的姿势， 脸颊贴着冰凉的瓷砖，稍微舒服些了， 但仍然感觉到了打心眼儿里升腾起的恐惧和绝望。 以前他从来都不知道，恐惧竟然也可以分出那么多不同的层次， 对于不同事物的恐惧，具体的程度如何，咸了淡了，都被他“品尝”了出来， 他怕狗，怕得如同鬼片里的主角之于真实存在的害人性命的鬼， 他怕死，怕得要死， 他还怕自己现在这种突然怕狗怕死的精神状态。 “咚咚，咚咚……” 胸腔内心脏的跳动声清晰可闻，恐惧在逐渐发酵，武元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肾上腺激素过高而被吓死。 【等等…… 不应该这样啊，不应该…… 对，这不是真的…… 武元……冷静…… 冷静下来…… 这都是假的， 你可以的……】 武元迟钝的脑子转动着，他知道自己的喉咙是完好的，流血而死也一定是错觉，顶多是脑子出了点问题，加上一番自我安慰，倒也让自己安心了不少。 一面恐惧着，一面又放松了下来，武元惊讶于自己竟然是如此矛盾的一个人。 …… 不知过了多久，武元感觉到内心的恐惧如同潮水般一下一下缓慢而又坚定地退去，脑子也逐渐可以正常思考了， 眨眨眼睛，定了定神，手脚可算是有了点力气，心悸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 他缓缓地支起身体站了起来，摸了摸身体，发现没有少掉零件，也没有什么伤口，就是脑袋侧面撞到收银台的位置有些钝痛感。 他捡起手机看看了，才过了不到十分钟，屏幕上出现了一块蛛网般的裂纹， 拿指甲刮了刮，表面凹凸不平， 只碎了钢化膜。 武元想到了路上看到的如同墙壁的黑色潮水，回忆了一遍李梅芳死亡的过程，结合刚才自己那真切得不能再真切的恐惧感，推敲着其中的关联， 到处都透露着古怪， 或许，看到的那黑潮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无从证明，他想到李婶的尸体，便将注意力从这事上暂时转移了开来。 武元想了想，拿起收银台下面的u型锁走到门口，打算先把门关了， 一高一矮两个男性以正常的音量交谈着，步履匆匆地从店门口路过： “出车祸了？在哪里？” “就在晨华路上，离街道也不远，三辆车撞在一起！” “晨华路的交通管制不是挺好么？多久没出过车祸了……死人没？” “那是……其实真正奇怪的是那司机，听说跟疯了一样，逮着一个人就咬，直接把一块肉都咬下来吃了！最后被敲了一棍，控制起来了。” “那被咬的那人死了么？” “我不知道，听说送上车的时候还没死……” “那司机不会是狂犬病吧？” “我怎么知道？” “哥，那要不我们……” “你可别瞎掺和啊，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突然就乱了起来，我一朋友刚才打电话跟我讲他被堵在路上了，说是前面出了车祸……这太巧了。” “你说不会是世界末日要来了吧？被咬的会不会变成丧尸？” “那你肯定活不过三集！赶紧跟我……” 因为武元是侧着身子站在店门前，那两个男人也没见到他右手上的血迹， 他竖着耳朵细听，直到两人走远，彻底听不到他们的交谈。 那年纪稍长的男人所说的晨华路，就是通往商业区的主大路的名字， 武元眼睛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他忍不住担忧，在自己店里发生的事情，很可能并不是个例…… 头颅还在隐隐作痛，心悸的感受依然明显， 武元从里面锁上了玻璃门，指尖颤抖着拨出了妖妖灵。 “嘟——嘟——嘟——” 连续三声急促的忙音过后连线自动被切断， 他又试了一次，还是占线， 换了幺二零，同样如此。 武元摸了摸自己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是真实的…… 好慌。 【首先，要冷静下来……】 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些状况，与其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倒不如先集中精力想办法搞清自己身上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还有， 如果刚才过路的拿个年轻人以说笑的口吻谈到的世界末日真的发生了，出现了丧尸之类的东西，那李婶的尸体也必须尽快处理掉…… 对了，她是被金毛狗咬死的……或许是什么可以感染许多种动物的烈性病毒？ 会不会是那阵黑潮带过来的？ 武元猜测着，自我安慰着，心里盘算起之后该怎么做。 他看了看自己右手的血迹，顿时把自己吓了一跳，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赶忙跑到了宠物室把李梅芳的脚往里踢了踢，带上侧门，从口袋掏出钥匙把门锁上， 然后气喘吁吁地窜上楼梯，用钥匙打开二楼的门后冲进了卫生间，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挤着洗手液洗起手来， 洗完手后洗脖子，毫不在意衣服被水打湿。 等到把刚才触摸的手机、钥匙都用水擦了一遍，武元总算是消停下来。 第四章 同类相食 他扶着洗漱台大口喘着气，突然，他呼吸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然后继续喘气，只是速度刻意放慢了不少。 武元朝前倾斜身体，仔细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面色苍白如纸，嘴唇的颜色也有些泛白。 大概是刚才那种状况的后遗症…… 武元抓着镜子旁盛放洗漱用品的不锈钢架子，察觉到心悸的感受慢慢平复了下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嘴唇也出现了一些血色。 就在镜子前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武元到楼梯旁的杂物间里翻出了一段一米来长，婴儿手臂粗细的钢管， 这是之前装修店面的时候剩下的材料，现在拿来当做武器，到也算趁手，至少再遇到发疯的奥丁或者咬人的“狂犬病人”，再或者是李婶转化成的丧尸之后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捏了捏钢管，金属的冰凉和坚硬顺着手心被武元所感知，如一汪清泉注入焦灼的心田，他突然觉得手脚又有了力气， 甚至感到了一阵淡淡的满足——那种因家境贫寒常年吃素，然后在生日的时候吃到一顿红烧肉的幸福，那种寂寞多年的少妇，在某个夜里空虚被填满的快乐…… 武元疑惑地翻来覆去地打量着钢管， 莫非这根钢管是什么天材地宝？ 可看它带着少许锈斑的断面，这分明就是根普通的钢管啊， 他当时亲眼看着它被切割机截断，其余的部分现在都在墙里发挥着输水的作用呢！ 难不成是心理作用？武元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既然觉得舒服，那随身带着就是了， 他现在要去查查监控，他还有很多的疑惑等待解答。 …… 下了楼，武元坐上了收银台后的靠椅，钢管换到左手，将注意力集中在显示屏上， 此时宠物室内并没有发生大家喜闻乐见的变化，比如李梅芳的尸体突然站起来游走之类，一切与他关门时没甚两样。 精灵宠物店的一楼被墙壁分隔成三个区域，最大的区域与正门相通，摆放了四个出售宠物食品和日用品的货架，一个宠物玩具柜贴墙靠着，边上放了两个鱼缸，收银台在这一区域的另一个角落。 还有两个房间在楼梯两侧，宠物屋稍大些，只放置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宠物柜，留有很大的空档，因为数月前城西开了一家大型宠物商店的关系，已经不再进猫狗了， 另一个房间叫做爬宠屋，里面有个爬虫架养了独角仙、捕鸟蛛和蝎子，主要迎合一些喜欢与众不同的宠物的顾客，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巴西龟和守宫蜥蜴了。 二楼则是生活区域，分别是两个卧室，一个卫生间，一个杂物间和一个兼具简易厨房功能的大厅。 在实时监控中，除了李婶的尸体，还有一只活生生的猫在宠物柜内，从行为上大致看来没出现什么异状，光线稍黯的爬虫屋也看不出什么动静。 武元将监控调回到一个小时前， 那时候店门还紧闭着，金毛奥丁安静地趴在宠物柜旁边打着盹儿，小腊肠和旺财也都在宠物柜中。 看到监控里的金毛，武元发现自己心头的恐惧又丝丝缕缕地浮现了出来， 他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态，自己常年接触这个，平时根本不至于如此， 知道是自身出的问题，武元轻易便把恐惧压了下去，继续观看。 快进，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李婶用武元交给她的备用钥匙开门进来，径直走向宠物屋， 因为爬宠屋的那些小家伙们一个比一个耐饥，一次喂饱了之后可以几天不用管，加上李婶可能从未做过类似的操作，武元也就没让她照顾它们。 武元将录像的播放速度降到二倍速。 李梅芳把侧门关了之后抱出小腊肠和奥丁把它们放在地上， 三只狗也算是互相认识，就在宠物屋里面耍了起来，以消耗掉积累了一天的过剩精力，而李梅芳则手脚麻利地开始了铲屎添食的工作。 变故就发生在约二十五分钟前的时候，金毛奥丁突然疯了一样往小腊肠的方向窜去，栓在墙角的锁链把它拉了回去，它毫不停顿地继续往前冲，第三下的时候挣断锁链，摆动着头颅把小腊肠咬在了嘴里。 李婶明显是受惊了，她先是打开了侧门，似乎打算就这么跑出去， 如果是这样，李梅芳估计就不用死了，但她回头看了一下，这时候金毛才刚刚挣断锁链跑到小腊肠狗前面， 于是她松开门把手后又折返了回来，竟然去拉奥丁脖子上的狗绳， 她想要阻止奥丁！ 感觉到脖子被扯动，奥丁甩开已经变得软趴趴的小腊肠，扭腰转头前腿一跃，反口就咬住了半弯着腰的李梅芳的脖子，左右撕扯两下，等到李梅芳松开手后便继续去吞腊肠狗…… 之后武元出现在店门口，就是自己亲眼见到的场面了。 武元皱了皱眉头，在看录像时代入李婶当时的角色，竟然毫无滞涩， 那种慌乱，那种惊讶，那种恐惧，就像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一般。 也就是说，刚才身体的异状，有极大的可能性是武元他体验了李梅芳的死亡过程？ 武元顿了顿，划开手机登录了一个比较活跃的论坛。 论坛、交流群是了解一些实事动态非常方便的地方，网民们不会顾虑太多， 在庞大的基数下，总有人会非常乐意的，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的经历写出来， 分享他们的惊心动魄， 庆幸他们的劫后余生。 果然，论坛里面一片混乱，其中绝大部分的言论皆是关于世界末日的， 虽然没有找到与自己相似症状的描述，但武元也获取了不少非常有用的信息。 徘徊的假面：“我的一朋友，刚才还唱着歌，突然说他头晕，然后坐到在沙发上，然后就抱住他女朋友啃了起来……他在吃人！ 真的，我亲眼看见他从他女朋友脸上脖子上把肉咬下来，然后吃了进去！！！ 我们去拉的人也被他咬了一口，现在他和他女朋友两个都被关在ktv的包间里，报警也没人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有，你们知道被咬的会变僵尸不？！”32分钟前。 没有理会那条发言下面的一大堆提问和建议，那个网民又回复自己了， 徘徊的假面：“他的女友被吃了很多肉，他逃跑了，我听说不止他一个吃了人，各位祝好。”20分钟前。 退出，武元点开了另一条帖子。 宇宙肉联厂：“我家养猪的，它们在吃自己的同类！我一个栏里有两只猪咬死了一只，把它脖子啃没了，不过现在消停了，趴着在睡觉。不过我看那两只猪的眼神明显不对，皮肤也要比其它猪要红……我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而且邻居家里也乱了好一阵，这世道究竟怎么了？”30分钟前。 徘徊的假面回复：“我朋友，他的眼睛，匹夫，也都是红的！”30分钟前。 尤贝尔·爱阿瓦隆回复：“我家的猫也是！我发现时它已经把小花（家里的另一只猫）吃掉了一半，现在躲到阁楼里去了，毛色正常，眼睛什么颜色倒是没看清。”29分钟前。 yuko樱回复：“我养的仓鼠也吃了自己刚生的小孩呢，不过这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是正常的吧？嘻嘻嘻……” 清v清x白回复：“鸭子也一样，它们的嘴巴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29分钟前。 请叫我橘猫回复yuko樱：“它们吃饱了还会继续吃吗？把肚子撑破的那种。”28分钟前。 韩开心回复请叫我橘猫：“不吃了，会找地方躲起来。”28分钟前。 第五章 情报整理 继续浏览，武元看到一条正文与标题一样的帖子：“我奶奶也疯了……”36分钟前。 底下有寥寥数个留言，有问询的，安慰的，却不见楼主回复。 漆黑烈焰：“我这里也疯了一个，这力气还真是大哟，四个男人才勉强制住他。（可能和他本身是男人也有关系……）”25分钟前。 下面附了张照片，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按压住了一个人的四肢身体和头颅，那个被压住的人双目充血赤红，面目狰狞。 蜗居的蜗牛回复：“我这倒是什么都没有发生~”23分钟前。 还有人转发了一些原先就存在的内容，比如遇到丧尸该怎么办、如何在末世中生存下来、野外求生技巧等，许多都与实际情况相去甚远，但也有一点参考价值， 先保存了。 武元又找到一条记录了目前急需了解的信息的珍贵帖子，标题是“亲历者告诉你被咬后究竟会不会丧失理智。” 卡娜斯：“如你们所见，我被咬了，现在很慌。 如果我死了，那这条帖子就作为我为世界上的人们做的最后一点贡献吧，请大家死命转载。 现在我在自己家，周围一个活的都没有，所以基本不会有其它危险，如果之后我没有发言，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回事了。 话不多说，下面我会每五分钟记录一次伤口的变化， 目前血已经止住了，用酒精暂时处理了一下。”1小时前。 下面附上了一张血肉翻卷的胳膊图片，没有包扎，从皮肤的破损处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人的牙齿咬出来的半月形开口。 卡娜斯：“嘶~冷静下来后，真他娘的痛啊！（伤口没有变化）”58分钟前。 