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式攻略手册 - xp1024.com
《反式攻略手册》


001又双叒叕1

尧光睁开双眼的时候,习惯性地将手伸到床头柜上,准备拿起手机看看时间。

然而,手刚伸到一半却如卡住了般僵在了半空。

一种诡异而又熟悉的感觉像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令她浑身不禁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嚯”地一下,她从床上弹坐了起来,睁大了双眼看向光线昏暗的四周。

身下是一张一米八宽的乳白色漆木大床,云纹雕花的同色床头柜、做工精致的梳妆台、墙角的书桌以及台面上,一台正处于休眠状态的笔记本。

她顾不得穿鞋,赤脚踩到地板上,飞一般地跑到窗前,猛地一下将厚重的窗帘拉开。

“嗞……”

随着窗帘扣环的滑动,一大片炫目的日光便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将原本昏暗的屋子照得亮亮堂堂。

尧光不适地眯起了眼睛,甩了甩头,待逐渐适应了强光,这才慢慢睁眼看向外面。

艳阳高照下,是一片她最熟悉不过的小花园。

里面种满了玫瑰。

红的、黄的、粉的,是游沫闲暇之余精心培植的成果。再往远处看去,则有一个圆形游泳池,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犹如一面透亮的镜子。

转过身,看向这间睡了近二十年的卧室,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窒息感便油然而生。尧光握紧了拳头,努力平复狂跳不止的心脏,不断告诫自己:镇定!一定要镇定!

然而,不断翕动的嘴唇和差点儿破口而出的尖叫令她的面部几近扭曲。

做梦吗?

她朝自己毫无血色的脸上狠狠扇了个耳光。

“啪!”

好痛!

不,这不是梦!

她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希望找个隐蔽的角落将自己藏起来。

可是,满屋子的亮光,哪儿有什么可藏之处!

她神经质地又上前将窗帘拉上,于是,房间又再次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呼呼……”

粗重的喘息声在这安静的屋子里回荡起来。

“小光!”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那是游沫的声音。

尧光一个激灵将佝偻的背打直,然后缓缓转身,面色复杂地瞪着房门发呆。

“小光!起床了,不能再睡了。小光……”

游沫的声音温婉极了,隔着门板,尧光都能想象出她耐性十足的模样。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吱声儿,游沫会一直轻轻地,锲而不舍地敲下去,直到她应声开门。

深吸一口气,尧光快速收拾好情绪,再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妈妈!”

“小光,你已经睡了十个小时了。”体态丰盈的游沫,扶了扶无框眼镜,保养得宜的五官,令她看不出已有六十岁的年纪。

此时,她穿着一条亚麻长裙,正一脸慈爱地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孩。

“我建议你补充点儿能量,再接着休息。”

尧光乖巧地“哦”了一声,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道:“我刚好也被饿醒了。小辉还没回来吗?”

她揉了揉肚皮,特别地应景。

“在路上了,十分钟后你就能见到他。”她看到尧光光脚踩在地板上,不赞同地说道:“怎么拖鞋也不穿?快去洗洗脸,收拾收拾,然后下楼吃饭。”

“好的。”

尧光点点头,目送游沫消失在走廊拐角处,这才将门轻轻合上。

此刻,她的脸上再无笑容,剩了的唯有痛苦与绝望。

她靠着门板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双手埋进发丝,狠狠地锤了锤脑袋。

“为什么”

她为什么又双叒叕重生了?

如果说一次重生,是上天垂怜,让她有了洗牌重来的机会。

不说走上人生巅峰,但至少可以避免英年早逝的命运。

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生,非但没有改变命运,反而一次又一次品尝痛苦与死亡的滋味,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深感上天对她充满了浓浓的恶意!

不,也许不是恶意?

怎么会!

她以为自己又死了。

可是睁开眼,却又回到了十年前。

她有些恍然地站起身,缓缓走进了洗手间。

盯着镜子里那个眉目如画,却透着无尽颓败的脸,尧光裂开了嘴,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仔细算算,到现在为止,她已经重生第五次了。

第五次了啊!真是命运的捉弄吗?

她是一个孤儿。

三岁时,和一个小她一岁的男孩儿被尧赫贤和游沫从孤儿院带回了尧家。从此她叫尧光,有了父母,和一个叫尧辉的弟弟。

尧光回想在尧家生活二十多年的经历,再想到自己后面的凄惨遭遇,觉得自己安然享受的岁月静好,马上,又会被无尽的噩梦替代!

她完全不用怀疑,当她收拾妥当下楼去吃饭的时候,便是她走向无尽深渊的开始。

她打开水龙头,将一捧清水浇到脸上。

流水沿着白皙光滑的脸颊滴滴答答地落到了洗手池里,细小的水珠又沿着池壁汇集到下水口,毫无抵抗力地被拉进了阴冷的黑暗之中。

不行,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被凉水浇过的脸,因为血液循环的异常,再一次变得苍白而燥热!

怎么办?

原本她只是一个书呆子,安安静静地待在象牙塔里一门心思搞学术研究。哪曾想因为头脑发热,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便被人设计,遭遇货车碾压而死!

重生一次,她以为可以像个先知般,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料仍旧躲不过陷害,被自己深爱的人活活掐死!

第二次重生,尧光主动避开那个偏执的男人。原以为待在世界的另一端享受自己的幸福,却还是逃不了命运的捉弄,让那个男人出现在眼前并残忍地毁掉了她的幸福。呵呵,也许真是孽缘吧,她亲自结果了那人的命,以为得以超生,不料意外溺水而亡,睁眼又是倒带重来!、

接下来,第三次重生,她不再被动接受愚弄,而是隐藏幕后彻底摧毁了那人引以为傲的一切,当她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那人的面前,打算对他进行狠狠地羞辱时,那人居然假死,然后雇凶将她给活活轮死!

第四次,她不愿再与那人发生任何干系,选择与家人切断一切联系,再整容成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样子。

好吧,上天果然对她充满的深深的恶意!兜兜转转,两人还是遇上了,然后,又是爱恨纠缠。她想,也许,那人执着的,估计早已不再是她这副皮囊了。所以最后,那人在求而不得的情况下,选择将两人一起炸死!

美其名曰:生不能在一起,那就死在一起!

“呵呵……”尧光发出神经质般的笑声。难道,第五次重生,又是上天安排,让她领教不同的死法吗?

她到底作了什么恶,犯了什么罪,要遭受这样的惩罚?

而那个男人,他与她之间,究竟又有着什么样的宿命纠葛?

爱,不得!恨,亦不得!

到底要怎样,才能彻底摆脱!才能跳出这奇怪的重生怪圈!

“叩叩……”

突然,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

“姐,你好了没有?都等着你吃饭呢!”

“马上就好!”

是尧辉来催人了。

尧光拿毛巾把脸擦干,然后脱下紫色吊带睡裙,换上一套米黄色短袖居家服,将长发简单地扎了个马尾,这才开门往外走。

“啧啧……大小姐,倒腾那么久,还以为你要盛装出场,怎么就这么清汤寡面地出来见你两年未曾谋面的兄弟?”

人高马大的尧辉,毫无形象地斜靠在墙上,饱满的额头、硬挺的鼻梁、加上一双深邃似潭的黑眸,惯常玩世不恭的脸上,此时因为看到一脸寡淡的老姐,不由露出十足的嫌弃。

尧光早习惯他这副德行,连个白眼都懒得翻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清汤寡面怎么了?我不清汤寡面的,你新娘子的风头可不就要被我给抢了吗?”

尧光手指有点儿发痒,一见嘴欠的尧辉就忍不住伸手挠过去。

“哎哎,你干嘛!”尧辉躲开尧光的禄山之爪,猴子似的跳到一边儿,不屑道:“就你这样儿,还好意思和我老婆抢风头?切!走啦走啦,都等着你吃饭呢。”

尧辉把着自家老姐的肩膀,一同朝楼下走去。

“小辉……”

“又干嘛?”

“给你说个事儿。”走到楼梯旁,尧光俯看一楼大厅。

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典型中式风格的大厅,在圆形宫灯的照射下,泛着柔和而富丽的色泽。

生物学家尧赫贤和物理学家游沫,皆出身于书香世家。俩人自小相识,继而相恋,再到最后结成连理,这在众人眼里是一件在自然不过的事情。

而另一方面,良好的基因以及自身的努力,让他们在各自的领域亦成为了泰斗般的存在,且皆被国家授予终身成就奖,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并同在国家顶级学府m大学任教,可以说,这俩人是事业有成且婚姻和谐的典范。

可是,上苍是公平的,在得到了美满婚姻和成功事业的同时,却将他们孕育后代的大门,死死地关上了。

尧赫贤和游沫倒也看得开,自己不能生养,那便拿出当代知识分子的豁达与通明,一口气收养了尧光和尧辉两个孩子。

明天,是尧辉结婚的日子。

尧光也是昨天才从太平洋西岸的实验室飞了回来。

没想到倒个时差,一睁眼,便又是数世梦魇。

尧光喟叹一声,凝神仔细一听,大厅右侧的餐厅有浅浅的交谈声传来。

尧辉偏头看过去,见尧光脸色莫名有些苍白,便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尧光摇摇头,垂眸看向脚下铺着深棕色地毯的楼梯,道:“明天就是你的大喜日子,我呢,嗯……也老大不小了,你认识的人多,有合适的也给老姐我留意一下吧。”

“哇?真的?”

闻言,尧辉不禁轻呼一口气,又一脸笑嘻嘻地拉着尧光往下走。

“呵呵……没想到你终于开窍了!这算什么!我告诉你啊,若不是你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以你的条件,那不是勾勾手指,一大把的男人拜服在你的裙角边儿?”

尧辉神秘一笑,凑到尧光耳朵边儿小声说道:“姐,我一哥们儿正好回国给我当伴郎。我不是刚才接机去了吗?为了方便明天一大早陪我接亲,他今晚上就住咱家。”

他朝餐厅努努嘴,又道:

“你待会儿看看和不和你胃口。”

尧光嘴角微微弯了一下,算是对自家兄弟的回应。

餐厅已近在眼前,她能清楚地听到游沫正在热情地招待着,尧辉的,伴郎。

尧光不由自主地慢了一步,隐在尧辉高大身影的后面。

她有些自欺欺人地觉得,也许这样,她就能暂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既然有重生了,那么她也不要辜负了老天爷对她的另眼相看!换个策略,换种方式,她再来接受挑战吧!

孙悟空九九八十一难终成斗战胜佛,她尧光,不用成佛,凭着多年从事学术研究的执拗劲儿,她相信自己终会跳出惨死重生的怪圈!

“来了来了,小光、小辉你们快坐下!”

游沫的声音再次响起。

尧辉朝后看了一眼,有些不解老姐为何会慢了一步,难道是女孩子固有的矜持?

尧辉自以为是的笑了笑,拉过尧光的手,将她推到了桌旁。

“爸爸、妈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尧光挨着游沫的右手边坐了下来。

餐桌是一张可供十人用餐的大型红木圆桌。尧赫贤坐在游沫左手,尧辉紧挨其座。

而那个男人就坐在尧光光与尧辉的中间。

尧光极其自然地拿起餐具旁的茶水喝了一口。

说实在的,能宠辱不惊地坐在这里吃饭,她也挺佩服自己强大的心脏。

想想,其实也没什么。都重生第五次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姐,我还没为你介绍呢,这位是我大学同学兼好兄弟敖岸,他现在是敖氏集团新科创意公司总裁。敖岸,这是我姐,尧光,harvarduniversity药理学在读博士。”

尧辉为两人作正式介绍,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本正经。

不过,尧光还是从尧辉的眼中捕捉找了一丝促狭的神光。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端坐一旁,那个名叫敖岸的男人。

呵呵……又见面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郎目剑眉、气宇轩昂!

还是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撕掉这副面具,露出他那疯狂、偏执而又扭曲的面目,是不是,会有另一个结局等着她?

拜前四次重生所赐,尧光现在二十七岁的身体,拥有的却是七八十岁的灵魂。

她抿了抿嘴唇,掩下纷繁的思绪,露出一个堪称完美无瑕的笑容,对着宿世孽缘,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002 又双叒叕2

“你好!”

穿着手工定制休闲西服的敖岸,谦和有度地朝尧光点了点头。

一点儿疯样儿不显。

若不是已数次领教了他的本事,尧光一定会为这人的道貌岸然鼓掌喝彩。

尧光嘴角弯了弯,平静地收回目光,开始和家人专心用餐。

尧家是正儿八经的书香世家,所以食不言、寝不语的传统让尧光有了一个暂时不用搭理敖岸的借口。

心思百转千回,她捋了捋前几次重生的遭遇,发现如果说以前的自己让敖岸或爱或恨,才导致俩人产生无法割断的孽缘,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让敖岸对她不再爱也不再恨,俩人,便彻底断了?

尧光细细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不禁为这个大胆的猜想蠢蠢欲动。

她不动声色地朝旁边看了过去。

不料,像心有灵犀般,那个斯文儒雅的败类居然第一时间发现了,还抬起了头,朝她礼貌地笑了笑。

呵呵……

将心中的怨恨迅速地掩饰下去,尧光对着敖岸的微笑,摆出了一个成天埋头钻研的书呆子,应有的矜持,以及面对皮相出色异性的,少见痴迷。

很快,晚饭结束了。

尧辉拉着敖岸去外面开单身party,原本想说服尧光也参加,不过,尧赫贤将人留了下来。

尧光倒也松了口气,跟着尧赫贤去了书房。

具体对策还没想好,她现在还不想和敖岸对上。

游沫对父女俩的谈话不感兴趣,闲话了两句就钻进自己的书房,说是正在筹备一个课题。

尧光端着家政阿姨沏好的茶,跟在尧赫贤后面,慢悠悠地朝书房走去。

尧家别墅足够大,每人标配一间书房。尧赫贤是不爱动的,书房设在了一楼小会客厅后,十分安静雅致。

尧赫贤向来严谨,与性子活跃的游沫不同,平常话不多。但一旦主动开口,往往说的没有一句废话。

尧光为尧赫贤和自己分别倒了一杯茶,然后隔着书桌面对面坐下来。

“没让你和小辉出去,你不怪爸爸吧?”尧赫贤抿了一口清香飘逸的绿茶,看向尧光。

“没有,爸爸,我倒时差呢,也不想出门。”尧光闻了闻常茶香,感觉思路开始清晰起来。

尧赫贤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然后又拿试布擦了擦镜片,复才戴上,这才语气平静地问道:

“小光,毕业论文准备得怎么样了?”

尧赫贤五官普通,但却透着一股子老学究沉稳而从容的气质。他今年六十有七了,半百的头发稀松得覆在头皮上,见证着他那极不平凡的一生。

其实,尧赫贤和游沫算不上多称职的父母。严格说来,工作才是他们的重中之重。

醉心研究、沉迷课题,满世界飞去演讲、报告……

不过,这也不是说他们不关心两个被收养的孩子。

他们对如何抚养孩子健康长大,制定了详细而周密的计划。

身体指标、学习成绩、心理健康、人际交往等等,他们都一言一般地进行了生理学、物理学、人文学、社会学的量化比对与处理,且定点定时进行分析与研究,总结上一阶段成绩,及时弥补偏差,以科学家严谨地态度和方式培养出了两个独立自主、个性坚强的孩子。

也许,他们陪伴的时间少得可怜,但他们成功得教会了尧光、尧辉如何在纷繁复杂的社会中寻找到最适合自己生存下道路。

所以,有这样一对声名显赫的学术性父母,尧光、尧辉没有长歪,且学有所成,这也算是一件令人丝毫不感意外的事情。

此时,询问博士毕业论文准备情况,其实便是尧赫贤履行父亲定期关心子女成长的职责。

尧光还知道,尧赫贤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回国发展。

前几次重生,她如果不是刻意躲避与敖岸的碰面,便也接受过尧赫贤类似的关心。

那时,她要么选择定居国外,要么选择回到这里,却从没有征求过尧赫贤和游沫的意见。

她活得太过自我了,一味待在自己的世界里,喜怒哀乐全由自己消化,把这弥足珍贵的亲情抛之脑后,与尧赫贤、游沫以及尧辉渐行渐远。

尧光抬眼看着尧赫贤,发现那一贯清瘦、缺少表情的脸,其实也是透露想要交流的渴望,她忍下心酸,缓缓道:

“爸爸,罗德院长邀请我留校,不过我还未考虑好。您有什么建议吗?我想听听您和妈妈的想法。”

尧赫贤听闻,赞许地点点头,道:“小光一直都很优秀,我尊重你的决定。”

尧光定定地看着尧赫贤,不想错过他的表情。

就是这样的父母啊!哪怕他们再如何希望自己能回国,能陪在他们身边,只要自己不愿意,他们也不会勉强。

哎……

尧赫贤见尧光没有接话,沉吟了一下,又道:“当然,如果你能回来,也不错。毕竟国内现在发展环境也很好,不会埋没了你。”

尧光莞尔,其实她能猜得出尧赫贤的心思。

尧辉明天就结婚了,作为父母,哪怕只是养父母,也摆脱不了为儿女终身大事操心的命。

估计他们也开始担心她的婚事了吧。

毕竟,再过几个月,她就28了。

“爸爸,我……其实也考虑回国发展。”

“哦?是吗?”尧赫贤的声音不禁提高了一些,显然带着小兴奋。

尧光点点头,道:“等明天尧辉把新娘子娶回来,他们就住自己公寓了。这偌大的房子,就冷清了不少。而且……”

“而且什么?”尧赫贤见尧光迟疑,追问道。

尧光看了看尧赫贤,露出一丝羞赧:“嗯,我马上就博士毕业了。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连个男朋友都没谈过……”

“哦哦!是啊!”尧赫贤抓了抓头,竟也有些羞愧的样子。

“哎,是我们做父母的不称职啊!若不是小辉突然说要结婚,我和你母亲也没想到这上面来。”他有些唏嘘地感叹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还记得以前才抱着你们俩姐弟回家的时候,我们还挤在一处小小的公寓里,转眼间,你们居然都长大成人了!

小光啊,比起小辉来说,你可晚熟了好多,这都快奔三了,才想到要谈恋爱。不过也不算晚!放心,爸爸一定帮你物色几个青年才俊让你挑,不行的话,让你妈妈也在她的学生里选几个看看。”

“爸爸!”尧光有些好笑:“您这搞得像后宫选妃似的!”

“我们小光这么优秀,当然要挑最好的!”尧赫贤这时就和普通父亲一样,觉得全世界就自己女儿最棒。

“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想自己选。”

“怎么,看不起我给你挑的?”尧赫贤挑眉。

“不是的!”尧光赶紧摇头,“我不想和别人一样去相亲,太别扭了。再说,只是找个男朋友,您和妈妈参与进来,太郑重了,我很有压力!”

“哦?这样啊?”尧赫贤显然空有热情,却忽略了尧光的需求。

“行吧,你也是有主意的,爸爸相信你的眼光。不过……”

“什么?”

“我能提点儿建议吗?”

“当然可以的,爸爸!”尧光笑了笑,确实和以往不同了,因为她主动开了口,尧赫贤也被调动了说话的激情。

记得第一世,也有过这样的谈话,但时间很短。当时她对敖岸并未留意,所以也没有主动提及找男朋友的事情。

尧赫贤别有深意地看着尧光,语气不是一般地慎重:

“这世上不幸的家庭有千千万,但幸福的家庭却是有很多相似点,比如家人之间的相互尊重、彼此信任、善于交流等等。

我和你妈妈结婚已有三十六年时间,除了无法生育这一点外,我觉得我们是这世界上最和谐的夫妻。

而我认为,所谓的门当户对是维持一段美好关系,需要考虑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门当户对?”尧光讶异,她不认为尧赫贤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个话题。

“小光,我说的门当户对,不是指物质财富上的门第相当,而是俩人在人生观、价值观方面相同,以及知识、阅历构成上的相似或互补。”

听到这里,尧光似乎咂摸出了一点味道。吃饭的时候,她总共抬眼看了敖岸两次,而敖岸的目光,她能感觉得到,投向她的次数可不止两次。

难道,尧赫贤也看到了?

她看了看尧赫贤,直接问出口:

“爸爸,您是不是不喜欢敖岸?”

高智商的人进行交流,其实很简单。

尧赫贤也不避讳,直接道:“不是不喜欢。小光,敖岸是小辉的朋友,我当然欢迎他到我们家做客。同时,我也不反对你们成为朋友。但,我认为应该仅止于朋友。

小辉选择从商,那是他的选择,他为之奋斗,我支持他,并为他取得的成绩感到骄傲。

但让我优秀的女儿与一个满脑子算计的商人交往,我是不赞同的。

而且我相信,你母亲也不会赞同。

我们小光,适合找一个相对简单一点儿的人共度余生,最好和我们一样,也是在科研究机构搞研究的。”

“爸爸!”尧光的眼睛有些发酸,她强忍尴尬道:“只是谈个朋友,结婚的事还早得很啦!您不用担心的。我也不喜欢和太复杂的人相处。”

尧赫贤摇摇头,道:“你忘了爸爸是做什么的吗?那小子别看一副老实样儿,以我多年从事遗传基因图谱分析的经验来看,他看向你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荷尔蒙气息。”

“呃?”尧光见尧赫贤一脸严肃的样子,有些词穷。

“而且,你对他也产生了兴趣,我说的对吗,小光?”

尧光这下是完全无语了。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尧赫贤居然有这么犀利的眼神?

她不知道敖岸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就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她清楚,自己的的确确对他有着企图。

回想前几世,尧赫贤与游沫,似乎并未在她面前表达过太大的反对意见,比如第一世,当她向父母宣布自己要结婚时,他们也只是含蓄地让她再考虑考虑。

而像今晚这样相对深入的谈话,以前是绝无仅有的。

看来,先前自己征求尧赫贤的意见,以及自己主动提及谈恋爱的事情,这才让尧赫贤多说了几句。

尧光不由在内心懊丧,她以前是活得有多自闭呀!而尧赫贤、游沫原本又不是爱干涉子女私生活的人!

哎!

她无法对尧赫贤道出自己复杂的经历和打算,只好安慰道:

“爸爸,不管做什么,请您和妈妈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我会保护好自己。”

这话说得轻巧,做起来何其难!

可她现在也只能如此,至少,让尧赫贤和游沫不用担心她。

她也争取,这一次,不再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003 又双叒叕3

结束了与尧赫贤的谈话,尧光没有回屋,而是慢悠悠地踱到了种满玫瑰的小花园里。

小花园其实也不算小,除了错落有致的玫瑰花圃,花园西侧还有一个直径约十米的圆形游泳池。

凉风习习,泳池的水也在路灯的照射下,闪烁着粼粼波光。

尧家人口不多。尧赫贤与游沫习惯吃完饭就宅书房,尧辉外出,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的家政也下班回家了。

尧光走到泳池边,回想起曾经在这儿和尧辉比赛游泳的过往。

多奇怪啊,明明自己会游泳,为什么会溺水而亡呢?

她蹲下身,坐到了池边,将脚伸进水里,感受从下至上的凉意。

还记得第二次重生,她在游轮上亲手结果了敖岸,可紧接着,她便意外坠海,淹死了!

第三次重生,她震惊于自己的遭遇,却找不出一个游泳好手为什么会被淹死的真正原因!

而现在,她回想起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重生,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那种难以承受的痛苦将她折磨几近崩溃!

她低头看向闪着碎光的池水,不禁重温起那种气管被水充满而带来的窒息感。

慌乱、恐惧、绝望、不甘!

那种滋味……

比起被大货车顷刻碾压而死,简直要痛苦万倍!

哦,不,哪一种死法又是好的?

被面目扭曲的男人掐死

被五个陌生男人轮死?

还是,被炸弹炸得尸骨无存?

“不!”尧光突然拍打起池子里的水,痛苦地发出了一阵又一阵压抑的悲鸣。

这声音微弱却极具穿透力,令原本隐蔽在角落里的泳池增添了莫名凄惶的氛围。

“呵呵!哈哈哈哈……”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低笑。

陷入癫狂的尧光不知不觉将身体全部浸入了水中,她突然产生了一股冲动,一股想要立刻去死的冲动。

真的很疲倦呀!

哪怕,下一刻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十个钟头前,她也想立刻死去。

至少,这样便不会与那个疯子再纠缠在一起了吧!

“扑通!”

突然,有重物砸进水里。

接着,尧光的手臂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抓住。

然后,便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小光?”

“咳咳……”

尧光推开拍打她后背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躲到了一边不停地咳嗽。

“你……”

尧光挥了挥手,打断那人的疑问。

呵呵,果然是,不管怎么样,都会碰上呢!

她掩下眼中的恨意,朝仅穿泳裤的男人笑了笑,问:“你没有和小辉去参加聚会?”

敖岸剑眉一皱,对尧光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很不满意。

不过,看她还在咳嗽,倒是将带过来的毛巾递了过去,这才缓缓解释:

“出门时刚好接了个电话,处理了点儿公事,后来就不太想去喝酒了。原本打算过来游两圈儿,没想到……”

尧光将头上的水简单地擦了擦,淡淡道:“脚抽筋了,你别误会。好了,不打扰你了,我回去休息了。”

说完,尧光便朝外面走去。

“小光!”

敖岸拉住尧光的一只胳膊。

尧光低下头看了看那骨节分明的大手,复又看向露着六块腹肌,明显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笑颜盈盈地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和尧辉是同学吧,别没大没小的,叫姐姐!”

敖岸逆着光,看着眼前笑得格外虚伪的女人,拽着纤臂的手不由紧了紧。

“好啊,姐姐!”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尧光的耳旁,令尧光有了一丝恍惚。

先前尧赫贤所说的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她现在终于切切实实感受到了。

这人眸子深邃似潭,凝神望着的时候,会让人产生如溺水般的窒息感。

尧光垂眸,将那只禁锢自己的手扯了下来,道:“刚才谢谢你。晚安!”

“姐姐!”

敖岸再一次抓住了尧光的胳膊,一个用力,便将人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嘴角不自觉上弯,目光灼灼地问道:

“救命之恩,你打算怎么报答?”

尧光一时有些语塞。

报答?呵呵……确实要报答的!

尧光试着挣开男人的钳制,没成功,只好尽量让语气平缓一些,避开男人的炙热的目光道:“敖先生,你想让我怎么报答?”

敖岸双眼一眯,欣赏着露出不耐烦表情的女人。

“呜!”

没有言语,敖岸直接抵上尧光柔软的双唇。

尧光不料这男人完全抛弃了前几世的矜持,居然直接就凑了上来,气得浑身冒刺,狠狠将其推开,再毫不留情地甩过去一巴掌。

“啪!”

“你这个疯子!”此时的敖岸在尧光看来,早已不是一个皮相英俊,充满魅惑的男人,而是一头露着獠牙,长相丑陋的恶魔。

她呼吸急促地看了一眼目光仍然定在她脸上的男人,退后两步,转身飞快地消失在了花园里。

“呵呵……”敖岸一阵好笑。

为女人的惊慌失措,也为自己的魔怔冒进。

他转身跳进游泳池,借着一池凉水试图浇灭熊熊燃烧的谷欠火。

回想手上的触感和唇舌间的滋味,他那一向平静无波的心脏不觉又剧烈跳动了起来。

似乎,前面二十六年无趣的生活,只是为了等待她的出现。

敖岸一向是个举止得当的谦谦君子。深厚的商业家族背景,让他从未对任何人或物产生过强烈的感情或需求。

因为,实在是太过容易得到。

其实,连尧辉都不知道,他早已认识尧光。

那是他上高三的时候,即将到来的高考令整个高三年级笼罩在一片肃穆而又压抑的氛围当中。无休止的模拟考试让他索然无味,便偷偷翻过学校的院墙,跑到大街上瞎逛。

在车水马龙中穿梭了不知多久,像是冥冥中早有注定,他慢悠悠地走到了燕医大的校门口,看到了正在被一群记者围在中间的尧光。

当时的尧光,马尾t恤,手里捧着一摞书,背上一个深蓝色双肩包,无悲无喜地对记者们说:在《thelancet》上发表论文并没有多难,只要潜心研究,人人都可以做到。

当时敖岸对《thelancet》并不了解,但却被她举手投足间的风情吸引住了。

她的长相毫无疑问是出类拔萃的,黛眉杏眼、领如蝤蛴,肤若凝脂,连一向眼挑的敖岸都找不出一点儿瑕疵来。

而更重要的是,她那凌然不可侵犯的超然气质,突然就让他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冲动。

那是一股,想要将这个睥睨万物的女神从高高的神坛上拉下来的冲动!

曾经,他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自从遇到了尧光,他品出了这个词的深刻涵义。

于是,从那以后,他又偷偷去了好几次燕医大,希望能再见到她。

可惜,一次也未曾相遇。

直到后来,上了大学,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惊喜地发现了她!可惜,只是短短了一瞥,她便登机离开了燕市。

幸好,当时送行的人,是他认识的,同班同学尧辉。

敖岸游了半个小时,一跃而起站到了池边。他抖了抖头上的水珠,然后捡起地上的毛巾。

他拿到鼻尖轻轻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

那应该是尧光擦头是留下来的。

敖岸猛地吸了一口,朝着别墅二楼一间亮着灯光的窗户投去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目光,喃喃自语:“我的!”

004 又双叒叕4

尧辉的新娘是一名幼师,父母是普通工人。

尧辉告诉尧光,尧赫贤与游沫在得知他要结婚的消息时,曾问过他们是否价值取向相同。

尧辉回答说没问题。

于是,这在外人看来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便非常顺利地筹备了起来。

尧光没有随尧光的伴郎团一起去接亲,而是早早地起床,与游沫协调婚庆公司布置婚房以及其他相关事宜。

虽说尧辉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价值不菲的公寓,但结婚后的一个月,他们还是会在尧家别墅住。

燕市的结婚习俗,是要在早上太阳初升之时,新郎便要伴着鞭炮声赶到新娘家,在经过伴娘团的种种考验后,这才牵手新娘,为父母敬茶,接受长辈祝福。

之后,新郎新娘又会在伴郎、伴娘团的簇拥下,驱车回到尧家,同样的,为父母敬茶,接受祝福,然后送入新房。

最后,则是到提好的酒店,举办结婚典礼。

“小光!”

“妈妈,怎么了?”

尧光抬起头,望着二楼上,已经换上银丝滚边旗袍的游沫。

“时间差不多了,你也去把衣服换了,一个小时后,他们就回来了。”

“好的,马上就去!”尧光将敬茶用的垫子交给家政阿姨张姐,便咚咚咚地上了楼。

“妈妈,您今天真漂亮!”尧光走到游沫身边,由衷赞道。

女人天生爱美,哪怕成天搞物理研究的游沫教授。

“谢谢!”游沫今天化了淡妆,她习惯性地扶了扶眼睛,笑眯眯的挥手,“去吧,你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尧光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昨晚上只睡了四个钟头,早上在屋子和院子里来来回回跑了好几圈,她现在是有点儿疲惫的。

不过,尧辉的好日子,再累,她也不能掉链子啊。

稍微歇了歇,她走进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拉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件提前买好的礼服换上。

虽然尧赫贤、游沫地位在那儿,参加重大场合的机会不少,但尧光没有这方面兴趣,只一门心思读书搞研究,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她并没有几件能穿出去的礼服。

一个月前,尧辉打给她一个越洋电话,通知她参加婚礼。那时,她刚好做完一个实验,走在回公寓的路上,而身边是同居好友,来自韩国的米娅。

于是,一向热心的米娅便陪着她跑遍附近的大商场,并最终替她挑出了一条裙子。

这是一条樱花粉露膝修身缎面连衣裙,领口略低,腰身收得极好,两片锁骨和光滑的后背含而不露,若隐若现。

米娅十分欣赏自己的眼光,说这裙子既保守又有点儿小性感,保准让她在弟弟的婚礼上低调而俏皮地展现出自己的美丽。

尧光笑了笑,那个时候,那还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她,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将漆黑的长发梳到脑后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然后别上一个式样小巧精致的水晶发夹。

打粉、描眉、抹口红。

这些原本很普通的事情,因为尧光此刻不同寻常的心思,变得不再寻常。

化好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说道:“尧光,这一次,你都准备好了吗?”

“呲!”

拿起香水朝颈侧喷了喷,她最后看一次镜子里的自己,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奔赴她的战场。

“来啦,来啦,新娘子来啦!”尧赫德,也就是尧赫贤兄弟的女儿,十六岁的尧澜兴冲冲的跑进客厅吼道。

“砰砰……”

爆竹声响起,尧光赶紧让尧赫贤和游沫坐到客厅沙发上,然后,站在一旁,静待一对新人的到来。

很快,一身中式礼服的尧辉和新娘手牵着手走了进来。

而以敖岸为首的伴郎、伴娘团则紧跟其后。

“新人到!”司仪的声音响起。

尧辉和新娘,嗯,好像叫黄蕾蕾吧,尧光这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弟媳,长相清秀,一看便是个温婉多情的女孩儿。

“跪!”

在司仪的引导下,新人敬茶、接受尧赫贤、游沫的祝福。

尧光看着他们一脸幸福的笑容,由衷替他们感到高兴。

幸福难能可贵,拥有幸福的人,是上天的宠儿!

很快,仪式结束了,新人们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二楼的新房,开始可劲儿地闹起来洞房。

尧光没有凑热闹,而是陪着尧赫贤与游沫招呼亲戚朋友。

不过,楼上一会儿呼喊声,一会儿喝彩声,倒是让楼下的人也感受到了浓烈的热闹氛围。

洞房闹了差不多二三十分钟,接下来便是前往酒店,举行结婚典礼。

而在那里,将会有更多人为新人送上祝福。

尧光与司仪做好对接,安排将一众人等送上车后,便也准备离开。

“嘀嘀!”

刚要转身的尧光回过头,看到敖岸将车停在她身旁,脑袋一偏,示意她上车。

尧光看了看后面,已经没有车了。

先前和婚庆说好了,给她留一辆车,没想到……

有些无奈,她只好道了声谢谢,坐到了副驾位上。

“今天很辛苦吧。”

敖岸开着车,低沉的声音在尧光的耳旁响起。

尧光将头从侧边转回来,礼貌而疏离地道:“应该的。”

车内一时陷入了沉寂。

“姐,对于昨晚……”

“别说了!”尧光打断敖岸的话,“这没什么。都忘了吧!”

敖岸转头看了一眼,见尧光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不由笑出了声儿。

尧光皱眉,很想问他笑什么,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以对。

“姐,你是在害羞吗?”

尧光装作没有听见。

“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敖岸又转头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女人,“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尧光双手紧紧地捏在了一起,坚硬的指甲几乎要将掌心刺破。

她感到呼吸有些困难,遂即摇下车窗让凉风吹了进来。

“你好好开车吧!我们没可能!”

“呲!”

突然,刹车声响起。

尧光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不过,车门推不动。

因为门锁未开。

“你想干什么”尧光转头看向敖岸。

“姐,你很排斥我”敖岸有一丝疑惑。

尧光是第一次见他,没道理会讨厌他,最多不喜欢。但他能明显感到,她在排斥他。

“姐!”敖岸伸手一把将尧光抓进自己怀里。

“混蛋!你干什么?”尧光被敖岸的举动惊呆了。

“姐,不要用那种惊恐的眼神看我,好吗?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尧光心脏有些失常,她慌乱地抬起手挡开男人的靠近,无奈,不管重生多少次,这肢体力量的悬殊永远不曾改变。

虽说他现在看着像个正常人,可骨子里就是个疯子!

被迫与这个疯子靠近,尧光内心深处的恐惧不意外地翻涌了出来,若不是想着今天尧辉结婚,她一定会尖叫出声,引来保安和警察,将这个疯子踢开。

“你喜欢,是你的事,和我没关系!”尧光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说实话,她完全没预料到这一世的敖岸,一改初遇时的谦和有度,居然有些迫不及待的趋势。

这,让她原本想好的,让敖岸先爱后恨的计划,有些推进地力不从心。

至少,现在、此刻,她就做不到与他虚以逶迤!

敖岸不想听尧光事不关己的论调,宠溺地摸了摸那柔滑白皙的面颊,如情人耳语般地说道:“姐,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说完,他不顾尧光的别扭,执拗地在她唇角落下一个吻,这才松手下车,为尧光拉开车门。

尧光甩开敖岸伸过来的手,自己下了车,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电梯走去。

一刀捅死他吧!

尧光心理的恶魔在叫嚣着,如果手里有一把刀,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捅进他的胸膛!

哪怕下一刻又倒带重来,如果只是重复这样的动作,是不是她内心的痛苦与煎熬就会得到慰藉

“叮!”

十六楼到了。

尧光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出了压抑的电梯,连个招呼都懒得打,便独自朝宴会大厅走去。

敖岸笑了笑,没有再跟过去,而是走向了另一边。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一个小时后,婚礼将正式开始。

尧辉和新娘先一步站在大厅门口,恭迎来宾。

“老姐,你怎么才来?”

尧辉此时已换上了白色西服,与一旁的婚纱新娘更显登对。

他看到尧光疾步走来,面色亦有些僵硬,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出口询问。

“路上有点儿堵车。”尧光站过去,帮着招呼客人。

“哎,敖岸呢?你有没有看到他?”尧辉四处张望。

尧光面不改色道:“不知道。”

“咦?你不是坐他车来的吗?”

“嗯。”尧光尴尬一瞬,转而点点头,道:“是一起来的,不过上来就分开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尧辉也不过是随口问问,倒也不甚在意,转身便站到黄蕾蕾旁边去了。

尧光是个从小到大死读书的人,同学多,但真正玩儿到一起的朋友少,算来算去,也就在燕医大待的那一年,交了一个叫褚秀儿的朋友。

不过,很不凑巧,前天回国才知道她这段时间去援非了,得年底才能回国。

而尧赫贤、游沫的同事、朋友自然无需她出面应付。

所以,在门口站了五六分钟后,她便被游沫指使到婚宴大厅去溜达了。

应该是黄蕾蕾的喜好吧,婚礼现场被布置得十分梦幻和温馨。尧光看着满眼的粉色玫瑰、彩条和气球,突然觉得自己也变年轻了许多。

不过,她也仅仅是感慨罢了,五次重生,她其实应该算是个耄耋老人了。

“小姐姐小姐姐!”

突然,尧光感觉有人拽住了自己的裙角。

她向下看去,发现是一个穿着蓬蓬裙,扎着朝天辫,有三四岁大小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胖嘟嘟的,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着,格外讨喜。

“小妹妹,你有什么事吗?”尧光半蹲下去,露出和善的笑容问道。

“小姐姐,你天生孤煞星,不要和人结婚。”

005 又双叒叕5

“小姐姐,你天生孤煞星,不要和人结婚。”

“呃?”

甜糯软萌的声音响起,原以为是个淘气的孩子找不着家人,细听其话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尧光笑脸一僵,不由松开握住的小手,有些轻飘飘地逗道:“小妹妹,你是看的哪部电视剧呀,好奇怪呢。”

“不是电视剧,是你,你不要结婚!”小女孩瞪着大眼睛,一脸严肃。

几次重生都惨遭横死,其实不用算命,尧光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命格了。可是,从一个小女孩儿的口中冒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了些。

尧光嘴角一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呵呵,小妹妹,你电视剧看多了吧,你家人……”

“圆圆!”

突然,一个焦急的呼喊声打断了尧光的问话。

只见一个穿着一套浅咖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朝这边跑了过来。

“实在抱歉,这是我女儿,她没有打扰到你吧,女士?”

年轻男子相貌清俊,将小女孩儿抱起来,紧张地上下看了看,发现没有问题,这才朝尧光道歉。

“哦,没什么的,是叫圆圆啊,挺可爱的小孩子!你们也是来参加婚礼的吗?”尧光见一大一小长相八成相似,猜测应该是一家人,随口问道。

“哦,不是的。我们在15楼参加一个宴会。圆圆太调皮了,让你见笑了!”

从15楼上来的啊?

这让尧光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那男人倒也不计较,客套两句,说声告辞,就抱着女儿走了。

尧光再朝那个名叫圆圆的小女儿看去,却发现人家像是忘了刚才的神神叨叨,如正常小孩儿般,乖乖趴在爸爸肩膀上,东瞅瞅西望望,未分出多余眼神给尧光。

尧光想安慰自己童言无忌,小孩子估计乱听乱说。

可是,这不是她第一次听人这么说了!

望了望那对父女消失的走廊,尧光不由打开记忆的大门,搜寻到了类似的遭遇。

那是第一世,在市郊的娘娘庙,一个老道士对她说,她乃天生孤煞星,不能和尘世结缘,不然就会惨遭横死,不得善终。

当时的她,还未和敖岸发生太多纠葛,人生也平安顺遂,无甚烦心事,所以对老道士的话嗤之以鼻,甚至出言讽刺,狠狠地怼了回去。

那段经历极其短暂,并未在她的生命中留下太多痕迹,哪怕后来重生再次遭遇,她也以为自己有了逆天改命的机会,更加对老道士的话不以为然。

而接下来几次重生,因为要避开敖岸,她便没有参加尧辉的婚礼,这个叫圆圆的小女孩儿,自然也不曾见过。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一次重生,又碰到了类似的事情?

如果是一个老道士倒也罢了,糊弄人也有些可信度,可现在偏偏是个三岁大的小女孩儿,对她道出了令她胆颤的真言?

她的数次重生早已超出了常理,那么,是不是,这个小女孩儿……

事出反常必有妖!

重生这么多次了,以前接受的无神论似乎早已变得模棱两可起来。

不行,她得再去一探究竟。

她要再去找到那个小女孩儿,她有预感,这第五次重生,也许就要找到某个真相了。

说去就去,尧光抬脚便往大厅外走去。

然而,恰巧就在这个时候,主持人饱含激情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莅临尧辉先生和黄蕾蕾女士的结婚庆典……”

尧光朝四周看看,发现宾客们差不多都已落座,估计庆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没办法,她只好按捺住烦躁的心情,走到主宾席,紧挨着游沫坐了下来。

“亲家,这是我们女儿,尧光,比尧辉大一岁,前天才从美国飞回来。”

“叔叔、阿姨好!”游沫矜持而又不失热情地为黄蕾蕾的父母介绍尧光。

尧光朝对方笑了笑。

“哎哎!你好你好!”

两位老人拘谨地打了声招呼。没办法,自己家里人文凭都不高,能结上这门亲,两个老人心理没压力,那是不可能的。

原本以为门第悬殊,对方家长未必把他们放在眼里,谁知对方虽言谈举止自有一份清贵气儿,与人交往倒也是实诚的,没让他们觉出一丝不自在。

这不,尧光不擅与陌生人交谈,打过招呼后,便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等待结婚庆典的开始,尧赫贤与游沫便出来圆场,挑了个以尧辉和黄蕾蕾为主要内容的话题,开始不亦乐乎地聊起来。

尧光耐着性子玩儿了两关数独,终于等到了主持人动人的声音。

结婚庆典很是温馨浪漫,新郎、新娘先是在声光影的烘托下,从舞台两侧走到了一起,再一同哼唱了俩人的定情之歌;接着他们根据自己的职业特点,为对方送上了神秘礼物;一片礼花绽放后,俩人为养育自己的父母送上用心准备的心意:亲手缝制的棉袄,意指,自己成家立业了,以后就由儿女们为父母遮风挡雨,撑起一个可以安享晚年的幸福家园。

这一环节得到了全体宾客的热烈掌声。尧光内心亦有所触动。她不由看了看身旁的尧赫贤与游沫,发现俩人竟也眼眶泛红,甚是动情。

尧光深吸一口气,庆幸庆典是在一片昏暗的灯光中举行,不然,台上的,台下的,估计都无法借着黑暗掩饰自己不欲被旁人窥视的情感。

最后,一段激情四射的音乐响起,在伴郎、伴娘的簇拥下,台上的俩人终于相拥而吻,终成眷属。

礼成,一片鼓掌声响起,众人脸上无不露出真挚的笑容。

接下来便是新人敬酒。

而尧光也终于等到了尧辉与黄蕾蕾的到来。

黄蕾蕾与尧光是第一次见面,因为不了解彼此脾性,也都是客套地打了声招呼。

尧光心理装着事儿,在与他们举杯共饮后,悄悄舒了一口气,找了个借口麻溜地离开了宴会,拉开安全门,从楼梯直接下到15楼。

可是,站在15楼的走廊上,尧光就有些头大了。

15楼不像16楼,是一个完整的大型宴会厅,而是被别出心裁地划分出了五个相对小一些的宴会厅。

酒店生意红火,隔着门板,尧光都能听到四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各种交谈、碰杯和嬉笑声。

先前没有询问对方姓名,这时候该怎么找啊?

尧光原地踟蹰了一会儿,决定厚着脸皮,借故走错房间,一个接着一个找过去。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走完了五个大厅,扫过了每一个角落,却完全没有发现那个名叫圆圆的小女孩儿。

尧光有一丝挫败,又觉得自己陷入了魔怔,云里雾里的,不知身在何方。

“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吗?”路过的服务员好奇地盯着靠墙而立的尧光,出声询问道。

尧光摇摇头,站直了身子,有些兴意阑珊朝楼梯口走去。

楼梯很安静,细细的高跟鞋与地面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哒哒声,空洞而又透着一丝荒凉,亦如她此刻的心情。

前路漫漫,看似出现一个意外,却犹如随风飘走的风筝,再怎么抓,也抓不住。

尧光晃晃头,刚要推开16楼的安全门,伸出的手却突然一顿。

“那好吧,我明天坐最早一班航班回来……嗯,等我回去再说吧。不过……”

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敖岸正在门的那一头打电话。

于是,她后退两步,干脆坐到楼梯上,准备等那个男人走了,再出去。

而恰好就在这时,一只小手突然抓住了尧光的胳膊。

“圆圆?”

尧光转头一看,惊讶极了,遍寻不着的小女孩儿竟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显然,她才从楼下爬上来。

尧光取出手包里的纸巾,为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你怎么跑上来了?”

“你不是在四处我嘛!”圆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故意将声音压得极低。

尧光有些好笑,她怎么觉得这孩子不像才三岁,老成得像个大人。

“我这可是费了千辛万苦才找到你啊,但现在时间不多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再与你细说,你现在只要记住,千万别和人结婚知道吗?你要再和那人勾三搭四的,我可没精力救你了。”圆圆崩着脸,一手叉腰,一手拍着尧光的肩膀,再次强调了重点。

尧光有些汗颜,要被别人看到自己一个快三十的女人被一个三岁大的小屁孩儿训话,这,算什么事儿!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嗯,为什么说我不能结婚?”

“说来话长,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你呢,糟了糟了,我要不行了,你,哎呀……你记住了啊,不能……”

“哎,这……圆圆!圆圆!”

尧光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就看到明显就营养充足、身体健康的圆圆,说着说着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要不是她反应快,一把抱住,这女娃就得躺地上去了。

尧光心下一紧,赶紧将她眼皮掀开一看,没问题,再俯身听她的心跳,也正常。

那到底是……

“吱呀!”

这时,安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敖岸逆着光走了进来。

“姐,你这是怎么回事?”

尧光没有搭理敖岸,而是眉头紧锁,抱着圆圆站了起来。

“这小孩儿是谁的,怎么昏迷了?”

敖岸将手指伸到小鼻子面前试了试,问道。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身体体征没有大碍,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宿疾。我得去找她的父母。”

尧光解释了一句,便往楼下走去。

“我来抱吧。你穿着高跟鞋,摔倒了可不好。”

尧光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也没再坚持,由着敖岸接过圆圆,然后一同走向15楼。

15楼很快就到了,正当尧光不知道往哪个宴会厅送人的时候,敖岸怀里的圆圆却又突然醒了。

小女孩儿先是转着眼珠子朝上下左右看了看,又望着面无表情的敖岸,顿时四肢一蹬,小嘴一瘪:

“哇!妈妈,妈妈!”

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就这样响彻走廊。

顿时,尧光和敖岸就像施了定身术,动也不敢动一下。

尤其是当圆圆的震天哭喊吸引来了好几个服务员和路过的客人后,俩人就更觉得尴尬了。

这怎么看,都有点儿拐卖儿童的嫌疑!

“妈妈,我要妈妈!哇……”

“哎,这孩子谁家的啊?怎么哭这么厉害?”围观的人似乎猜到了什么,竟然特有默契地将他们围在了中间,更加没法儿动了。

尧光有些无措,拍拍小女孩儿的肩膀,问:

“圆圆,你记得你的爸爸、妈妈在哪个宴会厅吗?姐姐带你过去找妈妈,好不好?”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可惜,小女孩儿像是完全不认识尧光似的,不管不顾地大哭着。

而抱着她的敖岸,也被小胳膊小腿儿闹腾衣衫不整、面粘鼻涕。

“圆圆!”

这时,围观的人群被迫分开,一对年轻男女挤了进来。

尧光一看,这不正是圆圆的爸爸吗?

而旁边那位秀丽的女人定是圆圆的妈妈了。

只见圆圆一看到那俩人,顿时停下了哭闹,一个伸手,就从敖岸的怀里跳到了妈妈的怀里。

众人此时听那男人解释了一句,便识趣地散开了。

“实在是抱歉,又给你们添麻烦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圆圆今天有点儿太调皮了,老是往外面跑。”

男人一脸歉意地向尧光和敖岸道歉。

“是啊是啊,刚才还在,一转眼就没人了,谢谢你们了!”圆圆妈妈一边哄着女儿,一边向俩人道谢。

“圆圆有没有什么宿疾?”尧光开口询问:“刚才她在楼梯口晕倒了。”

“什么?”圆圆妈妈吃惊,赶紧摸摸女儿的额头,“圆圆从小就很健康,没得过什么大病。”

圆圆爸爸也伸手摸摸女儿的手,再仔细看了看其他部位,对尧光和敖岸说:“没有问题啊,不过还是谢谢你们了,我们会带她去医院再做个检查。”

尧光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圆圆翻脸笑嘻嘻地找妈妈要吃的,便也不好耽搁人家,说声告辞,往楼上走去。

冒然找他们要地址,估计人家也不会说吧。

尧光无端端叹口气,算了,若是有缘,还会再见的。

而且,明天她还会去娘娘庙一趟。

米娅虽是韩国人,对中国宗教文化却很着迷。这次回国,米娅特地交代她,让她到香火特别旺盛的娘娘庙,帮她请一串避邪手串。

现如今,尧光倒是有些好奇了,明天还会不会遇到那个说她天生孤煞星的老道士呢?

而圆圆,和那个老道士会有什么关系?

敖岸走在一旁,见女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并未出声打扰。这是他心心念念好几年的人,如今就在身边,他有的是耐心让她喜欢上自己。

006 又双叒叕6

娘娘庙位于燕市市郊的牛头山山顶,里面供奉着女娲娘娘,是宋神宗时期修建,距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

最初的娘娘庙并不大,据说仅仅是当时中原众多寺庙里最名不见经传的一处,且庙舍简陋,亦没有和尚主持,“破庙”一词是最贴切的形容。

它的声名大噪,源于一个途经此处,上京赶考的秀才。

传说那秀才上京赶考时,恰逢老家发了大水,他不忍心老母亲一个人在家,就变卖所有家产,带着母亲一同上京。

谁知路过燕市附近,遭了强盗,身上值钱的东西全被抢光了。没有办法,母子俩人只好忍饥挨冻,一路行乞朝京城赶去。

突然有一天,暴雨而至,几天没吃过饭的俩人踉踉跄跄地躲进了断垣残壁的娘娘庙里。

秀才母亲因为路途颠簸,终是身染重疾,行将就木。为了不拖累自己的儿子,那母亲便乘秀才外出寻食的时候,一头撞在了布满灰尘的供桌上。

而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秀才母亲非但没有撞死自己,反而将供桌撞散了架,于是,供桌下,不知谁人藏匿的粮食就这样暴露了出来。

秀才母亲觉得这是女娲娘娘开眼,便和儿子一同叩谢谢恩,只取出足够自己食用的粮食,将剩余的又原处放好。

经此一事,母子两人重新焕发了生机,并顺利赶到了京城。金榜题名的秀才在回乡途中特地跑来此处,捐出重金重新修缮庙舍。

于是,从那以后,这娘娘庙便逐渐被人们熟知,以致香火鼎盛到了现在。

尧光赶到娘娘庙的时候,这里已经来了不少善男信女。烧香的、拜神的、问签的,原本清净的宗教之地,亦有了不少人间的烟火味儿。

尧光没有瞎逛,径直走进了娘娘庙正殿西侧一间殿宇——福缘阁。

其实就是一家专门卖避邪饰品的商店。

柜台里,一个穿着浅灰色棉褂的中年妇女,双手合拢行了个拱手礼,笑眯眯地问道:“姑娘,你想请什么?”

尧光指了指一串放在展示柜里的金丝楠木手串:“这个吧,帮朋友买的。”

“哎,小姑娘,不能这样!女娲娘娘听了可不高兴了啊!你得说请!这都是开了光的珠子,有大神通,不能说劳什子,那可是对女娲娘娘的不敬!”

尧光呵呵两声,如同以前一样,面上不显,心理嘀咕:嘴上不说?真这样的话,那还倒卖这些干什么?

拿着手里的珠串仔细摸了摸,她实在没看出这木头做的珠子,为何会卖那么高的价钱。

不过,她倒不用纠结太多,米娅让她买最贵的,她只要听令行事就好了。

“小姑娘不为自己也请一串吗?”

销售阿姨见尧光完全没有讨价还价,十分爽快地掏卡付款,顿时两眼冒光,又开始游说起尧光这位款姐再出点儿血。

尧光原本想如第一世般直接拒绝了事,可转眼又想了想:要不也给自己请一个?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尧光抿嘴一笑,觉得自己越来越鬼神论了。

哎,罢了罢了,就算求个心理安慰吧。

于是,尧光说出了自己的心理价位,在销售阿姨的诚心推荐下,挑了一串奇楠手串。

走出福缘阁,尧光信步走到了寺院后山一处凉亭里。

因为这里已是山顶,所以,站在凉亭里,便可将这一大片山色尽收眼底。

青松挺拔、苍柏屹立,满眼的绿色,让尧光恍惚忘了所有的烦恼。

其实,经历了数世磨难,她觉得能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过上一辈子,也挺不错。

“施主一个人在这儿看什么呢?”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尧光回头,呵呵,看吧,那个身穿道袍,面白无须,双手合拢朝她行礼的老道士终于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您好,我在看风景。”尧光也向他行了一个拱手礼,礼貌而疏淡道。

“施主可是有什么心事?”

尧光摇头,复又看向远方:“不过是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罢了。”

老道士也将目光投向远方的葱茏,语气沉稳而淡然:“我心宁静,处处皆静;我心烦忧,事事烦忧。施主,老道我观你面相乃天生孤煞星转世。斩断尘缘,潜心修道,方可一生安泰顺遂。”

“潜心修道?没见过初次见面就叫人出家的道理!再说,这庙里还招道姑不曾?”这是第一世尧光暴走前,怒极反笑怼回去的话。

而现在,她忍了忍,终是将这句话给憋了回去,再一脸认真地看向老道士,道:“好巧,昨天我也听到了类似的话。道长可知是谁?”

老道士脑袋一歪,眨了两下眼睛,略微惊讶地问道:“居然也有人提醒你了吗?”

尧光看他这略有些违和的举止,不由皱眉,难道是她想多了?

“施主,你果然乌云罩顶呀,连个普通人都能看出端倪来!你再不赶紧断绝尘缘,又要倒大霉啊!”

“道长您这话说的,我还没告诉你是谁说过类似的话呢。”

“哎,这个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不能和凡人发生任何牵扯,不然你将永坠六道轮回,回不了你自己的家,归不了你自己的位!”

“什么?”尧光震惊,怎么又扯上六道轮回了,还归什么位?

是她疯了,还是这老道士疯了。

“请务必相信老道的话!尘缘一旦沾染,就不……”

“哎呀,找到了,找到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呼喝。

尧光和老道士不由同时回头看去,只见三个身穿道袍的男子快步跑了过来。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我得躲躲!”老道士一跺脚,赶紧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站住!”

此时,那三人已跑到亭子外,一个人抓住老道士的胳膊,另外两人堵住了退路。

“你个小偷,快把衣服还给我们!”

尧光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她跑过去大声询问那老道士:“你……你不是这寺庙里的道士?”

“这位施主,他不是我们寺庙的,他是个贼!”

“我看见他跑进我们道舍偷衣服了!”

“快,快把衣服脱下来!”

三个人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一边动手去拔老道士,哦,不对,老头儿身上的道袍。

“哎呀,我不就借用借用嘛,用完了会还给你们的!”

老头儿抵不过三人的力量,呼啦一下,就被扯下了道袍,露出了雪白的短裤衩和圆润的大肚腩。

尧光傻了吧唧地站在一旁,发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而这时,变故又生。

“啊,院长,看,在那儿啦!”

好吧,正当三个道士拔下老头身上的道袍,又有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跑了过来。

得,这下更精彩了!

“哎,你们干什么,不能欺负病人!”一个中年白大褂气踹吁吁地上前,指着三个行凶的道士大喊道。

“病人?什么病人?他是小偷好不好!”道士不干了,气呼呼道:“他鬼鬼祟祟地跑进我们道舍偷衣服!盗窃知道吗?这个是犯罪!盗窃罪!”

“我没偷衣服,我就借用一下,等我用了自然会还回去。”老头儿这时袒露着上半身,没有半点羞愧,反而义正言辞地为自己辩护。

然而,两拨人谁也没搭理他。

中年白大褂从助手的手中拿出一摞纸指给三个道士看:“看看,麻烦三位师傅看看,这位百思哲老先生患精神分裂症已经三十多年了,一直在我们医院接受治疗。这两天因为医院扩建,将他们暂时送到了附近的一个疗养院。”

三个道士面面相觑,还真拿过资料大概翻了翻。

“闹了半天,居然是个疯子!”

“我不是疯子,施主,我话还没说完,咱们到旁边接着说。”老头儿急了,朝尧光挤挤眼睛,示意她帮忙解决身边的麻烦。

尧光一个激灵,连退数步。她现在恨不得打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

她,特么的,居然和一个疯子在一起认真的胡说八道!

“哎,施主,你别走啊!”老头儿大喊,伸直了手臂,想朝尧光走过去。

“不要抓我,放开我!”

无奈,道士们认同了白大褂的证明,不再纠缠要将人送往派出所,退到一旁任几个白大褂上前制服老头儿,再哼哧哼哧地将人抬走。

“放开我,我不是疯子!再不放开我,我可就不客气啦!”

老头儿的怒吼没有吓倒白大褂。

在尧光和三个道士的目送下,他的声嘶力竭随着一群白大褂一起消失在了这片青山绿树的幽谧之境。

“施主,你没受什么损失吧?”三个道士里年龄最大的一位终于空闲下来,问了声面目呆滞的尧光。

尧光大脑死机,机械地摇了摇头。

三个道士便拱了拱手,点点头,飘飘然离去。

尧光站在那儿足足发了十多分钟的呆,这才苦笑一声,暗骂自己一声笨蛋,这才有气无力地朝寺庙大门走去。

她觉得,以后她估计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007 又双叒叕7

一个月后。

夕阳西下,微风吹拂着河堤垂柳,让下班归家的男男女女不自觉放缓了脚步,悠然品味起查尔斯河静谧优美的景色。

尧光和米娅这时也放弃了坐车,选择沿着河堤朝位于兰德5号街的公寓走去。

终于博士毕业了,在参加完学校组织的毕业典礼和聚餐后,俩人欣然接受了校友的邀请,回公寓换身衣服,然后再去参加告别聚会。

当然,其实是米娅朋友的聚会。

“你就不能把时间改改吗,我的好尧光?”一头栗色卷发,有着精致五官的米娅一脸不爽。

尧光拒绝了罗德院长的留校邀请,向燕市智恒科研所投递了求职简历。毫无悬念,科研所很快递来了橄榄枝,并希望她能在一个月内前往报道。

于是,尧光便将回国机票定在了毕业后的第二天。

米娅得知了尧光的计划,很是惊讶了一番。惊讶过后,便是不停的抱怨,毕竟她们可是约好了的,要在回国前好好地环游一下世界。

“你这样是不对的,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叫放我鸽子。”米娅说完不算,还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尧光好笑:“什么放鸽子,你不是有你的明宇哥哥陪你玩儿吗?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但是,这是我们去年就商量好的呀!而现在,你的确反悔了,这难道不是放鸽子吗?”

“谁叫你有男朋友陪,而我没有呢?我不想辣眼睛!”尧光露出一个受委屈的眼神,惹得米娅不好再劝下去。

“哎,尧光,你看那是谁啊?”俩人已走进了兰德5号街,远远地便看到一辆宝蓝色法拉利停在她们公寓门口。

米娅抬起下巴示意尧光看过去的,是跑车旁一个穿着米色polo衫,手捧鲜花的高大男子。

侧面而立,看不清面貌,周身散发出了十分明显的矜贵气息。米娅转头看了一眼尧光,她很肯定,这身形不是她们所熟知的任何一个。

尧光抬眼看去,那不是敖岸又是谁!

尧辉婚礼后,敖岸因为公事先一步离开了,而她也在娘娘庙一行后,返回了学校。

一个多月过去了,这还是俩人头一次碰面。尧光没有回答米娅的问题,而是一语不发地朝那个男人走过去。

敖岸似有所感,转身朝这边看了过来。隔得老远,尧光都能感受到他那炙热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

“姐!恭喜你毕业!”敖岸一个箭步走上前,将手中火红的玫瑰花送到尧光跟前。

“谢谢!”尧光垂眸接过花束,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其实,这是早已料到的戏码,也正是因为敖岸的这一举动,第一世的尧光才接受了这个男人,并最终走进婚姻以致最后横死街头。

“我问了尧辉。”敖岸抿嘴一笑。他相信,聪明如尧光,不会猜不出他此行的目的。

“哦,是吗?”尧光了然,然后在米娅的暗示下,开始了介绍:

“米娅,这是我弟弟的同学,敖岸。敖岸,这是我的室友,米娅。”

米娅和敖岸相互点头问好。

“尧光,请客人进去说话吧。”米娅热情地说道,这么明显的追求套路,她简直不要太懂。

“走吧。”尧光点点头,示意敖岸跟上。

公寓是简单的两居室,布置得温馨而舒适。敖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品着尧光冲泡出来的咖啡,一边等她换身衣服,外出吃晚餐。

计划被打乱,米娅一点儿不生气,自己收拾完了便钻进尧光的卧室,一副八卦脸,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在得知了敖岸的基本情况后,米娅进行了总结发言:“年龄不是问题啊,还专门选在你毕业这一天,大老远地飞来为你庆祝,多难得啊!再说你看他那颜值,都把我的明宇哥哥给比下去了。”

尧光不甚在意道:“你喜欢?你喜欢就去追,我双手双脚赞成!”

米娅切了一声:“我才不呢,我只要我的明宇哥哥,这位敖岸弟弟是你的,你好好享用!”她抬手看了看时间,道:“哎,今晚原本打算给你介绍个朋友的,但是看敖岸弟弟这么积极,你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算了算了,我就不打扰你们的爱恨纠缠了。我先走了,晚上不用给我留门。”

“好!”尧光应了一声,就看米娅兴冲冲地往外冲去。

她选了一条款式简单的浅蓝色及膝连衣裙,将头发綰成丸子头,然后就带着敖岸出门觅食。

“姐,你是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吗?”

俩人选了一家当地颇有名气的西班牙餐馆,敖岸一边吃着餐盘里的烤乳猪,一边询问尧光的归程安排。

尧光抬眸看了看对面的男子,摇了摇手中的雪利酒,轻抿一口才道:“你不是都从小辉那儿打听清楚了吗?”

敖岸一笑,举杯与尧光碰了一下:“我希望有这个荣幸能陪你回国。”

尧光垂眸,随意地吃了一口马德里烩菜。其实她一点儿也不饿,先前学校组织了聚餐,在米娅的带动下,她很是吃了不少。

第五次重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从最初的绝望到现在的坦然接受,她已经慢慢理出了对付敖岸的思路。

既然爱不能善终,恨也不能善终,她便想办法让自己和这个疯子从爱与恨的纠缠中解脱出来。

那个三岁的小女孩儿以及娘娘庙遇到的疯老头儿,虽然有着让人无法解释的荒谬感,但他们有一点说得没错,她确实不能再和这个男人有任何牵扯了。

可是,如何才能让他主动放手,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再次看向对面的男人,用着不太确定的口吻问道:“敖岸,你费这么大的功夫追求我,如果得不到回应,你不觉得自己很傻吗?”

闻言,敖岸停下手中的刀叉,目光灼灼地看向尧光:“不会,你不会拒绝我。”

尧光挑眉:“这么肯定?”

“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姐,你其实已经接受我了,对不对?”

尧光低头,看着敖岸握住了自己放在桌上的手,笑了笑,面露羞涩:“我从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和异性相处。你这样……让我很困惑。我自问自己不是个兴趣广泛、社交灵活的人,相反,除了做好自己的研究项目,我就剩下一个玩儿手机游戏的爱好。生活对于我来说,简直乏善可陈。所以,我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敖岸眼神一暗,被那含羞带怯的风姿牢牢锁住,喉管一动,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柔胰,道:“姐,你真美!”

尧光顿时睫毛一颤,更加将头埋了下去,然后慌张地将手缩了回去。

“姐,你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请你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个类型的女孩儿,而是,你就是我喜欢的人。你只要把心敞开,接受我就好。”

“把心敞开?”尧光面露犹疑:“怎样敞开?我是孤儿,三岁便被养父母收养。那时的我,不知道从哪里来,因为担心被养父母抛弃,总是小心翼翼,按照他们提出的要求做好每一件事情。我很感谢他们对我的养育和付出,但我知道,那始终和自己的血脉亲人是不一样的。

我不知道亲生父母怎样对待自己的孩子,但我的养父母给了我足够的自主权与生存空间,让我有能力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我想,就算以后我要找个乞丐结婚,他们虽然会提出反对意见,如果我坚持,他们亦不会过分反对。

我说的这个意思,你,能动吗?”

尧光有些神思不属地发起了呆。她承认,这段话其实是她故意说给敖岸听的,可事实上,她内心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渴望被人重视,渴望被人需要,渴望被人强烈地爱!

敖岸没料到尧光会对他说出这些话。这近似内心剖析的举动,应该只发生在关系最为密切的人之间。

他见尧光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不禁眉头紧锁。

从高三那次邂逅,敖岸就开始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了。他曾无数次想象着她欢笑、忧伤、苦恼等等不同表情的样子,没想到在此刻,看她落寞如斯,竟不由生出一丝心疼来。

无父无母的孤儿,大半骨子里都缺乏安全安。这是他近段时间对如何追求尧光,从心理学方面能学到的知识。

他不愿看到尧光如此颓败,她哪怕仍旧一副冷若冰霜,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也比现在如坠尘埃要好得多。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姐,我们结婚吧。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你放心,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爱你,呵护你,让你拥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

“你……你说什么?”尧光露出吃惊的表情,傻傻地看着敖岸,那盛满星光的眼睛隐隐有着泪珠闪现。

见状,敖岸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如果说提出结婚,有他情绪失控的嫌疑,但看到尧光如此震惊的表情,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做了。

原来,他竟爱她爱到了如此地步!见不得她落寞,见不得她哭泣!

“姐,请不要怀疑我好吗!其实早在十年前我就认识你了,当时你在燕医大校门口接受记者采访,我刚好路过。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反正我是信了。

当时的你不苟言笑,却浑身散发了空谷幽兰般的气息,让我忘了周围的喧嚣,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活了这么多年,只是为了遇见你!”

“十年前?”尧光又一次惊讶。

居然那么早就被他给盯上了啊!第一世和首次重生,她也带着敖岸来这家西班牙餐馆吃饭,却没像今天这般诱使他谈论结婚的话题,还是以正常情侣的样子交往下去。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改变,又收集到了他为何偏执如此的信原因。

可是,这又能怎样呢?

尧光再次拿起高脚杯,轻嘬一口金色的液体,那麦草的清香便在醇香馥郁的微甜中让人感受到了旷野的畅爽。

“你不用这样,这样对彼此都有压力。况且……”

“况且什么?”敖岸追问。

“况且我们彼此并不怎么了解。”

“我们可以在结婚后,慢慢了解彼此。古人盲婚哑嫁,不也一样有很多为人津津乐道的神仙眷侣吗?再说,我觉得我们是命定的缘分,早晚都要结婚,为何现在不结?”敖岸挑眉一笑,露出十足的自信。

尧光讪笑,抛开俩人恩怨不谈,单看这人,无论长相还是周身散发出来的沉稳儒雅气质,的确是能吸引无数女性为之着迷和疯狂。

可惜,她对此并不感冒。

“这样太冲动了,无论是我的养父母,还是你的父母,不会赞同。”

“姐,”敖岸再一次握住了尧光的手,蛊惑般地说道:“你对自己太没信心。你只想着考虑别人的感受,可否问过你自己?其实,你也对我动心了,不是吗?”

尧光一惊,又将自己缩了回去:“你……”

“不要急于否认,也许最开始你对我还存在着疑虑与防备,但这一次来找你,我能明显感觉到你的态度有所不同。姐,既然你不讨厌我,何不尝试接受我,了解我?相信我好吗,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失望?呵呵……”尧光沉默以对,内心却充满了嘲讽:这个男人总是以自我为中心,順他则昌、逆他则亡。

她终是叹了口气,道:“敖岸,也许你会后悔的。”

敖岸不觉好笑:“姐,你太悲观了,我们一起努力不好吗?”

“也许你说的对,是要努力的。”尧光点点头,又问:“不说这个了,你吃好了吗?”

“吃好了。”

“那我们走吧。”

敖岸起身为尧光拉开椅子,“我们到外面走走吧。”

“好啊。”

008 又双叒叕8

敖岸将车停到停车场,然后和尧光一同走到河边散步。

此刻的查尔斯河,在两岸灯光的照射下,在游船小舟的划动下,温婉迤逦,别有一番如梦似幻的味道。

河堤上的行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时不时地,能看到两三成群的依靠在围栏上或桥墩旁拍照留恋。

还有的,有捧玫瑰花,半跪在地,用最热烈目光仰望着面前的姑娘,那浪漫求爱的场景让路过的行人亦善意地鼓掌加油,天地间,似乎一切都变得格外浪漫起来。

尧光将目光移开,不想面对这些令她不快的场景。当然,不是她嫉妒别人,而是,她只能感受到来自命运的巨大讽刺。

“姐,送给你!”

突然,敖岸将一只火红的玫瑰递到了尧光的面前,让她不得不将视线从远处收回。

“呃,你什么时候买的?”

“诺,就刚刚。”敖岸指了指一个挎着篮子走远的小姑娘。

“谢谢!”尧光接过红玫瑰,在鼻尖轻嗅,一股花香沁入心脾。

怎么办,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与这个男人相处。

爱过,也恨过,而让她现在再次佯装无事般与他虚以逶迤,真的,好难!

“哎,那是什么?”尧光朝前方一看,发现一个较为安静的角落里,有个摆摊卖东西的,便径直走了过去。

“女士,想要占卜吗?”坐在小凳子上的,一个年龄四十岁上下的女人,黑色长裙,人字凉拖,棕色的卷发披散开来,左右两侧梳着数根小辫,蓝、红、绿、黄色发带穿插其中,很有一股野性和神秘的味道。

“塔罗牌?”尧光一看油纸布上放着的纸牌和水晶球,就明白了这时怎么回事儿。一个多月前遭遇的小女孩和疯老头儿,至今还有些令她颇觉奇怪的地方,现如今遇到了一个据说在西方世界颇为流行的占卜术,她便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吗?”

“当然。”女人自信满满道。

“姐,你对这个感兴趣?”敖岸蹲下身,刚想伸手去触摸纸牌,不料那女人突然出声制止:“别碰!要占卜的人才可以碰。一美元一次。”

“是吗?”敖岸见尧光垂眸不语,便随口一问。

“当然!”女人看了看不说话的尧光,问道:“你想问什么?”

尧光摇了摇头,站起来准备走。塔罗占卜她听说过,但她心中的疑惑,并不是它能解决的。况且,敖岸就在身旁,有些事,她也不好问出口。

敖岸本来就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不甚在意,但看尧光游移不定的样子,便从钱包里取出一美元交给那女人,道:“那好吧,你帮我占卜一下,如果准的话,再问其他。”

女人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收下钱,再示意敖岸到一旁的水桶里取出一瓢水净手。

尧光没料到敖岸居然会玩儿这个,便又蹲在一旁当旁观者。

“你要问什么?请务必具体些。”女人问。

“嗯,那就问问我的婚姻吧。”敖岸料想这女人和国内的茅山道士差不多,大半靠察言观色糊弄人,所以,他心念一闪,便想借这女人的口,说出他想让尧光听到的话。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这对俊男美女,并未多说什么,开始指导敖岸洗牌、切牌,再让他从中选出三张牌,呈三角形摆放在油纸布上。

“第一张,魔术师正位。”女人褪下手套,将其中一张翻开,解释道:“这代表您的过去。牌面显示,你是一位果断、自信且智力非凡的人,对未来有着完美的计划,并一直努力让其成功。”

敖岸一听,不免多看了两眼读牌的女人。尧光则静静地听着,没有多余的表情。

“第二张,力量正位,代表现在。力量是不屈不饶、全力以赴。而您,我尊敬的先生,您现在浑身充满了斗志和超凡的勇气,心上人会被你打动,与你走进婚姻的殿堂。第三张,愚者逆位,这代表着将来,这张牌显示出您婚姻会存在一些不安定性因素,生活陷入梦幻,停滞不前,甚至出现了方向错误。”

女人将牌收拢归置一旁,道:“先生,您的占卜已经结束了。”

敖岸原本听着前面两张牌的解释,还挺得意的,没料最后一张却解释得这么败兴,顿时就不高兴了。

“这么快就完了?”

“是的,先生。”女人头也不抬地说道。

“可是……”

“好了,我们走吧。”尧光打断了敖岸的问话,朝他摇摇头,转身往前走去。

敖岸先是一愣,发现自己居然真被这女人给忽悠住了,不免自嘲一笑,迈腿向尧光追去。

“哎,糊弄人的玩意儿,我居然还较真了。”敖岸走到尧光身边,突然就握住了对方的手。

“你……”尧光一惊,不过很快压下情绪,算是默认了俩人距离的拉进。

“姐,你不会往心里去吧?”

“怎么会?”尧光浅浅地笑了笑:“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难得心爱的女子能够专注地看着自己,敖岸一激动便将人搂进怀里。

尧光身材纤细,此时拥在怀里,让敖岸的心跳骤然加快了许多。

这是他心心念念好多年的女孩儿,不管曾经在梦里肖想过多少次,也不及现在来得真实。

见尧光没有排斥自己的靠近,敖岸将怀抱圈得更紧了。软玉温香,满腔柔情,他找不到要说的词句,便低头吻上了那两片殷红的花瓣。

尧光不想如此,却没有办法让自己出言制止。看吧,命运的齿轮又一次转动起来。每一个细小的改变,就会引起后续连锁反应。

查尔斯河,她和敖岸携手来过两次,第一世和首次重生。那时,她被敖岸的远道而来带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走在河堤上,只顾着和他卿卿我我,而这一次,本想不做纠缠,便突发奇想地蹲在了一个占卜摊旁。于是,她又得到了警告呢。

其实,命运之神一直在警告她,不要让她再犯同样的错误。

所以,她睁眼看了看正忘情吻着她的男人,所以,这一次一定要彻底地和他断干净!

她会用一个女人最炙热的烈火,将他对她的痴迷与怨恨,燃烧殆尽!

查尔斯河是一处孕育智慧的圣地。

这一晚,尧光在朦胧路灯的照射下,在塔罗占卜后与敖岸的相拥而吻后,终于能够勇敢地面对命运,终于能够将心中的恨与不甘统统掩埋下去,以一个正常的,刚从书堆里钻出来的书呆子的模样,去掀起一通改写命运的风浪。

009 又双叒叕9

“悠鸣鹤苑”是有名的别墅区,位于燕市五环北出口20公里处。这里依山而建,绿化面积极大,从高空俯看,一幢幢别墅,犹如镶嵌在绿色地毯上的珍珠,格外赏心悦目。

进入别墅区的,是一条六车道柏油大道,大道两旁人行道则用圆滚滚的丁香球巧妙地隔开,让步行的人们不会因为飞驰而过的汽车,影响到引入眼帘的美景。

而此刻,正值晚上九点,人行道上早已没有行人的踪影,唯有一只浅黄褐色的法斗犬在哼哧哼哧地朝别墅区的深处跑去。

“滴滴!”突然,一道亮光闪过。

仅有十多公分高的法斗犬抬起小短腿,快速朝后退了退。一辆黑色的轿车便忽地一下飞驰而去。

“妈的,吓死老子了。”一个稚嫩的男声响起,法斗犬吐了吐舌头,想伸出前蹄拍拍自己的心脏,然而,接连爆出好几个“靠靠!”,它才无奈的放下蹄子,又开始闷头朝前跑。

尧光将敖岸送出大门,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敖岸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怎么了?”尧光不解地问道。

“今晚不能陪你了。”敖岸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略带暗示的话语在耳边轻轻响起。

尧光别有风情地剜了一眼,将人推开:“别这样,被我父母看到了不好。”

敖岸原本只是开个玩笑,不曾想竟收获了尧光投来的秋波,顿时心猿意马,箍紧细腰就深深地吻了下去。

“姐,真想把你带走!”

事毕,敖岸帮尧光理了理头发,有些暗哑地低喃道。

“别说傻话!我父母对你还有意见呢。”尧光笑颜盈盈道。

在美国剑桥市,因为一个占卜,俩人各怀心思却又神奇地统一了步调,终于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成为了这世上最亲密的伴侣。

回国后,敖岸先送尧光回家,被家里的尧赫贤和游沫逮个正着。

所以,那种情人间的眉目传情,便毫无悬念地被发现了。

为了感谢敖岸的陪护,游沫将敖岸留下来吃了晚饭。

而尧光,则又一次被尧赫贤叫进了书房,进行了一次父女间的严肃谈话。

谈话时间很长,足足用了两个钟头。以至于游沫在客厅陪敖岸都陪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还好,回到客厅的尧光与尧赫贤,在敖岸看来,情绪似乎都还稳定。

所以,当尧赫贤示意尧光可以送送自己的男朋友后,俩人便慢悠悠地走到了大门外。

“行了,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尧光垂下眼眸,靠在敖岸的肩膀上,懒懒地问道。

“姐,明天晚上我们约会好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行,明晚上我有安排。”

“什么事?”

尧光眉头不由皱了皱,道:“我一个大学同学也刚好回国,约好了明晚聚聚。”

“不能带家属吗?”敖岸拉起柔滑的纤纤细手,满脸的委屈。

“不能。”尧光坚决摇头,不过还是赏给他了一个笑容,“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敖岸也不过随口一说,并未真的介意。毕竟,虽然现在是情侣了,俩人都还是要有各自的私人空间。

于是,他低头在尧光唇边印下一个吻后,终于拉开车门坐进去,挥挥手,发动车子消失在夜幕里。

尧光收回目光,转身朝里走,不过想要迈开的腿却抬不起来。

她低头看了看,发现一只满脸横肉的法斗犬居然咬着她的裤腿不放。

“松开!”

尧光低叱一声,打算将这突然冒出来的丑狗吓跑。

不料这只狗非但不松口,反而咬得更紧了,甚至四只爪子挠吧挠吧的,全挂在了裤腿上。

尧光满头黑线!

“喂,你再不松口,我可踢你了啊!”

“别!别踢!让老子歇会儿,歇会儿再和你说!”

“什么?”尧光一个激灵,她没听错吧,这狗居然会说人话?

她不信邪地朝四周望了望。

没人,这里除了她,没有多余的人!

“妖怪?”尧光有些胆颤,重生这么多次,她从最初的不敬鬼神到现在的疑神疑鬼,可碰到畜生说话,这还是头一遭!

“我不是……哎,也算是……哎呀,你先带老子回去吃点儿东西。老子跑这大老远地来找你,又累又饿,实在没力气说话了。”

尧光看那四只爪子紧紧抱着自己裤腿的样子,对它没力气的话深感怀疑。

“你找我?为什么找我?”

“嗷!”法斗犬怪叫一声,“大姐,求求你,让我吃点儿东西再说好不好?小女娃子,老道士,你滴明白?”

“你……说什么?”尧光吃惊,赶紧抓住后颈,将这只丑狗提溜起来。

“快呀快呀,我吃了再和你慢慢说。”法斗犬挥舞着爪子,示意尧光赶紧带它回去。

尧光一肚子疑问,不过见这狗还真一副不吃饭不给说的架势,只好将狗放地上,让它跟着往回走。

尧赫贤与游沫已经不在客厅了,家政也早下班走人,于是尧光先将法斗犬赶进自己卧室,这才下楼到厨房,张罗了一些熟食端上去。

“哇,这么多好吃的,可把老子给饿死了!”法斗犬等尧光将一盘子大杂烩放到地上,立马就扑了过去。

“呃,等等,老子……”法斗犬突然刹住了将脸埋进盘子里的冲动,对着尧光道:“哎,我说大小姐,你就这么招待我吗?你还真当在喂狗啊?”

尧光蹲坐一旁,本想看看饿狗扑食的表演,被一双狗眼瞪着发飙,顿时不觉有些好笑:“难道你不是狗?”

法斗犬急了,顾不得饥肠辘辘,凑到尧光眼皮子底下,气哼哼地说道:“我怎么能是只凡夫俗犬!我是雷兽!我是上古雷兽!尧光,你现在元神不齐,记不得自己是谁,记不得以前的事情,我不怪你,但是!”狗眼再次做出了一个自以为睥睨万物的眼神,道:“我要在、桌子上、吃饭!“

尧光脑仁儿有点儿疼。

她都不知道自己干嘛要把这条奇怪的狗弄自己卧室里来。它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但连起来是个什么意思,就有些理解困难了。

没办法,她只好站起来,将盘子放在了小茶几上,然后慢悠悠地斜躺在沙发上,道:“行,在这儿吃总可以了吧!如果等你吃饱喝足不给我解释清楚的话,你就等着洗刷洗刷进高压锅吧。”

法斗犬被尧光盯得不禁打了个颤,赶紧跳上茶几一通胡吃海喝。它的内心有些小激动,好久没看到自己的女神发威了。

真是怀念呀!

这是不是意味着磨难终于要到头了?

“嗝!”

十多分钟后,法斗犬终于打了个饱嗝,将赘肉横生的脑袋从空盘子里抬起来。

看到旁边的巾纸盒,它十分自然地叼了一张出来,然后抬起前爪,将狗嘴旁边的汤水擦干净。

“好了,你可以开始了。”尧光安安静静地侧躺在沙发上,用手支着脑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让老子想想啊,该从哪个方面开始说起呢?”法斗犬一身的灰,也不敢往柔然舒适的沙发上跳,便趴在茶几上,一双狗眼眨巴眨巴着,很有思想家的做派。

“老子?”尧光一挑眉。

“呃?呵呵,我,我!”法斗犬挤着赘肉,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笑来。

“就从你和小女孩儿、疯老头说起吧。”

“好的好的。我呢,其实你应该也猜到了吧,小女孩儿、疯老头以及现在的我,是同一个人。哦,不对,应该是说,我先后附在了这三个不同生命体的身上。”

“是吗?可是我在第一次……”尧光打出了话头,第一次重生,小女孩儿和这只狗并没有出现,后来几次重生也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

她为了能够彻底摆脱敖岸,将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了尧赫贤,当然,游沫现在应该也知道了。

她相信,两位科学家对未知事物的接受度还是很高的,在他们得知真相后,一定不会阻止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不过,这份坦诚也只是针对她的养父母,这个外来物种嘛,在她还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绝不可能毫无保留地兜底。

法斗犬见尧光欲言又止,知道她还未全然相信自己,也不绕圈子,直接道:“你以为自己几次重生是拜谁所赐?那还不是本大爷我!”

“是你?为什么?”这下,尧光是彻底惊到了。

“还不是为了让你尽快从这人界脱离出来!你不能与尘缘有任何牵扯,尤其是敖岸,如果你因为七情六欲与他纠缠一世,那么你将会被人界六道轮回彻底束缚,再难从中脱离出来!”

010 又双叒叕10

“再难脱离?”尧光细细咀嚼这个词,有些莫名:“我为什么要脱离?如果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和来世,那我为什么要脱离轮回?而脱离轮回后,我又是什么?”

“你是洪荒世界仅存的天神!”法斗犬激动地站直了身子,将脑袋抬得高高的,一股子傲然之色就这么骤然显现。

“天神?”尧光翻个白眼,道:“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要是神,还会被害得次次不得善终?”

法斗犬目光复杂地看着尧光,而见鬼的是,尧光居然从那双狗眼里看到了怜悯!

“反复重生是你做的?那为什么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改变不了惨遭横死的命运?”尧光眼神犀利,内心却已经燃起了滔天怒火。

“哎,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避免和那个人发生牵扯,所以只有不断尝试,不断让你自己总结经验教训。”法斗犬没好气地将脑袋耷在茶几上。

尧光恍然大悟:“搞了半天,你也不清楚如何让我摆脱困局?”她点点头,接着又问:“那是不是找不到答案,你就会让我接着重生下去?”

“怎么可能!”法斗犬叫屈:“你知不知道啊,让时空逆转,是非常耗费法力滴!我为了救你,可是将我身上的法力用的所剩无多了啊!再不返回洪荒世界,咱俩都得玩儿完!”

“那你到底是谁?你刚才说你是什么上古雷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雷兽应该是神话传说里才存在的凶兽。”

尧光此时越听越糊涂,她不由坐直了身子,将头伸向前,死死地盯着法斗犬,道:“你把前因后果仔细说清楚!”

法斗犬狗头一点一点地,在茶几上踱起了小碎步,圆溜溜的狗眼里面盛满的,是只有它自己能懂的愤怒、心疼与不甘。

“天地之初,世界一片洪荒混沌,除了一团静止不动的气体,再无其他。后来,这团混沌之气开始躁动起来,空间被无限挤压和扩大,并最终一分为二,形成清气与浊气。

清气至灵上升天界,也就是后来人界所说的灵气,孕育出九大初代天神:一重天、二重天、三重天至九重天,九大天神各有神通,又生飞禽无数,后人所知的龙、凤皆为其所出。

浊气至邪,则下沉生九大初代地魔,分别是暗、昏、空、芜、呛、欲、战、吞、伏。地魔威力巨大,造出了大地、江河湖泊及走兽鱼虫,与天神各掌一方。

而自天神、地魔诞生之日起,两大势力便试图消灭对方,达到一统洪荒世界的目的。

在双方不断征战博弈的夹缝中,灵气、浊气被不断打散、重合又击碎消散于天地之间,原本毫无灵智的飞禽走兽便因祸得福开始了修炼,并逐渐强大起来,形成了一个新的种族:妖族。

而我,雷兽,便是始终保持中立态度而实力又不容小觑的妖族大能。”说道这里,雷兽不免将狗头又抬得高高的,那模样简直不要太得意。

尧光揉了揉眉头,打断它的自我陶醉:“说重点。”

尧光的无动于衷令雷兽不免感到有些尴尬,不过它很快又恢复过来,继续道:“尧光,你和我一样,也来自洪荒世界。

天神与地魔的战争旷日持久,洪荒世界亦被他们破坏得即将崩塌。那应该是五百万年前了吧,他们最后一次战争,没有分出个谁赢谁败,而是统统大限已至,全部陨落。

而你,尧光,就是破败不堪的洪荒世界在自我修复三百万年后,重新孕育而出的,唯一一位上古天神。”

“唯一一位?”尧光对自己的身世深感震惊,这怎么听都像是天方夜谭。她不禁唏嘘一阵,问:“那人界又是怎么回事?敖岸又是谁?”

“这又要提到我们妖界的另一个大能女娲了。”

“女娲?传说里用泥土造人的,那个人首蛇身的妖怪?”

“是她,没错。不过她不是妖怪!尧光,我不是说了吗,是妖界大能,和我一样是妖界大能!你不要老是妖怪妖怪的叫,这样很不尊重我们,好不好!”雷兽很不爽尧光的称呼,这太伤妖自尊了!

“好好,你接着说,我不打扰你了。”尧光挥挥手。

“女娲是个性格内向到有点儿自闭的主,从来不与其他妖族来往。而我和她有点儿交情,还是因为有一次,穷奇和九尾狐当面嘲笑她丑得天下无敌,我恰巧帮她怼了一句回去。女娲从此就对我另眼相看了些。

据小道消息,她是三重天与蛇族私通生下的半妖,所以长了一副神首蛇身的样子。而我猜测,她这副神不神、妖不妖的样子正是她性格孤僻的原因。

她呢,不喜欢战乱与纷争,就爱待在僻静的地方玩儿泥巴。后来也许是因为无聊吧,又或者实在厌倦了洪荒世界乌烟瘴气的环境,便自己开辟了一个小空间,躲到里面睡大觉去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居然按照天神地魔的模样捏了好些泥人。

我当时就说,如果羡慕天神与地魔的长相,自己变身不就行了。可她却忸怩极了,说自己是妖怪,天生就长成这样,哪怕再怎么幻化成一个完美的样子,也不能改变她丑陋的本质。哎,反正我是没见过有谁像她这么较真的妖!”雷兽翻了个白眼,有接着道:

“后来洪荒世界崩塌,我陷入了沉睡,也就不知道她的行踪。

不过当我和你意外发现这个人界,并撕裂空间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原本已经陨落,而散落在人界的些微元神则被凡人供奉,终成了人界的守护神。

当然,人界供奉的神,和你这种自然孕育而成的神不同。女娲作为人界的神,靠的是凡人信仰和供奉,只能是人界规则的制定者和守护者,无法飞跃上升突破她以前为人界设置的封印。换个说法,她不能再回洪荒,也无法令人界的修仙者突破限制,获得更多的提升机会。

敖岸,是人界的修仙者。当我们来到人界大展神威后,他和他的同伙就生出了野心,开始觊觎你的神力和洪荒世界,并处心积虑摧毁了你,将你的元神打散送入凡人界,誓要将你束缚在六道轮回,再不能恢复神格,重登神位!”

尧光哑然,难道这就是自己和敖岸孽缘的起因?

“当我从极域出来的时候,你的元神已经被敖岸打散,放进了不同的时空里。

若不是随身戴着你送我的一缕发丝,我也无法在数以万计的时空里找到你。而现在的你,”法斗犬抬起爪子指了指尧光,“不过是尧光天神元神的极小一部分。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你从这具凡胎肉体当中剥离出来,再去搜寻剩下的元神,然后恢复神格,一路杀回去,剁了那群卑鄙小人、伪君子和人渣!”

“噗,呵呵……”法斗犬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尧光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儿。

法斗犬抬眼一看,急了:“喂喂,你笑什么!我这是为了谁打抱不平?”

尧光笑够了,干咳了两声,道:“你说了这么多,全是一面之词,让我怎么相信你?”

闻言,法斗犬,不,这个时候应该叫雷兽,觉得自己被深深地伤害了。

可是,他还真不能和这个元神碎片一般见识!所以,他倒也聪明的转换了话题:“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以后你就知道了。但是,我相信,你打算摆脱敖岸纠缠的决心,应该随着重生次数的增多,变得越来越坚定了吧。”

闻言,尧光不由面色一沉。这话说的没错,不管这个叫雷兽的妖怪说了什么,其真实性到底有多高,这和她想要彻底摆脱敖岸的打算并不冲突。

无奈,前几次重生,方法始终不得当。她不由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说我的数次重生是你促成的,那么如此频繁的搅乱时间轨迹,作为人界规则制定者和守护者的女娲,就没有异议?”

“都老熟人了,朝中有人好办事你不知道吗?”雷兽洋洋得意地晃了晃狗头,“再说了,你我本就不是人界之人,在没有造成世界大局混乱的前提下,她于情于理都不会干涉我。而且,本是老乡,她也能体会我们的思乡情切。”

“呵呵,应该是怕你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扰了人界安宁吧!”尧光可不认为已经完全融入人界的女娲会如此顾念旧情。

“呃,”雷兽用爪子挠了挠头,“这么解释也没毛病。想我为了能将你救出苦海,可是在她面前费了很多口舌!尧光啊,你可要珍惜这第五次重生啊!我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什么法力了,再不能支撑你来第六次。如果这一次你不能成功,那就彻底沦陷在这一个时空里,无论好坏,生生世世都要与敖岸牵绊,再无元神聚齐的可能!”

尧光没有说话,独自想了想,看向雷兽:“你在这只法斗犬的身上能待多久?”

“哎……待到你能从这具身体出来都没问题。老子,呃,我堂堂上古雷兽,多么威武霸气的存在,原本想着虽然在凡人世界法力受到压制,但再怎么着,附在一个正常人的身上应该没有问题,哪知道年轻强壮的男人我进不去,居然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孩儿都排斥我!你在娘娘庙见着的老头儿倒是不排斥我来着,却特么的是个疯子,还在前几天因为脑溢血翘辫子了。没办法,我只好委屈自己附在这只流浪狗身上了。尧光,”雷兽可怜巴巴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幽怨极了:“我都委身于一只畜生了,你可得记着我对你的好,今后恢复神格了,要好好报答我!”

尧光挑眉,好奇问道:“要我怎么报答你?”

“等你恢复神格再说吧。”雷兽卖起了关子。

尧光一笑,有所图就好,就怕无私奉献,那可就麻烦了。

011 又双叒叕11

第二天,尧光一大早便带着雷兽悄悄出了门,然后打车直接去了一家颇有名气的宠物保养店为雷兽洗刷洗刷,整理整理。

“尧小姐,您这只狗可真漂亮,要为它办个会员卡吗?会员卡消费是打九五折,生日当天有精美礼品送上。消费积分累计到一定程度,还会送一套写真集。”年轻的服务员小妹妹一边为雷兽做着按摩,一边忽悠尧光办卡。

尧光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尧赫贤与游沫也从未养过宠物。若不是为了让雷兽以后能光明正大地待在家里,她也不会跑这来,先把雷兽收拾出个宠物该有的样子。

昨晚上因为光线问题,她也没仔细留意雷兽的皮毛,

今早上起床,从她随意用纸箱搭建的狗窝里一看,她才发现这狗脏得令人惨不忍睹。

于是,乘着尧赫贤、游沫还未起床,她便抱着纸箱溜出来了。

想着自己也不是真的在养宠物,她就摇摇头,道:“不用了,偶尔来一次,没必要办卡。”

小妹妹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笑容甜美地继续十指开动,让躺在毛巾上的雷兽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它倒是挺想随时过来享受享受这种让人伺候的服务,无奈现在公众场合,它不好开口说话,只好哼哼两声,等回家后和尧光商量商量。

两个钟头过了,尧光买齐了狗窝、狗粮和玩具后,便带着雷兽堂而皇之的回了尧家别墅。

“咦?老姐,你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养宠物的兴趣?”

尧赫贤、游沫上班去了,家里除了家政就没有人了,原本尧光正想着给褚秀儿打电话,不料尧辉这时候回来了。

看了看正趴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法斗犬,尧辉稀奇极了,走过去大手一抓,雷兽便被滴溜到男人的大脸前。

坐在一旁的尧光抬眸看了一眼,随口道:“无聊嘛,刚好逛到宠物店,看着这狗丑得好看,就买了。”

雷兽一听这话就不干了,挥舞着小爪子,想要独自躲起来生闷气。

它这不是没办法才附身这只丑狗的嘛,居然还嫌弃!

其实它也很帅的好不好!

尧辉放下乱动的雷兽,做到尧光身旁,捡起茶几上的一块饼干就朝远处仍了过去。

“叫什么名字啊?”

“雷兽。”

“雷兽?”尧辉一笑,看着雷兽屁颠屁颠地跑去捡饼干,道:“名字取得倒不错,挺拉风的。”

尧光打褚秀儿电话没打通,放下手机看向尧辉:“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中午十二点,妥妥的饭点儿啊。

“怎么,不能回来吗?”

尧光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有事儿,便问道:“出什么事儿了?爸妈这个时间不会回来,你公司还没倒闭,自己新家就在公司附近,所以,你现在跑回来,怎么,找我?”

尧辉俊脸一垮:“呵,没想到你还有做侦探的本事!”

尧光抿嘴一笑,起身拉起尧辉:“走吧,我让张姨给你下碗面,吃了再说吧。”

“你吃了?”

“嗯。”

于是,待尧辉吃了一大碗煎蛋面后,便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原来,黄蕾蕾的姨夫得了白血病,在国内已经治疗好了,眼看五年观察期马上就接近尾声,不料上个礼拜突然出现了复发状况。

尧光留美的事黄家也是知道的,黄蕾蕾便让尧辉过来问问,看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美国休斯顿安德森癌症中心。

事关人命,虽然她只是个搞药理研究的,和美国那些肿瘤医院没什么接触,但人托人的事情,若能帮上忙,自然是好的。

尧光听后,略一思索便道:“那行吧,我帮你问问,有进展我会及时告诉你。”

尧辉一听顿时松了口气,他就怕自己这个懒散的姐姐不会搭理这些俗事。

这下好了,他可以回去和自己老婆交差了

尧光送走尧辉,褚秀儿的电话也打过来了。

尧光回卧室倒腾自己的时候,雷兽悄咪咪地钻了进来。

“你要出门?”

“是啊。”

“敖岸?”

“不,同学。”

“把我带上呗。”

尧光梳好头,画了一个淡妆,垂眸看了一眼满脸横头的雷兽,道:“咖啡厅不能带宠物。”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今天不单单是要见褚秀儿,带着一只狗…

“你不能丢下我!”雷兽委屈道:“你就知道自己去外面逍遥快活,可曾想过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孤单寂寞冷?”

尧光眉头微蹙,冷静道:“你要变个人样儿,我就可以带你去。”

“你!”雷兽被难住了,要是女娲容许妖兽能以本尊的样子出现在凡人界,要是自己还有法力变成人样儿,还用得着附在狗身上吗?啊?

雷兽一脸气愤,转过身气呼呼地朝外面跑去。

“哎,等等,”眼看雷兽的小身板就要消失在门口,尧光突然出声道:“行吧行吧,你跟我去,说不定还会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雷兽一听顿时乐了,欢快地原地跳了两下:“那走吧走吧,我也想到外面好好逛逛。”

于是,一个钟头后,雷兽便跟在尧光的脚后跟,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位于市中心锦宏广场一间格调高雅的咖啡厅。

“女士,十分抱歉,我们这里不能带宠物进来。”服务生礼貌地拦住了尧光,指了指一脸呆蒙的法斗犬。

尧光没有多话,打开钱包,从里面掏出几张大钞:“这样,可以进去了吗?”

服务生一脸便秘像:“这……”

“放心,我的狗不做椅子,也不会乱叫乱跑。”尧光一副“我有钱我是大爷”的傲慢态度。

消费者是上帝!

服务生内心在老板训示和咖啡厅规定两者间纠结了一下,终于为难地收下了钱,问:“女士,您一个人吗?还是找人?需要我为您安排一个安静的位置吗?”

尧光挥手拒绝,径直朝里走,很快便找到了坐在树丛中,一边看手机一边喝奶茶的褚秀儿。

“哇,你居然养狗了!”一头齐耳短发的褚秀儿看到尧光,放下手中的吸管,惊讶地说道。

“嗯,来一杯熏衣草茶。”尧光对跟上来的服务生说道。

“呜……”雷兽眼看服务生就要抬脚走人,赶紧抓了抓尧光的裙角,那眼神分明写着不能忘了它。

“呃,再来一份紫薯糕和黑森林物语。”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点点头,转身离开。

“中午没吃饭?”褚秀儿五官清秀,除了黑了点儿,细细看来,也是一枚知性美女。此时,她已经好奇的蹲到尧光身旁,拿着手中的吸管戳雷兽脸上的赘肉。

“吃了啊。”尧光一脸好笑地看着褚秀儿逗狗,而雷兽又不停翻着白眼难以忍受的憋屈样儿。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滑稽。

雷兽见尧光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知道自己不能发飙,只好忍下那个手贱的女人。

“我给雷兽点的。”

“它叫雷兽啊,这名字好听!”

“好久不见,你变黑了。”尧光和褚秀儿也是三四年没见了。

褚秀儿一听,嘴一瘪坐会自己位置,开始抱怨:“你不是知道我去援非了嘛。能保持这个状态已经很不错了。我有个同事,晒得比我还黑呢!”

“呵呵,有对比,心理平衡了?”

“是啊是啊,”褚秀儿连忙点头,“我也不怕!反正保养一段时间,就恢复回来了。”

褚秀儿学的是临床医学,在燕医大的时候,两人恰好被分到了一个寝室。

尧光不是个爱主动搭讪的人,褚秀儿情商也不高,不过这倒并没有妨碍俩人擦出友谊的火花。短短一年时间相处,她们也算是难得的,有着共同爱好的朋友:读书、学习以及宅寝室宅图书馆。

所以,后来哪怕各奔东西了,她俩也保持了网络上的联系。

许久未见,两人便漫无边际地聊起天来。既有曾经的回忆,也有如今的发展和今后的打算。

“你回来当然好,以后随时可以出来聚聚。”

褚秀儿现在在燕市儿童医院上班,因为业务能力强,已经是儿科骨干了。不过,相对于事业上干得风生水起,爱情上还没有着落。所以不工作的话,也是闲得发慌。

“怎么样,你有没有看对眼儿的?”对于比自己还闷还宅的尧光,褚秀儿也挺好奇她的桃花运。

“嗯,有一个正在交往的。”尧光俯下身子,将雷兽吃完点心的纸巾揉成一团扔到了桌旁的垃圾桶。

“什么?”褚秀儿原本随口一问,听尧光这么一说,顿时两眼放光,“快,快,说说是个什么人?长得如何,怎么认识的,发展到哪个步骤了?”

尧光也不扭捏,将自己和敖岸相识、相恋的过程简单的说了一下。

“哇!好浪漫啊,居然在毕业当天飞过去祝贺你,要是我的话,也不会拒绝这么优秀的男人!”

尧光浅浅地笑了笑,眼波流转间就慢悠悠地说道:“嗯,优秀不优秀现在不好说,反正我自己是足够优秀了。如果哪天发现他并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甩了他!”

“呃?”褚秀儿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然后伸出大拇指晃了晃,“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竟变得如此霸气!”

“呵呵,过奖过奖!”

“呀!哪里跑进来一只野狗!”

突然,一声娇叱从背后响了起来。

尧光和褚秀儿不由同时看向雷兽的方向。

尧光垂眸冷笑。

终于听得不耐烦了吧。

椅子推动的声音,高跟鞋的哒哒声,转眼,一个身影便出现在了桌前。

尧光不明所以地抬起了头,看向那个化着精致妆容,穿着高级定制洋装的女人,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褚秀儿这时候到聪明,一把将雷兽抱到自己一边,远离那个闯入者的怒火。

“这是你们的狗?咖啡厅不能带狗进来,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尧光没搭理那个女人,转头对着褚秀儿怀里的雷兽,问:“你在这里随地大小便了吗?”

雷兽一阵无语,不过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

“那你大喊大叫,或者上串下跳了吗?”

“汪!”雷兽有些抓狂,只好叫了一声,表示现在它才在叫。

“那你有没有去骚扰这位女士?”尧光盯着雷兽,手却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女人。

好吧,雷兽终于明白尧光什么意思了。它先前没仔细看这女人是谁,这下看过去,居然有些眼熟。

仔细想想,这,这不就是,破坏尧光与敖岸关系的,搅屎棒吗?叫什么来着,嗯,好像叫顾萝嫣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萝嫣很生气,刚才无意间听到身后有人提到敖岸的名字,她便刻意留意了起来。

敖家和顾家是祖辈延续下来的交情,而她的小姑顾雅倩在十八年前嫁给了丧偶的敖家睿,于是,她自小便认识了小姑的继子敖岸。

敖岸毫无疑问是英俊的,同时又那么桀骜不驯,那么出类拔萃。这对于同出身于富贵家庭的顾萝嫣来说,无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这种吸引力随着年龄的增长,从最初的崇拜已经演变成了爱恋。不过,因为敖岸平时对谁都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她便只好将自己的心意埋藏起来,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她刚才听到了什么?

这个女人,顾萝嫣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坐在那里,一直未正眼瞧她的女人,长得倒勉强中等之姿,举手投足间却透露出一副傲慢浅薄的样子!

她凭什么将敖岸,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比作可以随意丢弃的玩偶!

“你这人什么素质?简直没有一点儿教养!咖啡厅不是给你一个人开的,想要显摆自己的破狗,公园、大街随便哪儿都行!我有皮毛过敏史,你看,身上已经长疹子了,还从未见过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女人!”说着,顾萝嫣将自己的胳膊抬起来,褚秀儿闻言看去,那上面果然冒出了一团一团红色的疹子。

尧光面色不变,依然悠闲地坐在那里,甚至勾勾手指,雷兽心有灵犀般,便跳出褚秀儿的怀抱,跑到她腿上任她顺毛。

顾萝嫣则吓了一大跳,赶紧退后了两步。

“秀儿,你是医生,给我也解解惑,皮肤过敏里面,有皮毛过敏这种情况吗?”

“呃?”褚秀儿被尧光突然这么一问,不由卡了一下壳儿,她看了一眼找茬儿的女人,对尧光解释道:

“从医学角度讲,皮肤过敏主要是指当皮肤受到各种刺激如不良反映的化妆品、化学制剂、花粉、某些食品、污染的空气等等,导致皮肤出现红肿、发痒、脱皮及过敏性皮炎等异常现象。就目前我所了解的,还未发现有皮毛过敏的病例。”

“哦?这样啊!”被科普了一番的尧光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信用卡,极其傲慢地仍在了桌子上,眼也不抬地说道:

“拿去吧,虽说被莫名其妙地背了锅,但是能让我们恢复清净,我也认了。卡不用还我了。”

“你!我在乎一那点儿钱?”顾萝嫣被气地完全找不到话了,只好跺跺脚,使劲儿剜了一眼尧光,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萝嫣,等等我!”伴随着顾萝嫣消失的,还有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尧光嗤笑一声,将雷兽放到地上,继续和褚秀儿聊天。

褚秀儿见尧光仿佛变了个人的样子,一时有些词穷。

“哎,你不会是受什么刺激了吧,怎么突然从软懵书呆子变成威武女王啦?”

“也许吧,有时候想想,与其防备着别人算计,不如自己主动出击的好。”

“呃?”褚秀儿一愣,“尧光,我突然发现,你的脸上,写满了故事。”

“噢?”尧光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瞎说什么呢!”

她现在心情很好,一甩刚才的盛气凌人,变回那个褚秀儿熟悉的样子,继续东拉西扯起来。

顾萝嫣符合所有狗血言情剧里恶毒女配的条件:美貌、富有且心思歹毒。

第一世,尧光就因为在咖啡厅与褚秀儿聊天无意提高了敖岸,就被这个蛇蝎女人盯上了。

她今天若不带雷兽来,那么,顾萝嫣也会在她起身上洗手间的时候,故意凑上来将一杯冰冷的果汁倒在她的身上。

而那个皮毛过敏史,顾萝嫣的确是有的。

所以,无论怎样都要发生冲突,何不找个让自己舒服点儿的方法呢?

如果说,尧光每一次惨死,都与敖岸密不可分,那么顾萝嫣,也是她噩梦般命运的重要推手。

顾萝嫣,等着吧,地狱的大门,她会亲自为她打开!

012 又双叒叕12

志高高级中学是一所私立贵族学校,位于燕市望江区中心地带。恢弘气派的校门口每到上学、放学的时候,总会停满各色豪华轿车,接送那些被含在金汤匙里长大的少爷小姐们。

顾萝嫣来得早,火红色的法拉利刚好停在大门口,所以,当敖兮兮背着书包走出来的时候,便一眼看到了自己漂亮的表姐。

“耶,姐,你怎么来啦?”

“好久没见你了,关心一下你的学习,怎么样,还适应吗?”

才上高一的敖兮兮继承了顾雅倩的瓜子脸和大眼睛,齐眉的刘海搭上最普通的马尾,再加上普通的校服,走在大街上,没人会发现这位就是燕市乃至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的商业巨擎敖家睿的千金。

“嗯,还行吧。姐,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敖兮兮两眼放光,掏出手机准备给接受她的司机打电话。

“不用打,我都和姑姑报备了。”

“哦哦,太好啦,”敖兮兮激动得抱着顾萝嫣的头就使劲儿地亲了一口,“我要去溪森公园!”

敖兮兮是个小馋虫,特别嗜甜,无奈顾雅倩管得严,她这位表姐倒是时常带她出去美餐一顿。

“行,你说了算!”顾萝嫣宠溺地笑了笑,脚踩油门,将拉风的跑车驶向了车流。

…………

敖家大宅里,敖家睿换上一身休闲服从楼上走了下来,见顾雅倩坐在沙放上发呆,便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顾雅倩回神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年龄已近五十,身材却依然保持地很好,与敖岸相似的五官,更有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想到自己的外甥女,她不由掩下思绪,笑了笑道:“萝嫣带兮兮出去吃饭了,晚点儿回来。”

敖家睿眉头一皱,问:“你没告诉兮兮今天家里要来客人?”

顾雅倩压下心中不快,一脸从容:“她一个小孩子,参合这些干什么!再说,只是见个面,不一定俩人真就成了,搞那么隆重也不太好吧。”

敖家睿想了想,倒也觉得妻子说的有理,便起身往书房走,“来了叫我一声儿。”

“知道了。”顾雅倩起身去往厨房走。

都说继母难为,顾雅倩到敖家这么多年了,朝夕相处也并未和继子处出多少感情来。

敖岸性格冷淡,对谁都不爱搭理,拧起来的话,连顾家睿都拿他没办法。

但顾雅倩心理清楚,敖家睿的心里一直还装着那个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而敖岸,以后也会是敖氏集团的接班人。

还好她生的是个女儿,也就歇了一些不必要的野望,不然,这个继子,不是个好对付的。

顾萝嫣是她的外甥女,小女生的那点儿心思,自以为隐藏地很好,可哪有逃得过顾雅倩的眼睛!

今天中午敖家睿就打电话给她,让她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说是敖岸要带女朋友回来。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左右敖岸的婚事,也不想瞎掺和。但是,顾萝嫣……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外甥女泥足深陷。

敖岸太强势,顾萝嫣那个傻孩子驾驭不了的。

所以,如果敖岸能早早地定下来,倒也是件好事。

“夫人,大少爷回来了。”女佣走进厨房,向顾雅倩报告。

…………

尧光今天已经去研究所报道了。下午下班的时候,敖岸到研究所亲自接的她。

既然俩人已经有了结婚的打算,见家长这种事便是必须要面对的。

尧光身经百战,早已经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她随着敖岸走进熟悉的尧家大宅,第一眼看到的,仍然是正从客厅里走出来,一脸笑容的顾雅倩。

四十多岁的女人,面容精致,保养得宜,一身剪裁得体的改良版灰绿色旗袍,十足的贵妇样儿。

“小岸回来啦。”

“顾姨,这是尧光,我女朋友。”

“顾姨好!”尧光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与顾雅倩的笑极其相似。

“你好!快进去吧,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三人走进餐厅,坐在上手的敖家睿站起了身,迎了两步,和儿子对了一眼儿,然后露出慈爱地笑容,与尧光握了握手:“尧光吧,欢迎到我们家做客。”

“叔叔您好!”尧光收回手,坐在了敖岸的身边。

“兮兮还没回来吗?”敖岸看了一眼四周,顾雅倩他不怎么亲近,但自己的妹妹,他还是很喜欢的。

“不巧得很,萝嫣带她外面吃饭,当时还不知道尧小姐要来呢。”顾雅倩笑着解释道,她看了一眼自己丈夫,又接着招呼尧光:

“听说小光喜欢吃辣,我让厨房特意准备了几道川菜,你看合不合口味。”顾雅倩招了招手,让一旁的女佣为尧光布菜。

尧光道了声谢谢,十分自然地品尝了起来。

“你下去吧,我来。”敖岸将碍事的女佣赶走。

以前没觉得怎样,现在俩人终于在一起了,照顾饮食这种事,由他负责就好。

“尝尝这个。”他将一块从红油汤里挑出来的鱼肉放在了尧光的盘子里。

“你也吃啊。”尧光朝男人笑了笑。

她知道今天的安排,便穿了一条色彩亮丽而又不失典雅的撞色长裙,长长的黑发由一个水钻发夹松松地收拢披在后背,在灯光的照射下,整个人犹如仙境出来的精灵,美丽而又俏皮。

敖岸眸色发暗,恨不得快点儿结束这场会面。

“小光已经去研究所上班了?”敖家睿没留意俩个年轻人之间的眉目传情,闲话家常般问了起来。

显然在接到敖岸的电话后,他就对尧光的基本情况进行了及时而详细地了解。

“是的,叔叔,下了班就直接过来了。”尧光不卑不亢,态度十分自然。

“好啊好啊!现在的女孩子,能像小光这样潜心研究的,很少啊!”敖家睿笑眯眯地点点头。

敖岸看过去,自己的父亲对尧光应该是十分满意的。

他不由想起了上次在尧家吃饭的情景。

嗯,其实吃饭聊天挺好的,不知道尧赫贤和游沫为什么还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老规矩。

他看着尧光时不时的和自己父亲说两句,不由笑了笑。

看,他的女人,就是这么优秀,面对什么都游刃有余!

时间就这样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度过了。

因为是第一次上门,饭后,尧光在敖家睿的建议下,由敖岸带路,开始参观起了敖家大宅

“姐,”敖岸拉着尧光的手,走到了一颗枝繁叶茂的银杏树下,“我都已经等不及了。”

“什么?”尧光抬头望着夕阳下的树顶,那里有两只飞鸟在盘旋,悠悠然然,没有一丝烦恼的样子。

“我说我都等不及新房布置好了,我想明天就去把结婚证办了,你说好不好?”

尧光被拉进敖岸的怀里,终于转眼看向那双满是情愫的眼睛。

“好啊!”尧光笑了笑,什么时候结婚都没关系。

“哇!哥,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了俩人之间暧昧的氛围。

敖岸松开换在尧光腰上的手臂,转过身看去:“兮兮?萝嫣?”

来人正是刚刚回家的敖兮兮和顾萝嫣。

“哇,这就是你的女朋友?”敖兮兮咚咚咚地跑过来,上下打量起尧光。

“没礼貌,叫尧姐姐!”敖岸呵斥了一声妹妹,不过眼里却充满了宠溺。

“尧姐姐!”敖兮兮给尧光打了八十分,如果脾气好,对她好,她再把分数往上提。

“你好。”尧光笑着招呼了一声。

“岸哥哥,这位……呀,居然是你!”这时候,慢一步走过来的顾萝嫣吃惊地问出了口。

“是的。”敖岸不解顾萝嫣为何这样吃惊,

敖兮兮听出表姐的异样,转过去一看,发现顾萝嫣正用手抚着自己的胳膊,那里有一团一团的小红疹子,虽已经涂了一天的药膏,但还没有痊愈,凑近了看,还有点儿膈应人。

表姐对皮毛过敏,这她一直都知道,吃饭的时候,她就好奇问了问,结果才知道表姐昨天在咖啡厅遇到一个养狗的泼妇。

敖兮兮一看表姐现在这举动,很快就猜到了站在自家大哥身旁的,原来就是表姐遇到的泼妇。

于是,她对尧光的好感度急剧降低,口气也变得极为不好:“姐,她就是昨天那个养狗的泼妇?”

顾萝嫣还没来得及开口,敖岸就打断了敖兮兮的话:“什么泼妇?敖兮兮,你说话注意点儿!”

尧光抿嘴一笑,没有开口。有人在那儿表演,她看着就行。

“岸哥哥,别怪兮兮,”顾萝嫣表情僵硬地笑了笑,拉了拉快要炸毛的表妹,对敖岸解释道:“是这样的,昨天我和朋友去咖啡厅喝茶,不料这位尧小姐竟然带着她的宠物狗坐到了我身后。我皮毛过敏嘛,当时就起了一胳膊的疹子。尧小姐不知情,我也没有怪她的意思,不过她非要扔给我一张信用卡,说让我赶紧去看医生,我当时情绪有点儿激动,就拒绝她了。”

“什么素质!”敖兮兮开始打抱不平:“人人都知道咖啡厅不能带宠物!”

“敖兮兮,你够了!”敖岸看了一眼尧光,见她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便对着自家妹妹说道:“你作业做没有?还在这儿下瞎晃什么!萝嫣都没有再追究的意思,你就赶紧回去写作业去!”

说完,敖岸也不和俩人打招呼,牵着尧光的手就往外走。

“呵!”敖兮兮见人走远了,才敢出气:“真是有了老婆忘了娘!”

“兮兮!你那说的是什么话!”顾萝嫣收回目光,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人家还没结婚了,这话传你哥耳朵,小心他收拾你!行了,我也把你送回来了,赶紧写作业去吧,我该走了。”

敖兮兮小嘴一嘟,满脸不忿,挽着顾萝嫣一边往回走,一边气哼哼地说道:“姐你放心,我会帮你出气的,我才不要这么没素质的人当嫂子!”

“你呀!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顾萝嫣没好气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没必要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敖兮兮当没听见,表姐对她这么好,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想着她,她一定要为表姐出了这口恶气!

她想好了,这个周末她的生日party,一定要让哥把那个女人请来,让她好好招待一下!

013 又双叒叕13

敖家睿从父亲手中接下敖氏集团的时候,最是意气风发之刻。多年海外留学和基层打拼经历,让他很快就把敖氏集团推进了世界前300强企业。

现如今,要在国内金融、物流、地产、新能源开发等行业有所发展,就不得不和敖氏集团打好关系。

敖兮兮,敖家睿中年得女,相较于对敖岸这个钦定继承人的严苛要求,敖家睿更是将自己一腔的慈爱全都给了这个活波可爱的女儿。

这不,今天就是敖兮兮十六周岁生日。敖家睿在大宅为爱女举办了一场隆重的生日宴会,让圈子里的人看清楚自己的女儿有多么优秀。

当然,敖家千金的生日宴,在很大意义上来说,其实更是众多政商名流的关系投资地。毕竟,能来这里露个脸,比上燕市时政新闻的意义更大更深远。

尧光当然也受到了邀请。她今天穿了一条深紫色阔摆长裙,高高盘起的发髻、小巧的钻石耳钉和同系吊坠,再加上精致的五官和如高岭之花的冰冷气质,令她随敖岸走进大厅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敖岸的身份摆在那儿,一贯零绯闻的黄金单身汉如今居然携伴出席妹妹的生日宴,不少嗅觉敏锐的人就开始猜测这是不是又一件好事即将到来。

的确是有好事。今晚上,敖家睿会当着众人的面宣布敖岸与尧光的婚讯。

敖家大宅处在燕市南郊的流坡山,占地面积有两亩多。在新中式山水园林的西侧,就是此次宴会的主会场,一幢用于避暑的两层仿古小楼。

尧光无心与人搭讪结交,拒绝了敖岸的相陪,放他应酬来客,自己则选择了一个靠窗的单人沙发,坐下来玩起了游戏。

时间差不多快八点了,尧光看了看左侧,果然,敖兮兮甩开同伴,独自一个人走了过来。

今天的主角,一身飘逸的白色露肩公主裙,精美的钻饰发箍,没有谁比她更像个公主了。

“尧姐姐你在这里呀,我哥怎么不陪你?”敖兮兮一点儿不客气地坐在沙发扶手上,两只眼睛瞪地大大的。

“我让他去陪客人了。”尧光眼也不抬,冷冷地回道。

“什么玩意儿!”敖兮兮被尧光态度激怒了,在心里不免骂了一句,然后又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拉住尧光的手臂:“那你一个人多没意思,走,我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尧光放下手机,身子没动,看着敖兮兮:“没兴趣!敖兮兮,你不喜欢我,让我跟你去,是不是准备了陷阱等着我跳进去出丑?”

“你……”敖兮兮一惊,慌忙松开手,圆眼一瞪,凶巴巴地说道:“谁说我有陷阱!我……好心好意,你……算了,当我没说!哼!”

说完,敖兮兮便转身跑走了。

尧光摇摇头,还是个小孩子,而且又不是没领教过她的恶作剧,无非就是地上泼点儿油,让她摔一跤。

重生这么多次了,她实在没功夫与这小丫头较劲儿。她要等的是顾萝嫣,那才是今天她来这儿的重点。

结婚日子已经定在下个月10号。今天如果不给顾萝嫣再挑点儿事儿,那么等她结婚当天,就等不到来自这个蛇蝎女人的疯狂报复。

“哟,这不是我们岸哥哥的女朋友,尧小姐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尧光抬头看了一眼走到身旁的顾萝嫣和另一个女人。

都是光鲜亮丽的打扮,一副名媛淑女的样子。

尧光没有搭理她们,端着手机继续玩儿游戏。

“萝嫣,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把狗带进咖啡厅,害你过敏,还傲慢的仍过来一张信用卡羞辱你的女人?”

“就是啊,当时我还不知道她是岸哥哥的女朋友呢!”

“人怎么这样啊!你的手臂好了吗?”那女人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顾萝嫣的手臂,又道:“敖岸怎么回事,不会被这女人外表骗了吧!长得漂亮又如何,博士学位又如何,人品底下,这种人娶回家,全家都要遭殃!”

尧光一边打游戏,一边听俩人唱双簧,等她们说的时间差不多了,终于停下游戏,转了转脖子,然后在俩人不解的目光下,站了起来。

尧光朝俩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后慢条斯理地拿起茶几上,冰块还未完全融化的果汁,全部浇到了顾萝嫣的脸上。

“啊!”

“你,你……”顾萝嫣和女伴被这一变故惊呆了,先是不知所谓的“你”了半天,接着就伸手一巴掌挥过去,不料,“啪!”地一声,自己的右脸一阵火辣辣的疼。

尧光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擦手,笑眯眯地说道:“吠够了吗?吠够了就赶紧滚!”

“你……你个泼妇!你居然出手打人!”女伴见顾萝嫣泫然欲涕的样子,将淑女应有的形象抛诸脑后,手指尧光,气沉丹田,将惊怒交加的情绪附着在尖细的吼声中,扩散到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将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不知廉耻、粗俗不堪的女人身上。

“尧光,你真是个疯子!”

顾萝嫣脸上也很是无光,但相较于女伴不合时宜的尖叫引来众人关注,她更气愤的是,她居然再一次被这个女人羞辱了!

她一向是个言行举止都挑不出错的名媛淑女,而她们这个圈子里的女人,要使坏也都是暗着来,从不会在大庭广众给人落这么大的脸。

尧光这女人,果然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书呆子!她这样做,解气倒是解气,可也为自己贴上了粗俗愚昧的标签。

顾萝嫣两眼含泪,脸上火辣辣的疼,心理却出奇地兴奋,她的余光已经看到有人朝这边来了,不免露出更加委屈的表情。

来吧,都来看吧,这个女人如此粗俗,敖岸你会不会觉得很丢脸?

“我就打人怎么了?”尧光见敖岸正从另一个方向朝这里走过来,还有敖兮兮,也在两三同龄人的陪伴下跑过来。

她不由身体前倾,附在顾萝嫣的耳朵旁,轻声说道:“接着表演哦,可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她还不忘朝顾萝嫣眨眨眼睛,一副加油鼓励的样子。

顾萝嫣被尧光的举动弄懵了,眼看敖岸就要走过来,她不由垂眸,用手捂着右脸,哭得更凶了:“我只不过是说了两句……”

“你跑过来说自己喜欢敖岸,难道我还要笑脸相迎吗?”

“你……”

“怎么回事?姐,你有没有受伤?”敖岸已经走到跟前,没有理睬顾萝嫣,抓起尧光的手,上下打量。

“岸哥哥,是我受伤了好不好!”顾萝嫣看着刺眼,脸上既有果肉,还有掌印以及不停往下掉了泪水。。

“敖岸,你可不能不管啊,”旁边的女人帮腔了,她们没料到尧光当着敖岸的面,竟然张口胡说,但又没办法说出实情,只好含糊不清地道:“我和萝嫣只是过来和你女朋友打个招呼,尧小姐竟然将果汁浇到萝嫣的脸上,我们生气的质问她,她居然话都不多说,直接一巴掌就打过来了。”

“什么?姐,我看看。”敖兮兮也凑过来了,拉开表姐的手,一看,“哎呀!你被打啦!”

敖兮兮一怒,走过去就要给尧光一巴掌,敖岸赶紧将人拦住:“敖兮兮,一边儿去,大人间的事,你少掺和!”

“哥,她打我姐你都不管吗?”敖兮兮也是气愤极了,被敖岸抓着胳膊一时挣脱不开,竟然打算抬脚踢过去。

“够了!”

敖岸一声低吼,“你想让所有人都看我们的笑话?”

敖兮兮被这么一吼,理智迅速回笼,她朝四周看了一圈,果然,很多人都在关注这边。

今天她可是主角,不能为了别人失了自己的颜面。

“哼,我不喜欢她!姐,我们走!”敖兮兮跺跺脚,想拉顾萝嫣一起离开,无奈顾萝嫣只顾着哭,没工夫搭理表妹。

敖兮兮更气了,转身就带着朋友跑了。

敖岸转头看尧光不再搭理自己,又坐回去玩儿游戏,不免抿嘴一笑,再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给顾萝嫣,“你去洗洗吧,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先回家去。”

“岸哥哥,你……”闻言,顾萝嫣更委屈了,敖岸这明显是被狐狸精勾了魂儿,简直连是非都不分!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尧光,脑子百转千回,终是转身干脆利落地走了。同行女伴一见这状况,也只好转身,奔着顾萝嫣而去。

“姐,你别生气了,如果不高兴我们现在就走吧。”敖岸半蹲在地上,讨好地说道。

“你不怪我欺负人?顾萝嫣可是亲口告诉我,她喜欢你。”尧光盯着游戏界面,淡淡地说道。

“你能保护好自己就好,其他那些不重要!”敖岸一点儿没觉得尧光有错,不管事情起因如何,过程如何,只要他的女人最后没有吃亏就好。

尧光心理不免有些烦闷,她放下手机,抬手抚摸了一下敖岸的脸颊。

虽然剃了胡子,但还是有些扎手,她便将收手了回来,“那怎么行呢,等会儿你父亲不是要宣布我们结婚的喜讯吗?”

闻言,敖岸咧嘴一笑,将尧光的手捧到自己嘴边吻了吻,动情道:“姐,谢谢你!”

尧光没有说话,任他拉着自己的手朝人多的地方走去,他应该是打算催父亲赶紧宣布消息,这样,他们才好离开,去做,他想做的事。

014又双叒叕14(修改后添加)

敖氏集团接班人敖岸与全国著名生物学家尧赫贤、物理学家游沫的,海归博士女儿尧光的婚礼,在燕市著名的五星级酒店,也是敖氏旗下著名连锁酒店坤和大酒店举行。

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无论政商还是学术界,无数名人聚集到这里来,为一对看似门户不对的新人送上了新婚祝福。

然而此刻,宾客们还在宴会厅觥筹交错,而在一间偏僻的休息室里,满脸怒容的敖岸正将一只缺了口的花瓶扔到了地上。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所以残缺的花瓶并没有继续摔成碎片。而另一头,跌坐在地上的一个长相与敖岸有六分相似的年轻男人,正用手帕抚着出血的后脑勺。

“对,对不起大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喝多了吧,我……我不知道嫂子在这里……”

“闭嘴!”敖岸一声暴喝,又朝喋喋不休的男人挥去一拳。

“啊!”敖磊一阵闷哼,左脸以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尧光一个激灵,渐渐寻回了一丝清明,她缓缓坐了起来,看向站在面前的敖岸,刚想出声,突然感觉不对劲,低头往下一看。

“呀!”她的裙子松松垮垮地搭在她的皮肤上,没有办法,她只好蜷起膝盖。

“这……怎么回事?”

敖岸青筋直跳,脱掉自己的衬衣走过去搭在了尧光的肩膀上。

“姐,你还好吧?”

“嗯,我的头好痛!”尧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再次看向跌坐一旁的男人,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一片苍白地抓住了敖岸的手,声音难掩颤抖:

“敖岸,你堂弟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难道我和他……不不,这不可能!”

“嗯!”尧光被自己沙哑的声音惊到了,赶紧松开敖岸的手,慌里慌张地躲到沙发的角落里。

“姐,你不要激动,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先好好休息,什么都不用管,我会处理好一切。你答应我,在这里等我回来,好不好?”

尧光哪里听得进去,她现在已经慌了神,原本冷清的双眼已经积满了泪水,而身体的不适又让她满面通红,眼波含情,而紧咬的双唇,更是难以言说。

敖岸内心一紧,拥住尧光,拍着她的后背不断安慰:“没事没事,姐,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只是一场误会,你放心,我这就带敖磊出去,你在这里等我回来还不好?”

尧光泪眼婆娑地推开敖岸。

而尧光几近崩溃的样子再次将敖岸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激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不敢再去触碰她,只能离她远远的!

“姐,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

“敖岸,你要离开我?你……你不相信我?”尧光胆战心惊地抬起了头,死死地盯着敖岸,“不要走!”

“乖,我很快就回来,你现在肯定不想再看到他吧,我得把他弄走。”

尧光惨白的脸转了一下,想要去看地上的男人,却又惊慌失措地将头埋到膝盖声,“那你一定要快点儿回来。”

敖岸答应了一声,这才转身拎着一脸狼狈的敖磊快速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终于就剩下尧光一个人了,她卸下了软弱无助的伪装,将衬衣穿好,然后走到桌旁倒了一杯凉水喝下去。

体内的异样并没有因为一杯凉水就得到缓解,反而因为安静的环境,变得更加迫切起来。

尧光捏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坚持住,只要忍一忍就过去了。

顾萝嫣的套路一点儿没变,第一世遭了道,喝了那杯加了料的红酒,外表看似喝酒喝多了,其实只要有异性接触,便会控制不住自己。

当然,那时的敖岸也恰巧闯了进来,将原本就花名在外的敖磊及时阻止了。

至少,没像现在这般令她衣不蔽体。

重生后,她因为想着要与敖岸白头偕老,自然就不曾碰那杯红酒。

“叩叩叩!尧光,在里面吗?”

尧光收回思绪,听到是褚秀儿的声音,转身走去开了门。

“是敖岸让我过来的,给,才去给你买了裙子,赶紧穿上。”

褚秀儿递过来一个纸袋,然后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尧光。

“没事儿,别那么看着我!”尧光换好衣服,做到了沙发上,同时也示意褚秀儿坐过去。

“敖岸去调查监控了,他让我告诉你,十分钟后医生会过来。”

“哦!”

褚秀儿见她神情冷淡,但脸色却红得诡异,便伸出手想要摸她的额头。

“别!”尧光侧身躲了过去,“别摸,会不舒服。”

“哦,抱歉。”褚秀儿尴尬地收回后,见尧光似乎并不怎么担心的样子,便调侃道:“看来这个敖岸是真的爱你啊!不仅信任你,还十分冷静地进行了处置。那些不知从哪儿钻进来的娱记被处理干净了,大厅里的客人们也对这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尧光,这豪门世家果然出处充满了的阴谋啊,就跟电视剧里演得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到底针对的是谁?”

褚秀儿眼珠子一转,又问:“尧光,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谁知道呢。人生在世,有几个朋友,难免的,也可能会招惹一些敌人。不过,不管如何,敖岸肯定会把事情调查清楚,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决定。”尧光好笑地看了看窗外灯火璀璨的夜幕,悠悠道:“如果他没能做出正确的决定,我也会帮他,选出最好的出路。”

“什么呀,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褚秀儿柳眉一皱,不解道。

“嗯,以后你就会懂了。”

褚秀儿一时有些哑然,尧光给她的印象一直是个安静而心思单纯的人,可是,她现在看到了尧光,似乎被一层神秘的面纱遮住了,看不清,也听不懂,难道,这就是遭遇爱情后的成熟吗?

褚秀儿摇了摇脑袋,没兴趣思考这么深沉的问题,眼看十分钟到了,便示意尧光做好准备,她要出去叫医生过来。

…………

另一间休息室里,敖岸让两个保镖站到门外守着,将门一关,一脚就把敖磊给踢到了地上趴着。

敖磊不敢抱怨,顶着熊猫眼在那里直哼哼,这一脚踹的,估计得痛上好久。

“大哥,对不起!当时其它五个休息室都被人占了,只有那间屋子没锁。哎,也怪我,确实没看到嫂子躺在沙发上,而沙发靠背又太高。我把湿衣服脱下来沙发上一扔,才发现躺了个人。”说着,敖磊一巴掌就拍到自己脸上,“大哥,真对不起,我不该喝那么多酒!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怎么可能有胆子欺负嫂子呢?”

敖岸一边听着敖磊的解释,一边打开笔记本,查看酒店监控数据盘。

从画面看可以看出,六个休息室,在他和尧光的结婚仪式前,就有两间屋子被两对男女给占了,一直到现在门都没开。剩下的,除了尧光所待的那间,另外三间,一间进去了一个女人,一间进去了一个老人,一间则是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个衣服被弄脏的小男孩。

敖岸垂眸,再翻出敖磊的那段视频仔细观看:敖磊看样子似乎是有点儿喝多了,走路都有点儿s形。在通往洗手间的路上,他碰到了一个服务员,似乎是认识的,便过去抓那个服务员的手腕。服务员似乎和他起了争执,手上的盘子就这样倾斜,然后,几乎所有的酒水全部倒在了敖磊的身上。

敖岸移动鼠标,找到全部有尧光的视频。

家庭医生应该已经抽取了尧光的血液样本。他不是个阴谋论者,但结婚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发生了……

敖岸不禁捏紧了拳头,如果真是意外、误会倒也就罢了,要是让他发现有谁在里面捣鬼,那他一定会让对方付出沉痛的代价!

视频中的尧光笑颜盈盈,在大厅与他向来宾敬酒后,先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随手打开了一间休息室,正当她要关门的时候,身边走过了一名端着酒水的服务员。

尧光问了句什么,服务员摇头,然后又说了一句,尧光点点头,接着关门。

服务员走了。

大概过去了五分钟时间,另一个服务员端着一杯疑似红酒的液体过来敲门。

应该是得到了尧光的允许,服务员推门走进去,很快,空手出来,离开了走廊。

这其后的十多分钟里,其它三间休息室陆续被人占满。

又过了几分钟,敖磊气急败坏地出现在了走廊上。

他先推了推其它几扇房门,纹丝未动,接着又推了推尧光这一扇门,开了,敖磊便忙不迭地走了进去。

敖岸将画面定格在服务员空手出来的那个时间点,然后略一思索,将目光投向已经坐在一边的敖磊身上。

敖磊似乎感应到了召唤,迅速看向大哥,一脸老实样。

“你和那个服务员认识?”

“哦,认识……”敖磊当然知道大哥问的是谁,干干地解释道:“校友,一个大学的校友。”

“这么简单?”

“不是不是!”敖磊被盯得有些胆颤,“以前想追求来着,没成。这不好几年没见了,突然碰上了,就简单的聊了两句。”

“聊了两句就把衣服弄脏了?”

这话问得,好污!敖磊暗自腹诽,又不敢不交代:“我找她要电话号码来着。”

看来,敖磊这里也问不出更多的,于是,敖岸用食指点了点桌面:

“今天发生的事……”

“什么,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敖磊多精的人啊,一听大哥开口,赶紧端正态度表忠心,“我这是自己摔的。”

敖岸不由叹了口气,他这个堂弟,仪表堂堂,脑子也好使,就是没什么城府和上进心,整天花红柳绿的,有心人,很容易利用他当棋子。

“敖磊,你也不小了,大学毕业也快两年了,别像个二世祖似的游手好闲没个正行,二叔的公司你也该试着去了解和参与。

今天这事呢,是一个误会,我也就不想去二叔那儿讨人嫌。所以……”他顿了顿,看敖磊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一副认真聆听教诲的样子,不免有些无奈道:

“这样吧,我们在刚果金有个矿场开发项目,你去那边锻炼两年再回来,那便条件虽然没国内好,但也是你出成绩的好机会。二叔曾经也和我爸提过这个想法,当时我爸,你大伯呢,觉得时机不对就暂且搁下了。现在嘛,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去了,相信你大伯,我二叔也不会反对。”

“好,好,是的是的,嗯嗯,啊,什么?不是,你说什么?”敖磊听大哥教训自己,原本是虚心接受,认真点头准备以后改错。

可是点头点得有点儿麻木了,刚果金这地名儿还没和自己的知识结构搭上关系,就好啊,嗯的一路点了下来,可越听越觉得不太对,这才把漂浮的灵魂拉回来,等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后,顿时就激动地大声嚷嚷起来:

“大哥,不能啊,你是我亲大哥吗,怎么能把我弄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去!这不是要让我妈哭死在你面前吗?”

敖岸不为所动,气定神闲地说道:“鸟到底在不在那里拉屎,你去亲眼看了才知道。你要不想去,很好,我这里还有更好的地方等着你!比如……”

“别啊!”敖磊不敢抱怨了,他这个大哥可是强势地很啦,关键的关键,自己老爸还很欣赏他!让他多教导教导自己!

敖磊也知道今天自己犯了大错,大哥这处罚虽没有人道了些,但总比事情捅到自家老爸那里好多了。

大哥跟他隔了一层肚皮,处罚他倒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他老爸?

他一想到老爸曾经因为他偷偷跑到新疆的巴音布鲁克飙车,停了他一年的开销,还把他扔到两千公里外的穷乡僻壤当搬运工,哎!敖磊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赶紧点头哈腰领了这份差事。

敖岸还有事要处理,挥挥手赶人。

敖磊顿时脚底抹油,转眼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接下来,敖岸又叫来酒店经理,指着屏幕截图上的女人,让他们把人带过来。

可是,完全不知缘由的酒店经理在打了几个电话,又亲自跑人事处确认后,这才忐忑地向敖岸汇报:“敖总,实在抱歉,这个人不是我们酒店员工。”

“不是?”敖岸细细咀嚼一番,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朝酒店经理砸了过去:“这就是你们领着高薪干的好事?”

酒店经理人胖脸红,闭着眼睛等着那个透亮的水晶烟灰缸砸来,结果疼痛没来,一顿臭骂倒是让他红光满面的脸更红了。

“敖总,您消消气,我这就去彻查清楚,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滚!”

酒店经理赶紧弓腰行礼,屁颠屁颠的走了。

敖岸烦闷地揉了揉头发,划开手机找了个号码拨过去:“喂,结果出来了吗?”

“敖先生,检验结果出来了,尧女士的血液中含有高浓度酒精成分以及一些未知的化学成分,具体是什么,还要进一步检测。”

015 又双叒叕15

尧光将褚秀儿劝走后,将屋子里的灯关了,然后踩着透进来的月光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估摸着时间,敖岸差不多也要过来了,到时候又要开始表演,尧光想想就觉得累。

她无聊地躺下去,透过玻璃窗遥望天际。

那里稀稀疏疏地闪烁着少许星光,孤寂而又落寞。

也许该把雷兽带上,至少现在还可以陪陪她。

她正百无聊赖地发着呆,门锁一动,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姐!”

敖岸没有开灯,摸黑走了过去,本以为尧光睡着了,却看到那双盛满星光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

“姐,感觉好点儿了吗?”敖岸伸手轻轻握住柔胰,关心地问道。

“嗯,医生给我挂了瓶水,好多了。”尧光说话柔柔的,幽幽的,听起来,充满了浓浓的委屈。

“姐,不要哭。”敖岸将人拉进怀里,帮她擦掉无声掉落的泪水,“你就是酒喝多了,敖磊恰好也醉了。所以,你不要自责难过好不好,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不!不是这样!”尧光突然使劲将人推开,“你骗我!醉酒是个什么状态我难道不清楚?明明是有人加了料,想让我出丑!”

尧光躲到沙发角落里,埋头痛哭:“一定是有人见不得我和你好,见不得我拥有你,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敖岸料到自己没办法隐瞒真相,见尧光已经猜到了,也不再遮掩,他凑过去环住尧光:“姐,你相信我,我一定找出幕后黑手!”

“然后呢?”尧光泪眼婆娑地看着男人,“你要杀了她吗?”

敖岸一愣,此事对他和尧光来说,都是一件极丢颜面的事情,在最初看到自己的妻子赤果果地躺在那里被另外一个男人抚摸触碰,他承认,当时的自己确实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可是现在,俩人都很清楚,这是有人在背后设局,若不是他久不见尧光出来,跑去找人,后果……他无法预知自己会有什么举动。

当然,和尧光不同,此时的敖岸,作为敖氏集团的继承人,他考虑问题,更多的还是从家族利益、商业竞争等方面入手,而简单的儿女私情,他认为,还没有谁会费这么大功夫。

毕竟,自己虽然各方面出众,但有限的人生经历中,他还未遇到过有哪个女人,会痴迷他到如此地步。

相较于敖岸的妄自菲薄,尧光则对其中曲折再清楚不过。她见敖岸一时没有说话,内心不由感慨一句,现在的敖岸还是个没有黑化的正常人。很好,她一定要保护好这个人设,不能再让他崩了!

“我开玩笑的,你别在意。敖岸,你不是女人,你不会理解,在自己的婚礼上被另一个男人非礼,这不亚于生死之痛!”

“我理解的,姐,我理解!”尧光被痛苦淹没了,敖岸也饱受煎熬:“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但我一定会用法律的手段。请你不要怪我,我不能超越法律,我不容许有任何将我们分离的因素存在!”

敖岸目光灼灼地盯着尧光,那一腔赤诚和满心的爱意,让尧光不适地垂下了眼睛。

“不容许有任何将我们分离的因素存在吗?”尧光内心冷笑,那么,她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我想问题应该岀在最后那杯红酒上面。”

“是吗?”敖岸正派人四处寻找那个女人。

“对。高跟鞋穿得太久,脚有点儿累,我就到这里来休息,当时刚好有个服务员端着酒水经过,我便找她要了一杯kety。不过,她的盘子里刚好没有,说马上找人为我送来。于是我就先进屋了。”

“送红酒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尧光摇头。

敖岸伸手拉起尧光,道:“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尧光没动。

“怎么了?”

“那个女人我虽然不认识,但我知道她背后的指使者是谁。”

敖岸惊讶,又坐了回去,问道:“是谁?有证据吗?”

“顾萝嫣。我知道是她干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你发现了什么?”

尧光摇头:“我没有证据。但我可以肯定,就是她干的。我和她虽然只见了三次,但此次都发生了冲突,更因为她当着我的面说喜欢你,我还给了她一巴掌。敖岸,你不要小看了女人的嫉妒心,她这是在报复我。”

敖岸皱眉,顾萝嫣这个女人,是继母的外甥女,平时没怎么接触,加上他除了对尧光念念不忘,对其她女人,倒是没怎么正眼瞧过,所以,他也不确定,顾萝嫣是否对自己真存着别样心思。

他不由开口说道:“这只是你的猜测。即使她对我有好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也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能定她的罪。”

猜测?尧光暗自嗤笑一声,那个女人何其歹毒,她可是一清二楚!

等他去找证据,顾萝嫣早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了。

第一世敖岸找到最后,不过是一个商业竞争对手背了锅。

而她呢,也是重生后,慢慢抽丝剥茧,才把顾萝嫣给揪了出来。可惜,结局依然没有改变,她被设计出轨,然后敖岸亲自上阵,把她给掐死了。

想到这里,尧光就免不了生起了一股戾气,不耐烦道:“我不管,就是顾萝嫣使坏!我相信我的直觉。当然,你可以继续调查你的,我会用自己的办法去教训她。”

“姐!”敖岸有些无奈,他知道现在尧光正在气头上,没办法听进任何话,只好妥协道:“我会找人盯着她,你放心,若真与她有关,我不会手软。”

尧光不由讪笑,岔开话题:“现在很晚了,回去休息了吧。”

“好,那我们走吧。”

敖岸牵起尧光的手,一同朝外走去。

…………

尧赫贤与游沫并不知道婚礼上发生的变故,和熟人简单地聊了会儿天,就坐着车回家了。

尧家别墅里,家政已经下班走人,而法斗犬雷兽,此刻则正窝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它转过狗头象征性地行了个注目礼,便又看起了著名的谍战片《潜伏》。

“雷兽,还没睡觉啊!”尧赫贤走过去慈爱地看了一眼雷兽,然后就朝楼上走去。

“晚安,雷兽!”

游沫也朝雷兽点点头,跨上了楼梯。

雷兽难得从电视屏幕上拉开眼睛,赏给他们一个白眼,这俩人也是了,还真不把它当狗呢。

雷兽对自己也挺无语的,虽说自己很不屑现在这个身体,但像尧赫贤、游沫这样的,在不知道自己来历的情况下,完全忽略了种族差异,他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好吧,雷兽暗自嘀咕一句,觉得堂堂上古凶兽,也有犯贱的时候。

甩甩狗头,雷兽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反正明天就去尧光身边了,这些无甘关紧要的事情没必要纠结!

“嗷!”

突然,雷兽感到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起来。他怒吼一声,然,那已不再是软弱无力的狗吠,而是震天的雷霆咆哮。

糟了,不会把尧赫贤、游沫给惊醒了吧。

然而当他抬头望向楼梯时,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别墅,而是高悬在一处万丈深渊之上。

遥看茫茫山川,雷兽扯开嗓子又是一声震天的怒吼:

“女娲,出来!”

这一声怒吼,引得大片山石崩塌滚落,无数走兽飞禽仓皇逃窜。

“吼什么吼,你想让下面的人醒过来吗?”一阵轻灵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身着绫罗长裙的貌美女子。

女子秀眉杏眼,额中一点莲花状朱砂痣,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神圣不可亵渎的威压。

然而,雷兽不为所动,瓮声瓮气地抱怨:“你最好有极重要的事情找我,不然,打扰我看电视,我要让你好看!”

“瞧瞧,还是你原来的样子威猛,比那只小狗耐看多了。”女娲摇了摇头,盈盈笑出了声儿,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香甜的味道。

“离我远点儿!”雷兽圆目一瞪,蹬蹬蹄子,飞出了一丈远。

现在的他,四蹄、豹尾、犀牛头、铜铃眼、额头一只尖而硬的独角,还有堪比铜墙铁壁的龟甲皮肤和如山岳般巨大的身躯。

“你不是答应了我,让我陪在她身边吗,怎么,又要反悔?”雷兽嗤牙咧嘴,一副你敢说是,它就上前咬一口的架势。

女娲,也就是传说中创造人类的妖族大能,此刻没有了和雷兽玩笑的心思,柳眉一皱,看着下面的万丈深渊,忧虑道:“下面的封印,我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什么?”雷兽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朝下面看去。

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漆黑一片,也寂静一片。

不过,他们都清楚,这只是表面的样子,那下面,沉睡的,是一个足以毁灭人界的存在。

“为什么?你发生了什么?”

雷兽一双铜铃大眼转过去看向身旁的女娲:“当年封印的时候,你可说了至少会压制两千年。”

女娲抬手在空中一点,一个类似平面镜的东西便出现在眼前。

“自我陨落后,人界强大的供奉又让我重塑神格,成了这世界的守护神。而我的神力,是依靠人类的供奉而产生的。可如今,你看,”

女娲指了指镜子里,那里是不同时空,不同地点的娘娘庙,也就是供奉她的地方,大多已经荒废,或者改为它用:“我的供奉少了,力量自然就减弱了,再这样下去,很快我也会消失。到时候……”

“谁干的?”雷兽想到了后果,不禁也感到事态的严重性。

女娲收回水月镜,目光悠悠地看向远方,道:“除了玄弘,还有谁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打破空间限制?他塑造了不少新的神佛信仰,在不知不觉中,将原本属于我的供奉,悄悄蚕食了。而没了供奉,我就会彻底消失,随之,人界的空间限制自然也就没有了。他想突破飞升,也就不再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雷兽猛地喷出一口热气,道:“哼!真是个傻瓜!他以为洪荒世界遍地是宝,谁都能坐地成神?

以前我就告诫过你,玩具就是玩具,别太投入过多感情。这下好了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不耐烦地摇了摇尾巴,道:“那你也还是要坚持住,至少要等我把尧光带回来。至于那群垃圾,等着,会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女娲有些不安:“尧光回来,会不会……迁怒于我?”

雷兽一听,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比起你来,她应该更会生我的气。不过,我不后悔,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所以,”他看了一眼多愁善感的女娲,勉强安慰了一句:

“已经走到如今地步,不要后悔。”

女娲没有应声,沉思了片刻才道:“我已派使者前往各地重建庙宇,不过,如今再想如曾经那般,短时间得到更多的供奉,实非易事。所以,这次找你来,我是想请你帮我个忙。”

“你说。”

“凡人界现在宗教信仰太多,我并不打算阻止,但若是影响到我的供奉,希望你在凡界帮我肃清一下障碍。”

雷兽一听,眼珠子顿时就转了几圈:“帮你倒是可以帮,不过,你将凡人界保护的太过,我一丁点儿法力都使不出来,跑出去最多学狗叫两声儿。”

女娲哪有不知道雷兽的小心思,不过相对于自己的生死存亡,雷兽那点儿要求就不足为惧了。

“你放心,我会减少对你的压制,回去后,你能带上两层法力。”

“刚好够打跑玄弘的人?”雷兽有些不舒服,女娲太小气了。

“两层足够了,你是个暴脾气,发起狂来连尧光都治不了你。若任由你胡来,伤了凡人怎么办?”

“呵呵!”雷兽彻底不高兴了:“怎么,还心疼你捏出来的那些玩具啊!”

女娲皱眉,不喜雷兽这么称呼人类,“他们已经有了自我意识,便也是鲜活的生命,我不允许你伤害他们。”

“行了行了,懒得和你废话。我走了!”

雷兽蹬蹬蹄子,转眼就消失在了眼前。

女娲无奈,叹了口气,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下面的万丈深渊:“尧光,你别怨我自私,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016 又双叒叕16

由于婚礼当天出现的变故,尧光与敖岸没了去北极度蜜月的兴趣,第二天便各自上班,同时调查该次事件的幕后指使着。

敖岸手底下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两天便把相关人等全部找了出来。

敖岸仔细翻看了相关图片、通讯记录以及银行资金变动情况,对站在一旁的助理昝一元道:“裕隆集团也该换换血了,你去通知,半个钟头后召开部门负责人会议。”

“好的,敖总。”昝一元应声道,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敖岸将文件夹合上,起身走到保险柜前,输入指纹密码,将文件夹放了进去在关门锁好。

恰好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敖岸嘴角微弯,这是他特地为尧光设置的专属铃声,一段来自enigma的ageofloneliness。

“喂,老婆。”

尧光将试管放好,一边坐到转椅上收拾资料,一边问:“你今天忙吗?”

“还好,二十多分钟后要开个会。”敖岸看了一眼保险柜,打算暂时先不要告诉尧光调查的结果。

“哦,那你今晚会回来吃饭吗?”

敖岸笑了笑,自从结婚后,尧光就特别粘他,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幸福

“有个晚宴要参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尧光长长地“哦”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不过,与她语气完全不搭边的,是她那略显兴奋的表情。

她拿起手中的透明自封袋,里面装的是一颗小药片,白色的,圆圆的,只有绿豆点儿大。

这是她自己配出来的药片,比起顾萝嫣送给她的,药性可要强上数倍。

“咦,小尧,你一个人在哪里偷乐什么呢?下班约会啊?”

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哦,没什么,想起一件高兴的事情。”尧光将袋子收进了自己的包里,把换下来的衣服挂到衣柜里,然后朝男人挥了挥手,“罗主任,明天见!”

“好,明天见!”

尧光走出研究所的大门,看到司机已经把车停在门口了。

她坐上车,司机很快便将她送回了她与敖岸的新家,位于市中心高档小区荷柳华府。

这是一套位于顶层的复式公寓,面积近300平方米,是敖岸早早了解到尧光的喜好,提前一年就准备好的。

当尧光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看到清新雅致的装修与摆设,虽面上露出了感动的表情,内心却着实对敖岸的心思产生了浓浓的厌烦。

家政已经提前将晚餐准备好了。尧光上楼洗了个澡,换了身居家服这才坐到餐厅里吃饭。

雷兽有自己的食物,被家政领到餐厅的角落里,也闷着头吃起来。

雷兽被接过来的时候,曾悄悄告诉过尧光,他现在已经恢复了一些法力。所以,等吃完饭,尧光便带着雷兽来到卧室,将装在自封袋里的药片给他。

“他们今晚上会见面,你将这个分成两半,放在他们的酒杯里。”

雷兽两眼放光:“春药?”

尧光面容平静道:“还会致幻。”

“哇,这挺厉害的,哪儿弄的?”

“怎么,你也想要?”尧光挑眉。

雷兽赶紧摇头,“我要这玩意儿干嘛!那我去了,等我的好消息。”

尧光点点头,目送雷兽送窗户上跳了出去。

外面是二十层的高度,尧光好奇地跟过去往下看,却并没有看到雷兽的影子。

看来,这家伙还会飞啊。

…………

敖岸结束了与商业合作伙伴的晚餐,独自来到了一家名叫蓝色火焰的ktv包房。

昏暗的灯光下,是三个男人正在拼酒。

“呵,我们敖总终于下朝啦!”路冲抬起头,朝敖岸走了过去。

两人击掌拥抱了一下,然后一起坐回到沙发上。

“你小子,平时看着不吭声,居然这么快就结婚了,害得我都没来得及参加你的婚礼。”路冲人高马大,现在是联合国维和部队驻中东副指挥官,今天才回国,休整一个礼拜后又会出任务。

敖岸自己倒了一杯酒,和路冲干了,才道:“我不算早了,尧辉可比我快。”

尧辉一听,不干了,打了个酒嗝,嚷嚷道:“敖岸,别拉我当垫子。我能和你比吗?你说说,在座几个兄弟,谁没交往过几个女朋友。就你不一样,我们还以为你准备出家当和尚呢,没想到居然和我姐看对眼儿了,说实话,我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老实说,你是不是以前就喜欢尧辉他姐了?”另一个男人,略微发福的张浩天一脸阴笑地八卦道。

敖岸点了根烟抽上,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干你们屁事儿!”

“靠,你小子,结婚了了不起啊!喝酒!今晚上不把你灌趴下,我就不姓路!”路冲一嗓子后出来,其他两人也来劲儿了。

没办法,结婚那天没办法灌新郎的酒,现在不同了,几个人就可劲地开始折腾了。

四个大男人,多年的同窗好久,各个都有自己高兴的事情,气氛自然是有多嗨就有多嗨。于是,接下来的两三个钟头里,啤酒是一件接着一件地往里面送。

服务生小王负责这件包房的酒水,今晚也是高兴得不得了,在抱进去第五件啤酒后,他不由靠在墙壁上,乐滋滋地开始计算晚上能抽多少提成。

而正在这个时候,小王的身子突然抖动了一下。接着,他抬起头看了看身后的房门号,露出一丝坏笑,然后推门走进了包房。

包房里光线依旧很暗,路冲和张浩天还在划拳,尧辉扯着嗓子在一边动情地唱歌《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而敖岸,则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小王将桌子上的空酒瓶放进一旁的纸箱里,然后走到敖岸身旁,将烟灰缸里的烟头倒进了垃圾桶。

敖岸没有理会小王的动作,便没有发现一白色的气体缓缓地从小王的手里飞进了他的鼻腔里。

尧光说让把药片放酒杯里,其实她不知道,比起液体,气体发挥的效用要好一些。

小王见目的达成,便动作利索地将桌面收拾干净,再抱着箱子走出了包房。

关上房门,小王将纸箱抱进杂物间扔在了角落里,然后走到了公共卫生间旁。

这一层包房都本来配备的有卫生间,但有些顾客喜欢走出来换换空气,顺便上上空间更大的洗手间。

顾萝嫣此时正是喝得有些晕乎乎的往这边了过来。

她今天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因为心情有些莫名的激动,原本酒量很好的她,便有些不胜酒力,所以这时候打算到外面走一走,醒醒脑子,后面可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呢。

“哎呀!”一不小心,顾萝嫣脚踝一拐,跌坐到了地上。

“王八蛋!”她爆了句粗口,正准备自己站起来,不料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扶住了她。

“女士,你有没有受伤?需要让我帮你叫一下同伴吗?”小王礼貌地伸出了援手。

顾萝嫣眼神迷离地看了看长相普通的服务员,摇摇头,扶着小王的手站了起来,道:“不需要!我自己能行。”

说完,她就转身准备朝包房走去。

“女士,您在那间房,我送您过去吧。”

“嗯,好!嗯,好像是b21吧。”顾萝嫣想了想说道。

“哦,好的,b211对吗?”

顾萝嫣听着好像没错,遂即点点头。

于是,在小王热情周到的服务下,顾萝嫣被送到了b211房间。

敖岸今晚上酒喝得确实有点儿多,现在酒劲上来,便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有点儿热,空调似乎已经开到18度了,他还是觉得有点儿热。看了看其他几个人,似乎已经毫无形象地将上衣给脱了。

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都是大男人,没什么好扭捏的,便也将衬衣扣子解开。

突然,他感到有一个柔软的身体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一阵冰凉,感觉居然出奇的好。

他伸手将那柔软搂紧自己的怀里,埋头轻轻在颈间闻了闻。

是一股陌生的香水味儿。

“老婆?”敖岸惊讶,看到熟悉的脸,竟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老婆,你来找我了吗?”

顾萝嫣在进来的时候便发现走错了屋子,服务员问他要不要退出来,她却理都没理,关上门,直接坐到了敖岸的身边。

看,就是这么昏暗的光线,她还是一眼都能认出那个男人!

她无视其他几人诧异的目光,直接将身子靠了过去。

这个男人,应该是她的!

结了婚又怎样?她已经将尧光那个女人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呵呵,文凭高又如何,长得漂亮又如何!她就是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姑父要是知道了,一定不会容忍尧光留在尧家。敖氏集团不能没有继承人!

顾萝嫣原本就雀跃的心情在看到敖岸的时候,顿时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更加激动了。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畏首畏尾,她要主动出击,要让敖岸知道她的感情,明白她才是最适合站在他的身旁的人!

敖岸此时也是被眼前的女人迷住了,丝毫不记得身旁还有几个男人,抱紧顾萝嫣。

顾萝嫣先是被敖岸的举动惊到了,不过转瞬便闭上眼睛配合起来。她知道敖岸将她认错了,不过她不在乎!

如果这样能让尧光自己退出,那自然最好,如果她还要死皮赖脸的占着敖太太的位置不放,她不介意再添一把火!

“敖岸!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突然,尧辉一把将顾萝嫣扯出了敖岸的怀抱,然后一杯子啤酒洒在了他的头顶上。

“呀,萝嫣,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房门被打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挤了进来,刚好看到尧辉将顾萝嫣从敖岸的身上扒拉下来。

敖岸被浇了一头的啤酒,神志稍微恢复了一些,看向一旁的顾萝嫣,在看到一屋子的那男女女,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萝嫣没有被尧辉的吼声惊到,被强力拉开后非但没觉得尴尬,反而像是豁出去了似的,又一把将敖岸抱住:“岸哥哥,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你和尧光离婚好不好,她无法生育,这辈子都不能给你生孩子,你让我……”

“住口!”

敖岸终于清醒了过来,一把将顾萝嫣推开,然后看了看一屋子的人,对站在一旁干瞪眼的张浩天道:“浩子,帮我去把经理叫过来。”

然后又对路冲示意:“把这群人看好,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出去。”

路冲看看身旁的男男女女,顿时秒懂了敖岸的意思,然后蹦了蹦身上的肌肉,笑嘻嘻道:“放心,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敖岸放下心来,顶着被打肿的半边脸对尧辉道:“你跟我出来!”

017又双叒叕17(修改后)

“敖岸,你什么意思?”站在安静的楼顶上,尧辉满眼戾气地质问道:“这么多年了,我们几个人的交情,说实话不是一个女人就能左右的。

但是!敖岸,如果那个女人是我姐,什么狗屁交情,我绝不会放过你!”

敖岸没有辩解,相反,今晚上的事情,和结婚当晚尧光身上发生的,都透露着一丝古怪。

他从来都是个洁身自好到冷情冷性的人,除了尧光能让他燃起强烈的情感和深沉的欲望,这世界上其她女人对他来说,不过一个符号而已。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主动将顾萝嫣错认为尧光而拉入怀中忘情热吻。

除非,他也……被人下了药!

当然,面对尧辉,他不会为自己辩解。无论什么原因,他和顾萝嫣当众表演,这都是不可辩驳的错误!

他先抬手制止了尧辉的发难,拿出手机拨了助理昝一元的电话。

“敖总,您好!”

“你马上带人到蓝色火焰,将今晚上发生在b211包房的事情调查清楚,注意不要让媒体掺和进来。”

不待对方答复,敖岸便将电话挂断,然后扔给尧辉一只香烟,自己也点上猛抽了两口,才道:“因为尧光,我才主动接近你,所以,你不用怀疑我对她的忠诚。刚才你打我那一拳,我认了。但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尧辉没有立刻接话,将整只香烟抽完,这才冷冷道:“行!你既然这么说,我就暂且信你一回。多年的兄弟,我希望自己眼睛没瞎!”说完,他不忘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身侧的男人。

“这里的事,我会交给助理处理,不会让媒体炒作。至于路冲和张浩天,就麻烦你帮我说一声儿,下次有时间再聚。”

“我姐……你打算,怎么办?”尧辉靠在扶栏上,斜眼看向敖岸。

“不要告诉她。我叫你出来,也是希望你帮我隐瞒下来。”

“隐瞒?”尧辉不由皱眉:“你不怕我姐从其他人那儿听说后,误会更深?”

“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敖岸笃定。

婚礼当天发生的事情,尧辉并不知情,所以也就不知道尧光这两天看似风平浪静,其实那种因为身世产生的不安全感,越发严重了。

这种严重程度几乎到了,每隔一个钟头就要给他打个电话,如果他有事没接,就会发来短信问他是不是不爱她了。

敖岸一方面欣喜着尧光对他如此在乎,另一方面,隐隐的,也有些无可奈何。

那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并不是顾萝嫣的手笔,而是商业竞争对手精心策划出来的,企图大做文章,阻止他参与一个国际合作项目。

他没打算将实情告诉尧光。因为尧光一直以为是顾萝嫣使坏,他现在若据实以告,尧光估计非但不信,反而认为他在故意包庇那个女人。

而就在他还没想好如何安抚尧光时,又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不认为神经脆弱而敏感的尧光,会毫无芥蒂地相信这仅仅是一个误会。

所以,毫无疑问,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尧光知道。

“尧辉,我和你姐新婚没几天,不要让她为这些事情烦心。”

尧辉没有说话,对着敖岸足足看了有两分钟。

他姐别看是个书呆子,其实是个性格非常执拗的人,自己认定的事情,很难受别人影响。

说实在的,多年兄弟,敖岸是个什么样的人,尧辉心理也很清楚,不说花边新闻,就是一个正经女朋友,也没见他带出来玩儿过。

而且,他要真有什么龌龊事,绝不会当着他这个新上任的小舅子面胡来。

所以,酒喝多了有些行为不端,在他看来,倒也并不是件十恶不赦的事情。

何况,刚才那女人漂亮是漂亮,却一股子风尘味儿,鬼才相信敖岸会舍了他那才娶进门的,圣洁如高岭之花的媳妇儿,看上那么一款烂大街的玩意儿!

想通了这些关窍,尧辉便也放心下来,缓缓点点头道:“我也希望今晚上这事儿是个误会。行,那你先回吧,这里有我!”

敖岸闷头抽完烟,也不多说什么,打电话给司机,朝楼下走去。

…………

坐上车,敖岸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找了家庭医生抽了血样。

等现场看了化验结果,发现并无异样后,他才坐车回家。

路上,昝一元也回电话汇报了顾萝嫣并无中毒迹象。

敖岸不由更加疑惑。

他对自己的制止力还是很自信的,哪怕酒喝得再多,也不会出现识人不清的情况。然而,事实上,先前的举动又确实透着诡异。

他不由揉了揉眉心,这种情况下,就更不能让尧光知道了。于是,他再次打电话吩咐昝一元,务必将包房以及在场人的手机全部清理一遍,确保不留下丝毫可以让人做文章的东西。

一路思量、安排,很快车子便快回了家。当敖岸转动钥匙走进公寓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过了。

他没有惊动尧光,先到客房洗澡,彻底清除了身上的酒精味儿和香水味儿,这才轻轻推开主卧的门。

“嗯?几点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尧光翻了个面儿,声音带着一股子被惊醒时的慵懒。

“抱歉,把你吵醒了。”敖岸俯身在尧光的额头印上一个吻。

“嗯,身上没有酒精的味道。”尧光凑到敖岸胸口,使劲儿闻了闻。

敖岸暗笑,将娇躯揽进怀里上下其手,“怕熏着你,在客房洗干净了。”

“哼,不会是把陪小妹妹的证据也洗干净了吧。”

敖岸手上动作不停,并不因为尧光的质疑而露出半点破绽,反而顺着说道:“那你可得好好检查检查,看看你男人有没有被别人欺负。”

“讨厌!别影响我睡觉!”尧光一巴掌拍在敖岸的胸口,转过身不理男人的暗示。

敖岸哪儿肯呢:“老婆,既然醒了,我们就聊聊天吧。”

尧光没有说话,其实,她就是抗议,也是徒劳。

在其他方面还好,敖岸总能照顾着她的心情,唯独这件事情,他专横地不是一点半点,在加上今晚上特意为他加了药,哎!尧光不由叹气,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夜色寂静,本该是浓情蜜意的氛围,尧光却睁开了双眼,望着漆黑一片的虚空,有些深思不属。

而男人,无知无觉,只专心自己。

一滴汗珠滚落在尧光的胸口,凉凉的,掉进了身下的床单。

尧光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换了个姿势,顺便将自己的头埋在了柔软的枕头里。

不得不承认,只要顺着他,这个男人的确是个优秀的情人,也令尧光无法昧着良心说不要。可是,想到自己的死劫以及这个男人疯狂的表情,她就算再如何心大,也没办法真正投入进入。

尧光轻轻叹了口气。

顾萝嫣明天应该就会将自己无法生育的事情捅到敖家睿那里去了吧。

真好!

019 又双叒叕19

018又双叒叕18(修改后)

尧光却已经洗了澡,换好衣服坐到了梳妆台前。

台面上放了一套女士高级护肤品,同时还有两部手机。

一部是她的,另一部则是敖岸的。

当今社会,手机作为私人用品,按照网络上的说法,是较之于情侣,更为亲密的伴侣。

尧光将敖岸的手机拿起来,按下开关键,屏幕上顿时显然出了一个密码输入界面。

从0到9,十个数字,这是除了指纹解锁外,唯一能窥探别人隐私的进入渠道。

尧光不是专业人员,所以只能靠自己的经验,慢慢探索解锁密码。

当然,解不解得开不要紧就,做做样子,能让敖岸心生不快,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在看什么?”

突然,结实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了尧光的腰肢,她不由一惊,慌乱地将手机放回到了桌上。

敖岸本是将头搭在尧光的肩膀上,准备来一个温馨甜蜜的早安吻,被尧光的这一举动打断,不由顺着往下看,正好看到自己的手机被重新放回到桌子上。

“怎么,一晚上没把你伺候好,还不放心查我的手机?”敖岸压下心中的异样,开玩笑地说道。

“没有!”尧光有些心虚地回道:“你没做亏心事,就不怕我看你手机。”

敖岸一听,不禁哑然,刚想说点儿什么,见尧光泪眼朦胧,只好转了话头:

“那你看吧!密码是0517,我初见你的日子。”敖岸拍拍妻子的肩膀,笑了笑,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尧光垂眸暗自一哂,复又恢复成温婉的模样跟过去,道:“今早上所里要开会,我就不等你吃饭了。”

敖岸正在放水,闻言说了声好。

尧光不再看他,转身拿起自己的手机,走出了卧室。

敖岸洗漱完毕走到餐厅时,尧光已经上班走人,独留雷兽那只法斗犬在客厅里看电视。

他不喜欢动物,更没心思养宠物,但尧光要养,他也不会反对。

还好,雷兽似乎也不怎么搭理他,他便省了逗弄的功夫,待吃完早饭便提着公文包走出了大门。

公寓距离公司有四十多分钟路程,敖岸想到早上的一幕,便从包里拿出手机认真的翻了翻,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他竟不由舒了口气。

自从结婚以来,他一直为那件事对尧光心存愧疚,所以无论尧光怎么做,他都没有理由拒绝甚至干涉、阻扰。

可是,如果再这样下去,敖岸不敢往下想,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挚爱,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依然爱她。

可是,她总这么疑神疑鬼的,也不是长久之事。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尧光恢复成以前那种矜贵而又冷艳似火的样子。

…………

敖岸一路费神思考,尧光这一边,却已经到了研究所,换上白大褂,准备开始自己的工作。

然而,办公室里的气氛并不如往常那般自然。

罗主任、同事小谢、周姐竟时不时地向她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

尧光有些好笑,知道是什么原因,却还是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拉住周姐的手臂,傻傻问道:“一早上就看你们几个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周姐,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

“呃?呵呵,没有没有!不是看你好看吗,哦,不对,你不是我们所里最漂亮的女人吗,多看看,养养眼!”身形富态的周姐,是研究所里有名的八卦之星,极为普通的五官,因为笑起来左右脸颊都有一个酒窝,所以也就特别讨喜,特别会来事儿。

尧光找上周姐,也就是因为她是个瞒不住事儿的人,多问几句,她保准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倒出来。

“周姐,你这不是忽悠人嘛!你快说说,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果然不出所料,周姐绷了没多大功夫,就拿出手机,点开微博,找到一条新闻,把链接发给了尧光。

尧光不明所以,当即就点开链接读了起来。

而一旁的罗主任和小谢还没来得及发表看法,就见尧光“轰”地一下站了起来,“罗主任,十分抱歉,我有事情需要请假。”

罗主任被吓了一大跳,尧光此刻脸色非常不好,几乎可以用青白交加来形容。他不敢拿大,赶紧也站起来道:

“呃,你去吧去吧,有什么事情要好好说,也许里面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千万不要冲动啊!”

尧光哪里听得进去,换了衣服,胡乱点点头就提着包,噔噔噔地冲了出去。

“哎,豪门深似海啊!”周姐看了看门口,摇头叹气道。

“周鑫,你多嘴什么!这让尧光多难堪,以后还怎么和咱们共事?”

小谢嗤笑一声,帮着周姐道:“这都上热搜了,我们不说,她早晚都会知道。也怪不得周姐提醒一句。”

周姐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早点儿知道早点儿去收拾那个狐狸精啊,要换作我,立马赶过去抓着头发扇那个小贱人两耳光!

尧光也是,富家公子哪儿有电视里演得那么好,还不都是些利欲熏心的纨绔!指望他们情深似海,专宠一人,那岂不是笑话!”

“就是,像我们这种搞学术研究的,可就靠谱多了!”小谢扶了扶眼睛,全身上下都是一股子技术宅的死相。

“呵呵,男人都一个德行,要给你个几千万上亿的,不也一样左拥右抱的?”

“周姐,这话好酸!你有个几千万,难道不找小帅哥?”

“呵呵……”

罗主任被这俩人一唱一和闹烦了,哼了一声:“赶紧忙你们的去,小心所长查岗扣你们工资!”

“嗷!”小谢、周姐干嚎一声,立马埋头干正事儿。

…………

现在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也是一个互联网无所不在的时代。雷兽经过尧光的面授机宜,尽职尽责地搅了一趟混水,用小药片将敖岸和顾萝嫣暧昧关系实锤的同时,还不忘拍了张照片,及时发给了燕市著名的娱乐八卦网站“燕来燕飞”。

于是,哪怕敖岸再如何提防、控制,网络上还是迅速传开了“敖氏太子爷纵酒声色”的劲爆图片。

网民们前两天还在为全国著名的大财阀敖氏集团盛世婚礼津津乐道,不想这又出现了供人谈资的出轨门事件,可以说,精神生活是相当的丰富多彩!

这不,网上已经热闹得快要喧天了,当事人却还无知无畏地蒙头大睡。

顾萝嫣是被自己的母亲从床上拉起来的,昨晚上宿醉被朋友送回来后,她就一直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萝嫣,你真是个糊涂孩子,你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吗?”顾母气急败坏地拍了一下女儿的脑袋,希望宿醉的顾萝嫣赶紧清醒过来。

“妈,你说什么呢?我闯什么祸了?”顾萝嫣打了个哈欠,走进洗手间用清水洗了把脸。

“你还不知道?”顾母更气了,拿出手机,指着屏幕里的图片问:“你说,这是不是你?啊,你昨晚上是不是和敖岸在一起?”

“敖岸?”顾萝嫣被这个名字定住了,僵硬地转过身子,拿过手机仔细一看。

呵,那不就是敖岸嘛!衬衣半敞,眼神空茫,而他的身侧则是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长发女人。

两人距离几乎为零,举止也有碍观瞻。

“这……”顾萝嫣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她顾不得去看母亲的神色,而是返回卧室,将自己的手机打开,找出同样一则新闻,将图片下载、保存。

“萝嫣!”顾母被女儿的举动惊到了,她这个反应简直就是在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是自己女儿不顾廉耻,和才结婚没几天的敖岸发生了关系。

“妈妈,你先别问,我以后……”

突然,顾萝嫣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是顾雅倩。

估计也是得到了消息。

她接起了电话,嗯嗯了两声,便对母亲说要去找姑姑。

顾母很是不喜,自己女儿平时多乖巧啊,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但她没能从女儿那里得到解释,反而被顾萝嫣劝走了,说是去找姑姑,回来把事情交代清楚。

顾母心里再急也拗不过女儿,只好放人出门。

顾萝嫣很快收拾好,自己开着车一脚油门就开到了敖家老宅。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下午六点。今天尧光很反常,没有像前两天那样,每隔一个钟头就给敖岸打来一个电话。

敖岸看看时间,父亲让他回家一趟,所以,他只好又给尧光请假,说吃了晚饭再回去。

“你今天晚上又有什么事?”尧光的语气显然带着一丝愠怒。

但这个时候的敖岸,因为公司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情在处理,连同他的助理,都没有留意到网络上有关他的劲爆新闻,而手底下的人,更是因为涉及到老板隐私,更是不敢迎上去触霉头,从而导致敖岸到下午下班,都还没发现自己又成了网络红人。

所以,父亲让他下班单独回老宅一趟,他怕尧光多想,只好又编个借口,说是有公事需要处理。

“那好吧,随便你!”尧光不想听解释,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突然挂断电话,这应该算得上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敖岸长这么大,也还是第一次遇到,所以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

然而他又想起尧光那天遭受的委屈,那点儿才冒出头的怒火,便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算了算了,等回去以后再好好哄她吧,至于顾萝嫣,既然已经知道她对自己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以后尽量避开,免得尧光误会。

掏出手机,敖岸给父亲打了电话,想问问是什么事情,能不能在电话里说,结果被敖家睿狠狠地骂了一顿。于是,他只好按捺住心思,叫司机赶紧加码,争取早去早回。

敖家睿这边放下电话,心里很是不悦。网上的新闻他看到了,而尧光无法生育的事情,老婆也告诉他了。驰骋商场这么多年,他当然不会贸贸然做出决定,更何况这事牵涉到自己的儿子,敖岸一向不是个老实听话的人,如果一开始就摆出自己的立场,估计那小子会反弹地很厉害。

当然,如果儿子脑子不清醒,不知道如何取舍,那么,为了敖氏的将来,他不介意当一回恶人。

…………

尧光坐在出租车里,见顾萝嫣将车开进了木兮名媛会所,便也跟着下了车,然后大摇大摆地朝里面走去。

“您好,尧女士!请问今天想做点儿什么?”热情的服务员迎上来,朝尧光恭敬地鞠了一躬。

“不用跟着我,我自己转转,有合适的再说。”尧光趾高气扬地吩咐道,然后朝着弥漫着草木清香的庭院走去。

“好的,尧女士,请随意!”服务员识趣地退出了尧光的视线。

这里是一家装修极为典雅的中式建筑群落,专门为名门贵女提供养生、保健、娱乐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服务。

亭台楼阁、莲湖翠山,这里无一处不巧夺天工,无一处不匠心独运,加上较好的隐私保护措施,让这儿成为燕市泰半贵妇名媛最为青睐的休闲娱乐之处。

尧光早在结婚前就到这里办了一张会员卡,而且和顾萝嫣的一样,是高级钻石卡,能够毫无限制享受一切服务。

当然,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今天能够一路畅通无阻地出现在顾萝嫣的面前,然后像个市井泼妇般恣意撒野。

穿过长长的九曲回廊,走进几无人烟的“浮生雨梦”,尧光呼出一口气,推开了一扇雕花黄梨木门。

很好,装修奢华的房间里,熏香袅袅,轻柔舒缓的古筝琴音令人不觉身临幽径之中。

而由轻纱环绕的一方贵妃塌上,贴着面膜的顾萝嫣正惬意地闭着眼睛,似睡非醒。

尧光不说话,径直走上前,没有预兆地一把抓住顾萝嫣的头发,使劲往下一拽。

“啊!谁?啊!你个疯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顾萝嫣一声惨叫,被强力拉扯着滚下了床。

尧光面色不改,闷声攒劲儿将只围着一条白色浴巾的顾萝嫣摁倒在地,不等顾萝嫣反应过来,直接一屁股坐到她的小腹上,左右手开工,连扇好几个巴掌。

“啊!你个疯子!放开我!”顾萝嫣被打得失了方寸,手脚胡乱踢打起来,然而,被尧光死死地压着,顾萝嫣早已失去了克敌制胜的先机,只能任凭自己的脸被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问候。

“来人啊,快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我拉开!”

顾萝嫣的惊呼终于引来了两个服务员。

“啊!女士,您这是……”

两个服务员被尧光粗暴的举动吓倒了,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给我滚!”尧光一边打着顾萝嫣,一边狠狠地瞪了一眼服务员,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敢过来就一起打!

两个服务员被尧光凶狠的目光瞪得不禁打了个哆嗦,赶紧退到外面打电话通知经理。

尧光知道很快就会有人过来阻止她。屋子里没有监控,发挥不了效果,她略一思索,突然卸了力道,从顾萝嫣身上下来,然后退到门口,恨恨说道:“你个不要脸的女人,和我抢男人,你他妈的还嫩点儿!”

顾萝嫣被打得有些脱力,此时钳制骤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本能地摸了摸已经红肿不堪的脸颊。

待听到尧光居然还不死心地出言辱骂,她顿时恢复了一丝清明,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自己身上一览无余,冲过去对着尧光便是拳打脚踢。

尧光冷笑一声,且战且退,引得顾萝嫣追到了走廊上。

“你个三八!你有什么资格站在岸哥哥身旁!你别得意,我姑父已经知道你是个无法生育的怪胎,你就等着岸哥哥和你离婚吧!”顾萝嫣一般追着尧光打,一边猖狂地咆哮着,那阵仗,几乎将这一处闭门做保养的女人全都吸引了出来。

“呀!这……这不是顾萝嫣吗?”

“哎,你看你看,那个是敖氏太子爷老婆,叫什么来着,尧,嗯,尧光,对就是她!”

“她们怎么打起来了?”

“你们不知道吗?网上都传疯了,太子爷昨晚上和顾萝嫣在ktv有不轨行为呢。”

“什么?”

出来看热闹的女人一脸激动,有的甚至拿出手机一阵偷拍。

尧光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改先前的颓势,猛地法力,一把推开抓住自己头发的顾萝嫣,张嘴就朝那白晃晃的身子吐了一口唾沫。

那样子要有多粗鄙就由多粗鄙。

顾萝嫣哪里遭遇过这样的情况,居然也不管不顾地吐起了口水。

围观的众人一见这场景,顿时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麻烦让让!”

这时,穿着制服的经理终于带着几个彪形妇女赶了过来,一边两个,将扭打谩骂的俩人给分了开来。

“两位女士,有什么误会,我们还是进屋说吧!”经理将一件干净的浴巾披在了顾萝嫣的身上。

“他妈的,看老娘不弄死你丫的!”尧光又朝前吐了一口唾沫,双手被人制住,腿脚还不老实地踢了过去。

“我问候你全家!”顾萝嫣也好不到那里去,显然也是泼妇上身,没了理智。

“女士,歇歇吧,可以了可以了,歇歇吧!”抓着尧光手臂的一个中年女人不经意间朝尧光眨了眨眼睛。

尧光会意,顿时安静了下来,然后随着一众人等走进了一间类似会客厅的屋子。

019又双叒叕19

敖家睿见儿子推门进来,没有多余的话,直接将手机点开,交给他。

敖岸不明所以,接过手机一看,顿时火冒三丈,问:“怎么回事?这是谁发的?”

“现在不是关心谁发的,而是该关心你这种行为到底会为我们融投项目带来多大的影响!”

融投?哦,对啊!

敖岸冷静下来,现在正是与法国da集团洽谈融投的关键时刻,da一向注重合作方声誉。如果让对方看到这样的八卦新闻,指不定会对合作意向有所顾虑。

“今早上七点发出来的消息?”敖岸看了看发布时间。

显然,昨晚上他让昝一元处理这事,有了漏网之鱼。

“我今早上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敖家睿不是被动的人,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敖岸,可惜,敖岸的电话始终都不通。

提到这事儿,敖岸也觉得奇怪,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公司外宣部应该一早就知道并及时汇报给他,昝一元也会迅速做出适当处理,可为什么他到现在,才知道?

敖家睿见敖岸深思起来,不由一叹,缓缓说道:“年轻人,还是太毛躁了。你放心,我已经和有关部门沟通好了,幸好da还没未在国内设立办事处,这种消息能够过滤出来,国外是看不到了。至于国内,虽然相关网站已经把消息撤销了,但还是有不少人看到,甚至保存早到了手机上。”敖家睿看了看自己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不由语重心长的说道:

“本来你的私生活,我不想过问,但影响到了敖氏大局,我希望你要汲取今天的教训,不要再有下次。”

敖岸有些愧疚,自己确实思虑不周,幸好有父亲看着,不然,整个敖氏集团都会因为自己的一时之误,遭受巨大的损失。

不过,公司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尧光。

难怪先前她语气不善,甚至挂断了他的电话,看来也是看到了这张图片。

哎,一想到尧光,他不觉就有些头大。

该怎样做,才能解释得清?

敖家睿见敖岸皱眉苦思的样子,猜到他在想什么,琢磨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萝嫣喜欢你,你以前不知道吗?”

敖岸一听,脸色更黑了:“爸,她喜不喜欢是她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和她之间,以前没可能,以后更没可能。你既然是她的姑父,就好好劝劝她,不要让大家以后都难堪!”

敖家睿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声音透露出了一丝历经沧桑的感觉:

“其实我们敖氏集团发展至今,已经完全没有必要通过家族联姻的方式巩固商业地位。所以,你和尧光的结合,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当然,也真心祝福你们幸福。可是……”

敖岸不解,问:“可是什么?”

“前提是你们夫妻二人能够为敖氏顺利孕育出下一代继承人。”

敖岸挑眉,这好像不需要刻意提出来吧,他和尧光新婚,就是要生孩子,至少也是一两年以后的事情。

“尧光和我都还年轻,过两年再说吧。”敖岸看看时间,觉得谈话可能已近尾声,准备起身走人。

敖家睿将敖岸的不耐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说道:“今天萝嫣来过了,除了在你继母面前承认自己钟情于你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尧光无法生育。”

“怎么可能!”敖岸被气笑了:“顾萝嫣那个女人信口雌黄!她凭什么说尧光不能生?”

敖家睿见敖岸愤然站了起来,那样子简直就要去找人拼命似的,只好招招手,叫他坐回来:“萝嫣那孩子,一向是个乖巧的。不管她从什么渠道听说的,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应该不会将事情告诉她姑姑。

我告诉你,也就是让你回去和尧光商量商量,看是不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能治疗的话,就赶紧治疗。不能治疗,作为敖家家长,我需要你做出选择。”

敖岸一愣,问:“选择?”

“要么你和尧光离婚,另外找个健康的女人,要么,找个代孕的,为尧家诞下继承人。”

“你今天叫我过来,主要就是说这个吧。”敖岸捏紧了拳头,质问自己的父亲。

敖家睿早料到儿子会是这种反应,也理解他才新婚没两天就谈论这种话题确实是不妥。

但问题是,昨晚上顾萝嫣和儿子出格的举动着实让敖家又被推上了风尖浪口。

解决乱麻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快刀。

既然尧光和敖岸免不了为了昨晚的事情闹矛盾,不如乘机把绵延子嗣的问题也抛出来,一并将疑惑解决掉。

空穴来风,其必有因。

而且,说句真心话,他不在乎敖岸的妻子是谁,在乎的,是否能顺利等到下一代继承人诞生。

敖岸现在显然不会静下心好好思考,他不会逼他,于是开口道:“行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估计你也没心情留下吃饭,回吧。”

敖岸没有吭声,腾地一下站起来,毫不犹豫地拉开房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

尧光干完架,一身轻松地回到了家,先是接受了来自尧辉的电话问候及立场鲜明的解释,然后又回复了褚秀儿的关心,表示自己面对绯闻,能够做到处变不惊,相信真爱。

雷兽坐在一旁,听着尧光一派胡言乱语,有些装b的点点头,狗眼里充满了无限欣慰。

尧光挂断电话,用手指戳了戳狗头:“你瞎点什么头呢。”

“我很欣慰,为了脱离苦海,你居然能不要脸地和人扭打起来,还唾沫星子满天飞!那架势,用泼妇形容,都觉得是对泼妇的侮辱呢。

我要是敖岸,被你这副德行一吓,保准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尧光挑眉:“我这不就是为了让敖岸倒胃口嘛!自我牺牲这么大,他要还对我挚爱依旧,那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雷兽熟练地撕开一包辣条吃起来:“要不,你先欣赏下自己的表演?都上传到网上了,慢慢看!”

尧光确实也挺好奇自己的表演,于是打开手机,找到热搜,输入了自己的名字,开始回味自己的杰作。

同一时间,坐在车上的敖岸也收到了昝一元的短信,打开网络观看了两个女人开撕的火爆画面。

视频并不长,不过五分多钟的样子,一看镜头的位置,不难猜是一个围观者暗戳戳地录下来的。

偷拍者技术不怎么熟练,镜头一直晃个不停,但这丝毫不影响观看者的观影体验。

至少敖岸看后,已经毫不意外地青筋直跳,然后爆了一句粗口,打电话给昝一元:“你就在那里干看着吗?”

“敖总,已经联系相关部门了,五分钟内全部清除。”

敖岸没有说话,直接将手机扔到了旁边。他看了看外面的车道,不耐烦地朝司机吼道:“你没吃饭吗,开快点儿!”

司机无端端受灾,不敢生出丝毫怨言。敖总一向是位谦和有度的上司,发这么大的火,他猜测,肯定发生了大事儿。

于是,他本着老板的命令就是圣旨,脚底油门一踩,也不管红灯绿灯了,直接将宾利厢式轿车开出了法拉利fi方程式赛车的感觉。

…………

尧光欣赏完自己的表演,没来得及发表感慨,就被雷兽催着赶紧回卧室,准备下一场演出。

“他要快回来了吗?”

“是啊是啊,还有十分钟就到了。你快去割脉!”

雷兽现在恢复了两层法力,对敖岸的靠近便有了感知能力。

尧光没有多说,往床上一躺,拿起水果刀就往手腕一割。

伤口很深,一股鲜红的血液转瞬间便留了出来,浸湿了身下的浅粉色床单。

“呀,尧光,你怎么割这么深?”雷兽看到伤口,担心地问道。

“没事儿!又没割到动脉,短时间死不了的。”尧光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苍白起来,不过,她看到雷兽担心的神色,不由开起了玩笑:“再说了,你也不会让我死的,对吧!”

“当然!”雷兽狗耳朵一转,似乎听到了声音,然后朝外跑去:“回来了,你挺住啊!”

尧光看着天花板,开始慢慢酝酿感情。

敖岸进屋的时候,将手上的公文包随后一扔,便要准备开口,不料裤腿被突然冲过来的雷兽给咬住了。

“老婆?”敖岸没有搭理雷兽,拖着丑狗朝里走。

然而,尧光不在客厅,餐厅也静悄悄的。

家政难道下班了?尧光已经吃了晚饭了吗?

敖岸正准备转身,那只不爱叫的法斗犬终于汪汪两声,在他和走廊上来回跑。

敖岸觉出一丝不对劲,赶紧朝卧室走去。

“老婆!”

他看到了什么?

只见尧光惨白着一张脸躺在他们的大床上,而她的身下,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敖岸,我死了,你就解脱了!”

“不!你胡说什么!”敖岸不敢触碰尧光,也不敢去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划开手机赶紧拨打了急救电话。

尧光也是没了力气说话了。虽说死不了,但流了这么多血,她依然觉得自己有些恍惚起来,依稀间,她似乎又看到了敖岸那张狰狞的面孔,以及双手死死掐住脖子时,那种令人绝望的窒息感。

接着,画面又一次切换,她沉到了海底,窒息感消失了,换成身体被折磨到五感全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肢解,被一块一块扔进了熔炉;再接着,她飞上了天,是脑袋飞上了天,看着被炸弹炸得血肉模糊的躯体,终于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021 又双叒叕21

020又双叒叕20(修改后)

当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尧光先是一阵恍惚,不知自己是谁,身在何方,接着,感受到身下柔然的触感,她才终于有了一丝清明,记起了自己表演了一出自杀未遂的戏码,然后被及时送进了医院。

她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件单人病房,窗户半敞,而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她再次闭了闭眼,不知道现在几点,也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局面。

她慢慢坐了起来,因为失血过多而造成的贫血,令她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

“吱呀”一声,病房门推开了,敖岸一脸疲惫地走进来:“老婆,你醒啦!”