卡娜斯：“目前为止感觉良好，头脑依然清醒。”53分钟前。 …… 卡娜斯：“我突然感觉肚子很胀……大概是因为喝了一整瓶阔落的缘故吧，头脑清明如常。”28分钟前。 卡娜斯：“想去医院了……不过那里现在应该很挤吧？”23分钟前。 …… 因为设置了禁止他人评论，所以一直都是楼主在说话，最新的一条消息在两分钟前，楼主依旧感觉良好。 现在是下午15点45分，武元算了下时间，这一全球范围内的未知变化或许在他看到黑潮倒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到目前为止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多一点， 那个人被咬后没多久就发了帖，直播自己的身体变化，心理素质显然是过硬的，武元表示佩服。 他又点开了几个帖子，结合自身的经历，抽出收银台下的账本作出如下总结： 1、包括人类，同类相食的情况在全世界都有发生，但这一症状只出现在非常少的个体身上，网友们将这部分个体形象的称为“同嗜者”。 2、同嗜者的体征为双目充血，皮肤变红，但在毛发浓密的动物身上很难观察到皮肤变色，力量会比原先更大。 3、同嗜者的行为模式为：不惧疼痛，会不顾一切地去攻击同类生物，攻击模式为较为本能的姿态，不会使用工具，但似乎能分辨出要害部位，在人类身上表现为使用嘴巴撕咬和爪子，饱食同类后会逃离现场躲藏到隐蔽处，此时不会主动攻击同类，但仍然具备攻击性。 4、出现“同嗜”现象的个体会有一个明显的征兆——头晕，武元在监控中看到蹲坐着的金毛奥丁在发疯前头歪了一下，像是要低垂下去的样子，也契合了这一点，但这一过程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暂，很多时候都来不及等人反应过来。 5、对于武元来说，他主要需要担心的是出现“同嗜”症状的“食人者”，但也不能忽略其它出现该症状的动物，它们在必要的时候也会攻击人类。 6、目前为止，被同嗜者咬伤后不会变成同嗜者，被同嗜者咬死后，剩下的尸体也不会活过来。 俗话说，未知才是恐惧的根源。 虽然还不清楚世界发生这一变化的原因，黑潮又是不是幻觉，不是的话又是怎样形成的，别人为什么看不见它……但姑且是知晓了变化的一些规律，总算让人不至于太过惶恐和困惑了。 不过这并没有让武元放轻松多少，因为从目前获得的情报显示，“同嗜”症状的出现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出现了发疯咬人的案例！ 好在，症状出现的频率没有一些小说电影里那些末日作品中描述的那样令人绝望，一千个人里面随机选一个去死，总好过三个人里面选出一个不是？ 话虽如此，没有人知道这一趋势什么时候会停止，“同嗜”症状的进程是否会加速，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才从战乱中挣脱没多久的世界，武元所在的华夏联盟，各行各业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类社会， 又要乱起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无疑是非常愚蠢的，必须要找到在这个逐渐混乱的世界中生存下去的方法，目前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用于自保的工具和食物…… 一阵急促的声音将武元从沉思中惊醒， 一个面容秀气的年轻姑娘，脸上写满了惊慌和焦虑，站在玻璃门外用力地拿白净的手掌拍击着身前的玻璃，注意到店内的男人抬头，她立马把嘴凑到中间的门缝上喊道： “有疯子咬人了！求你帮帮我！” 姑娘见门内的男人只是站了起来，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拿莫名的眼神看着她，不由咬了咬牙齿，但还是继续焦急地喊道：“大哥，你……你有没有刀？棍子也行，借我一下，我男朋友就在那里，我……我要去帮他！” 她左手扶着门，右手指向斜后方的天斩煞。 天斩煞，也就是紧挨着的两栋楼之间的空隙，姑娘指着的缝隙在李婶的百货店和一个小饭馆之间，距离武元的店面不到三十米，那里是前往一片老式住宅区的近道， 从那里跑出来第一眼确实很容易注意到他的宠物店，那个角度也正好能穿过玻璃门看到斜侧面收银台后的自己。 武元靠近玻璃门略过门前的年轻女人往外看了看，街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空空如也了，想来别人也都注意到了世界的异常变化，视野所及的店铺也都像他的宠物店那样大门紧闭着。 “有几个疯子？”武元皱着眉头问。 “三个！”似乎是看到了希望，她用热切的眼光看着武元，立马回答。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剑波为了……让我逃走把他们都堵在巷子里了，再不过去就来不及了！”看着门内的男人还在继续问问题，姑娘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说话也变得有些哽咽。 第六章 他想 若你只是庞大群体中的一员，隐蔽在群众之中，你有充足的理由驻足围观悲剧的上演—— 我边上有那么多人，凭什么我就要冒着生命危险上去帮忙？ 他们为什么不去？ 再说了，那个人有求我帮忙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人为什么不上去？如果我们一起冲上去的话，问题早就解决了吧？ 不是我不想，是别人都在无动无衷啊！ 那我又怎么可能傻乎乎地一个人上去干呢？ 于是，你心安理得地围观着， 甚至……会感到有趣。 但如果一个无助的受难者跪在你面前，指名道姓地寻求你的帮助，逼迫着你无法回避她的眼神， 虽然很没有道理，但你会想，如果你拒绝，那么对方接下来遭遇了悲剧，是有你的一份责任在里面的， “如果我出手了，那人会不会就不用死了？情况会不会完全不同？” 你的良心会痛， 什么“道德”、“奉献”、“使命”……生活在安定的环境中，你抨击黑暗，讽刺小人，长久以来你给自己定义的正面形象便会被无情地击碎，撕开名为真实的血淋淋的口子—— 原来，我真的可以做到漠视人命啊？ 原来，我是这么自私自利的啊？ 原来，我就是自己曾经所厌恶的那一类人啊？ 当然，制约个人选择的从来都是自己的思想，若是可以无视、否定人为定义的“责任”、“良知”等这些因素，你自然可以心安理得地拒绝提供帮助，避免这一次的风险， 或许，你会因此活得更好，特别是在独自一人的时候…… 谁知道呢？ 武元目光闪烁了一下，转身从一个货架的底层拿了一双皮质的防咬手套迅速地戴上，胳膊夹着钢管取下了u型锁。 武元从不认为自己是英雄，没有后者那样高尚的情操，之所以还是决定出去帮助她呢，是因为武元觉得那个叫“剑波”的男人能够一下子拖住三个食人者，身手应该不差， 就算他被咬死了，他的血肉也能填饱食人者们的肚子，从某种角度来看那个男人也算是成功拖住了食人者们。 刚才上网收集信息的优势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武元知道食人者们吃饱后，不主动攻击它们的话，它们也不会再主动攻击人类，要不然他也势必不敢如此轻易就出去的， 至于信息的真伪……假的可能性太低了，除非全体网民和金毛奥丁合起伙来欺骗他。 “别拽着我。”武元跨步走出店面再次确认街上没人，甩了下袖子。 已经急得跳脚的女人立马把手缩回去，惶恐地看着他，生怕他临时改变主意。 武元也没有耽搁，快步走向那道天斩煞， 靠得近了，皮肉被撕裂开来的声音、吞咽的声音，以及一些手脚碰撞摩擦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这个角度背光，几道交叠扭曲的人影趴在地上，像野狗一样疯狂地撕扯着躺在地上的猎物。 呃…… 对面人真的好多呀…… 就算是想试探食人者战斗力也不急于一时，武元突然觉得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他对“三”这个量词有了新的认识。 这样想着，余光却瞥见身旁的姑娘还在往前小跑，武元眼疾手快地从后面用胳膊勾住她的脖子，左手顺势捂上了姑娘的嘴巴，就这样拖着挣扎呜咽着的姑娘缓缓后退到离缝隙十米开外的距离， 他们发出的一点动静并未惊动专心进食的食人者。 武元把嘴凑到姑娘耳旁，压低嗓音恶狠狠地说道：“冷静，他已经没救了，你上去也是死！” 那姑娘也是一时失了智，听到武元的话，也就慢慢不挣扎了， 她看着那道分开生与死的天斩煞，泪水不住地流淌， 沾湿了武元的厚皮手套。 …… 光靠嘴巴进食，一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填满自己的胃袋需要多长时间？ 武元不知道，但从他看到这帮食人者们，到它们全部停止进食，只过了不到两分钟！ 当最后一个食人者从反方向跑出天斩煞，武元紧了紧手中的钢管，清晰地感觉到冷汗从背后和发间的毛孔泌出， 不出所料，食人者没有攻击他们，甚至……似乎是在有意地回避着他们——食人者在进食完毕，注意到武元的存在之后，全是朝着反方向跑的， 先不说速度如何，至少每一个食人者都是像百米赛跑那样用尽了全力跑的， 如果是在被食人者们追逐，稍微有点耽搁都有可能被它们追上。 武元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下，没人，便对年轻姑娘说：“你警戒下周围，我去看看，要是有人……” 话还没说完，姑娘已经冲上去了，泣不成声地跪坐到那具尸体的旁边。 武元皱了皱眉头，也上去看，瞳孔微不可查地扩张了一下， 尸体的模样极为惨烈，脖子的位置只剩下红白的颈椎骨，覆盖下巴的皮肉也被扯开，睁大的眼珠子呆愣愣地凝望着上方， 除此之外，尸体的右胸和左腿的布料稀烂，下面少了一大块血肉。 武元拍了拍姑娘的肩膀，轻声道：“外面不安全，别在外面呆太久。” “啪！” 武元的手被姑娘一下子打开，她扭头扶着尸体的脑袋继续哭诉，呢喃着：“对不起……我太害怕了……” 刚死了男朋友，这样的反应很正常吧？ 武元没有为此而生气，就站在那里警戒周围。 突然，他注意到前方角落里的一团黑影抽动了一下， 凝神细看，那一开始以为是垃圾袋的东西，竟然也是个人！ 那人身体有些干瘪瘦小，蜷缩在那里，似乎是个老奶奶？ 他又拍了拍姑娘的肩膀，指着那个紧闭着眼的老奶奶问道：“这个人也是跟你们一起的吗？” 就在这时，老奶奶睁开了眼…… 血红色的， 是了，刚才因为光线太暗才没有注意到她的肤色，老奶奶也是个食人者！ 第四个食人者！ 双目对视， 老妪翻转身体站起，张大嘴巴朝武元扑了过来， 武元双手握着钢管捅进她的嘴里， “啊呜啊……”的吼叫戛然而止，变成了“嗬嗬嗬嗬”的喉音。 他空出右手一把捏住食人者的脑袋，往墙上撞去， “嘭！嘭！嘭！” 武元感觉一股热流从心底涌现，席卷全身， 悲凉， 浑噩， 决绝， 好像什么都能舍弃，包括自己， 只要能杀死眼前的食人者！ 不知撞了多少下，食人者脑袋与墙壁接触的声音变得低沉， “啪嗒……” 如同装着沙石的水袋掉落到地面上， 武元松开了脑袋变成半圆形的食人者，任由她贴着墙壁滑落。 当他回过神来时，发现食人者已经被杀了。 武元摇了摇头，压抑住脑中的异样情绪，看向眼角挂着泪痕，呆滞在那的姑娘：“他是为了保护你才死的，连着他的那份活着吧……先回店里，行么？” 看着姑娘沾满泪痕的脸蛋，眼里混杂着悲伤与害怕，武元心里生出了一种怜爱与守护她的冲动，与她说话时的语气也放得轻柔了些。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正常，但并没有多少惊慌和疑虑， 因为武元知道自己不正常的缘由， 他不止想要保护着眼前这个姑娘， 他还想对着她白净的脖子咬下去，吃一口她的肉， 不对，他想要吃到饱…… 第七章 只要我跑得够快…… “坐。” 抽出收银台后的椅子引着一时还没缓过神的姑娘坐下，脱了血迹斑斑的手套扔到货架上，拿一块抹布擦了擦钢管。 武元轻呼一口气，觉得还是赤着手拿钢管心里踏实些， 大概这样抓得更牢？ 虽然脑中还有些来自死去的食人者和那个男人的影响，但是这些杂音就像是在夜深人静时偶尔出现的想要交配的本能一样，对付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把注意力转移了就好。 他还是那个武元，分得清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比如他不应该不惜一切地保护那个陌生的姑娘，他更不可能真的要吃了她。 武元望了一眼门外，感受着鼻腔中还未散去的铁腥味，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眼都不眨的，干脆利落地杀死了一个人……呃，至少以前是人的家伙， 现在才隐隐害怕起来， 第一次杀“人”，慌一点，才是正常人对吧？ 但是“杀人”对他而言却已经是过去式了，就像是端起了一碗苦涩的汤药，正鼓起勇气准备喝了却突然被告知自己在梦游的时候已经喝过，所以不用再喝了， 然后才察觉到嘴里残留的苦涩。 嗯……这样挺好的。 “对了，”武元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姑娘，在你来之前，其实我店里已经死了一个人。” 姑娘呆滞的视线从地砖转移到武元身上。 “一个雇工，是被托管在这里的狗咬死的，妖妖灵也打不通，我寻思着一直放在店里也不方便，所以打算把她拖到那边，能搭把手么？”武元抬着下巴指了指门外。 姑娘：“噢。” 过程中并未发生什么意外，两人各抓着一只脚把李婶的尸体拖到天斩煞，姑娘从她男朋友尸体的裤兜里摸出了一个手机，见武元正看着她，姑娘开口解释了一句： “这里有我们的照片。” …… “那些咬人的究竟是……” 回到店里，她似乎已经缓过神来了，吸着鼻子主动与武元搭话。 “他们只攻击人，我把它们叫做食人者，具体的信息我都是刚刚在网上找到的，你也可以查查。”武元没有藏私，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趁着她查手机的功夫，武元把整理的信息输在了手机上，勾选“亲朋好友”的选项点击群发， 在这个信息交流高度发达的时代，想必人们很快就会明白过来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而到那个时候…… 【要好好准备一下了，不过在这之前，有些东西还要确认一下……】 武元这般想着，收起手机走到墙角的鱼缸前， 两个缸里养的都是锦鲤，一个缸里的锦鲤个头小些，品质差些，四十块一斤批发来的，另一个缸里的鱼花色更好，相对卖得也更贵， 当然，也贵不到哪里去。 不知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小锦鲤死了两条，有一条鱼被咬掉了一大块肉，另一条鱼保持完整，似乎是正常损耗。 武元用网兜把两条死鱼舀出来，放到手心里，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然后扔到垃圾桶里。 他俯下身子，脸贴着玻璃仔细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目标——一条眼睛充血的锦鲤， 此时它正龟缩在鱼缸的一个角落里，惬意地晃荡着胸鳍。 “果然是这样……”武元毫不意外地喃喃自语着，又用网兜舀出一条正常的鲤鱼， 他一把捏住那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掐掉了它可爱的小脑袋。 武元开宠物店，确实是因为他喜欢养宠物， 但这不代表他就会善良到心慈手软了， 他看得很清楚，生命终究是自私的，人们养宠物，皆是以宠物无法威胁到主人的生命为前提，宠物的功能也只是满足于主人的某些需求， 比如填补空虚，比如彰显个性，甚至满足某种特殊的情怀。 那些被人宠爱地捧在怀里的兔兔，和被端上餐桌的兔兔，在生命层次上并无本质的区别，无非就是际遇不同， 生死有命， 都是为了活着而已。 没有在宠物身上倾注过多的情感，在看到它们迎来各自生命终焉的时候，自然也就没那么悲痛了。 所以，武元那么一个和善的人，为了活着，面对危及到生命的攻击不得不做的某些事情，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当然，现在这么做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法律责任了吧？ 有也忙不过来了。 没有立刻扔掉掐成两截的鲤鱼，武元把它们握在手里闭上眼睛静待了一会儿。 片刻后，武元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自灾变发生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对于自己身上的状况，他已经有点数了。 虽然具体的机制还不清楚，但他确实会受到活物临死前想法的影响， 灵魂残响？ 思维波动？ 精神残留？ 神经电冲动余波？ 听起来都像模像样的，姑且先称为精神残留好了。 很难形容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是死去的活物把它们最后的想法、感受全部注射进了他的大脑里，从一开始的感同身受，到后来或快或慢地区分开自己与他人…… 呃……知道这个似乎也没那么值得让人高兴啊？ 武元皱了皱眉头，捏着下巴把思绪重新捋了一遍。 先说刚才的试验，武元没有感受到两条死鱼的精神残留，而掐掉活鱼的一瞬间也没感觉，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有股微弱的情绪钻进他的脑海，似乎是害怕，似乎又不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考虑到那条被啃食的鱼肯定在两个小时以内死的，所以他只会受到刚死去的生灵的精神残留影响，而且他受精神残留冲击的距离也不会太远——其它地方不可能没有死亡在上演。 将鱼与李婶、名为“剑波”的男人做对比，自己受精神残留影响的程度深浅应该与智慧的高低、意识活动的复杂与否有关； 既然是精神残留，那么就与大脑有联系，当活物的心脏停跳，血液循环停滞后大脑还能存活个几分钟，所以自己受影响的前提条件应该是对方大脑的死亡，这也就能解释精神残留冲击武元脑海的延迟现象了。 至于活物死后多久就不再有精神残留，以及武元为何第一次受到的影响那么大， 那是由于首次受到冲击，需要有一个像很多女人都必须经历的破膜体验的过程，还是李婶个人的原因，都有待之后考证了。 【也就是说，只要我跑得够快，那么就算有人死在我旁边，我也不会被他们的精神残留怼到了？】武元眼睛一亮。 第八章 俄罗斯轮盘赌 弄清了自己身上异状的规律，武元总算是有心思想其他事了， 他问姑娘：“哎，你们为什么会被那么多食人者攻击？它们从哪里来的？” 姑娘闻言，原本悲切的神情发生了变化，面部的肌肉微微收缩，咬着牙恨恨地说道：“剑波是被人害死的！那个骑自行车的男人……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明明可以甩开它们，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它们朝我们冲过来？ 我们明明快到家了，就那么走在路上， 他…… 他…… 我要杀了他！ 呜呜呜呜……” 说着，她想到连那个害死她男友，让自己也险些丧命的男人的脸都没看清，更是不知道名字，复仇也就无从谈起，憋屈与怒火淤积在胸口，最后宣泄般地叫喊一声，弯腰把脸埋在臂弯中抽泣起来。 当生命遭遇危险，纵然是蛆虫也会本能地扭动身体奋力挣扎，更何况是人呢？ 将自己与陌生人的生命放在天平的两边，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题，绝大部分人的选择都是很早就已经定好了的，哪怕只是增加自己活命的机会，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之抓在手里。 很容易理解，对吧？ 不管那个骑自行车的男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在结果面前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将危险扔给了姑娘和她的男友，活了下来。 武元下意识地看一眼门外，见街上还是空无一人，便又把视线落到姑娘身上，走到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样的话，就可以推测袭击他们的三个，不，四个食人者不是在同一时间和地点出现“同嗜”症状的了，应该是在骑行的过程中聚集过来的， 同嗜者出现的频率没有突然提高。 “我先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了，你要待在这里吗？”武元晃了晃手里的u型锁。 姑娘哭着对他点了点头，又把脑袋埋在臂弯里。 武元从外面锁上了门，他要去附近的小超市买点东西。 小超市一样是在小石街，平时走两三分钟路程，武元小跑着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有想法的不止他一个人， 到那里时武元看到两个动作利索的男人把两袋大米扔进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备箱里，然后启动车子离开，超市的店员则在门后面上锁，似乎不打算再营业。 武元赶忙跑过去敲了敲门，体态丰满的店员大妈见他面熟，也就没有为难他，重新打开门让他进去了，只说少拿一点，而且现在只收现金， 出门时在收银台下面拿了一把钞票，武元身上正好不缺现金，他感谢了一番，便快步走向货架。 店员大妈先是关了门，然后在货架间找到武元跟着他和他唠嗑，说是市中心现在乱的很，特别是银行和超市，还死了好几个人吧啦吧啦叽里呱啦。 “现在这天啊，可要变喽，怎么跟电影里一样……来，这个也带上，防身用！” 店员大妈从货架拿了一把塑料硬壳包装着的菜刀塞进武元的购物篮里。 武元朝她笑了笑，虽然二楼的厨房里也有一整套刀具，但还是收下了。 这家超市本来就小，跟开在闹市区的大超市自然是没法比的，武元也没叫她为难，又考虑到自己的力气，最后拿了一袋十斤装大米，一大袋压缩饼干，两包散装的便宜硬糖，以及顺手抽出来的……呃，大号扳手， 好像不是商品，不过武元喜欢它的厚重感，征得店员的同意后也就一起带着了。 本来想拿些盐和巧克力的，不过不知道是被收起来了还是已经抢光了，货架上已是空空如也。 “大娘，你不止要小心已经疯了的人，正常人也要防备的。”走出门口，武元回头说道。 “可不是，”店员大妈扶着门框笑，得意地抹了把脸，“要不是咱认得你，咱也不会给你开门啊。” “不，我的意思是，正常人也会突然发疯，咬人。” 她愣了一下，“没被咬也会发疯？和丧尸什么的不一样？” 武元认真地点了点头，说：“网上很多人已经确认了的。” 那种活跃在电影电视剧里，全身腐烂，脑袋不坏就会一直动下去的丧尸，是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里的，它的存在本身就得违背了好几个自然规律， 比如坏死成腐肉的运动系统怎么工作起来，支持身体的运动；吃下去的东西不能消化，但为何还能好几年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成为永动机的。 “好骇人哦，啷个会楞个哎？”店员阿姨。 …… 富有穿透性的警笛声从晨华路传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儿叫到了警察，一会儿又隐隐传来一阵碰撞的声音， 武元没兴趣理会大街上的状况，拖着购物篮子一路赶回了精灵宠物店。 过了这么久，那个姑娘已经不在哭了，见武元开门进来，牵强地朝他笑了笑： “刚才……不管怎么说，真的谢谢你了，我爸爸很快就来接我。” 武元点点头，摇了摇手中的篮子，平静地说道：“要吃点么？” “我不饿，谢谢。” 武元“嗯”了一声，把东西搬到二楼，钢管或是握着，或是夹着，始终带在身上。 “你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突然变成……食人者啊？”等武元下来，姑娘问他。 “我只是一个开宠物店的而已，”武元坐到宠物玩具柜上看着她，“在这之前，你有注意到什么预兆没有？” “没有，什么预兆都没有，这一切就像突然发生的一样。”姑娘双手纠结在一起，“网上说，正常人变成食人者没什么规律……就只能干坐着等死吗？” 就像是在玩一盘无法退出的俄罗斯轮盘赌，双手绑缚着坐在椅子上，除了等待扳机被扣动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关键是你不知道扳机会在何时扣下， 会扣几次…… 确实很容易令人发疯。 【看来也没看见黑潮啊。】 武元怅然地叹了口气，回道：“在轮到自己之前，还是有很多事可以做的。”他用钢管敲了敲自己的手心。 比如，防止自己被食人者吃掉。 “嘟~嘟~嘟~” 就在这时，武元的手机震动起来，姑娘本打算说话，张了张口，看向别处。 从口袋掏出手机，他看了眼屏幕，接了。 武元：“哥。” “喂，武弟，你那边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夏立人浑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第九章 孤儿不孤 “没有，你那边呢？” “我现在开车去接爸妈，安淮区现在路况很差，打不到车了，我看到你发的那个信息，既然你已经知道现在的状况，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 哥求你做一件事，把妹妹带到你那店里，保护她一段时间。” “夏金玲啊……她不是练了跆拳道么，”武元笑了笑，“前些日子还在朋友圈发了拿到黑带的照片的吧？我估摸着她现在能打两个我。” “呵，你别闹，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真干起来怕是打不过你哦。” “抬举我了，哥，我可没学过什么拳脚。”武元笑着否认道。 “好好好，你说啥就啥，那次我和金玲到乡下被一条狼狗追着跑，中途把狗扣下的那人也不是你行了吧！你个小**”夏立人笑骂一句，语气转瞬间变得郑重起来： “行了，我挂了，金玲那边现在也没事，你先处理好你的事，注意安全，记得跟她通个话。” “我只是吃准它认得我而已，”武元解释了一句，也收敛了笑意，“夏金玲应该还不认识这里吧，我明天去接她好了，爸妈那边我就不跟他们打电话了，你也小心。” “哎。”夏立人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夏金玲还在上大学，读的是上崇区的上崇电力大学，一个普通二本，她所在的校区就在市区，离武元的店面不远，除去在路上走的时间，坐车只要三十来分钟， 相比而言，夏立人和父母所在的安淮区就很远了，足有四百多公里。 武元拨通了夏金玲的电话，与她约好明天上午去那边接她。 他们三个人是兄妹，武元姓武，立人和金玲姓夏， 因此，武元其实跟他们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至于怎么成为兄妹的，还得从金玲刚出生的那会儿讲起。 因为这里说来话长，所以我们长话短说： 武元现在的父母，夫妻俩原本是跟他们父母商量好了第二胎要给他们带的，结果生下夏金玲后见她是个女娃，长得也标致，偷偷反悔了， 于是未雨绸缪，就领养了武元。 因为他们是母亲的父母，夏立人和夏金玲应该是叫他们外公外婆的，不过武元不受这个限制，小时候又不懂，就“爷爷奶奶”地叫了，他们听着也开心。 奶奶早早就去了，武元是被乡下的爷爷一手带大的，也就到了春节才能跟父母“团聚”， 对于自己生活在乡下，原本少不经事的他对此还心有戚戚然，后来一个假期父母接他去城里待了几天，一直待在房子里，大多数时间只能对着电视屏幕消磨时间，觉得也就那样，很无聊， 根本没有在乡下来得舒服。 城里没有广袤的野地能让他发泄少年人恣意的精力，到处都有束缚来阻止他撒欢，也没有每次从外面回来，进门后关切地注视着他的温暖眼神：“出汗了没有？” 在武元的人生中，他只做过很短一段时间的孤儿，而那时候的记忆随着青春期大脑的发育也早就变得模湖不清了，所以他从未把自己看作是孤儿， 也因为爷爷，武元承认他们是自己的父母，对于他们的做法也没有任何不满，甚至在内心深处感激着他们给予自己的一切。 爷爷走了以后，夏立人关照他最多，所以他们两个的关系也最好些，对于其他人，给武元最直观的印象就是通讯录里的一串数字，朋友圈里的点赞对象了。 这家宠物店便是一家不差钱的亲戚给他的成人礼。 噢，严格来说，是父母的亲戚。 如果夏立人刚才没有打电话过来，武元自己也是会打过去的，实在是被自己身上的异状牵扯了过多精力的缘故。 