敖岸一阵欣喜,赶紧走过去扶住打算下床的尧光。

“你最好还是待在床上多休息。”

尧光有些忸怩,低着头不看敖岸。

“对不起。”

敖岸一听,不由将人圈进了怀里安慰道:“应该是我说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喝多了,但请你相信我,我和顾萝嫣没什么,那是个误会。我只爱你老婆,我的心中只有你!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在外面喝酒了。”

尧光没有说话,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将敖岸灰色暗格衬衣前襟弄湿了一大半。

敖岸很是心疼,掏出手帕为尧光擦去眼泪:“老婆,你一定要相信我好不好!我之所以当天没告诉你,就是怕你多想。

而且,那天晚上尧辉也在,你想想,我如果真要出轨,怎么可能当着小舅子的面乱来?”

尧光割腕自杀被送进医院,已经是昨天的事了,敖岸虽然提前做好了安排,阻止网络媒体炒作,但还是不小心被一些别有居心的人看到,并闹得燕市人尽皆知。

现如今,他一边要到医院照顾尧光,一边还要应付敖氏股价下跌的危机,而网路媒体的恶意揣测,更是让他这一天一夜没有安稳休息过片刻。

现在的敖岸,面色并不比尧光好多少,只不过,尧光更加脆弱,他如果现在不把事情解释清楚,那么以后俩人相处,估计再难恢复成以前的模样。

人心都是肉长的,信任需要日久见人心,而怀疑猜忌,则有可能伴随一生。

尧光没有对敖岸的话做出回应,而是仍旧沉默地掉着眼泪。

敖岸有些急,握住尧光的手,语气尽量平静的说道:“老婆,你说句话好不好。哪怕你打我骂我都成,就是不要不理我!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离你越来越远了。”

“敖岸,不是你的错。”尧光终于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憔悴的男人:

“你应该到知道了吧,我是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不!我其实都不算是个真正的女人,哪儿有女人生不了孩子的?”

说着,尧光又埋头痛哭起来,那哽咽的声音令敖岸听得内心一抽一抽的。

“没关系的,老婆,我们不要孩子,我有你就够了!”

“不!”尧光摇摇头,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不停往下掉:

“我们不过才结婚没几天,正是最亲密的时候,可是以后呢?你父亲不会同意,你自己也会心生不甘。”

“不会!老婆,我父亲已经知道了。你放心,他不会干涉我们!”敖岸知道自己说了谎,但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

“我们领证前不是要做体检吗?当时你太忙没去,而我去了。”

尧光幽幽说道:“原本以为没什么大碍,却被告知我自己没有生育能力。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说到这里,她抓住了敖岸的手臂,无力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起来:

“你为什么要招惹我呢?为什么,为什么等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才发现自己没办法当一个母亲?”

敖岸不忍心看尧光如此痛苦,再次将人拉进怀里轻声安慰道:“没关系的,老婆,就我们两个人。有没有孩子,我一点儿都不在意。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两个甚至更多!就像你的养父母,他们不是同样不能生育吗,难道你敢说他们就不幸福吗?”

尧光埋在敖岸的胸口,听着男人的话语,没有一丝感动,只觉得火还烧得不够旺,于是吸吸鼻子,颤巍巍地问:“真的吗?你真的不介意?”

“当然!老婆,等你恢复好了,我们去度蜜月吧!不要去理会不相干的人,我们拥有彼此就够了!”

闻言,尧光终于不再哭泣,抬头深情地看着敖岸,将自己所剩不多的信任再次展现出来,道:“那好,我们离开这里!”

敖岸也终于笑了,在尧光的额头吻了吻:“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去安排。”

“嗯!”

…………

敖岸办事效率很高,将一切事情安排好后,三天后就带着尧光乘飞机离开了燕市,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环球旅行。

尧光在这个过程中,终于慢慢恢复成了敖岸所熟悉的样子:清冷而不失热烈,优雅而不缺奔放。

俩人一边领略着海滩、沙漠、丛林的美景,一边尽情地享受着最隐秘的乐趣,可以说,此时的他们,才终于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人般,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喂?哦,他正在洗澡。嗯,我会告诉他的。再见。”尧光挂断电话,然后将来电记录删除。

敖岸从洗手间走出来,见尧光躺在床上玩手机,一边用毛巾擦头,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谁打电话?”

“昝一元,说是有份文件需要你审批,发你邮箱了。”

“嗯。”敖岸走出卧室,来到书房打开电脑。

尧光看了看门外,不由笑了笑。

“老婆,能借用一下我的手机吗?”敖岸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尧光退出游戏,拿着手机走出了卧室。

敖岸已经在电脑上处理公事,她没有打扰他,将手机放到桌上又转回了屋里。

敖岸将手机划开,找到昝一元拨过去。

很快,一个钟头过去了,敖岸将电脑关机,拿起手机走进了卧室。

“处理完了?”

“嗯!”

敖岸上床,将尧光手里的手机夺走,再放进自己的手机:“手机还你。”

尧光笑眯眯地拍拍敖岸的脑袋:“乖!”

敖岸用手环住尧光的腰肢,将头埋在柔软的长发里嗅了嗅,道:“老婆,我们回国吧。”

“什么?”尧光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要回去?”

敖岸一顿,复又将脑袋搭在尧光的肩膀上:“公司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我回去当面处理。”

尧光没有说话,垂眸思考了一会儿,轻轻道:“好的,那就回吧。”

尧光情绪低落,敖岸是听得出来的。但已经在外面玩儿了一个月了,确实应该回去了。

所以,他没有再说什么,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慰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待一切归于平静,尧光起身走进洗手间,将一身的痕迹清洗干净后,独自走到了阳台上。

这里是临海的一处海边别墅,她和敖岸来这里已经待了一个礼拜了。

此时,海岸线上已渐渐可以看到些许朝霞漫天。她拿起打火机,将手中的香烟点燃,然后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那团烟雾便似一张神秘莫测的网渐渐弥散开来,包裹住无知的空气,袅袅而去。

接着,尧光将一旁的红酒拿起来,如一个多年未曾畅饮的酒鬼般,一口气便将玻璃瓶中的红色液体喝去了大半。

“嗯!”尧光舒服地轻哼一声,将头后仰摇了摇脖子,然后又品尝了一口滋味并不怎么美妙的烟草味儿。

呵呵,傻笑一阵,她退后两步坐回到沙滩起上,缓慢而又连贯地,将剩下的红酒一口气喝完。

如果雷兽看到这一幕,一定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尧光喝酒,从来都是这幅鬼样子。

敖岸则不同,当他醒来,发现尧光躺在沙滩椅上醉得不省人事,而满地都是呕吐物的时候,除了赶紧将人抱回洗手间的浴室清洗,内心也不免产生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呃?敖岸……”尧光挣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为自己洗澡的男人。

“马上就好了,你别乱动。”敖岸不辨喜怒地说道。

“哦,我们是不是今天就要回国了?”

敖岸用毛巾擦了擦尧光的脸,平静道:“不回了,我们不回去了。”

尧光晃了晃脑袋,不确定地再次追问:“真的吗?真的不用回去了吗?”

“真的,不回了。”

021又双叒叕21

由于尧光反常的借酒浇愁,敖岸回国的打算再一次泡汤了。

说是“再一次”,这是因为,十天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当时尧光也是背着他喝醉了,只不过与这次不同,是一个人偷偷跑到酒吧里买醉。

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将两个臭流氓打趴下,后果将不堪设想。

尧光当时已经神志不清了,嘴里絮絮叨叨地说自己太痛苦,不想活下去了。敖岸听得心惊,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提出回国的事情。

如今,尧光又一次选择买醉,敖岸知道,她的确是不想回去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烦躁,将喝完咖啡的杯子放到料理台上,再将烤好的面包切片,把事先准备的培根、煎蛋、生菜放进去,抹上沙拉酱,然后将温好的牛奶放在餐盘上,一起端进卧室。

“几点了?”尧光揉着眼睛从洗手间走出来,看到敖岸,随口问道。

“快十一点了,你先垫垫底,待会儿我们出去吃午饭。”敖岸将餐盘放到床头柜上,将窗帘拉开,屋子里瞬间明亮了起来。

尧光转头看了看敖岸,见他没有提昨晚上的事,有些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昨晚上我又喝酒了。”

敖岸回到床边做下去,为尧光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浅浅地笑起来:“老婆,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好不好?你有什么想法直接告诉我,不要再伤害自己的身体,嗯?”

尧光有些无措地绞着手,颤巍巍地问:“敖岸,你……还爱我吗?”

敖岸嘴角不禁一弯,将餐盘上的牛奶递给尧光:“爱,怎么会不爱?来,吃早饭吧。”

尧光接过牛奶,瞅了瞅笑得一脸平静的敖岸,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喝起了牛奶。

尧光可以肯定,现在的敖岸,已经没自己磨得毫无脾气了,爱不爱的,也不需要剖开心去认真体会了,爱,已经变成一句口头禅,就像早起问好,晚睡道安一样,没有丝毫情绪牵动的必要。

于是,接下来,俩人又恢复成了无忧无虑的新婚爱人的模样,登山潜海、听风看雨,不问世事,忘情彼此。

转眼间,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尧光和敖岸结束了一天的行程,手牵手朝宾馆大堂的电梯走去。

“敖岸!”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俩人同时转身,看向朝这边走来的敖家睿。

两个月未见,敖家睿依然风度翩翩,一副成功人士矜贵的打扮。

“爸!”

“爸爸!”

“小光,借用一点儿时间,我有事情需要和敖岸谈谈。”敖家睿直直的看向尧光,道明自己的来意。

“哦,好的,那我先上去了。”尧光与敖岸对视一眼,垂眸说道,然后转身走进电梯。

敖岸等电梯关门,这才转头问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敖家睿率先往咖啡厅走去,敖岸不禁皱眉,愣了下神才跟上前。

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俩人分别点了咖啡和碧螺春。

这里是布宜诺斯艾利斯一家五星级酒店。熙来攘往的游客来自世界各地,所以,咖啡厅也应景的配备了各地名饮。

待服务员走后,敖家睿没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不打算回国了吗?”

“要回的。”敖岸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敖家睿很生气,现在没有外人,也就不再顾忌颜面,满脸怒容的质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我不过来找你,你就快活逍遥地忘了自己是谁了吧!”

“怎么会?”敖岸有些头痛。

毫无疑问,敖家睿的到来,又会让尧光敏感的神经再次受到影响。

“爸,时间合适了,我会回去。只是,现在尧光的状态……”

“别跟我提她!”敖家睿打断了儿子的辩驳。尧光这个儿媳,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但自从知道了她不能生育,各种关于她的负面消息便蜂拥而至,令他再难对她有包容之态!

“就是你的这位好妻子,不提什么贤内助了,毕竟她也是个搞学术研究的高级知识分子,本本分分的当好敖太太不好吗?结婚两个月了,你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吗?”

敖岸有些不乐意,父亲当着自己的面说尧光的不是,作为丈夫,他有必要说两句公道话:“爸,起因是我,不能怪尧光。”

“呵!你还在维护她!”敖家睿被色令智昏的样子逗笑了。

“抱歉打扰下。两位,请慢用!”服务员走过来,将碧螺春放到敖家睿的面前,咖啡则摆到敖岸一侧。

目送服务员走远,敖家睿接着道:“爱情使人盲目。敖岸,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女子会所撒泼、割腕自杀、拉着你远离自己的责任躲到国外,一躲就是两个月。而这两个月里,我给你打了三次电话,你可回复过我一次?”

“什么?”敖岸皱眉,刚想从裤包里掏出手机查看,突然又意识到,自己的手机一直由尧光保管着。

敖家睿将儿子的疑惑看在眼里,顿时明了:“怎么,尧光没有告诉你?那三次通话,都是她接的。”

敖岸垂眸不语,端起咖啡轻抿一口:“尧光确实提过,是我忘了。”

闻言,敖家睿真想抽他一大耳瓜子。

“你倒是体贴妻子的好丈夫!知道我为什么打电话给你吗?”

“应该不是什么急事,不然昝一元会说。”

“你格老子的!我的电话不接,反倒是公司助理的电话要接?”敖家睿气得青筋直跳。

敖岸有些烦躁,不想作无聊的争辩,耐着性子道:“你打电话无非就是催我早点儿回国上班。而我也不是只想着逍遥快活,该做的,我也没少做,我不过是换个地点办公而已。”

敖家睿没有说话,将随身带来的公文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沓a4纸,放到桌上,推到敖岸的面前。

敖岸不解其意,捡起纸张翻看了起来。

敖家睿终于歇了口气,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异国他乡的碧螺春。

不行!他摇摇头,水不对,再好的茶也泡不出那个味道。

敖家睿当晚没有再多做停留,直接从咖啡厅坐车去了机场。

敖岸看完父亲带来的资料,没有立刻起身走人,而是一个人待到很晚才往客房走去。

当然,手里的资料他已经撕碎了,扔进了垃圾桶里。

尧光没有等他,已经睡得很熟。

今天确实也很累。他们徒步在城市里穿梭,吃的是路边小餐馆,玩儿的也是街景随拍,阳光很好,心情更好。

可是敖家睿的到来,似乎是一个信号,象征着他们这次世外桃源般的逍遥快活已经到头了。

敖岸洗完澡,轻身躺在了尧光身旁。窗帘没有遮严,些许的月光透了进来。他随着微弱的光线看到尧光一脸平静的躺在那里。

突然,他不自觉地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有些荒谬地期望着:如果一直就这样下去,该有多好,不用睁眼去面对那些不想面对的事情。

敖岸思绪纷乱,想到了自己初遇尧光的那天的怦然心动,也想到了在尧家泳池的那个晚上心旌荡漾,还有自己手捧玫瑰走向她时的成竹在胸,还有结婚那晚以及后来各种无法言说的滋味。

想得累了,他便将人松开,自己一个人走到阳台上抽烟。

多么奇怪,他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一切,可是,好像,又什么都没有。

022 又双叒叕22

第二天,尧光醒来的时候,发现敖岸一脸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脑,便料到敖家睿的到来,已经宣告旅途结束了。

敖岸冷淡的态度让尧光心理有了成算,不禁暗自欢呼一声,看来自己的策略没有错!

她没问公公的去向,也没打扰敖岸处理公务,洗漱完毕后,便自觉开始收拾起行李来。

敖岸知道尧光起床了,难得的没有上前关心问候,而是等手上的事情处理完,走过去帮着收拾东西。

“机票已经订好了,我们吃了早饭就去机场。”

尧光抬眼看了看敖岸,将想要问的话吞了回去,点点头,道了声“好。”

接下来,俩人再无更多交流,沉默着退房、吃早饭,然后坐车前往机场。

布宜诺斯艾利斯与燕市没有直达航班,于是,俩人先乘机到达加拿大,再换乘华航空客,历经38个小时,终于回到了燕市,位于市中心的荷柳华府。

到家的时候虽然是大白天,但由于长时间旅行,俩人都很疲倦,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各自洗漱一番,上床休息。

第二天醒来,尧光没有惊动敖岸,支开家政阿姨,点开手机,找了一篇关于熬制米粥的文章,亲自下厨做起了早饭。

雷兽从狗窝里出来,就闻到了一股香浓的煎蛋味儿,它悄悄走过去,跳上料理台,看到丰盛的早餐,不无惊讶道:“果然女人都有做饭的天赋啊!”

尧光笑了笑,道:“你有口福了,待会儿也给你留一份。”

雷兽狗眼一转,有些期待:“怎么,看你笑得那么淫/荡,又有什么搅屎的事儿要我干?”

一阵开关门的声音响起,尧光用手指抵着嘴唇,示意雷兽别露馅儿,然后挥挥手,让它赶紧离开厨房。

雷兽点点头,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接着,不过片刻,一阵脚步声靠近。

“老婆,这么早就起来了?”敖岸已经穿戴整齐,将公文包放在一旁,走过来一看,惊讶极了:“哦,你在做早餐?”

“是啊,既然已经回来了,我该好好履行妻子职责,诺,我刚做好的米粥,还有煎蛋,尝一尝怎么样。”

尧光将浓稠的米粥盛了两碗,然后端来一盘小笼包和两份煎蛋。

“小笼包和咸菜是罗姨准备的,其它是我做的。”尧光笑眯眯地将一份煎蛋放到敖岸面前。

煎蛋有着黄澄澄的表皮,旁边配着几颗圣女果和罗姨腌制的咸菜,而青花瓷碗里的米粥稠稠的,闻着,是一股令人味蕾生津的清香味儿。

黄、红、绿、白,色泽搭配异常鲜亮,敖岸不禁有些意动,拿起筷子尝了尝。

“怎么样?”尧光期待地问道。

“好吃!老婆,谢谢你!”敖岸喝了一口米粥,真心实意地感谢道。

尧光听后,自然高兴,也低头开始吃起来。

饭毕,敖岸拿起公文包准备往外走,突然记起一件事,转身叫住上楼的尧光:“老婆,你今天要去上班吗?”

“不去,我想再休息一天,明天再说。”

敖岸点点头,又开口:“我去公司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尧光嗯了一声,突然拍了下脑袋,道:“哎呀,你应该还没带手机吧,我去给你拿!”

敖岸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了笑,让尧光慢点跑。

很快,尧光将手机拿了下来,交到敖岸的手里:“晚上回来吃饭吗?”

“要的。我走了。”敖岸附身吻了吻尧光,转身走出了公寓。

尧光目送敖岸离开,回到卧室便看到雷兽已经趴在沙发上等她了。

“昨天回来怎么没见你?”

“帮别人办点事。”

尧光挑眉,她竟不知道雷兽还有要帮人办事的情况:“在这里,你还有熟人?”

雷兽摇头道:“不是这里的,是女娲。她场子被人占了,我帮她去干架了。”

帮女娲干架?这……好玄幻!

“你不是说,她是这个世界的秩序和神吗?还有谁能威胁到她?”

“还不是因为……”雷兽翻个白眼,差点就说了不该说的,它顿了顿,道:“哎,你现在不用操心这些,等你恢复神格自然就知道了。现在你说吧,需要我干什么?只要能让你顺利脱离这里,叫我干什么都可以。”

尧光见它话说半句,猜测着是不是和自己有关。

雷兽的出现,看似在帮她脱离苦海,但很难说,在这之后,会不会有更大的挑战在等着她。

其实,她并没有完全信任雷兽,就如同雷兽对她也有所保留。

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她要做的,就是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管未来如何,她相信再糟糕,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毕竟,有谁会像她这般,数次重生,历经磨难,终究还是一个凄惨而死的结局!

没有纠结雷兽的避而不谈,尧光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问道:“是吗?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需要你变成和我有八分相似的女人,愿不愿意?”

雷兽一听,顿时狗脸一肃,谨慎地问道:“然后呢?”

尧光神秘一笑:“到时候就知道了。”

“你!”

雷兽狗眼一顿,这,这明显就是报复!

023 又双叒叕23

敖岸有些头晕。

他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发现是躺在自己床上。

昏迷前的一幕让他有些心惊,那是一个和尧光长得极为相似的女人,不论五官还是身材,几乎达到了八分相似!

但,也有不同的地方,气质!

虽说尧光有时候会有些歇斯底里,神经脆弱,没有安全感,占有欲也有些强,为了他,会像个泼妇似的对人拳打脚踢,口吐唾沫,甚至还有些酗酒,但只要恢复正常,她便是一朵不染纤尘的高岭之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而那个女人,空有皮囊的相似,没有尧光那复杂而令人爱慕的灵魂。

但是,等等!

敖岸,坐了起来,伸手打开卧室的灯,再朝身侧一看。

天啦,那个女人,居然躺在旁边,躺在他和尧光的床上!

敖岸的脑子一下就蒙了,他来不及细想,一脚踢过去,就将那个满身遍布青紫痕迹的女人蹬下了床。

“哎哟!”一声娇柔的声音响起。

敖岸怒目圆瞪,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女人揉了揉自己被踢的腰侧,很是委屈地剜了一眼敖岸,然后不紧不慢地抓起床上的被子,裹住身体。

“敖先生,你不能温柔一点儿吗?”女人杏眼一瞪,竟有几分尧光的气势:“你别问我,要问,就去问你老婆!”

“什么?”敖岸震惊异常,找到掉落在地上的睡衣穿上,正准备往外走,这时,房门恰好被推开。

女人见正主来了,赶紧跑过去抓住尧光的胳膊告状:“尧女士,你看看,你先生怎么这样,用完人家就翻脸不认人了!你看看,他把我的腰都踢肿了!”

女人掀开被单,给尧光展示了一下光滑腰肢上触目惊心的红肿。

呃,有这么厉害?

尧光赶紧安抚女人:“对不起,我会将医药费一起算进去的,现在请回去吧。后面我再联系你。”

女人也不愿意多留,哼了一声,大摇大摆走出了卧室。

尧光将门关好,做到了沙发上,看着敖岸,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敖岸没有耐心,冷冷问道:“尧光,我需要解释。”

从俩人的对话,敖岸可以推断出,那个女人的出现和尧光有着直接关系。

可是,为什么?

这世上,有哪个女人能够忍受自己的丈夫和别人上床?

尧光垂眸不语,两行清泪顷刻间就掉落了下来。

敖岸一看,更烦躁了,他现在没心情去安慰她,只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会在他们的婚床上!

“老婆,给我个解释好吗?不然,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敖岸憋着气,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尧光被那双拳头吓住了,感觉似乎下一刻,那坚硬的拳头就会招呼到她的身上来。

一个激灵,前世不好的回忆如潮水般涌进了她的脑子,她努力压下惊慌,做出一副泫然神伤的样子,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幽幽道:

“今天下午,你的父亲找上门来了。他让我自己选择,要么主动离婚,要么找人代孕,为敖家生下继承人。”

“那你就随便找个女人和我上床?”敖岸青筋直跳,几乎是用吼的问道。

“不!”尧光一边哭,一边摇头:“不是的!其实,在知道我没办法生育时,我就在准备了。这个女人和我长得极像,你和她生下来的孩子,就是我和你的,我会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爱、抚养,我会……”

“够了!”敖岸又是一声怒喝,他上前两步走到尧光面前,刚想伸手又突然朝后退去两步,如果说现在有一把刀,他恨不得将自己,将尧光全部杀死!

“尧光,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对你的爱,对你的包容,难道还不能让你信任我吗?我到底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不那么神经脆弱到令我窒息?”

敖岸正处在爆发点边缘,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在屋子中央来回走动,而说出来的话,竟又透露出无尽的疲惫:

“你知道吗,尧光,爸爸去布宜诺斯艾利斯找我们的时候,给我带来了一份资料。”

尧光猛然抬头,看向目光晦暗的敖岸,那双眼睛明明是在看着自己,然而再仔细点儿,又会发现,他不过透过她,遥看着茫茫虚无。

尧光垂下眼帘,无动于衷地听着这个男人对她的控诉。

“蓝色火焰那一晚,我自问自己处理的很好,绝不会发生信息泄露的意外,可事实上,那个王袁亮的服务生,爸爸查询到,图片最初发放的,来自他的手机。而你,在事后,向他的账户转了五万块钱。而他现在已经转到另一个城市工作。

接着,木兮名媛会所,你和顾萝嫣厮打的视频,又被上传到了网络上,这次的发布者,仍旧是会所的服务员,当然,毫无意外的,她的账户上,也多了一笔钱,同样来自于你。”

说道这里,敖岸突然顿了顿,走到沙发前,蹲下身望着自己的妻子,用着连自己都未发觉的颤抖的声音说道:

“你知道吗,尧光,当我知道真相时,并没有如爸爸期望的那样,对你产生丝毫怨言和恼意。

我相信,你如此做,除了想要报复顾萝嫣,就是为了进一步证实,我的心中只有你,我仍然还爱着你!

相信你也听说了吧,你的报复成功了。顾萝嫣因为那次事件,自己赤/裸/裸地任网民围观,精神已经崩溃,现在还住在疗养院里。

“你要怎样?”尧光冷冷问道。

敖岸一听,发现尧光又开始流泪了,他不由站起身后退一步,跌坐在床边。

女人是水做的,尧光更甚!

以前,他总觉得尧光无声哭泣,是种另类的美,尤其尧光怀揣着爱他的心,如此哭泣,更会让他倍感怜惜。

可如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的心境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再无多余的心思去关注那些令人厌烦、令人压抑的泪水。

“尧光,我只想告诉你,你做的那些事情,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相反,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婚姻,我会选择忘记你的欺骗。可是,爱不是无私的,我也是个人,做不了圣人,我需要回报,需要你的爱以及信任。

可是,尧光,你给了我什么?就因为爸爸的干涉吗?

早在两个月前,他就找我谈话了,你知道我是怎么说的吗?呵呵……”敖岸惨然一笑,更多的,是为自己不平。

“我告诉他,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

尧光,你呢,你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自信?

你为什么就如此不信任我?

你宁肯委屈自己,想当然地为我找来一个女人代孕,你当我是你什么?你当我他妈的是什么?啊?”

“砰!”

敖岸已经彻底愤怒了,拿起一旁的手机使劲儿朝墙上砸去。

接着,花瓶、水杯、烟灰缸、台灯,屋子里能砸的,全都被敖岸甩手狠狠地砸了个稀巴烂。

尧光也没办法淡定了,她开始抱头痛哭:“你叫我怎么办?敖岸,你是个男人,没办法理解女人,尤其是没办法生育的女人心中的痛苦。我爱你,但我没办法相信你!

我是个孤儿,虽然有养父母的关爱,可是,那和亲生父母还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渴望自己能拥有一个家,一个坚不可摧的家。

可是,上天待我何其不公!他剥夺了我成为母亲的权力,我便不能再让他把你从我的生命里夺走!

所以,敖岸,”尧光走过去死死抱住了发狂的男人:“敖岸,你就算是为了我,好不好,好不好?”

敖岸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任尧光祈求着他。

“敖岸,你就和那个女人生一个孩子吧,只要生了一个儿子,我们就是一家三口,好不好?这样,你的父亲就不会拆散我们了,其他女人也不会绕过我来勾引你了,我们会是一个幸福的家庭,我们……”

“够了,别说了!”敖岸推开哭得淅沥哗啦的尧光,转身朝外走去。

“作为一个曾经深爱你的男人,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好吗?”他低下头,背对着尧光缓缓说道:

“耍手段欺骗我,我可以忍;拿走我的手机,控制我的社交,我也可以忍;甚至那酗酒、自杀威胁我,我还是可以忍;唯独以爱的名义,凌迟我,不能忍!

尧光,我们结束了。”

“敖岸,你别走!”尧光追上去,想要拉住男人的手。

然而,敖岸此时已经心灰意冷。

他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曾经怀揣着炽烈情感的女人,淡淡说道:“尧光,你勾画的未来确实挺好,可惜,我没有兴趣,我,不想参与。”

说完,他不再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拉开房门,消失在尧光的眼前。

“不!”

尧光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跑出去,眼看敖岸就要开门离开公寓,拿起餐桌上的水果刀压在自己的脖子上,颤抖道:“敖岸,你要走出去,我会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闻言,敖岸没有转身,尧光又拿自己的生命威胁他。

顿了顿,他道:“尧光,生命是自己的,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另外,我不爱你了,你这招对我没用。”

“砰!”

关门声响起,敖岸终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这个家。

尧光拿着刀子的手最终放了下来,而满脸的泪水也一同掉了下来。

她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看着紧闭的大门,终于发出了一阵无以言说的悲鸣。

024 又双叒叕24

雷兽听了一会儿墙角,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颠颠地跑了出来,蹲到尧光的面前,道:“够了够了,还哭啥呢,人都走了好远了。”

尧光闻言看了眼雷兽,吸吸鼻子,抹了一下眼睛,嫌弃道:“赶紧的,变成以前的样子,看着你这样,我难受!”

雷兽莫名一愣,低头看自己,呃,这不还是那个和尧光八分相似的女人样儿吗?

一想到先前自己就是这副模样和那个男人平躺在同一个平面上,虽说只是做做样子,也不禁让它有了吃翔的感觉!

哎!明明自己是个阳刚帅气的雄性,为毛会做出这么扯淡的事!

哎,它拍拍胸口,自我安慰道:若不是为了让尧光顺利脱离凡人界,它才不会委屈自己呢!

尤其是,变成和尧光长相差不多的样子,这,简直就是东施效颦好不好!

雷兽利索地转了个身,恢复成一脸横肉的法斗犬,终于觉得舒服多了,没有阴阳倒错的怪异感。

在地上做坐得有点儿久了,尧光揉了揉发麻的双腿,一步一挪地走到客厅沙发上躺下了去。

“这算是成功了吗?”尧光支着脑袋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

以前,敖岸对她,要么爱,要么恨,从来没有如今这般心灰意冷到绝然离去。

尧光目光有些涣散,其实,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为什么,内心深处,还有那么一点点怅然若失?

当然,经过数次重生,她亦早早没有了那种难分难舍,只有情侣间才会有的情绪。

只不过,暮然回首,她发现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场接着一场的闹剧,嬉笑怒骂,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屋子里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寂静之中。雷兽看了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尧光,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示。于是,它一个蹬腿,跳到茶几上趴着,而那把被尧光随意扔在地上的水果刀也被它衔过来,放在脚边。

“看样子,应该是成功了吧!尧光,你这种方法是怎么想出来的?几乎把所有人都恶心到了!”

尧光没有说话,静静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是啊,应该把所有人都恶心到了吧!

雷兽有些无语,见她目光呆滞地躺在那儿,这,难道是还惦记着那个男人?

这可不好啊!

“尧光,你在想什么?你不会是还喜欢那个男人吧?

好不容易让他对你心如止水,你可不能又陷进去了,不然,我们都白忙乎了!

我可告诉你啊,你若再放不下,后面的路就更难走了。要知道,这些情情爱爱的,都是虚无缥缈的玩意儿,哪能和你高贵的神格相提并论?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清醒清醒了,不要……”

雷兽的喋喋不休,终于让尧光回过神来,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打断它的唠叨,问:“接下来要怎么做?我这一生,是不是,就这样改变了?

不再会惨遭横死?”

雷兽一听,眼珠子不禁转了转,干咳了两声才道:

“嗯,理论上是这样子滴没错。”

“理论上?”尧光坐起身来,危险的看着雷兽,阴测测地问道:“什么意思?”

雷兽暗自呼出了一口气,总觉得和尧光的友谊小船,说翻就要翻。

但是,总要经历这么一遭啊,它也是没有办法的好不好!

雷兽斜眯了一眼尧光,然后特别心虚地说道:“你看,你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孽缘斩断没斩断,得有最后一个步骤才能得到证实。”

“什么步骤?”尧光眼睛一直盯着雷兽,看着一只爪子伸过去,抓起了旁边的水果刀。

那把水果刀,尧光记得,是自己从餐桌上拿过来的——道具。

雷兽并没有回答尧光的问题,而是将那把小巧而不失锋利的水果刀衔在了嘴里。

尧光不解其意,正要问它干嘛,只见它死死咬住水果刀,然后以迅雷不掩耳之势,快速冲向了自己。

“噗!”

尖锐的刀锋毫无阻力地刺进了胸口。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尧光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狗脸,那狗脸上纤毫毕现,而总是滴溜着转个不停的眼珠子,难得地,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尧光看不懂那样的眼神,那种似兴奋、似懊丧、似什么,不,她完全看不懂,那双狗眼究竟有怎样复杂的情感。

她缓缓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这,特么的,全是假的吧!

疼痛感,好像并没有传输到大脑里的中枢神经,所以,她觉得这应该是一场梦。

目光又一次涣散起来,天地也似乎在转。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以前被撞死、掐死、淹死、x死、炸死前,她也有那种天眩地转的感觉。

她想张嘴骂人,可使了使劲儿,大张的嘴巴却徒劳地翕动了两下,甚至连个气音都发不出来。

她费力地抬手摸了摸那把已经陷进胸口的水果刀,那里,应该是一颗跳动不止的心脏呢。

她手下使劲,拼命地去感知了一下。

居然没有了“砰砰”声。

“你……?”终于,她清晰地吐出了一个字。

然而,想要问出的话并没来及问出口,尧光只感觉两眼一黑,倒向沙发,彻底死透了。

雷兽不敢去看尧光的眼睛,等她倒了下去了,这才兀地一下从法斗犬的身体里脱离出来,恢复成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巨大的身躯几乎将客厅的天花板撑破。但它毫不在意,而是走到尧光的身边,用大嘴上的朝天鼻嗅了嗅。

接着,它从嘴里吐出了一个仅有茶杯大小的半透明铃铛。

“叮铃……”

一阵清幽的铃声响起,接着,只见一缕几近透明的气体从尧光的身体里升腾而出。

雷兽有些激动,赶紧将铃铛凑拢,试图将这缕气体收进铃铛里面。

然而,那股气体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在即将钻进铃铛的刹那,一个急转,转瞬间冲向了未知的虚空。

“吼!”

雷兽顿时急了,怒吼一声,吞下铃铛,亦朝着气体消失的方向奔去。

而这一边,躺在地上的法斗犬,被雷兽的怒吼声惊醒了,晃晃脑袋站了起来。

它左看看,右瞅瞅,发现这间大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它不知身在何方,然而,作为流浪狗,它有着家养犬无法比拟的适应力。

在确定这里确实是一间没有主人的房子后,便撒丫子朝充满食物香味儿的餐厅跑去。

025 水灵姑娘1

晨光熹微,鸡鸣狗吠的山坳还笼罩在一层轻薄的雾霭之中,一身灰白布衣的尧光背着背篓,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朝着远处的大山走去。

“大丫,大丫!”

突然,一声刻意压低的呼喊从身后响起。

尧光转回身,看向朝自己跑来的女人。

女人三十岁上下,身材纤细,虽然有着出色的五官,无奈毛孔粗大,面色暗黄,头上裹着这个村子里流行的蓝色布巾,身穿已经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裙。

“娘,怎么了?”尧光见人已跑到跟前,低声问道。

女人将半块拳头大小的窝窝头塞进了尧光的手里,眼睛似蒙了尘般看了一眼女儿,道:“路上吃。”

尧光被这反常的举动愣了一下,没有拒绝,点点头,转身走了。

她确实饿了,家里没什么吃的,手里这半块窝窝头,不知道她娘是怎么省下来的。

尧光是一个月前醒过来的。当时,她睁开双眼,以为自己又一次重生在那个令她崩溃的世界,可定眼看向四周,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极其简陋的土坯屋子的大炕上,身上盖的被子,在体温的烘烤下,散发出一股许久未曾清洗的霉味儿。

天蒙蒙亮,此起彼伏的鸡鸣声、身侧躺着的六七岁小女孩儿以及自己突然变得矮小瘦弱的小身板,无一不在告诉尧光,这里不是燕市,不是她所熟悉到心如死灰的那个世界。

那一刻,她是有些激动的,知道自己终于摆脱了噩梦,重生到了另一个世界,不管当前看着多么穷困潦倒,那也是新的人生,新的开始!

尧光觉得,自己终于能够敞开心扉,肆意大笑起来。

然而,她还未咧开嘴,就听到破败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接着,一个单薄的身影走了进来,催促她赶紧起床,背上背篓上山捡拾野菜。

于是,从那刻开始,她慢慢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知道了这里叫大山村。

大山村,顾名思义,周围全是山,毗邻的小山村,要翻过三座大山才能看到,而最近的县城,如果光靠一双脚走,来回则要走上半个多月。

村里人口百十来户,除了先辈们在山坳里挖出来的一大片耕地外,这里的人,还要靠上山打猎贴补口粮。

而尧光自己,在这里叫大丫,是屠夫尧大壮和妻子素娘的女儿,今年十三岁。

在她上面,本来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尧柱,如果还活着的话,现应十七岁。去年被抓去充军,今年五月份的时候,村长送来了五吊铜钱,素娘在屋子里哭了一天一夜,后来被尧屠夫打了一顿,这才收了声,该干嘛干嘛。

二哥尧栓,是素娘十年前翻山回娘家小山村时,在半路上捡回来的。如果不是因为能使上劲儿,算得上一个劳动力,早被尧屠夫赶走了。不过,尧栓天生就是个不安分的,在家里待到十四岁,觉得自己能干番大事业,就撒丫子跑了,至今音信全无。

剩下的,除了尧光,还有一个七岁的妹妹二丫和三岁的弟弟尧盛。

一家子人多,全靠尧屠夫杀猪宰牛糊口,素娘身体不好,只能做点家务活儿,下地种庄稼,是不能够的。

前些年还好,日子说不上多富足,但在整个村里,算得上是个小康之家。

然而,从去年开始,这里遭了百年难遇的大旱,收成没了,猪牛鸡羊也没了,这日子便空前艰难了起来。

尧大壮是个重男轻女的主儿,大儿子死了,养子跑了,现在唯一值得他欣慰的,就是三岁大点儿的尧盛还健健康康的活着。

不过,家里能吃的越来越少,尧大壮便开始寻思着怎么减少口粮,节省资源,让自己的儿子度过这个灾年,以便顺利延续尧家的香火。

二丫还小,只有七岁,凑合着也能养,唯独已经十三岁的大丫,成了尧大壮眼中的累赘。

以前的大丫,因为自家亲爹不待见,惯常是个家中杂役,啥事儿都做,啥气儿都得受的存在,性格木讷,寡言少语,发自内心的期望着尧大壮除了赏她口饭吃,就别当她存在。

可是,这种自甘透明的期望没有坚持多久,干旱一年多来,尧大壮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多,眼中的思量也越来越多。

尧光占据这副身体的时候,知道了前因后果,为了安全起见,也一直鹌鹑似的躲在一旁思考着自己下一步出路。

然而,就是这么耗着耗着,终于,就在前几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

她半夜葵水来了,刚从灶屋里取了草木灰,经过主屋时,无意间听到素娘在屋子里哭。

素娘爱哭,这已经是全村子人尽皆知的毛病。而这毛病,除了尧大壮的拳头,没什么治得了。

当时,尧光听着素娘的哭声,并未觉得有啥稀奇的,正准备回屋,不料听到素娘边哭边念叨起她来。

于是,她便偷偷听了一回墙角,知道了尧大壮打算将自己给卖了。

尧光有些涩然。

前世自己是个孤儿,今生虽有了亲生父母,却依然不得怜爱。

她一边啃着又干又硬的窝窝头,一般登上了熟悉的山路,想到素娘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付出过温情的人,难得叹了口气。

那又怎么样呢,素娘除了哭,不能为她的命运做出任何改变。

她没打算跑到懦弱的素娘或者膀大腰粗的尧大壮面前哭闹,她也没那个胆量学尧栓离家出走。

十三岁的女娃子,手无缚鸡之力更无绝技傍身,怎么想,也没有独自存活的能力。

听说赵婶子今天会来村子。

尧大壮应该是铁了心的要把自己换钱了,不然素娘不会大早上的,还给自己塞窝窝头。

以前,她可是饿着肚子上山的。

不过,尧光仔细思量了一下,也许,赵婶子的出现,会为她带来一个契机。

走了大概有一个小时路程,尧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停在了一处三岔路口。

其实,此时的山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捡拾的野菜野果了。日头渐渐上升,尧光干裂的嘴唇急需一些凉水润养。她朝左拐,往枯枝败叶最为密集的小径走去。

约莫又是一个钟头的跋涉,她终于来到了一处浅浅的小溪旁。

“呀,大丫,你怎么现在才来?”一个皮肤黑黄,满脸雀斑的女孩儿站在五六米外扯着嗓子问道。

已经有人比她先来了。

两女一男,和她差不多大,除了出声打招呼的,另外一男一女也站起身,对着尧光挥了挥手。

尧光走过去,放下背篓,捧起溪水猛喝了两口,终于令干渴的嗓子不再那么难受,她用手背抹了一下嘴上的水珠,对着女孩儿道:“走的有点慢了。”

梅子,也就是那个女孩儿点点头,道:“那你赶紧多喝两口吧,等会儿就没了。”

这倒是。尧光也不再说话,能多喝点儿是一点儿。

这条小溪是她无意中发现的。其实,也不能叫小溪,全长不过十余米,仅早上钻出地表,太阳升至半空,便消失了踪影,周边没有丝毫被水分滋养的绿色,有的只是干得不能再干的枯木。

尧光发现它的时候,没有对外人说过,梅子是大丫的好友,一次路上相遇,发现她有脱水的迹象,尧光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

而另外两人,是一对双胞胎,梅子的堂弟妹。

对于秘密的扩散,尧光没有发表意见。毕竟这水不是她的,能多让几个人获益,就多几个人吧。

不过,这么久下来,也没见多出什么人来。她倒是想从家里拿个水壶盛点儿水背回去,可惜她力气不大,杯水车薪的,拿回去,也解决不了多大问题,还不如素娘和尧大壮挑着担子,排着长长的队伍,去村里唯一一口活井取水。

“大丫,赵婶子今天要来村里,你听说了没有?”梅子见大家都喝够了水,便捧起水开始洗脸。

“嗯,听说了。”

赵婶子是远近闻名的人牙子,定期会到各处收罗新货,客户也是上上下下各色人等都有。

尧光也掬起一捧水洗脸,冰凉的溪水流过脸颊,让燥热的身体也得到了一丝平静。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看村里人衣着打扮和言谈举止,很大可能这里还处于生产力低下,等级森严,思想保守的封建社会。

提到赵婶子,尧光使劲儿回忆了一下,没有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出任何相关信息。

看来,他们家,这是第一次和赵婶子接触。

不过,梅子也刚好提到了,说不定她知道得更多一些。

她主动说起自己父母的打算,希望能从梅子的口中听到更多消息。

梅子初听时很惊讶,不过很快也接受了小姐妹即将离开的事实,不由安慰道:

“大丫,没关系,我听我娘说,赵婶子能耐大着呢,如果你被她看上,说不定会卖到官家当奴婢,那可是个好差事啊,总比在村子里忍饥挨饿强。”

大丫不受尧大壮喜爱,梅子也是知道的。当然,同一个地方的,重男轻女都是一样。梅子比大丫幸运的是,自家娘是个硬的起来的,所以,闺女的日子,相对也要好过一些。

尧光笑了笑,并不怎么心动,虽说出去了,能见到更广阔的天地,但谁知道那个赵婶子会把她卖到哪个地方去?

重生异世,她没找到自己的出路,但也不能堕落到出卖皮相或者奴颜媚骨的地步。

“赵婶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尧光不由问道。

“快点快点,水快消失啦!”那对双胞胎蹲在另一旁洗头发,眼看着水位下降,急得直嚷嚷。

梅子爹在里正家里帮工,见识上要比一般村民多一些,而梅子在同龄人当中,消息显然也更多一些。

尧光问她这话,她很高兴,有什么比卖弄自己的见识更令人开心的呢?

这种自我膨胀感顿时让她卖力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经历,好像,两年前,她大伯就把她堂姐卖给了赵婶子。

“赵婶子眼睛很挑的,说是专门为官家们挑选奴才,只要长相清秀可人的,胖的、黑的、有体臭的统统不要。我那堂姐你还有印象吗?”

见尧光点点头,她又继续道:“当时,赵婶子没看上我堂姐,说脱不了手,不好卖,若不是我爹爹去和她嘀咕两句,大伯估计就会把堂姐卖给小山村里的一个老鳏夫了。”

梅子不由得意一笑,“幸好我爹帮忙了。我大伯现在还念叨着感谢我爹呢。”

尧光很想问一句她堂姐到底被卖哪儿去了,可又一想,估计她也是不知道的。

尧光有些烦闷,见到赵婶子,到底是以本来面目示人,还是故意把自己弄丑点儿?

她曾经借着水桶里的水看过自己的长相,毫无意外,和前世的她有八九分相似。只不过更加稚嫩而已。

哎,算了,不想这么多了,经历了那么多,她不相信自己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命。

很快,下降的溪水逐渐变细直至消失。而浸满溪水的地槽子,在太阳的烘烤下,慢慢变成荒芜的沙沟。

尧光从地上爬起来,招呼大家:“走吧,我们该去找吃的了。”

于是,众人各自背上背篓,提着镰刀,挖树皮的挖树皮,捡野果的捡野果。

日头渐渐高升,在山间穿梭了一上午,尧光背着半背篓野果、树皮,和三个伙伴开始往回走。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天啦,那是什么声音?”梅子抓住尧光的胳膊,紧张地望着四周。

其实,大旱以来,这座大山早没了野物。所以,这些半大不小的少男少女才会放着胆子,肆无忌惮地穿梭在山林之中。

尧光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只隐隐地看着不远处有一处草丛微微晃动着。

不时还传来“嗷呜嗷呜”的叫声。

不怎么爱说话的双胞胎此时也紧紧地凑在尧光和梅子的身旁,似乎大家挤一块儿,就要安全得多。

“怎么办?”梅子声音愈发颤抖起来。

尧光也好不到哪里去。尽管知道这山里早没了猛兽,可万一呢,万一从哪儿又跑出来一头呢?

“簌簌……嗷呜!”

突然,一阵吼叫传了过来,草丛的晃动也更大了。

“快跑!”尧光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威胁逼近,低声说了一句,率先朝山下跑了出去。

梅子和双胞胎也被调动了起来,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紧追着尧光而去。

“嗷呜!格老子的,为毛这里有个土坑!为毛还有个夹子?嗷,疼死老子啦!”

草丛里,雷兽趴伏在两米深的土坑里,无语问苍天。

026 水灵姑娘2

尧光背着背篓回到家时,尧大壮和素娘已经抬着一桶水回来了。

远远的,就听到堂屋里有人说话。

尧光放轻脚步,悄悄走进了灶屋,她先小心翼翼放下背篓,确保没发出丝毫声音,这才躲到灶台下捯饬一阵。

出来的时候,尧光正好看到素娘从堂屋里走出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尧光踟蹰了一下,走过去叫了一声“娘”。

“哎,大丫,家里来了客人,你……随我去招呼招呼。”

尧光没动,垂着眼帘问道:“你要把我卖了吗?”

“大丫,你……”素娘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她拉住女儿的手,哽咽地说道:

“大丫,是娘对不住你!

柱子走了,栓子也没影儿了,现在家里就你弟弟一个男娃,爹娘也是没办法,你,你……说不定出去了,会好有个好前程,我……”

尧光心理酸酸的,虽说和这个家没处多久,但还是有些意难平。

她打断的素娘的真情诉苦,平静地说道:“娘,你别说了,我会走的。”

“呜呜呜呜……”素娘双手捂住脸,觉得自己没脸极了。

尧光也不再劝她,绕过去,直接走进了堂屋。

“哟,这就是你们家大丫?”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尧光抬眼看过去,两个壮年男子站立墙角,而那个坐在炕上的,应该就是赵婶子吧。

四十岁上下,体型圆润,身穿墨绿色绸褂襦裙,头上插着一只粘花银钗,眼神犀利,一看就是个精于算计的人。

尧大壮见大丫站在那里一声不吭,不由怒目训斥:“多大个人了,怎么也没点儿礼数?这位是赵婶子,还不过去行礼!”

尧光没有搭理尧大壮,这都要被卖了,她也确实没心情应付他。

赵婶子这种场面见多了,谁要是被卖了还高高兴兴和她客套,她才觉得奇怪呢。

瘦是瘦了点儿,但模样确实水灵,招人爱,很久没遇到这么好的货色了,赵婶子眯起眼,先是通体瞧了瞧,这会儿又起身走上前,抬起尧光的手摸了摸,再朝尧光的屁股、腰杆和胸口摸了两把。

一阵屈辱感顿时将尧光击垮,她自认为自己经历重重磨难,但还是嘀咕了人性被践踏所带来的愤怒。

她不由捏紧拳头想要朝那个胖女人的脸上招呼过去,但手抬了一半,终还是忍了下来。

她不能冒进!

不说她打不打得过人家,让他们对她产生猜忌防范就不好了。

现在,她表现的越柔弱,以后才越有翻身的机会!

“婶子,您看我这闺女可还入得了您的眼?”尧大壮起身,半弓着身子讨好地问道。

呵呵……尧光不由在心中冷笑,这还真是挑拣地仔细!简直和市场上选买牛羊一个样儿!

“嗯,你这丫头我要了,小五,给钱。”

赵婶子终于看完了,坐回去对尧大壮点点头。

小五,其中一个大汉,从身后的行囊里掏出两贯铜钱放到了炕桌上。

浓眉大眼的尧大壮,一股子屠宰场里凝聚出来的煞气,在看到两贯铜钱的时候,顿时双眼一眯,显出了粗野莽汉的市侩与猥琐。

他拿起钱串子仔细数了数,赵婶子一旁瞧见了也不开腔,银货两讫,不管哪个行当都是一样的。

“把卖身契签了吧。”

赵婶子见尧大壮将钱收好,便从怀里掏出一张文书放在桌上,用舌尖舔了舔毛笔笔尖,在空格处填上大山村尧大壮之女尧大丫的名字,然后文书一转,放到男人面前。

“哎,哎!我,我不识字。”尧大壮摸摸头,有些局促地说道。

赵婶子也准备好了,拿出一个墨盒,道:“按个手印也成。”

于是,尧光就看到尧大壮毫不迟疑的伸出大拇指,先在墨盒里按一下,接着又在卖身契上按一下。

成,尧光就这么被亲爹给卖了!

事情办妥,赵婶子也不再废话,朝旁边的两个大汉抬抬下巴。

于是,尧光就被铁钳似的大手抓住了胳膊,拉着走出了堂屋。

“大丫!”

此时,素娘手抱着三岁的尧盛,旁边站着七岁的二丫,站在院门口一副送别的样子。

“大姐,你要去哪儿?”二丫一脸懵懂,躲在素娘身后看着被人抓着胳膊往外走的尧光。

本能的,她有些恍然,觉得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大姐了。

尧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和弟弟。

二丫满脸不舍,尧盛不谙世事。

哎,尧光忍住眼里即将掉下的泪水,朝二丫笑了笑,道:“再见!”

“大丫!”

素娘见女儿根本不看自己,眼泪顿时又流了出来,她知道,女儿是在怨她。

尧光一个趔趄,被人拉着往外走,她没有再去看素娘。

不想再看到她无可奈何的眼泪。

…………

大山村面积不大,等尧光终于从莫名其妙的悲伤中走出来的时候,狭小的牛车上已经挤满了人。

她转动眼珠子看了过去,除了赵婶子、两个大汉和她,还有一个长相秀气,年龄约摸十岁大的男孩儿和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

尧光搜寻了一下记忆,发现男孩儿叫罗生,家里除了亲爹,还有一个凶悍的继母和嗷嗷待哺的小儿。

年轻女子叫翠娘,好像上个月才死了丈夫。婆母不怎么喜欢她,娘家早没了人,被卖了换钱,好像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赵婶子靠在牛车边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包瓜子嗑了起来。那悠闲的样子,和尧光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个大汉,一个坐在外面赶车,一个,就是那个叫小五的,靠边闭目养神。

牛车原本是全敞开的,赵婶子估计自己干的是人口买卖的行当,便让人打了个简易的棚子,四面透风,唯独顶上能遮光避雨,也算是对货物的保护,免得生疮害病,影响她买卖。

牛车走地很慢,但再慢,也比一双脚快。走了一下午,牛车终于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进了小山村的地头。

赵婶子在这里有个落脚点,等下了车,尧光和另外两人伴着脚链异常沉闷的拖拽声,走进了一间茅草屋。

小五给他们一人一个窝窝头,一杯清水,便咔哒一声,将房门锁住走人。

陌生的环境、无望的未来令一路未曾收花的翠娘终于崩溃了,她顾不得喝水吃饭,只顾着缩在一旁盈盈垂泪。

尧光没有说话,吃着自己的晚饭,而那个叫罗生的,两三口解决了自己的窝窝头,见翠娘不吃,问也不问,直接将窝窝头拿过去解决掉。

这一举动,并没有引起翠娘的注意,或者说,她其实已经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了。

三个人脚上都拷着脚链,且两两相扣,走起路来咔哒作响,谁都没有乘夜逃跑的打算。

没有共同话题,三个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房门被打开,小五进来吆喝一声,三人老老实实走了出去,发现这回换了一架更大的牛车。

当然,里面又多了四个新成员,三女一男,年龄最大的也和翠娘差不多。

看来,这干旱让赵婶子的生意异常红火。

小山村到县城,据说要走两天的路程。赵婶子备齐了吃喝,当天晚上找了个空旷的山地,燃起了篝火,指示小五和小六做好防卫,便将所有人敢下牛车,自己上去睡觉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防卫可做的。

小五、小六将七个人的脚链两两相绑,再将余出来的两端往自己脚上一铐,哪还需要费什么心思瞅着,早早倒地蒙头大睡起来。

027 水灵姑娘3

尧光是在一阵惊呼声和刀剑相拼中醒来的。

眼前还是那片空旷的山地,旁边也还是那几个脚链相套的那男女女。

但同时,不远处,却多出了一群面带头巾、持刀执斧的莽汉和几个类似家丁的男人。

距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地方,一辆明显比牛车高档许多的马车停在那里,门帘下垂,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噗!”

“啊!”

杀人了!

只见那几个看似孔武有力的家丁,在和蒙面莽汉搏斗中,渐渐失了力道,接二连三地被刺被砍,鲜血随着惨叫从那些家丁的身上喷射而出。

很快,战局分出了胜负。那帮疑似强盗的男人踢开碍事的尸体,开始翻箱子的翻箱子,掀开帘子抓人的抓人。

尧光抽空瞅了一眼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赵婶子,以为她要掏钱消灾,不料那边一个莽汉走了过来,直接对赵婶子道:

“哟呵,这不是我们赵婶子吗,你这又去哪儿搜罗的货啊?”

莽汉发现是熟人,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取下脸上的面巾,露出龙眉大眼和黑油油的络腮胡。

赵婶子一听一看,顿时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脸谄媚道:“原来是金爷您啦,可把老婆子我给吓着了!还好还好,没耽误您办事儿,不然我可罪过了。”

金爷不再搭理赵婶子,目光一转,便一溜地将小五小六中间押的七个人看了个遍儿。

赵婶子一旁看着,面上不显,心理却还是滴血了。

逢年过年的,她也是给这山大王上供了的,如今被他当面碰上了,估摸着手头这几个要遭!

她绷着笑脸眼看着金爷将目光停留在翠娘和尧大丫的身上,不免心里一紧:这位爷可真会挑,这批货里就翠娘和尧大丫品相最好,她还指望着靠这俩卖个好价钱。这下倒好,遇到这个煞星!

不过,想到自己的人头和长期买卖,她也不能不仍痛割爱,在金爷即将开头前,赵婶子很有眼力见儿的走上前,笑嘻嘻道:“金爷这是看上哪个了,你只管说,老婆子今天有福气遇上您了,就送个见面礼!”

“嗯……”金爷不客气,真的就琢磨起来:那个面白的小丫头长得倒挺水灵,可惜小了点儿,旁边那个小妇人虽姿色欠了些,但经过人事,想必弄起来要更称心些,于是,他点点头,手指翠娘,道:“就她吧。”

“好咧!”赵婶子微微松了口气,还好,尧大丫留下了,不至于亏本。

她赶紧让旁边的小六给翠娘松脚链。

“金爷!”

突然,一个身型相对瘦削,估摸着年龄十七八岁的蒙面男子跑了过来,对着金爷道:“车里的女人自杀了。箱子里有两百多两银子,还有一些珠钗首饰和布匹。”

金爷闻言,满意地点点头,对那人道:“行,收拾收拾,我们也回寨子了。去把我马牵过来,我得把你们嫂子带上。”

男人一听,知道金爷这又是要抢个女人上山了,应和下来,正准备转身,突然余光一瞥,就不走了。

金爷见人没动,转过去问:“咋地啦,铁头?”

被唤作铁头的男子伸出手,直指尧光,问:“金爷,你都找了好几个嫂子了,能给我也找个媳妇吗?”

金爷顺着铁头指的方向一看,那不就是他刚才挑剩下的,那个瘦女娃子吗?

“行啊,赵婶子不会介意的。不过,你喜欢这号儿?”他指了指尧光,瘪了瘪嘴:“这毛都没长齐呢,模样倒是俊,可惜身上没二两肉,你不嫌弃嗝手吗?”

尧光听到对话,抬头朝那个叫铁头的看了一眼,不过蒙着脸看不清面目,瘦瘦高高的,听声音不像多大年纪的:特么的,自己这是要被土匪看上了?先被卖,再被抢,古代人果然口味重,她这副身体还未成年好不好!

一旁的赵婶子也急了,听这两位爷毫不见外地挑肥拣瘦,真想拿把刀把他们捅死!

妈的,这简直就是抢劫!

好吧,赵婶子觉得自己魔怔了,本来就是群土匪,她还得感谢金爷不杀之恩呢,送两个人算什么,全部送给他,也……也没得商量啊!啊!

而那个铁头什么玩意儿,眼光比金爷还毒,居然把她这趟最贵的货给惦记上了!

“铁头大爷,金爷说得对啊,这丫头还小啦,恐怕伺候不好您呢,要不换一个吧。”赵婶子挤出满脸的褶子,热情地建议道,并将另外一个年龄稍大点儿的女孩儿推了推,抬起下巴让铁头看,为了表示这位虽长得没尧大丫好看,但胸有料,屁股有肉,就差现场脱衣服给搭把手摸了。

可惜,铁头哥是个执拗的,看上了就不想松口,只一双希冀的眼睛看着老大。

金爷一向大方,何况这又不是自己看上的,所以大手一挥,对赵婶子吩咐道:“诺,那就把这个也解了吧。”

赵婶子这下是想废话两句也不敢了,只好忍着心痛,吩咐小六把尧光也给放出来。

金爷今天收获颇丰,满意地大笑两声,难得安慰一下赵婶子:

“赵婶子放心,这条道儿是我的,你尽管放心的走,有什么难处尽管支人上山找我,我给你撑腰!好了,铁头,带上你媳妇儿,咱们回寨子去!”

赵婶子那个气啊,无奈还得强颜欢笑:“那是,那是,还得谢谢您呢,给老婆子撑腰!”

“好咧!”铁头拉过一脸麻木的尧光就准备起牵马,突然记起什么,又转过身对着已经面白无色的赵婶子道:

“那个,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给了?”

赵婶子一愣,已经气得没有脾气了,从胸口取出一沓文书,找出翠娘和尧大丫的卖身契,颠颠的跑过去递给铁头大爷。

金爷诧异地看了看铁头,深觉这小子果然心思细腻。他倒是浑不在意什么卖身契不卖身契的。

女人嘛,不过一个玩意儿,喜欢了,就多用用,厌烦了就随便扔给下面的兄弟,谁他妈吃饱了撑的,还操心这些?

不过,身边有这么一个考虑问题周全的兄弟确实好。

铁头来这儿有两年了,别看下小子年龄不大,身上自带一股狠劲儿,脑瓜子也比寨里人激灵,为他如今在盂县一带独一份儿的地位,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嗯,得好好巩固兄弟情谊!

金爷一甩马鞭,抱着怀里的翠娘,一阵风似的朝深山里跑去。

铁头抓着尧光,先是过去查看兄弟们货装好了没有,接着喊人将尸体全部抬进马车,然后浇上烈酒,“哧啦”一声,划燃火折子一扔。

好吧,做好了毁尸灭迹的工作,铁头将尧光甩上马背,一脚跨上去,哟呵一声,招呼身后七八个兄弟和满载的货物绝尘而去。

而这一边,一脸死气的赵婶子亲眼目睹了铁头的手段,连心里那点儿抱怨也没了,赶紧呵斥众人上车,驾车着牛车朝县城跑去。

028水灵姑娘4

尧光面朝下被按在马背上,一路颠簸着,在几近散架的时候,终于被一股大力拉扯了下来,。

然后,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又被人扛在肩膀上朝前一晃一晃地走。

接连遭遇变故,亲眼目睹这群土匪的暴行加上身体的不适,让尧光终于失去了惯常的冷静,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挥舞起四肢朝那个把自己当麻袋扛的男人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把我放下来!杀人狂,你去死!”

尧光那点儿拳头,对铁头来说,顶多就是挠个痒痒,但那歇斯底里的骂声倒让他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哈哈大笑起来,并照着尧光的屁股拍了一巴掌:“老实点儿,再乱骂,小心我在外面把你给办了!”

尧光一惊,理智终于回笼,这是土匪,想干嘛就干嘛,不能用文明社会的礼义廉耻来诓骗。

尧光突然安静下来,让铁头又大笑了两声,走路的劲儿也更足了。

“哇,铁头,你丫的准备开荤啦!”

“哇哇,快看,铁头终于开窍了!”

“再不开窍,可不就辱没了我们铁头师爷的名号吗,哈哈……”

“铁头,你太不是人了,那妞还没成年吧,有啥吃头?”

“铁头,用完了也给我们乐乐?”

铁头没有搭理众人的调侃,闷头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吱呀!”

门被推开了,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尧光被被大力扔在了一张式样极为简陋的大床上。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并上了栓。

尧光被摔得手脚有些刺痛,她惊慌地坐起身子,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目不转睛地看向那个可恶的土匪。

铁头见尧光如此生动的模样,顿时又笑了,他转身扯下面巾,走到一旁的桌旁倒水。

一杯凉水出现在了尧光的面前。

尧光没有接水,而是一脸呆滞地看到铁头,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这,特么的,是缩小版的敖岸吧!

铁头见尧光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又将杯子往前一递,没什么起伏地命令道:“喝水。”

尧光压下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无声接过杯子,将里面的水一口喝光,凉水不小心呛到了喉管。

“咳咳……”

尧光觉得这一世已经生无可恋了。

铁头见状不由一笑,接过杯子,然后将尧光好不容易理顺的头发又给揉乱了:“怎么,这么久没见,不认识二哥了?”

尧光一惊?

二哥?尧栓?

这缘分,尧光深吸一口气,真是妙不可言啊!

见铁头又过去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了下去,尧光不自觉皱了皱眉:所以说,她自以为斩断的孽缘,在这个时空又要再次上演?

“在想什么?”尧栓,也就是铁头,还是上一世的冤家敖岸,走到尧光面前,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问道。

尧光还没理清自己和尧栓的关系,只能以一个多年未见的亲人口吻问道:“二哥,你怎么跑到山上当了土匪?”

尧栓闻言,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敷衍道:“小丫头片子管那么多!”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黑字的薄纸片递给尧光,“拿去!”

尧光接过来一看,是尧大丫的卖身契,她想也没想一把就给撕了。

“哟!几年不见,我们大丫有脾气了!”

尧光没有搭理尧栓的调侃,问道:“你打算一直当土匪?”

俗话说大旱必然大乱,尧栓现在这样烧杀掳掠没什么,若到了太平年间,恐怕日子就不好过了。

不过尧光也只是随口一问,她现在该操心的,其实应该是自己的出路。

尧栓没有回答尧光的问题,转而问道:“是尧大壮?”

尧光淡然地点点头。

尧栓以前没少挨养父的揍,大哥又是个闷头闷脑只知道干活儿的人,所以,他在尧家,也就对捡他回去的素娘有些感激之情。

至于大丫,从前一直也是个唯唯诺诺的样子,未曾亲近过,谈不上有多少感情。

但既然遇到了,能救她出苦海,也算报答了素娘的恩情。

“那你打算回去还是……”

尧光坚决的摇了摇头,断然道:“不回去了,不想再被卖一次。”

尧栓挑眉,看着眼前的义妹,感觉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变得泼辣而有主见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大丫是个标志的女孩儿,也曾经在闲暇之余多看了两眼,当然,仅仅是多看两眼,和欣赏美丽的山色没多大差别。

而现在,再次相遇,尧栓觉得,不能再把她当作任意糊弄的人了。

因为素娘的救命之恩,他希望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帮这个义妹找个好出路。

所以,他接着问道:“那你打算去哪儿?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才十三岁吧。要不,你先暂时呆在寨子里,等时机合适了,我再帮你物色个男人嫁过去?”

“呃?”尧光有些愕然。看尧栓一本正经的样子,她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难道,这一世,他已经对自己没有执念了?

那感情好!

像普通兄妹般和睦相处,她勉强还能接受的。

不过,找个男人嫁过去?

尧光不觉有些好笑,在古代,也许嫁个好男人,才是女人最值得骄傲的事吧。

尧栓见她一会皱眉,一会笑的,猜测是小女孩儿对他的提议有些羞涩,便好笑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道:“行了,你也别费脑子想了,暂时就在这里呆着吧,有我在,也没谁敢欺负你。不过……”

尧光不解,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你得假扮成我女人,知道吗?”

尧光皱眉,这种状态不是她想要的,“直接说是妹妹,不行吗?”

“呵……”尧栓嗤笑,“妹妹?在这儿,除了男人,就是女人。你想当妹妹,多的是男人让你变成女人。

你如果执意当着寨子里的人叫我二哥,那就等着不知道哪个旮旯里的臭男人办了你,然后跑到我面前攀亲戚。”

尧栓的话成功地吓住了尧光,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开始意识到土匪窝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于是,尧光只好妥协,按着尧栓的安排,以铁头女人的身份,暂时待在了这处名叫“疾风寨”的土匪窝里。

…………

另一边,阴沟里翻船的雷兽,此时终于养好了被捕兽夹弄断的前腿,然后乘着夜黑风高钻进了大山村尧大壮的家里。

要说,雷兽是上古神兽,怎么可能会被凡人界一只普通的捕兽夹给伤了,这也确实挺令人费解的,如果女娲知道了,指不定会怎么嘲笑它吧。

雷兽发誓这件事到死,它都不会说出去的,简直太特么丢人了。

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伤了就伤了吧,谁让它将自己缩小了好几倍,导致坚硬的皮肤变得异常脆弱呢。

可是,它的自我修复能力也应给是杠杠的吧,怎么在这里完全施展不出来?

它凑到一只水桶前,借着月光照射到垫底的一丁点儿水,开始打量起自己:犀牛头、铜铃眼、额头一只尖而硬的独角。如果不是还保持着本尊面目,它还真怀疑女娲诳它,又将法力压制增强了。

哎,算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尧光,它好不容易凭着引魂铃追到了这里,可不能让她和那厮纠缠不清!

于是,如今只有狸猫大小的雷兽,灵活地钻进了尧家屋子,一个角落也不放过地开始找人。

然而,待它转了一大圈儿,没发现尧光的气息后,不由嘀咕道:“奇了怪了,明明应该是这里,为毛不见人影?”

摇摇脑袋,它陡然张开嘴,将一个茶杯大小的半透明铃铛吐了出来。

铃铛停在半空一动不动,雷兽便张开嘴朝着它吹出一口气。

铃铛受到影响,在原处晃了两晃,然后朝着西南方向慢慢倾斜,同时发出一阵“叮铃叮铃”的清幽声响。

雷兽眯了眯眼,一口吞下铃铛,后腿一蹬,朝着夜色浓重的西南方向飞奔而去。

029水灵姑娘5(修改后)

突然就这么化险为夷了,尧光不免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关于睡觉的问题就有些麻烦了。

简陋的屋子,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墙角用来放衣服的箱子,再没有多余的家具。

虽说上一个时空早就熟悉了彼此的身体,可现在的她才十三岁,和一个血气方刚,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睡一起,尧光只是想想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尧栓,不,现在要叫铁头了,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僵持了半天,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尧光不明所以,铁头倒清楚得很,这是寨子里一些无聊的人打算听墙角呢。

毕竟自从他到这里以来,还没开过荤。

他朝尧光使了个眼色,然后将人带到床上躺好,再把破旧的纱帐放下来。

“你,你干什么?”

尧光似乎明办了什么,不过还是下意识地问道。

这男人不会因为面子问题,出尔反尔把她这个未成年,真给办了吧。

铁头有些头大,贴在她耳边悄悄说道:“我们得做场戏,不然会被怀疑的。”

尧光不适地将头偏了偏,热气喷在脖子上,让她的皮肤不由生出一层鸡皮疙瘩。

如果一个土匪将抢来的女人安安静静的放在屋子里而不发生点儿什么,确实会被人怀疑,到时候解释起来,估计更麻烦。

于是她只好朝盯着满是补丁的纱帐轻轻嗯了一声。

铁头眼神一暗,许久未曾见面的义妹,竟然让他产生了想法!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义妹很漂亮,但也仅仅是漂亮而已,在尧家一直就没什么存在感,以至于他尽管和她相处了不下十年的时光,但真正相处说话,并不多。

那时的她,还太小,除了容貌出众,也不会令他产生更多的想法。

如今,女孩儿将熟未熟,又以这种境况出现在他的世界!

他便觉得,先前自己一副兄长模样为她操心归宿,就有些荒诞了。

换句话说,难道自己就不是一个很好的归宿吗?

渐渐的,屋外窃窃私语的声音小了下来,甚至半天没有一点儿动静。

警报解除,铁头不禁松了口气,问道:

“肚子饿了吗?”

“呃?”尧光被铁头一问,没有看他,点点头,算是回答。

于是,铁头站起来,将鞋子穿好,先去桌上舀了一碗凉水喝,问尧光要不要,尧光摇头,他才出门去了。

尧光有些烦躁,看这架势,是不是又牵扯到了一起?

没等尧光想清楚,片刻功夫铁头便取了吃的回来,顺便还带回来两根条凳和一张破旧的木板。

尧光看了看,很丰盛,有肉,有汤,有米饭,比尧大壮家里强多了。

这也难怪乱世匪盗出,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尧光因为先前的演戏,对铁头产生了一丝别扭,安安静静吃了饭,便看着他将条凳左右一搭建,木板一放,于是,一张简易床就算做好了。

尧光很自觉地往木板床走过去,谁料铁头将人赶到一旁,自个儿躺了上去,大不咧咧道:“去去去,睡床!”。

尧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鸠占鹊巢了,躺在床上有些辗转反侧。

铁头虽说也有些不自在,但糟老爷们儿一个,躺上去没多久就开始打起了呼噜。

尧光听着呼噜声,一时想起了前世,那时的敖岸,也打呼噜,不过比这声音小多了。

她想,时空不同,身体特征估计也会有所不同吧。

就这么不着边儿地东想一下,西想一下,尧光的眼皮子终于快要闭上了,哪知,突然一声不同寻常的响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尧光!”

极低的呼喊声从屋外传了进来。

尧光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这儿,她叫尧大丫,尧光这个名字,是前世的,而乘着夜黑风高,做贼似的喊她名字的,这世上估计也就一个叫雷兽的家伙了。

于是,她先凝神观察了一下铁头,见呼噜声没有停下的意思,这才摸黑下床,穿上布鞋朝门口走。

“哎哟!”

突然,一坨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撞进了尧光的怀里。

尧光下意识用手刨开,“砰咚”一声,有重物摔倒地上。

这下,铁头终于醒了,声音中夹杂着浓浓的睡意:“怎么回事?”

“砰!”

又是一声撞击。

只见铁头直直地躺回到木板上,人事不省。

“雷兽?”

尧光皱眉,铁头估计是被雷兽给敲晕的。

“扑!”

油灯被点烟燃,尧光看到一只长相奇怪的动物从木板上跳了下来。

“尧光,终于找到你啦!”

雷兽一脸兴奋的朝尧光跑来。

尧光被这只丑陋的动物吓了一跳,本能地伸出脚,将扑上来的怪物给踢出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

“嗷!”

雷兽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委屈地申讨道:“尧光,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雷兽啊!”

“你怎么……长这样?”

雷兽被尧光嫌弃的眼神惹毛了,哼哧哼哧大叫起来。

尧光一听,赶忙抬脚踢了踢乱叫的蠢货:“闭嘴!你想全寨子的人都跑过来吗?”

雷兽很委屈,瞪着一双铜铃眼嚷道:“怎么会?我进来的时候设了结界,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也进不来。”

尧光不怀疑雷兽的能力,不过指着昏迷的铁头,问:“那他呢?”

雷兽转过去一看,铁头的额头上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

“呃,就说是他自己滚地上去了?”雷兽不确定地提议道。

尧光默了一下,转而问道:“你来干什么?”

雷兽被问得莫名奇妙,再次走到尧光身旁,望着她:“这还用问?当然是帮你摆脱掉这个男人啊!”

尧光绕过它,坐回到床上,想了想才道:“我也是今天才遇到他。看他的样子,并没有喜欢上我……尧大丫。”

“那也不代表以后不喜欢啊!”雷兽屁颠屁颠跟过去,一副笃定的样子,“你可别被他现在的样子骗了!

你不想想,就是因为他,你的元神才会被打散,堕入到凡人界数个不同的时空。而他为了防止你归位,把自己切片跟着你,缠着你。

上一个世界,你成功切断了和他的牵绊,那部分元神才得以脱离肉身,并自动找寻到在这个时空里的元神,并最终凝聚一起。

如果你放松警惕,被他勾了魂,从此又来个爱恨纠缠,那你上个时空做出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尧光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雷兽的激扬陈词。

幸好她和铁头到目前还没什么,若等到俩人又擦出火花,雷兽这副嘴脸,不就和雷峰寺的法海一个样儿?

再说了,上一个时空自己最终还是被雷兽捅死了,闹了半天,自己依然不得善终呢。

“你为什么要一道捅死我?就不能让我在上一时空平平安安过完下半辈子吗?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那怎么会一样呢?”雷兽急了,“你在凡人界多待一天,就多一份与凡人界的牵扯,这对你的回归没有任何好处!”

尧光眼神一暗,语气沉沉:“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告诉我的那些,对我来说都太过虚幻。而我现在想要的,不过是一生安稳。”

“看吧看吧,你这就是在凡人界待久了,才生出这样的想法。你不相信我,那好,我给你证据!”

说完,雷兽不等尧光反应,催动法力进行瞬移。

尧光只觉得眼前景物突然变得模糊,然后身体一个趔趄,待重新站稳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群山起伏、云雾缭绕,远远的,似乎能看到有鸟群掠过。

而脚下,尧光低头看去,竟是深不见底的沟壑。

她不觉动了动脚踝,看似虚无的空气,居然也有坚硬如地的感觉。

“女娲,出来!”

此时的雷兽也变了模样。

不,尧光仰头望去,依然还是那副犀牛头、铜铃眼、额顶一只独角,而身躯却已经变大了数十倍,比她以前在动物园看到的非洲大象还要魁伟。

而它开口呼喊女娲的声音,更如雷霆暴怒般,震得她耳膜异常难受,同时,一阵翻浆倒海的疼痛夺取了全身的力量,让她不觉躬身跌坐了下去。

尧光想出声制止雷兽一声接着一声的雷霆吼叫,无奈嘴唇翕动着,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很快,一丝清风拂来,飘渺的女声由远至近:“雷兽,你再这么吼下去,小心尧光心神受损。”

尧光不知这声音从何处还传来,只觉得似遥远在天边又近贴于耳旁。

接着,一股温润的力量浸入她的四肢百骸,似要破碎的五脏六腑顿时得到了抚慰,难言的痛苦也转眼消失殆尽。

“呃?我差点儿忘了!”雷兽本来仰着脖子朝天忘情地怒吼,被这声音一打断,终于想到了此时的尧光不过一个凡人。

它冷汗一冒,赶紧将巨大的头颅凑到尧光面前。

尧光被吓了一跳,退后两步,远离快要和她差不多高的牛眼。

“不过幸好是尧光上神,不然,一个普通凡人,被你这么一吼,早就形神俱灭了。”

尧光闻言,不由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七彩祥云罗衫的宫装女人,正笑颜盈盈地看着自己。

女人秀眉杏眼,额中一点莲花状朱砂痣,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出尘超然的仙家气质。

“女娲娘娘?”尧光无意识地问了一句。

女娲被尧光的称呼惊到了,赶紧屈伸行礼:“上神真是折煞小仙了!不敢在上神面前托大,上神唤小仙女娲即可。”

雷兽这时已经将大脑袋收回去,声音也刻意低了下来,瓮声瓮气道:

“尧光,对不起,我忘了你现在是凡人之躯。不过,女娲说的没错,你本是洪荒天神,虽说现在仅有少许元神在身,但底子也在那儿,不会被我的吼声震伤。”

尧光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这场面着实让她吃惊不小,不说什么身体抗压能力这么抽象的东西,单看自己悬空而立,以及传说中创造人类的女娲娘娘,就够她咂摸一番了。

当然,她没有忘记自己的疑惑,坦然问出口:“雷兽说我是洪荒天神,说我如今遭遇都和一个叫敖岸的人脱不了关系。我觉得这太匪夷所思。”

“女娲,你把水月镜拿出来给尧光看看。”雷兽后踢一屈,蹲坐下去。

女娲闻言,立即明白了雷兽叫她前来的用意,于是从虚空拿出一面长柄圆形铜镜,对尧光介绍道:

“这是水月镜,是我被人界封神后,随之而生的法器,能看人界天地万物,晓古今未来诸事。

上神与雷兽在洪荒世界如何,小仙不清楚,但自划破结界进入人界以来,两位所言所行,皆能透过此镜探寻一二。”

尧光闻言,顿时对这水月镜产生了好奇,这不就和现代社会的监控摄像头差不多吗?不同的是,它的存储空间更大,保留时间更久。

单从这一点来说,女娲确实担当得起这人界的守护者,呃,换个话说,保安?

尧光压下内心奇怪的吐槽,对女娲道:“那就麻烦你,先让我看看前世,在我死后,还发生了些什么。”

女娲一愣,猜到这是尧光在检验水月镜的可靠性,便也不多说什么,点点头,将流光镜往半空一抛,原本团扇大小的流光镜便变成了一人多高的无框大镜。

“小仙需要上神的一缕元神作为引导。请上神放心,查看完毕后,元神会自动返回您的体内。”

尧光没有犹豫,点点头答应了。

于是,女娲伸出手指朝尧光额间轻轻一点,只见一缕白光冲出尧光的身体,朝着映着蓝天白云的水月镜疾驰而去,转眼没入其中。

接着,水月镜犹如被丢进石子的湖面,开始荡起了一圈圈涟漪,不过片刻,待镜面再次变得清晰可见时,里面出现的,便是尧光上一个时空被雷兽一道捅死,仰倒在客厅沙发上的景象。

尧光没功夫感慨这犹如全息荧幕般的观影体验,开始专心找寻自己需要确定的答案。

030 水灵姑娘6

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客厅沙发上,雷兽已经不知去向,屋子里没有丁点儿声音。

慢慢的,时间如流沙般逝去,直到第二天,太阳再次升起,紧闭的大门终于被推开,提着菜篮子的家政阿姨换了拖鞋走了进来。

而直到她她菜篮子放进厨房,拿着抹布出来打扫卫生的时候,才发现沙发上的尸体和一地已经变成乌红色的血迹。

家政阿姨显然吓得不轻,在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后,终于想起了拿出电话报警。

很快,警察来了,敖岸也来了。

现场一片忙乱。拉线的拉线、验尸的验尸、勘察现场的勘察现场、询问笔录的询问笔录。

尧光仔细观察了一下敖岸的表情:有震惊,有懊丧,唯独没有后悔和眼泪。

尧光垂眸,不想再接着看下去,那里,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她缓了缓情绪,让女娲换了频道,开始了解另一个,陌生的自己。

那是一片耀眼的光芒。光芒过后,是一个长发披肩、仅用兽皮裹住关键部位的年轻女子,她坐在山岳般巨大的雷兽背上,带着好奇和惊讶出现在了一片云山雾海之中。

脚下山川起伏、河水潺潺,还有一群群不明所以的猛兽瞪眼仰望。

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下面的活物,抬手轻轻一指,一只猿猴便被无形的枷锁束缚住,直直飞到了她的眼前。

“雷兽,你看,这妖兽长得好像弹涂。”

雷兽抬起硕大的脑袋看了看被女子抓起来定在半空中的动物,瓮声瓮气道:“是挺像,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美味。”

说完,不等女子点头,雷兽大嘴一张,那只无辜的猿猴就不由自主地飞进了雷兽的血盆大口里。

这一举动顿时引起了一阵咆哮和恐慌。

“啊,他们杀了妖王,他们杀了妖王!”

不知从哪里方向飞来了一只箭矢,接着,如下雨般的,各种武器和妖兽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然而,女子和雷兽并没有被蜂拥而至的敌人吓倒,反而面无表情地转了转身,一抬头、一挥手,鲜血漫天,死尸遍野。

这之后,女子的威名似乎一下子就传开了,接着,无数踏剑或坐着猛兽的修仙者跑来与她斗法比武。

而女子仍旧面不改色,不,应该是面无表情地挥挥手,那些人便毫无招架之力,顿时消失了踪影,不,确切地说,是被打得魂飞魄散。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尧光看到那女子以完全碾压敌手的气势,成为了那里的霸主。

然后,无数修仙者来到她的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俯首称臣,一个以女子为首的天庭就这样诞生了。

尧光看到这里,不禁疑惑起来,问女娲:“你既然是这世界的主宰,难道就任由外人指手画脚?”

女娲温婉地笑了笑,解释道:“人界是我创造的,这里的天道法则自然也是我制定的。

只要没有严重影响到人类繁衍生息或者破坏空间结界,我不会出面干预。换个话说,当时的上神,完全充当了人界向前发展的导师。”

嗯,作为上帝视角,尧光觉得女娲这种认知完全挑不出错来。

但是,另一个声音这时候又响了起来:

“那是因为尧光实力比你强,若不是她无心抢夺你的玩具,你根本奈何不了她。”雷兽在一旁凉凉说道。

女娲一听,温婉地脸上难得显出一丝尴尬,不过她很快调整了过去,对尧光道:“上神当时确实是来人界玩耍的,您看,这是我们唯一一次会面。”

尧光随着女娲的指引,看到了水月镜里出现的一处高台。

确实如女娲所说,那女子直言自己只是到人界来玩玩儿,等玩儿够了自然会走,叫女娲不要担心自己的乐园被惦记。

尧光看得不耐烦,又对女娲道:“这样要看到什么时候?我还是看看最后的结局吧。”

女娲点点头,手指一点,画面再一次切换,变成了女子再次接受了一名男子的臣服。

与之前面无表情不同,这时候的女子被男子丰神俊朗的外表和超然冷淡的态度吸引了目光,令其常伴左右,时时欣赏。

最开始,男子几无言语,对女子的注目也不甚在意,直到后来,女子问他,要怎样才能让他笑。

男子才正眼看向这个能力无限强大的天神,道:“世人笑,我则笑。”

女子很是疑惑,盯着男子沉默。男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始主动与女子交谈。

而交谈的内容,上至天道法则,下至凡人生息。

就这样,原本无话可说的俩人,开始将自己世界所有的东西讲给对方听,展示给对方看。

尧光已经不用诧异了,那长身玉立的男子就是敖岸,也终于相信,自己和敖岸,还真有着数不清的宿世缘分。

不过,她没心情看前世的自己和敖岸如何相处,再一次催促女娲快进。

于是,画面终于来到了最终场。

女子此时身穿紫罗云衫,乌黑的发丝也绾成高耸的凌云髻,耳垂一对红艳似火的宝石耳坠,脖颈一串耀眼星光。

女子一双秋水眼眸,一改先前睥睨万物的无悲无喜,带着难言的神情望着面前的男子。

那男子背对屏幕,看不清面目和神色,但挺拔的身体,月白飘逸长袍和赤金玄乌发冠无不令人怀疑,他就是常伴女子左右,引为知己的敖岸。

在两人的四周,围着无数修仙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一应面色凝重,甚至略显紧张。

女子似乎被敖岸吸引住了全部注意,丝毫没有发现周围的人已经两腿分开、手执法器、以女子为中心,念着动咒语,结成法印,齐齐向她打去。

一阵阵看似无形却也有形的波纹齐齐冲向了女子站立的正上方。

一股耀眼的强光瞬间而下,将女子牢牢地锢在了里面。而女子有些欣喜非常,对着面前的男人露出朝阳般灿烂的笑容,然后闭上了眼睛。

而就是在这一刻,那始终背对屏幕的男子,突然抬手变出一柄赤色长剑,毫不迟疑地捅进了女子的胸膛。

女子惊醒了,诧异地看着男子,原本布满深情的眸子瞬间盛满了彻骨的冰寒。

“敖岸,这,就是你送予我的礼物?”

尧光觉得奇怪,这句话如此熟悉,熟悉到就像在昨天,她也说过一般。

而那个女子,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在被一剑刺进胸膛的时候,她的心脏顿时也有了一种痛到窒息的感觉。

她不禁手压胸口,想要将这难忍的痛压下去。可是,没有用!

她一边忍受着来自心脏的疼痛,一边看着流水月镜里那个女子瞬间化成无数光点消失在了眼前。

施法的众人因为这无数光点的消失,收回法器,开始高声欢呼起来。

而那个背对屏幕的男子,这时,终于转过身来不知朝着谁笑了起来。

那种笑,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是一种得偿所愿的笑。

敖岸,这就是所谓的背叛吗?

尧光被这笑容刺痛了,再也支撑不了自己,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雷兽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刻,抬起巨大的前蹄,将晕倒的尧光扶稳,然后催动法力将人放到了自己的背上。

女娲收回流光镜,看了一眼雷兽,有些心绪难平:

“你做好准备了吗?”

“什么?”雷兽站了起来,一副准备离开的架势。

女娲悠悠叹了口气,再一次问道:“你做好了,面对尧光怒火的准备了吗?”

雷兽闻言沉默了片刻,喷了两口气,用前蹄刨了刨并没有泥土的空气,瓮声瓮气道:“到时候再说吧。反正……反正我皮厚,她打不死我。”

女娲嗤笑一声,甩了甩水袖道别:“你好自为之。”

031 水灵姑娘7

尧光醒来的时候,见桌上的油灯还在不停地跳耀着,便问趴在一旁的雷兽:“我晕了多久?”

雷兽翻着眼皮算了算,答道:“不过两息而已。”

“这么快?”她还以为已经过去了好久。

“不同时空,时间也不尽相同。你放心,敖岸不会发现端倪。”

尧光不由看向昏睡在床板上的铁头,心理可谓是五味杂陈。

她原本不是个记仇的人,至少上一世被亲生父母丢弃,她并没有自怨自艾,反倒接受了养父母的栽培,活得还算顺意。

可自从遇到了敖岸,她的世界就变了。

水月镜展现出来的故事,因为抽了一缕元神做引,她现在已经不再怀疑其真实性了,而关于自己的下一步,原本来到这个世界还游移不定的心也终于彻底坚定了下来:

那就是,回不回归神位不要紧,但一定要斩断与这个男人数世牵扯!

她没有从神堕成人那种愤怒与不甘的情绪,但被亲近的人背叛,被迫累世纠缠,这种被人愚弄的行为,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咬了咬牙,转过头问雷兽:“我和他才见了一天,他应该还没有对我产生想法,要不,你施个法术让我离开这里,从此不再和他有任何来往。”

雷兽想了想,觉得这不是个好办法:“你这样一味躲避不行啊。你忘了上个时空有一次重生,你刻意远离敖岸,他最终不是还找到你了吗?”

尧光无语,想了想又道:“那你现在一刀捅死我,看能不能把我的元神从这具肉身脱离出来?”

雷兽“啊”的一声,发现尧光居然变得急躁起来。

“那要是不行呢?”

“你不是可以让时光倒流吗?”尧光挑眉。

雷兽有些无语,那可要浪费它好多法力好不好!

再说了,让女娲知道了,又要像个老太婆似的在它面前瞎叨叨。

不过,说实话,它也挺想让尧光早点儿归位,所以,略一思索便答应了。

尧光闭着眼睛坐在床头,那副一样子真正就是视死如归了。

雷兽现在又缩小成狸猫大小,比起上个时空的法斗犬还要小上一号。

它稍稍用了点儿法力,让自己再变大一些,然后幻化出一把匕首,也不提前吱一声儿,衔着匕首就朝尧光的胸口刺去。

“嗯!”

这回,尧光感觉到了疼痛,甚至听到了刀尖刺进心脏时的噗嗤声。

这种疼痛比她在水月镜前感受的那份痛楚着实小了很多,她忍着痛想着:希望这一刀,没有白挨!

…………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当她又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还是先前那间简陋的房屋和倒在木板上睡觉的铁头。

“看来,你只能老老实实地和敖岸斗智斗勇了。”雷兽趴在床边,声音弱弱的,疲惫异常的样子。应该是逆转时空让它耗损了不少法力。

尧光叹了口气,拍拍自己完好如初的胸口,躺下去道:“好了,我要休息了。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吧。哦,对了,你帮我搜集一下这个时空的背景信息,看看有什么能用得上的。”

雷兽嗯了一声,闷头跳下床,然后狠狠瞪了一眼睡得像头死猪的铁头,转眼便消失在了屋里。

第二天一早,铁头从木板上醒来的时候,先是愣愣地看了看蛛网丛生的屋顶,再摸了摸自己身下的木板,回忆起自己为什么睡在这上面的缘由,这才坐起来,看了看睡在床上的尧大丫。

其实,太阳才刚刚冒出了个头,可视力极佳的铁头,还是看清楚了熟睡中的尧大丫。

昨晚上还没往这方面多想,但年轻男子清晨难以拒绝的生理反应,在屋子里突然多出了个异性的时候,就变得格外强烈了

他悄悄下了地,走到床前定看看着女孩儿。

那双明亮的眼睛看不到了,小巧的鼻子和殷红的嘴唇却隐隐勾着他的暗火上升。

真奇怪,他将头凑拢了仔细瞧,尧大壮惯常不喜欢女儿,家里所有杂事,尧大丫能干的,都干了。可这么难捱的生活,她的皮肤并不像同村其她女孩子一样黝黑暗黄,反而白皙到可以看到那上面的纤毫。

铁头的心跳有些失常,他咽了咽口水,想要伸手触摸那娇嫩的脸颊,然而突然,女孩儿一个无意识的翻身,将后背送给了他。

深吸一口气,铁头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然后收起木板和条凳,急冲冲地拉开木门冲了出去。

尧光因为晚上的一番折腾,待到铁头取回早饭,才伴着房门的吱呀声醒了过来。

铁头发现尧光躺在那儿盯着自己发呆,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赧然道:“呃,昨晚上可能滚地上去了。”

尧光哦了一声,赶紧起床收拾床铺。那个临时搭建的木板床现在已经不在了。

尧光从铁头手里接过一碗水,走到外面简单洗漱了一下。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尧光终于能将这疾风寨好好打量一番。

这是一个建在山顶的寨子,寨子规模不大,一眼便能望到边儿。她来回数了数,木屋大概十来处,看着像是按照等级划分,身份越高的,住的也越高。

上面的屋子多半一两人居住,往下面的,看进进出出的阵仗,估计最多有五六人挤一间的。

铁头是疾风寨的军师,房子就在主屋的左侧,虽说仅仅一个小小的单间,的确也是身份极为重要的象征。

在最下方,有一左一右高达数十米高的两座瞭望塔,瞭望塔中间,则是用铁器木棍筑起的大门,等闲人员很难绕过岗哨偷偷溜进来。

“进来吃饭。”

突然,铁头从屋里吆喝了一声。

“哟呵,铁头哥,昨晚上媳妇儿伺候好了,现在轮到你伺候媳妇儿了?”

“哇,嫂子精神好啊!”

“年轻嘛,底子好啊哈哈哈哈!”

此时,一群路过的男人看到尧光往屋子里走,不由扯着嗓门儿乱吼乱叫起来。

尧光没有理睬他们,转身回了屋,坐在铁头身旁,就着一碗凉水吃起了馒头。

对,是馒头,不是窝窝头。

在大山村饥一顿饿一顿,有个窝窝头吃都算不错了,现在吃起白面馒头来,尧光觉得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当然,昨晚上的一只鸡腿和一碗稀粥就更不用说了。

“外面那些男人习惯瞎起哄,你别在意。”铁头看了看埋头喝水的女孩儿,开口解释了一句。

“嗯。”

“吃完饭我和金爷有事要商量,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四处转转。”

“哦,不会被随便哪个旮旯里的臭男人给……”尧光对这里的治安,没底。

“呵呵,想什么呢?昨晚上我们作戏让偷听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了,谁还敢打你主意?”

尧光抬眼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铁头,显然,她被贴上标签了,就是有主的人,没有他的厌弃,自己就是安全的。

尧光默默点了点头,看来自己暂时只能仰人鼻息。

铁头很快将五个大馒头解决完,和尧光说了一声,便出门右拐找金爷去了。

尧光食量并不大,吃了一个馒头就饱了。剩下两个她用空碗盖起来,然后收拾了一下桌子,便带上门,四处转悠去了。

这时候的疾风寨,除了金爷、铁头等钻在一处商量要事,剩下的,尧光估算着有三四十人,要么被安排这在空地上练着拳脚功夫,要么被安排这站岗放哨。

而被掳上山的女人,尧光一路走一路看,差不多有二十多个。

她们年龄最大的有三十多岁的,最小的,尧光看了看四周,可能就她最小吧。

女人们似乎彼此都很熟悉,两三成群,背着背篓往寨子深处走去。

尧光有些好奇,跟在两个女人身后,也往那边走。

“我说呢,怎么昨晚上没让你去伺候,原来又抓了个上来。”

“是呢,现在终于能松口气了,再不找个人替替我,我就坚持不住了。”

一高一矮女人边走边说,听那口气,似乎也不怎么烦闷,尧光不动声色,放轻了脚步继续偷听,希望能找点儿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哎,其实说实在的,在这里,除了男人难伺候些,有吃有喝也不错了,比家里倒还强。”

高个子女人听了,不太赞同道:“清白毁了,以后怎么做人?真要在这里老死不成?这里可是土匪窝子,等咱们年老色衰,估计死期也就到了。”

矮个子女人不甚在意:“我这条贱命,能活多久活多久吧,只希望下辈子投个好人家,过得自在些。”

两人正说着话,前面出现了一条三指来管,从岩石缝里流出来的山泉水。

尧光远远看着,终于知道疾风寨为什么要建在这处高山之上了,除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恐怕就是别处缺水少吃的,这里却仍然泉水盈盈吧。

女人们放下背篓,将里面的陶盆瓦罐取出来接满了,再水放在一旁,然后又取出一堆衣服,踩进泉水下的低洼处,开始洗起来。

“哟,你是新来的?”

一个刚好面朝这边的女人看到了尧光,招招手问了起来。

女人们顿时都抬起了头望了过来。

尧光有些窘迫,点点头走了过去。

“你这才多大啊?”

另一个女人打量了一圈,问尧光。

“十三岁。”尧光答道。

“呀!这么小都被……真是伤天理啊!”

“哎!”

“灾荒年,能吃饱都不错了,哪儿管得了那么多。”

尧光傻傻的站在一旁,还没说什么呢,就被这群女人脑补出各种不忍直视的前因后果。

女人天生八卦、爱热闹,没过多久,尧光便和这群苦中作乐的女人熟悉了起来,同时也了解到她们在这里的工作内容。

比如,整个寨子里的饮用水,都是她们一背篓一背篓背去各个屋子的,同时,她们还负责全部人的一日三餐和清洗所有臭男人的衣服、被褥。

所以,尧光听完后,不由咋舌,这疾风寨果然不养一个废人啊,连女人都这么物尽其用了,那她呢?是不是也得有样学样,背着背篓,跑到这里洗铁头的衣服?