除了巴西龟以外，爬虫屋的宠物基本都是单养，所以即使出现同嗜症状也影响不了其它虫， 等武元从爬虫屋出来后，那姑娘的父亲也刚好到了，从摩托车上下来， 那个面相方正的中年男人等门开了，头盔都来不及摘，跨步进来一把抓住武元的手使劲摇晃着，笑成一朵菊花， “小兄弟啊，多亏你救了咱闺女， 小甄都跟我说了，咱也不废话，以后啊，你就是咱兄弟，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帮得上的咱一定帮！” “瞧你说的，那大哥你是做什么的？”武元微笑着把手抽了回去。 “噢，咱开的一家五金店，就在城南。”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拍着猛地扑进他怀里的女儿的后背。 “那正好，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动不动就有专门咬人的东西蹿出来，我想弄几件趁手的家伙防身，不知道大哥那里好不好加工？”武元晃了晃手里的钢管，“这玩意儿威力有限。” 中年男人怎么说是他的事，武元开了两年的店，自然也有自己听人讲话的一套标准， 在武元听来，男人的话是这样的： “小兄弟啊，多亏你救了咱闺女， 咱也是爽快人，以后你要是遇到困难了，就跟咱说，帮得上的就一定帮你， 但要是太难了，或者太难为人了，咱做不到也没办法不是？” 有些话能说清，就要当场说清，有些账能当场结清，就当场结了好， 特别是跟情义有关的账， 时间长了，会忘。 当然，这些说的都是和平年代里的门道，放到现在，就算人家是真的有情有义，可能到第二天就再也没机会报偿了。 “嘿，别的咱不敢说，老哥我虽然不是做武器的，但跟金属打交道咱可是专业的，要什么家伙你尽管提，到时候咱亲自给你送过来！ 这是咱的名片，具体的电话里聊，先带小甄回去了啊。”说着，他空的一只手从口袋抽出一张名片递给武元。 武元接过名片看了看，男人叫甄传坤。 在他即将发动摩托车时，武元叫住了他们， “甄姑娘，你男朋友没有后悔，如果他知道你活下来了，会很高兴的。” 那种保护这姑娘的“欲望”已经消退了，但武元还记得的，在那股念头的中间夹杂着深切的担忧。 姑娘侧头，露出一丝稍显轻松的微笑，“我叫甄美莉，谢谢你。” 第十章 钢铁的变化，身体的变化 【或许在她看来，是认为我在安慰他吧？】 武元重新锁上店门，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对于这种发生在自己身上，强行感受他人临死前想法的机制还是一头雾水，只能尽力调整自己的思维模式了， 【得想办法把受到的影响降到最小……】 思来想去，除了尽快远离将死者之外仍然没有想出行之有效的手段，武元决定暂时将这事放到一边。 将近八点，天色早就黑了下来， 武元煮好米饭，用冰箱里剩下的食物搞了一盘韭菜炒鸡蛋和炒土豆丝。 就算真的是世界末日来了，人活着，总还是要恰饭的。 也许是傍晚死去的两人一食人者留给他的精神残留太耗心力，困意早早地爬上武元的意识， 简单地洗漱一番，又因为担心中途停水装满了三大桶外加一浴缸的自来水，武元挪到床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 武元是被自己咳醒的， 像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跟爷爷支气管炎发作的时候有的一拼， 不仅如此，他还做了噩梦，整个晚上不是在被狗咬，就是在被人咬，很是心累。 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他感觉好多了，就是肺里面还有些痒，让人止不住想要继续咳嗽， 好在没有刚才那般严重了。 武元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支起身子，感觉喉咙有些发堵，转身， “嗬……噗！” 一口浓痰吐了出来，啪叽一下粘在地砖上，定睛一看，还带着血丝！ 武元捂着胸口，现在不只是心累那么简单了， 他娘的肺结核！ 要死！ 吓得武元赶紧拿出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 嗯，痰中带血，肺部瘙痒…… 哈，原来不一定是肺结核啊，还有肺炎、肺脓肿、支气管扩张、慢性支气管炎、心脏病、肿瘤等疾病的可能， 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嘛……好吧，他其实只是在“自娱自乐”一下， 天没降大任于我，照样苦我心智，劳我筋骨， 难道还不准我笑笑不成？ 看了下时间，才睡了两个半小时，手背贴着额头，体温正常， 重新躺下闭着眼睛稍微缓了一会儿，白天的情景像是走马灯一样从眼前闪过， 见无法抑制自己的胡思乱想，武元索性不睡了，掀开被子下床， “叮当啷啷啷……” 一阵金属与地砖敲击的声音过后，钢管滚到了墙沿。 武元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那根钢管一直带在了身上，一离手便浑身不自在，以至于睡觉的时候都一起带上了床放在手边， 当然，那钢管已经是洗过了的。 捡起钢管时，武元又怔住了——钢管的末端，断了一小节。 而且那不是金属的那种看起来很有韧性的弯曲断裂，而是像砖石一样硬硬的不规则断口！ 众所周知，血是……啊呸， 当铁棒从半米高的床上落下，和粘土与石英烧制成的瓷砖相撞时并不会碎裂， 可事实是，被武元当做防身宝贝的这根钢管，确实碎了。 捡起那截约五厘米的断管轻轻捏了捏，没捏动， 用力， “咵哒！” 断管在武元手心里碎成数块，灰黑色的残迹粘在皮肤上， 扔了碎块，武元起身将另一截长度一米有余并短了五厘米左右的钢管断裂端往地上杵了杵，发出“咄咄咄”的声音，在瓷砖上留下一个个黑色的圆环，就像是拿一根大号的中空石墨在地上磕。 又有一些碎块从末端掉了下来，直到清脆的金属音再度出现， 武元皱着眉头，把钢管末端拿到眼前仔细端详， 钢管又短了大概三厘米的样子，断口颇为圆润，但是恢复了金属的颜色。 拿着管子四处敲打，武元最终确认，那种色泽暗沉，砖块石墨那般质地的节段只存在于钢管的末端，其余的部分是完全正常的金属。 心念一动，他下楼把白天得来的扳手和钢管一起拿在手里，然后直接扔了钢管，闭上眼睛细细感受，又把扳手扔了，把手放在铝制的货架上。 沉思良久，武元的眉头舒展开来，喃喃道： “所以，这不是偶然，也不是什么寻求安全感这样的心理因素，而是我的身体，可能需要铁这种金属里的某种物质……”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不可能忘记的， 在他被李婶的精神残留怼成一滩的时候，这种身体的“饥渴”就已经出现了。 突然，武元的眉头一竖，“嘭”的一拳砸在墙上， 收手，摸了摸稍稍泛红的手背皮肤，觉得还是有些不好判断，他又趴下做起了俯卧撑。 片刻后，武元起身，嘴角不可抑止地向上提起。 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了，原先只能做七八十个一组的俯卧撑，这次做到三百个胳膊才感觉到有些无力，力量和耐力都增强了许多， 如果非要用数值来衡量，原来是1，那么现在差不多就是15了，虽然看起来差别不是很大，但是放在一具早就用得很习惯的普通躯体上面，那便足以让人产生“我很强”的膨胀感了。 身体变轻了，肌肉紧实了，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大姨妈也通畅了。 以此为引，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的精力也充沛得可以，完全没有以前那种忙活了一天，睡了两个半小时突然被喊起来的萎靡倦怠感。 最后会变成什么呢？全身像钢铁一样坚硬，还是会直接变成金属人？ 噢，等等，那么吸收别人的精神残留又怎么解释呢？ 人，还有其它生物死后是不是真的有灵魂？ 自己会不会觉醒什么魔法之类的天赋？ 他有一种预感，这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特变化，会是他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变中存活下来的本钱。 武元的脸上露出一丝期待的微笑， 突然，他面色一变， 咳嗽起来…… …… 因为精力充沛而睡不着的武元闲来无事，将瓷砖上的痰液清理干净，又把钢管断裂下来的碎块全部刮拉着收集起来，拿体重计称了一下重量，又折合长度计算了一番，重量也就减轻了微乎其微的一点点， 加上不知道钢管原本的重量，还有瓷砖上刮不下来只能擦掉的灰痕，总结来说就是——他也不知道钢管的分量有没有减少。 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好奇，武元打算以后有机会应该试试用更精密的秤来看看钢铁被他触摸过后到底有没有减轻分量，可以的话还要测测少掉的成分到底是什么。 他又想到了甄传坤来时戴着的头盔，觉得在这种环境下套在脑袋上是极好的，于是进杂物室翻弄了一阵，找到了当年滑旱冰留下的装备， 旱冰鞋当然不能用了，但是头盔、护臂和护膝还是可以穿上的。 第十一章 一级战备 整理完明天出门可能需要用到的工具和“装备”，武元觉得有些饿了，撕开一块压缩饼干的包装，喃喃自语着： “嘶……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在发现身体素质增强后最初的新鲜劲儿过去之后，武元开始注意到身体上的其它症状，咳嗽只是其一，肚子现在也感觉有点不舒服。 【也可能是因为力量的增强身体需要更多的能量，所以才这么饿的，然后肚子不舒服，可能只是吃坏了肠胃，或者也是饥饿导致的……】 他咬了口饼干，这样安慰自己， 嗯，真香。 …… 这一夜，各地都不甚平静，发生了很多放到昨天足以登上新闻头条的事件，比如黑江省莫河区的一家大型超市里有食人者咬死人然后被人合力打碎了头，比如一家金店被一群脑袋上套着丝袜的人抢了，比如群众哄抢食品…… 就连他的店外面也有过一阵激烈的嘈杂人声，似乎是在吵架，还有人在尖叫，过了一会儿又都平息了下来。 在论坛上，武元发现一条帖子，内容是一个小男生的皮肤突然变成了灰色，而且还不怕开水烫了， 第一眼看到这帖子，武元就意识到特殊变化的发生并非只是自己的“专属”，除了那个小男生，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还有不少和他一样不愿意把发生于自身的异状发到网上的人。 比较普遍的，似乎每个人的体质都有所提升，但提升的幅度没有他那么夸张，一个健身发烧友通过器材专门测试了自己的力量数值，结果是比昨天提升05千克。 然而就算是以武元现在翻了15倍的身体素质，也不敢奢望在力量上能够压过同嗜化的青壮年食人者，是以对上食人者，人类在身体强度上依然普遍的处于弱势地位。 正如出现同嗜化症状的不止有人类一样，在某些人类以外的生物身上似乎也发生了特殊的变化。 有个坐标在川九区的人发帖写道，她那里有个亲戚晚上吃了一个辣椒，被辣死了，并好心提醒网友不要再吃辣椒，然而底下出现了一排整齐的复读： “今晚我也吃了辣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比以前吃的更辣，目前正在等死中，我是不相信经常吃辣的人吃了个辣椒就突然被辣死的，如果你亻” 当然也有正经的回复，对她的提醒表示感谢，然后询问具体状况的。 而她的回复说是那亲戚刚把辣椒放到嘴里脸色就涨得通红，五秒不到就不行了，不仅流了很多鼻血，连眼睛都充血了， 武元在下面留言建议她把那株辣椒保存下来交给有关部门研究。 或许，可以把傍晚那阵铺天盖地的黑潮看作是一把钥匙，它所开启的，是全球物种的大进化？ 嗯，先不管这些，目前最主要的应该是找到避免同嗜化，变成食人者的方法。 也许它们是进化失败后的产物，但如果食人者是所以人类进化的终点，那可就不太妙了。 正当武元如饥似渴地刷着论坛，收集着世界各地发生变化的情报，突然间，整个论坛的页面都变成了蓝色，上面弹出五个端庄的白色字体： “通告（全平台）” 随后白色字体下面的正文以滚动翻页循环的模式呈现出来。 这则通告描述了事故……不，确切的说是描述了灾变的具体状况，除了没有介绍像他那样的特殊个体的内容，其余部分与武元之前整理的资料八九不离十，末尾加上了一句：“具体原因目前还在调查中。” 有趣的是，联盟发布的这则通告也是以“同嗜者”来命名这一类疯狂攻击进食同类的生物的，或许他们也从网上获得了这部分的情报，然后觉得很贴切就拿来用了。 自动翻页后的字体全部标红： “全联盟将立即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除已有的《关于联盟一级战备实施的基本办法》，现增加以下必须遵循的特殊条例： 1、取消《基本办法》中关于人口紧急迁移的实施方案，所有公民在取得批准前不得驾驶机动车辆。 2、任何违反治安规定，蓄意制造混乱、图谋不正当财物的，将被列入黑名单，从受保护目标中排除。 2、晚上不得外出，每间房只允许住一个人。 3、所有公民在公共场合必须使用可以固定的硬质物品挡住口鼻部位，并建议即使在独处时也佩戴合适的遮挡物。 4、所有工厂、公司的物资将由联盟统一调配，原则上不侵犯公民住宅区的私有物品；关于食物，允许每个公民保留十千克，多余部分将进入调配网。 5、允许公民击杀同嗜化的人类，完成击杀后必须立刻拨打妖妖灵申报备案。 联盟已紧急调派联盟军进驻各城区及乡镇，在联盟军到达之前，请各位公众保持冷静，并保护好自己，严格履行各项规定。” 武元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距离同嗜化灾变的发生才过了不到十个小时，联盟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其它网页的页面在点开后也会弹出一样的通告，上面都有个倒计时，两分钟后便可以主动关闭通告页面回到原网页，由于是全平台发布，想来不只是网站，电视、收音机里也在播报着一样的内容吧？ 因为之前已经对未来的发展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武元在看到联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后非但没有吃惊，反倒是觉得稍微安心了一点， 联盟这样果决的应对措施，不知会挽救多少人的生命，不管是以后本该被食人者咬死的，还是在混乱中死于同类的。 “嘟~嘟~嘟~”电话响了。 武元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白涵雅？ 接通。 “喂，白姐，那个全平台的通告你看到了吧？跟我整理的信……” “武元，你听我说……”一阵带着磁性的女声如月光拂过柳梢，懒洋洋地从那头流淌而来， 只是，那声音此刻听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虚弱感，就像是……垂死的病人！ “啪嗒！” 武元猛的从椅子上弹起，僵立在那里，却没有出声打断她的话。 第十二章 托付 “白草芯，和张欣雅要拜托你照顾了……” “你不是早就回家了吗？”武元终究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语速飞快地说道：“你现在在哪？你先跟我说你那边是什么情况，既然你没有同嗜化，还能说话，总有办法解决的！” “呵呵，这不后来没走成嘛，”电话那头疲惫地笑了一下，“以前没给你……看过她们的照片，但是不骗你噢，她们都是小美女，就算你拿她们当老婆来养，我也……不会介意的呢，说起来……呼……还真是便宜你小子了……” “喂，白姐，我们好像还没熟到可以托付女儿的地步吧？要想让她们以后过得好好的，你自己回去照顾她们啊！”武元没心思听白涵雅的“废话”，一边换着鞋子，一边说道： “那你还在医院吧？是受伤了么？有力气打电话为什么不先止血？ 我跟你说，其实在很多时候失血才是死亡的主因，那些看着很严重的伤势在妥善处理之后都可以活下来的，你千万不要放弃……” “喂，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啊？”白涵雅又笑了一声，这次换她来打断武元了，“不在医院，你也……不用过来了，来不及的。” 武元顿在门口，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好？ 节哀？ “呐，说实话，你是喜欢……我的对吧？”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轻柔得几乎成了梦呓“这么关心我，姐姐……也很高兴呢……记好了，地址是……富村花园，十五栋，302号，电话183……” “……，你说号码是多少？喂？喂！”武元对着那头传来的忙音，露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你……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么？老子tm只是欣赏！是……暗恋你懂吗？不说出来，没有结果的那种！ 凭什么认为我暗恋你就会帮你带俩拖油瓶？ 就……就算我想带，你以为“同嗜化”这东西会看我面子么？ 告诉你，要是老子也变成食人者了，第一个吃的就是她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抓着头发，靠着墙壁缓缓地瘫坐下来，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就这么把俩女儿扔给一个连底细都不清楚的男人了？ 你说她们很漂亮，就不怕我对她们干出点什么来泄愤么？ 就……这么拍拍屁股先走了？ 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 白涵雅，精灵宠物店的常客，目前宠物屋仅存的一只狸花猫便是她寄养在这里的。 她与武元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多么的亲近，仅仅只是谈话比较投机，在宠物饲养方面交流得比较愉快而已， 而武元对于她家境的了解，也仅止于医生的职业以及家里有两个孩子，不管是年龄还是所处的行当，平时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只是武元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极为优雅的女子，容貌气质使人不自觉想到月里的嫦娥，靡颜腻理，清冷而独立，温润而大方，只要她愿意，仅凭姿色便能成为很多人生命中的主角， 或许只有白涵雅自己才知道为什么最后拨出的是他的号码吧？ 命运如何编排从来不会过问主角的感受，比如在乎之人的离去，比如自己身体的变化，有些事情，不是他不愿意看到，就不会发生。 悲伤？固然是有的。 惋惜？何止是一点。 但要让他情绪失控以至于哭天抢地，做出一些诸如冲出去找寻她的不理智行为，也还不至于，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两者间的距离，即使被白涵雅看出自己对她的好感，他们两人事实上没有，也不可能最后跨过某道鸿沟走到一起。 他第一次情绪失控，也是最后一次，在四年前便随着那个最珍视之人的离去而一并冻结在记忆中了。 他只需要缓一会儿…… 缓一会儿，调整一下情绪，接受了，也就好了。 …… 六点，天才刚刚蒙蒙亮。 武元穿上外套，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里面块状物的位置，扯了扯嘴角，呲呲牙，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经过数个小时的休整，那个果决勇敢，眉毛竖起来连自己都能被震慑到的英武男人又回来了！ 自我鼓舞了一秒，他的眼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缓缓戴上轮滑头盔，套上了伊丽莎白圈。 他已经打算好了，先去富村花园把那俩孩子接过来， 白涵雅选择他的店托管猫咪也不是没有缘由的，从精灵宠物店到那个小区的直线距离只有六七公里，不考虑路况，开车估摸着不到五分钟就可以抵达目的地了，骑自行车也最多十来分钟，完了之后再去学校把夏金玲带回来。 这样的话，店里就要住上四个人了，必须要考虑一下一人一间的配置， 宠物店的二楼其实原本就设计了两个卧室，只因为平时一个人居住所以把其中一个改成了书房，打个地铺人睡在里面也足够宽敞， 杂物间收拾一番也可以住下一个人，再缺个房间，可以拿楼下的宠物屋来凑数，毕竟里面只剩一只猫了，也派不上其它用处。 出门后武元特意去百货店那边的天斩煞，远远地看了看， 三具尸体还在那里，经过了一晚的时间，变得更加残破、“干瘦”了些，明显又被啃食过，也不知是食人者还是野狗野猫， 由于光线不足，从武元的角度只能看到贴着地面，高低起伏的昏黑，似乎还有小虫在阴影下潜行。 穿堂风带着淡淡的氨臭味吹跑了肚子仍然还有些不舒服的武元。 他快步走了百来米，停在一家店面外面，敲门。 “武元来了？我说你小子这么早要到哪里去，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 经过金属的阻隔，王叔洪亮的声音变得有些闷。 “哗啦！” 水果店的卷帘门被拉开，王叔他昨晚也没回去，与他一同住在店里的还有他的妻子，现在估摸着还在楼上睡觉呢。 “接几个人回来避难。”武元解释，他不时通过网络跟踪“同嗜化”的进展，知道现在的情况还不至于连外面都去不得， 在上崇区，昨晚除了在城南停了一个多小时的电以外，并没有太大的变动发生。 一般情况下，这时候对方就应该问接的是谁，或者会主动猜测接的人该是什么身份，但是王友善没有，他怔怔地看着武元，随后捂着嘴“噗噗噗”大笑起来。 “喂喂，王叔，这你就不够意思了，至于这样么？夸张了，啊！”武元扯了扯嘴角，无奈地笑着。 他现在穿的外衣是入冬时穿的棉袄，有着老式棉袄典型的特征——灰扑扑的，桶状的。 再加上昨晚武元把它从里面剪开抽去了一部分棉花，又塞进了好几块塑料板，那皱巴巴平展展的样子，穿着它的人从一个草根活脱脱变身成了乞丐。 塑料板是pp材质，柔韧，轻便，结实，可以提供不少于十点的护甲值，是武元趁着精力旺盛加班加点锯了一个用那种塑料板做的宠物柜才有的， 非常难得。 至于脖子上套的伊丽莎白圈……那是数月前一只在店里托管的大型犬留下来的， 接口采用雌雄粘布，便宜摘取，采用的是软性塑料制成，安全、牢固，绒布包边，不会伤及宠物……啊不，人的身体，武元戴着正好合适。 “知道，知道，昨晚的那个通告嘛，出门带口罩！你……噗噗噗噗……” “车我先推走了，谢了啊。” 王友善的脸涨得通红，蹲着身子朝他挥了挥手。 武元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还是跟平常一样呢…… 第十三章 动员会 武元把钢管插进电瓶车座位前的凹槽内，然后跨坐上去，低头看了看前面的仪表盘，电已经充满了，这辆车的电池很新，充满电之后跑个三五十公里不成问题。 他这次身上没有带钱，因为联盟昨晚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货币体系随之废除，开始实行计划经济， 换句话说，金钱将不再具有任何购买力，如果不嫌脏，以后用钞票擦屁股将不会有半点心疼，银行卡里的数字越大，心情也会变得越惆怅。 武元骑着小电驴以时速五十公里的速度在路上飞驰着，明显可以看到，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就算有也都是形色匆匆， 有个别几个人竟然还没戴口罩！ 不过这个他也没兴趣上去提醒，武元不认为在这么巨大的灾变之后有人会不知道昨晚的全平台通告，在不代表任何有效的强制力量的情况下，对方能找到千种理由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光是一句“我找不到口罩”，武元就没办法反驳，遇到脾气暴的说不定还会演变成民事纠纷。 此刻真正吸引武元注意的是路旁的绿化带，里面的地柏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长高了一些，浅绿色的嫩芽大约有三厘米长，明明昨天还是只有暗青老叶的色彩， 关于植物的变化，虽然在论坛上也有人提及，但此刻亲眼见到，还是有些惊异。 不过也有寥寥几颗地柏在昨晚的生长狂欢派对中遭遇了一点点的意外，被啃食得只剩下了光秃秃的褐色枝条，稍微有些青绿的小枝条也一并被啃掉了， 而造成这一状况的罪魁祸首还停留在原地，懒洋洋地蠕动着身子，奇怪的是那些青虫都只在一簇地柏上，并没有向周围的其它地柏迁移。 正疑惑着，载着武元的小电驴已经来到了富村花园的大门口，没有门卫阻拦，武元顺利地开进了小区，找到第十五栋房，把小电驴停在楼旁的一处半人高的灌木丛中锁上。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夏立人。 “哥？” “武弟，你现在在哪？” 夏立人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说明不是遇到了什么紧急事件。 武元答道：“我已经出门了，在去学校的路上，怎么了？” “噢，出门了啊，”电话那头顿了顿，继续道：“这样也好，武弟，安排有变了，早上我刚接到张书含的电话，说他也被调到上崇区了，可以顺便关照一下你和夏金玲，你既然出门了，那就跟夏金玲一起等他过来吧。” “张……书含……”武元沉吟片刻。 “我家的远方表亲，你也见过的。”夏立人解释，“三年前，六月份爷爷不是生日嘛？他也来过，个字很高，长得比你哥都帅的那个， 他之前不是读的军校的研究生嘛，现在出来做了军官，还是个上尉。” 夏立人说的爷爷，是他爸爸的爸爸，而不是四年前去世的外公，武元的爷爷。 “噢，想起来了。”武元点头说道。 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武元当时还跟他握过手，对他印象也是蛮深刻的，现在名字和人一对上，也就知道了。 “嗯，行吧，我把他电话发给你，我还有点事先挂了啊！” “好。” 武元放下手机，突然想起来夏立人还没告诉他在哪里等张书含，具体的时间又是什么时候，正巧他的电话号码已经发来了，他将电话保存到通讯录后，就拨出了那个号码。 只两秒，电话就被接通了， “你好，我是武……”未等武元说完，那头便传来年轻人刻意压低的声音： “喂，武元是吧？夏老弟跟我说过了，你先别说话。” 武元立刻闭嘴，一道听起来略显嘶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虽然声音的主人离那边张书含的手机不近，但因为中气十足，且经过喇叭的放大，在武元这头听来还是挺清楚的。 “……已经丧失了人类的理智，但和我们在影视剧、电影里臆想的生化病毒不同， 它不会传染，而是会随机出现在所有生物身上， 你们都已经知道了，这玩意儿，叫同嗜者， 人变成的同嗜者嘛，就叫食人者。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谁会变成食人者，什么时候会变， 我们需要时间去摸清这个规律。 也许到了最后，所有人都会变成吃人的野兽，我不知道， 但你们现在还活着！是人！” 【嗯，他们好像是在开什么会，貌似还是在讲很重要的事情……】 不过既然张书含没把电话挂断，那武元也就进了楼道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继续凝神听着，就连偶然的几下咳嗽也偏过脑袋压低声音地咳。 “那么，瞧瞧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声音变得越发激昂。 “要做什么？ 像个娘儿们一样哭哭啼啼地滚回去等死？ 不，你们都想活！ 但同时，你们是兵， 所以，就请拿出一点为了存活而拼命的勇气来， 去努力活下来，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去敲爆食人者的脑袋，射穿它们的心脏， 然后等到自己变成食人者后，让队友敲爆自己的脑袋！ 现在，给你们三十分钟时间，去把遗嘱写下来，然后到这里来集合！记住，如果有人变成了食人者，不要手软！ 他……可能是你兄弟，你朋友，但从同嗜化的那一刻起，那个人就已经死了， 不要指望能用你的真情唤回他的神智，不可能的！ 就在两个小时前，穆英少校用生命给我们上了这一课，你们要做的是救人，而办法只能是杀了食人者！”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突然有阵熟悉的嘶吼声响起，随后是一阵杂乱的声音，张书含可能把手机放到了口袋里，传到武元耳朵里的大都是“沙沙沙”的摩擦声。 还有几声枪响。 片刻后，那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这次语气没刚才那么强硬了： “嗯……把这位上等兵，不，这个食人者送到研究院去吧。 你们要清楚，也就是我们现在人多，突然同嗜化的食人者才翻不出什么花样，打断手脚，堵上嘴巴就可以， 但你们必须清楚，在任务中，你们不仅要保护自己的命，也要对别人的生命负责， 哪怕他曾经是你们的战友，但从一心吃人时开始，就不是了， 你们需要瞄准的是它们的心脏，是头颅！” 