不!尧光赶紧摇头,想到那个场景,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女人们动作很麻利,衣服洗完了,就装进背篓,再将盛满水的陶盆瓦罐放上面,然后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尧光路过金爷的主屋时,见几个人还在里面说这事,便先回到了铁头的屋里。

“大丫,水给你放这里了。”

这是,一个瘦高个的女人将一瓦罐水放在了桌子上,将旁边已经空了的瓦罐装进自己的背篓。

这女人叫婉娘,十八岁,五官清丽,来这里半年了。

“婉娘,谢谢你,以后你不用送了,我自己去取就好。”

婉娘一听,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行啊,金爷还没吩咐下来呢,没事的,这是我份内的事情。”

尧光没办法,只好将人送了出去。

很快,午饭时间到了,铁头没有回屋,婉娘又端着一碗骨头汤、一碟凉菜和一碗米饭过来。

尧光被这待遇吓了一跳,直说自己可以取伙房取,婉娘还是一如既往客气应对。

尧光一边吃着饭,一边感慨,如果换个好点儿的环境,她也和官家小姐待遇差不多了吧。

铁头和金爷似乎真有很重要的事情商量,直到晚上要吹油灯睡觉了,他才踩着月光回了屋。

铁头见尧光还没睡,便说自己要随金爷出门办事,估计要两三天才回来,叫她安心待在寨子里,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罗胡子。

尧光不知道罗胡子是谁,就问了出来。

铁头一拍脑袋,知道尧光才来一天,确实对这里的人还不熟,便又说可以先找婉娘,婉娘带她去找罗胡子。

婉娘是罗胡子的女人,而罗胡子是疾风寨的第三把交椅兼内务总管。

尧光没有问他们去办什么事,其实不用猜也知道,估计又是哪里来的肥羊等着他们去宰吧。

铁头从自己身上掏出一把匕首交给尧光,让她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尧光接过来点点头,准备躺下来歇息。不过铁头却突然抓住了尧光的胳膊。

桌子上油灯里的灯芯跳了两下,映在墙上的两只剪影也跟着跳了两下。

气氛有些莫名地暧昧起来,尧光不适地皱了皱眉,问:“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

铁头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仅有自己胸口高的女孩儿。

小丫头一脸不耐烦,但昏黄的灯光下,却呈现出一番令人心悸的美感。

铁头有些口干,见尧光又一次皱眉看向自己握住的胳膊,突然就生出一股冲动,想要让她盛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求他!

“哎呀!”

尧光一声轻呼,让铁头不由放松了钳制的力道,却仍旧没有放开。

“二哥,你到底要说什么?”尧光其实已经感到男人眼中异样的情绪,只好装傻充楞打破尴尬。

铁头将人往胸前一拉,定定地说道:“我不是你二哥,从来都不是。”

“可……”

“没有可是!”铁头打断尧光的话,终于将人拥进怀里,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大丫,等我回来。”

他现在还不能对她承诺什么,等他活着回来再说吧。

如此,当尧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铁头已经不在了,而被她安排出去打听局势的雷兽,刚好在这个时候出现。

032 水灵姑娘8

据雷兽介绍,这里是一个与燕市截然不同的平行时空,和她猜想的没错,这里确实还处于封建社会。

她现在所大陆名唤河洛平原,按照“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历史发展规律,原本一统河洛平原,盛极一时的大汉帝国在一百多年前分裂成了九个国家:依南方万河江而居的梁、楚、鲁、宋四国,以及依北方幽洛江而居的是赵、申、烈、苏、彭五国。

在这一百多年里,几个国家要么联盟争霸,要么彼此攻讦对抗,总之,和历史上著名的春秋战国极为相似。

她所待的地方,属于梁国与楚国交界处。

虽说受梁国管辖,但因连绵群山,距此处三百公里外的盂县县令,在诸事管辖上对这里便有些鞭长莫及,再加上近年来梁、楚边境时有摩擦和试探,以及一年多的天灾大旱,县令想要打压匪盗,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大局了解清楚了,雷兽同时还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朝廷已经派遣军队押送一批赈灾粮款前往盂县,按照路程计算,估计就是这两天便到了。

尧光一听,不觉想起了铁头说要出去办事,会不会和这批赈灾粮款有关?

就凭疾风寨这几十号人,和官府对着干,他们这是从哪儿借的胆?

雷兽不无讥讽道:“也好,要真被官兵给灭了,估计也没我们什么事儿了。”

尧光听后不以为然:“怎么可能!别看他年龄不过十七,在疾风寨也是个说得上话的角色。而要走到如今的地位,没有一点儿谋略胆识怎么行?不说大杀四方,称王称霸,至少保命的功夫还是有的。”

雷兽想想,觉得尧光说得挺有道理的。

而另一方面,因为暂时和那个男人还互动不起来,雷兽完成了尧光交代的事情,便跑到外面寻吃的去了。

尧光无事可做,就这样吃饭、睡觉、外出闲逛中度过了三天。

事态发生变化是在第四天凌晨。尧光本来已经上床睡觉了,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正待起床查看,房门便被人敲响了:“大丫,开门!”

是铁头的声音。

尧光赶忙穿上鞋,走过去把门闩取下来。

“怎么了?”

“吧唧!”

没等尧光反应,推门而入的铁头就弯下身在尧光的脸上印上了一个响亮的吻。

“你……”尧光满脸黑线,转过身想要出言骂上两句,却借着门外的月光看到满身血污的男人先将背上的行囊取下来扔在地上,然后走到桌前拿碗从陶罐里舀了一碗凉水直接灌下去。

尧光有些愤然,却又不知道要抱怨什么,难道指着他鼻子让他不要乱来?

本来关系就有些暧昧了,别一下子撕破脸更没了转圜余地,想到这里,尧光不由闷声将脸擦了擦,站在桌旁一动不动。

铁头解了渴,这才笑嘻嘻地伸手揉了揉尧光的头发道:“干了一票大的。明天寨子里要好生庆贺一番,你先休息吧,我去外面冲个澡就回来。”

说完,他从墙角的一个箱子里找出一套干净衣服便带上门走了出去。

尧光有些讶然,唤了声雷兽。

很快,狸猫大小的小怪物便出现在她眼前。

“怎么了,尧光?”

“他们真劫了官府的赈灾粮款?”

“是啊,不过事情似乎并不简单。”雷兽设好了结界,对尧光道:“这寨子能派上用场的最多不超过三十人。但据我了解,此次前来押送物资的军队,足有六百人。”

“可他们居然虎口里拔牙,成功了!”尧光觉得这也太玄幻了,如果军队里没有内应,就是县衙有人打点,更有可能,和旁边的楚国脱不了关系。

毕竟,对手内部乱了,才好乘虚而入。

“那好,你随时关注动向,有什么新情况就回来告诉我。”

雷兽有些不明所以,问:“尧光,听你这口气,是打算在这里干一番大业出来?”

尧光知道雷兽误会了,只好解释道:“这里不比现代社会,女人地位底下,除了出家的,剩下的基本上都依附着男人才能活下去。再者,尧大丫的背景你也知道,我不多了解了解当今局势,如何能在不先死的情况下与他周旋?”

“那倒也是!”雷兽听明白了。

以它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尧大丫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样子。它当然有办法避免尧光意外横死或者免遭伤害,但问题是,尧光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坚强的活下去,而是为了摆脱敖岸的纠缠!

所以,如何能在铁头对她死缠烂打之前将他的注意力转移,就需要好好思考思考了。

雷兽搞懂了尧光的打算,便问,需不需要它去把官兵引过来,让这些土匪再上忙一忙。

尧光想了想,觉得办法可行。不然始终待在这里,她怕铁头日久生情,自己就更被动了。

她需要走出去,同样的,铁头也需要走出去。

况且,原本就是官府用来救灾的物资,被这群土匪劫了,不是又让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平头老百姓直接等死吗?

尧光自认为不是圣母,但有能力做的,她也不会拒绝。

于是,一人一妖就这样低头商量了起来。

而另一边,铁头冲完澡一身清爽的回来,见尧光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便没有惊动她,悄悄取出墙角的条凳和木板,一放一搭,干脆利落地睡了上去。

第二天起床,铁头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屋子。婉娘过来叫醒了尧光,将早饭放到桌上,然后背着背篓准备去挑水。

“婉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去了?”

天还没大亮,以往这个时候最多也就各屋子有了起床声,女人们出门去伙房弄吃的。

而今天,流程显然提前了半个时辰。

“昨晚上金爷过来吩咐了,说今天要大摆筵席犒赏各位爷,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说完,婉娘便朝外面走了出去。

尧光晚上睡得晚,现在还有些睡眼惺忪,不过,既然已经被叫醒了,她也不再眠床,起来收拾好床铺,舀了一碗凉水洗漱,然后坐到桌旁开始吃早饭。

看来确实是收获颇丰,原本早上的白面馒头就凉水吃,变成了大大的肉包子和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骨头汤。

尧光本来早上不怎么喜欢吃太油荤的东西,但自从来到这里后,这毛病就自动消失了。

毫不夸张的说,放碗猪油在她面前,她都会觉得香浓可口。

而这种怪异的变化,尧光一边吃着馅儿足的肉包,一边想,估计和尧大丫正处于生长发育期,而又碰上旱灾脱不了关系。

吃饱喝足后,尧光无所事事的走到了外面。

而这时候的疾风寨一派热闹喧天,几乎是全寨子的人都动起来了吧,有拿着扫帚、鸡毛掸子打扫卫生的,有从地窖里抬酒桶的,有牵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活猪往伙房里赶的,还有拿着斧子在边上劈柴的。

这景象,放在已经旱了一年多的盂县境内,怎么看怎么不可思议。

尧光好奇地一路走一路看,来到了疾风寨用来集会的大坝里,二十多张大桌和无数条凳已经像模像样的摆放好了,不过,相较其他地方人头传动,这里只有一个女人在安安静静地拿着抹布擦灰。

那是个身材颇为丰腴的女人,

尧光走过去问道:“玉娘,需要我帮忙吗?”

玉娘转身看是尧大丫,露出两个讨喜的酒窝道:“你要没事儿干呢,就搭把手吧。今天伙房很忙,这里就我一个人呢。”

玉娘是个直爽性子,同样是被掳上山的,如果说婉娘谨小慎微,老怕自己被罗胡子厌弃,丢给其他人玩弄,这个玉娘就没心没肺了许多,她没有固定的男人,谁需要了她就上哪儿去。

尧光有时候挺佩服她的,将原本一手的烂牌硬生生打成了王者。

尧光这时候终于听明白了玉娘话里的意思,不免有些无语。她没兴趣谈论这个,岔开话题问:“玉娘,你说他们这样大肆庆贺,会不会把官府的人引来?”

玉娘一听,完全没当回事儿,一边拧着抹布,一边道:“你是不知道疾风寨的哨卡有多少吧。”她努努嘴,指了指寨门的方向,接着说:

“别以为就寨门有人看着,告诉你,这团雾山从下到上,另外还有三个暗哨呢。真要有人要上山,脚尖还在山脚下,这主屋里的金爷就知道来的是男是女,有多少,带了什么家伙。”

“啊!”这下,尧光确实惊到了,前几天在女人堆里待着,不是听八卦就是听抱怨。玉娘这会儿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也是看着寨子又一次风光大胜才有些得意忘形了吧。

尧光笑笑,也许,在玉娘的眼里,自己也和她一样,不出意外就要在这里待一辈子了。既然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何不坦然接受,让自己从身到心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所以,将自己当成疾风寨成员的玉娘,能知道这看似机密的事情,倒也不奇怪。

“那你知道暗哨具体都布置在哪个地方吗?”

玉娘一愣,定眼看了尧光一眼,一改先前的大不咧咧,难得严肃道:“大丫,你该不会是想从这里逃出去吧?我劝你别做梦了!

以前就有女人这么干过,可惜还没走出寨门就被乱箭射死了。还有前年,县令也是派人来剿过匪的,但仅仅是上到半山腰,就被燃着火星子的油炮全给灭了。

还有呢,去年抓了一伙想和金爷抢地盘的人,金爷原本想收为手下,不料他们乘夜逃出了疾风寨,可惜了,还没跑到半山腰,就被追出去的人全部杀完了。”

尧光哑然,这看似一个小小的疾风寨,居然有这么强大的防御措施。

玉娘看女孩儿一副吃惊的样子,知道自己的提醒起了作用,便又露两个酒窝安慰道:“所以,大丫,你就认命地待在这里。换个想法,咱这不也是一处安乐窝吗?何必冒着丧命的危险跑回去白白受别人唾弃!”

此话一出,尧光顿时对玉娘有了新的认识:“玉娘,谢谢你!”

谢谢她,让她得到了重要的信息。

玉娘眉眼一挑,竟也有了几分不一样的风情:“谢就甭说了,以后有什么好事儿别忘了姐姐就成!”

“呵呵!”尧光被撩了一下,顿时觉得好笑:“我能有什么好事儿!”

玉娘可不认同:“你看你,一来就进了铁头的屋子,那可是全疾风寨最聪明的军事呢!跟着他混,好处绝对少不了,你可得好好把握了,别让其她女人钻了空子。”

“哦哦!”尧光虚心接受了玉娘的提点。

接下来,俩人又东拉西扯起来,反正,就这么一上午时间,坝子里的桌凳全都被她们给收拾妥当了。

而接下来就是男人们上桌,女人们上菜上酒,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尧光和女人没资格上桌,倒是被吩咐着把自己拾掇干净,已备享用。

女人们自是有忧有喜,尧光在伙房领了吃食后,乘着无人注意,将雷兽召唤了出来,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说了说。

雷兽听后,点点头,便转眼消失了。

这个时候,再去看那边坝子里的人,金爷、铁头、罗胡子还好,要点脸,衣着周正,稳坐首位吃喝说笑。

而下面,却没了那么多顾忌,光着膀子的、脱了上衣的,吃肉的、划拳的、说着笑话摆着大话的,一片热闹景象。

很好,尽管敞开吃敞开喝,一**-淫-掳-掠的土匪,等着军队杀上来替天行道吧。

033 水灵姑娘9

疾风寨寨门被摸黑上山的军队破开,是在当天夜里接近子时的时候。

金爷、罗胡子、铁头和几个小头目已经各自回屋歇息,剩下的要么直接醉死在了地上。

铁头今天也喝了不少酒,不过还没到倒床就睡的地步。等他摇摇晃晃推门进屋时,尧光刚好把油灯吹了,摸黑走向木床。

铁头进来让尧光的脚步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转身走回去,重新将油灯点燃。

“要喝水吗?”

尧光见铁头靠着门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不由舀了一碗水端过去。

酒喝多了,没有解酒药,喝点儿凉水稀释一下血液里的酒精也是可以的。

铁头脑袋偏了偏,透过昏黄的灯光看向为自己端水的女孩儿,觉得屋子有个这么一个嘘寒问暖的人真好。

他伸出手接过碗,一口气就喝了个底朝天,一滴没浪费。

尧光要接碗,不料一股拉力,转眼就靠在了铁头身上。

“你……”

尧光突然感到一阵恶寒,若不是杀他没用,她真想一刀一刀把他捅成马蜂窝!

所幸很快,一声急过一声的哨声划破夜空,传到了疾风寨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醉死过去的,正在就地快活的,或者熄灯睡大觉的,都一股脑儿的惊醒了过来,先是惊讶的看了看四周,这才醒悟到发生了什么,就近操起家伙,与已然破门而入的官兵拼杀了起来。

然而,经过酒精麻痹的土匪们,哪里是摸黑上来的官兵的对手?

马蹄声、刀尖相撞声、惨叫声、厮杀声,原本纵酒享乐的地方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铁头当然在哨声吹响的第一时间就惊醒了过来。

多年的悍匪生涯让他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不过,尽管这样,他还是没有立刻往外冲去。

他穿好衣服推开门板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局势,然后退回来,将昨晚上扔在一旁的包裹放到了尧光的手里,目光灼灼道:

“给你买了两套衣裙,里面还有一白两银子。

你放心,官兵不会为难你们这些弱女子,等我!”

尧光一点儿不担心铁头的生死。

绊住她的任务没完成,他可不会那么容易死掉!

“现在走吗?”

雷兽适时出现在了尧光面前。

尧光摇头,道:“没有必要。毕竟我和他还要见面,等我们各自手中有了资本,再好好较量吧。

待会儿我就按照一名普通女子的身份,让官兵解救回去。”

雷兽自然没理由反对。

于是,就这样,在一场突然而至的绞杀中,远近闻名的疾风寨就此土崩瓦解。

寨子里上至金爷、下至普通喽啰几乎全部被当场斩杀。

接着,就是大量赃物被收缴出来,连同尧光拿在手里的包裹,里面那一白两银子。

在被士兵驱赶着往寨门走的时候,尧光隐约看到了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铁甲男子。

据雷兽后来介绍,说是此次押运赈灾粮款的怀远将军。

尧光和女人们被连夜带下了团雾山。摸黑下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哪怕一路有士兵打着火把。

不过,女人们没一个出声抱怨的。

此刻的她们,对疾风寨的消失还处于一种梦幻般,不真实的感觉当中。

“看,烧起来了!”

突然,不知是谁惊呼一声。

沉默无声的女人们终于像是有了生命般集体朝后望去。

只见冲天的火光在漆黑的夜色中犹如一朵盛开的红莲,妖娆而恣意。

女人们开始切切低语、隐隐哭泣或者哈哈大笑。

“停着干什么,赶紧走!”

突然,又是一声呵斥,那是一旁拿着火把的士兵。他的脸色在火光的照射下,显出了冷漠与不耐。

想想也是,其他人都在寨子里收缴赃物,乘人不备,说不定还能贪点儿墨,哪儿向像他们这几个,领着这份吃力又讨不着好的差事。

一想到这里,几个士兵更加不耐烦了,挥鞭子的挥鞭子,推攘的推攘,希望尽快将这群女人交道盂县县尉的手里。

尧光先前是被铁头一路骑着马带上山的,而这一回,连夜下山全靠一双腿,哪怕这几天伙食再好,她也累的筋疲力尽,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起不来。

雷兽几次出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她咬咬牙,还是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虽说自己的经历很玄幻,但她不想在这些普通人的面前表现得很玄幻——这对她后面的计划没有好处。

而在徒步走了将近两个多时辰后,女人们终于走下了团雾山,停在了一旁等候发落。

骑着高头大马的怀远将军没打算再管这群女人,下山后没有停留,直接押送着赃款赃物策马而去。

女人们惶惶不安,不知道怎么办,这时候,晚一步跟上的盂县县尉倒是张罗着手下的衙役将一架超大牛车赶了过来,然后让女人们上去,吆喝一声,也颠颠地开动起来。

挤进牛车的,加上尧光有十九个,女人们神色各异,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哪儿,总之不会送你回家。”

“我们这种身份,还有什么出路呢?”

“出路?进窑子吧。”

“不!才出了火坑又进一个火坑?”

“哼,不想进?哪个男人会要你?别指望卖进有钱人家当奴才,人家嫌脏!”

“那,就等着饿死。”

“还可以出家当尼姑去。”

“呵呵……尼姑庵也不会要的!”

尧光没有参与讨论,毕竟她的主要任务是针对铁头。而眼前这些女人,哎……她只能替她们叹息一声而已。

034 水灵姑娘10

在路上走了两天,牛车终于被赶进了盂县县城。

许是提前就安排好了,牛车直接进了一处大院里。

尧光随众人下车,向四周看去,发现有不少男男女女站在一旁朝她们这边看过来,其中还有一个熟人,赵婶子。

他们投过来的目光像市场上挑拣货品的顾客,认真而仔细。

“站好站好!”衙役走过来将挤在一团的女人拉开,面朝那群人站好。

而身穿暗红鹰爪团纹官袍,头戴同色窄边圆帽,腰佩三尺长剑的县尉则走到两群人的中央,鹰鸷双眼先扫了一圈众人,再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听好了,这是疾风寨里的女人。虽说她们大多也是被掳上山的,但和盗匪待久了,保不齐也沾了些不劳而获的习气,或者学了些坑蒙拐骗的把戏。

县太爷发话了,为了维护盂县安危,宁可错估,不能漏网!

所以,从即日起,取消她们良民的身份,全部归入贱籍。

你们看看,有需要仆役或其它用途,尽管在这里买去,一口价,十个铜板一个。

要买的,到这边来签字画押。”

县尉说完,用手指了指一旁已然搭好桌椅,放好买卖文书的地方,便不再搭理这群人,大摇大摆走出了大院。

而这一边,女人们好不容易听明白了县尉的意思,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各种各样的下场她们都想过了,唯独没想到自己会被剥夺良民的身份,从此没有丝毫尊严,任人宰割,这,这和待在土匪窝有什么区别!

贱籍?那可是主人随意打骂、虐待甚至杀死,官府也不会干涉的存在!

女人们,不管性子沉闷如婉娘或豁达如玉娘,都开始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为自己悲惨的遭遇,也为没有明天的未来。

尧光没有过多表情,反倒是朝门口看去。

那是院子唯一的出口,此时正由两名身高体壮的衙役站在那里防止有人逃脱。

不过,他们的担心多余了。女人们现在神情悲愤,哪儿有余力想着其它的。

很快,人牙子纷纷上前对着女人们品头论足,听那口气,倒是没多大兴趣,觉得十个铜板都贵了。

“呀,这不是大丫吗?”

突然一双肥厚的大手将尧光从人群中拉拉了出来。

“哎,怎么回事,我先看上这丫头的!”接着,又是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

尧光转头一看,呵,赵婶子和另一个女人左右一支胳膊拉着她,一副要占为己有的样子。

“我说,刘婶子,咱不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赵婶子笑呵呵地对那女人说道。

“是啊,不就是我先看上的嘛!”那女人体态比赵婶子只胖不瘦,态度这时候倒也缓和了些,只不过抓在手里的胳膊,却没有放手。

赵婶子耐着性子解释道:“尧大丫是我从大山村买过来的,若不是疾风寨中途抢了去,哪能让她沦落到如今地步?你不信就问她!”

刘婶子小眼一瞪,再次仔细打量起尧光,也不问她,径直对赵婶子说:“咱都是明白人,这丫头还是个雏儿,你说她都被掳上山了,怎么就没破身呢?不会和那些土匪沾亲带故吧,哎,算了算了,让你了,我可不想和那些土匪沾上什么关系!谁知道是不是全都给杀死了,会不会杀回来报复!”

刘婶子越想越觉得可怕,赶紧松开手,走一边儿去了。

尧光简直太佩服刘婶子,这智商实在高,基本接近真相!

不过,赵婶子似乎对这不以为然,原本就在金爷哪儿遭了损失,现在意外发现货品完好,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哪儿有功夫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于是,她也不和尧光闲聊,赶紧拉着人走到办理文书的桌子旁,掏出十个铜板交给官爷,然后拿过卖身契签上自己的名字。

官爷没工夫细看尧光的面貌,在卖身契上盖上印章,交给赵婶子,指了指后面:“去吧。”

赵婶子道了谢,拉着尧光就走进一间传出惨叫的屋子。

尧光内心一紧,步子便有些慢了起来,这,不会是要给她烙个印什么的吧?

毕竟不是现代社会,没有身份证这种东西,要区别良民和贱民,只有用最原始的手段。

赵婶子许是猜到尧光害怕,居然拍拍她的肩膀,耐心哄道:“哎,这也是你的命!原本你以良民的身份进畅春园,说不定凭你自己的本事今后还能从良,现在呢,也只能安安心心在那里待下去,总之是饿不着你的。待会儿下烙铁你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

尧光被赵婶子拉着,已经进了屋子,前面还有两个女人排着队,一个翠娘、一个婉娘,恰好是疾风寨里最老实温吞的,不过前面那个,好像是玉娘吧,刚刚被烙铁烙的时候,俩人被那场景吓住了,现在神情呆滞,完全像提线木偶似的,被人牵头往那儿走。

尧光面色难看极了,已经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此刻的心情,一股熊熊燃起的烈火让她恨不得将这些吃人的恶魔统统烧死!

“雷兽!”

她忍无可忍,终于将雷兽呼唤出来。

雷兽一直隐身在她周围,对这场面倒没什么感觉,只是尧光这么火大,它便应声跳出来,顺便将这里的时间冻结,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尧光?”

尧光捏紧的拳头又松开了,看着眼前如铜像般站立不动的诸人,轻轻地问:“能不能将这些女人都救下来?”

雷兽抬头看了看眉头微蹙的尧光,此时的她和上一个时空不同,在改变自己命运的同时,开始关注起其他的人。

它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只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救当然是可以救,那以后呢?你救得了她们一时,却不能救她们一世。

时代就是如此,男尊女卑,思想陈旧。就算你将她们救出来,她们也未必如你想的那样感谢你。”

“我没想过让她们感谢我,只是看不惯这种对待牲口似的做法。”尧光的情绪平复了不少,现在想想,如果真在这个时候出手,那她们以后的出路又在哪里?

没有疾风寨,没有良民身份,她连她们最后苟延残喘的机会都剥夺了吧?

除非,她去建造一个独立王国。

可是,怎么可能?

她自己都自顾不暇!

“罢了罢了,是我太天真!”尧光看了一眼雷兽,复又笑了笑,说道:“你可得帮我,我不想在脸上烙那玩意儿!”

雷兽闻言,也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点头,道:“你放心,我给你做个足以以乱真的印记。”

于是,就这样,在雷兽的帮助下,尧光免受了皮肉之苦,跟着赵婶子来到了一家位于县城繁华地带的畅春园。

畅春园规模很大,是一处三进的大院子,据说是以前一个致仕的朝廷要员的房子,因为在权力斗争中站错了队伍,被登基的新皇给抄了家,而这处房子几次转手,最终成了现今的模样。

赵婶子带她过来的时候是晌午刚过,院子里很安静,除了杂役慢悠悠地打扫卫生,便是老板娘鸳娘坐在花厅里看帐。

“哟,这不是赵婶子吗?许久不见,这是又为我物色到了什么好姑娘了?”

“老板娘,托您的福,的确是为您找了个好的!”赵婶子一进门就朝坐在太师椅上的女人福了福身。

鸳娘四十岁上下,珠钗环绕的发髻上偶尔露出一两撮银丝,但这并没有让她看起来有多么苍老,娥眉杏眼,肤白唇翘,一抬眼一倾身,无不是风情妩媚,惹人流连。

鸳娘挥了挥手,站在一旁的月白长袍中年男子便收拢账本退出了花厅,一旁打扇的丫鬟朝赵婶子使了个眼色。赵婶子会意,赶紧将尧光拉过去,站在鸳娘面前,等着发话。

鸳娘眼皮没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慢慢将慵懒的目光投向了一脸平静的尧光。

“哟,这是哪儿来的小仙女儿?”鸳娘惊呼一声,从太师椅上下来,上前两步,将尧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在看到额头一个小小的烙印时,顿时眼泪盈眶,也不嫌弃尧光满身灰尘,将人抱进自己的怀里,可劲地哭道:

“哎,这是哪个杀千刀造的孽啊,把我的乖乖女儿弄成这番模样!”

赵婶子见鸳娘这副样子,哪里不知道对了胃口,赶紧挤着满脸褶子上前解释道:

“可不是遭了大罪嘛,原本好人家的姑娘,跟着我来县城讨生活,哪曾料到遇上疾风寨的那帮子混账!

也是这姑娘福大命大,还没被坏了身子,这不,刚好被县太爷给救下来了。

可惜啊,没法再当良民了,只好来投奔您了,希望鸳娘可怜可怜她,赏她碗饭吃。”

鸳娘松开尧光,掏出绣花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拉起尧光的手,满脸慈爱:

“这孩子合我眼缘,我要了!

可怜见儿的,既然来了畅春园,前尘往事咱就一笔勾销。看你这模样清秀水灵,以后就唤水灵吧!

我是这里的掌柜,你叫我声妈妈,便是我鸳娘放在心尖儿上的宝贝!

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妈妈一定把你宠上天去!”

说完,鸳娘爱抚了一下尧光的脸颊,唤来另一个叫杏儿的丫头,让她带着尧光下去收拾收拾。

而赵婶子则掏出一张卖身契与鸳娘开始就尧光的转手价进行讨价还价。

全程无话的尧光对此毫无兴趣,在杏儿的带领下,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类似浴房的地方,然后在杏儿的热情服务下,洗了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一次澡。

“已经大旱一年多了,畅春园居然还有多余的水用来洗澡?”

尧光和杏儿渐渐熟悉了起来,便随口问道。

杏儿年龄和尧大丫差不多大,来这里已经两年有余,因为骨节粗大,相貌平平,被鸳娘安排当跑腿的丫鬟。

她性子活泼,喜欢围着园子里漂亮的姑娘打转,按她自己的说法,说不定和漂亮姑娘待久了,自己也会变漂亮些。

尧光初听时觉得好笑,漂亮可不一定就是好事,在她看来,在这畅春园里,丑点儿,活得指不定更自在些。

杏儿听尧光问话,一边给她搓背,一边得意道:“那当然啦,畅春园可是盂县有头有脸的达官显贵常来的地方。

你想想啊,如果连这等子吃喝拉撒的事情都准备不周全,还怎么伺候那些大爷们?别说外面大旱一年,就是再旱个十年八年的,我们畅春园也照样要啥有啥。”

“啊!”尧光张着嘴巴点点头,看来天灾面前,倒霉的从来都是平头老百姓,达官显贵以及依附他们而活的这些消遣玩意儿,是未受多少影响。

“再说了,你不知道的,”杏儿突然凑到尧光耳朵旁,悄悄说道:“我们老板娘可是有背景的,连见了县太爷都不用下跪的!”杏儿舀了水,开始给尧光洗头发,尧光不习惯,说自己来,杏儿赶紧摇头,说这是她的本分。

于是,尧光只好闭上眼,一边享受杏儿的周到服务,一边听她口齿伶俐道八卦。

“朝廷不是派人送来了赈灾粮款吗,这下子,我们园子生意又会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

以前什么样子?据杏儿满含自豪的说,那时候的畅春园灯红酒香,客人络绎不绝,简直就是夜夜笙歌,日进斗金,连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是绫罗满身,酒肉不断。

于是,随着怀远将军的赈灾粮款的如数到达,盂县的旱灾终于有了一丝缓解的迹象。

而就在尧光进入畅春园的第三个月后的某一天,雷鸣电闪、风雨大作,这干旱了一年多的盂县终于迎来了一场久违的大雨。

尧光则在鸳娘的安排下,和畅春园的师傅们开始认真学习琴棋书画和端庄仪态,以待两年后及笄时,成为畅春园又一个当红头牌。

035 水灵姑娘11

转眼间,两年时间飞逝而过,农耕社会迅速恢复了原本气色,吃饱喝足的少老爷们儿们也将手里的余钱消耗到让自己更开心的事情上。

这其中,当然就有春色满园的畅春园。

尧光一边感受着杏儿口中描述的灯红酒香,夜夜笙歌的盛况,一边起早贪黑,刻苦学习,终于变成了一个走起路来仪态万方,说起话来出口成章,堆起笑来风情万种的准头牌了。

今晚上就是鸳娘为她准备的及笄宴,标志着她可以开始接客了。而第一次接客,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留红夜。

尧光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屋子,位于倚春楼第二层顶好的位置,由一间会客厅和用鸳鸯戏水屏风隔开的卧榻组成,里面的木制、瓷玉摆件也是鸯娘亲自挑选、搭配而成。

其她姑娘们一边羡慕着水灵在园子里超然的地位,一边又酸酸地想着,谁不是那样走过来的?等再过几年,新人一来,她不也和其姑娘一样?

尧光没心思和那些心思微妙的人打交道,总是独来独往,倒也难得清静自在了许多。

此时,她在贴身丫鬟喜鹊的伺候下,将最后一支海棠粘花插在头上。

“姑娘今天可真漂亮!”圆脸的喜鹊,十三岁,去年才被卖进来,因为长得讨喜,勉强够格做迎来送往的丫鬟,便指派到尧光跟前,替换了上不了台面的杏儿。

喜鹊帮尧光打扮好,透过铜镜看着尧光,脸上明显有着美色诱人的痴迷之色。

尧光媚眼一挑,对喜鹊道:“去帮我找点儿吃的来,我有些饿了。”

喜鹊哪儿经得住这样的挑逗她心慌气短地点了点头,接着仔细一想才发现水灵姑娘说了什么,吱唔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说道:“姑娘,今晚可是你的大日子,妈妈说了,不能让你吃东西,怕影响贵客兴致。”

呵呵,尧光挑眉看向喜鹊:“我饿晕了没办法伺候贵客,不是也会让妈妈损失惨重吗?”

喜鹊被尧光眉目瞪得一慌,红着脸点头如捣蒜:“那我,那我去问问妈妈。”

说完,小丫头便福了福身,转身朝外跑去。

尧光回身又看向铜镜,额间那个胡豆大小的烙印,原本是一个圆圈,里面刻着小小的“盂奴”二字。现在,经过描红画花,变成了一朵妖艳绽放的火花。

尧光能够想象得出,当自己穿着这一身火红嫁衣走出去,站在湖心亭待价而沽的时候,一定会是一个极其热闹的景象。

“雷兽!”

“怎么了?”

雷兽还是老样子,狸猫大小,长相奇怪,喜鹊走出屋子的时候,它就现身趴在梳妆台上欣赏着尧光的盛装打扮,嘴角不自觉流出了一串口水。

“把你的口水擦一擦。”

“啊?哦,哦!”雷兽被点名,有些不好意思,把嘴巴收拾干净了,问道:“你说,待会儿要是有人高价买了你的留红夜,那人会不会不顾一切将你抢了吗?”

尧光笑了笑,不甚在意道:“我怎么知道?他现在是皇帝亲封的严戍将军,可不是疾风寨的土匪强盗,没法儿像以前那样乱来。

不管如何,今天这个局面挺好,就我现在这个身份,哪怕再如何痴缠执念,终究没有善果。”

雷兽不知道铁头会怎么做,但见尧光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它便不再担心什么。

其实,早在尧光进入畅春园不到一个月的时候,铁头就摸黑找了过来。

彼时,他一身血污,面色憔悴,显然也是东躲西藏等风头过了,才寻她而来。

然而,想要带着她跑路,显然是不行的。

于是,尧光就建议他,让他放弃追查疾风寨覆灭的真相,为自己,也为她,去奔个好前程。

没有尧光的建议,一向沉稳冷静的铁头其实也会自己想清楚;尧光的作用,仅仅在于,将一切提前了而已。

所以,当时她一面幽咽哭泣,一面深情款款的劝导,终于让铁头冷静了下来,并认真思考了以后的出路。

尧光见他孺子可教,便又说反正以前当盗匪的时候他都习惯蒙面下山,而疾风寨里的人几乎全死在了那一晚,就是侥幸逃过一劫的,也不会以揭发他为目的托自己下水。

至于剩下的那些女人,全都贬为贱籍,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念叨他?

所以,他干脆回到大山村,恢复自己的良民身份,要么从军,要么做买卖,以他在疾风寨那种指挥若定的能力,总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尧光这么有底气地信任他,当然也是因为知道,敖岸原本就是个修仙者,且修为不低,能自降身份来到凡人界,想方设法绊住她,不给自己附带点儿金手指,岂不笑话?

所以,一番情真意切,外加盲目信任崇拜的劝解,终于让铁头重新燃起了昂扬斗志,摩拳擦掌离开畅春园,准备东山再起。

一晃两年过去了,尧光在畅春园里练就了一身讨男人欢心的看家本事。铁头也变回了尧栓,弃恶从善选择了从军,从一名小小的士卒慢慢爬上了百夫长的位置,然后,又随着大军跑到梁、楚交战的前线拼命。

也许真是天生福佑,运气加身,在一次敌军来犯的时候,尧栓凭一人之力意外斩获了楚国骠骑将军的项上人头。

这下,梁、楚两国一度陷入胶着状态的战局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如今,两国以楚国送来质子为前提,签订了停战协议。而尧栓也从一名普通的百夫长一跃成为颇受皇帝青睐的,从五品严戍将军。

年纪轻轻便立下巨大战功,加上长得又是一副貌比潘安的相貌,一时间,尧栓在京城贵圈里受到了极大的追捧。更有传言,当今皇帝的爱女,庆阳公主更是芳心暗许,想要招为驸马。

不过,严戍将军似乎不为所动,刚得到封赏就向皇帝告假,一路疾行回到了盂县。

这些情况雷兽一早就打听清楚了,当时跑来告诉尧光的时候,还不忘将一个潜在的帮手也打听了一下,说那位庆阳公主,长得也是倾城之姿,年龄不大,十六岁,性格温婉谦和,不像宫里其她贵女骄横跋扈。

尧光听了,沉思了片刻,说:“公主好啊,希望她努把力,争取早日将这位驸马娶进门。”

雷兽一听,细细观察了一下尧光的神色,嘿嘿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现在,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大家齐齐上台,演好各自的戏。

036 水灵姑娘12

“哟,鸳娘,你今天打扮的这可真是骚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晚上是你的及笄宴呢!”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扯住鸳娘湖绿色的水袖,将半老徐娘的女人拉进自己怀里乘机揩了两把油。

鸳娘轻轻拍了一下猥琐男人的胸膛,拢了拢被扯下半截的衣领,媚眼含嗔地剜了一眼,道:“裴大爷,看您说的,老妈子我要再年轻个二十岁,指不定马上就舔着脸要伺候您呢!”她低头附耳假装小声说道:

“别乱说吓跑我的客人!我这就去看看水灵姑娘准备好了没有,吉时一到,就让爷儿们一饱眼福!”

“一饱眼福哪儿够?我还想一饱口福!”男人眯起眼,笑得十分的猥琐。

“那成!”鸳娘一份豪爽地拍拍手,“竞价成了,水灵姑娘自然是您的!”

说完,鸳娘朝裴大爷眨眨眼,风情万种地从一双粗糙的大手里抽出自己的水袖,施施然朝院子深处走去。

“就等着呢,快点儿啊!”男人接过旁边丫鬟递上来的茶,砸吧砸吧喝起来。

这儿是畅春园的花园,时值春末初夏,绿树红花,不愧是畅游春色的好地方。

错落有致的楼台亭阁被九曲回廊连接在一起,围着中央一个盛满浮萍睡莲的小湖渐进渐远地散落开来。

小湖的上面也横穿竖插着,原本供人赏景垂钓和嬉戏的游廊。不过此刻却空寂一片。原因无它,畅春园今晚的主角,水灵姑娘,将会出现在湖中心那个被红艳艳的轻纱笼住的八角凉亭里。

“听说,这水灵姑娘是难得的绝角呀,可惜,咱们也就饱饱眼福,今晚这留红夜没我们的份儿!”

一个端着酒杯的年轻男子搂着一个波涛汹涌的俏丽女人,与另外一个同座的男子说了起来。

“那有什么,以后总是有机会的,夜夜新娘,我们也会排上号的,呵呵……”同座男子歪倒在一个女人的膝盖上,享受起无与伦比的舒适按摩。

“哎,今晚的入幕之宾会是谁呢?”

“我这里只有五百两银子,再多了就不行了。”

“嗯,我倒也是不在乎什么留红夜不留红夜的。哎,听说水灵姑娘是一个贱籍,若真是个比桃夭姑娘还漂亮的,等以后有机会买回去,放在家里好好玩儿!”

“桃夭姑娘?那也是在畅春园里待了十年,给鸳娘赚够了银子,才被允许赎了身的。你想把水灵弄回家,呵呵,十年后再说吧!”

“哎,十年?先不管十年后,这留红夜后,总得让我好好玩玩儿。”

“咔嚓”

突然,隔壁桌子传来一声脆响。

“呀,爷,您的手流血了!”站在一旁的随从,一个黑脸少年赶紧撕下一片衣角为静坐那里的尧栓清理起伤口来。

“不碍事!”尧栓将人推开,直接将桌上的酒壶往嘴里灌。

尧栓没有要姑娘,来到这里就一个人静静地喝着酒。原本等得心情烦闷,不想,临桌那两人的不堪对话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越听,越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爷,小的去给您找点儿药膏来!”说完,那少年就跑得没影儿了。

旁边两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有关水灵的浑话,尧栓忍下怒火,死死盯着湖中心的八角凉亭,如不是想着待会儿竞价不成功的话,他还要换些手段,他早就上前将那两人大卸八块了!

他现在虽然已经是从五品的严戍将军,但家底却没有想象中那么丰厚,他不敢保证今晚自己能成为竞价留红夜的成功者。

原本,他昨天就抵达了盂县,并在第一时间来到了畅春园,打算用自己从军以来所得的,以及皇上的赏赐,总共一万两银子为尧光赎身。

哪曾料到老鸨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而对于鸳娘来说,这确实是件完全不用考虑的事情。

辛辛苦苦培养了两年时间,眼见就要成为畅春园最值钱的摇钱树,她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为了区区一万两银子,应下这一锤子买卖!

再者说,贱籍就是贱籍,开进了春楼是不能赎身的。

哪怕暗地里赎了身,也改变不了贱籍的身份,堂堂朝廷功臣严戍将军,娶个贱籍女人回家这不会贻笑大方吗?

就是抬进府里做妾,那也是辱没了门庭,丢祖宗的脸啊!

鸳娘搞不懂严戍将军的想法,风尘女子,玩玩就好,何必花钱弄回家搞的家宅不宁?

她拒绝得异常坚定,说真想为畅春园的水灵姑娘赎身,那也得过了这个及笄宴再说。

…………

这边尧栓气愤难当,另一边鸳娘因为水灵姑娘的及笄宴也是煞费了苦心,马上就要上场了,原本就等着开始数钱了,却不想喜鹊跑过来说水灵肚子饿了,要吃东西。

畅春园的规矩,但凡新姑娘留红夜都是不让吃东西的。

你想啊,来这儿消遣的,都是有权势又有钱的大爷,花钱找乐子,天经地义的事儿,怎么可能让她们脏器聚气,发生口臭、打嗝、放屁,这些倒胃口的事情?

尤其,被鸳娘寄予厚望的水灵,就更不能这样了。

于是,她推开房门,走进水灵的屋子,看已经穿好大红轻薄纱裙的女孩儿正坐在那里发呆,不由放柔了语气,轻轻问道:“我的乖女儿,喜鹊说你肚子饿了?”

尧光转过身,也不说话,就用一双秋水剪瞳幽怨地看着鸳娘。

“哎哟,我的心肝儿!快别这么看着妈妈我了,你这是要把我的心都看酥了!行了行了,我这就叫人给你端碗银耳羹过来!”

鸳娘也是心慌气短,这水灵了不得,不是她自夸,这两年悉心栽培下,原本清纯木讷的女孩儿,已然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沉默时清新脱俗,微笑时明艳动人,哭泣时我见犹怜,嗔怒时勾魂摄魄的天生尤物!

鸳娘有时候不免想,要是自己也是个男人,早就被这小妖精给吃得死死的!

所以,那个什么严戍将军,哼,想从她手上把水灵带走,别痴人说梦了!

就这样,在尧光终于喝下一碗约等于没有的银耳羹后,终于起身,在鸳娘的带领下,朝湖中心的八角亭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小湖周围的亭台楼阁和走廊都挂满了灯笼,如一条条缀着宝石的腕带,为尧光的出场渲染出热闹、喜庆的氛围。

“叮铃叮铃……”一阵轻灵的铃声在夜色的烘托下渐渐传进了人们的耳朵。

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齐齐投向湖中心。

然而,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只有悠远空灵的铃声在这院子的回荡。

众人不再交头接耳,不再饮酒作乐,只将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那铃声传来的地方。

突然,“突突”声响起,漂亮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众人还没来得及感慨烟火的绚烂,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铃声再次响起。

众人如提线木偶似的,又被这盖过烟火的铃声转移了的注意力,再次看向湖中心的八角亭。

亮了!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八角凉亭在一片火光中亮了起来,而原本笼住的红纱也系数收了起来。

“叮铃叮铃……”

只见,一个身穿半透明红纱的蒙面女孩儿正手持铃铛在亭中起舞。

不,眼神好的,一眼便看出,那女孩儿的脚踝上也束了一串铃铛。

纤细的四肢在半透明的红纱中婉转飞舞,或上斜、或下倾、或旋转、或腾跃……

众人被这没有伴乐的舞蹈惊呆了,一个个眼神呆滞地随着那蹁跹的舞姿进入到一个忘我的境界。

“砰砰!”

突然,一阵紧促鼓点响起,众人被惊醒了过来,缓了缓久未跳动的心脏,赶紧又朝八角凉亭看去,不料那起舞的女孩儿已经消失了踪影。

“哎!怎么回事?人呢?”

“对啊,刚才还在呢,跑哪儿去了?”

众人开始出声询问,然而没有谁能回答这个问题,好似刚才那一幕惊心动魄的美不过一场黄梁梦而已。

“鸳娘,出来!”

“是啊,老板娘出来!”

众人开始大声嚷嚷起来,对鸳娘如此吊人胃口的做法很是不忿。

“各位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鸳娘在这儿给大家先赔个不是!”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只见八角凉亭里,赫然走出来一个身穿墨绿色罗衫的女人。

女人四十上下,挽着繁复的流云髻,珠翠闪闪,却挡不住发间依稀露出来的根根银丝。

“哈哈!鸳娘,你跑那儿去干什么?莫不是也想再来一回及笄宴?快闪开,让水灵姑娘出来!”

众人被这话引得哄堂大笑,开始催促起鸳娘,让大家一睹水灵的真容。

“水灵不是才为各位爷献上了一支她自编自导的空灵舞吗?且容她歇歇,马上就上来。”

说罢,鸳娘不再讨人嫌,赶紧退回到黑暗中。

尧光取下面纱,换上一套白色的半透明薄纱。

好吧,这种时候,鸳娘给她准备的,除了能遮住关键部位的红色肚兜和短得不能再短的亵裤,就剩下这连蚊子都挡不住的玩意儿。

呵呵,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勾引尧栓呢还是在勾引严戍将军。

反正,能达到让他干出傻事的目的,她也就忍忍,把自己暂且当作一个出卖色相的风尘女子吧!

尧光翻了个白眼儿,任凭喜鹊帮她把轻纱拢好,再带上一块白色的面纱,然后装成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走进八角凉亭,坐在已经摆好的古筝前,十指拨动,弹起了著名的《春江花月夜》。

“铮”,琴声悠悠,划破黑夜,将清幽静谧的月夜美景送到了众人的耳膜里。

众人浑身一顿舒爽,彻底被琴声折服。

那是一名懵懂少女对未知的世界进行的探索与感悟,时而惊讶,时而欣喜,时而高歌,时而低吟,每个音节仿佛都有了生命,有了感情,把花园里的树木花草全都调动了起来,一起为这一场夜宴吟唱情思。

尧栓不懂音乐,但他知道女孩儿确实弹得极好。

他目光炙热地望着她,渴望着她抬起眼来,与自己凝望!

多么令人心悸的场景啊!少女曼妙的身姿在白色纱裙里,给人以难以抗拒的诱惑。

看似清新无欲的装束,却恰好半遮半掩令人血脉喷张。尧栓捏紧了拳头,极力克制着自己起身。

这种反差像是一剂毒药,瞬间将尧栓击垮,恨不得此刻就飞身过去将人抢走,从此藏在怀里,不让世人窥视。

“啪啪啪!”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惊醒了陷入迷乱情绪中的尧栓,他再次凝神看去,只见尧光已经站起身,取下面纱,露出本来面目。在一阵阵惊呼和吸气声中,她嫣然一笑,魅惑众人,施施然向后退了下去。

“天啦,真是人间绝色啊!”

“你看水灵姑娘最后那一笑,简直把魂儿都给我勾走了!”

众人被尧光惹得心猿意马,开始回味起她的一颦一笑。

鸳娘适时出现在八角凉亭里,看了看众人的神色,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情,开始了今晚最重要的环节:

“今晚是我们畅春园水灵姑娘的及笄宴,承蒙各位大爷捧场,让水灵的才艺得到认可!鸳娘代水灵谢谢大爷们的抬爱!

水灵今天及笄便是个大姑娘了,在寻常人家也是成亲,生育后代的年纪。然而,造化弄人,水灵姑娘进了我们畅春园,便与那一生一世一双人断了缘分。

不过,奴家相信,有各位爷的疼爱,水灵姑娘也不会太过凄惶地度过下半辈子。

好了,现在就是看在座各位爷有谁疼爱我们水灵姑娘了,让她今天的及笄宴有一个完满的收场。

留红夜竞价,现在开始!”

鸳娘话一说完,周围的老少爷们就开始激动了起来,先前已经领略了水灵的或浓烟、或清丽的风姿,接下来就要开始争夺品尝她销魂滋味的权力。

“我出一千两!”

“一千五百两!”

“三千两!”

“四千两!“

…………

尧栓看着在场的男人们竞相抬价,不觉皱了皱眉。他很清楚,昨天自己能拿出来的一万两银子,已是自己全部家当。

而现在,此刻,价钱已经抬到了六千两了。

尧栓有些着急,不管怎样,先把人要下来再说!

“一万两!”

尧栓让随从,也就是先前那个黑脸少年郑通举起牌子。

顿时,全场一片寂静。

“天啦,居然有人出到一万两!”

“哎,算了算了,这人太特么有钱了,争不过!”

尧栓没有看到谁再举牌,反而听到是一片窃窃私语和唉声叹气。

鸳娘朝这边看了过来,发现是大名鼎鼎的严戍将军,不由朝这边福了福身,正准备开口,不料又一个牌子举了起来。

尧栓原本再无悬念,见鸳娘面露欣喜地朝另一个方向看去,也跟着转头一望。

“哇,一万五千两!”

“天啦!”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尧栓没有起身,一晚上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一万五千两,他全部身家不过才一万两,他如何争得过!

突然,他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想要看看对方到底是谁。

“一万五千两,还有没有谁要加价的?”鸳娘保持着矜持的态度,出声问了一声。

然而,这场竞价已在一万五千两这个报价声出来的时候结束了。

鸳娘见再无人应声,便示意旁边的随从拿过只有闹洞房的时候才用的黄金称杆,施施然走到一处凉亭里。

“坤爷,请移步新房吧,水灵姑娘正等着你您呢!”

接过黄金称杆的,是一只枯树皮似的大手。

袁仕坤,盂县著名的土财主,家里做着茶叶买卖,这里出产的盐三泡,入口涩中带甜,唇齿留香,在二十多年前得了当今皇上的青睐,成了皇室宠儿,所以,贵庚已经六十有二的袁仕坤出手一万五千两买了水灵姑娘的留红夜,也没让鸳娘有多惊讶。

只不过,引着袁仕坤朝水灵那儿去的路上,鸳娘还是为那可怜的孩子有些不值!

但,这也只是在心里小小的抱怨了一下罢了。

眼见着一万五千两银子进账,她还是止不住为自己的能耐鼓掌叫好!

而那个严戍将军,呵呵,看到这个结果,必定明白了为何自己看不上他的那一万两银子了吧。

037 水灵姑娘13

“坤爷,请进!”

鸳娘走到尧光屋子的门口,亲自掀开门帘,让袁仕坤进屋。

袁仕坤手拿黄金称杆,大摇大摆走了进了一件装饰典雅的闺房。

此时,他也不需要人引路,直接绕过鸳鸯戏水屏风,来到了挂着红色纱帐的卧榻前。

只见,盖着红盖头,身材婀娜的妙龄女子正端端正正坐在床边,一声不吭。

先前已经见识了这位水灵姑娘脱俗的舞姿和琴艺,现在,就轮到品味她的柔滑细腻的销魂滋味了。想到这里,满脸褶子的袁仕坤不禁双眼一眯,再走上前两步,俯身轻嗅女子身上清幽的花香。

“坤爷,水灵姑娘今天留红,还请多担待些个!”鸳娘跟在后面走了进来,在袁仕坤将要掀起盖头的时候,笑呵呵地提醒道。

初经人事,对于女孩子来说,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虽说青楼女子就靠这副身子赚钱,但也不能被不知轻重的男人伤了,影响以后的生意。而鸳娘之所以这么煞风景的一提,无非是因为袁仕坤这位大爷,是这风月场所有名的爱乱搞的。曾经不少姑娘都因为他的缘故,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才能继续接客。

鸳娘的意思,袁仕坤当然懂。

不过,那又怎样呢,他是出钱的大爷,给钱给的高兴,当然也要玩儿女人玩儿的高兴!

“鸳娘,你要是担心的话,何不留下来一起呢?”袁士坤混沌的小眼看向女人,笑得意味不明。

鸳娘闻言,不禁一个哆嗦,赶紧哈哈大笑缓解自己的尴尬,她脑子有病才会留下来!

“坤爷说笑了,奴家就不耽搁您了!”鸳娘福了福身,麻溜地带着喜鹊退出了屋子。

袁仕坤见闲杂人等已经走了,也不说话,动作利索地抬起黄金秤杆挑起绣花的红色盖头,瞬间,一张闭月羞花的俏丽笑脸便出现在了眼前。

“水灵姑娘!”袁仕坤被尧光的绝色惊呆了,那黛眉杏眼,勾唇娇腮,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风情!

尧光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呃?满脸褶子,三角小眼,酒糟鼻子厚嘴唇,右侧脸颊还长着一颗黑色大痣,怎么看,都是当爷爷的年纪了。

尧光压下反胃的冲动,起身朝着老男人福了福身,再操着这两年专门学来的一扬十八拐的调调道:“坤爷,奴家有礼了!”

袁仕坤一听,半边身子都酥了,赶忙抓住柔胰:“心肝儿!”

尧光笑了笑,拉着他走到外面的会客室,从桌上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坤爷,您先喝杯茶润润嗓子。”

袁仕坤被尧光清浅的笑容吸引住了,没急着上下其手,老实听话的坐下来,接过茶水喝起来。

而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是粘了胶水般,一眨不眨地盯着尧光不放。

“坤爷,奴家今晚上就是您的人了,您可要对奴家温柔点儿哦!”尧光眨眨眼,站在袁仕坤面前,将头上的珠钗粘花漫不经心地取了下来,扔得一地都是。

他以前也经历过很多留红夜,却没一个像眼前这水灵姑娘如此明艳、清冷而奔放的。

此时的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涨红了脸,无比激动地将人拦腰抱起:“水灵,我的心肝儿,让爷好好伺候伺候你!”

尧光坐在会客厅的桌子旁,一边嗑着瓜子儿。

不大一会儿,一个和尧光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衣衫完整的走了出来,看到尧光好笑地盯着她,不免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有这么好笑吗?”

“挺有意思的!”尧光又倒了一杯茶,对那人招手:“表演不错,来,喝杯茶歇歇。”

“不要!差点儿都想吐了!”那女子不耐烦,一个转身恢复成本来面目:犀牛头、铜铃眼、额头一只独角,不是雷兽又是谁?

尧光没有搭理它,自个儿将茶水喝了。

卧榻上的男人还在吭哧吭哧的动着,尧光有些好奇,问道:“怎么这么久?”

雷兽爬到桌子上,抓起一把瓜子往嘴巴里送,然后上下左右动了动嘴巴,一把瓜子壳儿瞬间就吐了出来。

“我找的药,当然厉害了!不说让他精尽而亡,至少能累得他歇个五六天才能缓过来。”

尧光哑然,咂摸一下又道:“这袁仕坤应该也六十好几了,吃得消吗?可别死在这里,给我惹麻烦。”

雷兽闻言,觉得有道理,转身跳下桌子,一下子就窜进了卧榻。

很快,激动的袁仕坤终于安静了下来,倒在床上死猪般地打起了呼噜。

“不好了不好了,走水啦!”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惊呼,尧光起身走到窗前,往外一看。

只见,西南方向的一处屋子被火光包裹了起来,那通天的火势正借着夜风,朝着这边慢慢扩散而来。

“估计是我们的严戍将军要来了。”

雷兽跳上窗楞,也朝那个方向看了看。

“居然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尧光双眼一眯,对尧栓的做法有些吃惊,夜黑风高的,这得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快跑快跑!”

外面已经乱作一团,许多原本在各个屋子快活的男男女女也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跑的跑,叫的叫。

“尧光,你快去床上准备准备,他就要过来了。”雷兽突然转身对尧光说道。

尧光没动,她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但想着这把火有可能烧死无辜的人,她就有点儿压不住心理的自责。

雷兽见她没动,又看她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猜到她在想什么,赶紧道:“你快去床上,我出去看看!”

尧光闻言,垂眸看了看雷兽,道:“能不死人,就不要死人。”

雷兽隐隐翻了个白眼儿,对着尧光点了点头。

尧光见状,终于转身走进去蹬鞋上榻,将留着哈喇子的袁仕坤朝外面挪了挪,然后脱了衣裳,拉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

这一边,尧栓其实有预感今晚上自己没办法竞价成功。

他在外面闯荡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安家立命的本事。昨天被畅春园老鸨拒绝后,他其实已经做了两手准备。

其一,先花些银子将大丫的清白保住,然后再想办法挟持鸳娘,让她放人;其二,在第一种办法行不通的时候,制造混乱,将人偷偷带走。

为了能够不出纰漏,他还偷偷见了一面在屋子里练琴的女孩儿,并压下再见时的惊艳,牢牢记住了她的身型。

疾风寨的三年加上军营战场上的两年,尧栓无时无刻不再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除了不断细腻缜密的心思,他的冷血无情更是与日俱增。所以,随处找个和尧光身型相似的女孩儿,再将其杀死藏匿在畅春园里,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尧栓承认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牺牲一个无辜女孩儿的生命,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为了摆脱嫌疑,留红夜竞价结束后他就带着郑通在众人的面前离开了畅春园,并装出一副神情落寞的样子回到县城的客栈里。

接着,他又让小二送来十斤白酒,假装喝得酩酊大醉,然后换上夜行衣,蒙上面罩,乘人不备时飞身上房,冲向了才走还不到一个时辰的畅春园。

用来替换的小女孩儿尸体被他提前放在了畅春园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

此时,他扛着尸体,躲过惊慌失措的人群和正带着护院扑火的鸳娘,几乎毫无阻碍的钻进了水灵的房间。

“啊!你……你是谁?”

纱帐被人从外面大力掀开,尧光惊慌失措地抬头,看到一个蒙面的黑衣人,颤颤巍巍地问道。

尧栓没有说话,眼前的一幕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精致的五官、雪白的皮肤,还有那隐藏在锦被下的……

尧栓双眼一闭,将尸体咚的一下扔到了地上,然后掏出一个包裹往床上一扔,紧握着拳头转过身背对尧光,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说道:“大丫,你赶紧穿上衣服跟我走。”

“你……”尧光一听声音,惊讶地问道:“二哥,是你吗二哥?”

尧栓听到了哭声,但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机。他再次出声,口吻变得急促起来:“是我,你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尧光停下了抽泣,动作麻利的穿上了衣服。

这是一套黑色的夜行衣,尺寸刚好合适。尧光下地穿好鞋子,入眼的确实一具女尸,吓得她赶紧朝后退去,一下子又坐回了床上。

“啊!这……这是……”

尧栓转过身,没有回答,拉开尧光,再将地上的尸体捡起来扔到床上去,刚好与睡死了的袁仕坤重叠在了一起。

“二哥……你这是?”

“乖,跟我走,后面再给你解释!”

尧栓一把拉过尧光,蹲下身让她爬上自己的后背:“抱紧我,我们走了!”

说完,不等尧光反应,尧栓走到门口,从门缝里朝外看了看,然后退回屋子,该从窗户爬出去,攀上屋顶,开始一步一飞地跑了起来。

这里的房屋,基本上都是木质结构,一阵火一阵风,很快,原本一星半点的火势已经变成了燎原大火,将能够吞噬的东西吞噬殆尽。

尧光趴在尧栓的胸口,远远望着那一片火海,内心不由一紧,对着旁边的雷兽小声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害死了很多人?”

尧栓带着尧光一路腾跳攀爬,小心躲过人群,朝着客栈而去,而飞在身旁的雷兽因为隐身,他并不曾发现。

尧光与雷兽现在已经能够通过意念交谈了,倒也不会担心外人看到。

雷兽知道尧光心理顾忌着什么,先前已经出去了解了大概,这时候刚好可以回答她的问题:

“火是从柴房燃起来的。因为旁边紧邻着伙房以及堆砌杂物的库房,加上刚好被人为浇了烈酒,所以燃烧的很快。

就目前情况来看,大火已经蔓延到了倚春楼,也就是你所住的小楼,人员伤亡目前不清楚,不过听说因为今晚上你被卖了个好价钱,鸳娘一高兴就让下人们聚在一起吃喝去了,而剩下值夜的,是这次火灾就早的发现者。

所以,我估计,死伤在所难免。”

“那你就没有想办法救一救?”尧光知道雷兽有法力,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减轻一点儿自己的负罪感。

然而雷兽却不这么认为,它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说道:

“尧光,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仁慈了?

虽说这场大火是因你而起,也会有人因此丧生,但那又怎样?

疾风寨的人你管不了,被贬为贱籍的女人你也管不了,同样的,这些畅春园的人,你仍然管不了。

女娲创造了这个世界,曾经对我们也说过,这里的人,无论修仙者还是最普通的凡人,都有自己既定的人生轨迹,而你,不在这个规则范围内,对他们没有影响,但你一旦进入他们的世界,就会对他们产生或好或坏的影响。

但,仅仅是影响,要么延缓他们命运齿轮的旋转速度,要么加快它们的旋转速度。你在这里唉声叹气,自怨自艾完全没有必要!

你想想,若是你能轻而易举地改变这些凡人的命运,女娲,这个世界的规则之神,怎么可能安坐钓鱼台?

而你若真想改变这个世界,只有恢复了你的神格,取代女娲,成为人界的神!”

尧光听后原本沉重的心情更加沉重了,成不成神,她现在没心情想,但眼前发生的事,没办法让她视而不见!

要知道尧栓会以这样的方式带她走,那她还不如两年前就离开这里——至少,不会有人因她而死。

可是,雷兽的话也没有错。

回想疾风寨那些盗匪,难道不也是因为她才丢了性命吗?

而那些贬为贱籍的女人,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沦落如斯。

但是,如果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呢?难道他们的结局会更好一些?

而畅春园里那些有可能因此丧命的人,难道会更幸运一些?

说不定,尧光有些自嘲地想,不是有六道轮回吗?会不会那些枉死的人,尽早摆脱了现世的一切,又会迎来不一样的人生?

说到底,自己也是被个被捉弄的人。

她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没有月光也无星辰,像命运之神,深不可测,神秘而冷酷。

“至少,别让床上那个男人死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用。”

雷兽一听,点点头道声好,便转身朝回跑去。

尧光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听远处传来的惊呼和哭喊声。

突然,一股寒意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大丫,你还好吗?”

尧光摇头。

尧栓带着尧光摸黑钻进了一扇敞开的窗子。

发现屋子和他离开时一样,他赶紧抱着尧光穿过客房,走进了卧室,然后抬脚一蹬,将躺在床上打呼噜的人给踹醒。

“郑通,起来!”尧栓压低嗓子吼道。

“呃?啊,大人,您回来了。”郑通被踹醒了,嚯地一下滚下床来站好。

尧栓将尧光轻轻地放到床上,然后示意郑通要外面说话。

尧光抬眼看向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估计是因为暗中行事吧,尧栓让人假扮自己在屋子里睡觉。

很快,尧栓走了回来,没有点灯,尧光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

两年不见,这人已经变得更加高大起来,虽还不曾看大到他的面目,不过她也猜得出,应该和成年时的敖岸越来越像。

突然,一只手伸到了她的脸上开始抚摸,她不由转头想要避开,不料下巴被固定住,粗糙的茧子磨得脸颊很不舒服。

尧光没有说话,这种氛围,她确实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尧栓,在发现女孩儿对自己明显有些暧昧的举止没进行阻止的时候,不,现在应该是女人了,他不由加重了力道,将尧光的下巴抬起来了一些:“大丫,你为什么不等我?”

尧光听出了那语气里隐忍的怒火,终于想起自己的境况,开始无声垂泪。

“你……”尧栓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滑落到自己的手上,再顺着手指、掌心掉落了下去。

“别哭了,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尧栓突然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转了个身,变成自己坐在床沿,尧光坐在他的腿上。

“二哥,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尧光抽噎地说道:“我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再也配不上你了,你去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吧!”

尧栓原本一肚子的火,被尧光这期期艾艾话语彻底浇没了,他叹了口气,紧了紧自己的怀抱,说:

“大丫,你说什么傻话!我走之前就对你说过,我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你放心,我对你的心没有变,我已经做好了安排,明天就带你离开,去京城,那里有我们的新家!”

虽然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到,但尧光还是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吗?二哥,你不嫌弃我?”

尧栓没有说话,而是低头吻上了那张小嘴。

尧栓想着这样的场景,已经很久了,加上今晚上在八角凉亭看到了那一幕幕勾人心魄的挑逗,唇舌肆意间便带着一股子饥渴已久的狠劲。

此时的他,已然忘记了躺在畅春园倚春楼水灵姑娘床上那对注定要死的男女。他现在只想将自己的思念和渴望全部都发泄出来,让身下的人感受自己的心跳。

尧光在躺下去的那一刻,脑子里回想起了上个时空自己与敖岸的交缠,有些可惜地想,这人能力确实不错,可惜,在水月镜里看到的那一幕幕,让她对这个男人彻底失去了兴趣。

这种心态较之于上个时空,应该说发生了质的变化。

那个时候,她没有亲眼看到敖岸的伪善与背叛,便如普通男女对待爱恨纠葛般,只是对那个人心如止水。而现在,不同了,她的心不仅不会再起涟漪,还因为那一箭之仇和先前他那般冷酷的做法,有了想要报复他的念头。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却被迫要面对他的纠缠,如果不能让他品尝痛苦的滋味,她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等着吧,待她重新变回自己的模样,定要叫他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闭了闭眼,将尧栓制造出来的欢愉努力压了下去,然后轻轻喊了一声雷兽。

雷兽很默契地将人弄晕了,不忘补充道:“放心,药量减少了,不会让他明早上起来发现异样。”

尧光将人推开,坐起来缓了口气,才问:“尧大壮他们明天会过来吧?”

“嗯,放心,会让他们意外遇上的。”

尧栓被皇帝封了严戍将军,远在盂县大山村的尧大壮肯定通过里正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从没想过这个养子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尧大壮一边懊悔这着以前没对这个儿子多加照顾,一边又想着,虽然没有生育之恩,但吃了尧家十年的米面,也算有了养育之恩。当今皇上注重孝道,尧栓定不会自己发达了就忘了他这个年老体弱的养父!

所以,尧大壮一直呆在家里,等着尧栓回来接他们上京享福。

不过,据雷兽观察,尧栓似乎没打算接他们上京,只是在接到皇帝封赏的时候,让人给素娘带去了两千两银子。

尧光当然不会任他如此不尽孝道,提前就让雷兽去大山村通风报信了,说这两天尧栓就会回盂县来,不过却不是回家人接,而是到县城办事。

尧大壮怎么肯错失上京享福的机会?于是,很快,他们就会见面了吧。

尧光放下心来,安排好现场,裹着被子开始睡觉。

038 水灵姑娘14

第二天一大早,尧光在一阵敲门声中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一旁也睡眼惺忪的男人。

男人剑眉挺鼻,已经和上一世的敖岸长得一模一样了,那种一夜餍足的样子让他哪怕是闭着眼睛也散发出一种志得意满的神情。

“大人!”

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尧栓终于睁开了眼睛,先是看向一旁的尧光,发现她已经醒了,并且有些慌乱地垂下了眼睛,便勾唇一笑:“怎么,还不好意思看我?”

“有人叫你呢,你快起来吧。”尧光朝里面退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尧栓被敲门声弄地有点儿烦,歇了将人拉过来温存的念头,利落地起身穿上青灰色长袍,束好镶玉黑色腰带,理了理发髻,这才穿过花格屏风,走去外间开门。

“大人,县令来了,有事求见。”

“这么早?”

“是啊,您看?”

“让他在茶座等我。”

“是!”

说完,脚步声靠近,男人折返回来,让尧光再多睡一会儿,自己出去一下。

尧光乖巧地点点头,目送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尧光没了睡意,起身找衣服穿,发现是昨天那套黑色的夜行衣,样式简单,分不出男女,这样穿出去,恐怕不妥。

可是,她转念间又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按照尧栓的安排,现在的自己是见不得光的,至少在盂县,她不能抛头露面。

于是,她穿好夜行衣,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躲在屋子里发起了呆。

很快,尧栓推门走了进来,然后是一个端着盘子的店小二。

这间客房应该是客栈最好的房间,家具摆件,都是上好的梨花木和定窑彩瓷。会客厅与卧房之间用糊着白纸的花格隔开。所以,会客厅的人看不到卧房里的动静。

店小二将早饭放好,端着空盘子退了出去,并贴心地将房门关好。

尧栓走进来,看人坐在床边无所事事地发着呆,便走过去将人捞起来贴面来了个热吻。

“现在你不能出去,等天黑了,我们再走。”说完,他拉着尧光走到会客厅,将一碗米粥推到她的面前,旁边还有一笼肉包和一盘牛肉。

“吃吧。”

尧光抬头看了看尧栓,见他也坐了下来,只不过倒了一杯才沏的热茶喝起来。

“你不吃吗?”

尧栓摇头,道:“待会儿我要去畅春园一趟,路上我会让买点儿吃的。”

尧光懂了,这是尧栓接着自己的名义为她点的早餐。

“这么多,我吃不完。”尧光将牛肉和肉包推到他的面前。

尧栓勾唇笑了笑:“你吃不完,我再吃。”

尧光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尧栓,不再说话,闷头吃了起来。

接下来,尧栓将自己这两年的经历大概介绍了一下,尧光一边吃一边听,遇到一些凶险的描述,还应景地露出了各种配套表情,引得尧栓对自己成就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自豪感。

“今早上县太爷找你是为了昨晚上的事吗?”尧光压低了嗓子悄声问道。

尧栓点点头,然后示意尧光不用这么小心谨慎:“这层楼就只有我一个房间住了人,郑通,呃,也就是我的随从,在外面守着,你大可不用担心什么。”

尧光想想也对,堂堂严戍将军,从五品,比县令品级还要高,一般人是不敢轻易跑到这里来的。

“畅春园是他幕后操控的。原本我是不知道的,就在前天,我到盂县的时候,本打算直接找畅春园的老鸨把你赎出来,但她拒绝了。所以,为了找出她的软肋,我对她进行了调查,结果很意外,她居然不是老板,县衙里的张绍张大人才是幕后之人。

而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发现,我才敢无所顾忌地放火。

张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在得知我昨晚上也去了那里,便担心是不是自己的勾当被我发现了,所以一大早就借着询问我是否受伤,来探一探我的口风。

毕竟当今圣上,严令禁止地方官员官商勾结。若发现这院子就是他本人的私产,不说乌纱帽保不保得住,那颗项上人头应该也没了。”

“哦,我还以为是他怀疑你了。”尧光让雷兽一直关注尧栓的动向,对盂县这边的弯弯绕绕就没怎么上心,一听畅春园居然是县太爷的聚宝盆,顿时觉得这个世道,简直不能再好了!

而尧栓,是不是阴差阳错地地,为皇帝老子惩治了一回贪官污吏?

呵呵……

尧光只能在心理冷笑两声儿。

“我待会儿要去畅春园,假装悼念一下水灵姑娘,你乖乖在客栈等我回来。郑通我会留下来看门,有什么需要,你轻轻敲下房门,让他为你去办。”

说完,尧栓果然将尧光没吃饭的包子和牛肉解决了。

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将人拉起来吻了吻:“现在不方便给你买衣服,等出了盂县就好了,你先忍忍。”

尧光安静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尧栓没再耽搁时间,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而尧光,则老实地待在在屋子里,等待大部队的到来。

…………

畅春园因为昨晚上的一把大火,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蓬头垢面的鸳娘坐在残垣断壁的大门口,一边拿着帕子擦着止不住掉下来的眼泪,一边唱戏似的吆喝着自己命苦。旁边或站或蹲的下人则张皇地杵着,不知道该干什么。

县令张绍见过严戍将军后,便急冲冲地赶到了这边现场,瞪着一双干瘪的小眼儿督促手下的人搬东西的搬东西,运尸体的运尸体,而失火原因,则有县尉带着人深入废墟深处去勘察去了。

“鸳娘,水灵呢?”

突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出现在上方。鸳娘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担心的严戍将军,顿时悲从中来,哇啦子一下有开始嚎啕大哭:“死啦,烧死啦,全都烧死啦,这可是我的命呀,这叫我怎么活啊!”

“将军,您也过来了!”

张绍压了压自己的表情,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走了过来,行了礼,问道。

“是啊,我的义妹在这里,本来是想为她赎身的,不想……”

尧栓将头转到一边,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张绍和鸳娘对视一眼,各自将头转向一边,哭的继续哭,绷脸的继续绷脸。

“哎,这……将军,下官正在着人查找起火原因,无论如何,一定为令妹一个公道,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哇!爹啊,我的亲爹啊,您死的好惨啊!”

突然,又是一阵干嚎,众人看去,来的是袁家的人,领头的披麻戴孝,还没看着尸体呢,就已经开始哭丧了。

现场已经乱作一团,张绍的头有些大,立刻吆喝人维持现场秩序。

尧栓看了看被烧的所剩无几的畅春园,终于面带忧伤的朝人群外面走去。

“哎!那,那不是我们家栓子吗?”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尧栓!啊,不对,严戍将军!”

尧栓朝那边一看,面色红润、粗腰圆膀的尧大壮正挥着大手,朝他挤眉弄眼。

而他身旁,是背着包袱的,一脸菜色的素娘和一大一小两个茫然四顾的豆丁儿。

尧栓不禁有些青筋直跳,不是给了他们一笔钱吗?怎么跑县城来了?

。。。。。。。。。

039水灵姑娘15

对于尧大壮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摇臂呐喊,尧栓没办法视而不见,掉头走人。

相反,在那一刹那,他想到了很多。

比如,他本是骑着马来,就应该骑着马走,但有了大丫,就必须雇辆马车。可是,凭白无故的,这实在是很难给出个合理的解释,然而有了这一家子人,似乎就好说话了。

再比如,大丫现在已经贬为贱籍,自己大老远的跑盂县来,就为了带个奴婢回去,没人怀疑,那是不可能的。

而有了尧大壮一家的同行,大丫的身份问题也能更好的解决,就说是自己给父母买的丫鬟。

穿县过州需要路引,这只是针对良民。贱籍奴才的卖身契一般压在主人家的手里,等闲不会私逃,而跟着主人同行,州县又未张贴逃奴的悬赏通缉令,负责盘查的衙役也不会多看两眼。

只要出了盂县,没人认识大丫,那个烧死在畅春园里的水灵姑娘,便真的不会有人再去刨挖。

也就是这么一转念的功夫,尧栓已经走到了尧大壮的面前,对着两位老人下拜行礼,然后无比慎重而恭谨地邀请他们随行上京。

尧大壮原本攒着气要狠狠骂一通这个狼心狗肺的养子,偷偷到了盂县,却不回家拜见二老,现在却被尧栓的态度给弄蒙了。

若不是他远远看到了大声呼喊,尧栓这小子,是不是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

尧大壮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尧栓,量他不敢违背了当今圣上以孝治国的圣谕,颐指气使地问他何时返京。

尧栓自然是声音又低了两度,说等这边事情办完了就带着二老走。为了表达自己的思虑不周,尧栓还提议,大家上街去逛逛,买些路上的吃食、换洗衣服。

尧大壮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县城他这辈子也来过好几趟,却还没真正逛过,于是,他大手一挥,带着妻儿们,随着尧栓,在旁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走进了盂县县城最繁华的街道。

尧栓一路上都呈现出了一副孝敬父母,善待弟妹的恭谨慈爱样,带着一家人男女老少买衣服、逛酒楼、听小曲儿,惹得尧大壮一路都是喜笑颜开,春风得意。

而素娘,也难得露出了笑容,牵着儿女们,享受这做梦似的贵宾待遇。

吃饱喝足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尧栓表示自己在这儿的事情要等到明天才能办完,所以他建议先买辆马车,让自己的随从郑通明早上带他们上路,而他稍晚两个时辰再骑马追上他们。

尧大壮自然没有意见,跟在养子身后来到车行,选了一辆足够十人座的宽敞大马车,和一只足够大的箱子,这才慢悠悠的回到了客栈。

外出一趟,回来就带着这么多人,尧栓自然又找掌柜定了两间上房。

从没住过客栈的二丫和尧盛自然高兴坏了,俩人在店小二的殷勤带领下,先一步去了自己的房间。

尧大壮和素娘则相对矜持些,在茶室里坐下来和尧栓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尧栓现在是朝廷命官,尧大壮自然不敢问他到盂县有什么事情要办,所以只是捡着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瞎聊着。

尧栓的目的性很强,自然而然地就将话题尽到了尧大丫的身上。

素娘是个水做的人,听到尧大丫的名字,眼泪就似断了眼的珠子,说掉就掉了下来。

尧大壮看着不耐烦,给尧栓解释说,前两年不是闹大旱吗,家里没吃的了,就把人给卖了。

尧栓垂眉看着手中的茶杯,问这两是否还有联系,可否找过大丫。

尧大壮终于有些赧然,说这要上哪儿去找啊,赵婶子把人领走了,也不知道卖哪儿去了。再说了,卖了就是卖了,真要知道去处,难不成还要花钱把人买回来不成?

尧栓心理有了数,便不再多说什么,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便道明天还要上路,不如二老上楼歇息。

尧大壮其实精神头好着呢,不过既然尧栓开口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耗着,毕竟,今天已经开了不少眼界儿,他也不想太下尧栓的脸,等到了京城,可还有更好的吃喝玩乐等着他。

于是,尧栓将俩人送上客房,返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尧光在屋子里没事儿,便在雷兽的教导下,开始学习引气入体。

雷兽的意思是,虽然她现在元神不全,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现在左右无事,就试着修炼修炼,说不定能唤醒什么神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尧光听着有趣儿,就这样,除了吃饭,就和雷兽在小世界里耗了一天。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她枯坐了半天,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变化,雷兽教授的那个什么引气入体,也抽象得令人发指。

看到尧光一脸颓败,雷兽不免安慰道:“修炼哪儿有那么容易!要有恒心和毅力,一直坚持下去。”

尧光被雷兽一脸严肃的样子逗笑了,一扫先前的颓废,开始抓起雷兽额头看似坚硬实则软嘟嘟的犄角玩儿了起来。

雷兽那个气哪,这简直就是耍流氓好不好,可是不管它怎么吼怎么甩蹄子,都没办法逃过尧光的魔爪。

谁让它现在只有狸猫那么点儿大呢。

“尧光,你摸了人家角角,就要对人家负责!”

“切!”尧光杏眼一翻,“负个屁的责!就你这怪胎样儿,我勉为其难的玩玩儿,就算看得起你了!等哪天找到个更好的宠物,你想让我摸,我还不摸了呢!”

雷兽一听,顿时受伤地嚎了起来,那声音比猪叫难听一百倍!

“闭嘴!”

“呜呜呜呜……尧光,你个坏人!”

“哎!你这皮毛摸着也挺舒服的,就像磨绒的洋娃娃,手感真好!”

“呜呜呜呜……不要啊,不要猥/亵/我!”

雷兽话虽如此说,脸上却一脸享受,直觉有人帮着舒活筋骨,简直不要太美妙!

当尧栓推门进来的时候,尧光已经在雷兽的提醒下,回到了屋子里,无所事事地坐在床边看书。

尧栓有些好奇,走过去问:“看什么呢?”

尧光没有抬头,一边翻页一边道:“《金枝玉叶》,闲着没事让郑通去书肆买的。”

“《金枝玉叶》?你还喜欢看这些书?”尧栓笑笑,坐到床边将人捞进自己怀里,把一听就是小姑娘爱看的话本扔到一旁,然后抬起光滑柔腻的小下巴,品尝起许久未尝的诱人唇舌。

尧光徒劳无功地推了推坚硬的胸膛,闭上眼睛任他发泄够了,才推开人,将话本捡过来继续看。

尧栓有些不高兴:“怎么,有那么好看?能好看过我?”

“当然!”尧光嘟着嘴,不满尧栓的打岔:“落难公主被一个长相英俊的猎人救了,俩人一见钟情并私定了终身。后来公主回到了皇宫,原本想让父皇将那人招为驸马,可是皇帝不同意。”

“完了?”尧栓一双手不老实起来,隔着衣服在她身上到处乱摸。

“没有,我不是还在看嘛!”说到这里,尧光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长相英俊的男人,问:

“二哥,要是你也被公主看上了,会不会去当驸马?”

尧栓一愣,若不是看女子一脸戏谑,他还真以为她知道了些什么。

京城确实有一位庆阳公主,对他芳心暗许。

也许是命定的缘分吧,那次进宫面圣接受封赏后,皇上设了庆功宴,犒赏他们这些有功之臣。也就是在那晚,他在御花园偶遇了庆阳公主。

怎么说呢,他除了尧大丫,从来没对哪个女人动过心,可是,那个站在假山旁迎风而来的女孩儿还是不由令他多看了两眼。

那是一种区别于尧大丫的美,温婉、大气、举手投足间都是皇家的威仪,是这世间寻常女子所没有的端庄之美。

尧大丫却不同,两年不见,原本脱俗的五官更加精致,也更加柔媚,是能让他瞬间就燃起熊熊欲火的美。

所以,那个时候,他也仅仅是感慨了一下庆阳公主与众不同,并未生出过多的,不该有的心思。

这件事,原本已经被他抛诸脑后,但在他向皇上告假准备回老家的时候,却被皇上问道了家中是否定了婚配。

他知道尧大丫已经被贬为贱籍,哪怕他将人赎了出来,也只能藏在家里,连个良妾的身份,恐怕都给不了她。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背景,如果不找个有利的联姻对象,说不定很快,他就淹没在了京城这些富贵人的眼中,那他辛辛苦苦奋斗这么久,用鲜血换来的一切,也将渐渐失去光泽。

所以,不过一转念的功夫,他便老实地禀明,说没有婚配。

而在他动身准备回乡的那天,庆阳公主乔装成一名翩翩少年突然来到了他才新得的严戍将军府。

“本宫心悦将军,将军可愿做本宫驸马?”

当时的尧栓被庆阳公主的大胆问话惊呆了,只见她端庄的脸上尽管难掩娇羞,但目光灼灼,仍不失皇家威仪。

尧栓知道自己拥有出色的外表,吸引一些豆蔻少女的眼球确实也绰绰有余。

但自己空有军功,却无显赫家世,一般诸侯家,实是不愿将自家女儿嫁给他的。

但是,出乎意外的,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庆阳公主居然对他有了情愫,这等好事,可以算是上天的垂爱了。

以前在团雾山的疾风寨,他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可是走出来才发现,世界之大,诱惑之多,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尧栓一直是个头脑清醒的人,知道自己要什么,怎样做对自己才最有利。

于是,他突然就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直接说道:“公主,末将此次回乡,是准备去为一名买入青楼的贱籍女子赎身,她曾是末将的义妹,也是末将所喜欢的女子,公主若是能包容她,末将便在此起誓,此生永不背弃公主!”

尧栓的坦白,没有让庆阳公主心生恼意,反而觉得自己找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

再者说,贱籍女子,哪怕赎了身,还是一个奴才的命,连做小妾都没资格,尧栓的意思她懂,男人嘛,本就是好色的,虽说自己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公主,但亦不能免俗,要为自己的男人张罗些个,在她不便的时候,能伺候他的玩意儿,与其以后费心思,倒不如随了他的意,让他对自己心生感激。

庆阳公主很有自信,相对于一名低贱的,空有一身皮囊的奴才,尧栓的心,最终只会被她所占据。

所以,尧栓此行,便得到了庆阳公主的承认,只待他再次返京,就会接到皇上的赐婚,与庆阳公主喜结连理。

现在,尧大丫笑颜盈盈地问他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应该和盘托出,但这势必会影响俩人的关系。

很快,他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他不想因为这件事出什么岔子,让他的努力白费一场。

在他认为,从大山村出来,在春楼里只学了些以色侍人本事的尧大丫,定不会像京城皇室的庆阳公主那般,宽容大度,懂得什么是大局。

尧栓没有说话,大手一捞,又将人拉过来,开始转移她的注意力。

一番纠缠后,尧栓让郑通将提前买好的大箱子搬了上来,并将尧大壮一家人的到来说与了尧光。

对于父母的到来,尧光没有表示多大的兴趣,倒是那只箱子让她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等她亲自躺进去试了试,顿时露出委屈的神情,表示这办法太令人受罪了。

尧栓耐心哄劝了一会儿,说保证出了县城就能出来了。

至于怎么和尧大壮解释,他考虑好了,说一家子现在都要靠他生活,稍加提醒,倒也不用担心他们坏事。

尧光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040 水灵姑娘16

第二天一大早,尧栓穿戴好便出了客栈,而郑通则找人店里的小二,将装满特产的箱子台上了马车。

尧大壮一家子也醒了,吃过早饭在郑通的伺候下纷纷坐进了马车。

结清了房钱,郑通一甩马鞭,便赶着马车朝城门驶去。

因为拿着严戍将军的令牌,守成的官兵只掀开帘子大概看了看,便为他们放了行。

而另一边,尧栓再次来到畅春园,领了水灵姑娘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在城外的乱葬岗找了一处清净地掩埋了下去,然后拿出提前买好的纸钱烧了起来,算是把这件事给彻底画上了句号。

然后,尧栓稍微乔装易容了一下,绕了半个城,在一处底层百姓聚集的茶肆里找到了和人吃酒的赵婶子。

这处茶肆紧邻一条蜿蜒而过的小河,待那便散了伙,尧栓便一路尾随,终是乘人不备,将面色红润、一脸醉态的女人扔进了无声流淌的河水里。

诸事办妥,尧栓找回自己的马,恢复成严戍将军的威仪,堂而皇之的出城而去。

离开盂县大概一两百里的时候,尧栓钻进马车,在众人的目光下打开了那只大箱子,将憋得满身是汗的尧光给扶了出来。

于是,一番惊讶和痛哭后,尧家人终于齐整了。

然后,经过长达一个月的奔波,京城的城门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严戍将军府在京城外城的青木街上,旁边挨着一个户部金部主事。院子不大,不过两进。因为这处府邸赏赐下来不到两个月,所以也仅有一个洒扫和一个厨娘,且还是尧栓临走时随便找的。

当然,对于从大山村来的尧大壮和素娘来说,这简直就是地主般的待遇了。

尧栓简单分配了一下住宿,后院留给尧大丫、尧二丫和尧盛,自己和尧大壮夫妇则主到前院。

安排妥当后,尧栓换上官袍,就去兵部销假去了。

赐婚圣旨是在第二天下来的,当众人在尧栓的带领下跪接旨后,宫里来的宣旨公公一脸喜气地朝严戍将军行了礼,道庆阳公主最得皇上宠爱,公主端庄淑雅,能尚公主简直是天大的福气。

尧栓掏出了一锭银子谢过了公公,将人送走后,便看到尧光一甩衣袖向后院跑去。

尧栓和大丫的关系,现在已经不是秘密了,尧大壮见女儿没个规矩,对着后院就开始破口大骂起来,素娘还是一贯懦弱无能,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后院劝劝女儿。

尧栓料到大丫会生气,也不和他们说话,径直朝里走了去。

“你来干什么?”尧光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靠近,闷闷的问道。

尧栓坐到床边沉默了片刻才将人拉起来,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我的心理只有你,公主于我来说,不过能让我少走些弯路,更快强大起来的垫脚石。你放心,她不会伤害你。”

“不会伤害我?”尧光转头,含嗔带怨地说道:“当然了,我是个什么身份?能和高高在上的公主比?她估计都不屑看我一眼!”

她挣开尧栓的手,站起身走到一旁背对着男人道:“没关系!你去你的公主府吧,反正以后都不用见面了,咱们……咱们以后各过各的,谁也不碍着谁!”

“呜呜呜呜……”尧光难过地哭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着格外娇弱单薄。

尧栓急了,走过去抱住尧光,安慰道:“你别难过。我去给公主说,让你也搬去公主府,这样……”

“不!”尧光愤然推开男人:“你怎么能这样?是想让我去死吗?让我亲眼看着你们夫妻二人颠鸾倒凤,还是看你们耳鬓厮磨?”

“大丫!”尧栓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竟口无遮拦说出这样的话。

“大丫,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清楚吗?除了你,我谁都不喜欢。但是,没有强大的力量,我如何保护得了你?”

“怎么保护不了我?你现在不就能保护我了吗?”尧光不依不饶的问道。

“难道你想一辈子当个贱籍吗?你就没想过恢复良民身份?”

“恢复良民身份?怎么可能?”尧光气急了,刨开刘海,指着自己额间的烙印,大声质问:“你说,怎么恢复良民身份?难道去求你的公主吗,还是求当今圣上?

而就算真如你所说,他们给了我良民的身份,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又要再接受一次炮烙之刑?

呵呵……刻字倒是可以消除,那这额间的疤怎么消除?贱籍就是贱籍,奴才就是奴才,你不要用这种话安慰我,我知道你想飞黄腾达,攀上高枝儿了嘛,以后还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你!

而我,就在这里自生自灭算了!”

说完,尧光也不再搭理尧栓,转身朝外面跑去。

尧栓被吼得有些心力交瘁,此时也迈不开步子再去追,他颓然地回到了外院,想等尧光冷静下来,再过去劝一劝。

然而,尧栓的估算错了,因为圣上的一道赐婚,尧光便再也没有给过他一次好脸色,同床共枕也就更没有了。

而他呢,因为已经是准驸马爷了,为了能配得上自家高贵的公主,皇帝老子便亲封他为孝恩伯侯,再赐内城伯侯府邸和大量田宅银两,官衔品级也得到了进一步提升,变成正四品镇远将军。

姚大壮一家人当然也领教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殊荣。从大山村和盂县县城带来的换洗衣服也不要了,直接坐进马车进了有六进的孝恩伯侯府大院,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丫鬟仆妇环绕,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富贵生活。

尧光没有抵抗得了尧栓的安排,被两个膀粗腰圆的仆妇架着胳膊送进了侯府的鸣翠苑。

尧光拿着剪刀寻了两回死没成,终于安静下来,改成摔东西骂下人。

反正,怎么作死怎么来。

尧栓本想过去劝一劝的心思就这么一拖再拖。

时间转眼就到了大婚的前一晚,尧栓踏着月色走进了尧光的闺房。

此时的尧光,脸上早没了在畅春园里勾魂摄魄的笑容,她正拿着一把剪刀,对着铜镜剪额前的刘海。

“让我帮你吧。”尧栓拿过剪刀,将尧光的下巴微抬,然后小心翼翼地剪起来。

刘海是尧光离开盂县的那天早上剪的,刚好将额间的烙印遮住。

直到今天,除了他们两人,就是庆阳公主知道她是贱籍。

尧大壮和素娘被告知的是,尧栓意外找到了大丫,因为买家不愿意给钱交人,只好偷偷扔了银子,将人带走。

“剪好了,你看看。”尧栓将人转了个身,对着镜子看里面依旧俏丽动人的女人。

闹了这么久的别扭,尧光觉得差不多了,便翘了翘嘴,不情不愿地问道:“你很闲吗?不去准备你的婚礼?”

尧栓笑了笑,知道她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便一把将人抱起,往里面的大床走去。

“正是因为明天要大婚,我才过来陪你。”

尧光一双幽怨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男人,复杂的情绪渐渐变成了无声的泪水,慢慢划过脸颊,滴落到藕色襦裙上。

“别哭,今晚就是我们的洞房夜,让为夫好好伺候你好不好?”

尧栓低头将泪水吻干,然后俯身将人压倒在床榻上:“大丫,你要相信我,娶公主只是权宜之计,我的心里只有你,等我在朝中站稳了脚跟,你就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尧栓的语气渐渐急促起来,手上的力道也重了一些,令尧光不适地轻哼了一声。

尧栓眸色一暗,再一使劲,那藕色莲叶襦裙便被扯了开来。

尧光侧头朝外面一看,雷兽接到信号,朝着发情的男人吹出一口气。

瞬间,情动的男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你到底打算怎么做,才能让他对你失去兴趣?”雷兽不满地嘀咕道: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短时间可不会移情别恋啊!而且,说句实话,这里本来就是男人三妻四妾的时代,你就是给他再送上几个女人,他只要心里还有你,你就没办法从这里离开。”

“急什么?”尧光收拢襦裙,拢了拢头发,漫不经心地说道:“布置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让他再死皮赖脸地缠着我!你放心,等到了明天,就有好戏上演了。”

“又用女人对付女人那一招吗?”雷兽问。

上个时空,若是没有顾萝媽的神助攻,她还真没那么容易摆脱敖岸呢。

雷兽想问有什么好戏,尧光抿嘴笑了笑,故作神秘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雷兽圆眼一翻,天知道尧光在这个世界最大的依仗就是自己,她一路从盂县来到京城,怎么就那么大的底气,说好戏就有好戏?

什么时候布置的?它成天跟在身边,怎么就没发现?

还是它忽略了什么?

尧光,对自己,还是有所防备啊!

想到这里,雷兽不免内心一阵激动,难道她已经恢复了一些神力?

041 水灵姑娘17

第二天,庆阳公主与孝恩伯侯的婚礼在太子朱怀瑾的主持下,如期、盛大举行。

按照习俗,无论皇室还是平头百姓,出嫁女儿都要在夫家完成婚礼。

所以,虽说皇帝老子让俩人新婚后就搬去占地更广,装修更加豪华的公主府居住,但礼制上还是不能免了嫁鸡随鸡这等流程。

尧栓丰神俊朗地骑着高头大马,在沿路百姓的喝彩声中从公主府迎回了身份显赫的新娘,然后在司仪吊着嗓子的唱和中,拜天地,摆酒席。

尧大壮和素娘,因为只是养父母,被皇帝老子选择性地遗忘了赐封,无品无级,全靠尧栓俸禄过活,所以夫家高堂的座位,他们是没资格坐上去的。于是,拜高堂这一环节,就成了新郎与新娘面朝皇宫的方向下拜行礼。

尧大壮对此没有丁点儿意见,笑呵呵站在一众皇亲贵戚的身后观礼,并时不时地挤到一些达官显贵中显摆两句。

当然,到场的人都是混迹京城、官场的人精,不管这驸马爷的养父有多么粗俗不堪,也都礼让三分,心口不一地笑脸应对着。

而这,直接导致了尧大壮的自信心更加膨胀起来,不到片刻功夫,就把着一两个自动与之交好的宾客热烈的聊起了天。

聊天内容上至尧栓血战沙场,下至大山村村头一颗五人合抱那么粗的槐树。

婚礼很快就进入到敬酒的环节。新娘自然是被簇拥着请进了新房,而尧栓,则在宴席上,为前来道贺的皇亲国戚和军中同僚斟上好酒,举杯同饮起来。

相较于男宾宴席上的一派祥和,内院女宾这边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都是些内宅的贵女们,素娘带着两个女儿和尧盛,虽说穿的也体面,言谈举止却被众贵女们毫不掩饰地厌弃、鄙夷着。

在一圈的贵女眼中,他们就是驸马爷的泥腿子穷亲戚,与他们坐一起,简直就是自降身份,满身晦气。

素娘虽然懦弱,但看人眼色的本事还是有的,所以,席间草草吃了两口,便借口身体不适,带着尧光、二丫和尧盛离开宴席,回到了幽兰院,也就是尧大壮和素娘的院子。

“还是和自家人吃饭自在。”等下人将另做的饭食端上来,素娘吆喝的几个儿女坐下来吃饭,那脸上的神色终于恢复了原先的自在与轻松。

尧光今天乖乖巧巧的没有再乱发脾气,素娘特意夹了一块焖得酥软可口的仔鸡放到了她的碗里,然后缓缓说道:“大丫,你多吃点儿,看你都瘦了好多。”

“嗯,娘您也吃!”尧光笑了笑,随后又主动给弟弟妹妹夹菜。这顿饭吃得也算舒心惬意了。

晚饭吃完后,几个人又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这里离外院有一些距离,但偶尔还是会传过来一些纵情饮酒的吆喝声。

尧光待了一会儿就回自己的院子了,待丫鬟端来热水洗了澡后,她便早早上床,进入雷兽的小世界里,打坐修炼起来。

自第一次开始接触修炼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时间,尧光渐渐的能够感觉到有一丝丝灵气从外面钻进体内,然后顺着七经八脉在身体里游走。

这种感觉很神奇,像温暖的泉水包裹着她,无论心境还是五感,都与往日大有不同。

无数次的练习,她现在似乎能够凝神听到百十米外的声音。

当然,这不是她最新的发现。

就在前几天修炼的时候,她突然有了能够操控别人意识的能力。

有点儿像催眠,但比催眠更神奇,不用面对面给出对方暗示性的指令,只需要在脑海里想着那个人,就能控制对方的行为。

不过,应该是能力不够的缘故,她最多只能控制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使用过后,身体也会极度疲乏。

不过,用来给尧栓添添乱了子,倒是值得!