声音的主人再次强调，然后变得更加平缓： “记住，你们要对付的不只是丧失了理智的食人者，还有那些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自暴自弃，放纵自己内心恶念，并企图残害他人生命，强占他人财物的人类…… 这事虽然现在是由警署负责的，但你们也要注意，好了，先散了吧。” 十几秒后，张书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刚才的你都听到了吧？一个动员会，也没涉及到保密条例，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武元问：“那个讲话的人是谁？呃……如果方便说的话。” “吴启年，上崇区驻军的参谋长。”张书含笑了声，“就算你不问，很快也会知道他的，那么你有什么事吗？” “他讲得很不错。”武元称赞一句，然后把自己之前的疑问说了出来。 到底是英雄造时势，还是时势造英雄？ 武元不知道，但是每一个英雄，大抵都是在时势形成之前就具备了某些特质。 上崇区有那参谋长在，或许能让群众安心不少。 “噢……在上崇电力大学，因为来自各地的学生众多，加上道路封锁学生们现在回不了家，所以也是我们驻军重点关注的区域，我八点左右就会随军过去安排驻扎的事宜，正好夏金玲也在那里，你就和她待在上崇电力大学吧，不过看到我后先别和我说话，等我处理完事再找你们， 你应该还记得我长什么样吧？最帅的那个！” 武元配合着笑了一声，应了下来，道了声谢谢。 挂断手机，武元看了看时间，六点二十，从宠物店过去的话差不多半小时，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不过这是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这边还是抓紧一些吧。 一念及此，武元便带着钢管找到楼梯，快步往上跑去。 这个小区安装了电梯，所以楼梯的位置很偏僻，但武元依然还是拒绝了乘坐更加便捷快速的电梯——非常时期，万一突然停电就很不美好了。 第十四章 刺激空降 “204……304。”武元嘴里小声念叨着，从楼梯口拐过弯，便见到了304号的门牌。 只是刚一站定，他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 阵阵哭喊声，从304公寓的门后传出， 是个女孩，哭得撕心裂肺，可经过金属门的过滤，竟低微到相隔一层楼便微不可查。 武元快步走到门口，试了试握把，被从内反锁了，然后按响门铃。 哭喊声止住了，但这并未让他心安， 因为再没有其它声音传出，也没人给他开门。 不由自主的，一幅画面在武元的脑海中浮现：一个粗鄙丑陋的男人骗取了两个少不经事的女孩儿的信任，进入302号公寓，在门关上的一刹那揭开伪装的面具，对柔弱的女孩释放着兽性， 黑色，红色，白色， 残虐，无助，绝望…… “碰碰碰！” 他开始用力地拍门， 通过粘布撕下套在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扔在地上，武元双手扒着把耳朵贴到门上， 还是没有声音。 他后退了两步，沉肩往前撞去， “嘭！” 一声巨响，金属门震动了一下，一点五倍成人的力量没能撞开铝合金的防盗门。 质量很好，可惜不是时候。 “嘭！” 武元又撞了一下，防盗门依旧直挺挺地立在他面前，坚守着自己的原则，丝毫没有为他开门的意思。 “不是吧……”他揉着生疼的肩膀，懊恼着说道。 我为什么不昨晚就过来？ 这样的念头在武元脑中一闪而逝，随即他想到来时留意到的公寓楼外部的结构，心里一合计，便毫不犹豫地奔向四楼。 喘着粗气，武元摁响404号公寓的门铃，放下手时习惯性地试了试防盗门的握把， “嗯？” 竟然没锁？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便拧开握把推开了防盗门，门内的景象映入眼帘：棕色的实木地板，中高档次的装潢，家具和物品有些凌乱，但是没人。 或许他们连夜搬家了？ 没有过多的猜测，武元拿着钢管敲了敲打开的防盗门，见没有人声，便一边轻声喊着“有人吗？”一边迈入门槛径直朝着阳台的位置走去， 拉开一扇滑动的玻璃门，武元快步走到阳台边缘朝下望去， “雾草……真高啊。” 看着离他有十来米的地面，武元本能地缩了缩脖子，感觉有些目眩。 以前怎么就没在意这有多高呢？ 大概是他那时候没想过要跳下去吧。 得益于专业而现代化的物业管理，富村花园的公寓阳台没有像老式的小区那样安装鸟笼一般的防盗窗， 虽然如此，但他们的阳台做得很是光滑与美观，加上不下三米的楼高，除非有壁虎侠的本事，否则在没有辅助工具的情况下要从下面爬上三楼几无可能。 武元要做的，是从四楼的阳台掉到三楼， 这事普通人做起来其实非常危险，但他现在体质增强了不少，在体重没有增加的前提下，一点五倍的力量应该能够抗住这一点点的重力势能， 只要他双手扒在阳台边缘，用脚轻轻在阳台壁上蹬一蹬，然后立马松手，身体便会以“/”的角度贴着阳台落下。 这样他就不会因为脚先踩到三楼的阳台而发生悲惨的一幕，然后他仅需反应迅速一点，在上半身掠过四楼阳台底部时伸出手臂，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就能扒住三楼的阳台！ 此时此刻，武元其实没有多想什么，他就是有点愤怒， 【你等着……你对她们做了什么，我就会对你做什么，我要让你后悔活着。】 他握了握拳，把钢管别到身后，双手扶着阳台深吸一口气…… “吸……呼…… 吸…… 还算了吧。”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 呃……武元仔细想了想，刚刚的计划还是太膨胀了，明明昨晚才告诫过自己的……还是让我们换一个方法…… 武元又走回了室内，一路翻箱倒柜，最后在一个立柜下方的角落找到一大捆足有小指粗细的电线。 抽出钢管，掰着质地偏硬的电线在上面艰难地打了一个三套结， 用力拉了拉， 很牢固。 他捧着电线圈小跑着来到阳台，把钢管放到门前，关上玻璃门后拽紧电线，钢管正好横着卡在墙壁与玻璃门下缘的铝合金框架中间，再用全力拉了拉，卡得很紧。 把电线圈扔下阳台，武元抓着电线，回忆着记忆中特种兵高空速降的动作翻到阳台外面，本想用脚抵住阳台的侧壁，但因为侧壁光滑，到了阳台外面一踩外壁就开始侧滑然后直挺挺的贴在壁上， 考虑到时间紧迫，武元不再试图找寻平衡，就这么稍显狼狈地一节一节把自己往下放…… 晃荡着身体，他的脚勾住三楼的阳台，再抓着电线把自己放下两个臂长，手一松，顺利跳到了三楼阳台。 武元跺跺脚感受了一下脚踏实地的美妙，回头满意地看了一眼还在晃荡着的黑色电线。 果然， 智慧，才是人类最强大的武器啊~ 三楼阳台通往室内的门同样是玻璃门，锁着， 钢管暂时拿不回来了，武元拉开上衣口袋的拉链，掏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拔了青绿色的塑料刀鞘握在手里充作武器，随后沉下肩膀就撞在了门上， “哐当！” 在武元一点五倍的爆发力下，玻璃门一下就连带着门框脱离了滑道，被撞开了。 富村花园的室内设计是统一样式，得益于刚才在四楼的一番搜查，武元对白涵雅公寓的布局不再一无所知， 他撞开玻璃门后，在原地静立一会儿， 一阵轻微的，刻意压抑着的呼吸声，传入武元耳中。 【在厨房。】 他开始迈步，就像平时走路那样，看不出半点儿急躁， 只是步子放得很轻，运动鞋的后脚跟先着地，然后前脚掌前压贴在地上，没有声音。 武元走到了客厅，一步一步， 突然间，他的身子猛的一僵，下一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明显的响动， 如同一只潜伏在草丛的猎豹，打了个喷嚏， 足以向猎物昭示自己的存在！ 片刻后，他灰暗的眼眸渐渐亮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从中一闪而逝。 他不再压抑自己的脚步声，慢慢地走过一个拐角，在厨房门口的侧边停下，沉默着。 304公寓的空气又一次寂静下来，那努力压制着的，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似乎更加粗重了些， 就像是一只把头埋进沙堆的鸵鸟，在天敌面前进行着拙劣不堪的隐藏和逃避。（注1） 第十五章 英雄救美（雾） 外面隐隐传来汽车的鸣笛，女人的尖叫， 但现在这都不关他的事。 背靠墙壁，武元开口道：“人死不能复生，她……” 他下意识地控制着语气，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静， 只是话还没说完，一道纤细的人影就从厨房冲出，转身向着侧壁，武元所在的方向奔来，银色的寒芒握在人影手里，异常醒目。 身体素质的提升连带着他的反应速度也提高了不少，武元眼神一凝，看着当胸刺来的刀子，右手松开丢下原本握着的水果刀，眼疾手快的一下扣住了人影的手腕。 少女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双铁箍给套住了，一阵刺痛从手腕处传来， 她想要抬起膝盖攻击眼前这个男人的要害，只是没等她有动作，一股无法抗拒的扭转力就从手腕传来，一下便让她背过了身子，随后脚下一空，扑倒在了地上。 这还没完，正待她要躬着身子起身，巨大的重力落到她纤瘦的腰背，整个人又重新与地面贴到一起。 …… 用腿扫开掉在地上的两把水果刀，武元扭头打量这个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少女，她白嫩的俏脸吹弹可破，上面还涂着点点血迹，就像是鸡蛋布丁上的果酱， 又像麻婆豆腐上的辣油， 仿佛突然出现了一个意识在他脑海中低声呢喃，如同诱人堕落的恶魔： “很好吃啊……好想咬一口……一口……就吃一口……” 【你不能吃人啊，只有食人者才会想吃人。】 “让我吃一口……吃一口……让我吃了她……我要吃了她……吃了她！！！” 【不，你不想。嗯……啪！你死了。】 “啊，我死了。” 毕竟昨天也经历过一次了，武元甩了甩脑袋，一番心理暗示，轻车熟路地把受食人者精神残留影响而产生的后遗症压下。 视野又恢复正常，他定睛一看，只见身下少女白净的脸上布满血迹和泪痕，一幅惊惧与崩溃的模样，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呜咽着什么，右肩靠近脖子的部位也是一片湿漉漉的鲜红，明显是受伤了。 “别冲动，我不是食人者，也不是敌人，不会伤害你……”武元轻声地安慰。 就是不知道这个白涵雅仅剩的女儿，是叫白草芯还是张欣雅。 渐渐地，武元的眉头越发皱紧，发觉被压在身下的少女身体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挣扎得愈加剧烈，看她那疯狂的架势，似乎把自己纤细的身子挣散架也在所不惜， 事实上，少女的那点儿力量对武元而言还真不算什么，只是她的情绪明显不稳定，因为害怕她乱来，武元也不敢现在就放开她。 其实也不只是这一个原因，由于职业的缘故经常与陌生的动物打交道，武元在接触它们时更习惯于站在相对安全的位置，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即使是熟悉了人类的温顺宠物，你也无法确保它不会突然向自己发起攻击，动物们也时常分不清你接近它是想帮它还是伤害它，好心的帮助换来的说不准就是反咬一口， 唯有把它按在地上一动不动，嘴巴套上，爪子按住，才好放心地帮它治疗伤口……没错，和受过专业训练的宠物医生不同，武元就是个野路子，最擅长的，也只是切蛋蛋。 嗯，说了这么多，其实武元就是习惯了，所以在遭到少女的袭击之后也没想太多，夺过刀子之后又顺手那么一按，就这样了。 突然，他灵光一现，左肘保持压住少女脖颈的姿势不变，跪在地面的右腿微微一台，趁机抓着她的右臂塞进膝弯内侧，大腿内侧的收肌群一用力，少女的胳膊便贴在她弧度惊人的腰臀部动弹不得了， 这样，武元的右手便空了出来。 从兜里掏出手机，划开屏幕后在上面点了几下，然后伸手把它放到少女耳边，一段音频从中传出： “武元，你听我说……白草芯，和张欣雅要拜托你照顾了……”是白涵雅的声音。 接下来是武元的声音：“你不是早就回家了吗？你现在在哪？你先跟我说你那边是什么情况，既然你没有同嗜化，还能说话，总有办法解决的！” “呵呵，这不后来没走成嘛，” “滴~”武元按下了暂停键。 身下的少女不再挣扎，安静了下来。 就在刚才，武元意识到，少女现在最需要的或许并不是他的安慰，而是……他是谁！ 也难怪，突然有人撞门，然后过了一会儿撞门的人竟然从阳台强行闯进了少女家中，正常女孩儿都会害怕的吧？ 倒是武元疏忽了， 嗯，都怪那个子虚乌有的丑陋男人！ 见她不再有过激的举动，武元连忙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虽然他之前没有压过女人，但这次的初体验，除了知道了少女身材纤瘦，嗅到些淡淡的香味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毕竟衣服里还缝着硬质的塑料挡板。 “呜呜呜……” 少女卧在地上没动，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身子一颤一颤地抽泣了起来，大滴大滴得泪珠从眼角滑落，一双好看的眼睛此刻红得像兔子一般。 她流着清水一样透明的鼻涕和口水，哽咽着开口说道：“我……我杀了妹妹……我的……我的妈妈，也回不来了吗？呜呜呜……” 现在……应该可以安慰了。 少女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但因为发质极好，发丝之间依然柔顺得可以反光， 武元蹲下，大手轻轻覆盖在她的脑后，顺毛捋，轻柔得像是在哄小孩的话语从嘴里吐出： “不是的，你没有杀死你的妹妹，她和世界各地的很多人一样，都是被‘同嗜化’的天灾害死的，”他瞥了一眼踢到墙角的水果刀，其中一把上沾着血液，“在你把刀子刺进她身体之前，你的妹妹就已经不在了，她变成了没有理智的食人者，你这么做，只是为了自救而已……你妹妹叫什么呢？” “呜呜……张……张欣雅……” 【嗯，那么她就是白草芯了。】 “现在呢？” 武元温和地看着白草芯，见她泪眼朦胧的晶莹眸子里闪过一丝困惑，自问自答着说道：“呵，现在她就叫食人者呀， 呐，不怕告诉你，哥哥昨晚也杀了一个食人者，还从食人者口中救下了一个女人噢，你能一个人杀死食人者，很厉害呢！ 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医药箱……” 一个医生家里，没道理没有的。 