雷兽昨天问她,她并没有据实以告,一方面,是对自己的能力把握不大,另一方面,说她天生多疑也罢,她不想将自己的底牌全部暴露在雷兽面前。

她有种奇怪的直觉:雷兽也不是全然能够信任的。

而其中的缘由,她想了很久,但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酒席已经接近了尾声,尧栓早一步离开了众人,进入洞房做他该做的事。

因为是庆阳公主的新婚夜,等闲人等是不敢前去闹洞房的,所以剩下那些爱热闹的宾客们左右无事,就脚步挪窝地在酒桌上敞开了喝起来。

尧大壮此时因为酒精的缘故,也和同桌的宾客们聊得更开了。

“尧爷说的可是真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放下酒杯,脑袋一歪,看着和自己体型差不多的尧大壮,满面红光的问道。

“那还有假!”尧大壮打了个酒嗝,摸摸肚子,再夹了一块鲜嫩的鹿肉放在嘴里,一边鼓动着腮帮子大力嚼动着,一边豪气冲天地说道:

“刀要选最薄最快的那种,这么哧溜一下”他抬起手在空中比了个动作,“你看,就这么一下,不管先头怎么蹦跶,就这一刀下去,噗的一下血溅,哈哈……就焉巴了下去。”

“哦呵呵……那有时间,可得给咱们开开眼啊!”桌上的人,全是舞文弄墨的文官,平时大多肩不能抗,这时被尧大壮这么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下怎么杀猪技巧,似乎,好像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难嘛!

顿时就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激情,好似自己也点亮了一种新的技能,跃跃欲试的,也想回家去杀头猪来看看。

尧大壮被众人佩服的眼光淹没了,更来劲儿了:

“我告诉你们,别的我可不敢吹,就这杀猪宰牛的本事,我算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哦!哦!”众人一阵点头迎合。

“还有啊!嗝……”尧大壮又是一个酒嗝,“你们以为尧栓那小子多厉害?还不是被我调/教的好!从小我都让他跟在我身后打下手,也算是积累了上阵杀敌的本事!

不然,你们以为那敌国将军的脑瓜子,怎么就那么容易被砍下来?那不就和杀猪一个道理吗?”

“啊!原来是这样啊!”众人晕乎乎的又碰了一次杯,咕嘟一口就干了下去。

“哼哼,你们不知道吧,尧栓从军前,还当过土匪呢,若不是我们家大丫及时出手,让他悬崖勒马,弃恶从善,指不定还在哪个山头上当祸害,还将军呢?呵呵,没掉脑袋就不错了!”

“什么?”众人一惊,纷纷不敢置信地看向口沫横飞的尧大壮。

“所以说,尧栓有现在的本事,那还不是我们尧家人栽培出来的吗?

你们别不信,我就是跑到金銮殿上去和皇帝老子摆扯,他老人家也要说我做的对,说我们尧家对得起朝廷!哈哈……”

此时,同桌的男人们再不敢接话了,先前喝进肚子里的酒也被尧大壮的惊天大话惊醒了大半。

尧大壮没听到应和声,垂下望到天上去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众人,问:

“怎么,你们还不相信啊,我告诉你们,这可是千真万确的!

要不,我把大丫叫出来给你们介绍介绍?尧栓也还算有点儿良心,和公主结婚了,也还记得我们大丫的好,说哪怕结了婚了,心理也还是有她的位置,让她放宽了心,公主不会介意她的存在。所以啊……”

“啊,尧爷,我们……啊,我们有事就先回去了啊,您啦,慢慢喝,慢慢喝!”

“哦?怎么这就走了,不再多待一会儿吗?”

“啊,不了不了!”

接着,一阵桌椅推动和杯碗碰撞的声音响起,然后又是无数脚步声快速移动的声音。

尧大壮完全没看懂现场是个什么状况,笑嘻嘻地挥手道:“那改天再找你们吃酒!”

然而,哪儿有人再搭理他,只见顷刻间,他那桌的男人们忙不迭地消失在了院子里。

尧大壮有些讪讪的转身看向四周,不料紧挨着的几桌人,此时被尧大壮一看,也像是被踩着尾巴似的,一个个站起了身,推桌蹬椅,不由自主地朝外走去。

尧大壮彻底懵了,这好好的婚宴,怎么说结束就结束了?

这些京城的官老爷们也太没点儿礼数了吧,也不给主人家打个招呼就走,真是的!

他远远看到一个下人走过,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一转眼人都走光了。

下人当然也是懵的,但又不想表现出自己的无知,所以道:“时间差不多了,贵客们都要回家歇息了。”

尧大壮点点头,觉得这个解释应该合理,就是,嗯,怎么说呢,太没礼貌了些。

于是,为了显示自己是个君子,便和下人说,本老爷回去就寝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他便起身拍了拍肚子,朝着幽兰院摇摇晃晃的走去。

这一边,鸣翠苑里的尧光睁开眼,结束了修炼和那一分钟的尝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直觉身体已经被掏空了下来。

她靠在床头缓了缓,本想直接躺下去睡觉,结果发现身上的衣服湿巾巾的,仔细一瞧,那从皮肤里渗出来的汗水居然有些发黑。

她不由回忆起雷兽有关排除体内杂质的说话,看这情形,难道自己开始走上了修道成仙的道路?

不过,这好像也没什么用吧,这具身体只不过是她暂时的住处,只要摆脱了尧栓的纠缠,她就要离开这里了。

所以,排除体内杂质,进而洗髓伐筋,飞升成仙就有些虚无缥缈了起来。

可惜了,要是能有另一个灵魂接收这具身躯,倒也是一种机缘。

尧光不由笑叹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还是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再说吧。

于是,尧光唤来丫鬟抬水沐浴,等身上再次清爽后,这才躺倒床上梦会周公而去。

042 水灵姑娘18

尧大壮一家人很快得了消息,赶紧集合了队伍,连连带跑地穿过一道大气垂花门,来到了开满了牡丹花的鹤洛院里,恭候庆阳公主的大驾。

没办法,现在整个孝恩伯侯府就数庆阳公主身份最为最贵,所以别家新婚第二天是新媳妇为公婆敬茶加认亲,换到这里,就成了尧大壮一家子给公主请安外加接受赏赐。

素娘和几个儿女属于可以完全忽略的存在,尧大壮没有被错待的感觉,一脸喜气地站在那儿,等着传说中的皇家公主荣登正房,与他说话。

尧光抬眼看了一眼尧大壮的神情,简直和上个时空等待明星出场的粉丝一模一样。

约摸等了一刻钟的样子,隐隐有一阵叮呤咚咙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

“公主驾到,跪!”

很快,站在跨院里的公公用尖细的嗓子喊道。

众人立马就地跪了下去,脑袋埋得低低的。

教习嬷嬷说了,皇家威仪,寻常人不得随意窥探。只有公主示意了,他们才能抬起头来,或者站起身来。而无论公主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先叩拜谢恩,再行其它。

随着公公尖细嗓音的落下,缓慢的,有脚步声靠近,四名宫女两两一组,踩着银丝团花绣鞋,提着香炉、漆盘一路走进了正房,接着是一双鹿皮黑靴和一双缀着黄色宝石的金边红底绣鞋,然后又有两双并排走的银丝团花绣鞋,和一双黑色暗纹长靴。

“平身!进!”手持拂尘的公公再次敞开尖细的嗓子。

尧大壮带着众人这才起身,低垂着脑袋走进了正房。

“跪!”

“草民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尧大壮领着一家人态度恭谨地跪下行礼。

“平身,赐座。”一个温婉的声音不急不缓地响起。

众人谢恩后起了身,然后在公公的示意下,做到了两旁的圈椅上。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见外。”庆阳公主露出温和的笑容看向众人。

尧光随众人抬起头,刚好和那位坐在主位上的庆阳公主目光相撞。

庆阳公主貌似不经意的打量了一番尧光,尧光也将公主的样貌看了个一清二楚。

果然是皇室公主,仅仅一个抬手,一句话,都体现出了不同凡响的矜贵与端庄。

再看那一身红色芙蓉罗裙,头戴葵花点脆步摇,额间缀着一滴水滴红玉髓,以及一双乌黑发亮的圆眼和抿嘴微笑的红唇。

尧家人无不被庆阳公主的雍容华贵所折服。

原本还想和公主套套近乎的尧大壮也被这公主看似温婉却无形中透出的威仪所震撼,愣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不用紧张,本宫与驸马既已成婚,便是一家人。柳青,看茶。”庆阳公主红唇轻启,发号命令也透着一股子温柔劲儿。

“是,公主!”站在一侧的一名宫女出列,到一旁的二房取来茶水,为尧家人沏茶。

尧栓坐在庆阳公主的左侧,见众人傻傻的坐下去半天不说话,便开口道:“我爹娘都是乡下人,没怎么见过世面,还请公主不要见怪才是。”

庆阳公主转头看了一眼尧栓,温婉地笑了笑,对着坐在下首的尧大壮道:

“按照礼制,本宫不能唤您父亲,不过,驸马能有今日的造化,也多亏您二老的教育。所以,为表感谢,本宫私下也是愿意唤二老为父亲和母亲的。”

“不敢不敢!”尧大壮这时候倒是知道分寸的,哪敢真和皇帝老子攀亲戚,赶紧起身朝庆阳公主拜了拜:

“公主身份尊贵,草民能和公主说上两句话,就是天大的福分,这喊爹喊娘的,可是要折煞我们了。”

庆阳公主笑了笑,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唇舌,抬了抬下巴,一旁的宫女自然得令,一路走过去,将漆盘里金贵的扳指、首饰一一送到了尧家人的面前。

尧家人自然又起身谢了恩。

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差不多了,这场见面会便也到了尾声。尧栓适当地咳了咳,然后对尧大壮说:

“爹,没什么事你们就先下去吧。”

庆阳公主没有说话,端起旁边的茶杯慢慢地喝起来,这便是默认了驸马爷的意思。

尧大壮终于领教了和贵人的相处滋味,可以说是大气不敢出,大话也不敢说,所以,这种贵人,远远看着就好,真要朝夕相处,着实也吃不消!

于是,当尧栓这么一说,简直就是救他与水生火热之中,他忙不迭地带着家人朝公主行了礼,脚底抹油似的退了出去。

庆阳公主新婚夜得到了尧栓尽心的呵护与疼爱,现在已经出落成娇滴滴的新妇,举手投足间也多了一丝成熟女人的娇媚,看到闲杂人等已经走了,便卸下高高在上的公主威仪,多情眼波流转,无声地对着驸马爷展现自己的欢喜。

尧栓惯会乘胜追击,知道公主对自己已经泥足深陷,便再加一把火,伸出大手握住公主无处安放的小手:“公主,让为夫陪你去逛逛园子可好?”

庆阳公主哪有说不好的,含羞带怯地应了一声,便任由驸马牵着手向外走去。

然而,甜蜜的时光很快就被宫里来的公公打断了。

一道速速进宫的口谕让二人惊讶万分。

按理说,出嫁的公主要三天后才回门,也就是进宫,尧栓被准了婚嫁,五天后也才会上值,这个时候皇帝老子要召见,会是什么事情?

不过,公公带了皇帝的口谕,庆阳公主和尧栓自然不敢耽搁,换了一身衣服,便坐着马车朝皇宫奔去。

雷兽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尧光。尧光听后,简单的哦了一声,再没什么反应。

雷兽觉得奇怪,一脸阴谋味儿的问道:“尧光,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尧光趴在鸣翠苑树荫下的躺椅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把玩着庆阳公主赏赐给她的那支绞丝金镯,不动如山地说道:“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急什么。”

雷兽被她这样子弄地一点儿脾气没有,嘀咕道:“真是的,又不是洲评书,你还给我留个悬念?“

尧光对着雷兽眨了眨眼,“我高兴!“

“呵看把你能耐的!我自己去皇宫看看不就知道了!

虽说那地方对法力的压制更强,但单纯看看应该没问题吧?”

它再次瞧了瞧一脸闲适地尧光,重重哼了一声,便转身消失了踪影。

转眼,时间就到了下午,尧光吃了午饭正在午睡,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只见尧栓脸色铁青地看着自己,而她的一支胳膊被他的大手紧紧抓着,迫使她的背部离开床铺,直直地坐了起来。

被人强行从睡梦中拉扯出来,这是一件令人非常生气的事情。

尧光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突然一脚就踹到了男人的腰上。

尧栓没有吆喝,见她终于醒了,便使劲把她胳膊扔开,像扔一件垃圾似的扔开。

尧光揉了揉被捏痛的地方,披散着头发从床上下来,耷拉着绣鞋坐到一旁的梳妆台前,一边拿着梳子梳头,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发什么疯呢?”

“发什么疯?”尧栓原本刻意压下去的怒火又被她这幅态度激怒了,“大丫,你为什么要把疾风……要把我们两年前的事情告诉你爹?”

“我爹?难道不也是你爹?”尧光避重就轻地问出口。

尧栓一听,两大步跨过来,板过尧光的身子,让她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狰狞的表情:

“是,他也是我爹!但是,你为什么要把两年前的事情,告诉他?

你知道吗?昨晚上他喝多了,把我在疾风寨的事情全部说给旁人听,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庆阳公主的驸马,孝恩伯侯曾经是个盗匪!”

尧光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道:“我爹昨晚上说的?在你的婚宴上?怎么可能!他是你爹,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跑到外面乱说啊?”

尧栓快要被气死了!

今上午被皇上召进宫去,就被迎面泼了一杯滚烫的热茶。

庆阳公主也被自己的父皇吓倒了,赶紧护住尧栓,质问他为何如此。

为何如此,是个父亲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强盗吧!

昨晚上原本一切圆满的婚礼,因为尧大壮的大嘴巴,参加婚宴的人全都知道了一段有关尧栓的秘闻。

而在京城,天子脚下,有什么能瞒得住皇帝老子的?

所以,一大早,皇帝老子就怒不可解地宣召让庆阳公主与驸马进宫。

在得知缘由的那一刹那,尧栓没有去擦脸上茶水,而是跪在皇上面前,将自己的过往细细道来。当然,滥杀无辜、劫人财物什么的,被他巧妙地偷换了概念,变成了大旱年间没吃没穿的无奈之举。

两年时间过去了,曾经的盗匪已脱胎换骨,弃恶从善,并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是,他知道,哪怕如此说辞,也不能改变什么。

那段被隐瞒下来的过去是他无法洗清的污点,本来出身就不好,再加上这一项,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注定一落千丈!

皇上给了他两天时间,让他用最快的速度这些谣言按下去,将自己的身份洗干净,不然,就是一国之君,也不能不顾及天下的悠悠众口,尤其是,如果被御史大夫抓住不放,那他就只有等着削爵罢官,秋后问斩了!

尧栓知道,看在庆阳公主的面子上,皇帝并不会治他的罪。

可是,御史大夫不会顾忌这么多,他们会像嗡嗡乱叫的苍蝇,一刻不停地在你面前叫嚣,甚至着人去盂县调查。

皇上咬牙切齿地说,这不仅有关皇家脸面,还涉及治官用人之道。

尧栓如果还想安安稳稳当好这个驸马爷,就必须知进退,懂取舍!

想到这里,尧栓明白,皇上这是彻底恼了他,如果不是因为庆阳公主,他估计已经人头落地了。

以前在盂县,他以为做一个疾风寨的师爷,就已经算是人生中最得意的事情,后来进来军营,上了战场,到了皇宫,他才发现,其实自己想要的,能要的,还有很多。

和庆阳公主的结合,他内心是雀跃的。这种雀跃与情爱无关,而是与拥有更多财富、更多权势相联系的。

而一旦野心越来越大,对情爱的需求就会不自觉退居次位。

尧栓将目光投向那个一脸不耐的女人,他不否认,自己依然还喜欢着她,对她还存着浓浓的冲动和占有欲。

昨晚上是他的新婚夜,可是,在和庆阳公主,那个高贵的女人颠鸾倒凤的时候,他的心理还是想着眼前这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总是对尧大丫念念不忘,食髓知味,可是,如今想想,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依然喜欢她,恨不得将她揉碎了,吃进肚子里,再不用分离。但是,没有了强大的权势,没有超然的地位,连畅春园的老鸨都会对他嗤之以鼻!

那,他还有什么资格保她安全,给她幸福?

“你为什么要把我那段经历告诉给他?你明明就知道他一喝酒,嘴巴就不把门,有什么说什么,没什么也会说点儿什么。

你知道吗?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曾经是个强盗,是个土匪,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尧光挣开男人钳制的大手,站起来一脸平静地问道:“难道你不是吗?”

“你!”尧栓被她脸上的表情惊呆了,原本英俊的五官如今扭曲成了一副复杂难辨的样子,他上前一步,再次抓住尧光的手腕,声音却低沉了很多:“大丫,走到今天这一步,不都是你所期望的吗?我本来是打算当时救你出去的,可你不愿意,非要我挣一个前程出来。

现在,如你所愿,我变得更强大了,也有了底气能给你幸福,你又为什么要亲手把我毁了?”

他放开尧光的手,退后两步在尧光的注视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朝服。

那是一套布料上乘,制作考究的将军服,青黑色的蟒袍上,绣着猛虎抵石长啸,四指宽的暗红色腰带白玉相间,漆黑的发丝用一顶青玉发冠束起,英姿飒爽,一身贵气。

尧栓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一脸不解地问道:“大丫,你是在报复我吗?让我走到如今地步,就要将我狠狠地拉下来,摔个粉碎?

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清楚吗?庆阳公主只是我们的工具,把她哄好了,你以后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到外面去,甚至,还可是生下……”

“够了!别说了!”尧光突然打断他的话。

这个男人可真是冷血而又天真!

她垂眸掩下复杂的心思,抬起头时又恢复成一脸无辜像,缓缓道:

“对,我是告诉了爹和娘,你当过疾风寨的土匪。还不是因为你要娶公主了,虽说道理我都懂,知道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但心理不免还是有些难受。而你又不到我院子里来,一心忙着你的婚礼。

你说,我又能高兴到哪儿去?除了找下人发火,乱砸东西,我能怎么办?

有一天爹爹跑过来将我骂了一顿,说你现在发达了,身份也不一样了,让我不要做那些丢人的事情,要是传到皇上或者公主那里,会为你惹上麻烦。

连娘也过来劝我,让我忍一忍,不要再闹了。

你看,所有人都站在你那边,替你考虑,替你说好话,又有谁想着我的难处,替我考虑考虑?”

尧光转过身,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哽咽着继续说道:

“你那时候怎么不来找我?哪怕好好哄一哄我,我也不会再抱怨你背弃了对我的承诺,也不会没过脑子,将你当土匪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还不知道吧,当爹爹听说了你的过去,还捂着我的嘴巴,让我不要大声嚷嚷出来,说这样会坏了你的好事。

你看,爹爹也是知轻重的,他怎么可能在外面乱说你的坏话呢?”

尧光的一脸不解再次令尧栓深吸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不事先和我说一声?”

“你不是成天忙着准备你的婚礼吗,哪儿有到我这里来!”尧光瘪瘪嘴,语气十足的酸里带醋。

尧栓闻言半天没有言语,歇了半响才缓缓道:

“皇上责令庆阳暂居宫中,待我把事情处理了,才能回来。”

“那你准备怎么处理?”尧光瘪瘪嘴,一脸淡然地看着他。

尧栓没有说话,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坐到了床沿上。

尧光走过去帮他揉太阳穴,口吻难得透出一丝愧疚:

“我爹按道理是不会不顾场合瞎说的。估计是身为养父,没有得到皇上的封赏,婚礼上也得不到应有的尊重,所以才借着喝酒发泄一下。二哥,”

她顿了顿,见尧栓眉心丝毫没有展开,反而越皱越紧,按下想笑的嘴角,接着说:

“咱爹也是无心之过,你就不要责怪他了。再说了,庆阳公主既然已经是你的妻子了,肯定会站在你这一边,不管当今皇上多么不喜欢你,他也要给自己的女儿考虑,你说是不是?”

庆阳对自己的心意,尧栓还是有把握的,但是,公主只是公主,并不是拥有生杀大权的皇帝。

遭遇了皇帝的厌弃,他便只是个衣食无忧的驸马爷,仕途上想要再上升一步,只怕就是白日做梦了。

尧栓有些颓败,不知道自己如何摆脱如今的困局,而大丫不过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又知道自己的雄心壮志?

他有些疲惫地推开了尧光为他按摩的双手,起身朝外走去。

“你去哪儿?”

尧光好奇地追问道。

尧栓顿了顿,道:“我需要静一静。”

“不会是想着怎么把我们一家子赶走吧?”

“你!”尧栓转身,一脸诧异地看着尧光,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变得极其陌生起来,难道她就只考虑自己,不愿意为他的出路,不,为他们的出路多想一想吗?

她的目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短视?这和两年前劝他努力奋斗的,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忍住了脱口而出的话,轻轻道:“不要胡思乱想。”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冲了出去。

尧光看那背景,似乎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感觉。

“看来,你把他折磨的够呛!”雷兽出现在了梳妆台上,看着尧栓消失的方向,肯定地说道。

尧光笑了笑,又一次仰躺到床上,惬意极了:“如果他让我和尧大壮一家人回盂县去,那就说明他已经对我不再抱有执念了。”

雷兽赞同地点点头,道:“那样自然是好,不过,如果他只是让尧大壮他们走,而把你留下来呢?”

尧光一听,眉头先是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那我会再点一把火。不让他对我彻底失去兴趣,简直对不起他现在的身份。”

雷兽突然回忆起了两年前疾风寨那一出天降神兵的血腥剿匪,终于领会到尧光的深刻用意:

“原来你当时说的,要走出去,就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仅仅在疾风寨,尧栓会因为环境、眼界的局限,只满足于当时的蝇头小利,而你,也算是他的一件战利品。你要摆脱他,不是没可能,却很有可能引发他更大的执念。

然而,走出盂县,来到京城,他便会知道,这世间,还有许多东西可以让他产生执念,并为此搏命争取。

权力、财富、地位,是个男人,都不会不动心。而所谓的男女情爱,以他那样的出生,注定不会成为被珍视的东西。

或者说,他想要拥有与你长相厮守的结局,必然要为此付出更大的努力,而在这个过程中,变数太多,诱惑也多,想要守住初心,太难。”

雷兽说到这里,不免对尧光缜密的心思叹为观止。

“尧光,你在畅春园那么招摇,应该就是为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做准备吧!

难怪你让我调查这个时代的风俗和特点,就是想反其道而行之。”它假意拍拍自己的心脏:

“还好我没得罪你,不然哪天被你卖了,说不定还乐呵呵的帮你数钱呢!”

尧光但笑不语,没有怎么留心雷兽的话,兀自陷入沉思,开始考虑下一步的打算。

“尧光,你说这皇帝老儿为什么不派人去盂县仔细调查一下呢,就这么轻拿轻放的,完全没有一点儿上位者应有的姿态啊。”

“要什么姿态?”尧光挑眉,道:“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尧栓已经是庆阳公主的丈夫了。

就算以前恶贯满盈,那也是以前。朝廷律法虽然说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谁都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公平。皇族有皇族的脸面,不能容许任何人玷污。

当然,这么一闹,他的前途差不多就这样了,想要再进一步实非易事。”

说完,尧光在床上盘起腿,准备开始修炼,雷兽见状也不再多话,使出法力筑起了结界,为尧光保驾护航。

“哦,对了,”尧光突然睁开眼,看向一旁的雷兽:“以防万一,你还是去盂县跑一趟,找一个参加了水灵及笄宴的客人上京来串亲戚或者做生意。”

“嗯?”雷兽一听,知道尧光开始备后手了。

“最好是有官职的,或者钱多的。”

“那个袁仕坤怎么样?”雷兽提到一个人选。

尧光想了想,觉得也行,便点了点头。

雷兽得令,圆眼一眯,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043水灵姑娘19(修改后)

尧栓在书房里待了一个下午,终于想到了为自己洗清嫌疑的办法。

于是,他顾不得吃饭,策马跑去兵部查询曾经主导疾风寨剿匪的怀远将军信息。

当今的驸马爷,虽然到处流传着他不堪的过往,但兵部同僚相见,也都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而要查询的怀远将军,很快也得到了确切信息。

作为军队招募、调度和日常管理的地方,兵部尚书直接受皇帝认命。

兵部尚书为一品大员,下设二品侍郎三位,以下又有都尉、将军。

其中所设将军品级三品、从三品至七品。四品到三品主要驻扎京城,肩负御林军、禁军以及兵部政事,而从四品到七品将军,则会下派到全国各地戍边或镇守一方安定,且每三年轮换一次。

尧栓之所以要去兵部找怀远将军的去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他查到的结果显示,此时的从五品怀远将军,刚好在距离京城不到五百里的登封县驻守。

于是,他骑上自己的高头大马直接就冲出了城门,朝五百里外的登封县而去。

第二天,皇帝按照惯例,坐在高高的金銮殿上,就朝臣们的各种奏折,开始运筹帷幄,指点江山。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了,眼看着就要退朝了,突然御前侍卫上殿禀告,说孝恩伯侯求见。

孝恩伯侯尧栓的大名,朝臣们是知道的,而且,这两天满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有关他的过去,也是引起了御史大夫的高度关注。

就在先前,素有铁齿铜牙之称的御史大夫牛之谦已经奏请彻查两年前盂县剿匪之事。

皇帝老儿当然也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假装看了看下面,问孝恩伯侯是否在列。

随伺一旁的张公公适时开了口,向皇帝禀明孝恩伯侯因故请假了。

皇帝没有找到人问话,自然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对御史大夫点点头,并责令吏部立即派人前往调查。

而这时候,原本就要下朝了,不料孝恩伯侯却来了。

皇帝自然将众人留下,将尧栓宣上殿来,打算来个当场对质。

然而,来到金銮殿的,不仅有孝恩伯侯,还有连夜从登封县赶来的怀远将军。

于是,孝恩伯侯跪在一旁半个字没说,怀远将军就把自己当年剿匪的过程原原本本、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皇帝听后,龙眼一瞪,吃惊地问道:“爱卿说的可是真的?原来这么顺利的将疾风寨剿灭,是因为尧栓向你提供了团雾山的地形图和盗匪安插在山里的暗哨。”

“是的,皇上!末将不敢隐瞒事实真相。末将认为当时的侯爷忠肝义胆,便提议他从军为朝廷效力。后来果真是侯爷能力超群,在战场上立下战功。

所以,当末将听闻有人乱传流言污蔑侯爷,这才擅离职守的罪名,前来为侯爷证明,望皇上息怒!”

说完,怀远将军将头贴到了地板上,作出一副甘愿领罚的模样。

“哈哈哈哈……”皇帝老子摸着自己修剪着异常滑顺的黑须,突然一阵爽朗的大笑:

“爱卿何罪之有!你能当着众朝臣的面,为孝恩伯侯洗清冤屈,这是一件大好的事,何罪之有?”

众人一听,顿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纷纷对那造谣生事的人表达了万分的不满和不屑。

尧栓这时候终于抬起了头,对着高坐龙椅的皇帝叩首谢恩。

皇帝点点头,语重心长地对众爱卿道:“好了,此事到此也算是水落石出了,以后再不可如此这般以讹传讹,都听明白了吗?”

众朝臣,当然还包括御史大夫牛之谦齐呼圣上英明。

就这样,在尧栓的努力下,自己的名声终于是彻底保住了,庆阳公主也在当天回到了孝恩伯侯府。

尧大壮因为自己的酒后失言,觉得不再适合待在京城里,亲自去向庆阳公主辞行,说要会盂县老家。

庆阳公主很是不舍,劝说了一阵无效,便赏赐了些金银财宝和几个下人,放这一家人悄然离京。

尧光本来也打算乘着这股风一走了之,不料庆阳公主将她单独留了下来,语气和缓地劝道:“驸马心里是有你的,所以你还是待在他身边,帮着本宫好好伺候他吧。”

若不是雷兽暗中观察过她,尧光也要被庆阳公主的温婉之态骗过去了。

据雷兽说,庆阳公主在看到了她的容貌后,显然生出了浓浓的嫉妒心,加上尧栓新婚夜的温柔解意,令这位高贵的公主品尝了极致的乐趣,就更巴不得尧光这一副妖媚像的女人早早消失。

然而对于尧光的去留,尧栓已经在庆阳公主的面前说清楚了:人是要留下的,不过一个玩意儿罢了,关在院子里,出不了幺蛾子。

尧光听了雷兽的转述后,唯有冷冷一笑。

他以为尧大丫没了家人,就成了一株攀附他生活的菟丝花。

“哼哼,等着瞧吧!”尧光望着鸣翠苑里枝繁叶茂的榆树,满脸期待道:“我会再蹦跶一次,让你后悔今天的决定!”

…………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尧栓和庆阳公主已经搬去了更加奢豪的公主府居住。尧光则被留在了孝恩伯侯府的鸣翠苑,过着犹如金丝雀般的生活。

尧光没有懈怠自己的修炼,仍然坚持每天打坐吐纳一个时辰。

如此,除了尧栓定期跑回来白日宣淫外,也没什么其它糟心事烦扰到她。

这一天,在雷兽的药物刺激下,爽得死去活来的尧栓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后,尧光便一把拉住男人的胳膊,撒娇道:“二哥,我明天能到外面逛一逛吗?再在这院子里待下去,我都要疯了!”

尧栓此时已经有些精疲力竭,被尧光摇着手臂,再也生不出更多的迤逦心思。

将尧光关在孝恩伯侯府,是他和庆阳公主相互妥协的结果。

他知道这对尧光不公平,但现如今只能如此。

上次风波虽已平息,但皇帝对他的态度还是不咸不淡的,仅靠庆阳公主那点余荫,他还不能让尧光随意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想了想,安慰道:“大丫,你再等等,下个月皇上要去秋猎,我到时候争取露个头,让皇上对…我再次另眼相看,等那以后……”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尧光不耐烦地背过身去,不想听那些虚无缥缈的保证。

“你倒好,有公差干着,有公主陪着。我呢,父母走了,你也必须每天回公主府,我真的无聊死了,再这么待下去,你以后就只能看到一个疯子或者尸体了!”

尧栓好些好笑,转过身,毫无杂念的从背后环住了娇躯,继续哄道:“大丫,你就是变成一个疯子,我也喜欢!”

尧光被他的话惊得冒出了一身冷汗,妈的,他怎么就这么难缠呢!

“大丫,”大手开始乱动起来,“还是你有趣多了,你不知道那公主跟个死人样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露骨的话伴着手上的动作,渐渐有了超出界限的危险。

尧光青筋直跳,忍无可忍直接抬手打了个响指。

ok,雷兽再次出现,朝着半眯着眼的男人吹出一口气。

“砰!”男人的动作戛然而止,然后又被尧光毫不留情地踹到了地上。

“什么玩意儿!”尧光气呼呼地从床上起来,穿上绣鞋走进了后面的洗浴房,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黄桶,她狠狠地甩掉绣鞋,直接翻身钻进水里,洗掉自己身上沾着的口水。

雷兽屁颠屁颠地跟了进来,眼神瞟了一眼桶里的女人,干干地说道:“喂喂,尧光,你下次叫我出来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打响指,感觉我就像个酒保似的。”

尧光将一头的乌黑长发甩到了黄桶的外面,然后靠着边缘闭目养神起来。

“别吵,烦死了!”

雷兽不干了,铜铃眼一瞪,后蹄一蹬就跃上了黄桶,堪堪停在边缘上对着尧光大吼:“你凶我!你居然凶我!”

尧光被这矫揉造作的声音尬到了,睁开眼看向一脸丑样儿的雷兽,嫌弃道:“你要是换个帅气点儿的造型,说不定我就不凶你了。”

“真的?”雷兽不确定地问道。

“嗯。”尧光敷衍道。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

雷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眼间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健硕男人。

尧光被眼前出现的人惊呆了,沿着肌理分明的身线往上看去,呃,及腰的青灰色长发,坚毅的下巴,薄而有型的嘴唇,英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

“怎么样,还满意吗?“低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那一缕青丝已掉进了浴桶里。

等等,尧光闭了闭眼,压下骤然狂跳的心脏,等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捧起一把水就朝那人浇了过去。

“雷兽,你给我变回来!”

“嗷呜!”那人嘴里发出一声怪叫,果真又变回雷兽的样子,“怎么样,你不是说要个帅气点儿的造型吗?怎么,不满意?”

尧光死死盯着丑陋的雷兽脸,终于将刚才的不适完全驱赶走了,道:“好好的妖兽不做,当什么人!”

“尧光,你可真是个没良心的!”

尧光已经走到了外间,并没有听到雷兽的抱怨,当然也更不会看到它眸色幽深的注视。

不过,雷兽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又变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跑到尧光面前买蠢:

“袁仕坤明天中午在飞鸿居宴请朋友,你准备好了吗?”

尧光想了想,淡然道:“准备好了。”

044 水灵姑娘20

飞鸿居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是前朝一名御厨于乱世中为了求生存,慢慢做大做强而崛起了一家无论在菜品还是环境打造上都独具特色的高品质酒楼。

现如今,因为京城达官显贵频繁出入,飞鸿居的菜品更是千金难买的价位。

远在盂县的袁仕坤,一个月前不知道抽什么疯,突然揣上了一大包银票,急吼吼地赶往京城而来。

其实,袁仕坤家里做着御贡茶品的买卖,和宫里的来往并不稀奇,比如逢年过节的,都要往内务府送上点儿礼品,以表达对此项买卖的重视和感谢。

不过,以前这事儿都是由袁仕坤的儿子们打点张罗,自己亲自上京送礼,这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袁仕坤站在飞鸿居的大门口,一边等着宫里的贵人驾到,一边有些神游太虚地想着,自己为啥抽风大老远地跑来呢?

外面虽说早没了夏日烈火般烤人的太阳,但傻呆呆地站在门口,还是令人心生不快,再怎么说,自己也是被伺候惯了的大老爷,站得腿脚发麻,哎,太遭罪了!

袁仕坤六十多岁的人了,虽说满脸褶子,享乐上却是个中好手。无奈走的匆忙,没带一两个小妾。

他睁着一双浑浊的三角小眼,朝街道斜对面望去。

那里是一家,据说在京城很出名的花楼。只不过现在是中午,还没到人家开门营业的时候。

袁仕坤咂摸了一下,准备把宫里的人伺候好了,晚上在去那处好好乐乐。

这么想着,袁仕坤不由来了精神,也不再觉得苦等贵人有多无聊。

很快,哒哒的马车声传来。

一旁随身伺候的小厮朝远处望了望,赶紧对袁仕坤道:“老爷,贵人来了!”

闻言,袁仕坤立马拉回跑远的思绪,正了正身,然后朝马车驶来的方向看去。

半个时辰后,尧光在雷兽的带领下,穿过一个据说是狗洞的地方,从孝恩伯侯府的偏院来到了人声喧哗的大街上。

按照电视剧里的桥段,深宅里的女人出门,一般都会带上一个贴身丫头,以便在意外发生的时候,有个垫背的或者寻求外援的机会。

不过,尧光对这些不感兴趣,再说了,尧栓指派到她身边的人,除了伺候她吃穿住行,更重要的,就是防止她跨出院门,跑到外面招惹是非。

可惜,尧栓的监牢做得再牢实,也敌不过雷兽的怪力乱神!

所以,当袁仕坤在飞鸿居意外撞见独自坐在窗户旁喝茶的尧光时,一切都变得不再寻常。

袁仕坤很激动。

畅春园里的水灵姑娘是他给留的红,还没玩儿够呢,居然一把大火就给烧没了!

而他那天晚上命大,居然躲过了一劫,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埋在了一堆残垣断壁之中。

所以,当时的袁仕坤大呼自己福大命大,在一家子跑来畅春园哭丧的时候,一脸喜气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而对于那个才有了肌肤之亲的水灵姑娘,也不过稍微感慨了一番,就抛诸脑后该干嘛干嘛。

可如今,在京城居然遇到一个长相极为相似的女子,他那不曾枯竭的爱美之心便蠢蠢欲动起来。

当然,与此同时,他还想到了一个极大的可能性:

畅春园的那场大火,会不会是有人刻意为之?

毕竟,像他那样一掷豪金的人,不说在盂县,在整个梁国,可能都没几个!

那么,会不会是哪个心狠手辣的,借着这种办法将人给偷走了呢?

袁仕坤从商多年,心思活络,也惯会抽丝剥茧。先前自己还觉得脑子抽风才往京城跑,原来,冥冥中自有安排啊。

袁仕坤眯起眼睛想了很多,比如自家如何继续和宫中贵人保持好关系,如何将自家产业越做越大,如何将家里的男丁往京城贵圈里带,如何混进官场提高自家身份等等。

总之,在看到那个坐在窗边独自饮茶的女人后,他想了很多,也开始计划了很多。

眼看着出来如厕耽搁的时间有点儿久了,他一边走回自己的包房,一边派人偷偷盯着尧光,誓要弄清楚这独自一人在外的女子究竟是何身份,到底和畅春园的水灵姑娘有没有干系。

尧光放下茶杯,在雷兽的提示下,起身准备往外走,突然,她脚后跟朝旁一拐,砰的一下被桌角绊住了身子,“哎哟”一声便跌坐到了地上。

躲在暗处的人睁大了眼睛,看向刘海被桌角掀起的,那刻着贱籍印记的额头,顿时像发现了新大陆般,激动地喘起了粗气。

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是个贱籍,哈哈,自家老爷果然火眼晶晶。

袁家小厮一阵浮想联翩,幻想着等这女人被老爷玩够了,就轮到他也去尝一尝那销魂的滋味儿……

一想到这里,小厮更加卖力地跟踪了起来,待发现那女人悄悄走进了一家院落的后门,他便一拍大腿,急吼吼地跑回客栈,为自家老爷报信去了。

袁仕坤招待好了贵人,将礼物和人送走后,已经在客栈里沐浴一番。

待听到小厮的汇报后,便大笑两声,感慨自己果然是福星高照。而原本打算晚上去花楼找乐子的心思也自然而然的歇下了。

笑话,他可还有更好的玩意儿等着到手呢!

如今看来,畅春园的火灾,肯定和那个孝恩伯侯有关。

只不过,来京城这么多天了,他也听闻孝恩伯侯才和皇上的爱女,庆阳公主大婚。

这皇亲国戚,着实有点儿不好招惹啊。

不过,他转念又想,这次机会难得,驸马爷不是皇子皇孙,与皇帝老儿毕竟不是真的一家亲,他只要摸清底细,计划周全,定会获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于是,袁仕坤不再犹豫,调派手下的人去查清楚孝恩伯侯的背景以及那处宅子的情况,只等着万事俱备,好来个借势大赚一把!

…………

这一边,尧光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孝恩伯侯府,安安静静地呆了两天,然后在一个漆黑的夜里,被尧栓拽进了一架马车里。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尧光看男人面色紧绷地坐在一旁,傻傻问道。

尧栓借着车厢内悬挂的油灯静静地看着尧光,皱紧的眉头不由舒展开来,他伸出粗粝的手指抚摸起女人柔滑的脸颊,轻声道:

“这两天侯府外面出现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我白天在兵部当值,晚上又要去回公主府,对你的安全可能照顾不过来,所以,你先去我在郊外一处庄子暂住一段时间。”

“不明身份的人?”尧光面露诧异,那不就是她引过来的袁仕坤嘛。

那袁仕坤也是个混不吝的,虽然知道人在孝恩伯侯,当今庆阳公主驸马爷的宅子里,大概猜到其中的关窍,竟也不怕什么皇亲国戚的身份,如同着了魔似的,想从侯府把人给偷走。

当然,这也要感谢雷兽的大力帮助,让袁仕坤的人,差点儿就混进侯府去了。

袁仕坤应该猜得到,孝恩伯侯不敢将此事声张,所以胆子越来越大,就在今天下午,居然朝侯府递帖子,想要登门拜访。

而这,也就成了尧栓连夜将她带走的重要原因。

一切都按着计划来,尧光自然心中很是满意,不过还是面露凶样儿,气愤地拍掉男人的手,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侯府不也是有侍卫吗?平时连我想出个门都不让,怎么,他们还有可能将陌生人放进来不成?”

尧栓承认自己是有些过分紧张了。那些在侯府外面徘徊的人,不一定是冲着尧大丫来的。

他将人藏得这么深,认识水灵姑娘的人也远在千里之外的盂县,他确实没有必要这么杯弓蛇影。

可是,若真的被有心之人发现了呢?但凡是见过水灵姑娘的,知道他去过畅春园的,在京城撞上,那么,那场意外的火灾便成了他的催命符咒!

以他现在的处境,不能再出现意外和偏差,不然,本来已经不喜他的皇上,就更难靠近了。

这段时间,他除了偶尔来找大丫,平时都在兵部老老实实的当值,对公主也格外用心,但他能感受到,皇上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看重他。

如果说,以前的他,在皇上的心目中,还勉强算得上个征战沙场的猛将,那么经历了那件事后,他也仅仅皇上的女婿而已。

女婿和猛将,到底那个身份更重要些,简直不言而喻。

秋猎的陪同人员,今天已经公布了,除了皇上,就是太子,五位皇子以及几位颇得赏识的重臣公子,除此之外,再无更多的人。

庆阳公主对此不甚在意,说那是男人们的爱好,她也没兴趣参与。

然而,她忘了,她的驸马也是个男人,还是个想有所作为的男人!

尧栓吐出一口浊气,不想与尧光多解释什么,就是说了,她也未必懂。

“小心一些总是好的。你不是想到外面看看吗,这不正好?”

尧光嘟起小嘴,一脸不领情,道:“那你可不能再把我关在庄子里哪儿也不准去!”

“大丫!”尧栓有些头痛,“你一个女人家,不要总想着往外面跑!庄子里什么都有,你好好呆着,等过两天我再来接你。”

“不!”尧光断然拒绝道:“二哥,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就是主人家养的一条狗,也要带出去遛弯放风!

我呢?除了陪你睡觉,还能干什么?不说其它了,就是在畅春园,我也能出个门逛个街,你说……”

“够了!”

“啪!”

尧光被一巴掌扇得偏过了头,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的眼泪顿时如绝了堤的洪水,轰然而下。

“你打我?你居然打我!”尧光用手抚住那已经肿起来的半边脸,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神阴鸷的男人,扑上去就是手脚并用,拳脚相加,那阵仗,比刨了自家祖坟还要歇斯底里。

“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与其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你就让我死了吧!呜呜呜呜……”

“够了,你别闹了!你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我放火烧了畅春园,再把你偷走的吗!”尧栓一把抓住发疯女人的双手,压低了嗓子低吼道。

尧栓也是气急了,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定眼看着面前不顾形象,还在发疯的女人,他实在忍无可忍,一个手刀下去,就将歇斯底里的女人打晕了过去。

马车里彻底安静了,尧栓颓败地将晕迷的女人扔到了身侧的软榻上。

女人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娇娇弱弱的,总是能激起他最原始的欲望。

可是现在,他除了身心俱疲,再无更多的感受。

他不再看女人一眼,理了理被揉乱的衣袍,靠在一旁闭目休息。

出门前,他和庆阳说了自己晚上有事情要处理,如今,马车已经出了城,走在前往庄子的路上。他大约估算了一下,应该还要一个时辰才到。

想着今晚和尧大丫这么一闹,他还不能马上离开。不然这女人若真是不管不顾闹出什么事来,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嗖!”

“叮!”

突然,一阵箭雨从后方而来,尧栓立刻将一旁的长剑握在手里。

“叮!”

一支箭矢刚好透过马车的窗户纸,射进尧栓斜对面的油灯上。

“侯爷,有埋伏!”

马车外,郑通的声音传了进来,接着,是一阵刀剑相拼的声音。

尧栓在郑通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掀开门帘,冲到了外面。

“什么人?”

郑通正指挥着随行的二十几个侍卫应战,见尧栓出来问话,赶紧跑过去回道:

“不知道,看样子人不多,一会儿就能解决。”

尧栓借着朦胧的月色,看着不远处的战况,一片兵器声响和身体被刺穿的惨叫。

他转头对郑通道:“留个活口。”

“是!”

不消片刻,胜负已分,那群不知来路的乌合之众,很快便被训练有素的手下杀得片甲不留。

“侯爷!”郑通将一个被砍掉了双手的血人待到了尧栓的面前。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趴伏在地上的男人没了双手,只能扬起脑袋不住地恳求道。

一身锦袍的尧栓俯视着男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谁派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郑通适时将脚踩在男人的背上,迫得他又将高昂的头搭在了满是血腥的地上。

“我说,我全部都说!”男人将脸侧了个方向,深吸两口气,缓了缓伤口的疼痛道:

“我是盂县袁家的家丁,这次是奉老爷的命前来截获马车里的女人。”

“盂县袁家?”尧栓有些纳闷,盂县他当然知道,但袁家……

“侯爷,是留红夜那人”郑通在一旁提醒道。

尧栓一惊,那人不是被他给烧死了吗?

他清楚地记得,在带尧大丫离开前,他刻意将火势往那边引了过去。

而且,第二天他专门去确认过,水灵姑娘那栋楼全部给烧没了。

没道理……

尧栓压下心中惊骇,用脚抬起男人的下巴,厉声问道:“说,他在哪儿?”

“就在后面,后面等着!”

“噗!”

一剑刺穿了男人胸膛,尧栓顾不得安排现场,翻身骑马朝来时的路奔去。

“侯爷,这……”郑通见人已经跑远,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只好选两个人看好马车,这才吆喝着手下开始清理尸体。

尧光被雷兽唤醒的时候,刚好听到马蹄声远去。

她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后颈,气恼道:“特么的,这都是些什么事儿!为了摆脱这个混蛋,我简直都要搭上自己的命了!”

相对于上个时空执拗疯狂的敖岸,现在的尧栓简直就是一个渣得不能再渣的混蛋。

她简直有点儿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了。

雷兽知道尧光被手刀劈痛了,赶紧跑到她身后帮她吹了两口气。

“来,我给你吹吹,不痛不痛!”

果然,被雷兽这么吹了一下,疼痛感瞬间就消失了。

“呵,你可以当大夫了。”

雷兽圆眼一眯,难得被表扬了,转到尧光面前道:“放心吧,今晚上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045 水灵姑娘21

尧光正和雷兽说着话,不料远去的马蹄声又渐渐地靠拢。

尧光不明所以,和雷兽对望了一眼,沉默着听外面的动静。

“侯爷!”郑通的声音响起。

“你们先赶着马车去庄子上,我随后再去。”

“是!”

尧栓没有再说话,缰绳一挥,再次策马而去。

估计是找袁仕坤索命去了。

“要我跟着去瞅瞅吗?”

尧光摇摇头,道:“没必要,和我没关系了。”

…………

尧栓策马跑了不到一刻钟,就看到前方有一队人马慢悠悠地朝这边赶来。

对方也看到了尧栓,纷纷亮出家伙,摆出蓄势待发的阵仗。

中间一辆豪华的马车厢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长相猥琐,满脸褶子的老男人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借着火把和朦胧的月色,他看到对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尧栓,朗目挺鼻,宽肩窄腰,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不觉翘起了嘴角。

“呵,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孝恩伯侯吗?大晚上的,居然在这荒郊野外碰上了。”

袁仕坤挺了挺大肚腩,一双浑浊的小眼睛意味不明地看着面色沉静的男人。

他现在可不怕尧栓。一个毫无身家背景的侯爷,在京城盘根错节的贵人圈子里,还真不算什么!

尧栓将郑通和随行的侍卫支开,除了考虑到尧大丫的安危,更重要的是,他要把这个从盂县来的男人给处理掉!

这些人的死因他都想好了,路遇土匪,被杀人越货!

袁仕坤一脸猥琐轻蔑的样子没有让他内心惊起一丝波澜,缓缓抽出腰侧的长剑,他毫不犹豫地朝那群人冲杀而去。

“尧栓!你,你居然敢在光天,不,你居然敢杀人!”袁仕坤眼看着最前面的家丁被尧栓的剑刺了个对穿,吓得连退两步,爬进了马车。

“既然来了,一个都别想走!”尧栓逼近马车,将两侧蜂拥而来的人一戳一个准儿。

一群乌和之众哪儿是上过战场的尧栓的对手!尧栓一剑削掉了身后偷袭人的脑袋,翻身下马,将火把四散,月色朦胧的山道变成了修罗地狱。

“噗!”

鲜血喷射,原本俊朗的面容被染上了绯红的颜色,在倒地不起,勉强还剩下一口气的打手看来,犹如索命的罗刹,令人肝胆欲碎。

袁仕坤被尧栓无声的屠戮吓得不轻,突然大声吼道:

“尧栓,你敢杀我?你别以为自己了不起!

水灵姑娘现在可在我手里,你信不信,你要把我杀了,明天就会有人去皇上那儿告你,把你放火烧畅春园,害死数条无辜生命,不过就是为了一个卑贱的婊子的罪行全都抖出来!”

尧栓杀人的剑突然一顿,放过了那个还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打手,转身朝马车慢慢走去。

“你说什么?”

“你别动!”袁仕坤被尧栓吃人的眼神吓得亵裤一湿,却憋着不敢动,示意身旁的打手将靠近的人拦住。

顿时,一道人墙出现在了俩人的中间。

“你不知道吧,就在你折返回来找我的时候,我的人已经在前面埋伏好了,这个时候,水灵姑娘应该在我为她准备好的马车里歇息呢!”

“不可能!”尧栓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道:“今晚我是临时起意,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行踪!”

袁仕坤得意一笑:“堂堂孝恩伯侯,也不过是个山野村夫,哪里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我不过是买通了你府上的马奴,就提前做好了安排,怎样?你敢杀了我吗?”

尧栓眼神晦涩地看着袁仕坤,沉下心来快速权衡了一下当前的处境,很快恢复了冷静,问道:

“你想干什么?想用一个女人威胁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袁仕坤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一个女人,是啊,只要能威胁到你,就好!”

尧栓对那猖狂的大笑不以为然,冷声道:

“说出你的目的。”

“目的?哈哈哈哈……好!好!”袁仕坤志得意满地点点头,道:“其实按理说,我们都是同乡,应该相互帮衬着不是吗?刚好,我的孙儿去年被调往南疆做了一个小小的知县。

你看,小孩子家家的,去那么远的地方,实在令家人担心,不如,你就帮个忙,让他调回京城怎么样?堂堂孝恩伯侯,庆阳公主驸马,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办到,不是吗?”

尧栓一听,终于知道袁仕坤的打算,他不会就这么算了,只要尧大丫在他手里,他就会一直这么贪得无厌的索要下去。

“你高看我了,我没那个本事去吏部呼风唤雨。”尧栓不想破这个例,不想让自己身上的枷锁越来越多。

“呵呵……”袁仕坤摸摸自己的胡子,尧家经商多年,虽然银子赚了不少,但始终是个被人轻视的商户,所幸家中出了一个走仕途的,那可是整个尧家改头换面,跻身氏族的开始。

如今有了尧栓这个助力,一向精于算计的袁仕坤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侯爷自谦了,据说庆阳公主很是钟情于你,你吹吹枕边风,让公主去皇上面前替我孙儿美言几句,岂不简单?”

“放肆!”

突然,一个温婉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尧栓循声望去,竟看到一身劲装的庆阳公主骑马而来,她的身旁跟着一队身披铠甲的士兵。

尧栓一直知道庆阳公主是个温婉端庄的贵女,一颦一笑都显示出了皇家的典范与威仪,可现在,她却将乌黑的长发高高的束起,一身贴合身型的护胸甲衣令她拥有了一股英姿飒爽的气质和果敢刚毅的风姿。

她的长相其实只能算中人之姿,与明艳的尧大丫完全没法比。

可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清贵之气,却是一般女子所没有的。

更重要的是,他尧栓自知身份低微,却被这样的贵女看重,单是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如坠梦境。

尧栓喉管有些干哑,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庆阳公主见尧栓低垂着眼眸没有看自己,并不在意,她翻身下马走了过来,对尧栓说道:

“你放心,她现在很安全。”

尧栓一愣,眼神复杂地看着庆阳公主,嘴唇翕动了两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庆阳不自觉掏出手帕旁若无人地为他擦拭脸上的鲜血,放柔了语气道:

“驸马,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不该为这些龌龊事耽误自己的前程。

父皇这段时间有些忙,等过几天本宫会去找他的。

你放心,有本宫在,没有谁能欺负你!”

“公主!”尧栓呼吸一窒,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他忍住眼里的酸涩,将因为从小缺失娘亲关照的委屈统统压了下去,“对不起!”他觉得自己并不值得被公主这样对待!

“别说了,”庆阳公主用手抵住了尧栓的嘴唇,难得露出一丝俏皮的笑,“去吧,做你该做的。这里有我!”

尧栓顿了顿,终于恢复了平静,朝庆阳公主点点头,转身随着一个侍卫骑马离开。

待尧栓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中,她不觉舒了一口气,嘴角也弯了起来。

这世间再没有比自己爱慕的男子,也心系自己更令人开心的事了。

她看着仅有一弯玄月的夜空,道:

“本宫对不相干的人没什么耐心……”相较于面对尧栓的温婉,此刻的庆阳公主浑身被裹进了深冬的冰寒里。

“公主饶命啊!”袁仕坤吓得赶紧双膝跪地,朝不怒自威的皇家贵女磕起了头。

笑话,尧栓是个乡野匹夫,他敢手握把柄进行威胁,可堂堂庆阳公主,他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生出一丝不敬来。

庆阳公主见那人匍匐在地,臃肿的身躯如同一个圆球似的在那里抖动个不停。

她厌恶地别开了眼,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满是污糟的地方。

不过,走之前,她还是有必要对这个已经没用的人进行一番警告:

“袁储良是你的孙子?”

“是的,公主!”袁仕坤浑身一个激灵,脑袋垂到地上,浓重的血腥味儿让他浑圆的身体绷得像个铁球。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别让我听到不想听的。”

“不敢的不敢的,公主放心,草民什么都不知道!”袁仕坤的孙子还在南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皇上最宠爱的庆阳公主!

庆阳公主不再说话,利落地翻身上马,挥了挥马鞭,带着一众随从绝尘而去。

袁仕坤听到马蹄声远远离去,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旁边挤上来一个家丁,为自家老爷擦了擦衣服上沾满的灰尘。

袁仕坤没有搭理家丁,独自陷入了自我检讨。

按理说,计划已经很周密了,可为什么有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

摇摇脑袋,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京城太复杂,他还是会盂县老老实实待着吧!

…………

尧光被辗转了两次马车,最后被一群训练有素的人带到了一个寂静无声的庄子里。

一个中年仆妇领着尧光进入了一间装饰简单的寝房。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喝了一杯热茶,开始坐在那儿等尧栓的到来。

很快,房门被推开,一身血腥味儿的尧栓迈步走了进来。

“你杀人了?”尧光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问道。

尧栓没有说话,将佩剑从身上取下来,在放到桌上的那一刻,稍微停顿了一下,才放上去。

接着,他一掀衣袍,坐到了桌旁,拿过茶杯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你说话啊,是不是又杀人了?”

尧栓将热茶一口喝完,将杯子放到桌上,这才抬头看了向对面的女人。

女人眉眼如画,薄唇勾翘,此时正一脸惊慌地盯着他看。晃神间,他忆起了在疾风寨的那一晚,他喝多了靠在门旁,十三岁的她,为他端来了一碗凉水。

那时的她,虽然稚嫩无比,却也透出了一份纯真与温婉,令他产生了就这么过一辈子也好的想法。

可是后来,也许是在畅春园待得太久了,专学了那些狐媚手段吧,徒有一副令他产生原始欲望的脸,那打动他的东西早消失不见了,令他再没有了驻足流连的心境。

想来,他坚持了这么久,也不过是为了缅怀那个时候的自己而已。

尧栓突然想到,如果这张精致的脸,再配上庆阳公主清冷高贵的气质,他会不会再次为之痴迷疯狂,会不会为之抛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就这么爱着她、守着她,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哎!尧栓不禁垂眸一笑,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混蛋了,本就是自己的心境变了,却将过错归咎于一个女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女人会令他产生这样的感觉和这样的冲动了。

“大丫,跟着我,始终还是委屈你了。”他不再看女人一眼,盯着桌上的茶杯,缓缓说道。

“你现在才知道!”尧光一脸愠怒地怼道:“若不是你冲动胡来,何至于让我落到如此地步!”

“我能抱抱你吗?”

“什么?”尧光莫名。

“我能抱抱你吗?”尧栓终于抬头,对着女人露出了一个令人目眩的笑容。

尧光被那笑容晃了神,不自觉起身走了过去,道:“怎么,受刺激……”

突然,尧光被大力拉进了男人坚实的胸膛。

沉稳的心跳伴随着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抬起了头看向一脸麻木的男人。

“你……”

“对不起大丫,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再努力一些,不让你受这般委屈。”

“去你丫的,有多远滚多远,老娘不要你!”

尧光一把推开面色平静的男人,将插在胸口的匕首拔出来,朝男人狠狠砸去。

沉重的匕首没有砸到男人,嗑到桌角,直直地掉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男人没有去看尧光的愤怒的眼神,一味盯着桌上跳跃的油灯发起了呆。

鲜血顺着胸口的伤口喷涌而出,尧光后退两步,亦不想再看男人一眼,转身朝已经被那个仆妇收拾好的床铺走去。

然而,还未走到床边,她已经体力不支,双眼一闭,后仰倒地,彻底死了过去。

尧栓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在油灯里的灯芯再次跳跃的时候起身来到床边,最后看了一眼没有一丝气息的女人。

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从桌上拿起佩剑,大步流星地朝外面走去。

天空还是一片漆黑,先前朦胧的月色也不知被隐藏到哪个角落里。

“啾!”

一阵鸟鸣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更显得这处庄子静谧到窒息。

很快,冲天的大火将这处天空照出了一团笼着黑烟的诡谲图案,“吱吱呀呀”,木柴燃烧发出了崩裂坍塌的声响。

随后是一阵逐渐远去的马蹄声。

再接着,天空下去了瓢泼大雨,浇灭了这处黑夜中的焰火,也洗涤了这一处不见人烟的罪恶。

“操!怎么跑得这么快!又要害老子去找好久!”

黑暗中,狸猫大小的雷兽吞下引魂铃,兀自抱怨一声,无奈地消失在了原地。

046 妙清道长1

“轰隆!”

“哗哗哗哗……”

一阵电闪雷鸣,原本还是晴空万里,热浪卷天的河边突然就下起了倾盘大雨。

“妙清,快点儿!”

一个手持拂尘的年轻女冠将背上的包裹取下来放在头顶上,对着后面的同伴大喊了一声,接着便转身急冲冲地朝不远处一个山洞跑去。

被唤作妙清,身穿同款黑色长袍,手拿浮尘,背着背篓的女子,原是蹲在河边取水,反应慢了半拍,等她站起来朝那边望去时,全身已经淋湿完了。

“妙清,快点儿!”

远远的,隔着雨幕又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呼喊声。

尧光抬起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趿拉着挤满雨水的黑色布靴,朝着山洞缓慢走去。

“妙清,你怎么回事?丢了魂儿了?”

刚走进山洞,又是一声质问迎面而来。

“反正都淋湿了,疾走慢走不都一样?”

妙清用一直往下滴水的衣袍抹了下脸,这才将淋成毛棍的浮尘放到地上,蹲下身放下背篓。

“哎呀,全都淋湿了!这可怎么办!”

那女冠生得丰腴,圆润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年纪二十岁上下,此时两条又浓又长的眉头紧紧皱起,光着一双脚丫子走到湿答答的背篓前抱怨。

妙清,哦,应该是尧光,见妙真完全忘了处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利落地脱掉鞋袜和外袍,一边提醒道:“师姐,你再不把湿衣服脱下来,等得了风寒又是麻烦事。”

“哦,对啊!”妙真回过神,赶紧也将自己的黑袍扯了下来。

“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我们还是先把火升起来吧。”

“好!”尧光点点头,从内衣里掏出一个用兽皮做的小袋子。

小袋子防水,里面装了些常用的东西:一包针线、一块膏药以及一个火折子。

尧光环顾了一下四周,山洞不大,长四五米,深三四米,角落里堆放着干燥的柴火和一些杂草,估计是附近猎户准备的。

尧光踩着布满石子的地面走过去捡了几根干柴开始生火。

妙真这时候已经将两人的袍子搭在了离火堆最近的石壁上,再过去把背篓里的东西倒出来,平摊着敞开。

“扑通!”

突然,洞口传来一阵重物跌落的声音。

两人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然后又朝洞口望去。

“什么声音?”

“不知道。”

“我出去看看。”妙真一脸好奇,胆子和她的胸一样大。

尧光没有说话,也跟在后面往外走。

待两人小心翼翼走到洞口时,如瀑的暴雨下,赫然发现一个男人四肢朝下,俯身倒在了洞口一处积水里。

“这……会不会死了?”妙真呆呆地问道。

尧光垂眸仔细看了看,无奈雨势不减,白花花的一片,根本看不出那人是死是活。

“那我们就不管了吧。”尧光经历了太多,倒也并没有将以前那种基本的善恶标准丢掉。

换成其他时候,看到有人落难了,她有能力帮一把也不会见死不救。

可是,此时、现在,她突然就有些漠然了。

仔细算算,她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七年了。这十七年里,她在娘娘观凌虚观主的照顾下,平平安安地生活了下来,除了三年前因连连战乱导致流匪生祸,日子愈发艰难起来,再未遇到过直接影响到她的人或事。

而按照她和敖岸那种变态纠缠的定律,她再次看了看那个躺在水洼里的男人,突然就有了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看不出面貌和生死的男人,多半就是他无疑了。

“可是……”妙真对尧光的提议有些迟疑。

她纠结地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洞里已经燃起来的火堆,终是有些不忍,说道:

“要不,我们还是把他弄进来吧!都倒在面前了,见死不救有些说不过去。”

尧光盯着白晃晃的雨瀑,讪笑一番,果然是命运的安排吗?

雷兽也有十七年没见到了,不知道它现在在哪儿,是不是还在大千世界中找寻自己,又或者被别的事情绊住了?

她有些无奈,对妙清点点头,道了声好。

于是,俩人光着脚丫子冲进哗哗的雨幕里,朝那个男人走去。

暴雨的威力实在是大,俩人刚一出洞,瞬间就被淋了个透心凉。

不过,这不是最难受的,虽然是两个人,但倒在地上的是一个身高估计有一米八的成年男子,使出吃奶的劲儿,她们也才堪堪把人翻了个面儿,挪动了一步。

更令人气极的是,因为洞口前是个斜坡,经过大雨的冲刷,地上的泥土已经变得异常湿滑。俩人稍一放松,那好不容易挪上去一点儿的男人,便又顺着斜坡再次滑进了水洼里。

倒腾了半天,看似并不复杂的事情,居然将尧光和妙真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张着嘴喘起了粗气来。

而这样的后果就是,雨水逆着呼出了热气,直接灌进了喉管里。

尧光不适地咳了两声儿,然后站起身朝洞里爬去。

“你干嘛?”妙真的声音在巨大的雨声里,变得毫无吸引力。

很快,尧光再次走了出来。她的手上拿着东西。

妙真抹了一把雨水瞪眼一看,是她们的道袍。

妙真不明所以,正准备扯着嗓子问,只见尧光将其中一件扔给了她,然后把另一件扯开,拧成了绳状,然后套在男人脖颈后,穿过他的胳肢窝提到前面,再打结往上一提。

妙真看懂了,也把手里的袍子拧成绳,将男人的双腿绑起来,往上一拉。

很好,准备工作做好,俩人一鼓作气,前面的拖,后面的拉,哼哧哼哧,一番折腾后,终于将人拉进了干燥的,燃烧着温暖火焰的山洞里。

“哎呀,我的祖宗奶奶,终于进来了!”妙真一屁股瘫坐到地上,翻着白眼儿,张大了嘴巴直哼哼。

尧光也好不到哪儿去,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连说话的劲儿都没了。

不过,冰冷的里衣贴在身上实在是难受,她又坐了起来,扒拉着衣服准备脱下来。

“呃,你要不要那个什么,遮挡一下?”妙真见尧光旁若无人的动作,连灰白色的肚兜也扯了下来,赶紧将头转向一旁,用手指了指躺在一旁的男人,尴尬地问道。

尧光被妙真一板一眼的矜持弄笑了,扔掉手里的里衣和肚兜,仅留了亵裤没拔,开始解起束在头顶的发髻。

“师姐,没你这么避嫌的!那人几乎连心跳都没有了,你害什么羞啊!”说完,她两手一松,一卷乌黑的长发,就这样垂落了下来,滴滴答答地,把她身侧的地面都浸湿了大半。

妙真被尧光大胆的言辞和做派弄得有些脸红,她别扭地朝火边靠近了一些,也慢腾腾地开始脱去身上的湿衣。

对面的女子,她的师妹妙清,是师傅从山路上捡回来的弃婴,养了十七年,如今也长成了一个明眸皓齿、桃腮带笑的俏丽姑娘了。

和她丰满的身型不同,师妹骨架子小,属于再怎么吃也不长肉的那种,瘦瘦弱弱的,感觉见了风就能吹倒。

当然,她除了短暂的感慨一下,也没其它心思,就说她自己吧,在道观里面,身材是最丰满的,是俗世里受吹捧的好身段,可又有什么用呢,她们是女冠,这辈子都要祀奉观里的女娲娘娘,况且,三年前那场祸乱,令她……

哎!妙真兀自摇了摇头,其她师妹们怎么想,她不知道,她只清楚,自己这辈子与红尘无缘,安安心心待在观里好生祀奉女娲娘娘就是她的归宿。

妙真一阵胡思乱想,渐渐的也放开了去,和尧光一边说话,一边借着火光取暖烘衣。

不知不觉中,外面的雨声有些变小的趋势,不过还没有到能够外出的地步。

尧光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紧接着,妙真的肚子也应和般响了两下。

俩人相视一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看看有什么能吃的。”尧光穿上已经烘干的肚兜和里衣,走到被妙真摊在地上的那堆东西边,开始翻找。

妙真则谨慎得多,连半干的道袍都已经穿到了身上,这时,正以手为梳,重新束好已经干透的头发。

地上那对杂物是俩人奉师傅凌虚观主之命,前往临县道观募来的物资。

这里和上个时空一样,仍然处在生产力低下的封建时代,没有雷兽在,她凭着十七年的生活经历大概了解到,这是一个才从群雄争霸过渡到一统天下的时期,而当今统治者是大冉王朝的第一任皇帝勒如恒。

连连战乱最终导致了分久必合的政治局面,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这当然是件好事,但这好处,并不是立竿见影马上就能见到效果的。

就比如尧光呆的这处娘娘观,因为三年前一群四处流窜的匪盗跑到观里作威作福,将本就萧条的娘娘观破坏得更加破败不堪。

后来,战乱平息了下来,百废待兴,道观也在这艰难的岁月中苟延残喘着。

道观与其他宗教寺庙一样,靠着信徒的香油钱度日。可是,这都过去快两年了,曾经本就不多的信徒,现在也很少来道观祈福或者消灾,于是,道观的日子愈发艰难起来。

凌虚观主没有办法,只好手书一封,舔着脸去临县凌无师姐的道观寻些帮衬来。

幸好,凌虚观主师姐的道观,桐城山三清观是个香火相对旺盛的地方,观主又是个念旧情的,在妙真、妙清找上门的时候,没有拒之门外,还热情的招待了一番,并送了五十辆银子和粮食、布匹和纸墨。

妙真和尧光这才觉得自家师傅果然是有靠山的。

妙真是个细心的,那五十两银票被她揣在了贴身的袋子里,免遭了暴雨的袭击。

而背篓里,除了石墨,一小袋稻米、两匹黑布和一捆草纸全都未能幸免,旁边火堆烘烤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是湿答答的一大堆。

尧光在那堆东西里翻了翻,终于找到先前在县城里买回来,准备孝敬师傅的芙蓉糕和红糖。

因为是将芙蓉糕放在背篓的最下层,所以雨水并没有将油纸包完全浸湿。

尧光打开油纸包,将一块已经变形的殷红色芙蓉糕递给妙真。

“喏,虽然放在稻米下面被压坏了,但幸好未被雨水淋湿。原本买给师傅的,现在倒好,便宜我们了。”尧光笑嘻嘻地说道。

凌虚观主为人和善,脾气也好,观里四个徒弟都是她带大的,自有一番孺慕之情。

妙真接过来,一口塞进嘴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感叹道:“嗯,真好吃!不过,还是给师傅和师妹们留些吧,我们尝一尝就好。”

尧光点点头,她也只是开玩笑,不会真把一包芙蓉糕都给吃了,能垫垫肚子就行。

“嗯……”

突然,一阵不适的轻哼在洞里响了起来。

俩人朝洞口一看,是那个男子发出的声音。

俩人不由紧张了起来。刚才将人弄起来后,各自忙着处理自己的衣物,就没再管那个人了。

此刻,俩人因为这男子发出的声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们还没看清这人的长相,但洞口,他平躺的那一出地面,已经浸开了一大滩红色的东西。

“他……他的腿上有条血口子。”妙真吞了口唾沫,将身旁的浮尘抓到了自己的手里。

似乎这样,就能多些安慰和勇气。

尧光没那么多顾虑,把手上的油纸包交给妙真,捡起一旁的里衣套在身上,直接走过去垂眸看着已经睁开双眼,一脸恍惚的男人。

呵,如剑的浓眉、深邃的星目、硬挺的鼻梁以及薄而饱满的嘴唇,还是那张英俊惑人的脸,还是那个阴魂不散的人!

“姑娘,你……”男人气若游丝地看了看四周,终于将眼神聚焦到矗立在身侧的女子身上。

女子长发披肩,不然纤尘的精致五官在一旁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忽明忽暗,神色不明,而那双好似看着他又飘忽物外的眼眸,更给人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男人压下心中的惊艳,发现女子居然只穿着里衣,顿时双颊泛红,转过头咳了两声,轻声道:“姑娘,是你救了我吗?”

尧光被男人腼腆的样子逗笑了,不由垂眸自语:“不,是命运。”

047 妙清道长2

“小生楚柘,敢问姑娘这里是哪里?”

尧光被男人文绉绉的话语惊到了,再一次仔细看去,发现这人确实和敖岸、尧栓长的一个样儿,但气质上却有很大不同,相较于前两个时空的沉稳、干练或者邪性、霸气,现在的他,居然有了一丝文弱书生的木讷和矜持!

尧光没来得及回答,听出男子声音毫无威胁力的妙真这时候倒跑过来解惑:

“这位公子,这是前往娘娘观的一条必经之路。你可是遇到什么意外,怎么腿上有伤呢?”

尧光见妙真一脸关心地看着男人,没有多话,转身走到火堆旁,开始穿上已经烘干的道袍。

楚柘被妙真扶起来靠在了石壁上,有些落落寡欢地收回了看向尧光的目光,道:

“多谢两位女冠救了在下。在下上京赶考途径此处,不料遇到拦路的强盗,幸亏有随行侍卫救护,在下才侥幸逃过一劫,一个人先行骑马躲开。”

尧光梳头的手一顿,暗道:没想到换个时空,当盗匪的居然被盗匪给劫了!这是不是叫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呀!”妙真一声惊呼,“这里的确时有强盗出没,一般都是盯着过路的外地人。那些人各各穷凶极恶,听说稍有反抗的,便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没想到公子……”

楚柘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听妙真如此说道,也觉得自己侥幸逃过一劫,倒算幸运。

“是啊,在下原本是想赶到县城报官的,不料又遇上了暴雨。在下无奈,只好弃马而行,准备找个地方躲雨。”楚柘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大腿,接着道:

“这伤,是先前冲破强盗围攻时受的。”

“实在抱歉,刚才只顾着将公子拖进来,没有发现公子受伤了。别担心,贫道刚好带了伤药,让贫道帮公子处理一下!”

妙真急冲冲地跑到一旁打开自己的包裹,那里面有凌虚观主自己做的止血药和跌打药膏,原本带着是以防自己受伤用的。

尧光此时已经将头发高高地束起,看到妙真在一旁忙碌着,便没事找事的,将地上的两匹黑布挪到火堆旁。

眼看着柴火烧得差不多了,她又起身去角落里捡了几根,优哉游哉地投进火里。

“噼里啪啦”一阵木柴油脂被大火燃烧的爆裂声响起,山洞里的温度顿时又升高了一些。

楚柘在妙真的护理下,大腿上的伤口终于不再流血,那上面也被一根黑色的布条妥妥地包扎了起来。

“要吃点儿东西吗?”妙真简直就是服务到家了,将芙蓉糕递到楚柘面前,问道。

尧光暗自笑了笑,如果不是知道师姐是个一心向道的女冠,她还真以为师姐被这个男人的美色诱惑,春心大动了。

妙真确实一心向道,但她却不排斥亲近美好的事物。

比如现在,这个叫楚柘的书生,含蓄地道谢后,捡起一块变了形的芙蓉糕,无声吃着。

她在一旁欣赏着,也觉得格外赏心悦目。

楚柘一边吃着芙蓉糕,一边不经意地朝尧光看去。

那女冠除了最开始与他说话,后来便沉默不语,忙着其它事情。

他已经知道了两位女冠的道号,旁边这位丰腴一些的是妙真,那一位是妙清。

妙清,冰清玉洁、绝世独立,楚柘吞下最后一口有些过分甜腻的糕点,再次对妙真女冠道了谢。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下来,天空也变得更加敞亮了些。

“公子可有与家人联系的办法?这雨已经停了。”

尧光没有搭理二人,径直出了山洞,捡了些湿答答的树枝,放到了那堆干柴的旁边。

楚柘朝外面看了看,果然已经有了日头渐出的迹象,遂道:“有的,女冠要走了吗?”

说话间,他又不觉看向了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尧光。

妙真点点头,也走过去背上了自己的包裹,并帮着尧光将背篓跨上肩。

“那么就此别过了。”

俩人朝楚柘行了一个稽首礼,各自拿着浮尘朝洞外走去。

楚柘有些着急,连忙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跟上前两步,“请等一等!”

“公子可还有什么需要?”妙真转身问道,尧光也跟着看了过来。

“在下……在下,”楚柘终于再次和尧光对上了一眼,可惜,对方很快垂下眼帘,他掩下不舍,嗫嚅道:“在下定会登门道谢。”

妙真哑然一笑,再次拱手辞别:“公子无需介怀!福生无量天尊!”

言罢,一扬浮尘,和尧光慢慢消失在了洞口。

…………

很快,妙真和尧光沿着崎岖的山路回到了建在半山腰上的娘娘观。

这处娘娘观建造历史已不可考,陈旧的观门因为年久失修,显出了历经沧桑的斑驳之貌。

妙真走到紧闭的大门前,叩响了狮兽嘴里的衔环。

“咚咚……妙静,开门!”

“啊,大师姐和二师姐回来啦!”大门里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女声和布靴踩踏地板的急促声。

听着,有难言的惊喜弥散在这清寂的青山怀抱之中。

“吱呀”

厚重的大门从里面拉开,一个穿着黑色道袍的小女娃出现在了俩人面前。

小女娃年龄不过十四岁,鹅蛋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笑起来格外讨喜。

“大师姐、二师姐,你们终于回来啦!我叫师傅去!”妙静激动地将两人迎进去,关上大门,然后就一蹦三跳地朝里面跑去,那样子,和林间上蹿下跳的猴子一个样儿。

“师傅,师傅,大师姐和二师姐回来啦!”

“这丫头,跑起来简直像个野小子!”妙真摇摇头,脸上却露出宠溺的笑容。

“走吧,我们也去找师傅!”尧光背着背篓,加快步伐,绕过院子中央的香炉,朝正殿走去。

娘娘观面积不大,山门正对的大殿为大圣殿,里面供奉着造物女神女娲娘娘。

大殿左右分别有两座侧殿,左侧为打坐修行的静安殿,同时也是信徒问卜的地方。右侧为存放各种道家典籍的执著殿。

不过,因几年前的战乱,这里原本堆积如山的典籍被野蛮的流匪们烧的烧,撕的撕。如今的执著殿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绕过大殿,是一个带有水井的小院落,四间厢房正对大殿依次排开,左侧靠后是一间伙房及餐堂,再往后走,有一处不大的菜园和一间堆放杂物的茅草屋及茅厕。

离开十多天了,尧光先将背篓放到院子里,然后和妙真一起走到了右侧最边上的厢房外。

妙静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叽叽喳喳地向里面的人报告师姐们的归来。

“师傅,我们回来了。”妙真朝着屋子大喊了一声。

“进来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尧光和妙真应声走了进去。

屋子陈设很简单,一张四角木床靠墙而立,旁边紧挨着一个已经掉了漆的双门衣柜,靠窗这边是一张方形小桌、两把青竹藤椅。

方桌上一只样式普通的茶壶和小巧的茶杯,另有一顶小小的铜质香炉,这时候正冒着袅袅白烟。

尧光深吸一口气,好久没闻了,这沉香着实让人心旷神怡。

“先前一场暴雨,可有淋着了?”坐在藤椅上凌虚观主,年龄六十上下,雪白的头发高高束起,一身黑色道袍看似严肃不苟言笑,在看向站在面前的两个徒儿时,却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如春风拂暖,沁人心脾。

“淋是淋着了,不过没大碍,在河边的山洞里躲了躲。”妙真老实地答道。

凌虚点点头,道:“那就好,可别伤了风,到时候又要浪费我的药材,那可是要拿去县城换银子的。”

尧光和妙真闻言,不由挑了挑眉,忍下了翻白眼的冲动。

凌虚观主惯常是这个样子,一双明亮有神桃花眼,将已经爬满皱纹的脸衬托得格外鲜活而俏皮。

徒弟们已经习惯了师傅时不时表现出来的抠门儿,倒也不甚在意。

“妙静啊,去忙你的吧,我和你师姐们说说话。”凌虚对旁边的妙静挥了挥手。

妙静听话地退出了屋子,将空间留给外出办事的师姐们汇报成果。

“说说吧,都募了些什么回来?”

凌虚端起茶杯喝起茶来,状似随意地问道。

“凌无师叔送了五十两银子、一袋稻米、两匹布以及一块石墨和三捆草纸。不过……”

“不过什么?”凌虚皱眉看向妙真。

“不是先前下了一场暴雨吗,稻米、布匹和草纸……”

“哎!吓了贫道一大跳!”凌虚拍拍胸膛,顺了顺自己吊起来的气,剜眼瞪了妙真一下,站起身就伸出手指点了点妙真的额头:

“小真真,你以后不要老是说半句话好不好!吓得老道我还以为修缮正殿的钱又没了着落!”

“呃!”妙真满脸黑线。

尧光站在一旁憋着笑不敢说话,她可不想被师傅的手指头问候,也不想听什么小清清!

“哎,我说,小清清……”

凌虚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心情特别好,在问候了大徒弟后,不忘雨露均沾,开始招呼起二徒弟来。

“啊,师傅,我们给您老人家带回来了您最喜欢的芙蓉糕,您等等,我这就去给您拿!”

尧光魔音入脑,浑身一个哆嗦,赶紧退出两步朝门口走去。

“哦?有芙蓉糕?快快,去拿给老道!

哎,还是咱们女娲娘娘保佑,让老道有这么可心的徒儿!”

妙真眼看着尧光飞似的跑了出去,对着一脸期待的师傅,简直,无言以对。

师傅是个嗜甜如命的老太太,芙蓉糕也是她的最爱,不过,她已经快半年没吃到了。

整个娘娘观一共五个人,少了信徒的香油钱,就只能靠凌虚观主制的那点儿草药去县城换钱度日。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勉强糊口可以,想要吃上个零嘴儿,无疑等同于过年。

凌虚一边等着糕点,一边问她们哪儿来的钱去买的。

妙真先将五十两银票给了师傅,再细细说了路上的经历。

原来,这次尧光和妙真之所以有钱买芙蓉糕,那是因为她们在离开师叔道观的路上意外杀了一条金钱蛇,然后取了蛇胆到县城卖给了药铺,这才有了闲钱买芙蓉糕和红糖。

等尧光将芙蓉糕拿进来,放到桌上的时候,凌虚观主可以说是两只眼睛已经完全粘在了油纸包上。

不过,在尧光打开油纸包后,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用两根手指捡起了里面最小的一块,然后对两个徒弟道:

“去吧去吧,你们拿去分着吃吧,贫道害怕吃多了长肉。”

“师傅,我们先前肚子饿,已经吃了两块儿了,您留几个,剩下的再给妙静和妙贤。”

尧光自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又取出三块,撕下油纸包的一角放在上面,这才转身准备和妙真退出去。

凌虚被芙蓉糕的美味征服了,眯着眼睛一脸陶醉,尧光留下的,她睁开眼睛看了看,砸吧了一下嘴巴,又将桌上的捡起两块放进尧光的手里:

“去吧去吧,我这么多够了。”

尧光和妙真无奈,只好又将油纸包包好,同时乘老太太闭着眼睛享受时,将一包红糖悄悄放到了桌上,这才功成身退地往外走去。

当然,等凌虚睁眼看到了,她也不会再让徒弟们拿出去大家一起分享了。

芙蓉糕矜贵,一包十块,重量不过一斤,就要五十贯钱,而红糖却很便宜,十贯钱两斤。

尧光和妙真买了两斤,一斤给了师傅,另外一斤就放到了伙房,用来做红糖馒头。

俩人从屋子出来,先去院子里将背篓里的东西取出来,该晾晒的晾晒,该放库房的放库房。

收拾完了,这才叫来妙静和在后院里施肥的妙贤分享剩下来的芙蓉糕。

妙贤比妙静要大半岁,本来还有个亲生姐姐,是娘娘观里排行老二的徒弟,叫妙实,人长得比尧光还要漂亮几分,可惜,就是几年前流匪作乱,在道观里毁了她和妙真的清白。

妙真神经粗些,自己忍了忍就这样活了下来,可妙实忍不了,一头撞在了偏殿的柱子上,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而也正是因为妙实的激烈反抗,终是让那些流匪将污糟的双手收了回去,没再祸害观里剩下的女孩子,转而吆喝着她们洗衣做饭,如同奴才般的使唤着。

妙贤和姐姐长得像,瓜子脸,杏仁眼,快十五岁了,也有了弱柳扶风的美人气质,无奈,因为亲眼看到姐姐的死状,一直没从悲痛中走出来,几年下来,一直都是木木的,不太爱说话。

而唯有芙蓉糕,能让这个小姑娘的眼中恢复一些生气。

四个人坐在餐堂里,一边吃着美味的芙蓉糕,一边听妙真绘声绘色的讲述这些天在路上发生的事情。

“什么,大师姐,你说那个公子还要来我们这里道谢?”妙静惊呼一声,忙不迭的问道。

显然,听到妙真的描述,妙静已经自行在脑海里描绘出一位翩翩公子的好相貌了。

妙真点点头,道:“模样是真俊!希望来的时候,谢礼也和他的模样一样俊!”

闻言,尧光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由抿嘴一笑,对着众人夸道:

“大师姐果然是大师姐,能从肤浅的表面想到扎实的内在,倒让我这个做师妹的,自惭形秽了!”

“哈哈哈哈……”妙真爽朗一笑,兀自点头道:“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想着劝劝师傅,先不忙使银子修缮正殿了。”

“为啥?”妙静一脸问号。

尧光一听就懂,为师妹解惑:“装穷卖惨。”

“哼!”

一直未曾说话的妙贤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一个“哼”字,其内涵简直不要太复杂。

妙真的建议,最终被凌虚观主果断拒绝了。

凌虚观主的原话是:“将希望寄托于别人一时的空头白话,不如早早修缮了正殿,等下月十五斋醮,多引些信徒前来观礼祈福。”

于是,除了早晚坛功课,观里的人都围着修缮正殿忙碌了起来。

048 妙清道长3

矗着盘龙玉柱的大殿上,油光可鉴的大理石地板跪伏着三名面容肃穆、气质非凡的年轻男子。而立于他们两侧的,则是官袍加身,半弓着身子的文武百官。

此时,他们一同垂眸等待着汉白玉石阶上,大冉王朝的开国皇帝勒如恒宣布此次科考的前三甲。

大冉王朝开国两年有余,一切都还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先不说中央朝廷人才匮乏,就是各地县官州台也急需大量可用之人填充。

所以,从去年就开始的开科选才,到今日的上殿应试,一直都令当朝天子重视。

勒如恒端身坐在堂皇大气的龙椅上,多年战场厮杀和政权谋略,使他极为普通的相貌,无形之中渗透出了一股凌厉之气,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不过在大殿上轻轻一扫,众人无不被震慑得收紧了喘出来的气,绷紧全身不敢有丝毫妄动。

而他的右侧,站着一位子午簪发,留三寸长须,穿黑色道袍、拿白色拂尘的中年道士。

勒如恒对上了男子的眼神,领会了他的意思,便命另一侧的吴公公宣布了最终的殿试结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今年科考前三甲,随着站立两侧的朝臣,一同向勒如恒叩首以谢隆恩。

“平身。”

那三人又是叩首谢恩,再长身玉立地站了起来。

而站在两侧的朝臣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三位新进的同僚,目光不可谓不复杂。

状元台州宁家子弟宁峰岚,榜眼京城裴家裴澈,探花孟州楚氏楚柘。

其实,若论文才与谋略,勒如恒和众朝臣都觉得楚柘当为第一,可站在皇帝身旁的国师却在即将公布结果的时候做出了隐晦的暗示。

国师跟随勒如恒多年,为他一统江山出谋划策,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在他本将要出口定下三人名次的时候,国师突然咳嗽了一声,他便很默契地顿了顿,然后看清了国师的手指,才定了现在的顺序。

此刻,那三人已经起身退出了金銮殿,但接下来,他还要和朝臣商议国事,所以内心的疑惑只有等下朝后,再与国师单独细说。

国师身份特殊,满朝文武百官无不知道皇上对他的器重,所以,在商议国家大事上,皆对国师的一言一行洗耳恭听,审慎对之。

然而,事实上,国师除了一动不动的站在皇帝身旁,很少有开口说话的时候。

今天殿试前三甲,大臣们便对国师异常的举动有些浮想联翩起来,有些鼻子灵敏的,甚至嗅出了一股结党营私的味道,又或者是国师功高盖主,想要取而代之?

朝臣们掩下各种心思,开始就兵部、吏部、户部等各项大小事务奏请皇帝裁夺。

而事实上,国师远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复杂。

待朝议结束后,勒如恒带着国师走进了御书房里。

“国师……”

“皇上!”国师打断了勒如恒,一旁沏茶的吴公公见惯不怪,平稳地将岐山冷松放在了勒如恒抬手可取的地方。

“你是想问为什么将那三人的名次作了调整?”

皇上天子之尊,也只有国师大人,才有这个特权目无尊卑,不但能随意打断皇上的话语,还你呀你的,没得顾忌。

吴公公将热茶放到国师大人一旁的茶几上,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殿外。

“这三人当中,要算楚柘最合朕意,他为何不能是状元?”

国师长相极为普通,方正的国字脸,浓眉小眼,下巴蓄了三寸长胡须,看不出年纪,身板单薄,与相貌普通的勒皇帝相比,更显得逊色很多。

他眯了眯眼睛,一脸高深莫测道:“战乱多年下,民生凋敝,皇上现在需要多一些务实的人去各地安抚民心,百业促兴。

宁峰岚和裴澈虽然文采谋略不如楚柘,但两人家底寻常,对民生百态了解得更会真实而深刻,最能在任上做出一番大事,以期得到皇上和朝廷的认可与赏识。

而那个楚柘,家世显赫不说,还长着一张出挑的面皮,以前必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子,考取功名不过是为了搏个好听的名头罢了,若说脚踏实地为民造服以及建功立业的心思,断然不及前两人。

再者,贫道观其行,此人轻狂,性子执拗,放到太平盛世,无过无功,他倒也影响不了社稷安危,但此时正是皇上立威兴国之时,断不可让这样的人坏了国之初定的大局。”

勒如恒闻言,一时没有说话。

不过,国师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国师对他的忠诚毋庸置疑!

再者,虽然他有些可惜楚柘没有入国师的眼,但这确实也不算什么大事,现下,战乱已平,等一切走上了正轨,人才会越来越多。

于是,勒如恒展颜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对国师道:

“这两日皇后正在为朕忙着遴选秀女,充盈后宫。国师为朕打下这片江山,也该适当地放松放松,以前那些个清心寡欲的借口就莫要再提!

国师此时也无甚旁的事情,不如朕命人将秀女画册拿过来,你挑几个可意的,带回国师府去,可好?”

国师挑眉一看,只见勒如恒正满脸笑容地盯着自己,遂即起身朝勒如恒拱手作揖,道:

“皇上,你莫不是忘了贫道以前对你说的话?”

“呃?”勒如恒有些尴尬,假意咳嗽了一声,问道:“国师对朕说的话太多了,你指的是哪一句?”

国师站直了身子,没有理会勒如恒的装傻,直直道:“贫道说过了,等你将这把龙椅坐稳了,就是贫道离开的时候。”

“国师如此,是要置朕与不仁不义之地吗?”勒如恒皱眉说道:

“朕以前也说过了,这江山是你我二人的,朕要和你一起分享这盛世荣华!”

国师不为所动,依然冷静自持地说道:“皇上不必多说!皇上若真想酬谢贫道,就将振兴娘娘观作为谢礼吧。”

“这是自然!刚才朕不是已经让户部划拨银两,对各地受战乱波及的娘娘观进行统一修缮吗?国师大可不必忧心!

不说旁的,朕刚才的提议,还请国师考虑一二。”

国师一扬浮尘,对皇帝再次行了一个稽首礼,道:“原本贫道是想等两日再与你辞别,如今既然说到这里来了,那么,贫道便就此别过吧。贫道在这里恭祝皇上千秋盛世长安!”

说完,国师不再停留,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国师!”勒如恒被国师的这一率性之举弄得措手不及,也顾不得皇帝威仪了,撩开龙袍的边角,抬腿就跟着冲了出去。

可是,御书房外的走廊上,除了静立一端的吴公公,哪里还有国师的影子?

“国师呢?”勒如恒面色难看地问道。

“皇……皇上!”吴公公被勒如恒的脸色吓倒了,赶紧双膝跪地,颤声道:“国师,没有出来啊!”

勒如恒一听,双眼一闭,终是颓败地退回到了御书房。

罢了罢了,他一心要走,谁也留不住!

…………

因为凌无师叔的五十两银子,娘娘观雇了附近村子里的两个青壮小伙,将正殿四处漏雨的瓦片翻了翻,再把缺了一条腿的供桌和破损的石柱、地砖补了补。

为了节省银两,殿宇刷漆的活计由妙真和尧光完成。

这么忙碌了十来天,破败的娘娘观,终于看着有点儿道家仙修的感觉。

第二天就是六月十五斋醮了,凌虚观主带着徒弟们做完早课后,便让大家散去做最后的准备。

“妙清,等晚课后,我们去后山沐浴吧。”

“好的。”尧光将女娲娘娘身上的红布理好,一个转身便从供桌上跳了下来,然后从水桶里捡起抹布拧干,把供桌上的脚印擦掉。

妙真则把擦得透亮的铜质香炉放到供桌的正中央,又把一盘苹果、一盘葡萄和一盘蜜桃依次摆开。

供桌前的蒲团是她们重新买的新布套上去的。而她们现在穿的道破则是以前打着补丁的旧道袍。

凌无师叔送的那两匹黑布已经做成了崭新的道袍,就等着明天斋醮盛装出现。

将正殿打理好了,俩人又去院子里,将提前准备好的香灰倒进那顶用来插香的大香炉里。

妙静已经将院子打扫干净了,这个时候也跑过来,把空下来的木桶提走。

“哎,你说明天会有多少村民来啊?”妙清掸掸身上的灰,望着正殿里的女娲娘娘,问道。

尧光也看着女娲娘娘,这塑像一看也有些年头了,端的是宝相庄严,无悲无喜,却与她亲眼所见的女娲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其实,人们膜拜神明,并没有刻意在意他们长的是什么模样吧!

尧光一时有些恍惚,如果女娲不在了,是不是又会有新的神来占据这具躯壳呢?就如同公司里的岗位,旧人走了,便会有新人顶替,继续该有的工作与职责?

“让人见识到女娲娘娘的神迹,自然就有人信奉了。”尧光对着妙真笑了笑。

“什么神迹啊?”俩人一起朝后院走去,妙真悄悄嘀咕道:“平时去看个病,捉个鬼什么的,倒还是可以,要女娲娘娘现身,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做到的!”

尧光没有接话。其实,这个世界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以前忙着生计,凌虚师傅也没怎么督促她们练习术法。

再说了,战乱年间,冤鬼、枉死鬼太多,附近村子里的男丁也大多被抓去扔到战场送命。

面对死亡的威胁和死后的亡灵,周边的村民已经处于麻木状态。而这,直接导致了娘娘观里这些专门捉鬼驱邪的女冠们被彻底忽视了。

明天的斋醮,战乱结束后,娘娘观重获新生后第一次开坛布道,虽说早在半个月前,她们就通过招募匠人翻新道观、去县城卖草药顺带打打广告,但是,说真的,就是凌虚观主,也对明天到底有多少人前来,没有丝毫把握。

尧光在观里生活了十七年,虽然跟着师傅学过一些驱鬼的术法,无奈缺吃少穿,还未亲身实践过,这时候听妙真如此抱怨,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发言权。

要是,雷兽在就好了。

049 妙清道长4

雷兽似乎听到了尧光的召唤,在尧光和师姐妹们泡在后山的溪流里沐浴时,终于闪亮登场了。

尧光披散着黑发站在仅有胸口高的溪水里,旁边是三个师姐妹。

姑娘们一边借着溪水洗去身上的疲惫与尘埃,一边相互浇着水,嬉戏打闹。

然而,雷兽没有被这喧嚣夺去注意力,它的眼睛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在月光笼罩下,面色清冷,举止从容的女人。

她不像同伴那么肆意张扬,举手投足间总是会有一股自内而外的疏离之气,偶尔被同伴捉弄一下,也仅仅浇水报复回去,很快便又陷入自己的世界,独自出神。

雷兽的眼神有些幽暗晦涩,似痴迷似怨毒,又带着一丝毁灭和愤怒。

尖利的牙齿在口腔中不禁嗤磨了两下,它努力调整了一下表情,想将那复杂的情绪使劲压下去。

尧光天性凉薄,轻易不会相信任何人,它不能让尧光发现端倪。

那边,尧光已披散着头发走到了岸边,捡起一旁的衣袍穿了起来。

雷兽没有第一时间跑过去卖傻充楞,而是悬在一旁,欣赏着这副久违的冷玉美人图。

其实,它见过很多次尧光洗漱,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方式,不同的心情。

它很清楚尧光的嗜好。

在她的心中,它永远都是一只凶兽,没有多余的感情以及欲求。

雷兽垂下眼眸看了看溪水映照下,自己那张丑陋的面容,突然就嗤牙咧嘴地笑了笑。

没关系,最终的结局还不清楚,但它已经悄然介入,总不会让所有事都如了她的愿!

终于,在尧光穿上里衣的时候,雷兽恢复成了尧光熟悉的样子,屁颠屁颠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尧光当着雷兽的面,一边穿上道袍,一边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雷兽朝天翻了一个白眼,瞪着一双铜铃眼道:“我早就来了,你不知道而已。”

“哦?”尧光惊讶,问:“什么时候?”

“哎,你那时候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婴儿,有这观里的人收养,我自然就去干了点儿别的事情。”

“别的事?是什么,要干这么久?”

雷兽听出了尧光对自己的好奇,不再像以前那样隐瞒,说起话来也难得透出一丝柔和:

“你以为这战乱是怎么结束的?若不是我帮着天选之人一统这天下,你以为娘娘观会这么快就缓过来了?”

“哦?”尧光对雷兽顿时有些刮目相看,“居然没发现,你还是个匡扶天下的人才!”

“那是当然!”雷兽对自己的行为是相当的满意,道:

“别看我是一只上古凶兽,脑子也是很聪明的,比起那……”

“嗯?什么?”尧光忙着整理自己的头发,没听清楚,追问道。

雷兽尴尬地顿了顿,岔开话题道:“我是说,这一个时空的敖岸就要来了,你可要做好准备了。”

“我已经见过了。”

“什么时候?”雷兽追问,按理说楚柘要过一个月才会路经兆和县,难道说在这之前就已经遇上了?

雷兽还没来得及问,尧光便主动将半个月前的事情给它讲述了一遍。

雷兽听后,倒没觉得奇怪,毕竟俩人本来就牵扯太多,只是以后,它不能再离开半步了。

尧光收拾妥当后,随师姐妹们一同回到了观里。

四间厢房,最右边住着凌虚,紧接着是妙真和尧光的屋子,再接着是妙贤和妙静的,最左边的,则作为客房,以备不时之需。

厢房的格局,与凌虚的屋子是一样的,只不过,原本是妙真和妙实住一起的,现在少了人,自然就是尧光补上。

累了一天,妙真进屋倒床就睡着了。

尧光因为一直坚持打坐修炼,身体机能比寻常人要好一些,此时进入到雷兽的小世界里,开始询问一些自己在修炼上遇到的问题。

在上一个时空,尧光没有对雷兽坦白自己有了能控制人说话的异能,这个时候她倒是不再遮掩,直接说了,然后问道:“如今,我已经能够将这个时间延长至五分钟,可是,一旦使用过后,我就会陷入昏睡,有什么办法能够缓解吗?”

雷兽听后,没有对尧光先前的隐瞒抱有什么看法,它深思了片刻,道:“你尝试过几次?”

尧光伸出两个手指。

“应该是你的神力在恢复当中,而你这副凡胎肉体无法负荷,便出现了这种情况。”雷兽想了想,接着道:

“你现在试一下,看看能坚持到多久自己没有眩晕的感觉。”

尧光点点头,开始盘腿打坐,沉下心思开始想象隔壁屋子里的妙静。

妙静年纪小,性子活泼,沐浴完了进了屋子,还在拉着妙贤说话。

妙贤是个木讷的姑娘,尧光便只听到妙静一个人在那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你说,要是明天没人来,得多没面子啊!”

妙静见没人搭话,一屁股坐上床,准备躺下开始和妙贤卧聊。

“我很忧伤!我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呃?”妙贤转过身,对着师妹呆呆地看了一眼。

妙静也有些莫名,她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呃,没发烧呢,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听着好奇怪!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啊?”妙贤再次被这奇怪的歌声惊到了,难得张嘴吱了一声儿。

妙静唱完也有些纳闷,问妙贤:“我,我是不是撞邪了?”

妙贤一听,赶紧脖子一缩,朝另一侧挪开了一段距离,那害怕与嫌弃的样子简直没办法忽视。

妙静一看,也有些慌了,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说,我这是间歇性神经病发作呢,还是多重人格觉醒了?”

“啪“,妙静指手死死捂住嘴,惊慌地看着妙贤。

妙贤不禁打了个哆嗦,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不管不顾地跳下去,那架势,要是妙静再吼两嗓子,她就破门而出了。

妙静领悟到了师姐的意思,赶紧闭着嘴巴不开腔,那心脏的跳动,已经快要超出她的负荷。

然而,很快,“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

妙静被自己的举动吓倒了,又一次捂住自己的嘴巴,睁大了眼睛朝四周瞧。

“山丹丹的那个开花儿哟……啊!!”妙真终于坚持不住了,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妙贤呆呆地看着妙静晕倒在床上,慢腾腾地挪过去,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鼻下探了探,“还好,没死!”

“妙静?”

突然,门口传来妙真的声音。

妙贤皱了皱眉,走过去打开房门,叫了一声师姐。

“妙静呢?她怎么了?”妙真被吵醒了,被师傅吆喝着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被魇住了。”妙贤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道。

妙真同样用手指探了探妙静的鼻息,在按了按脉搏,发觉没什么异常,接受了妙贤的解释,嘱咐一声便带上门离开了

尧光见妙真从师傅那便拐回来,颇有些羞赧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

妙真倒是没多想,直接就道:“那丫头估计被梦魇住了,没啥,睡吧。”

尧光闻言点点头,走过去将桌上的油灯熄灭,这才躺倒了床上去。

雷兽匍匐在一旁,对尧光道:“你的元神凝聚的非常好,神力也有逐渐增强的迹象。不过,先前我的猜测没错,你这副身体确实不能负荷你的神力。所以,一旦你过度使用,身体承受不住,就选择自我保护,进入昏迷状态。”

“那这神力,还真是鸡肋啊!”尧光有些怏怏的。

雷兽眼珠子一转,安慰道:“没事的,我不是在你身边吗,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就好。”

尧光没有接话,相较于依靠雷兽,她还是更希望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楚柘下个月才会到这儿?”尧光歇下心思,转而问起了目标人物。

“是的。作为大冉王朝的第一位探花郎,皇帝任命他为翰林院编修,负责编定史籍和诏书拟定,四品的官职,很是清闲。”

尧光不解,问:“那他应该是待在京城,跑这里来干嘛?”难道真会找上门道谢?

尧光现在一个出了家的女冠,她实在想象不出怎么和他斩断纠缠。

“回乡祭祖吧,应该也会来找你。”雷兽了解了俩人的前缘,十分肯定地说道。

尧光皱着眉头想了想,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夜色渐浓,她不再费脑筋,只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吧。

050 妙清道长5

上个月望日,女娲娘娘亲临和县娘娘观显露了神迹,让观里长青三十年的铁树在众目睽睽下开了花,这一奇观顿时让这座深山破观重见天日,回到人们的视线当中,更让十里八乡的村民们从记忆的深处找到了对创世女神的尊重与膜拜,无不带着虔诚与家资前来观里烧香问卜、祈福避凶。

同时,朝廷一道圣旨直达四野,鼓励民众重拾信仰,敬畏神灵,答谢女娲娘娘的生养之恩。

为表诚意,当今皇上还从国库划拨了十万两白银,用作各地娘娘观的翻新改建。

凌虚观主和几个徒弟们这段时间因为接连不断的好事,无不变得精神抖擞,振奋异常,就连那惯常木讷的妙贤也较之以往多了一些活力。

于是,道家一贯朔、望两日皆要举行斋醮科仪的活动便被提上了日程。

这一天,刚好又到了七月十五,道观山门大开,无数信众接踵而至,集聚娘娘观,为大冉王朝祈福颂德。

楚柘一身月白长袍踏上长石板铺就的山路,悄然来到了一派热闹喧嚣的娘娘观。

前面人头攒动,无不被醮坛里的吟歌蹈舞吸引住了目光,一边观看,一边聊着八卦。

“要是能再看一眼女娲娘娘显露神迹就好了。”

“你当女娲娘娘那么悠闲?这天底下可不止这处有娘娘观,神仙就好比咱们当今的圣上,总也要四处巡视巡视的。”

“你还别说,凌虚观主的膏药确实是个好东西,前两天打猎不是被毒蝎子给蛰了吗,刚好碰到下山采买的妙清女冠,她给我用了一贴膏药,现在走路已经完全没有问题!”

“呀,那可是你的造化!我兄弟就没那么幸运了,去年被这山里的毒蝎子蛰了,当时送去县城的医馆,庞大夫那膏药治标不治本,我那兄弟没挨到第三天,就闭了眼。”

“我们这些惯常出入山林的,最好随身都备着些这种膏药才好。”

“是啊,我也是等凌虚观主做完了科仪,再去讨买一些。”

“哎,你看,妙清女冠可真是个好模样!”

楚柘挤在人群中,进不得也退不得,耳朵里飘过那两人的闲话,不由踮起脚后跟,朝他们所说的那处望去。

前面是一级台阶,台阶上又站满了人,原本是看不到那处的,可刚好有人蹲下身子捡东西,他便穿过缝隙看到了那处吸引众人目光的几人。

只见山门正对的院坝里,一个身穿金丝银线道袍,满头白发的女冠手持三清铃,带领着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年轻女冠一边吟唱着古老的曲调,一边围着醮坛翩翩起舞。

楚柘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身姿纤瘦,目光清冷的女冠。

她的手上拿着一截朝简,随着曲调迈出轻盈的步伐。

抬手、旋转、俯身、跨步,无不透露出庄严肃穆和神圣。

楚柘的心跳又快了起来,似被那个叫作妙清的女冠勾了魂魄,半点没有喘息的机会。

很快,目光又被遮挡住,楚柘有些失了方寸,想要朝前挤去。

然而,前胸贴后背的,哪儿是他想的那么容易。

无奈,他只有困在那里,靠着耳朵和脑子里的想象,度过这难捱的时刻。

很快,吟唱结束了,女冠们对着正殿里的女娲娘娘行了稽首礼,然后有序地退出了醮坛。

信众们也各自散开,去正殿叩拜的叩拜、去偏殿问卜的问卜,不一会儿,原本拥挤不堪的走道顿时就变得空旷起来。

惑人的身姿还在脑海里飞舞盘旋,身旁的长随阿木跑到身旁低声询问了一句,楚柘这才从如梦似幻中醒来。

他四处望了望,发现妙清已经走进左侧的偏殿,那里聚集着许多推卦问卜的乡民,妙清一脸肃穆,坐在桌旁为他们推卦演算。

他顿了顿,没有上前打扰,而是转了个方向,开始在观里四处闲逛。

道观面积不大,很快就逛完了。对于当朝新鲜出炉的探花郎,翰林院四品编修,楚柘的长随阿木这时候就有些不解起来。

他跟在楚柘身后,不知道自家少爷为何到此闲逛,忍了两个时辰了,终于在众多信徒陆续离开的时候才问道:

“大少爷,道观许是要闭门谢客了,我们……”

陷入沉思的楚柘一愣,看了看四周,人确实少了许多,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便朝正殿走去。

“妙真道长!”楚柘对着正在倒腾卷册的人拱了拱手。

“呃?”妙真放下手中的信徒供养簿,抬头看向来人。

此人身材极为颀长,身穿月白长袍,腰间束同色祥云宽边锦带,边侧系白玉流苏挂坠,乌黑的头发由镶墨绿玉石的金冠束着,丰神俊朗的外表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楚柘见妙真如此模样,猜测她应该已经忘记了自己,便主动说道:“在下是上个月途经此处,被妙真道长和妙清道长救过的,在下楚柘。”

“啊!我知道了!”妙真被这么一提醒,顿时将眼前一身贵气的公子和那天一身落魄的书生联系到了一起。

她哈哈大笑两声,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氛围,说道:“原来是楚公子,实在是抱歉得很,这段时间有些忙昏头了。不知楚公子这次前来,是……”求神还是问卜,这话妙真没接着说,她记得这人当时说了要登门道谢。

她有些惊讶,不会真跑这儿来送礼吧?

楚柘没让妙真多猜,很快说明了来意:“在下确实是来答谢两位道长的救命之恩。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能不能拜会一下凌虚观主?”

妙真不敢轻易答应,只道要去问一问师傅。

楚柘点点头,被妙真带到右侧的静安殿里。

那里摆放着几张桌椅板凳,妙真让他在这里稍等片刻,便出门朝后院走去。

“妙清,妙清!”妙真并没有先去师傅那里,而是拐到了伙房,见三个师妹正在生火做饭,便走到尧光面前一阵挤眉弄眼。

“干嘛?”尧光有些好笑,跟着妙真走出了伙房。

妙真见另外俩人听不到了,才小声对着尧光道:“那个,叫楚柘的公子来了。”

“哦?”尧光装作一副不知其意的样子。

“就是上个月,你忘啦,那天下暴雨,我们回来的路上,救的那个书生,还记得吗?”

“哦!”尧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转身准备进伙房。

“哎,我说!”妙真拉住尧光的胳膊,将人拖回来,咬着耳朵道:“我看出来了,那位楚公子心悦你,你有没有考虑过让他以身相许?”说着,妙真又是一阵挤眉弄眼,那样子,就像是天大的便宜,教唆她赶紧占了去。

尧光有些好笑,对着师姐搭过来的手就是一巴掌。

“乱说什么呢,我一个出家人,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哎,你们在说什么呢?”这时,一脸好奇的妙静突然窜了过来,听到一个“乱七八糟”,眼睛顿时又亮了几分,问:“什么乱七八糟啊?”

“哎哎,小孩子,乱问什么!去去,赶紧做饭去!”

妙真不再多说什么,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尧光,然后转身朝师傅的厢房走去。

妙真是个直性子,有过那场磨难,但很会自我调节,没钻牛角尖,也没学妙实“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整天没心没肺的,或者说一心扑在了道观的料理上。

当然,如果自己的师妹们有个好归宿,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恨不得她们都圆圆满满的,不要像她这般已经没有指望。

就比如这个叫楚柘的公子吧,那天她就看出来了,虽然嘴巴朝着自己一开一合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妙清不放。

妙真有预感,楚柘这次来,绝不仅仅为了答谢她们的救命之恩。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由又露出兴奋的表情,扯着嗓子在凌虚观主屋外叫了声师傅,得到应允后,便兴冲冲地走了进去。

这一边,尧光拉着妙静重新回到伙房,妙静追在尧光屁股后面问个不停,尧光有些无奈,又不想说楚柘的情况,便随便编了个理由将人打发了。

而凌虚观主在听了妙真的禀告后,也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顿时放下手中的茶杯,带着大徒弟朝前院走去。

凌虚观主一进静安殿,便被端坐桌旁的人,那风光霁月的外表以及谦和有度的气质惊住了,没想到两个徒儿竟与这般不俗的人有了牵扯。

不过,六十多岁的人了,向来就是个爱绷着脸糊弄人的专家,她稳坐一旁,先与楚柘了解了来意,再感谢他送上的一千两供奉,接着,便等着这位公子说出最重要的目的。

半个时辰后,凌虚让妙真将人送出了道观,这才慢悠悠地踱回了后院的餐堂。

今天是望日,观里要吃素,桌上摆的,便是清一色的豆腐、萝卜、青笋等素得不能再素的汤菜和凉菜。

所幸,如今日子好过了,菜里多放了些菜籽油,加上妙贤天赋异禀的厨艺,大家也都吃得津津有味。

饭毕,凌虚观主见尧光收拾碗筷准备去洗,便出声道:“妙清,你跟我来一趟,有事要说与你。”

尧光道了声好,放下手里的碗筷,跟着师傅走进最右边的厢房。

“坐下说话吧,都累了一天了。”

“是的,师傅。”

尧光贴心的为凌虚倒上一杯热茶,这才坐在了另一把圈椅上。

“刚才有一位叫楚柘的公子来过了。”

“知道的,师姐与徒儿说过了。”

凌虚点点头,没有立刻开口,沉默了一刻,才缓缓说道:

“妙清啊,你今年已经有十七了吧?”

尧光闻言嗯了一声。

凌虚观主有个特点,但凡叫徒弟道号,就说明有严肃话题谈,而喊个什么小清清,小真真的,则说明接下来都是些插科打诨,无关痛痒的话。

尧光有预感,凌虚这时候叫自己过来,再加上这语重心长的开场白,估计,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不寻常。

楚柘今日到观里来,她是早就知道的。

只不过,她以为那人会跑到自己面前显示存在感,没想到却跑到师傅这里来。

情况在预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她一时有些好奇那人对师傅说了什么,便安安静静的等着凌虚观主主动开口。

“记得十七年前,老道我去临县,你凌无师叔那里做客,不料途中发现一个裹在襁褓的婴儿被扔在了树林里,那撕心裂肺地哭叫,现在想想,都觉得响亮。

老道见那娃娃可怜,就抱回了观里。而原本安静的道观,因为你的到来,顿时就变得热闹起来。

你呀,小时候太爱哭了!随时都能听到你的哭声。那哭声可有穿透力了,从山门到后面的菜园,只要你一哭,没有哪儿是听不到的。

所以,老道就给你取了个道号,妙清。”

尧光随着凌虚的回忆,记起了小时候清贫却快乐的时光,不由抿嘴笑了起来。

“师傅,您给我取的道号多好,现在我可安静了,再不会胡乱瞎闹了。倒是妙静……”

“哎,那皮猴儿,估计是继承了你的衣钵,也有可能被捡回来的时候比你大,那性子就再也改不过来了,这都十四岁了,还和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似的。”

尧光见凌虚观主虽然满口抱怨,脸上却一派柔和。妙静能这么无忧无虑,纯真快乐地长大,全是因为凌虚观主的纵容与宠爱。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师傅,是个心地柔软的老太太。

凌虚感慨了一阵徒弟们的青葱岁月,话锋一转,就对尧光说道:

“妙清,你看啊,这世间人事浮尘,不过弹指一间。娘娘观是经历过磨难的地方,妙实和妙真,因为那场祸乱,已经没有了再入红尘的机会,而你,还有妙贤、妙静,为师希望你们可以出去,过一番不一样的人生。”

“师傅!”

“先听我把话说完。”凌虚挥手制止了尧光,接着道:

“那位楚柘公子,是孟州有名的世家子弟,如今考取了功名,任翰林院四品编修。他是个重情义的,说那次在山洞里污了你的清白,在为师这里求娶你。

妙清,你可愿意嫁他?”

051 妙清道长6

“什么?”污了她的清白?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

尧光觉得自己有些幻听了!

“他说你救他的时候仅着里衣,头发也披散着。

姑娘家这样的话,在俗世里,确实算是没了清白。”凌虚观主面色平静地说道。

尧光不由暗自吐舌,仅着里衣?

里衣也是衣服好不好,又不是没穿衣服!还披头散发呢,所以说封建社会,对女人就是有了太多束缚与忌讳,做个事情也得缩手缩脚的。

她不由想到,难道在这个时空,她要以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和他牵扯在一起?

“徒儿不介意的,他不用放在心上。”尧光绷着云淡风轻的表情,不甚在意的回道。

“可他说自己读圣贤书,就不能辱没了斯文,必要对你负责。”

“我不要他负责!”尧光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可实际上,她很清楚,两人若不待在一处,如何将孽缘斩断?

现在这么说,无非借着这话,发发牢骚罢了。

凌虚观主见妙清一脸坚决的样子,并没有意外。朝夕相处十七年,俩人实是师徒,却更甚母女。

她知道这二徒弟是个心思极重的人,当然,这又和俗世人的心机重不同,估计知道自己是个弃婴,性格上总是有点儿阴郁,有什么事情也不爱和她这个师傅说。

凌虚观主曾经也主动找她谈过话,问她成天苦大仇深的到底在想些什么,无奈她总是闷嘴的葫芦,什么都不愿说,和她小时特别爱哭闹的性子完全不同。

如今,那位叫楚柘的大人,估计是看上了她这个二徒弟,她便想着,豆蔻少女有机会去过正常女人该有的生活,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毕竟,道观生活枯燥乏,没有经历过红尘洗涤,道心也无法坚定起来。

换个话说,就是不历尽千帆,怎得心如止水?

不过,如果妙清真不愿意,她这个做师傅的也不会勉强,道观如今日子好过了不少,徒弟们愿意守着这份清静与乏味,她也无甚意见。

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

于是,凌虚观主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若不愿意,为师便替你拒了那位楚大人便是。

但为师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二。

你在道观已经待了十七年了,也该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为师虽不知道那位楚大人对你的真心能够维持多久,但既然他如此慎重的到我这里来求娶你,就说明了他是认真的。

一个家世显赫,又被皇上认命的朝廷命官,单单有这分不顾世人眼光求娶你的勇气,就已经令为师对他刮目相看了。

所以,师傅很放心将你交付与他。

而你二人既然有了这段难得的缘分,为师觉得你就应该如做早晚课一般,放心去做一做。

也许你现在还未心悦他,甚至以后也心悦不起来,但那又怎样呢?”凌虚似笑非笑得看着尧光,继续道:

“无论你和他结局如何,皆是缘起缘落,你不过为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同的道路去走。

幸运了,你能在俗世成就美满婚姻,甚至子孙满堂;若是不幸,那便回来吧,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即便为师不在了,妙真成了新一任观主,她同样会敞开大门欢迎你回来。”

“师傅……”尧光闻言,不禁有些眼眶发涩,重生这么多次,凌虚观主给她的,是最多的,也是最温暖的。

“楚柘家世显赫,他的家人怎么可能答应他娶一个道姑做娘子。

再说了,越是富贵人家,深宅大院里的人越不好相与。

师傅就不怕徒儿被人欺负了去,或者被磋磨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吗?”

“傻丫头!”凌虚观主不禁咧嘴笑了笑,“我平时教你们的术法都是无用的玩意儿吗?”

“呃?”尧光使劲眨了眨眼睛,将快要出眶的泪水逼了回去,瓮声瓮气道:“那不都是些捉孤魂野鬼的术法吗,我……”

“小清清!”

突然,一根手指戳了过来,尧光被凌虚观主的偷袭弄得措手不及,哎呀一声,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师傅!”

“拿去,好好看看!”

“啪”的一声,两本线装书赫然出现在了尧光面前。

“《归元符箓集》、《太虚阵法解要》?这不是我们以前学过的吗?”

凌虚观主坐回自己的椅子,神情很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想要好好的活着,就把这两本书里的内容全都记到脑子里去。”

尧光将《太虚阵法解要》放到一边,这本涉及奇门遁甲的教科书,在很早以前,就被她翻得能背下来了,可惜以前日子难过,斩妖除魔的机会完全没有,也就没有施展过她在阵法推演及运用上的理解。

而《归元符箓集》,以前当然也是读过的,不过,那里面连篇的鬼画符,让她看得头晕,就没怎么仔细钻研。

“小清清啊,你乘着还在观里的这两天时间,赶紧将这两本书背下来,再活学活用练练手,有哪些不懂的地方就过来问为师。

这,也算是为师给你的嫁妆了。”

“师傅,我去嫁人,又不是去捉鬼,学了这些,难道让我用对付鬼怪的法子去对付人么?”

凌虚观主显然是这么想的,道:“这你就有些死板了啊小清清!虽说人鬼殊途,但为了一己之私而陷害别人,人和鬼并没有太大区别。

为师不希望你主动招惹祸端,但当祸端临头时,你也应该立得起来,有技傍身,无需屈于人下。再者,”凌虚观主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又接着道:

“只要不害人性命,为师准了你耀武扬威!”

“耀武扬威?”尧光被凌虚观主如此护短的话语诱得险些忍不住掉下眼泪,她吸吸鼻子,扭捏道:“那,徒儿一定好好保管这两本册子!”

闻言,凌虚观主眼睛一瞪,“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带走?”

“呃?我不能带走吗?”尧光将书合上,一脸不解。

“那怎么成?”凌虚观主又开始绷着脸说话:“这可是为师的立观之本,不能带出山门!”

尧光嘴角不由一抽,应了一声,不太有那个自信能把这么多符箓全都背下来。

凌虚观主不爱看徒弟苦瓜脸,遂安慰道:“小清清,你好好用用功,这里面的东西你要全都学会了,保管皇帝老儿都不敢欺负你!”

尧光闻言并不怎么相信,能把皇帝给唬住?那道观为何困顿了十多年?

于是,尧光只好应景的“啊”了一声儿。

凌虚观主平时没怎么督促徒弟们认真学术法,这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挥挥手,示意妙清可以走人了。

尧光被凌虚观主无奈的表情弄得有些过意不去,终是忍不住问道:“师傅,这书不能带走,那徒儿能不能抄录一份?”

凌虚观主闻言,不禁挑了挑眉,“说了不能带走就是不能带走,哪儿那么多废话!”

尧光一听,哪还不知道这是师傅应允了,赶忙保证道:“师傅请放心,这是镇观之宝,徒儿绝不会外传!”

“去吧去吧!”凌虚观主挥挥手。

于是,尧光一回到自己的屋子,便点燃油灯,开始誊抄起来。

妙真进来的时候,原本还想问问她和师傅在聊什么,见人正忙着,便也歇了话头,洗漱收拾一番,躺进被窝里睡觉去了。

…………

按照凌虚观主的意思,尧光知道自己没有拒绝大好姻缘的理由。

但是,她还是为楚柘直接找到凌虚观主那儿有些生气。要是换个师徒情分浅薄的观主,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后半辈子就这么被人给随意定了下来?

为此,第二天过了晌午,尧光送走了推卦占卜的乡民,正准备往后院走去的时候,远远看到楚柘朝这边走来,她便头也不回地躲去了菜园。

“目标任务出现,你为什么要躲开?”雷兽跳出来,看着尧光从茅草屋里取出两只木桶和一根扁担。

前世种种,想来都觉得烦闷,“既然他死皮赖脸地往我这里凑,我就没必要装成贤良淑女的样子惹他欢喜。”

刚一说完,一只胳膊便出现在了尧光面前。

“妙清道长,让在下帮你可好?”

低沉悦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楚柘一个翩翩贵公子,今天换了一身飘逸白色长袍,束白玉乌冠,腰系玄黑镶玉锦带,英姿飒爽,倒和这清修的道观格外相衬起来。

尧光头也不抬,俯身将挂好木桶的扁担挑起来,绕过拦路的人,朝后院的水井走去。

楚柘面色一僵,被尧光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只要讪讪地收回了手。

“你在生气?”雷兽见楚柘错开两步跟在后面,问尧光。

“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实在不想和这人再有任何纠缠!”尧光皱着眉头和雷兽抱怨。

雷兽一听,圆圆的铜铃眼滴溜溜地转了两转,安慰道:“你也莫急,总要一步一步的来。你是洪荒天神,不说人界修道者,就连女娲也杀不死你。敖岸那一伙伪君子就是因为这一点,才将你的元神打散,让你丧失神力。

所以,你要聚齐自己的元神,才能反客为主,将他们统统踩在脚下,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灭了他们。”

“那你呢?为什么要帮我?”尧光将扁担放下来,看似沉默着从水井里挑水上来,实则和雷兽进行了无声的对话。

雷兽没好气地喷了两口粗气,嚷嚷道:“尧光,你真是疑心病太重了!这么久了,你还看不出来我对你没有恶意吗?

我和你来自同一个世界,那里不只我一头凶兽,但天神却仅剩你一位了。

在洪荒世界,我们都是你的手下败将,若不是我一着不慎被你抓去当了坐骑,你以为谁愿意陪你到这区区一个人界玩耍?

再说了,若要对你不利,那现在岂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我为什么要等你恢复神力才行事?”

尧光没有再说话,转动扭轱辘将水井里舀上来的水倒进木桶里。

接着,她又将扁担套好,朝着菜园子走去。

“妙清道长,让在下帮你吧?”

尧光憋着一股子邪火,对楚柘的问话不理不睬,放下扁担,拿着水瓢从木桶里舀出水,手一扬,清凉的井水便洋洋洒洒的飞向绿油油的菜叶,再滴滴答答地滑落下去,钻进土里。

一旁的阿木有些替自家少爷不平,对着埋头干活的尧光说道:

“道长怎可如此无礼?我家少爷现在可是翰林院四品编修……”

“放肆!”楚柘突然打断阿木的抱怨,横眉一瞪,“一边儿去!”

阿木被自家少爷吼了,也觉得委屈,不过却是敢怒不敢言,狠狠剜了一眼尧光,才退出菜园,站到远处候着。

“抱歉,是在下的不对,管教下人无方!”楚柘盯着浇水的人,有些呐呐地说道。

然而,尧光现在的确没有兴致和这人说话,来来回回挑了五次水,才将菜地全部浇完了。

接着,她甩了甩酸麻的胳膊,提着空桶朝一旁的茅草屋走去。

楚柘跟在尧光身后也走了过去。

尧光将木桶放好,本想抬起袖子擦擦头的汗水,不料一块洁白的手巾出现在了面前。

这人,怎么像块牛皮糖似的!

尧光挪开一步往外走。

也许是被无视习惯了,楚柘没有先前的不自然,十分随意的又手巾放回袖袋里。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走到后院,尧光终于有些不耐烦,对着男人皱眉问道。

是不是自己不搭理,他就会一直这么跟下去?

心仪的姑娘终于和自己说话了,楚柘有些激动起来,赶忙朝尧光拱手道:“妙清道长,能借一步说话吗?”

尧光嘴唇一抿,带着他走到后山一处既能看见道观,又能避免旁人偷听的地方。

“楚大人现在是朝廷重臣,还是将心思放在该放的地方,莫要才入了仕途,便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事。”

楚柘一听,以为妙清自卑,觉得配不上自己,不由道:“自古有云‘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在下相信,知道缘由的人,不会出言讥讽,反而会道合情合理。

而不能理解的,必不是志趣相投之人,又何必在意他们的想法?”

尧光被楚柘浑身的酸腐味儿弄得有些难受,不禁磨了磨后槽牙,道:“楚大人为观里送上谢礼便可,大可不必如此。”

楚柘显然做好了准备,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日在山洞,道长为救在下失了清白,若在下不担起责任,怎能立于天地,自称圣人弟子?

如今,在下又得到圣上垂青,被认命为翰林院编修,国之立书建史如此重任,怎能任由在下做一个狼心狗肺,欺世盗名之人?

故而,在下求娶道长,确实乃真心实意,毫无半点敷衍。”

楚柘比尧光高出了一个多头,说出的话,文绉绉的,让人听了不甚其烦。

以前的敖岸、尧栓都是直白而强势的人,尧光经历的两个时空,对付起他来说,显然也积累了一些经验。

然而,这一世的楚柘却又不按原来的人设出牌,一副出口成章的弱鸡样儿,她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

052 妙清道长7

尧光神色淡然地看着远处潺潺流动的溪水,太阳渐有西斜的趋势,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也好似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荧光,有些灼人的眼珠。

她不适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漠然说道:“贫道一个出家人,对不修边幅实在生不出什么羞愧的心思,所以楚大人也不必介意。”

“那怎么成!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清誉,在下虽不是有心,但确实是坏了道长的清白。如果……”

“说了不介意了,你怎如此纠缠?”尧光现在一点儿也不想和这人多呆一分钟,可是,被命运捉弄,还真要与之周旋,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自己的心火!

楚柘被尧光冷淡中甚至带了点儿厌烦的言语伤到了,不觉沉默了下来。

他一直都是个谦和有礼的人,待人处事从来也是被夸的君子。如今,他却无端端被人厌烦,这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不过,楚柘是个善于自省的人,他想想自己此番到娘娘观的所作所为,觉得如果身份对调,自己可能也不会喜欢如此冒失莽撞的人吧。

一番自我检讨后,楚柘便攒了攒勇气,看站在一旁发呆的尧光,道:“道长是不是怪在下没有事先商量,就去找凌虚观主?”

闻言,尧光难得转头看了过来,突然觉得楚柘好像顺眼了许多,居然学会自我剖析了。

“你既然知道,就不该如此。”

楚柘顿时就激动了起来,像是终于找了和尧光说话的技巧,赶紧认错:“对不起,是在下思虑不周。道长生气是应当的。”

他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语言又说:“要不,在下去凌虚观主那里收回说过的话,待明日上山,先与道长商量一番,然后再去凌虚观主那里?”

“你……”尧光被楚柘清奇的脑回路给彻底惊到了,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难道书读多了,脑子秀逗了?

“楚大人,你……好生无聊!”

楚柘顶着苍白的脸色,目光不敢投向尧光,而是守礼地看着不远处一棵大树。

然而,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尧光精致的五官,以及出尘脱俗的超然气质。

他从第一眼看到她,便将她刻进了骨子里!

而现在,哪怕明知自己被她所不喜,但他觉得,只是简简单单站在她的身旁,浑身就充满了力量,那,是令他热血沸腾的奇药!

他厚着脸皮走进一步,拉进了两人的距离,然后像做错了事般有些手足无措地小声嗫嚅道:

“道长,在下心悦你!”

“可我不喜欢你!”尧光毫不留情的拒绝道。

楚柘希冀的目光莫名一暗,缓了缓受伤的心脏,又才道:

“可在下自从见道长的第一眼起,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道长现在不喜欢在下没关系,以后会慢慢喜欢的。

楚某会证明给道长,在下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尧光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讽刺道:“要是我不答应呢?”

“呃?”楚柘一愣,这种可能性他也想过,不过有句话叫“金城所致,金石为开。”

所以,他柔柔弱弱的对着尧光来了一句:

“那,那在下,就每天都来。”

“嗯?”尧光一瞪,这还得了?不会真成了牛皮糖吧?

“不是!”楚柘怕尧光误会,赶紧摇摇手,“道长放心,在下不会影响到道观和道长的正常生活,在下只会如虔诚的信徒,每日前来表明真心。”

“呵呵……”尧光难得笑出了声,一脸揶揄道:“我要不同意,你就一直这么耗下去?不怕家人责备,皇上降罪?”

楚柘点点头,又摇摇头:“在下活了快十九年了,有所得,亦知道有所舍,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在在下的心里,能够得到道长的垂青,共结连理,此生无憾!”

好一个此生无憾!尧光悠悠地看了一眼眼神坚定的男人,不觉间发现自己竟然和他说了那么多话,不由又有些思想抛锚,想到了以前的经历。

“妙清道长是担心在下无法护你周全吗?”

“不!”尧光有些烦躁,听他这么一说,便顺着接下去:

“贫道是个出家人,不知道哪里入了大人的眼。山中生活清贫,贫道除了会点儿捉鬼的本事,大家闺秀那一套举止端庄、外秀惠中以及什么琴棋书画那些东西,是完全不通的。

大人一时兴之所至,对贫道有所好感,待相处久了,便会觉出出家人的无味与贫乏。

更重要的是,听说大人乃至孟州大家,相信家中父母也是对大人的婚姻要求甚高。

贫道一个被道观收养的孤女,除了凌虚观主,再无更多依仗,怎能入得了他们的眼?”

楚柘知道困难重重,但自从那天在山洞里相遇,他便对眼前的女子念念不忘。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魔怔了,像被一股强大的执念所驱使,好似遇见她,和她长相厮守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

所以,为了让自己得偿所愿,他愿意为之付出所有。

“在下知道道长的顾虑,这些的确是无法避免的问题。

但在下能向道长保证,只要道长点头同意了,在下就会倾尽所有保道长平安幸福!”

尧光目光悠远地看着远方潺潺流动的溪水,斜阳透过清澈的溪水,照在一旁的树木上,如一件件轻纱襦裙,飘逸中带着丝丝神秘。

她终是从那处收回了目光,对着楚柘道:“你会后悔的。”

楚柘一听,不由露出了风光霁月般的笑容。他终于敢将目光投向眼前清清冷冷的姑娘。

他知道,妙清已经同意了,同意和他成亲,同意成为他的娘子。

真好!楚柘甚至觉得,在金銮殿上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就是为了让他能够如愿以偿地得到眼前这个女人。

状元、榜眼名次比探花高,却要被下派到偏远的郡县做一方小官,虽说条件艰苦些,却能出成绩,在官职晋升上有很大空间。

探花郎却不同,入了翰林院,做的都是考究、文书一类的事,一开始就是四品,看似名头响亮,却不好出成绩,加之无甚实权,在朝廷便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晋升难度更是难上加难。

换个话说,进翰林院,差不多就是混吃等死。没了往上爬的企图心与动力,离权力斗争的中心远一些,危险少了些,仕途、生活上也相对平顺安逸些。

楚柘考取功名,原本没多大抱负,能给家中爹娘赚得一个光耀门楣的官职就不错了,剩下的,他就只想按着自己的喜好来。

如今,自己看上了一个女冠,家中爹娘肯定会反对。

但只要回家说出自己仕途前景,他们也不会想着让他联姻权贵以图更大的利益。

“道长请放心,这次归家,在下一定会说服家中二老。待再次相见,必是你我二人成亲之时。”

“你……”尧光终于转头看向一旁的男子。

眉目飞扬,一脸激动,这时候的楚柘,如同得到糖果的稚儿,将所有的情绪都展露在了脸上。

尧光垂眸,轻轻的嗯了一声,便转身先行离开了后山。

楚柘这次没有再追着尧光走,而是找来阿木,吩咐他将马车准备好,即刻出发回孟州大宅。

阿木领命一溜烟就出了道观,而他则踱步去了凌虚观主那里。

昨日与凌虚观主谈话,楚柘得到的结果是,只要妙清同意了,她便会放徒弟还俗婚嫁。

大冉王朝初建,对辖地人口也进行了详细统计。

区别于俗世百姓,各处寺庙人等,其基本信息皆由当地衙门另造名册。

楚柘这时候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自然要去凌虚观主那里取了换籍凭证,将妙清从《道寺名册》里去除,再添加到孟州的《县户祥要》里,也就是经过官方认可的“还俗”。

凌虚观主原本想等楚柘归家,将自己爹娘那一关过了,再让他过来取换籍凭证。

而这也是她保护尧光的一种方法。试想,如果楚柘家人不同意这门亲事,那么,对于二徒弟来说,这件事也就仅仅在心理上膈应一下,断不会让徒弟失去了道观的庇佑,变成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可是楚柘却执意要立刻拿到换籍凭证,他的意思是,不管过程如何,他都会让家人同意让尧光进门。而他现在之所以要拿走换籍凭证,也是想将尧光的户籍落在孟州,这样方便下一步成亲的时候将她的名字写进楚家的族谱里。

楚柘都考虑这么周详了,凌虚观主自然也没办法拒绝。于是,她找尧光过来问了话,确认了二徒弟已经答应了楚柘的求娶,这才大笔一挥,将妙清的换籍凭证写好,盖上了娘娘观观主的印章,交到了楚柘的手里。

楚柘将凭证贴身装好,然后朝着凌虚观主和尧光拱手行礼,这才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道观。

…………

今日没有斋醮,来道观里的香客自然要少一些。妙静和妙贤打扫了各处的卫生,在大门口撞到了玉树临风、意气风发的楚柘,顿时有些惊讶起来。

娘娘观面积不大,仅供着女娲娘娘一位神仙,信徒香客烧香祈福或者求神问卜,滞留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一个时辰,而那位风流倜傥的公子在观里居然待了一个下午,且还是目标明确地跟在二师姐的身后。

再懵懂无知的人,此时也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当然,妙静做不出堵人打听八卦的傻事,待人消失在山道后,才一扔扫帚,一惊一乍地跑到妙真身旁打听。

不爱说话的妙贤,此时也难得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大师姐,一脸的求知欲,完全忽视不了。

妙真具体情况不知道,但大概猜到了些什么,不过她还不清楚妙清的打算,此刻也不好对两人道明。

她学着师傅的样子,伸出食指点了点妙贤和妙静的额头,一脸姨母笑地问道:“小贤贤、小静静,院子的卫生打扫好了,是不是觉得没事干了?要不要请师傅来考考你的功课呀?”

“不要!”

妙贤还没来得及收回伸长的脖子,妙静赶忙摇起了脑袋,然后一拍额头,大声道:“哎呀,三师姐,我们是不是把扫帚落在了门外?走走走,赶紧去捡回来,可别叫路过的人给顺走了!”

“哦,好!”妙贤呐呐的,被妙静拉着胳膊就往外走,那速度,就跟后面有猛兽追似的。

妙真切了一声,转身往伙房走去,看到尧光正在切菜,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一脸激动地问道:

“快说说,那位楚公子找你干什么?昨晚上师傅对你说了什么?会不会真是想求娶你,你答应了?”

尧光正切着萝卜,闻言转身看了一眼大师姐,有些不知道该先回答那个问题。

“干嘛这么激动?要我从哪儿说起?”

“挑重点说,其它慢慢说!”

得,这是要全部招供的架势了。

尧光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将自己有可能要还俗嫁人的事情和盘托出。

“果然被我猜对了!”妙真喜滋滋地说道。

“那他已经拿到你的换籍凭证了?”

“嗯,师傅已经给了。”尧光点点头。

“哇,简直太棒了,妙清,你得好好谢谢大师姐我,知道吗?”

“嗯?为什么?”尧光抿嘴一笑,猜到妙真又要提山洞那回事儿。

“那时候,若不是我提议将楚公子救回来,你们俩人的姻缘可就没啦!你说你该不该感谢我?”

说完,她还不忘从盘子里捡起一块切好的萝卜放进嘴里嘎崩吧蹦的吃起来。

尧光面露忧色,手上的刀却越切越快:“楚大人现在是翰林院四品编修,家里也是当地的世家大族,这婚事恐怕有些难。”

妙真闻言,没有立刻接话。

这样的具体情况,她虽然是一个出家人,但也是知道的。不过很快,天生粗线条的她就开始安慰人了:

“别怕,实在不行就算了呗!再者说,就算是嫁过去了,真要受了什么委屈,你也还是可以回来的嘛!

你放心,大师姐我一直在道观里待着,若有不如意的,尽管回来,饿不着你也冻不着你!”

“大师姐,我还没嫁人呢,就说这些丧气话!”尧光鼻子一酸,埋着头故意这么抱怨一句。

妙真果然脖子一扭,朝地上连呸两口:“啊,不算不算,我什么都没说!”

尧光稳下了情绪,再次抬头望着身材丰腴,一脸讨好的妙真,嘟起小嘴难得有了一点儿小女儿的样子,“大师姐若是没事儿,帮我把米淘洗一下吧。”

“好咧!”

妙真知道师妹没有生气,赶紧屁颠屁颠的抱着米碗去水井便忙乎。

真好啊!都不想离开这里呢!

尧光将切好的萝卜放进水盆里,然后又开始切起了土豆。

053 妙清道长8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小半个月,这期间,尧光静下心来,除了将《太虚阵法解要》再次温习了一遍,就是将《归元符箓集》给誊抄了一份,然后对着这些看似鬼画符的东西认真研究起来。

现在的娘娘观,有了稳定的供奉,加上朝廷的救济,日子也算过得很是滋润了。

尧光和妙真再次去了临县凌无师叔的道观,将先前募来的五十两银子还了回去,还多添了一百两作为谢礼,当然,师傅亲自炼制的膏药也送了好几包。

这次往返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俩人带着从县城买来的芙蓉糕和红糖,一路平安的回到了道观。

雷兽一直在关注着楚柘的动静,将他如何与父母僵持冷战,如何将亲娘送到他床上的女人扔出屋子,如何将父母相看好的贵女吓跑等等全部告诉给了尧光。

尧光无所谓,知道这两天那人就会上门,身体里的神力无法驾驭,便愈加勤奋地练习起《太虚阵法解要》和《归元符箓集》里的术法。

其实,不用凌虚观主提点,她也知道这个世界的神奇玄妙,远远超过常人的想象。

女娲娘娘既然都见过了,游离于六道轮回的鬼怪,便也是极为正常的存在。

凌虚观主的这本《归元符箓集》,收录了大量驱鬼、驭鬼的符箓。以前没有实际操作过,现在雷兽在侧,尧光便尝试着看能不能抓个鬼练练手。

然而,来自异世界的雷兽,从未对鬼魂这种玩意儿有过什么了解。

它原本又是个法力比女娲还要强上数倍的凶兽,哪怕在人界被刻意压制了实力,但区区凡人界的鬼魂,对它来说,便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这就好比身型庞大的大象,从不会去关注在泥土里闹腾的蚂蚁。

所以,忙乎了好几天,即便有雷兽在身旁辅助,尧光也没看到半个鬼影儿。

尧光有些气馁,但又不甘心自己这么没用,就打算去凌虚观主那里问一问。

没有发挥丝毫作用的雷兽这时候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它对尧光说,问一个凡人道姑,还不如直接找女娲。

尧光觉得有道理,就让雷兽去女娲那里取经。

女娲因为雷兽的帮助,香火比以前旺了许多,神力也得到了很好的巩固,见到雷兽,脸色也是极为亲切的。

在得知来意后,她略一思索,便知道症结出在哪儿,然后善意提醒道:“本就是我的道场,一般邪物是进不了那里的。”

雷兽一听,哪还需要多问,转身就回到尧光身边,带着她瞬间移动到了山下的乱坟岗。

尧光背着桃木剑,揣着黄纸、朱砂,默默地站在黑黢黢的乱坟岗里,无端端感到一阵阴风吹过。

道观现在也开始接单子,帮人驱鬼镇宅了,不过几个徒弟没谁能挑大梁的,便只有凌虚观主亲自出马。

但,陪着去了两三回,也就是一般人家的宅舍或者祖坟,像今日这般直接钻进乱坟岗,这还是尧光几世重生头一遭。

阴冷的风时不时刮过尧光的脸颊,让她不禁瑟缩起了身子,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又一股阴风拂面,尧光有些受不了,赶紧问道:“这么黑,我怎么……怎么抓鬼?”

雷兽也没有经验,但也感到此处阴风阵阵,不甚自在。

“你用朱砂把引鬼的符箓画在黄纸上试试。”

它这不是废话吗?

尧光无语翻个白眼。她的意思是黑灯瞎火的怎么看得到!

不过,她也没指望雷兽帮忙了,慢慢抹了一下手背上起的鸡皮疙瘩,从包里掏出提前画好的符箓,再摸黑捡起地上的石块,用脚丈量好距离尺度,摆出了一个缚鬼阵,然后又从怀里掏出朱砂和黄纸,摸黑捣腾起来。

而那种电视上演的,闭着眼睛就刷刷刷的画好一张符箓,没几年功底绝对不行!

尧光此时约等于闭眼画符,浪费了好几张黄纸,才堪堪将引鬼符完完整整画好。

雷兽不敢打扰尧光,就跳到一旁东闻闻西摸摸,顺便开始抱怨:

“女娲也真是闲得发慌!弄了个什么善恶功德簿和六道轮回路,说是让人界子民弃恶从善,维护世界的稳定。

装什么逼啊!法则定的看似没有问题,结果还不是有漏网之鱼?

她说,道士们的职责就是要将这些逃过鬼司缉拿的魂魄送进地府。

哎,是不是自闭儿童向来欢乐多?

要换作我,直接让这么玩意自行消失,多简单!”

雷兽正说着,突见一旁燃起了微小的火光。

是尧光终于画好了引鬼符,用火折子点燃向半空中抛去。

接着,尧光取出背后的桃木剑,按照以前凌虚观主教授的动作,对着火光比划出了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剑法。

借着火光,雷兽被挥舞木剑的飒爽英姿牢牢吸引住了目光。

其实,雷兽不知道,平时尧光跟着师姐们练习的,以及在斋醮科仪上表演的舞蹈,基本上都是用来施法驱鬼或者请神助力的,有特定咒寓的剑法。

这时候,尧光一边剑指快要熄灭的火光,一边默默念动咒语,其严肃的表情简直让雷兽不敢大口喘气。

“扑!”尧光挽着剑花,在念完最后一句咒语后,桃木剑刚好将那点儿火光全部戳灭。

顿时,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

与此同时,时空像是突然凝滞了一样,接着,一股强大的引力出现,更加阴冷的气息便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呼……呼……”

“几噶几噶……”

“哈哈哈哈……”

“啪嗒啪嗒……”

突然,尧光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似有什么东西一边呻/吟着,一边朝这边靠近。

尧光和几个师姐妹没有开天眼,所以并不知道鬼魂长的什么模样。

在拿到《归元符录集》的第二天,尧光找过凌虚,想要将自己的天眼打开。

不过凌虚拒绝了,只给了她一个装着药水的小瓷瓶,说术法没有达到一定程度,最好不要随意打开天眼。

这时候,尧光又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水滴了两滴抹在眼睛上。

很好,尧光瞬间后悔死了自己的莽撞!

那些歪着脑袋,缺胳膊断腿儿的,还有一个只有身子没有头的,嗯嗯,正在一瞬不瞬地围在她四周,发出各种古怪叫声。

这画面,简直比某岛国拍摄的惊悚片还要让人头皮发麻!

“尧光,尧光,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雷兽见尧光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便跑过来,悬在半空问道。

“你……你看不到旁边有东西吗?”尧光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还好,终于有一丝月色透了出来,让她能够看到雷兽那张熟悉、丑陋而又亲切的丑脸。

“看到什么?”雷兽不解,朝四周看了看,忽的眉头一皱,道:“就是感觉你这边特别冷。”它再次看向面色苍白的尧光,问:

“你不会真把那些玩意儿引来了吧?”

尧光没有说话,绷紧了嘴巴点点头。

“哦?那为什么我看不到?”雷兽不忿,“我堂堂上古凶兽,居然连这种鬼玩意儿都发现不了?”

“要不你试试这个?”尧光有些手抖的将小瓷瓶递到雷兽面前。

没办法,和凌虚观主外出做法事,也仅仅站在一旁当背景板或者做个司仪或者助手。

面前这种群鬼叫嚣情况,她还是数世重生第一次遇到。

雷兽接过瓶子,按着尧光的指示,也将药水抹到眼睛上。

然而,没用,它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呼……呼……”

“几噶几噶……”

“哈哈哈哈……”

“啪嗒啪嗒……”

尧光被周围的声音弄得有些神经衰弱了,她不再搭理雷兽,按着记忆,开始举起桃木剑,朝身侧个头最小的,感觉威慑力最弱的,一个脸上流着鲜血的长发女人刺去。

“啊!”

一声惨叫,随着桃木剑的刺入,那个面目狰狞的女人便化成了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哦,你在杀鬼吗?”雷兽看到尧光的动作,问道。

“嗯!”

人死后,魂魄会被阴司缉拿到地府,按照其在世时的功过是非,投入仙道、人道、畜道、植道、狱道、间道。

十世大善人可直接上升成仙,比在人间得道成仙者,拥有更加强大的法力;

再入人道者,则按其前世因果轮回;

畜道,则是丧失入人道资格,降格为畜生,供人驭使宰杀;

入植道者,则是完全丧失轮回资格,永生永世不动如山,除非自有造化,修炼成妖;

狱道,顾名思义,在世间作恶无数,必须在地狱接受相应惩罚,才能再入轮回;

间道,是不愿再入轮回,亦无过错者,甘愿留在阴间生活的魂魄。

而逃过阴司缉拿的魂魄,流离于六道轮回,会从最初脱离肉体的无害青鬼渐渐转变成祸乱无穷的厉鬼。

青鬼可以被修道者送入地府,而厉鬼则会被直接斩杀,永远消失在这世间。

尧光画的引鬼符,便是将附近的厉鬼吸引过来,结合缚鬼阵,就可轻轻松松地将它们打得魂飞魄散。

第一次摆阵画符,尧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成果,只见这些厉鬼被吸进了缚鬼阵里,围着自己张牙舞爪,却半步也无法上前。

她从最初的惊慌中镇定下来,再次举起桃木剑刺向了另一个无头男尸。

无头男尸没有嘴巴吆喝,很平静地化成青烟消失了。

接着,轮到一个匍匐在地,发出“几噶几噶”声响的男子。

他的下肢没有了,上身被固定在一个安着木轮的方形板子上。

尧光看他的眼神有些空洞荒凉,猜想他生前应该受过很多苦难,手里的桃木剑便有些刺不下去。

“你……”她蹲下身,离那鬼魂近了些,想问他是否愿意再入轮回。

将厉鬼变回青鬼,也不是没有办法。

不过,她还没问出口,一阵冰冷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嗯!”

只见那原本目光空洞的厉鬼突然伸出一只没有皮肉的骨架手,狠狠地刺进了尧光的胸膛。

尧光条件反射地将桃木剑刺向了那只厉鬼,青烟消失,尧光也受伤跌坐到了地上。

而一旁被困住的几只面色凶狠的鬼也像是脱离的掌控,瞬间就涌向了尧光。

雷兽看不到鬼魂,却清楚地看到尧光被无形的力量刺伤了胸膛。

一股阴冷的气息向着尧光涌去,雷兽想也未想,就朝着那坨东西咆哮起来。

雷兽发怒,哪怕只是这么小小的一只,那冲天的威力也不容小觑。

只见,那几只厉鬼马上就要将尧光撕碎,却被一阵阳刚至极的力量冲的瞬间就魂飞魄散,无影无踪。

“尧光,尧光!”

尧光被鬼抓伤,一股至阴至寒的气息将她的全身席卷。

“带我……师傅……”

尧光还没说完,两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雷兽这下可慌了神,赶紧使出法力将尧光带回到了娘娘观。

现在是子时三刻,观里的人全都进入了深沉的睡眠。

雷兽慌里慌张地将尧光放在凌虚观主的门口,然后抬起爪子敲响了房门。

很快,屋里的灯光亮了起来,然后是门闩放下的声音。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披散着头发的凌虚观主,一身雪白里衣走了出来。

雷兽退到一旁将身影隐藏起来,让凌虚观主清楚地看到躺在地上已经人事不省的尧光。

“怎么回事,妙清?”凌虚蹲下身,看清楚了尧光的异状,赶紧伸出手指,快速点了她胸前几处穴位。

“妙真,快起来!”

接着,凌虚观主敲响了旁边的房门,将大徒弟给叫了出来。

妙真看到尧光的样子,也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去将人抱进了屋子里,然后瞪着那处流着黑血的伤口发怵。

“师傅,妙清这……这伤口怎么弄的?她不是一直在屋子里睡觉来着吗?”

凌虚观主没有说话,将尧光的桃木剑拿到面前仔细看了看,然后转身走回自己屋子。

很快,她又拿着一张画着符箓的黄纸借着油灯的火烧成了灰烬,再将灰烬放进桌上一只茶杯里,让妙真去水井取些凉水来。

凌虚观主将凉水倒进盛着纸灰的杯子里。

“给她喝下去。”

“哦!”

妙真听话地接过杯子,将尧光扶起来,撬开她的嘴巴,把那杯水缓缓地送了进去。

很快,那处冒着黑血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妙真和凌虚观主外出做法事的时间比尧光多,此时见师妹体内的阴气已经被彻底清除,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对一旁的凌虚道:

“师傅,您先回去歇息吧,师妹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凌虚观主冷着脸没有搭理大徒弟,见尧光已经醒了过来,道:“让她到我屋里来。”

说完,她也不再久待,转身走了出去。

54 妙清道长9

尧光在妙真一脸复杂的面色中清醒了过来,先朝一旁的雷兽看了过去,见它没有话说,便转头看向师姐。

“妙清,你半晚上的在搞什么?连师傅都惊动了。”她努努嘴,指了指外面,“叫你过去呢。”

尧光有些羞愧,不敢看妙真,点点头,就起身走了出去,先是敲了敲门,得到应允,这才进了凌虚观主的屋子。

凌虚观主这时候已经将道袍穿上,连一头的银丝都高高的束了起来。

尧光被师傅这架势弄得有些忐忑,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跪下!”

凌虚观主见人走了进来,冷冷命令道。

尧光闻言,不敢迟疑,直直地跪了下去。

“《归元符箓集》首篇,给我背一遍。”

尧光睫毛轻颤,知道师傅这是生气了。

《归元符箓集》是她自认字以来,学习的第一本有关术法的书籍。

里面除了首篇两百多个汉字,剩下的全是分门别类的符箓,涉及了驱鬼、收鬼、驭鬼等内容。

尧光有些惭愧,因为对符箓产生了兴趣,只大概看了看首篇,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练习符箓的绘制和术法的使用上。

凌虚观主这时候叫她背诵首篇,她虽知道个大概,却没办法一字不差的将其背下来。

幸好,跟在一旁的雷兽这时候脑子转的快,赶紧将她誊抄的那本书找了出来,然后翻开首篇,脑袋一抬,爪子一指,让她照着念。

尧光垂眸看着雷兽支在她面前的《归元符箓集》,再一次为自己的行为羞红了脸。

想她在第一个时空,那也是学霸级的人才,没想到辗转几世,居然在学习上开始堕落如斯。

“作弊”这个词,她觉得和偷盗没有什么区别。

这种退化,让一向心高气傲的她,难得生出了想要一头撞死自己的念头!

尧光不适地干咳了两声,然后在凌虚观主面无表情的凝视下,开始照着那本书,念了起来:

“万物之本,皆有灵而气养之。此气至刚至阳,仅生而有之。

凡人者,气消则灵入阴间地府,因善恶诸行以判入六道之轮回。

无气之灵,实乃至阴至邪之物,百万分之有二,漏于阴司之缉,弃善恶是非,徘徊于世间,以夺凡人气,中和阴阳之调而重现于阳间道。

此物擅伪擅诈,恶状更甚于凡人,久之乃厉鬼而出,祸乱无度,故而,见之当诛!

修道者,乃天地束者,以护阴阳和合为己任,斩弃灵或捕之以往生道,皆心性无破,不可任意妄为,更惑于短目,必祸及性命。慎之!慎之!”

尧光照着书念完首篇,没等凌虚观主说话,自己就先承认了错误:

“对不起师傅,徒儿不该掉以轻心,遭了那些狐魂野鬼的道。”

凌虚观主看着跪在面前的妙清,听她主动承认错误,原本十分的怒火,现在也下去了三分。

不过,一想到这个徒弟即将离开道观,离开她的身边,去走一条更为复杂多变的道路,她就压不下因为尧光莽撞的做法而生出的怒火。训人的语气不自然就严厉了许多:

“妙清,为师让你好好练习术法,不是让你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收服恶鬼本是我们道家的职责。我们和那些东西从始至终都是不死不休的死敌。《归元符箓集》首篇就已经清清楚楚地写明了,我们不能对那些东西报以同情和怜悯。

为师不知道你今晚上到哪儿去练习,但你胸口的伤,必是你放松了警惕心,才被恶鬼给抓伤的,我说的对不对?”

“是的,师傅,您说的没错。”尧光点点头。

“修道者,素来少不了和这些东西交手,偶尔受点儿伤也在所难免。

不过,妙清,要不了多久,你就要离开这里,以后若再发生这样的事,为师手伸得再长,也不可能次次都能及时救你。

你可曾想过,若是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而在一个时辰内不及时清除侵入体内的阴气,你就只有被阴司缉拿了去,到阎罗殿报道了!”

尧光抬眼看着凌虚观主痛心疾首的样子,再次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师傅,害您担心了,徒儿以后一定吸取教训。”

凌虚观主一听,知道她已经记在心里了,便抬手示意她站起来。

尧光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膝盖,然后就看到师傅从衣柜里取出一把做工精致的桃木剑。

“师傅,您这是……”

“走吧,教你两手。”凌虚道长率先走出了屋子。

一直等在外面的妙真这时候看到两人出来,正打算问问,不料凌虚观主对着她也招了招手,意思就是,多一个不多。

于是,妙真和尧光跟在凌虚道长的身后,一起出了道观,往后山走去。

…………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两天,尧光和妙真在凌虚观主的教授下,对作法驱鬼的术法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并按照要求,一一展示了自己的能力。

不说其它,单单摆阵杀鬼,尧光现在已经游刃有余,完全不会被各种怪象乱了心神。

结束了近两个时辰的练习,凌虚观主回屋休息去了,妙真放下手中的桃木剑,与尧光一同接了一盆水洗脸。

“妙清啊,你说师傅怎么想的呢,你都快要还俗嫁人了,为啥还学这些?堂堂翰林院的四品编修大人,他的俸禄还不够你二人花销,你这是打算以后去夫家嫌钱不够花,打算谋银子不成?”

“技多不压身嘛,反正左右无事,多学点儿也不是坏事。”尧光擦掉脸上的水珠,笑嘻嘻地说道。

妙真还要说话,不想妙静那皮猴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来啦来啦!姑爷来啦!”

“什么?”

妙真放下木盆,转身看向一路冲进来的妙静。

“妙静,你大声嚷嚷什么呢?”妙真的呵斥没有吓倒妙静,反而让妙静更兴奋了。

只见她两步三跳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尧光的胳膊,兴奋地直嚷嚷:“二师姐,你相公来啦!”

尧光被妙静出口的称呼惊到了,赶紧捂住她的嘴巴,道:“妙静,你瞎说什么,被外面那些香客听到了,那得多荒唐!”

妙静两只眼睛使劲地眨了眨,才掰开尧光的手,不料又被妙真敲了两下脑袋。

“怎么成天就咋咋呼呼的呢!”妙真将人往自己这边一拉,问:“楚大人来啦?在那儿呢?”

妙静揉了揉自己脑袋,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儿,伸出手指朝外指了指。

“妙清,你要不要去看看?”

“呃?”

说实在的,她还真不想去。

“师姐,要不你去招呼招呼吧,带他到师傅那儿去也行。我去做饭了。”

说完,尧光也不等妙真反应,转身朝伙房走去。

“哟哟哟……害羞了啦!”妙静一脸坏笑道。

“去去去,没你什么事儿,该干嘛干嘛。”

妙真将皮猴儿赶走了,便往前院走去。

楚柘比上次见面时,看着要憔悴许多,原本俊朗的外表,此刻呈现出病态般的苍白。

妙真有些诧异,又绷着面子不好询问,两人寒暄一番,见他并不是病入膏肓的样子,妙真倒也放心下来,直接将人引到了凌虚观主那里。

接下来的事情,跟预想的差不多。

楚柘将自己争取来的婚姻自由告诉了凌虚观主。俩人在静安殿里闲话了片刻,然后就是午饭。

接着,凌虚观主叫来尧光,将楚柘求娶她的意思正式说了出来,并最后一次问了尧光的意见。

尧光垂着脑袋点头同意了。

道观闭门谢客后,凌虚观主当着道观众人的面,将已经换上罗衫襦裙的尧光交给了楚柘。

尧光在正殿里为女娲娘娘上了香,向凌虚观主行了最后一次弟子礼,最后与师姐们道别。

收拾行囊时,妙真看她放进去一把桃木剑、一沓黄纸、一盒朱砂以及那瓶药水,再无其它,不由挑眉说道:

“你这哪里是出嫁啊,是准备去捉鬼吧。”

尧光难得朝大师姐俏皮地眨眨眼:“有什么不好?”

“切!”妙真没搞懂师妹的想法,只是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进了她的行囊里,道:“师傅给的,说是你的嫁妆。”

尧光手上的动作一顿,没有拒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道观门口又是一阵难分难舍。

妙静和妙贤还追了出来,那依依不舍的样子,让尧光都有些举步维艰。

然而,终究是要分别的,难过了片刻,妙贤拉着妙静往观里走去,尧光也迈开腿,跟在楚柘的身旁,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命运走去。

楚柘本是雇了一定软轿候在外面,不过尧光拒绝了这番好意,好似自我惩罚般,在炎炎烈日下,挥洒着汗水前行。

“清儿,”楚柘转身看了看尧光的脸色,关心道:“这太阳着实有些毒辣,你还是坐到轿子里吧。”

这声“清儿”,听得尧光一身鸡皮疙瘩。按理说,女冠还俗也应该取个俗家名字。尧光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不长,也就没有考虑这些。

所以,现在的她,还是叫妙清,只不过前面冠了一个何姓。

“不碍事,我想走走。”尧光抬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男人,知道他生了一场重病,才换了父母的松口。

如今她内心再没他的位置,对他的遭遇也就不会主动关心。

楚柘知道她情绪不高,只好陪在身旁一路朝下走。

自上次分开,两人已经有半个月未见面了。

除开来回路上六天时间的奔波,剩下的那些天里,他一直和家中的父母周旋。

所幸父母最终妥协了,答应他将人接回去举行婚礼。

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他再次看向身旁的尧光,觉得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

“清儿,我……”

“什么?”尧光闷不吭声的往下走,听楚柘欲言又止,便抬起头看了过去,却发现男人抿着嘴朝她微笑,而眼神又似乎含了一丝赧然。

“我……”楚柘将目光移向了路旁成排的松树,羞羞答答地问道:

“我能不能牵你的手?”

尧光被问得一愣,想到以前的敖岸与尧栓,何时有过这么腼腆而又君子的时候?

她觉得好笑,却并不愿意搭理他,便淡淡回道:“不行!”

楚柘有些词穷,他知道她现在正处于与师傅及师姐妹离别的伤感之中,可正因为如此,他便想着让她尽快走出那种情绪,不要太过伤心。

这个时候的山路上没什么行人,除了她俩,就是落后几步的阿木以及抬着软轿的轿夫。

所以,楚柘说起话来,也就没有了面对下人时的严肃。

“清儿,这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能够体会你的心情,但我保证,以后有时间,一定陪你回来,看望凌虚观主和师姐妹。”

尧光一点儿都不相信楚柘的保证。

他俩走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路走完了,她待在这个时空的时间也结束了。

“你不用安慰我。”下山的路蜿蜒曲折,转过一个弯,前面便又看到一条被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

“这不是安慰,清儿,是一定会实现的。”楚柘突然大跨两步走到了下面,然后转身顿住,认真而又严肃的说道:

“清儿,你即将成为我的娘子,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知道吗,只有你高兴了,我亦才会高兴。

所以,你无需觉得负累,我不过是想成全自己罢了。”

“成全自己?”尧光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似从未认真看过他一样,开始定定的打量起眼前这个举止谦和,说话也文绉绉的男人。

楚柘再次露出灿烂的笑容,问道:“清儿,你愿意让我牵你吗?”

此时,山风清冽,偶尔传来一阵阵鸟鸣,而尧光看到的,男人那极致灿烂的笑容,突然觉得比那正午的阳光还要刺眼。

她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从楚柘身旁越过去径直往下走,“干嘛要牵手?我自己可以走。”

“可是,清儿,我想牵你的手呢。一想到我们很快就要成为夫妻,我就止不住的高兴。

所以,清儿,我能牵你的手吗?”楚柘虽然谦和儒雅,却又显出了几分执拗,追上尧光的步子,弱弱的开口说道。

“楚大人不是自诩为君子吗?怎可光无化日做出如此孟浪的举功?“

楚拓又是一阵羞一个恨:“不一样了,你是我的娘子。“

“还没成亲呢!“

“嗯,马上就是了。“楚柘说完,朝着尧光又是灿烂一笑。

尧光内心不免一阵感慨,要是换做敖岸和尧栓,哪儿还会如此征求她的意见,说不定不仅直接伸出爪子抓住她,还可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当然,楚柘如此好脾气好耐心反复问她,她也不会因为这男人有礼有貌的耍流氓就搭理他!

055 妙清道长10

为了不再听楚柘在耳朵旁反复唠叨,尧光不觉加快了步伐,急冲冲地往下赶去。

“哎呀!”

突然,尧光一个趔趄,未注意到一块埋进土里的半截石块,身子晃荡了两下,眼看着就要跌下去与大地来个亲密的接触。

“小心!有没有扭到?”楚柘两步冲上前及时将人扶住,并准备蹲下身去看尧光的脚。

“没有,不碍事。”尧光不甚自在的退路一步,却又倒霉催的差点儿后仰跌跤。

“呀!”

“小心!”

楚柘再次将人扶住,有些好笑的问道:“清儿,你要不要做软轿?”

接连两次出了丑,尧光现在也是尴尬极了,楚柘的提议确实挺好,她便爽快的点了点头。

于是,楚柘朝跟在后面一丈多远的阿木招了招手。

阿木随时关注着前面的动静,这时候看自家少爷招手,便赶着轿夫跑了过来。

“清儿,你坐轿子休息吧。”楚柘终于如愿以偿的摸了摸尧光的手,却又似逾了矩,脸红红的松开了手。

尧光被他如此羞涩的样子惊到了,没想到他还真是个十成十的书呆子!

于是,难得的,她居然起了一丝挖苦的兴趣:“摸都摸了,脸红个什么劲儿?”

楚柘被尧光的话说得更羞愧了,抬手掩着嘴干咳了两声,见阿木和轿夫已经凑到跟前,不由压低了声音暗自嘀咕一句:

“我……我高兴呢,娘子!”

尧光一听,抬脚上软轿的动作不免一顿,暗暗翻了个白眼,“这还没成亲呢!”

“等回去,我们就立刻成亲。”楚柘笑看尧光,满心满眼都是无法言说的喜悦。

尧光被他那炙热的情感弄得浑身不自在,终于坐进了软轿里,躲开了烦人的目光。

很快,俩人下了山,坐上马车,在一众佩剑带刀的侍从陪护下,一路赶回孟州楚家大宅。

…………

楚家是孟州有名的大家族,楚柘曾祖父乃是前朝三品大员,祖父也入了仕途曾任前朝太子太傅,地位显赫,不是一般家族可比。

不过,其祖父致仕后,看出了天下即将大乱的迹象,便带着家人回到了孟州老家,过起了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隐士生活。

如今,经历了十多年战乱的洗刷,无数世家大族在风雨飘摇中渐渐没落、消亡,而孟州楚家却因为先祖的提前谋划,侥幸逃过了一劫,虽没有以那么鼎盛,却仍能安居一隅,衣食无忧。

在挣扎着求生存的当地人眼中,这楚府毫无疑问,便是一般人无法企及的豪奢大家。

妙清来到孟州,拜见了楚柘的父母,然后被安排在了楚家一处庄子上。

庄子在孟州县城郊外十里处,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庄子很广,住着为楚府打理百十余亩庄稼的管事。

尧光的到来,自然被安排住进了庄子一处两进院子的正房里。

楚柘事先已经了三个丫头到这里作了布置,等尧光住进去的时候,正房已然收拾地妥妥当当,一看就是给女儿家准备的闺房模样。

轻纱软帐、熏香插花,矮几卧榻,无一处不透露出楚柘对自己未来妻子的爱重。

“清儿,只能先委屈你在这里住一阵子。婚礼正在筹备,一切有我,你只需好好休息,安心待嫁。”

楚柘领着尧光参观了一圈庄子周围的景色,回到屋里的时候,便温言细语的解释道。

“嗯,你安排就好。”尧光有些累,听楚柘大包大揽很是爽快,完全没有意见。

婚礼的章程无需她担心,楚柘将她记在了自家一个远方姑母的名下,唤作何妙清。

如此,三媒六聘就按着这个走了走过场。剩下的时间,尧光便独自一人,要么练练捉鬼的术法,要么静静的打坐,提升一下元神的凝聚力。

楚柘随时也会过来。区别于在娘娘观见到时的苍白面色,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他,一改先前的孱弱与病气,整天笑眯眯的,连对着下人,也是十足的耐心和好脾气。

尧光和他相处下来,不自觉也开始有些一些笑容。

当然,雷兽对此是恨得牙痒痒。

“尧光,你脑子清醒一些好不好!”它将尧光拉进小世界,瞪起大大的铜铃眼,一脸严肃的说道。

闻言,尧光不觉收回了弯起的嘴角,莫名尴尬道:“你瞎嚷嚷什么,我脑子怎么不清醒了?”

“你还否认?”雷兽一把扯过尧光手里的画纸。

那上面,是一个穿着道袍的女冠,手持桃木剑,英姿飒爽的立在山林里,手指微抬,眼睛微眯,一副做法除鬼的样子。

面色庄重的女冠,显然是尧光,清丽脱俗的五官,无悲无喜的表情,像极了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天神。

雷兽见尧光眼睛不自觉垂了下去,火气便蹭蹭蹭的往上冒,“那楚柘是不是已经把你的魂儿都勾走了?

你看看你自己,扪心自问,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撕拉!”

雷兽愤恨地瞪了一眼地上的画纸,毫不犹豫地用嘴衔起一角,再用爪子按住另外一角,脑袋一歪就把水墨勾出来的画给撕成了两半。

尧光抬眼看到雷兽的动作,并没有出声制止,相反,她转头不再关注雷兽狂暴的举动。

“撕拉,撕拉。”

又是一阵纸张被撕毁的声音。

她无动于衷地望着小世界外,那个已经骑马走远的男人。

“尧光,你是不是喜欢上楚柘了?”雷兽将画纸撕成了无数的碎片,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它看着厌烦,吹出一口气,引出火焰将纸屑烧了个一干二净。

“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不过是他画的画好,我多看了两眼而已。”

“你……”雷兽一听尧光不咸不淡的回答,正想反驳,却突然又收了声。

它走到尧光面前,抬头仔细研究了一下她的神情,这才心平气和的劝道:

“尧光,别怪我给你泼冷水,第一个时空的敖岸你应该还没忘记,那时候的他,也对你满心爱意,可到头来,无论你怎么做,都变不了他冷血对你的结局。

如今,楚柘确实比敖岸和尧栓要温和许多,也更在意你的感受,这似乎和寻常恋人没有区别。

可是,这正是他的目的,正是他想要牢牢拴住你的原因。你只要深陷他的情网,便会世世纠缠,再不得回归神位。

当初,刺进胸口的那一剑,难道你都忘了吗?我……”

“别说了!”尧光突然打断雷兽的话,几乎是有些怨恨地看着它,“你不用次次都来提醒我该怎么做!

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

说完,她不等雷兽反应,径直退出了小世界,独自往庄子外走去。

雷兽眼见着她跑到河边,独自坐在一棵大树下发起呆。

尧光的心思,雷兽或多或少有些猜得到,她对楚柘也许并没有产生多少喜欢,不过是区别于以前遇到的,她总不自觉产生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但是,它不想任她就这么沉溺下去!

到孟州已经有十多天了。楚柘除了回家安排婚礼事宜,剩下的时间总是跑到庄子上来,对尧光嘘寒问暖。

而最令雷兽气愤的是,那男人太特么君子之风了,或者说傻不拉几书呆子气,对尧光的心思那样热烈,却总是克己守礼,丁点儿逾矩的事儿没做!

这连尧光想要出口拒绝都没有办法。

今天,它也是实在憋不住了,鬼知道他什么时候画了那么一张尧光的画像,倒还真是投其所好呢,惹得尧光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雷兽敢肯定,若不是自己这么一闹,尧光指不定还会被那厮哄骗成什么样儿呢!

而对于尧光来说,她其实心理也是清楚的,不管这一世的楚柘怎样,他始终是敖岸的一部分,性情变了,言行举止也和以前有很大差别,这并不能让她有丝毫松动软化,有被其蛊惑的可能。

望着远方从地里走出来,准备回家的农户,尧光突然有一丝茫然:

如果,她不是什么洪荒天神,也没有和人界修仙者敖岸有这份牵扯,那现在的她又是个什么样子,又在干什么?

一张画像,引发了尧光和雷兽相识以来第一次吵架,不,或者说是冷战。

但雷兽并不后悔,自那天后,它能明显感觉到尧光没有以前那么热衷应对楚柘的大献殷勤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到了一个月后。

喜袍加身的楚柘骑着高头大马,在一阵鞭炮声中来到了庄子上,将一身大红嫁衣的尧光迎回了楚家大宅。

拜高堂、闹洞房,然后是新郎去外间敬酒,新娘卸下繁复累赘的衣冠头饰。

一旁的丫头,名叫春桃,是尧光到庄子上,就跟在身旁伺候的,这时候将礼服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便吩咐着外面的人送热水进来。

“少奶奶,您先沐浴一番,奴婢让人为您准备了些吃食,等您出来就可以食用了。”

尧光一大早就被拖了起来收拾打扮,现如今确实累坏了,她对着春桃点点头,便走进净房梳洗。

春桃是个机灵的丫头,长得圆圆润润的,是时下最讨男人喜欢的那种类型。

尧光大概猜得到这是楚母为自己儿子塞进来,准备膈应她的人。

不过可惜,她现在比大师姐妙真的心还粗,完全没把这丫头当潜在对手,而是按着寻常丫头使唤。

春桃和尧光相处了一个月,基本上也摸清了这位新任少奶奶的脾气,知道她是个不主动招惹是非的性子,心也渐渐放回了肚子里。

按照夫人的意思,等着自家少爷新婚过后,再找机会爬床。

她是楚家的家生子,这辈子最大的本事,也就在抬成姨娘这方面,奋斗奋斗了。

所以,在看到尧光一副身材瘦弱的没福气的样子后,她便觉得自己长脸的机会很多。

毕竟,现在的男人,都喜欢丰腴美人,大少爷娶了这个女冠,估计也是被她这与众不同的身材吸引了,可是枯瘦如柴的,手感哪儿有她好?

春桃内心暗自得意,等大少爷腻了她,就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

主仆俩人心思各异的从浴房走了出来,春桃便自动上前一步,将桌旁的椅子拉开,“少奶奶,您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她将一杯茶水递给尧光,然后取过白巾,为尧光绞发。

新房一派喜气洋洋,大大的红烛在案头安静地燃烧着,两个端着盘子的丫头踩在厚厚地毯上,几近无声地在旁边摆放着饭菜。

尧光抿了一口清茶,看着不时跳动的烛火发起了呆。

屋子里除了她偶尔放下茶杯发出的声响,再无更多杂音。

渐渐的,因为早起和忙碌被压制下去的睡意静悄悄地席卷而来。

头发已经被春桃绞干了,她站起来,走到桌旁看了看黄橙橙的香酥鲈鱼、时令小蔬和一碗稠稠的莲子粥,无甚胃口道:“我先睡一会,起来再吃。”

“那奴婢现将饭菜温着。”

尧光自是点头,让下人们都退了出去,这才爬上铺着大红喜被的新床,闭眼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似乎有人惊声尖叫了起来。

尧光撑开眼皮,隔着纱帐朝外看去,只发现有慌乱的双脚滑过眼帘。

她坐起身,将大红色的罗衫拢好,穿上同色的绣鞋,转过屏风朝外走去。

“这……”

只见楚柘仰躺在地上,七窍流血不止。

“楚柘?”

尧光一惊,赶紧走过去,用手靠近男人的鼻翼。

居然没气儿了!

056 妙清道长11

尧光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就和楚柘天人永隔了。

她有些茫然地盯着地上的尸体,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

客观点儿说,楚柘这一世区别于以前,还没有展现去强势、霸道的一面,反而柔柔弱弱到有些书呆子气。

在娘娘观与她说话,也总是从她的立场出发,充分考虑她的想法。

她想,若不是有前尘孽缘,如此守礼谦和的贵公子,很难不让她心动。

可是,现在他居然就这么死了!

尧光再次仔细看去,原本俊俏的五感,此时已经布满了暗黑色的鲜血。

那双总是散发着柔和光亮的眸子,瞪得大大的,似不堪惊变,不愿接受残酷的现实。

尧光不由伸出手想去抚摸楚柘的眼睛,可手抬到一半,却又像是触电般的收了回来。

尧光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尽量忽略掉内心那一点点莫名的堵闷。

说好的让她过来斩断孽缘呢,这人都死了,她怎么斩?

难道要她在这个时空等他再次投胎转世不成?

那她得等多少年?

嗯,至少十六七年吧,在古代,男子十六岁就可以成亲了。

不过,那时候的她,应该三十好几了吧!

想到不忍直视的画面,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赶紧将雷兽召唤过来问怎么办。

雷兽似乎也很惊讶,它仔细打量了一下尧光的神色,然后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尧光正想开口,不料却被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喊声转移了注意力。

她转过头一看,闻讯赶来的楚父和楚母几乎全都瘫软在地,看到儿子七窍流血的惨烈死状,无不老泪纵横,悲痛异常。

身材发福的楚母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后,更是趴在儿子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楚柘有一个庶出弟弟楚柏,这时候显然冷静了许多,赶紧着人去报官,而站在一旁的,应该是楚柘的妹妹,也拿出手帕捂住了眼睛,小肩膀一耸一耸的,亦是一副难掩悲痛的样子。

楚柘的新房原本宽敞大气,如今主人仆从塞满了,场面乱哄哄和菜市场没有区别。

尧光没办法挤出眼泪装悲痛,只好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然后看准了春桃站的位置,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少奶奶,少奶奶晕啦!”春桃扶住尧光,惊慌失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母这时候早没有当家主母的矜持,像个被点燃的炮仗,顿时就将满腔的悲愤与怒火对准了这个才进门没多久的新妇。

“什么少奶奶?她就是个破烂货!”

楚母抬头见春桃贴心的扶着那个女人,便狠狠地瞪着春桃,似乎连这丫头也一起怨恨上了。

“看我不打死这个丧门星!”

楚母眼泪一擦,站起身就要朝晕过去的尧光甩去一巴掌。

还好,楚父知道分寸,赶紧将人拦了下来,然后吩咐春桃和另外两个丫头将晕倒的尧光抬到隔壁偏房去。

“凶手!她是凶手!啊!呜呜……”楚母现在恨死了尧光,绕过丈夫,还想抓着新任儿媳发脾气。

“够了!等衙门里的人过来,自会还我儿一个公道!”

“扫把星,破烂货!我要杀了那个丧门星!啊……我可怜的柘儿啊,那个杀千刀的,害死了我的儿子!呜呜呜呜……”

楚母几乎将平生所有恶毒的词语全都招呼给了尧光,那歇斯底里的样子,几乎让楚父都有些招架不住。

一屋子乱糟糟的,连案桌上的大红烛都颤颤巍巍的,不甚其烦。

丫头们将尧光抬到了隔壁厢房床榻上放好,也不敢多留,纷纷退出了屋子,巴不得离这个扫把星远一些。

尧光在房门被关上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听到隔壁楚母还在不停的咒骂她,她有些烦躁地问雷兽能不能隔一下音。

雷兽点点头,使了点儿小法术,屋子便顿时清净了下来。

“这什么情况?他怎么就死了?”尧光扯了扯有些打结的头发,茫然的问道。

雷兽也是一脸无解,道:“我刚才看了看,他好像是中毒了。”

“食物中毒?”尧光记得那桌子上还摆放着饭菜。

莲子粥、香酥鲈鱼、时令小蔬。

“那些吃食原本是给我准备的。”尧光皱眉道:“难道,本应该死的人,其实是我?”这个推断顿时让尧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在这里有仇家?”雷兽跟着尧光来到孟州,时间也不过短短一月。

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吧。

“除非……”

“什么?”雷兽追问。

“除非是见不得我嫁给楚柘。”尧光想到前段时间雷兽告诉她的情况,分析道:“会不会是爱慕楚柘的女人,在听说了他要娶一个道姑后,因为嫉妒,便想着办法要害死我?”

“呃?”雷兽铜铃眼眨了两眨,问:“这样?是不是有些勉强啊?按你这么说,难道把你毒死了,那个女人还有机会嫁给楚柘不成?这……太宫斗了!”

“官府会调查的,楚家是这里的大家,必定会给官府施压,以最快的速度将凶手找出来。”

一人一兽正说着话,隔壁房间里,孟州县尉带着仵作已经赶到了现场。

尧光作为嫌疑人,暂时不得随意走动,被关在偏房里等待县尉问话。

那一边,楚母的咒骂与嚎啕大哭终于停了下来。县尉是个经验丰富的,见过太多大宅里的阴私勾当,一边着人验尸、查验现场、盘问可疑人员,一边对楚父楚母表示,楚柘乃当今圣上亲封的翰林院四品编修,如今还没来为朝廷效力,就这么被人害死了,必定要将真凶找出来,严厉惩办!

楚父难掩悲痛,对县尉信誓旦旦的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而楚母就更没精力听人瞎叨叨了,她现在整个人都沉浸在绝望中,哪怕膝下还有一子一女,也无法让她将痛失爱子的悲伤缓解一二。

她脸上还沾着儿子身上的血,丫鬟仆妇想要为她清洗,她也一律挥斥了下去。说要等着把凶手就找出来了,就带着柘儿,执斧上前,亲自将那人活活给劈了。

于是,楚柘的尸体被仵作查验后,好不容易整理了遗容,就等着去挑买棺材的人回来入殓。

很快,验尸结果出来了,楚柘死于食物中毒。

楚母这时候倒也恢复了一些理智,没有将尧光怀疑成杀人凶手,其实,楚府上下,也没有谁会相信新进门的媳妇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楚母恨啊!哪怕知道凶手不可能是尧光,她还是恨这个儿媳妇。

她此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短短几息之间,她已经做好了决定,不管凶手是谁,她都要让那个女人为儿子陪葬!

楚母圆润的脸上充满了厉气,当家主母做了这么多年,她有的是手段让那个女人去死!

…………

因为楚柘的意外横死,楚府原本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景象,此刻也悄然卸下了艳丽的妆容,挂上白布、竖起白幡,无处不是哀容晚景。

孟州县尉拥有多年探案的经验,加上死的又是朝廷命官,案件的侦破可以说是有了前所未有的效率。

首先,仵作通过验尸,明确了楚柘的胃部含有砒霜成分。

接下来,送饭的丫头、厨娘、采买的下人以及当天进出楚府的,除了宾客之外的陌生人,全都盘查了一遍。

案件似乎没什么难度,一层层抽丝剥茧,一层层追查下去,幕后真凶终于在第二日浮出了水面。

尧光远远就听到楚母的怒骂,待她赶到前院正房时,只见屋里早已挤满了人。

一身官袍的县尉和楚父坐于主位,下首是楚母、楚柘庶出弟弟楚柏和一母同胞的妹妹楚蓉。其余还有一位姨娘及仆妇、衙役若干。

而在堂屋正中央的地上,是两名年轻女子,两人埋着头,沉默地跪趴在地上。

尧光一身寡淡的衣裙飘然走进了屋子,楚父和楚母对她的到来,选择了视而不见,倒是一旁的楚蓉,朝她招呼了一声嫂子。

尧光朝她点了点头,站在一旁听县尉大人将案件的侦破过程详细诉说了一遍。

然而,当她听到真相时,还真是,连叹口气都觉得费劲!

原来,楚柘在这里有一个青梅竹马,是楚家好友,孟州另一户大家娄氏的小女儿,十六岁的娄灵珊。

娄灵珊长相娇俏丰腴,一直对楚家哥哥楚柘爱慕非常,原本等着楚柘归家后,俩家就接秦晋之好,却不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楚柘在一次专程会面时,直接严词拒绝了娄灵珊的心意,并将人给狠狠地气跑了。

娄灵珊是个被家人娇宠的主儿,被楚柘伤了心,就整日整日哭闹,希望爹娘出面说和。

然而,没让她想到的是,楚柘竟然以死威胁,让楚父楚母松了口,答应了儿子求娶一名女冠的请求。

娄灵珊悲愤不已,在家里险些上吊自尽。

她的贴身丫头小翠觉得自家小姐受了委屈,就想替小姐出气。

于是,在打听到尧光的吃食喜好后,她就心生歹意,势要将这个毁了小姐幸福的女人给杀死。

为了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小翠找到了被楚柘发卖出府的丫头夏蝉。

这个夏蝉,是楚府的家生子,原是楚母为儿子准备的通房丫头,在得知儿子执意要娶一个道姑后,便使计让她爬床。

楚柘当然没犯错误,却对母亲的行为非常生气,他不只和楚母大闹了一场,还将夏蝉直接卖给了县城一个鳏夫当媳妇儿。

小翠找到夏蝉,挑唆她潜入楚府报复楚柘。

小翠之所以找上夏蝉,除了知道她对楚柘怀恨在心,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个孪生姐姐在楚府当厨娘。

夏蝉本想对付楚柘,小翠却提醒她,朝廷命官轻易动不得,不然会祸害全家!

而那个何妙清就不同了,无依无靠的女人,除了楚柘,也没有谁会在乎,只要手脚麻利些,就不会留下把柄让楚柘紧咬不放。

夏蝉被说动了,接过了小翠手里的砒霜,然后在楚柘大婚这日,骗得进入楚府的机会,然后乘人不备,对特意为何妙清准备的吃食动了手脚。

尧光听完县尉的案情讲解后,再看那两个跪在地上的女子,简直就觉得看了一出荒诞剧!

“啪!”的一声,满脸血污的楚母手中的茶杯突然飞向了将穿着灰蓝色布裙的夏蝉,将她的额头砸出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夏蝉原本就僵硬的跪在地上,被这么一砸,突然就醒过了神,不顾脸上的鲜血,朝着楚母爬去了两步,“夫人,对不起,奴婢不是要杀大少爷!您不是也讨厌那个道姑吗?奴婢是要杀她的,只要她死了,少爷迟早都会忘了她的!奴婢……”

“可是你却把我的儿子害死了!”楚母一阵怒吼,面容极其扭曲,不等夏蝉说完,站起身抬起脚,狠狠地踹向了夏蝉。

“嗯!”夏蝉被踹得一阵闷哼,终于崩溃了,“对不起,对不起,奴婢没想害大少爷,呜呜……大少爷他为什么要吃那碗莲子羹,呜呜……”

“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楚母踹了一脚还不解恨,直接扑上前,对着夏蝉又打又抓,“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另一边,跪在那里一言不发的,是娄灵珊的贴身丫头小翠,相较于那边已经陷入疯狂的两个女人,倒显得平静得多。

尧光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小翠,年龄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普通,目光空洞麻木。

当县尉问她,夏蝉的指控是否属实时,小翠居然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直说自己看不惯一个小小的道姑居然赢得了楚柘的心。

她说,楚柘应该是自家小姐的,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一个身份低微的道姑。

她没等县尉继续盘问,直接将自己如何思前想后,如何挑唆夏蝉,如何去药铺买砒霜的经过,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无一遗漏。

那漠然的神情,让尧光觉得她倒不是个幕后者,而像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尧光垂眸,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被拉出来当替罪羊的主儿,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可县尉查到这里,确实就没了办法。

人家自己主动认罪了,按律法就是当斩的下场,看似一锤定音的结果,好像再不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楚母听了小翠的供述,脸色更黑了,先前对着夏蝉如何,现在便转身要一脚踹死小翠。幸好,一旁的嬷嬷及时将人拉住了。

楚母被扶着重新坐到了圈椅上,主位上的楚父则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可面对这样的结果,他们也束手无策。

尧光看过去,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是一副难以言诉的表情。

057 妙清道长12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57妙清道长12灵堂设在外院的正房里,香案后面停着一副大得出奇的棺椁,尧光没有抬眼,双手合扰放在腰腹,在一众光头和尚的念经声中缓缓走了进去。

楚母和楚父也是一身雪白,这时候正待一旁与人说话,期间嘤嘤噎噎的,是楚母肝肠寸断的哭声。

尧光先是上前为横死的楚柘上了一炷香,然后走到左侧,掀开衣袍跪在了已经备好的蒲团上。

旁边是楚柘的庶弟楚柏和同母妹妹楚蓉。

楚柏面色凄然,却并不像旁边的楚蓉一样,不停地掉着泪珠子。

尧光分析了一下境况,开始回想以前的遭遇,希望能挤出一点儿眼泪来。

不过,效果不太好,除了表情到位外,她还真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

于是,她叫了两声雷兽。

“干什么?”雷兽很快赶了过来。

“去,帮我到厨房找点儿大蒜来。”

雷兽不太懂,于是问道:“肚子饿了?”

尧光有些无语,觉得这东西属于生活白痴。

“我需要哭一哭。”

雷兽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的跑了。

不过一会儿,尧光便加入了哭丧的队伍,开始抽抽噎噎地表演起来。

前来上香的人,都要受尧光一拜,看她这么伤心难过,无不唏嘘一番,感慨造化弄人。

楚母在送走一波客人后,返回来朝棺椁走了去。

尧光无意识的看了一眼,便也没放在心上。

不料,那边,楚母身旁的嬷嬷居然转身对着尧光,悄悄喊了一声。

尧光闻声,擦了擦眼泪,往那边看了过去,不过很快又垂下了头专心哭丧。

那嬷嬷,和楚母一个型号,都是身材富态的模样,好像姓陈吧,见尧光没懂她的意思,便又嗯嗯喂喂了两声。

这回,尧光终于知道那位陈嬷嬷是在叫自己了,定眼望去。

陈嬷嬷朝尧光眨了眨眼儿,再招了招手,示意她往那边去。

尧光有些纳闷,但还是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双腿,缓缓迈开步子挪过去。

哪料,正走在半路上,突然一股拉扯力,竟生生将尧光给拖着往后退了两步。

“少奶奶,您可不能寻死啊!”

尧光诧异极了,转身看向哭得淅沥哗啦的春桃。

春桃和现下人们的审美标准很是贴合,也是个身材丰腴的丫头,小巧的五官加上嫩嫩的双下巴,白白的皮肤在烛光的映照下,也有着吹弹可破的感觉。

不过,尧光没有被春桃的娇憨美色所诱惑,反而被她那惊奇的拖拽力给弄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

尧光有些莫名,想要问这人发什么疯,确不想春桃已然将尧光死死地抱住,并大声地哭喊道:“少奶奶,求求您,不要寻死!”

“什么?”

这时候,楚母也从前方棺椁那处走了出来,然后露出一副惊慌的表情,飞快靠近,抓着尧光的胳膊问道:“清儿,你这傻孩子,怎么如此想不开?快!”

楚母赶紧招呼了两个身材壮实的嬷嬷将尧光抓住。

“快,送少奶奶回屋,不能让她想不开寻了短见!”

“是的,夫人!”两个嬷嬷满口答应,然后不容反抗地将尧光往后院拉去。

“要我帮忙吗?”跟在一旁的雷兽也傻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先看看再说。”尧光对它摇了摇头。

时间不过短短三五分钟,从起身往陈嬷嬷那处走,到被钳制住拉离灵堂,尧光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连她自己都是懵的,她什么时候要寻短见了?

“哎呀,我苦命的儿啊,你看看你的媳妇儿啊,她都不愿意活了,难道你就忍心让爹娘没了念想了吗?儿啊,你得给你媳妇儿托梦,让她不要寻死啊,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待她的,绝不让人欺负了她,呜呜……”

楚母的哭喊声渐渐远去,尧光被两个嬷嬷拉扯着关进了新房里。

不,现在已经不是新房了,楚柘死后,这里便从一溜的红变成了一溜的白。

尧光转身想要打开房门,却不想出去的嬷嬷已经将门给牢牢锁死了。

“这是要让我陪葬的意思?”

到了现在,尧光终于醒过味儿来,呵呵笑了两声,不甚在意地仰躺在了铺着白布的床榻上。

跪了将近一个钟头,她还真是有些累了。

“这胖婆娘可真够歹毒啊!”雷兽一路瞧了过来,咂了咂嘴巴感慨道。

“难怪刚才看那棺椁有些大得出奇,原来是留着位置让我也躺进去呢。”尧光望着床榻上方白晃晃的帐顶,喃喃低语。

雷兽闻言,不由皱了皱眉,问:“要不要我去收拾收拾那胖婆娘?”