武元起身，扫视了一圈，在展柜显眼的位置看到医药箱，走过去拿，嘴里依旧说着话，把昨天傍晚的经历润色之后说给她听，令少女的情绪平复不少， 他知道，自己的安慰起到的其实只是一个辅助的作用， 白草芯的懂的， 不然，下不去刀。 “那……”少女吸了吸鼻子，通红的眼眸看向武元，“我的妈妈……” 【白涵雅在与我通完话后，就已经没有机会联系自己的女儿了吧……】 “嗯，她没有变成食人者，但应该也跟食人者脱不了干系，和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咳咳……不行了，不愿意告诉我她那时候在哪里。”武元咳嗽了一下，将白草芯穿着的宽松棉质t恤衫在衣领处往外拉开了一点， 见到她白嫩肌肤被撕裂而露出的血红，武元不禁皱了皱眉头， 那是一处咬伤，位置大概是在斜方肌那里，虽不是什么要害，但很深，前后都有差不多一厘米的撕裂深度，加上少女身材本就纤瘦，若是张欣雅同嗜化而成的食人者来得及扭几下脖子，或许整块肉都要被咬下来了吧？ “她……也算是死在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武元突然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她这个人，不知道什么叫后悔的，医生嘛，治病救人……咳，她知道危险，还留在那里，走也走了个明白， 哪像那些同嗜化的人啊……其实也算好，真正受苦的是还活着的。” 这话，更像是在安慰、说服他自己。 拔开了酒精瓶的塑料软塞，武元突然换了个语气：“会有点痛，忍着点。” 清冽的医用酒精自瓶口流出，倾注进白草芯肩颈处裂开的血口里，她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一声悠长的痛哼从喉咙里挤出来。 “还好，是隔着衣服咬的，衣服没破。”一边说着，武元双手麻利地将疼得肌肉绷紧，银牙紧咬的少女翻了个个儿，又是几注酒精流出，清洗着另一边的伤口。 “呃……”白草芯的身子绷得更紧了，甚至微微抽搐。 人类的犬齿要比猫狗野兽的要短的多，且更加钝圆，因此不容易刺破衣物，加上没来得及施加斜向的剪切力，白草芯身上的棉衣幸存到了最后，被食人者的牙齿推动着一同陷进主人的肉里， 这样，就算真的有什么通过撕咬传播的病毒，她被传染的几率也不会很高吧？ 武元乐观地假想着。 用纱布盖住伤口，再贴上医用胶带固定，后退了一步，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女扯了扯上衣遮住肩颈，抹了一把鼻涕眼泪，慢慢从地上爬起，武元开口道： “刚才只是初步处理了一下，这样的伤口是需要缝合的，可惜箱子里没有缝合线。” 正常，一般医药箱放在家里，起的都是救急的作用，遇到受伤流血，小的有创可贴，大的在简单止血包扎后就立马送到医院去了，就算医生也大都不会在医药箱里放一套缝合用具。 “医院那边还很乱，太危险了，不过我那里正好有的，没有拆过封，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再帮你……”武元的音量渐低，说不下去了。 他发现眼前的少女没在听他说话。 从武元解释白涵雅死亡的时候开始，白草芯除了在清洗伤口时的痛哼，便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此刻对武元的提议也不理不睬，一副完全没听到的模样。 她如同行尸走肉般地迈着僵硬的步子，慢慢向着厨房走去，武元只得跟上。 厨房里躺着一个小女孩，十来岁的模样，那可爱的脸蛋，妥妥就是一美人胚子，只可惜，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带着余热的尸体，颈部被切开，腹部也被捅出一个口子，充血的眼睛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看不见半点儿天真，只有一丝癫狂仍存。 不用问就知道，她就是张欣雅，她的精神残留还在影响着武元，一直在他耳边撺掇着要他吃掉白草芯。 “她的尸体需要向警署申报一下。”武元小声提醒道。 “我想……一个人静静。”白草芯开口了，在情绪平复后，她的声音恢复了少女的轻盈，只是语气却颇为沉重，且带了一丝嘶喊过后的沙哑。 “那你的伤……” “我想一个人静静。”她又重复了一遍，扭头，用闪着泪花，露着倔强的眼眸盯着武元。 武元沉默着打量了白草芯一会儿，见这个不幸的少女精神状态还可以，不像是要自寻短见的样子，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开口说道： “那……我两个小时……最多三个小时后就过来，你不要出门。”他顿了顿，上前来两步，伸出右手在白草芯没有受伤的左肩轻轻拍了拍， “这个东西，没法控制的，在找出原因之前，我们无法抵抗，祈祷吧……” 末了，想起刚才听到的动员会，又突然蹦出一句：“祝神智清明。” 第十六章 你会叫我什么？ 捡了自己的水果刀和塑料刀鞘塞进兜里，从白涵雅家里出来后武元将门口的伊丽莎白圈捡起来重新戴上，楼上的钢管也收了回来， 刚才在楼上翻找的时候武元发现了一根近两米的木棍，表面油光蹭亮的，看上去也很结实，似乎是专门用来训练棍术的道具， 但这对于骑车的他来说反而会带来不便，加上已经有了更加趁手，握起来更加舒适的钢管，武元便把木棍带下楼塞给了白草芯用来防身，然后看着她锁了门才离开。 从灌木丛推出小电驴，出了富村花园后，武元直接往上崇电力大学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没有遇到危险，唯一的插曲就是在过马路等红灯的时候当面见证了一场车祸。 因为驻军还未在上崇区全面驻扎和布防，加上警署、交管的人力有限，虽然颁布了私人机动车辆禁行的条例，但事实上道路上仍有私家车在行驶， 毕竟在受伤概率远胜以往的当下，有些人胆子大了一点，性子急了一点，赶着要送伤者去医院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那辆肇事后下来查看了一番，然后逃逸的越野车车主大概就是这一类人——他的车里有一个血流满面、皮肉翻卷、缺斤少两的老人。 在骑电瓶车的一对母女的身体在空中乱舞弯折的当儿，像是撤了颅骨被人一记脑瓜蹦儿弹到脑子上，武元只觉得脑袋一沉，连忙撑着电瓶车的握把稳住，不让自己摔倒。 一下子被两个人的精神残留怼到，确实要比之前一个个来要更酸爽一些，但或许是因为她们死得太过干脆，这次的精神残留对武元的思维干扰要短暂很多， 他只是稍微懵了一下，就又能思考自如了，再停在原地撸了一会儿钢管就完全缓过来了。 武元有一种预感，那种删除了前戏，突如其来的死亡，将会成为自己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最喜欢的死法， 呃……当然，死的是别人。 用钢管敲了敲地面磕下一些小碎块和粉末，武元看着附近的两滩软不啦叽和一地七零八落，决定以此为戒，以后就算全面戒严了，在过马路时也绝不闯红灯，就算红绿灯撤了，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左顾右盼…… 上午八点五十三分，武元到达上崇电力大学，因为校内戒严而被一个士兵拦在外面，武元对士兵笑着点了点头，站在一旁掏出手机； 九点零六分，与夏金玲在校门口见面，差不多九月未见，她长得更标致了，但不管是气质还是容貌都比不上白涵雅， 跟着夏金玲一起来的还有她的男朋友，眉宇间有些小帅，但比起自己还是差了点儿， 两个男人握了下手，互报姓名。 三分钟后，处理完程序后的张书含出现在他们视线中，他带着一个网格状的黑色塑料口罩，英俊的面容一如记忆中的模样，眼角微曲，流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抬头挺胸，气宇轩昂地从校内走出来， 区别于士兵迷彩的屎绿色军装服帖在他健美的躯体上，雄姿英发。 他拥抱了一下武元、夏金玲，又与夏金玲的男友握了一下手，先是表明自己时间紧迫，稍后就要离开，随后用平和而又条理清晰的语言向他们解释了自己的安排。 张书含告诉他们，虽然私人的机动车辆已被禁行，但是在局面得到控制、道路被疏通、铁路部门重新恢复运作后，会陆续安排专门的交通工具运输有需要的异地人员返乡，他得到“小道消息”，目前商讨的决定是每个人只能申请一次返乡机会； 上崇区的投资房、空房都已经被资源调配局登记，以他上尉的职权提前给他们申请一套用作临时安置房还是很容易的。 夏金玲打了一通电话，听从家里人的建议准备回安淮区，她的男友跟她是老乡，自然也一起回去，而武元则谢绝了张书含的提议， 原本他来这里是为了接夏金玲到他店里，现在不需要他帮忙，有了更好的安排，自然也就不需要他跟着了， 毕竟，上崇区才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 “这样也好，我估计会在这里呆不短的时间，正好能照应到你。”张书含笑着拍了拍武元肩膀，然后带着夏金玲和她男友走了。 武元看了看小电驴的电表，还剩大半，让人觉得心里很踏实，旋即调转车头原路返回， 半路武元想到虽然他记得店里有缝针，也没拆过封，但那也是两年前买的了，不知道能不能及时找到，便索性绕了点路去了一家宠物医院， 那里有人，但是不再营业，武元凭借常客兼半步同行兼商业合作伙伴的身份刷脸拿到了一个缝合包，一支盐酸普鲁卡因和一个针筒。 盐酸普鲁卡因一般在宠物治疗过程的局部麻醉中使用，人也是哺乳动物的一种，所以对人也是有效的。 …… “叮咚~” 武元马不停蹄地赶到白草芯的住处，轻吐了一口气，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按响门铃。 等了一会儿，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又没动静了？ 他试了试握把，门是锁着的，于是又连按了两下门铃，大声喊道：“白草芯，是我，武元！你在里面吗？”他贴着门缝，侧耳倾听。 少女微弱轻盈的声音自门缝里传出：“你……走吧，不用再管我了。” 武元听了，眉宇间多了个“川”字，不解道：“那你的伤怎么办？总不能放着不管吧？先开门，有什么问题让我进去再说。” “谢谢，但不用你管。”平静而清冷的声音中透露着明显的疏离。 武元有些恼了，但眼神依旧清澈，把语气加重了些：“你搞清楚，是你母亲拜托老子照顾你的！” 他一手扶着门，一手抓着钢管，用手背抵在腰上等了半响，门内再没传出一句话。 武元直了直身子，恢复双手下垂的姿势站立，沉默了片刻，微阖着眼皮语重心长道： “白草芯啊，现在情况变了，人人朝夕不保……要不是雅雅临死前恳求我照顾你，你认为我会管你一个小丫头片子？ 你也应该知道，虽然你年纪小，但是凭你的姿色……勉强可以抵得上你妈妈的一半了，这在当下可不算是个好事，知道我带你回去要承担多大的风险吗？ 还是你打算就这样一个人留在这里，等着成为某些失去希望，放纵内心恶念的人们的玩物？不是人人都能学会坚强，相信我，在如今这样的世道，这种人，必然会出现的。” 这里武元不得不要感谢一下吴启年在动员的讲话给他带来的启发。 说完，武元划了几下手机，把它贴在门缝上，一段熟悉的音频从中传出： “武元，你听我说……白草芯，和张欣雅要拜托你照顾了…………呵呵，这不是后来没走成嘛，”这次没有停下，继续着未播放完的内容： “以前没给你……看过她们的照片，但是不骗你噢，她们都是小美女，就算你拿她们当老婆来养，我也……不会介意的呢，” 暂停。 武元收回手机双臂抱胸，正式进入角色，露出轻蔑的神色： “听到了吧？小白，我跟雅雅的关系可不只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要不是这次雅雅出了意外，你觉得你未来会叫我什么？” 可不是，是非常谈得来的，一方暗恋过另一方的朋友！ “你以为，如果不是这样亲密的关系，雅雅会这么放心地将你们托付给我吗？我会愿意带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累赘吗？噢，你现在是她唯一的女儿了，我必须……” 正当武元搜肠刮肚地想着还能再编些什么，突然听到“啪嗒”一声门锁被拨动的声音，暗自松了口气。 门开了，露出白草芯俏丽的小脸，她的眼眸睁大，“你叫她……雅雅？” “昂！”武元高傲地抬起下巴。 ……… 第十七章 前有夏爷，擅割蛋蛋 看白草芯坐下了，武元趁站在她身后拆缝合包的工夫悄悄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颊， 嗯，有点烫， 还好脸皮够厚，表面不容易看出来。 展开缝合包后，武元戴上乳胶手套，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摆放好。 除了手套以外，缝合包内还有一把剪刀，一个持针器，缝线针、缝线、手术钳，几块止血纱布，两把镊子，一块洞巾，都是灭过菌的。 揭开纱布暴露伤口的过程中，武元扫了一眼从开了门过后就没再说话的白草芯白皙秀颀的脖颈，想着她应该缓过来一些了，主动打破沉默： “小白啊，你的胸锁乳突肌挺好看的哎。” 白草芯把脸扭转到左侧，留给武元一个后脑勺，依旧沉默不语。 武元在她肩颈部铺上洁白的一次性洞巾，让伤口自洞巾正中的圆洞处暴露出来，悄悄耸了耸肩， 寻找话题失败。 在伤口的周围注射了几针盐酸普鲁卡因后，武元放下注射器，坐到桌子对面的椅子上，与白草芯相顾无言， 白草芯转头，呆呆地看着地面。 沉默啊， 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 就在沉默中尴尬…… “那个……麻药正在发挥作用，要稍微等会儿。”武元解释道。 白草芯：“……” 武元：“……” 他想挠一下后脑勺，但因为带着手套，只能用爪子抵着膝盖掌心朝上空抓了两下。 “说起来，你刚才为什么不给我开门，让我不要管你？你知道这样的伤口不缝合会有多难愈合么？”武元看着白草芯平静得如同冰冻湖面般的俏脸，料到她也不会开口，没有停顿继续说道： “之前给你听的录音又做不得假，确实是你母亲……雅雅将你托付给我照顾的，现在这同嗜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是个未知数，就算你一开始不知道我和雅雅正在交往，你也不应该这么任性地拒绝你母亲最后的心愿啊，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武元身体前倾，认真地看着少女， 他想要了解白草芯的想法，他想进入她的内心，想知晓她的性格、喜恶，以便于更好地与她沟通和相处…… 他看着白草芯的薄唇微微动了动，心里一喜， 终于开口说话了！ “你硬了。”轻柔的声音从少女口中吐出。 都是成年人了，且她的意思很直白，不存在误解的问题。 武元瞪大眼睛：“？？？” 老……老子硬了？！ 呵呵，老子会对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好吧，毛长齐了，也不是小丫头片子， 但老子武元，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威风堂堂的一个御姐控，怎么也不会对一个看样貌连高中都没毕业的小女孩硬起来的，更别说她还是白涵雅的女儿啊！ 污蔑人也是要讲证据的好伐？ “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硬过了？！”他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态，显然不相信。 “压住我的时候。”白草芯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地上的那块地板，就像上面长出了一朵花儿一样。 武元眉毛一挑：“那我现在还硬着呢你信不信？” 说话的时候暗自松了口气，果然，自己确实没有在哪个时间段疏于控制而硬起来。 说着，他一下站起来，左右挺了挺腰部，让藏在棉衣内的塑料板轮廓，特别是在下腹的位置更加明显的显露出来。 白草芯忍住不转头一看，果然是有棱有角， 意识到自己误解了对方，她不再言语，继续盯着地板上的花纹。 “嘿。”武元微微仰头，得意一笑。 针尖刺破白草芯肩颈处细腻洁白的皮肤，拉扯着缝合线收拢狰狞的血口，武元持针穿针的手法流畅自然。 似乎是因为刚才的插曲，白草芯虽然仍惜字如金，但至少不再像闷油瓶一般对武元的问题不予理睬了。 “小白，以后我就这样叫你了行么？” “嗯。” “对了，还没问你，今年几岁了？” 白草芯：“十九。” “是……呃，我算算，高三了吧？” “嗯。” “张欣雅呢？” “十三。” “唉……她运气不好。”武元感叹了一下，“不过照现在这个情况看，就算你高中毕业了，上大学也悬了吧？学校能不能开下去都是个问题。” “嗯。” “你最喜欢上的什么课？” “生物。” “为什么？” “简单。” “巧了，我那时候学得最好的也是生物课。”武元轻笑一声，继续道：“说起来，我也一样没上过大学，在高三那年辍学了，后来才开的宠物店呢。 呵呵，跟你说哦，我虽然辍学了，但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学渣，那时候班里有五十多个同学，我排二十名以内还是稳的，还时不时去前十前五蹭蹭，至于辍学的原因嘛……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好了， 就是我爷爷死了。 嗯，他是陪伴着我成长的，唯一的亲人。”武元叹了口气，“所以说，你的那份悲伤……我理解的，你比我那时候的表现要好多了。” 说着，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便没了谈兴，闭口专注于缝合伤口。 白草芯轻轻“嗯”了一声。 片刻后，她侧头看了武元一眼，第一次主动问话：“你说……你开了宠物店？” “是啊，辍学之后荒废了一年，然后从亲戚那里拿到了一个店面，就做起了这一行，现在算算也已经有四年了。”武元回答。 白草芯的身体猛地一僵。 武元也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丢了持针器。 确认自己没有弄坏伤口，武元担忧地观察着白草芯的脸色问：“怎么，开始疼了么？” 【嘶……这麻药挺新的，不应该这么快作用就消退了呀。 但有的人可能体质原因天生就对麻药不敏感……要不再加点……】他的眼睛转向桌上剩下的盐酸普鲁卡因。 白草芯说话了：“没……没有，你……不是医生？” “我哪里像医生了，你不会以为雅雅是医生，就非医生不喜欢了吧？”武元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会……“白草芯努力扭头，试图看到自己的伤口。 “噢，你说缝合啊，别乱动，”武元用左手的手背抵着她的太阳穴把小脑袋推了回去，露出一丝缅怀的神色：“这个说来也简单。” “刚才不是跟你说过，我是爷爷带大的嘛？我的爷爷啊，在村里可是远近闻名的人物，人称‘夏爷’，每年都有个时间段，十里八乡的村民都会过来找他， 嗯，叫他给雄羊去势，也就是把它们的蛋蛋割了。你知道为什么要给羊去势么？” 武元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视线转向白草芯的脸蛋，见她满脸呆滞和困惑的模样，一看就晓得她不知道，毕竟这个高中生物课的课本上也学不到。 于是自顾自地解释道：“因为羊雄性激素的影响，如果不把制造激素的蛋蛋割了，羊肉吃起来就会有一股浓重的腥膻味，很少有人会喜欢这种味道，所以被去势的羊，一般年底都要宰了吃肉的。” “那时候，爷爷经常带着我挨家挨户地给羊去势，一开始我只是看着，后来大一点了，他就让我上手，由生疏到熟练，缝合的技巧也就是在那时候练起来的， 后面几年，就变成他看着我做了，呵，时间啊。” 武元苦笑着摇了摇头。 白草芯“古井无波”的俏脸露出了些许别扭的神情，小声说道：“那你……慢点……” “你放心，虽然我到城区开了宠物店后就不做这个了，而且也是第一次给人缝合，但你的皮肤要比羊皮薄多了，扎起来容易的很，不会有失误的，再两分钟就好了。” “嗯……嗯……”白草芯点了点头，眼泪在红红的眼眶里打转儿，强忍着才没有淌出来。 武元假装看不到她的神情，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转移一下注意力，应该就会好些的吧？】 武元用医用胶带固定住纱布，顺手把白草芯染血的上衣给拉上了，拍了拍她脑袋开口道：“去收拾一下，然后换身衣服，到我那里去吧。” 白草芯站起来，泪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望着他。 武元整理着医药箱，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便停下来耸了耸肩：“答应雅雅的事，我总不能食言吧？我店里一楼营业，二楼不让别人上的，有空房，要不想去的话我搬过来住也行，就是麻烦了点。” 白草芯扭头愣愣地看着卧室的方向。 武元一进门便注意到张欣雅的尸体已经不在厨房，地上只剩了一大滩血迹，此时看她的动作，不难猜到尸体已经被白草芯放到卧室里去了，因此也不急着催促，耐心地等待她的回应。 犹豫了半晌，白草芯终于还是开口道：“我……去你那吧。” …… 第十八章 生发 虽然等了好一会儿，但是妖妖灵现在已经能打通了，接线员得知武元是要进行击杀食人者的申报，二话没说给他转接了另一条线路， 流程也很简单，留下地址，然后等待电话通知，会有人过来拖走尸体，到时候只需要他接待一下就可以了。 目前道路能够合法行驶的机动车辆只属于驻军和警署，不难推测，来的会是军人。 挂了电话，武元想起了李婶和剑波两个受害者，加上一个食人者的尸体，今早看见差不多已经变成一堆骨头了…… 【嗯……那时候还没出这个规定呢……不对，要是有人看见了，把我当成凶手报了警，到时候就解释不清了，一级战备状态，指不定警署现在会怎么处理杀人凶手，说不准直接枪毙了。 还是先问问张书含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吧。】 虽然现在很乱，但驻军依然掌握着压倒性的武力，联盟也远没有解体，作为区区一个小市民，依然还是要处于法律的约束和庇护之下的。 武元心念一转，便拨打了张书含的电话，只两秒过后便被接通。 “张书含上尉，关于那个击杀食人者报备的，我想问你个事情……” “嘀~”对面挂断了。 武元：“？？？” 他这是要跟我断绝关系了？是不是很快就有驻军埋伏过来了？那我现在是不是要跑？白草芯怎么办？不然，他出事了所以拿着电话的是别人？ 一条微信消息撑亮手机屏幕，打断了武元一瞬间的纷乱念头： “在开会，就在这里说吧。” 哦呼，原来是虚惊一场。 【或许可以这样理解，他先直接接通电话，是在担心我有什么急事找他，然后听我语气正常，就又把开会的纪律放到了更高的优先级？ 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好人呐。】 下意识地省略掉自己被精神残留冲击摔倒的情况后，武元把情况简要地描述了一遍，张书含回复说没事，让他正常申报就行，这使得武元松了口气。 将昨天傍晚的死者名单也申报上去后，武元又坐着等了一会儿，便看到白草芯慢慢从另一个卧室踱了出来， 血迹被擦掉以后，她显得有些秀气的脸蛋恢复了俏丽白净的模样，外面穿了一套红白相间的棉质运动服，稍显宽厚的运动服没有完全遮盖白草芯的形体，在行走的过程中隐隐显露出腰身纤细的轮廓， 忽略掉她通红的眼眶以及有些呆滞的眼神，白草芯从之前文静的淑女形象一下子变成了一个青春窈窕的运动型美少女。 武元心情复杂得打量着白草芯与她母亲相似的脸蛋，恍如看到了年少时的她…… 定了定神，情绪的变化在脸上没有显露分毫，武元看了眼白草芯披散的黑发开口道：“头发扎起来吧，碍事。” 白草芯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卧室拿出一个发圈，递给武元。 因为肩颈处的伤，她不方便举手。 武元一下子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接过发圈捋着白草芯柔顺的长发绑了起来。 扎头发，虽然算不上一门手艺，但一般也需要经过练习才能扎好， 武元给几只长毛狗全身的狗毛编过辫子，而且狗和人不一样，对于拉扯毛发造成的疼痛做不到忍着，往往会以直观地行为表现出来，比如痛叫一声，或者扭头试图咬你……这一因素赋予了编狗辫子这一手法更高的要求，是以武元把它用在人身上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三下五除二地用发圈给白草芯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武元开口道：“你可以把头发剪短一点，长了容易被拽到。” 白草芯没有对武元的建议作出回应，而是问了别的问题：“你……是怎么和我妈妈认识的？” “我的店，还做宠物托管，雅雅把狸花猫放我这里托管，我们比较谈得来，一来二去就好上了。”武元简要地解释。 当你撒了一个谎，在之后往往要编造更多的谎言来圆它，描述得越具体，以谎言编织而成的那张网上的漏洞也就越是明显。 “不然，你觉得为啥雅雅要经常把猫托管在我店里，一直往我店里跑？” “我妹妹，对猫过敏。” 武元：“……” 行，我掌嘴，我掌嘴还不行嘛？ “嗯……这也是一个原因，因为一些顾虑，她很少跟我谈起你们。”武元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好在，看白草芯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对他的这一套说辞产生疑虑， 毕竟，有电话录音这一强力“证据”引导在前。 “花喵还在你那里吗？”白草芯问。 “嗯，活的好好的呢。”武元答道，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依照通告，出门需要带个硬质的可以遮住嘴巴的东西，这是我的客户狗留下的伊丽莎白圈，给你戴了好不好” “那你呢？” “没事，你家里也能找到适合戴在头上的工具，我用那个就行了。” “我用家里的东西好了。” 武元：“……，也行。” …… “到了，下来吧。”武元拍了拍白草芯揽着自己腰部的胳膊。 白草芯下了小电驴，抬起素白的手扶了扶囊括了她整个脑袋的黑色垃圾桶，透过网眼看到水果店的招牌，随后扭头，疑惑地看着武元。 武元指了指前面的街角道：“那边才是我的店，先把电瓶车还了。” 他也下了车，拍了几下卷帘门，喊了一声。 片刻后，王友善挺着个大肚子的壮硕身形出现在他们面前，开口就是一句：“武元啊，早上忙着嘲笑你来不及说，你这个脑袋啊，我乍一看，就像个肉夹馍！” “你咋不说铜锣烧呢？”武元面无表情地诱导他。 王友善愣了一下，两只厚实的巴掌“啪”的一下叠在一起，“对对对，像铜锣烧，还真像！” “橄榄球像么？”武元道。 “行了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在这闹，都正经点儿。”王友善的妻子苏菊从里屋走出来，脸上盖了一块厚实的三角布，眼角的皱纹漾着笑意，她下巴朝藏在武元身后的白草芯点了点，“小武，这女娃是谁？” 因为角度的关系，王友善侧了侧身子看到白草芯，顿时眼睛一亮：“哟！这小美女长得可真水灵啊。” 他一拍武元的肩膀，声音洪亮地说道：“好小子，平时不见你出门，一声不响就带回来这么一个……” “说起来……”武元突然拔高音量打断了他的话，强行转移话题：“你的秃顶什么时候好的？” “呃……这个……”王友善被转移话题，摸了摸自己头顶道：“植发，前天值的。” “对，前天。”苏菊笑着应和一声，返身走回屋内。 也不完全是要堵住他那张百无遮拦的嘴，王友善不是秃头，只是颅定的头发比较稀疏而已，然而现在却连头皮都看不见了，武元依稀记得，自己早晨还能透过发丝看到他油乎乎的头皮的…… 【嗯……生发啊，还行。】 武元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的头顶，也没有点破， 毕竟，和自己的状况比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于是不再纠结于此，开口道：“王叔，你这今天不走吧？” 王友善呵呵一笑：“想走也走不了啊，怎么，这车你还要用？” “嗯，可能下午就要用了。” “那行，我给你把电充上。” “谢了。” 把车推进水果店，武元带着白草芯朝宠物店走去，王友善在后面喊：“回去了赶紧帮她把垃圾桶给摘喽，哪有这么对你小女友哒！” 武元：“……” “那个，王叔那人有点……直肠子，说话不经脑子的，改天我给解释一下。”武元侧身弯腰，悄悄地对白草芯说。 “嗯。”她点了点头，藏在垃圾桶下的小脸上看不清表情。 忙碌使人变忙佛 进了一个新的实验室，最近一直要忙到很晚，所以，本就缓慢地更新就变得更慢了……加上这题材编辑似乎不太喜欢，俺寻思着能不能换种类型，搞个轻松点的，所以前面的剧情需要修改一番， 书名可能也会换掉。 还有，老书这几天也会补完小结局， 嗯，就是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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