“不用,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让我去陪葬!”

尧光没什么事,躺在床上等着楚母来找她,可是等了一晚上,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而被她惦记了一晚上的楚母,其实早就想来解决这个便宜儿媳了,可惜不凑巧,娄家的人找上了门,将楚柘的灵堂闹得鸡飞蛋打。

尧光是第二天睡醒了,听雷兽一通讲述,才知道了昨夜发生了什么。

原来,就在昨晚楚母准备返回后院对尧光动手的时候,娄灵珊的爹娘带着家丁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楚府。

两家原本是世交,关系非同寻常。乍然看到娄家人如此阵仗的闯进来,楚父和楚母也如同被设计了的尧光,一脸懵圈儿。

然而,没等楚家人开口,娄家人便开始拆起了灵堂。

楚家人当然也气愤了,双方就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开始互撕。

这一闹,就又把官府的县尉给闹了过来。

现如今,双方在县尉带来的衙役的压制下,终于消停了下来,也将这一出莫名闹剧给理顺了。

就在昨晚,娄灵珊无缘无故地死在了自己的闺房里。

据娄母描述,自己女儿一回家就很消沉,她不放心,就吩咐贴身丫头寸步不离地跟着。

可是,娄灵珊就这样死了,当时丫头也在场,只说小姐睁着大大的眼睛,对着空气说“对不起,不是我,求你放过我。”

然而,娄灵珊自说自话没过多久,就两眼一翻,皮肤凹陷,彻底没了气儿。

娄家人的意思是,娄灵珊的死不是正常死亡,是楚柘害的。

而楚家人也不干了,终于找到由头,说若不是娄灵珊先害了自家儿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莫名其妙的死了,这句话显然也触怒了娄家人,说凶手已经认罪了,和自家女儿没有关系。

原本自家女儿好好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而且那死状,皮肤干瘪,眼神空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常死亡。

对此,县尉当然也派了仵作前去娄家验尸。

可得到的结果是,没有中毒,没有致命伤,没有突发病症导致的休克死亡。

于是,楚家人就好奇了,问,难道自己儿子真变成了厉鬼,去找仇人索命了?

娄家人顿时又破口大骂起来,说凶手已经自杀,楚柘这就是丧心病狂害了无辜的人,定要让道士将这恶鬼灭了,再不能为祸世间。

而尧光,之所以被放了出来,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来自娘娘观,是一个可以捉鬼的女冠。

尧光就很纳闷了,一边朝前院走,一边问雷兽:“昨晚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总感觉身上冷飕飕的,比昨日下午那感觉还要明显一些,难道楚柘真变成厉鬼了?”

雷兽被这么一问,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不到那玩意儿,至于冷飕飕的感觉,嗯……”它朝四周看了看,特别应景的感受了一下,道:“嗯,是觉得冷飕飕的,还挺凉快的哈哈……”

尧光无语,顿时歇了话头,闷不吭声的向前走去。

很快,一阵吵闹声从前院灵堂里传出来。

“妙清来自娘娘观,自然能问出我们柘儿是不是索命的厉鬼。”

“呵……当我们傻子不成?她现在可是你们楚家人的儿媳,就是楚柘真害了我们灵珊,她也不会说!”

“不会!面对神鬼之事,妙清作为一名女冠,不会欺骗于我们!”

“哼!我们可不信她的话!再过不了多久,我们从三清观里请的道长也来了,到时候有你们好看的!”

“你……”

尧光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凄然无助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公公、婆婆!”

尧光先朝右侧的楚父楚母福了福身,再起身拜见了县尉大人。

至于一旁的娄家人,她觉得自己没理由招呼。

“清儿,你以前是娘娘观里的女冠,对世间鬼怪之事应该十分清楚。

为父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当着众人的面说说,这人都死了,可还有害人的可能?”

楚父是个身材瘦削的中年人,长相与楚柘有七八分相似,不同的,他留着长须,目光也较之楚柘凌厉了许多。

尧光一时没有说话,此时她身为楚柘的媳妇儿,说出来的话,自然要站在楚府的立场上。

可,昨晚上发生的那一幕,要换个人,也许就站到娄家人那边去了。

可是,楚父明知道有风险,却还是将她放出来,让她自己选择。

难道他就这么确信,觉得自己会为楚柘说话?

而娄家人之所以会浪费时间等这个新寡的女人出来,无非是自己也留了一手,在他们来楚府闹事的时候,手下的一个管事给他们提了个建议,就是派人去县郊的三清观请道长,防的就是何妙清的刻意包庇。

现在,不管尧光说了什么,他们也会等自己请来的道长作法驱鬼。

他们想的很粗暴,厉鬼怎么了,凡是有些道行的,都能分分钟将厉鬼打得魂飞魄散。

他们女儿明显是被厉鬼害死的,这不要紧,只要让楚柘再不能投胎做人,也算是为女儿报了仇!

楚、娄俩家的较量,尧光没兴趣掺和,但如果楚柘真变成厉鬼了,她没理由不当即进行斩杀!

——这是《归元符录集》首篇要求的,也是师傅凌虚观主教与她的。

她不能不遵从。

可是,楚柘不能消失!

虽然魂飞魄散也是一种斩断他俩孽缘的方式,但不知为什么,她内心深处并不想让那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很奇怪,说不出原因,就是觉得不该这样。

尧光不禁紧皱眉头,有些难以抉择。

“尧光,你再不动手,待会娄家人请来的道士就要到了。”雷兽在一旁提醒道。

“公公,我需要随身带来的桃木剑以及黄纸和朱砂。”

“春桃,去为少奶奶取来!”楚母急切地朝一旁候着的丫头吩咐道。

言罢,她又朝尧光走了过来,不顾众人的眼光,对着儿媳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这里是楚府,是你的家,出了什么事,都有我们担着,你只要问清柘儿……”楚母不禁又哽咽了起来,“你只要问清楚柘儿有没有害人便好!”

尧光被楚母紧紧的握住了双手,那劲头大的,几近捏断她的手指。

观里的道士道姑都是能驱鬼的,但楚母也知道,不是所有的鬼都需要被斩杀,有些就可以被送进地府,转而投胎再世为人。

尧光看了看一脸紧张的楚母,知道她这是暗示自己,在娄家请的道士到来之前,将楚柘的魂魄送入地府,免了魂飞魄散的命运。

楚母痛失爱子,估计也猜到了娄灵珊的死和儿子脱不了干系,但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害死的宝贝儿子再也入不了轮回?

尧光理解楚母的内心煎熬,但想到,也是这位母亲,企图让自己陪葬,她便没了好心情去敷衍她。

尧光忍着不适,抽回自己的手,淡淡说道:“婆婆放心,我会做该做的事。”

然而,楚母哪里放心得了,害怕尧光已经察觉到昨晚上她所要行的事,终于拉下面子对着尧光跪了下去:“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那样对你,求你一定要救救柘儿啊!他都被人给害死了,为何还要受到这样的磨难?

我们柘儿对你一心一意,为了能够娶你,甚至不惜残害自己的身体!

你就算对我们有再多的怨恨,也请你想想柘儿对你的好吧!呜呜……”

尧光哪里敢受楚母的跪拜,在她下跪的那一刻,已经侧身让了开。

此时见她如此悲苦,终于也有些不忍起来。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个痛失爱子的母亲。她在第一个时空和敖岸走到那样的结局,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没有生育能力。

所以,拥有自己的孩子,便成了她一个无法释怀的执念。

终于,她叹了口气,伸手将楚母扶了起来,道:“婆婆,别哭了,我省得的。”

058 妙清道长13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58妙清道长13“小翠!”

突然,一个清越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只见一个身穿藕色罗衫的丰腴少女一脸气急地冲了进来。

娄灵珊昨晚上参加婚宴就一直未曾合眼,这时候满脸苍白,一步一晃地走过去,当着众人的面,就给了小翠一个大大的耳光。

响亮的巴掌声没有让小翠发出一丝声响,反倒引得众人对她侧目相看。

她打完巴掌不算,伸出手指颤颤地对着无知无觉的丫头,几乎是声泪俱下的问道:“我待你这般好,你为何要害死柘哥哥?”

小翠被打得半天没有缓过气来,嘴角的鲜血渐渐流了下去,将胸口浅绿色的衣襟都晕染出一块暗淡的色泽。

“小姐,奴婢本意是要杀了那个道姑的。那道姑身为低微,连楚府老爷夫人也是不喜的。奴婢想着,就算她死了,也不会怎样……”

“啪!”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个混账!那是柘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哪容得你胡来?这下好了,你害死了柘哥哥,你还我柘哥哥!”娄灵珊一脸悲愤,抓着小翠的胳膊使劲摇晃道。

“小姐,是奴婢对不起您!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小翠面无表情地对着哭得泪人儿似的娄灵珊磕了三个头,然后乘人不备,冲出屋外,一头撞死在了游廊的石柱上。

众人一阵惊呼,却已来不及。

尧光也被小翠的举动惊到了,快步走过去一看,那脆弱的女人已经仰面倒地,额头一片模糊,浓稠的鲜血瞬间将青石板梁红了大片。

接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县尉着人处理现场,然后站到楚父身旁拱了拱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尧光没心思留下来看热闹,转身回到了先前的屋子里,半天没有说话。

片刻,看热闹的雷兽也回来了,见尧光沉默不语地靠在软榻上,便颠颠地跑过去,问:“接下来怎么办?”

尧光闻言,摇摇头。

默了一会儿,她对雷兽道:“要是我的话,就会将自己隐藏起来,雇凶杀人?她怎么就敢直接指使身边的丫头行事呢?”

“这还真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猪队友了吧!大家都知道娄灵珊才是幕后真凶,如今这样,还真叫人无能为力。”雷兽趴在一旁,眼神有些飘忽起来。

“喂,尧光,你有没有觉得突然有些冷飕飕的?”

“嗯?”尧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实感觉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这种感觉有点儿熟悉,就好像上次,在乱坟岗的那种感觉。

尧光和雷兽突然就像心有灵犀似的,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雷兽赶紧将人带到自己的小世界里,问:“会不会是楚柘的魂魄逃过阴司缉拿,正待在你旁边?”

尧光闻言,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和雷兽进入小世界,在外人看来,她不过就是坐在那里发呆而已。

这时候,她看了看小世界外,那个坐在软榻上的自己,不禁抿嘴琢磨:难道要让她和这个才脱离肉体的青鬼周旋?

她原本已经想好了对付楚柘的法子:就是用那些厉鬼吓唬他,让他寝食难安,神经衰弱,再拉着他一起去捉鬼玩儿,然后,这个书生味儿十足的男人就会害怕自己、远离自己甚至到最后,抛弃自己!

嗯,尧光的想法挺好的,到后面再给他塞两个正常女人抚慰抚慰他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如此,俩人在这个时空的孽缘,估计就断了。

可是现在,他居然变成鬼了,那她应该怎么做?

雷兽见尧光难得露出愁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有些事情只能让她做,它若插手过多,反而会坏事!

“要不我吼一声儿,直接让他魂飞魄散?”雷兽看着尧光,一脸认真的问道。

“这?”尧光迟疑了,“魂飞魄散就意味着敖岸哪怕以后归位了,也是个魂魄不全的修道者。听着……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

“可是什么?”

尧光兀自琢磨了一下,道:“你说,死后的楚柘会不会有以前的记忆?”

“以前的?”雷兽没听懂。

尧光斟酌用词:“就是上个时空的尧栓,以及上上个时空的敖岸?”

“这?”雷兽不怎么确定。

它想了想,道:“要不要我去那两个时空看一看?”

尧光点点头,道:“既然我都能将数个时空的元神聚集,他应该也能将自己重新变回来。

现在的楚柘,只是这个时空的敖岸,没有以前的记忆,对付起来应该容易一些。

你最好去确认一下

那两处的人是否还活着。

最好还活着。

不然……”

尧光想到一种可能性,突然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要将楚柘给解决掉,不然他们若是像自己一样重合,对付起来就难办了。

于是,尧光在小世界里将药水抹到了眼睛上,才让雷兽跑去办事。

屋子还是那间屋子,尧光恢复了身体的灵活度,便往旁边看去。

“呼!”

那是身穿喜服的楚柘。

不,应该是已经变成青鬼的楚柘!

原本英俊的五官,因为砒霜的原因,这个时候便是七窍流血,还不忘往她身上贴的样子。

尧光努力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从那张恐怖的脸上移开视线。

“尧光,我好想你!”

尧光闻言不由一愣,一股冷汗顿时就从额头冒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叫尧光,但在这个时空,她叫妙清,或者何妙清。

尧光这个名字,只出现在上上个时空,或者更早的时候。

她有些后悔让雷兽离开了,要是再等一会该有多好!

尧光不敢让对方发现自己能够看见他,便假装毫不在意地起身,朝屋外走去。

现在正是下午日光最盛的时候,也就是阳气最旺的时候,鬼魂属阴,最怕烈日暴晒。虽说她已经学了不少对付鬼魂的办法,但她还有许多疑问没有解决,此时将他打得魂飞魄散,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然而,她的期望没有实现,楚柘并没未因为屋外的烈日和高温退避三舍,反而如同尾巴似的,她走哪儿跟哪儿。

这是甩不了的节奏?

尧光皱了皱眉,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远远便看着楚母被丫鬟参扶着往内院走来。

于是,她灵光一闪,抬脚朝那边走去。

“婆婆!”

走到跟前,尧光对着楚母福了福身。

楚母的脸终于被清洗干净了,先前小翠的畏罪自杀弄得她有些头痛,此时见到尧光,更觉得眩晕起来。

当朝女子以胖为美,尤其世族大家,无论待字闺中的少女,还是嫁为人妇的女人,各个都是丰腴有加,脸圆腮红。

楚母不喜欢尧光,除了她身份低微,就是她这枯瘦如柴的小身板,看着就是个没福气的!

尧光这个时候朝她行礼,她是理都懒得理的,脑袋一扬就准备趾高气扬地越过去,可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居然停下来向着尧光虚扶了一把,语气中不乏一丝善意道:

“我的儿,快起来。随为娘去说说话吧。”

尧光本是低着头的,自然没看到楚母变脸的速度,但听她难得温言说话,倒是一副乖巧的样子点点头,跟在楚母身后一起到了荣和苑。

荣和苑是楚父楚母的院子,位于楚府最中心的位置。尧光上次拜见他们,是在前院正房里,这荣和苑还是第一次进来。

荣和苑很大,尧光跟在后面一路走一路看,不禁被里面清新雅致又不失富丽之色的庭院廊坊给吸引了目光,觉得无一处不是美景,无一处不赏心悦目。

然而,一阵阴冷的感觉又一次扑面而来,尧光忽略了楚柘那张靠过来的血脸,一脸平静的踏进了花厅。

楚母应该是个喜欢养花的人,花厅美人榻、圈椅以及各处小几、博古架上,都点缀着被人精心修剪的三渐变色兰花。

楚母坐下后,丫鬟便无声端上了茶水,她抿了一口,难得对尧光露出一丝笑容来:“坐吧,为娘有些话要与你说说。”

尧光应声坐在下首的圈椅上,兰花品种繁多,尧光见此处应不下四种,静坐其中,浅蓝黄绿相间,清香四溢,于酷暑中也是一番提神醒脑的空谷幽然之蕴。

很快,丫鬟婆子们都被楚母挥退下去,花厅里就剩下她和楚母二人静静品茶。

尧光目光一瞥,楚柘还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偶尔皱皱眉头嗤嗤牙,原本深刻的五官因为布满了鲜血,便显得格外诡异恐怖。

尧光转头朝楚母看去,希望楚柘也转一转注意力,去看望看望为自己憔悴痛哭的母亲。

可惜,那人,不,那鬼魂除了她,对其它任何事都不感兴趣。

尧光突然就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对着楚母道:“婆婆,凶手就这么死了吗?”

尧光这句话,显然戳到楚母的痛处,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就这么轻易的被点燃了。

“什么凶手?那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可怜我的柘儿,就这么离开了……!”楚母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而那双胖乎乎的手却紧紧地捏成了拳头。

“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蛇蝎女人!“

尧光可以肯定,娄灵珊看似摆脱了杀人嫌疑,但在楚母的眼中,已然是个死人了。

娄灵珊自以为逃得了官府的责罚,却没想过,自己那么拙劣的演技,哪里欺骗得了别人,楚母痛失爱子,那报复是迟早的事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确实让人难受。尧光擦了擦眼角,走过去安慰道:“婆婆,您老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如果相公在天有灵,看到您如此伤心难过,一定会自责内疚的!”

“呜呜……我可怜的柘儿!”

尧光突然伸手拍了拍楚母的手背,状似安抚,实则乘她不备,悄悄扯了一根耳旁的发丝。

楚母似乎感到了一丝疼痛,抬起头看向亦是一脸悲伤的尧光,直觉这女人还算懂规矩。

她抬手将尧光拉到身前,让她坐在自己旁边,露出一番慈爱的样子,缓缓说道:“我的柘儿从小都是个懂事的,在楚家子弟里也是最有出息的,今年腊月他才满十九呢。

这么年轻就考取了功名,被当今圣上亲封为翰林院的四品编修,比他老子能干了不止多少倍!”

说道这里,楚母悲从中来,又拿起绣着兰花的手帕擦去脸上的泪痕。

“我当初不同意他娶你为妻,现在想来也是错得离谱。你这么好,柘儿走了,你可不要太过悲伤,放心吧,这楚府以后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娘,你要好好的活下去,为柘儿活着,好不好?”

尧光闻言,直觉楚母这话说得有些怪怪的,却一时又听不出哪里怪,只好悲戚地点点头,答应道:

“婆婆,只要您不嫌弃我这个儿媳,媳妇以后就一心一意为相公守着,替他尽孝!”

“哎!这才是我的好孩子!”楚母欣慰地拍了拍尧光的手,一脸喟叹:“你务必要好好的,咱们总会缓过来的。”

就这样,俩人虚以逶迤了一阵子,楚母才放了尧光离开。

尧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再外面瞎晃悠,回到了屋子里休息。

春桃还是跟在尧光身边伺候,见尧光全须全尾地从荣和苑里出来,便知道这位少奶奶被楚母认下了,以后她可不能敷衍了事了。

做下人的惯常会审时度势,大少爷走了,她爬床的梦想也破灭了,如今,也只要安安心心伺候这位新寡的少奶奶。

春桃认清楚了自己的位置,便殷勤地为尧光端上了茶水,然后又张罗着下人准备饭菜。

这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但老爷夫人没有食欲,加上全府上下都在准备着大少爷的丧事,所以这一日三餐就有些滞缓了些。

等尧光吃上晚饭,也是半个时辰后了。

不过,她同样也没什么食欲。

师傅给的药水,能让她在两个时辰内看到鬼,所以,在她夹着筷子吃饭时,楚柘那张七窍流血的脸凑在身旁,着实让她倒了胃口。

很快,离开的雷兽终于回来了。

尧光几乎是瞬间就跑进了它的小世界里。

“怎么样?”她急切的追问道。

“死了,都死了。”雷兽没好气地趴在地上,口气听起来格外颓败:“敖岸在你离开后的一年,因为飞机坠毁而死;尧栓,在你离开半年后,随皇帝围猎,意外坠马而亡。”

“死相都挺惨的,难怪……”楚柘居然叫她尧光,这其实已经说明问题了。

059 妙清道长14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59妙清道长14灵堂设在外院的正房里,香案后面停着一副大得出奇的棺椁,尧光没有抬眼,双手合扰放在腰腹,在一众光头和尚的念经声中缓缓走了进去。

楚母和楚父也是一身雪白,这时候正待一旁与人说话,期间嘤嘤噎噎的,是楚母肝肠寸断的哭声。

尧光先是上前为横死的楚柘上了一炷香,然后走到左侧,掀开衣袍跪在了已经备好的蒲团上。

旁边是楚柘的庶弟楚柏和同母妹妹楚蓉。

楚柏面色凄然,却并不像旁边的楚蓉一样,不停地掉着泪珠子。

尧光分析了一下境况,开始回想以前的遭遇,希望能挤出一点儿眼泪来。

不过,效果不太好,除了表情到位外,她还真没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

于是,她叫了两声雷兽。

“干什么?”雷兽很快赶了过来。

“去,帮我到厨房找点儿大蒜来。”

雷兽不太懂,于是问道:“肚子饿了?”

尧光有些无语,觉得这东西属于生活白痴。

“我需要哭一哭。”

雷兽哦了一声,似懂非懂的跑了。

不过一会儿,尧光便加入了哭丧的队伍,开始抽抽噎噎地表演起来。

前来上香的人,都要受尧光一拜,看她这么伤心难过,无不唏嘘一番,感慨造化弄人。

楚母在送走一波客人后,返回来朝棺椁走了去。

尧光无意识的看了一眼,便也没放在心上。

不料,那边,楚母身旁的嬷嬷居然转身对着尧光,悄悄喊了一声。

尧光闻声,擦了擦眼泪,往那边看了过去,不过很快又垂下了头专心哭丧。

那嬷嬷,和楚母一个型号,都是身材富态的模样,好像姓陈吧,见尧光没懂她的意思,便又嗯嗯喂喂了两声。

这回,尧光终于知道那位陈嬷嬷是在叫自己了,定眼望去。

陈嬷嬷朝尧光眨了眨眼儿,再招了招手,示意她往那边去。

尧光有些纳闷,但还是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双腿,缓缓迈开步子挪过去。

哪料,正走在半路上,突然一股拉扯力,竟生生将尧光给拖着往后退了两步。

“少奶奶,您可不能寻死啊!”

尧光诧异极了,转身看向哭得淅沥哗啦的春桃。

春桃和现下人们的审美标准很是贴合,也是个身材丰腴的丫头,小巧的五官加上嫩嫩的双下巴,白白的皮肤在烛光的映照下,也有着吹弹可破的感觉。

不过,尧光没有被春桃的娇憨美色所诱惑,反而被她那惊奇的拖拽力给弄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

尧光有些莫名,想要问这人发什么疯,确不想春桃已然将尧光死死地抱住,并大声地哭喊道:“少奶奶,求求您,不要寻死!”

“什么?”

这时候,楚母也从前方棺椁那处走了出来,然后露出一副惊慌的表情,飞快靠近,抓着尧光的胳膊问道:“清儿,你这傻孩子,怎么如此想不开?快!”

楚母赶紧招呼了两个身材壮实的嬷嬷将尧光抓住。

“快,送少奶奶回屋,不能让她想不开寻了短见!”

“是的,夫人!”两个嬷嬷满口答应,然后不容反抗地将尧光往后院拉去。

“要我帮忙吗?”跟在一旁的雷兽也傻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先看看再说。”尧光对它摇了摇头。

时间不过短短三五分钟,从起身往陈嬷嬷那处走,到被钳制住拉离灵堂,尧光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连她自己都是懵的,她什么时候要寻短见了?

“哎呀,我苦命的儿啊,你看看你的媳妇儿啊,她都不愿意活了,难道你就忍心让爹娘没了念想了吗?儿啊,你得给你媳妇儿托梦,让她不要寻死啊,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待她的,绝不让人欺负了她,呜呜……”

楚母的哭喊声渐渐远去,尧光被两个嬷嬷拉扯着关进了新房里。

不,现在已经不是新房了,楚柘死后,这里便从一溜的红变成了一溜的白。

尧光转身想要打开房门,却不想出去的嬷嬷已经将门给牢牢锁死了。

“这是要让我陪葬的意思?”

到了现在,尧光终于醒过味儿来,呵呵笑了两声,不甚在意地仰躺在了铺着白布的床榻上。

跪了将近一个钟头,她还真是有些累了。

“这胖婆娘可真够歹毒啊!”雷兽一路瞧了过来,咂了咂嘴巴感慨道。

“难怪刚才看那棺椁有些大得出奇,原来是留着位置让我也躺进去呢。”尧光望着床榻上方白晃晃的帐顶,喃喃低语。

雷兽闻言,不由皱了皱眉,问:“要不要我去收拾收拾那胖婆娘?”

“不用,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让我去陪葬!”

尧光没什么事,躺在床上等着楚母来找她,可是等了一晚上,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而被她惦记了一晚上的楚母,其实早就想来解决这个便宜儿媳了,可惜不凑巧,娄家的人找上了门,将楚柘的灵堂闹得鸡飞蛋打。

尧光是第二天睡醒了,听雷兽一通讲述,才知道了昨夜发生了什么。

原来,就在昨晚楚母准备返回后院对尧光动手的时候,娄灵珊的爹娘带着家丁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楚府。

两家原本是世交,关系非同寻常。乍然看到娄家人如此阵仗的闯进来,楚父和楚母也如同被设计了的尧光,一脸懵圈儿。

然而,没等楚家人开口,娄家人便开始拆起了灵堂。

楚家人当然也气愤了,双方就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开始互撕。

这一闹,就又把官府的县尉给闹了过来。

现如今,双方在县尉带来的衙役的压制下,终于消停了下来,也将这一出莫名闹剧给理顺了。

就在昨晚,娄灵珊无缘无故地死在了自己的闺房里。

据娄母描述,自己女儿一回家就很消沉,她不放心,就吩咐贴身丫头寸步不离地跟着。

可是,娄灵珊就这样死了,当时丫头也在场,只说小姐睁着大大的眼睛,对着空气说“对不起,不是我,求你放过我。”

然而,娄灵珊自说自话没过多久,就两眼一翻,皮肤凹陷,彻底没了气儿。

娄家人的意思是,娄灵珊的死不是正常死亡,是楚柘害的。

而楚家人也不干了,终于找到由头,说若不是娄灵珊先害了自家儿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莫名其妙的死了,这句话显然也触怒了娄家人,说凶手已经认罪了,和自家女儿没有关系。

原本自家女儿好好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而且那死状,皮肤干瘪,眼神空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正常死亡。

对此,县尉当然也派了仵作前去娄家验尸。

可得到的结果是,没有中毒,没有致命伤,没有突发病症导致的休克死亡。

于是,楚家人就好奇了,问,难道自己儿子真变成了厉鬼,去找仇人索命了?

娄家人顿时又破口大骂起来,说凶手已经自杀,楚柘这就是丧心病狂害了无辜的人,定要让道士将这恶鬼灭了,再不能为祸世间。

而尧光,之所以被放了出来,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她来自娘娘观,是一个可以捉鬼的女冠。

尧光就很纳闷了,一边朝前院走,一边问雷兽:“昨晚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总感觉身上冷飕飕的,比昨日下午那感觉还要明显一些,难道楚柘真变成厉鬼了?”

雷兽被这么一问,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不到那玩意儿,至于冷飕飕的感觉,嗯……”它朝四周看了看,特别应景的感受了一下,道:“嗯,是觉得冷飕飕的,还挺凉快的哈哈……”

尧光无语,顿时歇了话头,闷不吭声的向前走去。

很快,一阵吵闹声从前院灵堂里传出来。

“妙清来自娘娘观,自然能问出我们柘儿是不是索命的厉鬼。”

“呵……当我们傻子不成?她现在可是你们楚家人的儿媳,就是楚柘真害了我们灵珊,她也不会说!”

“不会!面对神鬼之事,妙清作为一名女冠,不会欺骗于我们!”

“哼!我们可不信她的话!再过不了多久,我们从三清观里请的道长也来了,到时候有你们好看的!”

“你……”

尧光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凄然无助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公公、婆婆!”

尧光先朝右侧的楚父楚母福了福身,再起身拜见了县尉大人。

至于一旁的娄家人,她觉得自己没理由招呼。

“清儿,你以前是娘娘观里的女冠,对世间鬼怪之事应该十分清楚。

为父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当着众人的面说说,这人都死了,可还有害人的可能?”

楚父是个身材瘦削的中年人,长相与楚柘有七八分相似,不同的,他留着长须,目光也较之楚柘凌厉了许多。

尧光一时没有说话,此时她身为楚柘的媳妇儿,说出来的话,自然要站在楚府的立场上。

可,昨晚上发生的那一幕,要换个人,也许就站到娄家人那边去了。

可是,楚父明知道有风险,却还是将她放出来,让她自己选择。

难道他就这么确信,觉得自己会为楚柘说话?

而娄家人之所以会浪费时间等这个新寡的女人出来,无非是自己也留了一手,在他们来楚府闹事的时候,手下的一个管事给他们提了个建议,就是派人去县郊的三清观请道长,防的就是何妙清的刻意包庇。

现在,不管尧光说了什么,他们也会等自己请来的道长作法驱鬼。

他们想的很粗暴,厉鬼怎么了,凡是有些道行的,都能分分钟将厉鬼打得魂飞魄散。

他们女儿明显是被厉鬼害死的,这不要紧,只要让楚柘再不能投胎做人,也算是为女儿报了仇!

楚、娄俩家的较量,尧光没兴趣掺和,但如果楚柘真变成厉鬼了,她没理由不当即进行斩杀!

——这是《归元符录集》首篇要求的,也是师傅凌虚观主教与她的。

她不能不遵从。

可是,楚柘不能消失!

虽然魂飞魄散也是一种斩断他俩孽缘的方式,但不知为什么,她内心深处并不想让那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很奇怪,说不出原因,就是觉得不该这样。

尧光不禁紧皱眉头,有些难以抉择。

“尧光,你再不动手,待会娄家人请来的道士就要到了。”雷兽在一旁提醒道。

“公公,我需要随身带来的桃木剑以及黄纸和朱砂。”

“春桃,去为少奶奶取来!”楚母急切地朝一旁候着的丫头吩咐道。

言罢,她又朝尧光走了过来,不顾众人的眼光,对着儿媳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这里是楚府,是你的家,出了什么事,都有我们担着,你只要问清柘儿……”楚母不禁又哽咽了起来,“你只要问清楚柘儿有没有害人便好!”

尧光被楚母紧紧的握住了双手,那劲头大的,几近捏断她的手指。

观里的道士道姑都是能驱鬼的,但楚母也知道,不是所有的鬼都需要被斩杀,有些就可以被送进地府,转而投胎再世为人。

尧光看了看一脸紧张的楚母,知道她这是暗示自己,在娄家请的道士到来之前,将楚柘的魂魄送入地府,免了魂飞魄散的命运。

楚母痛失爱子,估计也猜到了娄灵珊的死和儿子脱不了干系,但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害死的宝贝儿子再也入不了轮回?

尧光理解楚母的内心煎熬,但想到,也是这位母亲,企图让自己陪葬,她便没了好心情去敷衍她。

尧光忍着不适,抽回自己的手,淡淡说道:“婆婆放心,我会做该做的事。”

然而,楚母哪里放心得了,害怕尧光已经察觉到昨晚上她所要行的事,终于拉下面子对着尧光跪了下去:“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那样对你,求你一定要救救柘儿啊!他都被人给害死了,为何还要受到这样的磨难?

我们柘儿对你一心一意,为了能够娶你,甚至不惜残害自己的身体!

你就算对我们有再多的怨恨,也请你想想柘儿对你的好吧!呜呜……”

尧光哪里敢受楚母的跪拜,在她下跪的那一刻,已经侧身让了开。

此时见她如此悲苦,终于也有些不忍起来。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个痛失爱子的母亲。她在第一个时空和敖岸走到那样的结局,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没有生育能力。

所以,拥有自己的孩子,便成了她一个无法释怀的执念。

终于,她叹了口气,伸手将楚母扶了起来,道:“婆婆,别哭了,我省得的。”

060 妙清道长15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60妙清道长15尧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暂且放下,开始为明天的活动做好安排尧光也被小翠的举动惊到了,快步走过去一看,那脆弱的女人已经仰面倒地,额头一片模糊,浓稠的鲜血瞬间将青石板梁红了大片。

接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县尉着人处理现场,然后站到楚父身旁拱了拱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尧光没心思留下来看热闹,转身回到了先前的屋子里,半天没有说话。

片刻,看热闹的雷兽也回来了,见尧光沉默不语地靠在软榻上,便颠颠地跑过去,问:“接下来怎么办?”

尧光闻言,摇摇头。

默了一会儿,她对雷兽道:“要是我的话,就会将自己隐藏起来,雇凶杀人?她怎么就敢直接指使身边的丫头行事呢?”

“这还真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猪队友了吧!大家都知道娄灵珊才是幕后真凶,如今这样,还真叫人无能为力。”雷兽趴在一旁,眼神有些飘忽起来。

“喂,尧光,你有没有觉得突然有些冷飕飕的?”

“嗯?”尧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实感觉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这种感觉有点儿熟悉,就好像上次,在乱坟岗的那种感觉。

尧光和雷兽突然就像心有灵犀似的,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雷兽赶紧将人带到自己的小世界里,问:“会不会是楚柘的魂魄逃过阴司缉拿,正待在你旁边?”

尧光闻言,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和雷兽进入小世界,在外人看来,她不过就是坐在那里发呆而已。

这时候,她看了看小世界外,那个坐在软榻上的自己,不禁抿嘴琢磨:难道要让她和这个才脱离肉体的青鬼周旋?

她原本已经想好了对付楚柘的法子:就是用那些厉鬼吓唬他,让他寝食难安,神经衰弱,再拉着他一起去捉鬼玩儿,然后,这个书生味儿十足的男人就会害怕自己、远离自己甚至到最后,抛弃自己!

嗯,尧光的想法挺好的,到后面再给他塞两个正常女人抚慰尧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暂且放下,开始为明天的活动做好安排尧光也被小翠的举动惊到了,快步走过去一看,那脆弱的女人已经仰面倒地,额头一片模糊,浓稠的鲜血瞬间将青石板梁红了大片。

接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县尉着人处理现场,然后站到楚父身旁拱了拱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尧光没心思留下来看热闹,转身回到了先前的屋子里,半天没有说话。

片刻,看热闹的雷兽也回来了,见尧光沉默不语地靠在软榻上,便颠颠地跑过去,问:“接下来怎么办?”

尧光闻言,摇摇头。

默了一会儿,她对雷兽道:“要是我的话,就会将自己隐藏起来,雇凶杀人?她怎么就敢直接指使身边的丫头行事呢?”

“这还真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猪队友了吧!大家都知道娄灵珊才是幕后真凶,如今这样,还真叫人无能为力。”雷兽趴在一旁,眼神有些飘忽起来。

“喂,尧光,你有没有觉得突然有些冷飕飕的?”

“嗯?”尧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实感觉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这种感觉有点儿熟悉,就好像上次,在乱坟岗的那种感觉。

尧光和雷兽突然就像心有灵犀似的,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雷兽赶紧将人带到自己的小世界里,问:“会不会是楚柘的魂魄逃过阴司缉拿,正待在你旁边?”

尧光闻言,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和雷兽进入小世界,在外人看来,她不过就是坐在那里发呆而已。

这时候,她看了看小世界外,那个坐在软榻上的自己,不禁抿嘴琢磨:难道要让她和这个才脱离肉体的青鬼周旋?

她原本已经想好了对付楚柘的法子:就是用那些厉鬼吓唬他,让他寝食难安,神经衰弱,再拉着他一起去捉鬼玩儿,然后,这个书生味儿十足的男人就会害怕自己、远离自己甚至到最后,抛弃自己!

嗯,尧光的想法挺好的,到后面再给他塞两个正常女人抚慰尧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暂且放下,开始为明天的活动做好安排尧光也被小翠的举动惊到了,快步走过去一看,那脆弱的女人已经仰面倒地,额头一片模糊,浓稠的鲜血瞬间将青石板梁红了大片。

接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县尉着人处理现场,然后站到楚父身旁拱了拱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尧光没心思留下来看热闹,转身回到了先前的屋子里,半天没有说话。

片刻,看热闹的雷兽也回来了,见尧光沉默不语地靠在软榻上,便颠颠地跑过去,问:“接下来怎么办?”

尧光闻言,摇摇头。

默了一会儿,她对雷兽道:“要是我的话,就会将自己隐藏起来,雇凶杀人?她怎么就敢直接指使身边的丫头行事呢?”

“这还真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猪队友了吧!大家都知道娄灵珊才是幕后真凶,如今这样,还真叫人无能为力。”雷兽趴在一旁,眼神有些飘忽起来。

“喂,尧光,你有没有觉得突然有些冷飕飕的?”

“嗯?”尧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实感觉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这种感觉有点儿熟悉,就好像上次,在乱坟岗的那种感觉。

尧光和雷兽突然就像心有灵犀似的,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雷兽赶紧将人带到自己的小世界里,问:“会不会是楚柘的魂魄逃过阴司缉拿,正待在你旁边?”

尧光闻言,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和雷兽进入小世界,在外人看来,她不过就是坐在那里发呆而已。

这时候,她看了看小世界外,那个坐在软榻上的自己,不禁抿嘴琢磨:难道要让她和这个才脱离肉体的青鬼周旋?

她原本已经想好了对付楚柘的法子:就是用那些厉鬼吓唬他,让他寝食难安,神经衰弱,再拉着他一起去捉鬼玩儿,然后,这个书生味儿十足的男人就会害怕自己、远离自己甚至到最后,抛弃自己!

嗯,尧光的想法挺好的,到后面再给他塞两个正常女人抚慰尧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暂且放下,开始为明天的活动做好安排尧光也被小翠的举动惊到了,快步走过去一看,那脆弱的女人已经仰面倒地,额头一片模糊,浓稠的鲜血瞬间将青石板梁红了大片。

接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县尉着人处理现场,然后站到楚父身旁拱了拱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尧光没心思留下来看热闹,转身回到了先前的屋子里,半天没有说话。

片刻,看热闹的雷兽也回来了,见尧光沉默不语地靠在软榻上,便颠颠地跑过去,问:“接下来怎么办?”

尧光闻言,摇摇头。

默了一会儿,她对雷兽道:“要是我的话,就会将自己隐藏起来,雇凶杀人?她怎么就敢直接指使身边的丫头行事呢?”

“这还真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猪队友了吧!大家都知道娄灵珊才是幕后真凶,如今这样,还真叫人无能为力。”雷兽趴在一旁,眼神有些飘忽起来。

“喂,尧光,你有没有觉得突然有些冷飕飕的?”

“嗯?”尧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实感觉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这种感觉有点儿熟悉,就好像上次,在乱坟岗的那种感觉。

尧光和雷兽突然就像心有灵犀似的,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雷兽赶紧将人带到自己的小世界里,问:“会不会是楚柘的魂魄逃过阴司缉拿,正待在你旁边?”

尧光闻言,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和雷兽进入小世界,在外人看来,她不过就是坐在那里发呆而已。

这时候,她看了看小世界外,那个坐在软榻上的自己,不禁抿嘴琢磨:难道要让她和这个才脱离肉体的青鬼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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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县尉着人处理现场,然后站到楚父身旁拱了拱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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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看热闹的雷兽也回来了,见尧光沉默不语地靠在软榻上,便颠颠地跑过去,问:“接下来怎么办?”

尧光闻言,摇摇头。

默了一会儿,她对雷兽道:“要是我的话,就会将自己隐藏起来,雇凶杀人?她怎么就敢直接指使身边的丫头行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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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兽赶紧将人带到自己的小世界里,问:“会不会是楚柘的魂魄逃过阴司缉拿,正待在你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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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了一会儿,她对雷兽道:“要是我的话,就会将自己隐藏起来,雇凶杀人?她怎么就敢直接指使身边的丫头行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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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兽赶紧将人带到自己的小世界里,问:“会不会是楚柘的魂魄逃过阴司缉拿,正待在你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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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她看了看小世界外,那个坐在软榻上的自己,不禁抿嘴琢磨:难道要让她和这个才脱离肉体的青鬼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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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式攻略手册

反式攻略手册续集

061 妙清道长16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61妙清道长16“放屁!”楚母也不是软柿子,这时候听元贞道长如此说,哪还有一丝顾虑,真正是挺直了腰杆,对着娄母就是破口大骂:

“你们娄灵珊就是做贼心虚,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我们柘儿被她害死了我还没找你们算账,你还好意思跑我们柘儿的灵堂上来撒泼?

天底下哪儿还有比你们更不要脸的牲口!”

“我呸!”娄母挽起袖子也开始骂街了。

元贞道长和尧光不由对视了一眼,转而叹起气来。

而一旁看热闹的县尉,这时候终于又有事儿干了,招呼手下的衙役,赶紧将两堆越靠越拢的人给拉开。

“灵珊,灵珊,你快告诉道长,你是被楚柘害死的!”娄母被拉到一旁,扯开嗓子朝中间飘着的女儿大吼起来。

然而,娄灵珊此时只想着自己居然因祸得福,和爱慕已久的柘哥哥成了别人无法干涉打扰的鬼魂,高兴到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娄母的那一声声吼叫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魔音入脑。

“够了,你别管我!”她突然飘到娄母跟前,原本肉肉的圆脸挤出了一个堪称惊悚的表情,“我既然已经死了,就别来打扰我!我要和我的柘哥哥做一对**妻!”

“灵珊,灵珊,你这傻孩子,你怎么……”娄母那个气啊,脸红脖子粗的大叫道。

“行了,请诸位安静!”元贞道长被吵得脑仁疼,终于忍不住大声干预道:“事情已然发展到如此地步,娄灵珊和楚柘都要送入地府。”

“尧光,”雷兽看了一场好戏,这时候终于明白的尧光的打算,不由将人拉入小世界里,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尧光看着外面的人还围在一处争吵不休,转头对雷兽道:“我想暂时将他困在阵法里。”

“你现在不将他的这部分元神灭了,以后会很麻烦!”

“什么麻烦?”尧光眼睛直直地看向雷兽,不想错过它的任何表情。

雷兽被尧光的眼神弄看得一惊,冷汗顿时顺着额头往下掉。

“嗯?“尧光显然注意到了雷兽的异样,单单一个嗯字,就眯起眼睛开始打量起这只突然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上古凶兽。

雷兽暗自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露出了马脚,为何有种不再掌控之中的感觉?

它故意忽略尧光审视的目光,道:

“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敖岸、尧栓和现在的楚柘也聚集到了一起。

嗯,你想想,如今这种状况,你能保证自己能够顺利脱离这个时空?”

雷兽的镇定自若,让尧光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怀疑,而如何从现在这具肉身脱离出来,她确实也考虑过,便道:

“我将他困在魇阵中,此阵善于制造幻梦。我只要将暗示加入阵法里,他就会老老实实呆着。”

“那你是打算在凝聚自己元神的同时,也将他收起来?”雷兽忍下心中喷涌的怒火,心平气和的问道。

尧光想了想,默默点了点头。

“可是,尧光,你要怎么将他带走?一旦你离开这里,元神是自动前往另一个时空。”

尧光闻言,难得朝雷兽笑了笑,道:“不是还有你吗?”

“我?”雷兽明白了尧光的意思。

她如此正大光明的将敖岸交给它,它哪儿还有机会动手?

雷兽目光幽暗地看了看尧光,不再说话,率先走出了小世界。

尧光也随之走了出去,刚好元贞道长朝这边走来。

娄灵珊应该已经被他送入地府了,娄家人,尤其娄母正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大哭着。

“妙清姑娘。”

“元贞道长!”

“贫道已经将娄灵珊送走,楚柘既然是你的夫君,就由你送他去吧。”

尧光朝元贞道长拱了拱手,道了声谢,然后对着楚母身旁的楚柘,画出了一张符箓。

而当她正要对着那处施法时,一道白光突然从天而降。

接着,强烈的眩晕感而至,尧光没来得及呼唤雷兽,眼睛一闭,顿时失去了知觉。

063 妙清道长18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63妙清道长18楚柘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新婚夜如果太安静,外面守夜的丫头不知道会怎么乱传话,到时候楚母问话,不好交代。

雷兽被提醒了,不以为然道:“你去练你的,我使点儿小手段,保管让人怀疑不出来。”

对此,尧光倒也不怀疑,终于放下心来,进入小世界,开始就《归元符箓集》和《太虚阵法解要》进行深入钻研。

而雷兽,则跑到床榻上,自以为笑得意味不明,实则是丑不堪言地看了眼楚柘,然后在他身上几处穴位点了点,再对着他吹了一口气,嗯,男人顿时像被美梦魇住了,闭着眼睛,露出兴奋的表情,并张开嘴巴,发出一阵急吼。

接着,雷兽又使出法力幻化出一个女子的虚影,那虚影看不清面目,却能清晰地发出令人遐思的吟哦,让这原本单调无味的独角戏变成了可供人欣赏的活色生香。

雷兽尤嫌不够,将楚柘的指尖划破,滴了两滴鲜血印在了床榻里的元帕上。

“应该差不多了!”雷兽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身消失在了新房里,去找个地方恢复自己耗损极大的法力。

其实,它完全可以进入小世界,与尧光各自安居一隅。

可是,外面表演着春宫戏,虽然是假的,声音却仍有无法拒绝的诱惑。

尧光,是它最隐秘的渴望,面对面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这会让它饱受煎熬!

当然,它也可以用法力隔开那些声音,听不见了,就不会再胡乱想了!

可是,时空逆转,让它清楚的意识到,尧光对敖岸,还存着幻想,还未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它要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想想今后,该怎么做!

…………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在小世界里待了一晚上的尧光伸了个懒腰便回到自己身体里,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

而自己身体为何会从屏风外的椅子上移到了床上,她是一点儿也不好奇的。

毕竟,有雷兽在一旁帮她。

楚柘一脸餍足的躺在旁边,俊美的五官在朦胧昏暗的光线中,有了一丝别样的暧昧。

俩人是靠在一起的,楚柘的身体没有前两世那么健壮,应该是因为长年寒窗苦读的缘故,身子骨格外单薄,皮肤也如女人般透出不太阳刚的白皙。

她不自觉用手捏了捏那不算太粗的胳膊,暗想,以她现在的身手,一根手指估计都能将他撩翻。

尧光慢慢退开了些距离,准备起身穿好衣服下床,却不料突然一股冷飕飕的感觉扑面而来。

尧光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朝四周看了看。这感觉有点儿熟悉,像上次在乱坟岗感受到的那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雷兽这时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她只好下床从衣柜里找出自己的包裹,将那瓶药水拿出来,滴了两滴在眼睛上。

然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是两只鬼魂,一只一身西装革履,四肢半掉不掉的挂在身上,皮开肉绽的脸上红白相间,红的是血,白的是脑浆;

另一只好一些,长身玉立,墨绿长袍,黑色皂靴,外加一个被重物砸扁的,鲜血直淌的,尤为狰狞的脑袋。

两只鬼魂似乎也被尧光惊到了,看着她直愣愣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更令人诡异的一幕很快发生了,躺在床榻上的楚柘终于醒了过来,他先是朝身旁无意识的摸了摸,发现没人,这才睁开眼睛四处寻找,待看到尧光傻傻地站在衣柜前,便起身披上大红的里衣,下床朝她走了过去。

好吧,尧光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就看到清瘦俊朗的楚柘,走到她的面前,一脸温和地对着她笑。

而他的左右两边分别飘着一只面目狰狞的鬼魂。

三双眼睛,三种不同的眼神,齐齐投向长发披肩,面容苍白的新婚女人尧光。

当然,那两只鬼魂的脸,其实已经看不出相貌来,眼神什么的,根本就没什么可看性,但尧光就是直觉的认为,那两双眼睛,要么不耐,要么不喜,反正和楚柘的眼神有着本质的不同。

“清儿,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楚柘伸出手轻轻抚上尧光的脸颊,直觉她的有身体有异。

两只鬼魂也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尧光与楚柘的关系,皆露出讶异、震惊的表情,然后不由分说飘到了尧光的左右。

“尧光?你是尧光?”

“大丫,你还活着?我不是明明……”

一阵阴风几乎席卷了尧光的全身,不禁让她打了一个哆嗦。

楚柘将人圈进自己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问:“是不是昨晚太辛苦了?”

“嗯?不,不是!”尧光闭上眼,躲进了楚柘的怀里,不敢再去看那两只莫名出现的鬼魂。

“你的身体好凉,是不是感冒了?”楚柘被尧光冰冷的身体吓了一跳,抚了抚她的额头,“要不要请个大夫看看?”

“没事儿,我很好,就是有些累。”尧光环住楚柘的腰,埋着头闷闷说道。

楚柘闻言,不由露出一丝愧疚来,“对不起,清儿,昨晚是我太孟浪了。明知道你会受苦,我还这么不知餍足,对不起清儿,你打我好不好!”

说着,楚柘就握住尧光的手,朝自己的脸上打去。

尧光的心不禁有了一丝柔软,她止住了楚柘的动作,那打上脸的巴掌便成了轻轻的抚摸。

她有些不自在的将手抽了出来,闷声道:“脸打坏了,公公和婆婆会骂我的。”

“那,那你打我身上!”楚柘应该是真心觉得歉疚,又抓住尧光的手,朝自己的胸口打去。

“啪!”

安静的屋子里,响起的轻轻的巴掌声,尧光被楚柘执意接受惩罚的样子逗得忘了身旁的诡异,不免推了推男人,让两人的距离拉开,“时间不早了,要去敬茶了,不要胡闹。”

楚柘被尧光教训地极为听话,“那等晚上没人的时候,你再罚我。”说完,他乘尧光不备,赶紧小鸡啄米似的在她脸上印了一个吻,然后不等尧光反应,咧嘴笑道:

“待会为爹娘敬了茶,你再回来睡一会儿。”

尧光没了脾气,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唤人进来了,时间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就去荣和苑。”

尧光又是乖巧的点点头,与楚柘再次拉开了距离,走到床榻钱摇了摇铃铛,垂着脑袋等丫鬟端水进来伺候洗漱。

按照习俗,今日要给公婆敬茶,和家里其他弟妹正式见面。

尧光没有娘家,不存在回门一事,所以剩下来的时间就是准备行装,明日一早就随楚柘上京赴任。

时间紧迫,此时她不好叫雷兽出来说事,便压了压情绪,与楚柘洗漱一番,简单吃了点小食,换好新妇大红罗裙,穿廊跨院,来到了楚父楚母居住的荣和苑。

荣和苑位于楚府最中心的位置,一进大门便是庭院环绕,楼廊曲折,假山水池一步一景,可以说是格外奢华而精致了。

两人走进正屋,便看到一身玄色长袍的楚父和乳白衣裙的楚母已然坐在主位上。

下首则站着一个年约十七八岁,身穿烟灰色长袍的清瘦少年和一个十五六岁,穿着藕粉色罗衫的妙龄少女。

再下一位,则是一个梳着妇人发髻,年龄三十岁出头,身穿浅紫色衣裙的丰腴女人。

尧光随着楚柘朝楚父楚母下跪行礼,然后接过丫鬟端来的热茶,送到了两位家长面前。

楚父楚母对尧光原本是不喜的,要家世没家世,要身材没身材,长相也是不讨喜的穷酸样儿,无奈自己儿子以死相逼,现在看到瘦骨嶙峋的尧光,简直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但要交代的总要交代一句。

于是,楚母放下手中的茶杯,接过了尧光亲手做的扶额,送出了一套精致的头面,便对着这个一看就没什么福气的儿媳敲打道:

“你既已是我楚家的儿媳,自然要守好楚家儿媳的规矩。

我们楚家世代书香,最是看重名声和脸面,以前的你,我们暂且不管,今后你便想着身为楚家儿媳应到担起的责任。

柘儿在家中待了有些时日,明日就要上京了。原本我打算着总要让你在家中学些规矩,才放你去京城伺候柘儿。

然,你这相公是个执拗的,非要带着你同行,好似生怕我这个当婆婆的磋磨了你!

罢了罢了,我也不做这棒打鸳鸯的事情,你明日和柘儿一同上路,到了京城切莫失了分寸,辱了翰林院四品编修夫人的身份。明白吗?”

“媳妇省得。”尧光老实地点点头。

楚母嘴角一抿,圆溜溜的小眼睛朝屋顶看了去,接着道:

“尤其个,以后这楚府也是你们的,你务必做到温婉端淑,不骄不躁,尽快为我们楚家开枝散叶。

当然,如果去了京城处理家务没精力好好照顾柘儿,你也要把心放细些,能找人搭把手就搭把手。”

搭把手?尧光思忖着,这搭把手,总不至于是楚母让她给自己找个私人助理或者管家什么的,按照这封建社会一夫多妻制的习俗,她应该是暗示自己,为自己夫君物色一两个陪睡的小妾。

呵呵……尧光跪在楚母身前,垂着脑袋自然不知道楚柘是个什么表情,但她很肯定,楚母不喜欢她已经到了新媳妇第一次敬茶就给下了脸,这要换个人,估计转身就开始哭鼻子了。

可惜,尧光没把心思放在楚柘身上,自然不会被楚母这话给憋屈死。

“婆婆放心,媳妇省得的。”

这一阵敲打,尧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老老实实的点点头,不在这些旁枝末叶上与人较真。

楚母见尧光面色平静,便挥手让她与弟妹们见礼。

楚柏和楚蓉没有什么立场讨厌尧光,和和气气的相互认了个脸,接受了尧光的见面礼,当然,这些也是楚柘提前为她准备好的,比如,知道楚柏喜欢画画,就送了他一盒上好的通山乌金石墨,楚蓉性格安静内向,爱好和一般姑娘没差,就送了一盒时下比较走俏的托云胭脂。

最后是那位张姨娘,算是个长辈,身份使然,没有受尧光的礼,倒是准备了一对金玉手镯,在送礼档次上,明显考虑到了楚母的地位,没有过分出挑,也没有让人觉得礼物太轻。

流程走完了,时间差不多也过去了一个时辰,楚父全程没什么存在感,楚母不耐烦看尧光在面前晃悠,便朝一众人等挥手,让他们各自散了。

尧光终于走出了令人压抑的屋子,在门口与弟妹及姨娘告了别,便随着楚柘往听松院慢慢走去。

“清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俩人走在游廊上,楚柘终于可以旁若无人的牵起了妻子的手,可那手里的温度却低得有些不太正常。

尧光朝身旁看去,原本围着自己的是两只鬼魂,现在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只剩下一只了。

而更奇怪的是,鬼魂减少了,周围的阴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愈加浓烈起来。

楚柘握住她的手,自然感觉到冰凉,而更严重的是,她的身体其实已经冷得想要穿上厚厚的冬衣。

也是,她冷眼仔细看了看,发现并不是少了一只鬼,而是两只鬼居然已经融合到了一起!

那半掉不掉的四肢配上墨绿色长袍,再加上重叠在一起的狰狞面孔,尧光终于有时间唤来雷兽,问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敖岸和尧栓的魂魄被楚柘吸引了过来?就像我这样,正在慢慢融合?”

雷兽其实早就看到那两只鬼魂了,无奈它曾经在尧光面前说过自己眼瞎,看不到,所以这时候便一贯装傻,让尧光说的具体些。

没办法,尧光只好将两只貌似极为熟悉的鬼魂融合到一起的样子再给它详细描述了一遍。

雷兽也是很纠结的。

按理说时空已经逆转,不可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事实上,好像不管楚柘死不死,另外两个时空的敖岸都会跑到这里来。

难道真和尧光一样,随着元神不断凝实,敖岸也自动脱离了原来的时空限制?

雷兽对逆转时空前的事情再清楚不过,这时候想想,倒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敖岸本来就是随着尧光来到凡人界,其目的就是为了束缚尧光。既然尧光都走了,那么,他应该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只是,雷兽暗自磨了磨牙,敖岸这厮,还真是思虑周密,半点遗漏不失!

尧光和楚柘已经走回了听松院,因为明日就要上路回京,楚柘便吩咐阿木和屋里的丫头开始收拾行装。

“清儿,你就在屋子里歇息歇息,我去书房看会儿书,就不打扰你了。”楚柘将尧光推进屋,亲自为她换了衣服,让她躺到床上去。

“那你去吧。”尧光听话的躺了下去,对着楚柘笑了笑。

尧光很少对他笑,这一笑便让楚柘想要迈出去的步子顿了顿。

他伸手轻抚尧光的脸颊,不带一丝情色的味道,只是简简单单的爱抚,又似无声的安慰。

“清儿,我们明日就要离开了,所以,母亲说的有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嗯?”尧光抬眼看了看楚柘,屋外是丫头小厮忙碌的声响,屋里却因为楚柘的这一席话,变得格外安静了起来。

此时的楚柘,已没有了在娘娘观里与她说话时的羞涩与含蓄,而是为人夫后的沉稳与细腻。

尧光没有说话,任由楚柘轻轻握住了她的说手,似低喃耳语般听他说着自己的想法:

“到了京城,没有长辈,没有弟妹,你就是家里的女主人。

在那儿,就我们两个人,人口单薄,我想着,家里俗务再多,清儿也是能够忙得过来的。所以……”

他低头,在尧光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道:“所以,清儿不用担心,你能把我照顾好,而我,也只需要你照顾。

以后,你若是觉得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我们就生个孩儿,等我上职了,他就陪着你。然后,晚上我们就一起逛园子、读书、做游戏,好不好?”

“楚柘……”尧光被他突然勾画出来的景象镇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得这一世的他,有太多的不一样,太多的,令她无法言说的情绪。

“怎么叫我的名字?”楚柘轻轻刮了一下尧光的鼻子,“要叫我夫君!”

“你……你不是要去书房吗?”尧光别扭的问道。

“嗯,那你睡一会儿吧,我不打扰你了。”说完,楚柘将被子拉过来为她盖好,这才起身往外走去。

“尧光!”

雷兽的声音突然响起,让尧光从那莫名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她看向窗前飘荡的鬼魂,然后问雷兽怎么了。

雷兽假模假式的说,自己到前两个时空转转,看是不是那两个人真的就这么死了,然后回来再商量办法。

尧光自然点头道好。

而那只二合一的鬼魂,这时候终于也不再缠着尧光,转而飘到了楚柘的身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周身恢复了正常体温,尧光自然松了一口气,可看到那鬼魂又缠着楚柘,便不由紧张起来,担心它会对楚柘不利。

“夫君!”

楚柘闻言,转身看向尧光,脸上是一如既往温和的笑容。

尧光掀开被子起身下了床,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黄纸和朱砂,画了一张辟鬼符,折成了一个小三角,放到了楚柘的手里:

“嗯,把这个随身揣好。”

楚柘将黄三角拿到眼前仔细瞧了瞧,有些好笑的摸了摸尧光光滑的脸颊,道:“清儿,你今天怎么回事?难道家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尧光被摸得有些不自在,退开一步,垂眸道:“你没感觉得周身有些冷吗?”

“哦?”楚柘诧异,还真仔细感受了一下,遂点点头,道:“确实有点儿。”

接着,他又拉起尧光的手摸了摸,“你的手不冷了,怎么现在轮到我开始冷了?”

尧光抬头看去,楚柘还是温文尔雅的样子,说话间竟俏皮的向她眨了眨眼儿,“难道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说着,他不顾旁边走动的丫头小厮,凑近尧光耳朵,小声问道。

耳旁一股热气吹来,让尧光不禁浑身颤了颤。这感觉她很熟悉,第一个时空,敖岸也这样挑逗过她。

她忍住难掩的羞涩,离楚柘的暧昧距离远了些,然后再看向被逼退两步之外的鬼魂,接着用手锤了锤他的肩膀,道:

“大白天的,你不能正经一些!东西随身放好,知道吗?”

“知道了,我的亲亲娘子!”楚柘笑眯眯地将黄三角放进了自己的衣袍内。

“好了,你去忙吧,我也收拾收拾。”尧光将人往外推去。

“尧光,你怎么在这里?”

突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尧光转身看向那只鬼魂,语气淡淡的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064 妙清道长19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64妙清道长19屋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尧光将房门关好,好整以暇的看着这只面目狰狞的鬼魂。

鬼魂似乎很是不耐烦,对尧光的反问没有回答,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那是你的男人?这是哪儿?他怎么和我长的一样?”

此时的鬼魂,应该兼具敖岸的厌烦和尧栓的疑心病,共同对眼前的境况产生了排斥和抵触。

尧光不自觉的慢慢走向衣柜,那里柜门打开,被锦布包裹的桃木剑赫然躺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她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快速取出桃木剑的角度,然后冷笑道:“你这是十万个为什么吗?这里不欢迎你,如果你没什么事情,我就不客气的将你送入地府了。”

鬼魂闻言,有一瞬的懵然,不过很快它就镇定了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没想到你居然是个修道的。

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去地府,我到这里来,就是要和刚才那个男人融合。

我能清楚地感知到,他是我的一部分。”

“那你恐怕也要失望了,区区一个辟鬼符就能让你退避三舍,你哪儿来的自信可以上得了他的身?”

这话无疑激怒的鬼魂,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尧光看去,那鬼魂原本惨不忍睹的面容更加狰狞起来。

“你找死!”

突然,一只血淋淋的爪子快速伸到了尧光的面前,眼看就要掐住她的脖子,尧光一个侧身躲开,然后取出衣柜里的桃木剑,就朝那紧追而来的爪子狠狠地刺了过去。

“啊!”真正是一阵鬼哭鬼嚎,让人听着就觉得肉痛。

只见那只无限伸长的惨白爪子冒着缕缕青烟,显然是受了重创。

“我要杀了你!”鬼魂缓过劲来,又伸出另一只爪子,企图抓住尧光的脚踝将人绊倒。

尧光本就注意着它的一举一动,这时候反应迅速,抬脚让开,挥出桃木剑又要往下一刺。

不过,鬼魂这时候也聪明了,及时躲开了攻击,一个闪身就飘到尧光的身后,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尧光的脑袋吃进去。

尧光原本看清楚了,哪怕是两只鬼融合在了一起,它也不过是一只青鬼,可没想到,就是这只看似没有任何杀伤力的青鬼,居然瞬间就有了厉鬼的煞气。

说时迟那时快,那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将尧光的脑袋吞进去,尧光迅速咬破手指,将鲜血顺着桃木剑的纹路从上而下划了一道血线,然后对着那长大的嘴巴就是一刺。

“嗷!”一阵惊天怒吼。

鬼魂被这染血的桃木剑所刺,瞬间变得透明起来,那样子,几乎就要魂飞魄散。

尧光举着桃木剑,静静地看着鬼魂在那里痛苦哀嚎,半点表情没有。

其实,她不想杀它,但也不想让它伤害楚柘。

静静想了片刻,她拿出黄纸,用朱砂在上面画了一个困鬼符,然后默念咒语朝那已经不具威胁力的鬼魂贴去。

“谁!”

“啊嗷!”

突然,雷兽从虚空中跳了出来,赶紧对着那眼看着就要被尧光抓到阵中的鬼魂一声震天狂吼。

“你!”尧光被这吼声惊住了,她并不知道雷兽的吼声能够第一时间将鬼魂震得魂飞魄散,所以没有及时阻止雷兽的行为,而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鬼魂瞬间幻化成无数青烟,消散不见。

“雷兽,你在干什么?”尧光瞪大了眼睛,气愤至极的问道。

雷兽收住了大张的嘴巴,有些讪讪的看来一眼尧光,委屈道:“尧光,我是在救你呀,你干嘛吼我?”

“救我?”尧光咬了咬牙,恨声道:“我都已经制服了它,你为什么要将它弄得魂飞魄散?”

“呃?你已经制服了?”雷兽眼珠子转了转,无辜道:“我又看不见!

再说了,我一出来就发现这里的阴气比先前浓郁了许多,以为你受到了伤害,所以才会吼那么一嗓子,哪里知道你已经将它制服了!”

这话,倒是让尧光记起了上次在乱坟岗发生的意外。当时若不是雷兽出声一吼,估计她已经被那群厉鬼给害了命。

雷兽看不到这些阴物,阴差阳错的将那只鬼魂给灭了,这时候尧光倒是真不好抱怨。

她无奈地坐到了床边,有些空落落的想着:敖岸,他的元神,注定残缺了吧。

“哎!”尧光有些颓败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问雷兽:“你去查看的怎么样?”

雷兽赶紧装作无事般跳到床上,对尧光说道:“两个人确实是死了。敖岸在你离开的一年后坠机而亡;尧栓,则是在你离开半年后,随皇帝狩猎,坠马而亡。”

尧光闻言,不由唏嘘,难怪两只鬼魂那么惊悚的样子,原来也是没有好下场。

“尧光,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雷兽汇报了情况,随口问道。

“明天楚柘要上京,我和他一起走。看看能不能在路上将这缘分斩断吧。”

雷兽一听,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尧光没有被这世的敖岸给迷惑住,不然,又要费它好大的功夫,才能将尧光弄走!

…………

翌日一早,楚柘和尧光拜别了父母,与弟妹辞了行,便坐进马车,朝京城赶去。

途径娘娘观,尧光原本没打算回道观叙旧,倒是楚柘格外体贴,说这也算是回门。

尧光自是心生感动,卖了三斤芙蓉糕,带上楚柘事先备好的礼物,挤出半天时间上了山。

凌虚观主和几个师姐妹们对二人的到来自然高兴坏了,尤其性子跳脱的妙静,一直拉着尧光,问她成亲可好玩儿,新娘的嫁衣到底有多好看。

妙真一旁听了,手痒忍不住又给了妙静一个一指禅,那出神入化的速度和力道,简直得到了凌虚观主的真传,直叫妙静哎呀痛呼,不敢造次。

凌虚观主看到有楚柘在场,当然还是一贯绷着脸,要说有多正经就又多正经。

尧光满心满意透着一股子难见的欣喜,对楚柘说话也不觉轻缓柔和了许多。

二人在道观里吃了晚饭,与众人道别后下了山在县城里的客栈休息。

雷兽一路跟随,对尧光莫名放松的状态有些着急,等楚柘闭着眼睛熟睡后,就迫不及待地出现在尧光面前,满是不忿的问道:

“你要什么时候动手?我看你和他这几日相处格外融洽,难道你又对他动了心,不忍离开?”

尧光抚头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雷兽,然后垂眸,状似不在意的说道:

“你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雷峰寺里的法海禅师。”

“法海?”雷兽一听,仔细想了想这到底是谁,然后不乐意道:

“尧光,可是你自己说的,要在半路上和楚柘把这孽缘斩断,这都已经过去几天了,也没看你怎么行动,所以我才问问。你怎么就把我比作那个老秃驴了呢?

那白素贞和许仙有着救命之恩的前缘,相互爱慕无可厚非。

而你和敖岸,那是害命的纠缠,完全是两码事好不好!

哼,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完,它身子一转,将后背对着尧光,显然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

尧光没有搭理雷兽,而是看向躺在身旁的楚柘。

那双眸似深潭的眼睛此刻已经闭上了,高挺的鼻梁下,薄而丰满的嘴唇微微弯着,估摸着应该进入到了一个甜美的梦境里,原本刚硬的脸部轮廓也变得异常柔和起来。

她不自觉将手指轻轻抚上了那闭合的眼皮上,男人似有所感,微微动了动脑袋。

尧光收回手,不再去惊扰他,默了片刻才对雷兽道:

“你去制造一场意外吧,我需要死在路上。”

“什么?”雷兽被尧光的安排惊到了,转过身问道:“那……”

雷兽及时收住了想要破口而出的话,问:“你死了被阴司缉拿走了怎么办?我看不见你,如何帮你?”

尧光绕过楚柘,下了床走到窗前轻轻一推,一袭月光便悄然钻进了昏暗的屋子里。

“等我死后,你将我包裹里那瓶药水每两个时辰给他第一次。我自有办法放他对我失去兴趣。

而你,确保他不要自寻死路就好。

阴司缉拿是在人死后三十六个时辰。

这点儿时间绌绌有余。”说到这儿,她不由顿了顿,接着说:“最好能让他寿终正寝。”

“那我都看不到你怎么办?你要是有什么危险,我如何帮你?”雷兽有些幽怨,虽说它只要收敛自己的法力,就能看见鬼魂,但谎已经撒了,尧光又要以鬼魂的状态对付楚柘,这叫它多少感觉有些被排除在外了。

“这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保护自己。”尧光转身对雷兽挥挥手,“去吧,意外发生的地点最好离娘娘观远一些。”

雷兽知道她不想让凌虚观主和师姐妹担心,便识趣的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屋里。

夜色寂寥,尧光没有睡意,她再次走过去看了看沉入梦乡的楚柘,想着俩人很快便会人鬼殊途,不,应该是斩断这份孽缘,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开始打坐修炼。

…………

雷兽很是有些办法,在尧光与楚柘又行了两日路程后,安排了一场完全出乎意料的天灾。

当时刚好过晌午,正是日头最猛的时候,楚柘担心尧光酷暑难耐,便让阿木停下马车,带着尧光走到一处林子里休息。

上回赶考险些因为强盗拦路抢劫丢了性命,这回上京,楚父便为儿子准备了一行十人的护卫。

于是,楚柘、尧光加上阿木和春桃及十名护卫,一辆马车,一辆货车,这上京的队伍,也算不小了。

在小树林里休息的时候,护卫们暂且不提,阿木和春桃自然先一步去选了一处空旷的地带将杂草除开,铺上毛毡和锦布,这才请了楚柘和尧光坐过去,饮水休息。

尧光已然知道前面不远处那条小溪便是自己的葬身之处,便对楚柘道:“夫君,我去河边洗把脸。”

“那我陪你去吧。”说着,楚柘便站起了身,伸出手等着尧光握住。

尧光摇摇头,站起来有些羞怯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天气着实热得厉害,尧光脸上的汗水才被汗巾擦了,这时候又隐隐地冒了出来。

看着娘子含羞带怯的样子,楚柘有些明白了过来,猜测可能是要如厕的,便转过头干咳了两声,道:“呃,那让春桃陪你过去吧。”

尧光抬头看了一眼耳朵已经发红的楚柘,掩了掩心绪,便道了声好,春桃自然跟上,缓缓朝河边走去。

小溪是真正的小溪,三尺来宽,最深的地方也不过没过脚踝。

春桃先下水探了探,见溪水干净,偶尔还有一两条小鱼窜过,便高兴地对站在岸边的尧光道:“少奶奶,这溪水好清凉,还有鱼呢!待会儿让阿木捉两条烤着吃好么?”

尧光一边脱着鞋袜,一边笑吟吟地应道:“好啊,许久没吃过烤鱼了,还挺想念的。”

回想起以前在娘娘观的生活,那时候妙真也会带着她们几个师妹去后山河里捉鱼,姑娘们都是青春最好的时节,充满了朝气,也充满了欢笑。

春桃见尧光已经踩着石头进了溪水,忙跑过去扶住了她的胳膊,“少奶奶小心!”

“没事儿!”尧光慢慢走到了溪水中央,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汗巾,正准备弯腰,不料一个不稳,身子趔趄了一下,汗巾便从手里滑落,飘到了溪水里,随波逐流。

春桃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将人扶稳了站好,但汗巾却很快飘出了老远。

“哎呀,少奶奶您站好不要乱动,我去将汗巾捡回来。”

“不用了。”尧光看着已经飘地见不着影儿的汗巾,对春桃道:“去重新取一块过来吧。我在这儿等你。”

春桃迟疑了一下,看着仅仅没过脚踝的溪水,道:“奴婢还是扶少奶奶上岸等着吧。”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她可担待不起。

尧光不在意地指了指脚下清澈见底的溪水,道:“没事儿,我不会乱动的,你快去快回吧。”

春桃终究是个奴才,主子发了话,她也不敢忤逆,于是再次确认没什么危险后,便点点头,道:“那奴婢马上就回来。”

说完,春桃便转身踏上岸边,胡乱两下穿上绣鞋就撒丫子跑走了。

很快,拿着汗巾的春桃跑了回来,两只脚后跟互蹬便脱了鞋,淌着水走到尧光身旁:“少奶奶,汗巾取过来了。”

尧光已经弯腰洗了一把脸,这时候刚好起身将汗巾拿过来擦了擦水。

“你也洗一洗吧。”尧光见春桃一脸汗水,便体贴的说道。

“哎!”春桃完成了任务,自然也松了一口气,被尧光这么一说,便蹲下身,开始捧起溪水洗脸。

别看烈日暴晒,这温度却清清凉凉的,浇在脸上,胳膊上,很是解热消暑。

见少奶奶没有上岸的打算,春桃也放心大胆的开始:在水里玩儿起来。

此处溪水处于两座山峰中间的山坳里,地势狭窄陡峭,绿色植被葱葱茏茏,远远望去,没有边际。

065 妙清道长20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65妙清道长20突然,雷兽凭空出现在她的眼前,对着她点了点头。

于是,她便逆着蜿蜒而过的溪水往上游看去。

那里是一线天的沟堑,寂静无声,连只飞鸟的踪影也没有。

据雷兽说,就在几个钟头前,上游下起了倾盆暴雨,山林间的溪水原本也是上涨了许多。

不过,为了实现她的目的,雷兽提前将前面洪水泄口堵住了。这时候她过来,刚好可以派上用上。

雷兽得到了尧光的暗示,稍使法力,那处堵塞的地方瞬间变得畅通无阻。

于是,很快,尧光便看到一股汹涌的洪水,转眼就到了眼前。

“春桃!”尧光调整了一下情绪,惊讶地大喊一声。

春桃闻声,甩了甩手上的水,站起来看向尧光手指的方向。

“天啦,这……洪水涌来了!少奶奶,快,我扶您上岸。”

“我……我腿抽筋了!”尧光结结巴巴的说道。

此时,原本清浅的溪水已经变得异常浑浊起来,黄澄澄的,像抹不开的浆糊,而那才没过脚踝的水位,也因为尧光的这一耽搁,迅速上升到了腰腹。

“大少爷!来人啊,洪水来啦!”春桃被尧光僵直不动弄得有些心慌气短了,她不敢使劲拉尧光,便扯开嗓子,试图吸引远处的男人们赶快过来。

“少奶奶,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快,您上奴婢背上来,奴婢背您上岸!”

尧光现在存心想死的,哪儿会听春桃指挥,白着一张脸站在河中央,一脸的恍然无助!

“清儿!”

突然,楚柘焦急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水位已经上升到胸口了,三尺来宽的河面现在也变成了一丈来宽。

“少爷,您别下去!奴才们定会将少奶奶救回来的!”

“不,让我下去!我要去救清儿!”

“快!快拉住少爷!走,我们下去!”

一声声惊呼、一声声叫喊,尧光最后推了一把春桃,让她远离自己,然后再抬了抬头,想要看楚柘最后一面,无奈,河水已经灌进了了她的鼻腔。

巨大的冲力将她狠狠的拉远了,拉离了楚柘,拉离了这个世界。

妈的!尧光有些艰难地想到,这是第几次品尝溺水的滋味?

胸口被憋得难受,她有些后悔在雷兽告诉她这场意外的时候没有阻拦。

她当时可能根本就没有仔细听吧,不然怎么会让自己又再次品尝这种令人绝望的滋味?

憋闷的感觉没办法让她继续思考下去,她突然张开了口、鼻,任浑浊的河水毫无阻碍地钻入到自己的身体和五脏六腑。

很好,快死吧,死了就没有这么痛苦了!

“不!清儿!”

尧光在意识消失的那一刻,似乎听到了楚柘声嘶力竭的痛呼。

她已经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去看了,想了想接下来要做的事,她有些心累的,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

楚柘因为执意要下河救人,被人敲晕了脑袋放在了一旁的毛毡上,这时候醒来,先是不适的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这才回想起先前发生了什么。

他睁大了眼睛朝四周看去,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跟着的他的一众随从也零星的分布在四周。

而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那个人,却不见踪影!

“清儿!清儿在哪儿?”楚柘慌里慌张的站了起来,因为内心巨大的恐惧,有些气短的靠在一棵大树上,茫然地问着远处的阿木。

阿木自然听到了自家少爷的问话,也听出了那声音里的颤抖与恐惧。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身朝楚柘走了过去。

可楚柘却并没有看阿木,他的眼睛在阿木转身的那一刹那,便定在了一块平放在地的木板上。

木板应该是从马车上卸下来的,那上面躺着一个身穿淡紫色罗衫的女人。

阿木的身型比他结实,朝他走过来的时候,刚好挡住的女人的脸。

可是,楚柘不由一阵锥心刺痛,那罗衫如此熟悉,缀着无数乳白色珍珠、袖口是山茶花银丝滚边的双面绣,还有那双绣鞋,因为她喜欢在无人的时候踩着光脚走路,便没有鞋带,而是那种一蹬就可是脱掉的边口设计。

“少爷!”阿木已经走到了楚柘的身旁,那挡住的面部便赫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不!”楚柘呼吸有那么一刻就无端端的停止了,他大睁着眼睛,踉跄了两步跑了过去,然后不敢置信地跌坐了下去。

他伸出手去触碰已然双目紧闭的脸颊,湿淋淋的、冷冰冰的,凌乱的发丝还在不停的滴着水。

他突然将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清儿!”他的手指不自觉的颤了两颤,“不,你醒过来,醒过来!”

在场的人,不忍直视,纷纷转身看向了别处。

“啊!”

突然,一阵歇斯底里的痛哭响彻山林。

楚柘像入了魔怔般,伸出双手死死抓住尸体的两只胳膊不停摇晃,“不会的,你在与我开玩笑对不对?你快醒过来!清儿,你快醒过来,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少爷!”阿木见楚柘这般模样,忍住眼角的酸涩赶紧上前抓住他,“少爷,您请节哀,少奶奶她……呜呜……少奶奶她走了!”

“不!你胡说!”楚柘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使劲推开阿木,然后狠狠地朝他踹了两脚,“大胆奴才,居然敢诅我娘子!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他便不管不顾地将满心的绝望与痛苦发泄到了阿木的身上。

幸好,阿木皮糙肉厚的,楚柘原本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加上现在如此心神受创的样子,那落在身上的拳头便也和挠痒痒差不多。

一旁的雷兽自然是不为所动的,而已然变成鬼魂的尧光,在看到楚柘如此悲痛的样子后,也不免有些伤神。

“看来轮到我上场了。”

雷兽不愿看尧光一副内疚模样,转了转脑袋,便跑到楚柘身旁,将药水滴在了他的眼睛上。

楚柘一通发泄后,这时候已经力竭瘫坐在了地上,突然感受眼睛异物进入,便不适地眨了眨。

尧光飘到楚柘的上方,等他适应了药水,便冲着他笑了起来。

“清儿!你……”

楚柘被尧光调皮的笑容惊到了,突然站了起来想要去拥抱自家娘子。

无奈,伸出的手却穿过尧光的身体,令楚柘才露出欢喜的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

“清儿,你……”

尧光当即退开了一步,用手指抵住嘴唇,示意他噤声。

楚柘自然听话,没有再次开口,只一味哀怨痛苦地看着她,再无更多动作。

“夫君,你先不要说话,让我说好不好?”

楚柘自然忙不迭的点头,原本就很单薄的身体,配上此时茫然凄惶的样子,显得更加可怜起来。

“实在是累你受苦了,竟不知你我二人的缘分竟如此浅薄。

如今,我已是一缕亡魂,估计很快就会有阴司鬼差前来缉拿我,所以,时间不多,请你务必照顾好自己,顺便,将我忘了吧。”

“忘了你?”楚柘的双眼已经积满了泪水,却忍着没有掉落下来,“你叫我忘了你?这……怎么可能!”

楚柘艰难地闭了闭眼睛,努力将泪水逼了回去,然后对着尧光道:“清儿,你可知道,当你顺着那河水沉下去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去了,你叫我忘了你,我已经没了心,如何再忘了你!”

楚柘的连声反问低沉而缓慢,像是耗费了一身的力气,透着绝望和无奈,那苍白的脸色,空洞的眼神,完全没有了往日温文尔雅的样子。

他的衣袍也已经湿透了,这时候紧紧贴在身上,却没有让他感到丝毫不适,反而有种禁锢神经的自虐感,痛苦而又畅快。

尧光不想看他如此颓败的模样,出声道:“楚柘,你如此这般纠缠,让我没有办法离开,你可明白?

难道你希望我做一个孤魂野鬼,入不了轮回,投不了胎吗?”

“什么?”

楚柘毫无意识的问道。

另一旁,原本看着楚柘发疯的阿木、春桃以及一众护卫,突然发现自家少爷竟然自说自话起来,无不惊异非常,觉得他这状态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

阿木,跟随楚柘多年,在这一行人中,地位自然要高上许多,这时候发生了如此突发事件,他原想等少爷镇定下来拿主意,可按照他所看到的,时值夏日三伏天,就这样让少奶奶的尸体停在林子里不处理,也是不行的。

于是,他自作主张先派了两名护卫去附近买口棺材,再派人连夜赶回楚家报信。

当他安排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听楚柘自言自语的问了句“什么”,顿时就觉得事态有些严重。

自家少爷,翰林院四品编修,不会因为娘子意外横死,就疯了吧?

于是,去买棺材的人才走两步,阿木又指使一人前去找个大夫来给楚柘诊诊脉,以防发生不可逆转的事情。

尧光和楚柘一样,对那边忙碌的众人不为所动,她继续劝说道:

“楚柘,你若还是对我念念不忘,我就无法进入地府,再次投胎做人了。”

“可是……”楚柘不敢看尧光幽怨的目光,垂着眼睛可怜兮兮道:“我舍不得你!要不,我也下来陪你吧。”

“不行!”尧光闻言也急了,赶紧制止道:

“楚柘,你是想看着我变成厉鬼吗?如果你要寻死,我便会因为执念太深变成无法入轮回的厉鬼,那时候,不需要阴司缉拿,我自然会在这世间魂飞魄散。”

“不要!”楚柘被魂飞魄散这个词吓倒了,赶紧摇头:“不要,清儿,我不要你魂飞魄散!”

尧光忍了忍,“那你就放下对我的执念,从此各自安好!”

楚柘痛苦的跌坐下去,将手指埋进了凌乱的发丝里,眼前的一切终于变得模糊起来,无声的泪水如同珠子般,悄无声息的砸到地上,渗进土里。

“清儿,为什么我觉得好艰难?为什么我就不能下去陪你?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我们?

你要我放下对你的执念,我如何放得下?你说,我如何放得下?”

尧光没有看向哭泣的男人,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她确定,楚柘对她的心是真的,就如同敖岸与尧栓,可是,这之间又有些不同。

敖岸、尧栓强势霸道,对她的情感炽烈,却也灼人皮肤、伤人筋骨。但楚柘不同,他一直就是那样温文尔雅地站在她的旁边,没有她的认可,不会逾矩半步。

如果说敖岸、尧栓是一股摧枯拉朽的龙卷风,楚柘,便是春日煦暖的微风,让她不自觉软了心肠,不忍伤害!

尧光不禁回想这几次时空经历,觉得若不是有雷兽出现,或许,自己就这样和楚柘平平静静、安安心心的过完这一生了。

而对于接下来的数世纠缠,可能,也许,终究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艰难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想要将这个哭泣的男人抱进怀里,然而,她又不觉有些好笑,知道走到如今地步,断然不能后悔了。

“楚柘,你知道吗,若不是你执意要娶我,也许我现在还在娘娘观里做晚课呢。”

“呃?”楚柘闻言,不由抬起头看向了尧光。

尧光则目光悠远地看向了远方,那逐渐模糊的山间景色。

清冷的面容,出尘的气质,那是楚柘一见钟情最难忘的样子。

是啊,楚柘估摸着现在差不多已近戌时了,确实是道观做晚课的时辰。

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她的命!

一股难以言说的愧疚突然就占满了楚柘的五脏六腑。

“对不起清儿,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你还好好的活着!”说着,他不由觉得一阵酸涩涌来,“清儿,若能重活一世,我再不会去凌虚观主那儿求娶你!

我只会日日想你,想到情难自禁,我便上山来看你一眼,再不打扰你,再不害你的命!”

“你!”尧光转身看向已经哭得情难自禁的男人,突然发现自己真的有些残忍。

没错,事实上,若不是楚柘的原因,她不会选择这条路,更不会有现在这般令人伤神的事情发生。

其实,若不是这一世的他性情大变,她还真没有如此自信能让他因为愧疚而断了对自己的执念。

她看了看楚柘,显然,刚才的话起到了作用,让他开始思考如何弥补亏欠,让她走得安安心心,无牵无挂。

“对不起,清儿,我实在是太自私了,你放心,我不会太缠着你了,我会断了对你的思念,让你入地府,再次轮回投胎。”

他哽咽了一番,接着道:“希望,希望来世……”

“不,不要来世相认!”尧光狠下心,冷冷说道:“你这一世害了我,下一世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这……这才是你对我,最好的补偿。”

“最好的补偿?”楚柘低垂着脑袋,无意识的重复着。

“对,最好的补偿!”

楚柘突然就醒悟了过来,原来她并不喜欢自己,并不想和自己做夫妻,并不愿意再和自己许下来生缘。

错了,终究是错了。

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让原本应该在道观里平平静静生活的妙清道长早早结束了性命。

如果能判刑的话,他其实和拦路抢劫的强盗没什么区别吧!

“呵呵……做的孽,是应该补偿!”楚柘的原本就痛到麻木的心终于空落了下来。

“好,你希望的,我都如你所愿。”楚柘说完,不再停留,像是终于有了力气般,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然后走到马群旁,牵了一匹黑色大马,翻身就跨了上去。

“少爷!您这是去哪儿?”阿木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拉住缰绳抬头问道。

“放心,我不会寻死觅活的。”说完,他一挥马鞭,推开阿木,便头也不回地骑马而去。

“少爷!”阿木被这一变故弄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原地顿了顿,最终还是觉得自家少爷重要,便简单吩咐剩下的护卫们做好少奶奶后事的处理,便骑马追楚柘而去。

尧光本来是可以跟着去看楚柘到底要干什么的,可是她并没有动,而是憨憨地停在自己尸体身旁,眼看着买棺材的人回来后,将她放了进去。

接着,是铁铲挥动,一个大坑便挖了出来。

没有主人在场,护卫们和春桃草草将棺材放下,然后填土、立碑。

一阵鞭炮声响起,众人对着坟头叩拜一番,骑马的骑马,驾车的驾车,不消片刻,这里便恢复了一片宁静。

尧光有些无所事事,阴司一般都在人死后的第三天出现。尧光知道自己不能被他们抓住,便有些担心起楚柘的情况,害怕他做出什么傻事,将她困在这里。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就在第二日早上,她突然感到自己一阵眩晕,然后,魂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割裂了般,瞬间变成了无数片。

“成功了?”尧光在飞往未知时空的那一刹那,突然慨叹了一句,然后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066 裂变的矿石1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66裂变的矿石1公元3078年,自然资源日趋匮乏,地球陷入了极寒和极热两种截然不同气温交替出现的恶劣环境当中。

无论是人类,还是其它各种生物,为了避免被无情淘汰,都在想方设法改造自己、提升自己,以便能够继续存活下去。

作为地球上智慧最高的人类,毫无疑问比其它生物更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科学家们经过近百年的探索尝试,最终将人类基因进行了大规模改写,使当代人无论体力还是智力,都远远超越了远古人类的总体水平。

毫不夸张的说,除了没有翅膀去天上飞,没有腮部供水里游,人类基本已经和曾经崇拜的超人没有区别。

不过,世界的发展有时候不一定完全按照既定规律运行。浩瀚无垠的宇宙哪怕仅仅打个喷嚏,也会给渺小的地球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一百多年前的3107年,一直处于闷烧状态的太阳毫无预警的发生了剧烈磁暴反应。

强烈的震荡以及辐射将原本一片欣欣向荣的地球弄得面目全非,自然环境破坏殆尽不说,人类文明也遭受了断层式的毁坏。

曾经以为极寒极热天气已经是人类面临的最大挑战,可这场太阳磁暴反应却让人们知道,灾难没有最可怕的,只能更凶猛的。

因为这场强烈的磁暴反应,人类原本已经伸进太空的触手被拦腰斩断,各种高端精密仪器瞬间受损失灵,而大量存储于计算机里的,事关人类发展数据也因此无法找回。

同时,地球的生态环境遭受前所未有的破坏,不单动植物发生异变,开始攻击人类,人类本身也在这场巨变中发生了历史性的演变。

从接受磁暴辐射强弱程度以及自身耐受能力上,人类逐渐分化出了三种不同类型的存在形式:

一是接受磁暴辐射最少的,仍然保持正常人类特性的普通人;

二是受磁暴辐射,基因被强制改写,拥有金木水火土等各项异能的变种人;

三是磁暴辐射导致基因序列紊乱,最终变成毫无意识,只知道杀戮的丧尸。

如今,公元3235年,距那次太阳磁暴反应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人类经过不懈努力,在不断摸索、尝试和变革的基础上,终于打败了变异动植物与丧失,牢牢守住了地球食物链最顶端的,绝对统治地位。

不过,这并不是说地球上已经没有变异动植物和丧失,而是说,它们已经被人类驱赶到了一片狭小的活动空间内,且和不断进化的人类一样,为了能够继续繁衍存活下去,也在不断升级、进步。

所以,哪怕现在的地球环境再如何恶劣,但一切生灵都在努力的适应,努力的发展。

渐渐的,人类、变异动植物、丧尸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只要不只身涉险,彼此便处于相对平和的共存状态之中。

…………

尧光在这里的身份是一名生物学研究员,研究领域主要为基因工程,隶属于北半球华宇基地第五研究院。

而说到这里,又不得不提一提当今世界局势。

此时的地球已经没有国家的存在,而是由分布于不同区域的基地组成的势力范围。

全球目前共有102个大型基地和无数规模不一的小型基地。各大基地签署了联盟协议,当人类遭遇到异族侵害的时候,会联合起来共同对敌。

而除了102个大基地外,各处还分布着不同规模的小基地。

小基地接受大基地的保护,并且有义务参与大基地的重要军事、外交活动,但在领导决策、物资供给、人口管理、经济发展等方面却各自为政,互不干涉,换个话说,有点儿类似于远古时代的诸侯制度。

在北半球东部,华宇基地势力范围最大,下有十二个小型基地接受其管理。

联盟委员会是基地最高决策层,下设军事部、法务部、行政部及科学院。

尧光所在的,就是直接隶属于科学院的第五研究院。

她现在的名字也叫尧光,现年二十九岁,属于高智商,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类。在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刚好发生了原身父母失踪的事件。

六年过去了,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们的下落。

这一天,又是连续不停工作了近十个钟头,尧光终于放下眼镜,从一堆数字中钻出来,而就在这时,左手手腕上的腕表恰好亮起了通话申请。

她揉了揉眉心,点开触屏通话按钮,正前方的半空中便出现了一块全息屏幕。

一个头发花白,带着无框眼镜,穿着同款白大褂的胖老头对着尧光笑了笑:

“好久不见,尧光。”温和慈祥的声音传到尧光的耳朵里,令她感受到了一丝温暖,便也朝老者笑了笑:

“大伯,好久不见!”

“你这是才从数据库里出来吗?”

尧光点点头,“是的。”

老者眉头不由一皱,有些无奈的劝说道:“不要将自己搞得那么紧张,要注意劳逸结合知道吗?”

“知道的,大伯!”尧光条件反射的点点头。

老者一看,就知道侄女儿在敷衍自己,不由加重了语气:

“别像个啄木鸟似的只知道点头!”

“嗯嗯!”

“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尧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还当她是三岁小孩儿吗?

“吃啦吃啦!大伯,您有什么事吗?”

老者一听,知道尧光不耐烦了。不由暗叹:小年轻儿些个,真是的!

“我有一个消息需要告诉你,但不知道这消息对你来说,是好是坏。”老者一脸犹疑,他看向尧光,时刻注意她的表情变化。

“什么?”尧思成模棱两可的话令尧光神经紧绷了起来,她不等对方回答,直接道:“是抓到了吗?”

“哎!”尧思成被尧光敏锐的直觉惊到了,只好叹了口气,点点头。

“您在哪儿?我要见它!”尧光已经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尧思成理解侄女儿急迫的心情,说了地址便结束通话,等她过去。

尧光一身白大褂,脚踩矮跟黑色皮鞋,黑色长发被高高扎起,绾成一个丸子头固定在脑后,黑框眼镜下是一双包裹着复杂情绪的黑眸。

第五研究研建在一处高山上,占地两百余亩,是科学院里规模最小的一处。

不过,这并不代表它的地位无足轻重,同样的安保设施、同样的内循环生态环境以及近百人的专攻生命科学的顶级人才齐聚于此,无不说明了这里是华宇基地最重要的一个存在。

研究院被巨大的能量罩罩住,像透明的半块鸡蛋叩放在高山之上。而纯钢筋、防震玻璃组合而成的,有六十层之高的研究大楼更是这里的重中之重。

一般情况下,研究员们都喜欢关在自己的实验室或者办公室处理手里的工作,而负责清洁卫生的机器人只会在上午七点之前和晚上十点之后出现在这里。

所以,当尧光踩着踢踏作响的皮鞋走在空无人影的走廊上的时候,周围便显得更加空寂起来。

突然,响彻在走廊上的踢踏声戛然而止。

她停下脚步,对着空气闭了闭眼睛,待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便语气平淡的问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和我联系?”

雷兽一听,浑圆的小身板顿时紧绷了起来,它转了转脑袋,一步三跳地跑到尧光面前,惊讶道:“呀!尧光,你居然能感知到我的气息了!看来你的神力又恢复了不少!”

尧光见雷兽主动现身,便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哎,尧光,你去哪儿?我不是才来吗?”

“才来?”尧光挑眉淡淡一笑。

“当然是才来!”雷兽肯定地点点头,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说道:“你以为容易吗?引魂铃要在大千世界搜寻到你的元神,不花点儿时间怎么行!”

其实,这不是她想关心的,她想听的,是另一个人的情况。

从那个时空脱离,楚柘到底做了什么?如此一个谦谦君子,被她说的羞愧难当,又不能寻死,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放弃执念?

雷兽见尧光闷头走着,似乎对它的话没怎么留意,便猜测着估计是想问楚柘。

哼!还真是……

雷兽的眼神明明灭灭,终是将所有的思绪压了下去,然后恢复成傻不愣登的样子,对尧光主动交代道:“哎,尧光,你知道楚柘后来怎么了吗?”

“嗯?”尧光按了电梯下行按钮。

“他啊,我真是服了!也不知道你和他说了什么,他居然跑到寺庙,出家当了和尚。”

“什么?”

电梯来了,尧光走了进去,按了一下b5键。

“我说,他出家当了和尚。”雷兽仔细观察了一下尧光的表情,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便故意再介绍详细一些,“他爹娘都跑去寺庙里劝他了,可他就是一根筋,直说自己已经看破红尘,对父母不孝,也只有来世再报答。”

“来世?”尧光轻轻重复了一声,有些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看来,因为自己的那番抱怨,最终让楚柘彻底放弃了。

不过,尧光有些愣愣的看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回忆起楚柘那斯文有礼的样子。

他果然是个品德高尚的书呆子呢!害怕再次连累自己,便毅然选择了遁入空门。

其实,他应该还是放不下自己吧,不然不会钻进神佛的勘悟中,将一己之欲完全掩埋。

真好,尧光强迫自己对着镜子笑起来,她又成功了不是吗?

又一次成功的将他给推走了,从此再没有牵扯,天涯海角皆是陌路!

“叮咚,b5层到了。”

电梯播报一出,尧光从莫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毫不犹豫地跨出电梯,朝着更加安静的走廊深处走去。

走廊上的声控灯随着尧光的到来,一一亮了起来,又随着她的远去而纷纷暗了下去。

“咔哒咔哒”鞋跟与地板发出的碰撞声在走廊里回旋,雷兽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突然发现尧光越是凝聚了元神,越是捉摸不透起来。

在上个时空,它亲眼见证了尧光如何将楚柘的心撕碎,如何毫不留情的将自己从中抽离。

它一直都知道尧光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可是,雷兽不免抬起脑袋看向尧光挺直的脊背,这么多年过去了,它堂堂上古凶兽除了一身蛮力,岂是平庸无脑之辈?

等着吧,要比狠,它可是……玩儿得起的!

“扣扣……”

“进来!”

尧光应声推开大门,走进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

这里位于地底第十层,距地面二十多米深。办公室有聚能照明系统,十多平米的空间亮亮堂堂的,除了最中央的大型办公桌、几把滑轮高凳和一套繁复的操控系统,便没有多余的摆设。

显然,这里不是最终的目的地。

“大伯!”尧光走到老者的身旁。

“来啦!”

“嗯。”

“你不要太紧张。”尧思成见侄女儿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不由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不紧张。”尧光绷着脸,认真的反驳道。

尧思成将眼镜抬了抬,点头应和:“是啊是啊,我们尧光不紧张!”

“大伯!”尧光见尧思成还看着手里的资料,有些急不可待的催促道。

“别急,马上就好。”

说着,尧思成那笔在资料上签了字,放下资料,这才对尧光招招手,走到左侧墙体旁,对着上面一个智能面板插入了磁卡,再手动输入一串密码。

“轰……”

很快,墙体自中间分离而开,里面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俩人无声走了进去,大门随之快速合上。

“哇,这是要去哪儿,感觉好神秘!”雷兽跟在旁边,无聊地感慨了一句。

走廊不太长,大约五分钟的样子,尽头右拐,又出现了一扇门。

同样的,还是要插入卡片,输入密码。

大门打开,尧光随尧思成走了进去,看到同样白大褂的三男一女正隔着玻璃墙,看着屋子中央一个玻璃罩子低声说话。

“院长,您来了!”那几人见到尧思成,停下话头走了过来。

“尧光,你也来了?”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斯文的眼镜男。

尧光对大家点点头,然后越过众人,推开玻璃门,直接走到了玻璃罩子前。

那里面是一具不知死活的,状似人类男性的躯体,四肢被金属扣环固定在台面上,身上没有丁点儿遮挡,黑色长发、棕褐色皮肤,两只紧闭的眼睛肿/胀不堪,鼻梁似乎被重力锤击,已经塌掉了一半,大张的嘴里里,隐隐有几颗锋利的獠牙。棕褐色的皮肤下,是坚硬鼓起的肌肉,手指长着坚硬发黑的指甲,尧光毫不怀疑,被它一爪子挠下来,估计连皮带头都没了。

067 裂变的矿石2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67裂变的矿石2尧光之所以这么急迫的赶来,是因为六年前,当她才到这里的时候,原身的父母,同样是这里的研究员,意外发现有一只丧尸越界出现在了研究院外五十公里处。

而在更早以前,研究院曾经活捉过两只丧尸,并集全院研究人员的力量,对它们的身体构造、意识情绪等方面进行了大量研究,并最终对丧尸的产生有了突破性的发现,而这,对人类如何彻底消灭丧尸,净化人类生存空间,可以说做出了巨大贡献。

不过,人类在不断进化,丧尸同样也在进化。

十年前,人类在对抗丧尸局部反扑的过程中发现丧尸又有了更大程度的变异,原本被认为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丧尸,竟然开始懂得了排兵布阵和简单的言语交流。

这一发现显然令人类再次重视起这群已经被打压下去的敌人,并想方设法活捉丧尸,以期找出克敌之法。

尧光的父母,便是在六年前意外得知有丧尸单独活动迹象后,带着一队人马前去捕猎。

可这一去,尧想成、雷雪以及十名护卫队队员,便再也没有回来。

其实,六年过去了,他们存活的机率已经十分渺茫了。

尧光和大家的猜测一样,他们要么被丧尸杀了、吃了,要么就是被转化了,成了截然对立的敌人。

一想到这里,尧光便止不住内心的愤怒与难过。她不知道玻璃罩子里的丧尸是谁,会不会和自己的父母,或者那十名护卫队成员有关,但只要是来自隔离区的丧尸,她就控制不住想要将它杀死的冲动。

呵呵……尧光有时候也不清楚为何自己会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便只能把这纠结于说她不单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同时也接受了原身的所有情感。

压下复杂的情绪,尧光将手放在玻璃罩子上,俯身想要更近一点儿去观察它,可惜,玻璃是加厚型的,防震指数比研究研的玻璃外墙只高不低,除了能够看到它棕褐色的皮肤上或大或小的划伤,她便无法探知更多的东西。

“院长,它死了吗?”

尧光转头问一旁正在和人说话的尧思成。

“没有。”先前那个眼镜男主动说道,“抓住的时候,它便受了伤。”

尧光闻言,再次透过玻璃罩观察起来。

眼镜男走过去对尧光解释:“伤口在它腰后侧,我们已经处理了,现在给它打了麻醉剂。”

“能把玻璃罩打开吗?”

“要再等半个钟头,”眼镜男看了看时间,道:“正在测算一些基础数据,且它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等收集分析后,确定没有危害才能打开。”

尧光理解的点点头。

“冉臻,这里就由你负责了,有什么事直接向我汇报。”尧思成也走了过去看了看,然后将手里的资料交给眼镜男,转身便准备往外走。

“院长!”尧光见大伯没多余的话,只要硬着头皮喊住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俩人的关系研究院的人都知道,但在工作中,尧光还是要正儿八经的,和别人一样,叫尧思成院长。

尧思成有些好笑,故意拉下脸对着尧光道:“干嘛?”

“呃……”这不明知故问吗?尧光不自觉咬了咬唇,问:“我可不可以加入?”

众人一听,纷纷笑出了声。

还是身旁的眼镜男,也就是冉臻替院长说了话:“尧光,院长不是都叫你过来了吗?你当然是我们这个新团队的成员。”

“哦!”尧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尧光,冉臻是组长,一切听他安排。”尧思成又看向众人,“行了,你们忙吧。”

“是的,院长!”众人情绪都很高,目送院长离开后,便开始讨论起这只丧尸。

尧光和其他研究员一样,差不多都是比较宅的,平时大家不怎么联系,很多甚至连姓什名谁都不知道,这时候因为一只丧尸聚集到一起,自然要相互认识一下。

冉臻是院长的首席大弟子,今年三十四岁,五官清俊,见人自带三分笑,因为平时要帮院长处理一些杂事,所以相对来说,他的通讯录就要丰富些。

冉臻没有耽误时间,直接为大家做了简短介绍。

首先是他自己,博士后,专攻形态学研究,有数篇论文已经发布到科学院专业期刊《造物论》,在华宇基地甚至整个世界都有一定影响力。

秦傅芗,生理学博士,三十岁剩女,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看着闷闷的,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

陆翔,遗传学博士,四十岁,身材微微发福,家人在两百公里外的丰和基地,每个月有六天假会回家探亲。

魏晋松,生物物理学博士,三十七岁,典型的死肥宅,从不认为单身有毛病。

尧光,分子生物学博士,冉臻对她介绍完了,然后总结了一下大家的共同点:“都是戴着眼镜的高级知识分子,所以,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对于冉臻的冷笑话,大家都很平静地扯了扯嘴角,算是给他捧了个场,接着,便正式进入到工作状态中。

据冉臻介绍,这只丧尸是护卫队例行巡山检查时意外捕获的。

被发现的时候,它就已经受伤掉在了一处陷阱里。护卫队用麻醉枪将它制服,然后就送到了研究院里。

在抬进这间实验室的时候,冉臻已经让机器人将其身体进行了清洗和消毒。

“皮肤看着粗糙坚硬,摸着还挺细滑柔软。”秦傅芗一手抚摸着丧尸的胸膛,一手拿着切片,不由感慨了一句。说完,那只手又转移了目标,直接朝下肢根部摸去。

尧光看过去,嘴角抽了抽,没想到秦傅芗一副邻家妹妹的天真模样,手上的动作却是格外豪放。

“不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立起来……”秦傅芗没让众人失望,直接拨弄了两下,自言自语道,那模样和电影里演的变态猥琐杀人大夫简直隔空契合!

“陆翔,帮我拿一把镊子,谢谢!”另一旁,魏晋松对丧尸的脚趾丫仔细研究着,才进门的陆翔便又被指示了出去。

尧光因为到这个时空还有重要任务要完成,所以,最初想要手刃丧尸的冲动压下后,便开始好奇起丧尸。

她已经到这里六年多了,还没见到敖岸。

而这只才被抓住的丧尸,会不会,就是他?

被打歪的鼻梁,肿成核桃似的眼睛,还有那大张的,露出獠牙的嘴巴,尧光用镊子翻开嘴皮,再敲了敲最长的那根獠牙,问:“能不能拔一根下来?”

“拔牙?”冉臻在一旁做着记录,被尧光的问话打断了,抬头看了过来。

“不是说丧尸咬人后,人也会被感染吗?我想研究研究它的牙齿。”

冉臻闻言,点点头,道:“需要帮忙吗?”

“不,我自己可以搞定。”

尧光得到应允,便走出玻璃门,去外间准备工具。

雷兽这时候终于可以找尧光说话了,便跳出来问道:“尧光,你说这只丧尸会不会是敖岸?”

尧光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然后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

“丧尸很危险吗?我听那个冉臻的意思,千万不能单独和它呆在一起。”

“那是清醒状态下,现在它还处于麻醉期,很安全。”

“哦!”雷兽了解的点点头,跟着尧光又走进了玻璃屋里。

陆翔和魏晋松已经提取了自己需要的东西,离开实验室往外走去,冉臻则帮秦傅芗取了丧尸身上更多位置的细胞切片,正在往冷藏盒里放。

尧光已经戴上了无菌手套和口罩,正拿出一个牙龈分离器插@入丧尸口腔的龈沟,将牙颈周围的牙龈组织分离。

“尧光,我和秦傅芗将标本拿出去冷冻,马上回来。”

“嗯!”尧光没有抬头,对他们挥挥手,将拔牙挺插到压根和牙槽骨中间,然后左手保护临近牙齿,右手以牙槽骨为支点,转动拔牙挺,从近中到远中逐渐挺松牙齿。

“吱……”突然,尧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听清楚了,那是牙齿被松动时发出的声响。

按理说,拔牙是没有声音的,可是,她不觉摇了摇头,丧尸应该和人类构造不同,这么凶残的獠牙,应该如同剔骨之刑,很是令它难忍吧。

幸好,被麻醉了,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很快,尧光收拾好情绪,将牙钳喙准确放置于獠牙的颊舌侧,使钳喙与牙齿长轴方向缓缓摇动。

不过一会儿,牙齿松动度增大,尧光深吸一口气,看丧尸还是一动不动任人宰割的样子,便一鼓作气,用力向外牵引,利落地拔出了她看重的那根獠牙。

尧光长长吸出了一口气,见创口并没有鲜血流出,便夹着獠牙,对着无影灯仔细观察起来。

“小心!”

“嗷!”

雷兽一声惊呼突然冲到了尧光的胸前,而那一声惨叫,顿时将尧光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两步看向丧尸。

只见那只本应该陷入沉睡的丧尸就这么毫无预警的醒了过来,而那才被拔了獠牙的嘴巴正死死咬住雷兽的小尾巴,一脸的愤恨狰狞。

“啊!啊!要死了要死了!”雷兽一阵鬼哭狼嚎,想要转身反击,却没办法摆脱丧尸的利嘴,小身板就颤巍巍地趴在那里,简直不能太悲催。

尧光被这一突变惊到了,赶紧从旁边的手术盘里拿起一只麻醉针,朝着丧尸的颈动脉狠狠地刺了下去。

终于,丧尸被迫松开嘴巴,发出一阵呼呼怪叫,脑袋一歪,重新躺了回去。

“雷兽,你怎么样?”

“呜呜……”雷兽后踢使劲踩了踩复又陷入昏迷丧尸的脸,委屈吧啦的嚎道:“这是不是俗话说的,在阴沟里翻了船?”

“呃?”雷兽被自己嚎出来的话愣了一下,貌似,它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阴沟里翻船了?

呜呜呜呜……

尧光绕过去放下注射器,然后走到雷兽身边看了看它的尾巴,“啊,居然被咬掉了半截!”

“呜呜……老子不活了!”雷兽痛得倒在地上开始大哭起来:“不活了不活了,老子的尾巴没有了!”

尧光有些无语,蹲下身将雷兽抱进自己的怀里:“冒失鬼!你不该跑过来帮我挡。它其实根本就咬不到我。”

尧光是笔直地站在手术台前,丧尸四肢被缚,唯一能动的脑袋最多也仅能抬起五六十厘米高度,对她并不构成威胁。

“可是我担心你呀,要是你被咬了怎么办?难道也要变成丧尸吗?”雷兽委屈地窝在尧光的怀里,感到有两团柔软散发出诱人的馨香,不自觉靠拢嗅了嗅,一副浑然忘我的享受样儿。

“怎么办?还会不会长出来?”尧光不敢去摸剩下的半截尾巴,便抚了抚它的后背。

“嗷!”雷兽意犹未尽的继续靠在柔软上,恹恹道:“会的,等老子完全恢复法力了,自然就会长出来。不过,现在居然被一个凡人界小小的丧尸给阴了,好气哦!哎哟!”

雷兽一口一个老子,听得尧光脑仁生疼,不过,体谅它此刻受伤的心情,也没和它计较。

“嗷,好痛!”突然,雷兽一阵哆嗦。

“嗯,怎么了?”怀里的小凶兽温度有些变高,尧光不觉紧张起来。

“不行了,我好像中毒了!”

“丧尸病毒?”

“估计是吧,不行,我要去找个地方排毒,你自己小心些,我去去就回。”

“这毒能排出来?”尧光觉得惊奇。

“应该可以吧。”雷兽也不确定,不过,让它变成丧尸,好像也不大可能吧!这丧尸病毒,应该就和人类被蚊子咬了一口差不多。

不过,它见尧光这么紧张,便忍下话头,没有说明。

“那老……呃,我走了,很快回来。”

“好!”

雷兽衔住被咬下来的半截尾巴,眨眼便消失了,尧光有些不安,现在也不想呆在这里,便取来纸巾将地上的鲜血擦干净。

“咦,尧光,你在干什么?”

突然,去而复返的冉臻和秦傅芗走了进来,见尧光拿着染血的纸巾正往外走,便问了一声。

尧光有些尴尬,急中生智道:“哦,拔牙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手弄伤了,我出去处理一下。”

“什么?严重吗?”冉臻上前一步,想要拉起尧光的手细看,要是感染上丧尸病毒就麻烦了。

“不太严重,哦,对了,”尧光退了退,躲开冉臻,见丧尸嘴角还残留着雷兽的血,赶紧拿消毒棉签去擦了擦,这才对俩人道:“刚才拔牙的时候,丧尸醒了过来,若不是我退避及时,应该就被它给咬了。我给它注射了一只麻醉剂。你们接下来注意一点儿。”

俩人听了,皆是一脸惊讶,不过对尧光的提醒倒是表示了感谢。

“尧光,你既然受伤了,今天就休息吧,明天再过来。”

尧光感激地看了一眼冉臻,说了声谢谢,便带着那根放进消毒袋的獠牙离开了。

068 裂变的矿石3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68裂变的矿石3研究院除了研究大楼,还有供众人休闲娱乐的生活区。

生活区不大,占地仅二十多亩,但餐馆、咖啡厅、酒吧、音乐厅、电影院、体育馆以及养生会所一应俱全,皆是为了服务于研究院从事高强度脑力劳动的研究员们。

尧光和这里大多数人一样,精神生活已经被大量实验、数据、图谱等占满了,不爱将时间耗费在无聊的事情上,最开始,生活区除了餐馆,其它设施几乎形同虚设。

后来,院长尧思成看不下去了,为了让广大研究员不要宅死在了办公室或者实验室,便硬性规定了,全院总共96名研究员,按照公寓单双号编排,隔日便要去生活区活动两个钟头,嗯,吃饭时间除外。不然,就要关闭所属实验室一天。

不能进实验室,对这些满脑子实验、数据、图谱的人来说,简直无异于一种酷刑。

所以,尧光回公寓洗了澡,换了身浅灰色休闲服,看了看今天的日期,忍住了打电话叫送餐服务,像是赶着完成任务似的出了门,朝研究大楼以西一千多米处的生活区走去。

生活区有三家餐馆,一家中餐、一家西餐,还有一家自助餐。

因为是一个人吃饭,尧光便走进了一派清新雅致的自助餐馆。

自助餐馆面积比另外两家大出三倍不止,分为海捞、河鲜、烧烤、火锅及自主烘培四个片区。

两千多平米的场地被半透明的玻璃墙隔成了无数小隔间,尧光在服务台选择了自主烤鱼,便朝自动分配的小隔间走去。

小隔间不足五个平米,正中央一张仅供一人使用的合金餐桌,一把木质皮面椅子,旁边是饮水机、电视、音响还有一墙之隔的洗手间。

待尧光关上房门做到椅子上的时候,合金餐桌中间已经升起了腌制好的河鱼、电烤炉和一应佐料、餐具。

她在餐桌边侧的触屏按钮上点击了确认键后,选了一组轻音乐播放,再转身走去洗手间洗手。

烤鱼其实很简单,尧光拿起夹子,将电烤炉打开,一边听音乐,一边给河鱼翻翻身,很快,便有一股蒜香味儿飘满了整个隔间。

研究院,不,应该说现在整个世界的消费,都是一个统一的标准,即按照个人的贡献值计算。

比如,现在这盘烤鱼,如果换做以前用纸币计算,应该价值160元左右,而现在,按照尧光每个月工作换得的10000点贡献值来说,则只需要83点。

所以,她的消费是很平民化了。

河鱼烤好了,尧光关掉电烤炉,用小刀切下一半放到盘子里,开始蘸着酱料吃起来。

这时候的河鱼,已经没有她在第一个时空吃过的那些品种了,现在的河鱼,因为太阳磁暴辐射,同样发生了变异,不仅个头变大了,还长出了锋利的牙齿。

她今天选的河鱼,产自于华宇地基养殖场的谷林鱼,梭子形状,两斤多重,原本鱼嘴里的锯齿牙被提前处理好了,剩下的,便是肉厚刺少的鱼身,抹点儿辣椒和酱油,吃起来格外鲜嫩可口。

刚吃到一半的时候,手腕上的腕表又亮起了通话申请。

尧光抬起腕表看了看,点了下确认键,然后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拿起一旁的果汁喝了一口,对着全息屏幕的女人抱怨道:

“正吃饭呢,什么事?”

对方一张瓜子脸,上挑的丹凤眼透着一股凝重的气息,丝丝张扬的平头短发为她原本精致的五官增添了明显的硬朗之气。

“我听所抓了一只丧尸回来?”

“嗯!”尧光点了点头,然后挑起一块鱼肉继续吃起来。

“有什么发现?”

尧光见她也和最初的自己一样,满脸都是迫不及待,便放下竹筷,问道:“你在哪儿?”

“回来的路上,一个钟头后可以见面。”

尧光点点头,道:“那我在咖啡厅等你?”

“酒吧。”对方不愿意,换地方说道。

尧光应下了,挂断通话便继续吃起来。

…………

位于研究院生活区的酒吧,取名“无名”,是这里为数不多,看着有些许活力的地方。

酒吧面积不大,一百多平米,环形设计,现代感十足的金属风格。吧台位于最中央,接着是一圈环形舞池,最外面则是简易包厢和卡座。

尧光吃完饭慢悠悠走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有人跑进舞池锻炼身体了。

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包厢,要了一瓶啤酒,她便独自坐在里面喝起来。

这时候放的音乐比较燃,所以,不自觉的,她也跟着节拍点起了脚尖。

“哎?尧光,你一个人?”

突然,有人从半开放式的包厢经过,发现是熟人,便打起了招呼。

尧光一看,是住她隔壁的同事,好像叫什么来着?

“哦……好巧!我等个朋友。”尧光实在记不起来他的名字,便抿嘴笑了笑。

那人一听,浑身上下透露出慵懒的气息,笑了笑,挥挥手,道:“那好,我在旁边,不打扰你了。”说着,他指了指另一处卡坐,那里还坐着两三个人。

“好的。”尧光目送他离开,便又跟着舞曲的拍子点起脑袋来。

一个钟头很快过去,一身劲装的钱荔儿终于绕开在中央环带里一起锻炼身体的人群,来到了尧光身旁坐下。

“吃了饭了?”

“路上随便吃了点儿。”钱荔儿向服务生要了杯冰啤,灌了两口降了降温,问道:“什么情况?”

钱荔儿是研究院护卫队副队长钱兆琦的女儿,和尧光同年。

俩人因为父亲铁桶似的友情,也成了自小就玩在一处的好友。

六年前,尧光父母去捕猎丧尸,便是由钱兆琦带队护卫。

所以,尧光看到钱荔儿打电话过来,便知道她要问什么。

“关在实验室里,活的,成年男性,鼻梁歪的,眼睛肿的,看不出相貌。腰后侧有直径约五厘米的钝器刺伤。

中途醒过来了一次,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不过被我又注射了一剂麻醉剂。”

“它长的……”

尧光看钱荔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直接给出答案:“不是的,不是我爸,也不是你爸。”

“你……”钱荔儿被尧光的话给气到了,问:“你凭什么断定……”

“我爸身型没那么高,你爸左肩有弹孔痕迹,它没有!”

“尧光!”钱荔儿咬了咬牙,恨声道:“你就不能说的委婉点儿吗!”

尧光一听,也很苦闷,一口将杯子里的啤酒喝光,招呼服务生,又要了四瓶放到桌上。

“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尧光将杯子斟满,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其实,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完全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钱荔儿也将自己那一大杯冰啤给干掉了,毫无形象的抹了一下嘴唇,干哑着嗓子大吼道:“那你说什么是有意义的,啊?你说说看,现在他妈的什么是有意义的?”

钱荔儿拿过一瓶啤酒又开始往嘴里灌。

尧光见状没有制止。

她知道钱荔儿心情很糟糕,和她一样,被亲人的失踪以及失踪所带来的各种猜测所困扰。

如今,好不容易捉了一只回来,发现并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人,无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们便又退回原地,陷进熟悉的煎熬当中。

“尧光,要不,你带我去实验室看看,好不好?”钱荔儿打了个酒嗝,一脸希冀地看着她。

“不行!”尧光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怎么,你怕我乱来?”钱荔儿挑眉一笑,在昏暗的灯光和低迷的音乐声中,显得格外豪放不羁。

“这是规定!”尧光揉了揉眉心,耐着心子劝说道:“你知道的。”

“狗屁规定!院长不是你亲大伯吗?”

“就算院长是我亲大伯,那也不能破坏规矩!”尧光最怕就是被人说这事儿。

“切!”钱荔儿一脸不屑,“狗屁!你大伯就是个思想僵化的老古董!我是失踪者家属,有权知道相关情况。

再说了,你不也是被他照顾进去的吗?”

“你……”尧光一顿,这话没办法反驳,尧思成确实是把她照顾进去了。

“再说了,我现在也是堂堂第五研究院护卫队副队长,在外面随时都有可能遇到突发状况,如果不能及时了解敌人的最新情况,很有可能造成巨大损失!”

“那……”尧光有些迟疑,想了想道:“要不等明天走流程,你就可以正大光明进实验室了。”

钱荔儿一听,抓耳挠腮的哪儿等得了明天?

她翘着屁股挤到尧光这边做下去,把着她的肩膀悄声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给你惹麻烦,我就去看看!流程当然是要走的,不过是提前去看看而已,又不是什么决定基地生死大事的机密,你不要那么死脑筋!”

得!钱荔儿一阵死缠烂打,终是让尧光点头同意。

尧光看了看时间,发现在酒吧里待够了两个钟头,便领着钱荔儿走出生活区,往公寓走去。

她得给钱荔儿换身行头,至少让监控摄像头看到的,不那么违和。

尧光的顾虑,钱荔儿当然也知道,便很配合的换上了尧光为她准备的白大褂,再戴上口罩和帽子,一路安静老实地跟着尧光走进了研究大楼。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过,打扫卫生的保洁员已经将原本就光滑可见的地板擦得更加程亮无尘。整个研究大楼除了大门口的保安,和布满每个角落的,不停摇着脑袋的监控摄像头,便只剩下尧光和钱荔儿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俩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电梯直接下到b5层。

b5层是整个大楼安保最为严密的地方,尧光将自己的证件往智能控制台验证后,带着钱荔儿穿过走廊,插入权限卡,输入密码,终于又走进了下午才离开的实验室。

钱荔儿很激动,一看到躺在平台上的丧尸,便扯下口罩,直接冲上去。

“砰!”

“哎哟!”

不料,脑袋碰撞到了玻璃门上,痛得钱荔儿直吆喝。

“你急什么,没看到还有一扇门吗?”尧光有些无语,走到一旁的控制器上按了几下,玻璃门这才缓慢打开。

“这一重又一重门禁,有必要这样吗?弄得好像它有多厉害似的!”钱荔儿没好气地往里走去。

“对你们不算什么,可对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说,就是要命的威胁!”

实验室的灯光被设置成了夜间模式,比白天的光线要暗上许多。

尧光跟在钱荔儿身后走进去,将光线调亮了一些,正好看到丧尸一脸狰狞地躺在那里。

钱荔儿先是静静地观察了一下,在确定它确实是被牢牢固定在手术台上的时候,这才上前,仔细看起来。

“我拔了他一颗獠牙。”丧尸的嘴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鼻梁好像恢复到了正常的位置,而那双眼睛,没有变化,还是肿泡泡的。

尧光低头再看向它的后腰侧处,那道约5厘米的伤口也看不到踪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尧光不禁感慨,丧尸的自愈能力果然这么强悍!

“确实不是我们认识的。”钱荔儿认真研究了片刻,终于说出了一句干瘪的话来。

“听说,丧尸现在也进化了,不但能简单说些人话,还有了思想和意识。”钱荔儿回忆起前段时间和几只丧尸干架的场景,道:

“它们似乎具有一定的等级划分,在和我们对抗时,明显受到某种指令的安排,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很利索的逃跑了,不像以前,傻不愣登的往枪口上撞。”

尧光闻言点点头,她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过那样的场景,但相关视频还是看过的。

她戴上无菌口罩和手套,准备掀开它的眼皮看一看。

“你想和它聊聊吗?”钱荔儿看了看尧光。

“等它醒来,自然可以问问。”

“现在问,怎么样?”

“嗯?”

尧光还没来的及反应,只见钱荔儿已经出手,一拳狠狠地砸向了丧尸的胸膛。

“荔儿,你干什么?”尧光被她这一举动吓到了,赶紧上前制止,“你疯了?你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不要乱来吗?”

“放心,死不了!”钱荔儿被拦住了,不能再挥拳,怏怏地站到一旁,看尧光观察丧尸被砸的胸膛。

钱荔儿是异能者,和她的父亲钱兆琦一样,拥有强大的金系异能。

尧光很担心钱荔儿那一拳砸下去,会让好不容易捉回来的丧尸丢了半条命,这对于搞生命研究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重大损失!

“你!”尧光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实没发现任何损伤,这才对着钱荔儿发起脾气来:“真不该喝了你的迷魂汤,把你带进来!”

钱荔儿倒是脸皮厚,笑嘻嘻地走过去摇了摇尧光的胳膊,讨好道:“哎,我这不是有些情难自禁嘛,放心,我不会再乱来了。

再说了,你以为丧尸是纸糊的?那皮糙肉厚的,一般武器都伤不了它们,更何况我粉嫩的拳头?”

“呃,粉嫩的拳头?”尧光看着钱荔儿支到她面前的手,被彻底逗笑了。

“嚯嚯……”

俩人正说着话,突然,一阵奇怪的呼吸声在实验室里响了起来。

069 裂变的矿石4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69裂变的矿石4尧光先一步走到了丧尸的跟前,只见原本安静的棕褐色胸膛突然开始鼓动起来,而那已经闭合的嘴巴也半张着,大口出着气。

那嚯嚯声,听起来如同老旧的风箱,不禁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被我打醒了?”钱荔儿一脸好奇的走上前,将目光死死盯住丧尸棕褐色的脸。

其实,不看它的肤色,不看那肿胀的眼睛,这只丧尸的相貌,还算是轮廓鲜明,有着往英俊方面想象的空间。

尧光当然也注意到了它的长相,果然不出意外,这只丧尸和敖岸有着一模一样的鼻型和唇线。

“嚯嚯……”

丧尸又一次连续发出了声响。

尧光和钱荔儿默契十足的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像是看一场演出,专注而又严肃。

丧尸很快缓过了脑子里的眩晕,然后慢慢睁开了有些难受的眼睛。

上方是一个发着亮光的巨大圆盘,正对着看有些刺眼,它便侧了侧头,看向一旁。

有两个人类站在不远处。

许久未曾进食,看到食物,口腔里的唾液自然而然就分泌了出来。

“嚯嚯……人……类……”

尧光和钱荔儿见丧尸正试图坐起来,无奈四肢被缚,挣扎了半天,除了脑袋能上上下下晃动两下,便再无其他办法。

“啊……”

丧尸被自己的处境弄得焦躁起来,开始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吼叫。

“噗……哈哈哈哈……”

突然,一阵压制不住的笑声令狂暴的丧尸安静了下来。

它朝着发出笑声的人类看去。

那是一个短发的女性,两只胳膊交叉放在胸前,对它的行为表露出了,丧尸努力想了想,应该是一种叫做“嘲讽”的意思。

“杀了你!”

沙哑的男性声音响起,丧尸张开大嘴,将坚硬的獠牙露了出来。

“哈哈哈哈……”钱荔儿将交叉的胳膊放下,改成双手叉腰,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尧光不想浪费时间,它既然已经醒了,便需要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你想让我将你的獠牙全都拔了吗?”她取下口罩,将放着獠牙的自封袋拿到丧尸的面前晃了晃,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嗷……”丧尸一看,再一次发出愤怒的吼叫,束缚它四肢的金属扣环被震得连连作响。

“喂,老实点儿听到没!”钱荔儿走了过去,揣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一巴掌便甩到了丧尸的脸上。

丧尸被扇得脑袋一偏,愣了两秒又大张的嘴巴断断续续怒骂起来:“杀……杀了你……”

“说了让你不要乱来,怎么又忘了?”尧光将钱荔儿的手拽了过来,用消毒酒精擦了擦,“不知道它身上有什么病菌,不要碰它!”

丧尸被俩人旁若无人的嫌弃着,又是一阵哐啷作响。

“放了我……”

“凭什么?”尧光为钱荔儿消完毒,漫不经心的问道。

“光,让我来吧,我得问问。”钱荔儿恢复一脸严肃的表情,认真的看着尧光。

尧光抬眼,钱荔儿举手妥协:“你放心,不会把它弄残,我也会保护好自己。”

钱荔儿是护卫队副队长,主要工作职责就是保护第五研究院的安全。一切有可能影响到研究院安危的因素,都会成为他们的铲除目标。

当然,尧光知道,真正审讯丧尸,钱荔儿还不够这个权限,但,谁让她们是朋友呢,还都因为丧尸,失去的最重要的亲人。

尧光不过稍微想了想,便同意地点了点头。毕竟,闻讯并不是她的专业和强项,而她,也想知道更多的情况。

钱荔儿得到应允,自然脱掉了身上的白大褂和帽子,露出一身干练的迷彩劲装。

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和胳膊,像个要上阵杀敌的战士,一步就跨了过去,然后摊开手掌,释放出一股电光。

电光隔空从丧尸的头顶一直往下身探去。

“丧尸的肌肉组织和骨骼非常强硬,且又拥有超强的自愈能力。

但,只要是生物,就会有弱点。”钱荔儿一边进行着手里的动作,一边对尧光解释道:

“我只需要找出它的弱点,就能让它老实开口说话。”

“难道眼睛不是弱点吗?”尧光好奇问道。

“呃,我忘了,试一下。”说着,钱荔儿便将电光移到了丧尸肿胀的眼睛上。

“嗯……”一阵闷哼响起。

丧尸原本肿胀不堪的眼睛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

“呃……”尧光干干地问道:“你这是在帮它做眼部护理?”

钱荔儿翻了个白眼儿,“别打岔!”

很快,消肿的眼皮恢复了紧致,那双有着血红瞳仁的眼睛变出现在俩人眼前。

“嗯?”钱荔儿已经对这那双异瞳进行了五六分钟的刺激,然而,丧尸像是无知无觉般,盯着那两簇电光一动不动。

“看来,眼睛不是弱点。”钱荔儿收回了双手,然后又开始在它身上找寻起来。

尧光伸出手在丧尸眼前晃了晃。

丧尸像是被惊醒了一般,随着尧光的手,左右动了起来。

尧光有些好奇,钱荔儿的电光有很大的杀伤力。虽说她已经控制了力道,但再小的电光,对眼睛来说也是巨大的威胁吧。

毕竟,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

“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她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来一个小电筒,对着丧尸血红的瞳仁打开开关。

丧尸这次没有傻瞪着灯光发呆,而是转了转眼珠子,看向了尧光。

尧光被那如死水般的眼神看得一愣,不由退开了两步,缓了缓狂跳不止的心脏。

她转头看向正释放电光探寻到丧尸下半身的钱荔儿,却发现那冰冷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让她有种快要窒息而亡的感觉。

“嗯!”

突然,一阵哐当声响起,迫人的感觉消失。

尧光再次看去,发现丧尸居然止不住全身痉挛起来。

“怎么回事?”尧光问道。

钱荔儿坏笑地示意尧光看向丧尸的重点部位。

呃……尧光想起了秦傅芗早先说的话,没料到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那里居然被钱荔儿的电光刺激地立了起来!

“怎么样,丧尸先生,我们来聊聊如何?”钱荔儿收回手,走到丧尸头部,俯身笑颜盈盈的问道。

丧尸痉挛的身体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被钱荔儿一问,大张着嘴呼了一口气,才砸吧砸吧嘴唇,哑着嗓子问道:“什……么……”

“六年前,有一女十一男组成的人类科考队,进入了中间隔离带,你们……有没有见过?”

钱荔儿问的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就像生怕丧尸听不懂似的。

尧光也摒住呼吸,不错眼的看着。

丧尸显然没和人类这么交谈过,六年前?隔离带?科考队?这些词汇在它异于常人的脑子里转了转,似乎没有带出什么相关的信息。

它僵硬的摇了摇头,自以为是的答道:“食物,人类……食物……”

“啊,啊……”

钱荔儿显然不满意丧尸的答案,找到了它的弱点后,便直接送出一道电光,直击它的命门要害。

丧尸毫无意外再一次全身痉挛起来。

尧光皱眉,不由提醒道:“你可别把它给玩儿坏了。”

“放心!这点小手段要不了它的命。”钱荔儿起身对尧光道:“你要是看不下去,就到外面等着我。”

尧光确实看不下去,她看了看时间,对钱荔儿说:“给你半个小时。不管结果怎样,我们都必须离开。”

“遵命!”钱荔儿嬉皮笑脸地朝她敬了个礼,然后赶人:“走吧走吧,你在旁边,我也施展不开拳脚。”

尧光拿着獠牙,退出了玻璃房,走进第一道门禁那里的实验室里。

取来一把轮滑高凳,她坐到中间摆放各种器皿和电脑的实验台前。

獠牙很坚硬,她需要用切割机将它切开,观察里面的构造。

这颗獠牙是丧尸嘴里最粗最长的一根,她用一般的切割机试了下,切不开,便找到激光刀进行切割。

很快,獠牙的切面展现了出来,和人类牙齿一样,这颗也是由牙釉质、牙本质、牙骨质硬组织和牙髓腔内部的牙髓组织构成。

不过,不同点在于,人类的牙髓组织主要包含神经、血管、淋巴和结缔组织及排列在牙髓外周的造牙本质细胞,而这颗獠牙,尧光取了牙髓样本做成切片在显微镜下观察,发现这里面除了神经、血管,便只剩下一种类似嗜血性粒细胞组织。

丧尸咬人会导致正常人沾染上丧尸病毒,并最终转化为丧尸,这已经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秘密,相反,尧光以前看过前辈有关丧尸的研究报道,知道丧尸病毒就是通过它们的撕咬传播。

这种形态的细胞,在前辈们看来,很大可能就是人们谈之色变的丧尸病毒。当时,研究院活捉的丧尸意外死亡了,提取的病毒样本很快也失去了研究价值。

而现在,尧光有些激动,又一次活捉了丧尸,只要保证它不死,便又能重启研究,尽快找出克制丧尸病毒,甚至消灭它的办法。

她拿出分离器皿,将切成两半的獠牙放进去,准备提取病毒样本。

“光,你在干什么?”

突然,钱荔儿的声音响起,尧光不甘不愿的抬起了头,问道:“怎么,问完了?”

钱荔儿点点头,有些兴奋地跑过去抓住尧光的胳膊,道:“它说在天台山附近有人类活动的迹象。”

天台山?尧光闻言不由一愣。

“钱荔儿你冷静一点儿!”尧光不想浇冷水,但事实上,任谁听这话,都知道是假的。

那里位于丧尸聚集地与变异动植物聚集区的中间地带。因为已经超出了人类活动的安全地带,就是卫星定位,也只能将那片区域大概画出来。

而且,天台山不仅仅是一座山,而是连绵数十公里的群山。那里海拔极高,并不适合人类生存。

尧光在电脑上输入天台山,将那里的地理情况展示给钱荔儿,让她自己判断,丧尸的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

“你觉得他们能在满是丧尸和变异动植物的世界里存活六年之久?”

钱荔儿不听,接着说:“你还不知道吧,那丧尸是它们族群里的一个小头目,在争夺王位的时候被竞争对手给阴了,这才逃了出来,恰好掉进我们的陷阱里。

而它说的,那十二个人,包括一名女性,曾经与它们族群展开过数次冲突,估计是想越过它们领地回到人类聚居地,但它们严防死守,虽然没能杀死对方,却将他们逼近了变异动植物栖息地。

它说了,如果能帮助它夺回王位,它会不计前嫌,将那十二人放出领地。”

尧光直觉这就是丧尸为了让人类放它离开而耍的把戏。

“荔儿,你清醒一些!丧尸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再说了,你有什么把握能帮它争夺丧尸王的位置?

放虎归山就算了,你还打算羊入虎口?”

钱荔儿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听尧光这么一说,也知道自己高兴的有些早了。

她抓了抓自己的短发,没好气的说:“我也没说要放它走,只是,居然真听到有关老爸的消息,便有些激动过头了。”

钱荔儿拍拍尧光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肯定会向上面汇报的。”

尧光放下心来,将手里的事情做完,然后返回玻璃屋查看丧尸的情况。

钱荔儿虽然声称自己不会怎样,但当她看到目光涣散,毫无生气的丧尸时,还是对钱荔儿的话产生了怀疑。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钱荔儿被尧光瞪得有些不自在,摸摸鼻子,解释道:

“你可要好好看看,我也没怎么它,最多让……最多让它生不如死了点儿……”

“生不如死?”尧光用听诊器听了听丧尸的心跳,又看了看它目光涣散的血瞳,有些无奈道:

“那还要谢谢你手下留情了!”

“呵呵,不客气不客气!”钱荔儿见尧光点了一下手术台旁边的按钮,屋子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走吧,我们出去了。”

尧光将门锁好,带着钱荔儿往外走去。

“尧光,你会去找你大伯吗?”

尧光想了想,道:“后面再说吧,你今晚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被问到了,我怎么解释?”

钱荔儿点点头,她现在也恢复了理智,没有最开始那么兴奋了。不管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有一点她很清楚,这只丧失一定和老爸打过交道。

反正已经落在她们手里了,迟早会找出真相。

俩人不再说话,低调地走进电梯。

而这一边,躺在手术台上的丧尸,在听到脚步声远去后,那涣散的目光逐渐又聚拢起来。

四肢仍然被牢牢的束缚在金属扣环里,不过,它似乎没有了先前的暴躁与不安,反而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转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那闲适的样子,就像才做了无安按摩似的。

“呵呵……”一阵暗哑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回荡在空旷的玻璃房里,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070 裂变的矿石5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70裂变的矿石5尧光浑身是血的站在研究大楼的一楼大厅里,四周是四肢残缺,面目恐怖,毫无生息的同事。

他们或倒或趴,瞪大的眼睛里,是震惊、慌乱还有绝望。

啪哒啪哒尧光无意识的在已经变得僵硬的肢体中穿梭,茫然地想着,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突然一股热风袭来,浓烈的血腥味儿直冲面门,但奇异的是,她没有感到恶心,反而觉得出奇的馨香诱人!

她闭了闭眼,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惨剧居然出于自己之手。

是的,她透过光滑可鉴的地板,看到了自己的皮肤已经变成了棕褐色,凌乱的发丝下,黑色眼镜早没了踪影,血红色眼睛下,是一张沾满鲜血,面色狰狞的面皮。

而不停留着鲜血的嘴里,她用舌尖抵了抵,赫然是一排锋利的獠牙!

“啊!”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从走廊深处传来。

尧光将满是鲜血的手在完全看不出颜色的白大褂上擦了擦,然后僵硬地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缓缓走去。

好饿!尧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只知道自己现在饿极了,好想进食。

“你去哪儿了?”

突然,一个暗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尧光机械般的转过身,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

不!不对,是丧尸!

是那只原本应该躺在玻璃房手术台上的丧尸!

“你……”为什么会跑出来?

尧光想要问的话被丧尸手里抓着的人打断了。

“尧光,救救我!”

尧光混沌的脑袋有了一丝清明,那露出惊恐眼神的老人,不正是她的大伯,尧思成吗?

“不!”尧思成看清楚了尧光的面目,更加绝望的尖叫起来。

“尧光?”丧尸对尧思成的尖叫置之不理,十分轻松的将人推到尧光面前,弯曲僵硬的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你不是饿了吗?来,我亲自为你找来的食物,吃吧!”

尧光被这诡异的一幕彻底吓住了,她摇了摇头退后两步,想要离尧思成和丧尸远一点儿。

可是,“咕噜……”腹腔空空,闻到尧思成身上散发出来诱人味道,她便不由自主的吞了两口唾沫。

“不,不要……”尧光努力后退,一直退到靠在了冰冷的墙上。

“呵呵……吃吧,吃了你就不饿了。”丧尸抓着尧思成紧紧跟着。

“嚯嚯……”

突然,又是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

尧光躲开尧思成肥胖的身体,往另一侧看去。

钱荔儿?

“我要……”

此时的钱荔儿和尧光其实没有大多差别,同样的满身血污,同样的棕褐色皮肤和血红色的瞳仁。

“荔儿……”尧光的神经本来已经绷得够紧了,不想却看到了同样变成丧尸的好友。

钱荔儿目光呆滞的伸出手抓住了尧思成的胳膊,“你……不吃……我吃……”

说着,她便将不停尖叫的尧思成抓了过去,血盆大口一张,快速地咬了下去。

“咔嚓!咔嚓!”

“啊!不要……”

“尧光,醒醒,尧光!”

突然,尧光被一阵外力摇晃着睁开了眼睛,她几乎是弹跳着坐了起来,待看清楚自己的床铺和卧室,这才压了压狂跳不止的心脏,彻底放松了下来。

原来做了噩梦!

哎,不对!

她转身看向身旁的男人,小麦色的胸膛和肌理分明的胳膊,及腰的青灰色长发,坚毅的下巴,薄而有型的嘴唇,英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这……

“雷兽?”尧光不适地与它拉开了些距离,问:“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雷兽不甚在意的从床上下来,肌肉结实的身躯经过窗前,将原本就少量的光线全都遮挡了起来。

很快,光线再次回归,它走到一旁的沙发上,一点儿不见外地倒了进去,委屈吧啦道:

“我不是被那只丧尸给咬了一口吗?好不容易把毒素排出体外,但尾巴一时半会儿是长不出来了,我只变好成这样儿。”

深邃的黑眸转过来看了看尧光,问:“你喜欢看我残疾的样子吗?”

“残残疾?”尧光有些结巴,“尾巴而已,掉半截就掉半截,我不介意看你残疾的样子。”

雷兽一听,顿时有些生气,将沙发上的抱枕扔过去,刚好砸中尧光的脑袋:“可我不喜欢啊,我不想看到自己身体残缺的样子!”

“你!”尧光有些头大。

以前那模样丑是丑了点儿,但同处一室她也不会觉得尴尬。

说得直白些,先前的雷兽和一只宠物狗差不多,她就是当着它的面换衣服洗澡,都没有心理负担。

可是现在,她不由又看了看变成精壮男人模样的雷兽,这……让她如何习惯得了?

更奇怪的是,她看到如此模样的雷兽,无端端的,内心竟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一种与喜欢、厌恶不沾边,却让每个毛孔都透着不安的感觉。

“变回去,看着不习惯!”

“不!就不!”雷兽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不管尧光怎么横眉冷对,它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和用一双铜铃眼瞪着她的丑样儿完全没有区别。

没办法,耗了一个多钟头,一人一兽完全就是各说各话,鸡同鸭讲。

尧光只好走进洗手间洗漱,再吃了家政机器人定时送来的早餐,然后锁门换好衣服,准备往实验室去。

“你老实待在屋里,不要到处乱跑。”说完,她又想了想,问:“你穿多大衣服?下班回来,我去给你买两身行头。”

“不用担心,除了你,谁也看不见我。我不就是换了个样子吗,其它的,还和以前一样。”雷兽笑嘻嘻地跟在尧光后面,一副走哪儿跟哪儿的样子。

闻言,尧光终于没了好脾气,道:“那你也不能只穿着个兽皮裤衩就在我面前晃!”

“哦哦,了解了解!”雷兽举手投降,然后大手一挥,身上便裹了一套深灰色的高定西装。

让人看着,就是一股子禁欲系高冷精英范儿。

“怎么样,有没有贴身保镖的味道?”说完,雷兽故作严肃的脸顿时一垮,又恢复成没脸没皮的样子,还不忘对着尧光转了个圈儿,再风情万种的抛了个媚眼儿。

尧光擦了擦身上的鸡皮疙瘩,身材确实好,衣服也挺合身,就是配着那头青灰色的长发,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过,她已经没力气骂人了,无声翻了个白眼儿,便拉开门朝外走去。

“哎,我说,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走在空旷的走廊上,雷兽双手插进裤包,吊儿郎当的问道。

尧光原本正想着丧尸病毒的事情,被雷兽这么一问,不免又回想起那个令她发狂的噩梦。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丧尸。”尧光通过意念对雷兽说道。

“哦?”雷兽有些好奇,正想说话,尧光腕表上又响起了通话申请。

“尧光,你去实验室了?”全息屏幕上,是钱荔儿睡眼惺忪的头像。

“嗯,正在路上。没睡好?”

“做噩梦了,吓死宝宝了!”钱荔儿穿着一件乳白色吊带睡衣,她拍了拍胸口,纤细的肩带便松松地垮到一侧,“你知道吗,我居然梦到自己变成丧尸了,还……”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状似耳语般道,“我还把院长给吃了!”

“什么?”尧光显然也被震惊到了,但不是因为钱荔儿梦到自己吃了院长,而是,她们居然梦到了一样的场景。

于是,她也将自己的经历告诉给了钱荔儿。

“天啦,这怎么可能?”钱荔儿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尧光也觉得这事儿透着诡异。

“异能中,确实也有精神力控制这种特殊能力。但,还没听说丧尸也具备了这样的异能。”钱荔儿皱眉,捋了一遍护卫队里的异能者,倒是有个中队长,叫吴晨的,就是精神力三级。

异能者,不管哪种属性,都按照能力大小,划分了六个等级,六级最弱,一级最强。

钱荔儿作为金系异能者,等级已经达到二级,在护卫队里,也算是少有的强者。

而她的父亲钱兆琦,曾经也是二级水平。

“我们护卫队有一个叫吴晨的,是精神力控制三级水平,我们曾经一起战斗过,他说自己最大的能力,便是能同时控制百只丧尸,让它们在五分钟内行动变得迟缓。”

尧光闻言,思忖片刻道:“如果按照你所说的,假如这只丧失也具有精神力控制的异能,那等级只怕不低。

你等会儿带上那位叫吴晨的同伴过来一趟吧。”

钱荔儿自然点头应下,结束了通话。

吴晨是个长相斯文的奶油小生,柔和的五官稍显稚气,二十五岁的年纪,瘦瘦弱弱的,不到一米八的个头,与胸大腿长,气质张扬的钱荔儿走在一起,就是典型的小跟班和背景板儿。

不过,据钱荔儿介绍,这位外表看似柔弱的小兄弟,除了精神力控制达到三级外,体能也是少有的强悍,在护卫队近年来例行体能测试中,从未出过前三甲。

众人一听钱荔儿这么介绍,无不对吴晨投去了好奇而又敬佩的眼神。

吴晨有些腼腆,左顾右盼掩饰羞涩,钱荔儿却与荣有焉似的,和众人扯些外出执行任务的惊险趣事。

整个实验室如同小型聚会,透着莫名的热烈和喧嚣。

隐身状态的雷兽,对旁人如何不感兴趣,见尧光盯着小男生不放,便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问:

“怎么,看上这小子了?”

“瞎说什么!”尧光剜了一眼雷兽,走到吴晨面前,礼貌的打了招呼,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精神控制力有弱点吗?怎样才能预防被控制?”

吴晨平时都干些打打杀杀的活儿,几乎没和研究院里,靠脑子干活的人打交道,这时候被尧光,这样一位集智慧与美貌于一体的女士问话,自然就有些气短胸闷了,他白嫩嫩的笑脸一红,眼睛不自然的朝地上看,刻意压低了嗓子道:

“精神力控制主要通过眼神的交流进行。只要双眼对视,哪怕仅仅一瞥,就会被控制和催眠。

所以,你不要去看对方的眼睛就好了。

嗯,一眼都不行。”

说完,他还不忘抬眸看了看尧光,解释道:“为了不受意外控制,我建议大家看陌生人,都不要看鼻子以上的部分。”

“呵呵……”钱荔儿突然跳过来,拍了拍吴晨的肩膀,哥俩好的问道:“哦?不要看鼻子以上的部分,那你看着尧姐的眼睛干什么?”

“我……我没有!”吴晨被捉弄了,小脸又红了起来。

“哎,荔儿你别打岔!”尧光出声缓解了尴尬气氛,又问:“那有没有精神力控制使人做梦的可能?”

“理论上是可以的。”吴晨自在了许多,想了想,道:“精神力控制说白了,就是能快速对人进行催眠。

而你所说的那种情况,应该是将这种催眠发生的时间延迟了,并且,比一般单一指令的催眠更复杂。”

说到这儿,吴晨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脑袋,“我还没试过这种操作。等今天任务完成了,我就去琢磨琢磨。”

“哦!”尧光点点头,回想自己昨天确实和那只丧尸对视过,便也能解释得通自己为何会无端端做出那样怪异的梦。

而钱荔儿,则更不用说了,所谓的严刑逼供,看来也是遭了丧尸的道儿。

不过,尧光不禁看向玻璃房里的丧尸,它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想要展示自己的实力?

可是……如此暴露自己异能,非但不会让人类放了它,反而会对它更加严防死守这又是何道理?尧光陷入沉思,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吴晨,你准备好了吗?”

冉臻将手里的麻醉枪递给了吴晨。

“嗯,好了。”吴晨点点头,将麻醉枪帅气地别在腰后,然后推门走进了玻璃房。

尧光将情况告诉给了冉臻,冉臻又及时汇报给了尧思成。

所以,这时候站在玻璃房外的,除了研究小组四人外,还有尧思成和钱荔儿。

丧尸已经从麻醉状态清醒了过来,在吴晨走进去的时候,它还有所感应的朝门口看了看。

“如果,我是说如果,”钱荔儿突然挤到尧光身旁,悄声问道,“如果那只丧尸精神力控制比吴晨强,吴晨会不会有危险?”

吴晨是护卫队的一员,钱荔儿对他的人身安全负有责任。

再说了,搞实验的,一般都很疯狂,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可以牺牲,更不用说一名普通的护卫队成员。

她伸出手指了指别在吴晨腰上的麻醉枪,“别不会被控制了,让吴晨朝自己开抢吧?”

“这也就是为什么只给了他麻醉枪,而不是手枪的原因。”站在旁边的尧思成笑眯眯地为钱荔儿解释道。

“呃?哦。”钱荔儿尴尬的笑了笑。

俩女生在一起咬耳朵呢,院长大人插什么嘴呢!

“行了,别挤眉弄眼了。”尧光笑了笑,抬手将钱荔儿的脖子转了个方向,看向玻璃房。

只见吴晨已经和拴在手术台上的丧尸对起话来。

071 裂变的矿石6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71裂变的矿石6说到玻璃房,这里就不得不解释一下,玻璃是加厚的玻璃,防弹防震,从外面可以看得到里面,但从里面看到是,仅仅是一面落地大镜。

这时候,吴晨和丧尸的对话传了出来。

“你具有精神力控制异能?”

“你以为呢?”

显然,丧尸经过一晚上的自我修复,单听声音,就知道它已经恢复了清明的意识和正常说话的语速。

低沉、毫无感情,像机械发出的声音。

“你是不是给昨天晚上进来的两名研究员进行了精神控制?”

“怎么,做噩梦了吗?”丧尸的声音有了一丝变化,透露出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尧光和钱荔儿对视一眼,皆从眼中读出了同一条信息:这只丧尸不好对付。

“说说你们聚集地有多少丧尸。”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丧尸突然将头转向众人这边,棕褐色的脸上,大嘴一张,露出一排獠牙,十足的挑衅。

丧尸看不到外面的人,但众人先因为吴晨的话,还是保持了高度警惕,这时候自然不会去看丧尸血红的眼睛,转而认真的看着那大张的嘴巴里,到底有几颗獠牙。

“这只丧尸不简单,大家要小心些。如果要提取生物样本,最好先将其麻醉。”

尧思成看到这里,已经大概了解了情况,对众人叮嘱了一句,便转身出去忙别的事。

吴晨的耳朵上别着耳麦,这时候有声音传进来,是钱荔儿:

“你试着控制它,看它什么反应。”

吴晨朝着这边点头示意,便盯着丧尸的眼睛开始释放异能。

“丧尸也有异能,吴晨这样与之对视,会不会受到它的攻击?”尧光问道。

“那就要看谁的动作快了。”钱荔儿解释道。

“哎呀!”

突然,秦傅芗惊叫了一声。

众人不由上前一步,只见丧尸居然抬起脑袋使劲砸向手术台面。

一下又一下,如同鸡啄米似的,完全不知道后脑勺痛不痛。

“丧尸是没有末梢神经感知功能的。”冉臻像是在为大家科普,看着丧尸的机械运动,不咸不淡说道,“看来,它的精神力控制异能没有吴晨的强。”

尧光和钱荔儿没有接话,倒是一旁的魏晋松背着手,挺着圆润的肚子再贴近了点儿玻璃墙,提出质疑道:“也有可能是它装的。”

“对!”陆翔接话,“听丧尸说话,应该拥有成年人的智力水平,不该透露的一点儿没说,它想要降低我们的防御心,自然会选择故意被吴晨控制。”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冉臻适时点头。

“快看!”

又是秦傅芗出声示意。

丧尸已经停止了叩脑袋,现在开始剧烈摇晃起四肢来。

金属扣环依然牢牢的固定在台面上,狂躁的丧尸如同砧板上的鱼,再怎么蹦跶,终是徒劳。

“我是砧板上的鱼我怕谁?”

丧尸面无表情的一边抖动,一边反复说着这句话,让众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了片刻,吴晨对着耳麦问了句:“还要接着试吗?”

钱荔儿转头看了看冉臻。

冉臻和小组成员商量了一下,对吴晨说不用。

于是,吴晨对着丧尸下了最后一道指令。

很快,躁动不安的丧尸便如挺尸般,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以防万一,还是给它注射麻醉剂吧。”尧光对着冉臻说道。

尧思成先前已经叮嘱过了,冉臻自然没有多话,让吴晨用麻醉枪招呼了一下丧尸,这才打开门禁,让他出来。

钱荔儿今早上本来要去护卫队队长办公室汇报昨天从丧尸那儿得到的消息,因为和尧光做了同一个噩梦,这才找来吴晨,先到实验室来。

现在,吴晨功臣身退,自然要和钱荔儿一同离开。

尧光没有去送,而是和冉臻等人开了半个钟头的短会,将自己手里研究的数据拿出来分析比‘对,再就下步工作进行了安排。

为了继续研究丧尸病毒,尧光申请再拔一颗獠牙。

冉臻闻言挑了挑眉,看了看玻璃房里的丧尸,道:“去吧,现在应该很安全。”

于是,尧光准备好了工具,打开门禁走了进去。

雷兽毫无意外早已经注意到了丧尸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

它跟在尧光身后,慢腾腾的走到丧尸的面前,看着再次陷入昏迷的丧尸,它不由开始操心,这一时空的尧光该如何与它斩断孽缘。

“尧光,你打算怎么做?”

尧光已经十分顺利的将另一颗獠牙拔了出来,她一边将獠牙放进提前准备好的培养皿里,一边道:

“不知道。看似它现在处于任人宰割的地位,可我总有感觉,它不会就这么老实的坐以待毙。”

雷兽点头表示认同,“原本它出现在这里,就很不同寻常。以它刚才半点口风不漏的样子,我猜测它指不定正酝酿着要搞事。”

钱荔儿提到它是为了争夺丧尸王的位置才落到如今地步。

而这种说法到底可信不可信,目前还说不清楚。

“要不,让我试试?”雷兽手肘撑在手术台上,抬着头对尧光笑了笑。

青灰色的长发披在深蓝色西装背后,怪异的搭配却令这只妖兽有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尧光被雷兽看得不甚自在,转过头收拾东西,随口问道:“你不怕被它给控制了?”

“怎么可能?”雷兽露出一脸不屑,用手轻轻弹了一下丧尸的额头。

“你忘了自己尾巴是怎么掉的?”尧光无奈叹了口气,对雷兽有些行为很是不太理解。

“呃……”

很快,陷入昏迷的丧尸开始无意识的发出一串呻吟。

“哎,那不是没防备吗,放心,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雷兽浑不在意的说道。

“你……”丧尸先生终于清醒了过来,看到一个发色奇怪的男人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便问道:“又想干什么?”

尧光不敢去看丧尸的眼睛,但鼻子以下,她倒是随时关注着。

雷兽没有回答丧尸的问题,反而将脑袋凑得更近了,它看着丧尸的血瞳,满脸好奇的问道:“喂,你跑这里来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需不需要……我帮你个忙?”说完,它还朝丧尸亲切的笑了笑。

“你不是人类。”丧尸对雷兽的示好无动于衷,反而十分精准的判断出了雷兽的身份。

尧光有些惊异,这丧尸果然不简单,居然仅凭一眼就能看出雷兽非人类的属性。

“呵呵……不错嘛,”雷兽更加将身子贴近了丧尸,那样子几乎就要趴在对方的身上,它兴致高昂的问道:“你怎么看出我不是人类的?”

丧尸没有说话,转头看向另一侧的尧光。

血色的瞳仁机械的闪了闪,然后一板一眼地对她说道:

“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我能放出那十二个人类,只要你们帮我夺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尧光闻言又是一愣,看来它记得自己就是昨晚上来的其中一人。

难道自己真要和一只丧尸谈条件吗?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只不过是研究院一名普通的工作人员,一没异能,二没体能,三没人脉,如何帮得了你?”尧光看着它挺直的鼻梁,慢慢说道。

雷兽不喜欢丧尸用那双血色的瞳仁看着尧光,便伸出手将它的脑袋扳回到自己这边:

“我说,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不是人类怎么着,还被嫌弃了怎么着?我告诉你,若不是我和尧光有不得已的原因,谁会在这里和你瞎耗?

你找尧光帮忙,不如找我!我来头可大了,说出来不吓死你才怪!”

尧光见雷兽一脸不爽的样子,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能不能不要那么小孩子脾气?

不过,她还是忍了忍,谁叫她俩现在是同一个战壕的呢。

“雷兽确实有能力帮助你,而我和它是朋友,如果你接受的话,我们可是找时间好好讨论讨论。”

“尧光。”丧尸默默念了一半这个名字,毫无情绪的血瞳突然就有了一丝波动。

“喂,你赶快说啊!”雷兽不耐烦的屈起手指,敲了敲丧尸的额头,那动作要说有多欠扁就又多欠扁。

丧尸对俩人的说辞不置一词,沉默了片刻,才对着尧光道:

“我需要一批铀钍矿石。

如果你能帮我弄到,我不仅会送还那十二个人类,还会送上十名不同异能的丧尸,以供你们研究。”

铀钍矿石?尧光闻言一愣。

铀钍矿石是地球受到太阳磁暴辐射后,原本含有铀、钍两种放射性元素的矿石发生中子裂变,从而产生的新型放射性矿石。

第五研究院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建立基地,其实并不是外界所认为的那样,只单纯进行生物研究,而是因为这里属于酸性火成岩和砂岩,里面含有丰富的铀钍元素。

尧思成作为研究院的负责人,表面上是在负责整个研究院的生物科研活动,实际上,私底下却带着一支精良的队伍在从事铀钍元素的能量研究,并一直尝试着将这种放射性元素运用到武器的升级换代上面。

所以,只要是有关铀钍研究的,不仅是第五研究院的高度机密,更是整个华宇基地的最高机密!

当然,第五研究研这么多年下来,也确实对铀钍能量研究取得了不小成果,并最终促使华宇基地成为东半球实力最为强大的存在。

尧光想到这里,不免对丧尸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它怎么知道研究院有铀钍?它要这种矿石,想要干什么?

尧光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丧尸的鼻子。

“呵呵……”雷兽不知道其中关窍,这时候见尧光不说话,便对着丧尸冷笑两声,道:“果然是丧心病狂的丧尸,连自己的同类都可以牺牲!”

“丧尸有丧尸的生存法则,你一个非人类,无需理解。”

“你丫的,老子……”雷兽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手握成拳便朝丧尸的胸口狠狠的砸去。

“雷兽,小心!”

尧光知道雷兽是个暴脾气,眼看着一股莫名的气流自丧尸的身体里飞出直冲雷兽而去,她赶紧出声示警。

雷兽反应倒也快,立刻闪到一旁,躲开了那股气流。

无形的气流没有攻击到目标,转了个圈,很快又回到了丧尸的体内。

“好啊,你在这里扮猪吃老虎呢!”雷兽气冲冲的上前,对着丧尸吼道,“你丫的,明明能够挣脱金属扣环,他妈的还在这里老实的装着鹌鹑,操!”

尧光也被丧尸的能力所惊到。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她自己没异能,不代表不知道它刚才展示出来的,分明就是风系异能!

虽然等级还不清楚,但那股强劲的力道,就是擦着她的身体而过,也能清楚的感受到。

好家伙,一个丧尸,居然具备两种异能。尧光不免暗暗担心,这种强大的能力,哪里是研究院护卫队那么容易就捕获得了的。

看来,它果真是揣着目的而来。

“你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掩饰自己的能力?”尧光眉头紧皱,盯着它的鼻子问:

“我猜,你的精神力也远远在吴晨之上吧!”

丧尸闻言,终于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道:“我只需要你和昨天那个女人了解我的能力,其他人,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那倒是!尧光很清楚,如果丧尸暴露出自己的真实实力,它恐怖就不会待在第五研究院了,而是会被科学院总部带走,去做更为全面、细致、深入的检查与实验。

显然,它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到这儿当小白鼠。

而它应该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自己和钱荔儿,只有她们俩人才有与它合作的可能!

尧光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隐隐有些激动,却还是想听丧尸亲自说出口。

“你为什么要找上我们?”

丧尸似乎等这个问题很久了,居然闲适地扭了扭自己的脑袋,凶手成竹道:

“你的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我说了,我有合作的诚意,就看你们是不是还惦记着那十二个人。”

“他们……”尧光咬了咬牙,终是问道:“可还平安?”

“啪!”

雷兽突然一巴掌拍到丧尸脑袋上,恶声恶气道:“赶紧说!”

丧尸被拍得火起,却无奈还要继续作戏,只好忍下被羞辱的怒火,狠狠瞪了一眼雷兽,道:“活着,没有被咬。”

尧光一听,暗自松了一口气。

“尧光,你怎么呆了这么久?”

突然,玻璃房的门被推开了,冉臻一脸担心的走了进来。

“哦,它又醒了,我正准备出去。”尧光压下思绪,对冉臻说道。

冉臻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什么异样,便对尧光道:“行了,出去吧,它需要进食,等给它喂了吃的,再说。”

小白鼠也是要吃饭的,丧尸被抓回来还未吃过任何东西,这对于以后的研究显然不是好事。

所以,冉臻让尧光离开后,便让两名保安抬着一只生活区圈养的变异猪进来。

072 裂变的矿石7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72裂变的矿石7尧光在实验室忙了一天,将丧尸病毒成功保存后,换下白大褂,一边朝公寓走,一边给钱荔儿拨电话。

“晚上有空吗?”

“八点后有时间。”钱荔儿一脸灰尘和汗水,看着像是又去出了任务。

尧光点点头,让她忙完了就去公寓找自己。

今天不用去生活区,尧光直接回到公寓。待她洗完澡出来时,送餐的机器人刚好按下了门铃。

尧光接过餐盘,将食物放到饭厅的桌子上。

“我看看这里的东西好吃不好吃。”雷兽伸出爪子就朝一盘黄澄澄的荤菜抓去。

尧光毫不留情的拍掉它的爪子:“洗手去!”

“干嘛洗手!我又不吃手!”雷兽拿起筷子挑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嚼。

“不洗手别想吃!”说完,尧光一把夺过雷兽手里的筷子。

尧光洗了澡,换了一身米色棉质居家服,半干的头发披在身后,显出了一些小女儿的娇态。

雷兽粗野的吃像和卫生问题很令她纠结,不免皱着眉头,微翘的嘴唇呵斥起来。

“你现在既然变成人的样子,做事情也要按着人的标准来。吃饭洗手是最基本的常识,以前不知道就算了,要在我眼皮子底下乱来,那你就变回原来的样子,我拿个狗盆子随便装点儿,你就趴在地上吃。”

“这特么的……”雷兽一脸便秘样儿,刚想嚎两声儿,看到尧光双手叉腰,大眼一瞪看着它,一下子就老实了起来“老子又不是狗!行了行了,都听你的总成了吧!”

说完,他双手一摊瞪了一眼尧光,颠颠的跑进洗手间洗手。

“记得用洗手液!”

“知道了!”

雷兽看着镜子里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皮,顿时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它朝自己眨了眨眼,按照尧光的要求,挤了洗手液,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连指甲缝都没放过,足足洗了将近五分钟,才甩着一双湿手走了出来。

“啪啪!”

“哎呀,雷兽,你干什么!”

尧光将爪子推开,抹了抹脸上的水,“你是三岁小孩儿吗?真是幼稚得可以!”

雷兽被尧光嫌弃惯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给你检查一下啦,不然你又要瞎唠叨个不停!”

尧光被人形雷兽没脸没皮的样子弄得有些没了脾气,懒得再和它贫嘴,直接坐下去开动。

雷兽一直穿着西服,这时候看尧光换了居家服,也应景的使了个小法术,让自己穿上了同款不同色的衣服。

“怎么样?”雷兽坐到尧光对面,打直了背脊,问道。

无聊!

尧光抬眼看了看,实在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干脆催促道:“赶紧吃饭!”

于是,剩下的时间,就陷入了莫名的安静之中。

不过,很快,不到十分钟吧,这莫名的安静就被打破了。

“哇,真好吃!”雷兽专挑块头大的肉吃,不一会儿就将几盘子菜给吃去大半。

尧光看它食量这么大,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以前兽身的时候吃什么?为何变了个样子就吃起熟食来?”

雷兽连肉带骨吃完最后一块排骨,砸吧砸吧嘴,才道:“以前啊,什么肉都吃,当然都是生的。不过,既然化成人形,我身体各方面都和人类一样了,自然也要吃熟食嘛。”

“你当法斗犬的时候,不也吃熟食吗?”

“嗯嗯,”雷兽点点头,“可是那时候,总被喂狗粮,要不就是你们的残羹冷炙,哪儿现在这么自在?”

“呵呵……”尧光闻言不屑的笑了笑,“说得好像有多亏待你了似的!”

雷兽笑眯眯地将盘子里的绿色蔬菜挑到尧光的碗里,“你多吃点儿!”

“多吃点儿?”尧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就只吃了三块肉,怎么就多吃点儿了?”

雷兽“呃”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完全没有羞愧的自觉,“不是叫你多点些菜吗?你看,这不……我才半饱呢。”

“半饱?”尧光头顶冒汗,拿起一旁的黑框眼镜戴上,用筷子挨个儿指了指桌上的六张盘子和一个大汤碗。

“香酥小排、紫鼎牛扒、清蒸翠鱼、火爆肠腰、豆豉乳鸽、五色时蔬以及一大碗鹿茸圆子汤!

这一般都是四五人吃饭的标准,花了我647点贡献值,还有,那么一大桶米饭,你是当作空气吗?

你居然还说自己才半饱?”尧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接着道:

“你这是要把我吃垮的节奏吧?”

雷兽有些委屈,它本来饭量就大,以前没当着尧光面前吃,现在为了刷存在感变成人类的模样,可却忘了考虑到自己的吃饭问题。

它其实不像人类那样需要定时定点吃饭,就像今早上和中午,尧光就问它要不要吃饭,它没饿,所以就算了。

可是,这都到晚上了,它再不饿就是有毛病了!

雷兽不免有些幽怨的看向尧光:“你怎么这样,就吃点儿你的东西,至于这么小气吧啦的吗?”

“我小气吧啦?”尧光被气到了,放下筷子,开始和这玩意儿掰扯起来: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吗?末世!末世知道吗?

本来物资就很匮乏,整个世界陷入了缓慢发展阶段。

而人类,为了牢牢占据主导地位,与异族的竞争,内部人与人的竞争,都要强过以往任何时候!

我还不知道在这里能待多久呢,除了研究大楼,一切开销都需要用贡献值埋单,你说说,我一个月就挣那么一万点贡献值,能供你吃几顿饭?”

“那,要不,我吃饭的时候,还是变回本尊?”

“你不是上古凶兽吗?干嘛非要变成人类的样子,以前那样多好,你自己跑外面找吃的。”尧光开始对自己的经济状况担心起来。

虽说她还不清楚自己在这个时空还要待多长时间,但身为女人,总是有些囤东西的毛病。

以前没觉得如何,到了末世,她就本能的想要囤钱,呃,也就是贡献值。

雷兽这么一个大吃货,说真的,她有点儿养不起!

那怎么成?雷兽一听尧光这嫌弃到底的口吻,一万个不乐意。

怎么就感觉自己成了吃软饭的货了呢?

雷兽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幻化成人形待在她身边,现在又因为吃饭问题要打回原形,那它尾巴不是白挨了那一口了吗?

别看尧光和它有数万年交情,可它心里清楚,尧光从未将自己当作雄性,呃,不,当作男人看待!

以前老实巴交的不知道想办法,被敖岸给阴了,也只能老老实实跑去极域悔过。

现在不同了,它也学着动动脑子,思考思考人生大事!

所以,变回原身,这绝逼是不行滴!

于是,它坚决的摇了摇脑袋,道:“尧光,你都不理解理解我的心情。

做了那么多年的凶兽,我也想在人类世界里体会体会各种滋味。

你不能因为我的饭量大,就嫌弃得巴不得我滚得远远的!”

说着,它还不忘黑眸一转,对着尧光抛出一个媚眼,“女娲也是妖兽,能变成人类的样子,为什么我不能?

你若是担心我吃垮你,那我帮你赚取贡献值不就得了?”

“怎么赚?”尧光一听,有些好奇起来。

“你把那个什么贡献值相关的资料给我看看,我大不了幻化成一名普通工作人员或者异能者,等赚了贡献值,全都给你就是。”

“你还剩多少法力,吃得消?”

尧光一脸担心的样子显然令雷兽心情舒畅了许多,它想都没想就道:“原本是有两层法力,被丧尸咬掉半截尾巴,为了驱毒还剩下一层。

不过你放心,就是这一层法力,我也能在这丧尸和变异动植物的世界中游刃有余。”

“哦!”尧光了解的点点头。

“客人钱荔儿来了,请开门。客人钱荔儿来了,请开门。”

突然,门禁系统响起了提示音,尧光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走过去在显示屏里看了看。

钱荔儿一身随意的t恤、短裤,短发上还有水珠,看来是洗了澡就赶过来了。尧光按下确认键将门打了开。

“哎?有客人?”进屋换鞋的钱荔儿抬头就看到餐桌上壮观的一幕,随口问道。

“没客人啊!“尧光条件反射的答道。

钱荔儿脸色怪异地看了一眼尧光,尧光突然反应过来,“哦,刚才我大伯过来吃饭。”

没办法,她只好搬出尧思成,撒起谎来。

然后,她启动机器人管家,开始收拾餐桌。

“啊……”钱荔儿知道尧思成是个饭量很好的大胖子,每次到侄女儿这里来,都会叫好多菜,生怕尧光平时不好好吃饭,影响健康。

她有幸参加过两次这样的家庭聚会,对如此排场倒也没有生出更多的疑惑来。

很快,她转移了注意力,坐到客厅的沙发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问道:“实验室那边有什么进展?”

于是,尧光将丧尸和她谈的交易说了出来,当然,有关雷兽那一茬儿被她刻意略过。

“所以说,它其实是有备而来?”钱荔儿用手掌支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的说道:“它其实就是奔着我们俩人来的?”

说到这儿,她又左右摇了摇头,道:

“如果说我随时外出,有和它过照面的机会,提前认识倒说得过去,但你不同,你是一个死宅的生物学研究员√,成天都围着实验室转,它不可能知道你的存在。”

尧光内心也是有些隐隐的激动,“所以,我爸妈和你爸爸,还有另外九个人,有可能……”

“还活着!”钱荔儿一把抓住尧光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尧光,你怎么想?”

“我?”尧光将手抽出来,恢复冷静,分析道:“我没有异能,没有武器,没有人手。”

“我有异能护你周全,我有武器可以轻易带出研究院,还有手下,愿意随我出生入死。”说道这里,钱荔儿激动的跳了起来,双手叉腰在客厅里来回走着。

“尧光,你想办法将人和铀钍矿弄出来,我带着人跟它去。”

尧光直觉钱荔儿说风就是雨的架势不妥,出声提醒:“你就不怕是个陷阱?

再说了,你觉得铀钍矿那么好弄出来?而且,”

“而且什么?”

“你们大队长怎么说的?”

“嗷!别提他!”钱荔儿被问住了,一屁股坐会去,身体后仰窝在沙发里,挥挥手,“他根本就不相信。说丧尸现在智力提高了不少,越来越狡诈。喏,我给你学学他的腔调。”

说完,钱荔儿又坐直了身子,故意鼓起双眼,扔给尧光一个看白痴的眼神,然后伸出手掌在尧光面前左右晃了晃,道:“呀,我说钱荔儿啊钱荔儿,你用点儿脑子好不好?

都六年时间过去了,要是人还活着,怎么可能不想办法回来?

你别说什么丧尸说了这,丧尸说了那,你仔细想一想好不好,你已经被那只丧尸牵着鼻子走了!”

说到这,钱荔儿肩膀一跨,没好气的说:“光,你会不会认为我们被那只丧尸牵着鼻子走啊?”

尧光一听,乐了,摇摇头,道:“只要我们不按它说的做,就不是牵着鼻子走。”

“可是!”钱荔儿还是听出了尧光的潜台词,那不就是和她队长一个意思吗?

“可是,如果是真的呢?”

“是啊,”尧光也窝进了沙发里,恹恹的,“如果是真的呢?”

她闭了闭眼睛,根本无法想象,如果原身的父母都还活着,那会是怎样一种艰难的境遇。

尧光一直知道自己的父母缘很浅薄,不管在哪儿,自己始终都是一个人。

好像这个世界,真的不属于自己似的!

“光,以前不知道,我可以当老爸已经死了,或者变成了丧尸,从此陌路,或者,哪天对上了,就让他咬死我。

这是……这是我对自己无数种结局,猜测中最惨烈的一种!

可是,如今,明知道那只丧尸有可能会骗我,”钱荔儿说道这里,声音不禁有些颤抖起来,“但是,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我都要去试一试。”

尧光不忍见钱荔儿难过,别过头看向无所事事的雷兽。

雷兽没有听她们说话,独自在餐桌旁玩儿着一台迷你电脑。虽然钱荔儿看不到它,它还是将游戏声音关闭,没闹出什么异响。

尧光看过去的第一时间,它就迎上了目光,对着她,将薄唇弯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白得晃眼的牙齿和闪着星光的眼睛组成了一副痴傻智障儿,憨态可掬的懵蠢样儿。

那样子,和兽形时候简直一模一样,丑得简直没边儿!

被这么一逗,尧光内心难过的情绪被奇异的安抚了下来。

073 裂变的矿石8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73裂变的矿石8尧光恢复了一些理智,知道钱荔儿必定会采取行动,便劝道:

“我急迫的心情其实和你一样。我也恨不得立刻就动身,钻进丧尸的领地去营救失踪六年之久的父母。

可是,荔儿,我们不能冒冒失失,要从长计议。铀钍矿石是研究院乃至整个华宇基地最为重要的东西。

虽说研究大楼b5层就存放着铀钍矿,但想要随随便便拿出去一块,根本不可能!”

“那怎么办?总不可能就这样按兵不动!”钱荔儿哪儿耐心!

她现在满脑子都想着如何去营救自己失踪六年之久的爸爸!

“这事儿还是要和我大伯说。”

尧光摇摇头,这事来得太突然,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好想想吧,如果能得到我大伯的支持,总好过我们俩人单打独斗。”

“那你什么时候去找你大伯?”钱荔儿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毕竟,她已经在队长那儿碰了钉子,她不认为尧思成脑子抽风,会相信尧光。

铀钍矿何其珍贵,整个华宇基地,也就他们第五研究院有!

不用想,钱荔儿就觉得尧思成不会同意用这么重要的东西去和一只满口胡言的丧尸做交换。

不,不对!作为第五研究院的负责人,尧思成哪怕知道自己的兄弟有可能还活着,也不可能冒这么大的危险,与丧尸做交易!

人类在不断进化,丧尸也一样的提升自己适应环境的能力。如果,它们拿到了铀钍矿,也开始进行研究利用,那是不是到最后,这铀钍矿变成了威胁人类生存的炸弹?

当然,话虽这么说,比起营救至亲之人,这些都成了浮云!

钱荔儿拥有二级金系异能,有武器和同伴支持,她不认为自己在做好防备的情况下,会让丧尸损害到人类的利益!

而尧光呢,见钱荔儿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也知道现在再多说劝阻的话有些勉强,她自我安慰地看了看雷兽,觉得它好歹也算自己的一件秘密武器了,便对钱荔儿道:

“等我明天去找大伯谈一谈,你先不要胡来!”

钱荔儿一听,咬咬牙,道:

“光,我最多等你一天,不管你那边结果如何,就是我一个人,也要去找他们!”

尧光点点头,理解好友的心情,拍拍她的肩膀,表示不会让她一个人涉险。

“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吧,总比怀揣不安和悔恨活着好!”

俩人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决绝,不由同时笑了起来。

…………

第二天,尧光照常去实验室研究丧尸病毒,待中午吃完工作餐后,便去了研究大楼顶层,尧思成的办公室。

尧思成对尧光的到来,并未感到诧异,而开场白,自然又是老生常谈,叮嘱侄女儿多吃饭,长身体。

“大伯,我马上都要三十岁了,您能不能别总认为我还处于青春期!

我现在怎么长身体,是长肉才对吧!“

尧思成听侄女儿一通抱怨,也不生气,完全端着长辈的架子:“不听老人言,有你后悔的时候!”

“知道了知道了!”尧光无奈,不想大伯继续唠叨,老老实实点头座道。

尧思成闻言,满意极了,话锋一转就问起她过来的目的。

于是,尧光便把这两天的事全坦白了出来。

听完尧光的汇报,尧思成并没有立刻提出意见。

相较于尧光、钱荔儿的救人心切以及护卫队队长客观冷静的置身之外,尧思成显然想在这之中找到一个平衡点。

这个平衡点,既能免于两个小女娃子被丧尸牵着鼻子走,也能将失踪人员的营救纳入可控范围内进行。

铀钍矿他倒是能够给她们一块,但关键的问题是,她们是否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

毕竟,那十二个人,包括他的弟弟和弟妹,他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

而如果是丧尸拿到这块铀钍矿就能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他也是不信的!

人类发展几千年才有了如今的智慧与创造能力!

而丧尸呢?

不过是受太阳磁暴反应,人类自行调整、淘汰而出现的残次品罢了!

虽说它们现在也具有了一定的智力水平,但怎么可能和人类相提并论?

说得再严重一些,就算它们能够利用这仅有的铀钍矿做些什么,那也是有限的影响!还不足以对人类造成灭顶之灾!

而从另一个侧面来看,这也是人类对丧尸的一次考察,考察它们究竟发展到了何种地步!

古话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

尧光耐心很好,坐在一旁静静等着尧思成考虑。

雷兽这会儿没有跟着她,在拿到有关赚取贡献值相关资料后,它就真的跑出去不见人影儿了。

尧光很好奇雷兽会以怎样的身份去工作,不免开始幻想它一会儿变成保洁员拖地,一会儿又变成威武的异能者,跑到外面出任务。

其实,第五研究研属于军事重地,这里的人,上至一院之长尧思成,下至普通的保洁员,都是有编制的,一般人根本混不进来。

而人类社会发展到如今地步,其实很多事务性工作都能够用机器人完成。

但是,越是依赖于机器,受到攻击的可能性就越大。

所以,研究院为了将安保措施做到极致,便将人和机器充分结合了起来。

例如负责研究大楼清洁打扫的,是一名保洁员和一台智能扫地机器人。

每当打扫卫生的时候,保洁员会坐在智能扫地机器人的身上,一边打扫卫生,一边进行安保检查,确保每一台监控摄像头,每一道门禁都处于正常工作状态中。

而进行送餐服务的家政机器人,则像是生活管家一样,在为研究员们提供服务的同时,还兼具对异常情况的发现和处理。

而护卫队,也不是那么好混进去的!这里的队员不是父母就在这里工作生活,就是在华宇基地总部经过严格审查,才被派到了这里。

所以,尧光有些好奇了,如此环境之下,雷兽究竟怎样去赚贡献值呢?

想到它那青灰色的长发,尧光就有些手痒的想要找一把剪刀给它咔嚓咔嚓地剪了!

嗯嗯,如果再染个正常的黑色,其实也和人类没啥差别了。

哦,对了,如果它突然肚子饿了,对着外面的变异动物,是不是恢复成兽态的样子,更具有优势呢?

她不由暗自摇了摇头,好好的凶兽不当,当个弱鸡人类,左右碰壁找不找工作不说,还不能好好吃饭,也是够无聊的!

“尧光!”

很快,尧思成开了口,看向陷入呆滞状态的侄女。

“嗯?大伯,您考虑得怎么样?”尧光将背打直,目光炯炯地看向尧思成。

尧思成用食指扣了口桌面,说道:“我知道,就算我提出反对意见,你和钱荔儿估计也会私底下有所行动。”

“这……”尧思成挥了挥手,“你不用掩饰!我看着你长大,哪儿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性格?”

尧思成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一旁的保险柜旁,输入密码取出了一个盒子。

“这是你爸走之前留下的,现在给你。”

尧光无声接过盒子。

是一个正方体金属盒子,体积不大,和一般的首饰盒差不多大。

盒子外表无甚特别,她直接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块小巧的腕表。

尧光很诧异,这块腕表和她手上戴的腕表很相似,细细的,用银色炎金条串着红、黄、蓝三颗指甲盖大小,类似宝石的镜面小屏。

红色用于通讯、黄色为智能工作进入口、蓝色则用于启动能量罩,能够抵御48小时极温天气和10次炮弹攻击,而它们所需要的能量,皆来自于稀有金属——银色炎金条。

尧思成居然从保险柜里取出这样一块,整个华宇基地,所有研究员们都有的腕表!

这令尧光敏锐的神经突然就紧绷了起来,问:“这是我爸爸留下的?”

腕表也是要分那男女款的,女性腕表一般都比男款细小一些。

尧思成点了点头,然后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怎么会?”尧光紧张了起来。

要知道,六年前,她刚从上一个时空过来,刚好就处在与尧想成、雷雪告别的时候。

尧想成高高大大,比尧思成小五岁,身材偏瘦,同样戴着眼镜,和尧光拥抱后,摸了摸她的头顶,便退到一边。

然后,五官小巧而又精致的雷雪一脸慈爱地与尧光拥抱,“自己好好的,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说完,俩人与护卫队派出的10人汇合,一起走出了研究院的大门。

尧光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的雷雪手腕上,也戴了这样一块腕表。

“大伯,这是谁的……”她不敢想象,难道这是雷雪,她母亲的腕表?

不可能!

“这块腕表虽是你爸爸托我转交给你的,但不是你妈妈的,你不要乱想!”尧思成见她一脸菜色,赶紧解释道。

“呼!”尧光一听,总算松了一口气。

“本来我是不打算给你的。”

“为什么?”尧光不解。

尧思成又叹了一口气,道:“六年前,你爸找上我,说如果以后你执意要去找他们,就把这块表给你。”

“什么?”尧光一惊,“他怎么会这么说?难道从一开始他们就预感自己回不来?”

尧思成摇头,道:“不是回不来!”他难得脸色凝重的看向尧光,缓缓道:

“活捉丧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曾经,人类为了在地球上夺回自己的生存空间,对丧尸和变异动植物都采取的是灭杀政策。

可是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三方势力有了很大变化,人类虽然处于地球的主导地位,但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消灭它们。

而丧尸,不对,丧尸和变异动植物的智力也得到了提升,等人类想要活捉它们,找出攻克它们的弱点时,就变得非常困难了。”

尧光点点头,这事她也知道,变异动植物还好一些,智力提升速度不快,而丧尸就不同了,它们的成长速度实在惊人!

尧思成接着说道:“曾经我们研究院意外捕获了两只丧尸,并因此对它们有了相对全面的了解。

但那以后,尽管我们派出了大量的人员外出捕猎,也没有成功抓到一只活的。就算抓到过活的,很快也会死去。

这就像是丧尸似乎知道了我们想要研究它们的目的,开始刻意避开我们的捕猎一般。

后来,就是六年前,想成居然在外出科考的时候发现了隐秘活动的丧尸轨迹,便回来与我说想亲自出去跑一趟,争取能抓一只活的回来。”

尧光默默听着,竟不知里面还有这样的曲折。

“这个提议我当然没办法拒绝,并同意了他带上雷雪,在10名护卫队成员的陪同下,去完成捕猎。”

尧光不由皱眉问道:“大伯,你是不是觉得他们的失踪,其实是丧尸所为?”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可是后来,等他们的定位信号突然消失了,我才有些醒过味儿来,怀疑这是丧尸的反捕猎!”

“反捕猎?”尧光心慌慌的,那么,其实那只躺在实验室里的丧尸没有撒谎。

不,也有可能是,它只说出了一部分真相!

“出发前,我爸爸应该就有了这样的猜测,对吧!”尧光有些委屈的看向尧思成,还是一院之长呢,怎么就这么糊涂!

“大伯,您当时……”

尧思成也很愧疚,这六年来,他一直为自己愚蠢的行为自责。

可是,错误已经造成,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还有没有活着。

这次活捉了丧尸,说句实在话,他也觉得有些事出反常!

就像是它自己送上门来似的!

他其实内心是想从这只丧尸的口中打听到尧想成一行的下落。

可是,六年来的自责和煎熬,他并不敢在尧光面前表露分毫,生怕一遭不慎将这可怜的孩子逼得自己跑出去乱来。

就在他独自思考着接下来怎么办的时候,尧光倒好,居然和那只丧尸对上了,而她跑来告诉自己的情况,也让他不得不好好绸缪一下,要如何做,才能弥补自己的过错,挽回一切可能挽回的损失!

不过,在这之前,他也有疑惑,就是想成留给尧光的那块腕表,到底有什么用意?

“尧光,你介不介意在大伯这里,用这只腕表和……和你的爸妈通话?”

尧光拽紧了手里的腕表,有些涩涩的问道:“您没有试过吗?”

尧思成有些挫败,“要是能拨通,我早就用了。”他起身走到尧光身旁,看着她手里拽着的腕表,道:

“应该是你爸妈提前设置好了,只能用你的dna影像将其激活。”

尧光一听,抬头看向尧思成:

“大伯,他们不愿我去找他们吗?如果我不主动提出来,您是不是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我?“

074 裂变的矿石9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74裂变的矿石9“他们最初失踪的时候,您就应该告诉我,也许……”尧光有些幽怨地瞪了一眼尧思成。

“也许当时和他们联系上了,就能将他们救回来!又何必……又何必白白等了这么多年?”

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经受着不知名的危机和考验,她就止不住对尧思成的抱怨。

“我当时是想将腕表交给你,并希望能够联系上他们,可是,”尧思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你爸爸走之前再三交代我,说只有当你执意要去找他们的时候,才能将这块腕表给你。

而其它任何时候,都不要用这块腕表去打扰他们。”

尧思成见尧光垂着脑袋不吭声,显然是责怪自己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只好用手抓了抓自己花白的头发,干咳两声。

“不过,你不用怀疑我,这六年来,我一直派人到你父母失踪的那一区域去搜寻。当然,收效甚微,这你也是知道的。”

尧光听出了尧思成的羞愧和自责,不免缓了缓语气,看向这位年逾花甲却终身未婚的大伯,自我安慰道:

“难道我爸妈他们,其实早就做好了短时期不回来的打算?

可是……可是,为什么不和您明说呢?”

“估计是怕我反对吧!”尧思成呵呵两声,“他们的目的,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活捉丧尸,而是为了其他的目的。”

“是吗?”尧光突然发现,其实,自己真的一点儿也不了解尧想成和雷雪。

“可是,如果我在六年前就执意要出去找他们呢?”

尧思成一听,默了一下,道:

“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尧思成对这一点很笃定:“六年前,你才二十三岁,还醉心于变异动物可圈养性的研究中,即便是自己父母失踪了,没有异能的你,也不可能有那个胆子自己外出搜寻。

那时候的你,太乖巧了,只要我一说话,你就不敢不听!”

“哦?”尧光被逗笑了,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再者,”尧思成接着分析道:

“你不是说那只丧尸想要铀钍矿石吗?你以为这是谁告诉它的?”

稍一提醒,尧光便知道尧思成未曾言明的意思。

她点了点头,对这一点也没继续说下去。

尧思成很欣慰尧光的谨慎,略微笑了笑,说:

“抓住这只丧尸,我也在考虑如何撬开它的嘴巴。不过,”尧思成有些羞赧的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出对策来,那只丧尸居然就主动搭上了你。”

尧光一听,对大伯那点儿抱怨便完全消失了,同时,听他的口吻,是支持自己的,所以,她也有些激动了起来,道:

“那……大伯,您是同意让我们给丧尸一块铀钍矿石了?”

尧思成闻言,没有立即应下,而是指了指她手中的腕表,“先试试?”

尧光嗯了一声,不再废话,直接将腕表三个镜面对着自己的手腕,然后点开底部一个小小的按钮。

很快,一道小小的白光从腕表镜面刺进自己的皮肤。

“滴滴!”

好了,腕表启动成功,原本光泽度很高的镜面现在更加透亮了起来。

尧光迫不及待地点击红色屏幕,接着,前方空中便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全息屏幕,屏幕正中央有一条绿色的进度条正在缓慢的爬动。

这是等待对方接受通话申请的意思。

尧光有些紧张,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的呼吸会将那条绿色的进度条给吹跑了。

银色炎金是一种稀有金属,亦是原来硬度极高的铂金,受到那次巨大的太阳磁暴辐射,发生质变,从而能够进行能量转换的新型能量金属,而它原本的银白色,也嵌上了好看的火红色丝絮,故而,名字便取为银色炎金。

正常情况下,银色炎金的衰变期是一百年,所以,尧光眼看着那条绿色的进度条就要走到尽头,便期待着,那呈现黑色的全息屏幕会陡然亮起来,然后,尧想成、雷雪以及钱荔儿的老爸,都会出现在眼前!

终于,在尧思成和尧光殷切的期待下,黑色的全息屏幕渐渐动了起来。

几条电波闪现,接着像是有人将黑色的屏幕从中间撕开一道口子,画面变成了一片高山云海。

渐渐的,有身穿银白色防护服的人走进了画面。

不,不是一个人,两个、三个、四个……

很快,随着脚步声的增多,全息屏幕里出现了足足有十个人!

是尧想成、雷雪、钱兆琦以及另外七名身穿同色防护服的护卫队成员!

“爸爸、妈妈!”尧光盯着屏幕,看着里面面色苍白,却精神头十足的尧想成和雷雪,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尧光!”雷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她对着屏幕挥了挥手,然后又朝一旁的尧思成打了声招呼。

显然,尧思成也被自己双眼所见的景象惊呆了,他木木的点了点头,转眼就看向了一旁的兄弟,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解释!

尧想成原本清俊的脸上,此时已经蓄满了络腮胡,他镇定地对着尧思成点点头,然后朝一旁侧了侧身,钱兆琦便上前一步,对尧光打招呼:

“尧光,我们家荔儿有没有想我?”

尧光一听,真想朝那边也是一脸胡子,还装萌的钱兆琦翻个白眼。

“不想!我们谁都没想过!”

“呵呵……”屏幕上传来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尧想成和众人笑得差不多了,让他们散开,这才对着屏幕里的尧思成和尧光说话。

“很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别说废话!重点!”尧思成也没了耐心,亲眼看到担心了六年的弟弟出现在了眼前,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这种情况,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催促对方将事情说清楚。

尧想成没有耽搁,好似重新将腕表从一处高台取了下来,然后,走到云海边,对着屏幕里的人说道:

“这里距离第五研究院有一千多公里。是一处数量有三四十万之众的丧尸聚居之地。

你们所看的这里呢,我们暂时给它命名为主山,海拔一千八百多米,处于丧失领地和变异动植物栖息地的中间地带。是天台山脉最高的一处。

相较于山下极热极寒的恶劣天气,这里温差相对较小,一般都在摄氏五十度和零下十度之间转变。”

屏幕里的画面转到了一处绿色植物旁边。

“这里也有变异动植物出没,不过,在我们占领这处山头的时候,已经将它们彻底收服,成为口粮存在下去。

所以……”尧想成出现在屏幕里,歪了歪脑袋,一脸得瑟,“我们能活到现在,得对它们表示感谢!”

“尧想成!”第五研究研院长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咆哮了起来:“你他妈的……”

他双手叉腰,又伸出一手,痉挛似的指了指屏幕里的弟弟,“你他妈的,就不能给我们解释解释这六年都干了什么?

为什么要让一只丧尸跑来,那么委婉、曲折的带回你们还活着的消息?”

尧思成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出来。

“爸爸,那只丧尸,是你让它来的?为什么要给它铀钍矿石?你们被它胁迫了?”尧光也紧巴巴地追问道。

“嗯,”尧想成抓了抓自己的头皮,找了个平地坐了下去,接着道:

“其实,早在七年前,我就意外发现并绘制了一条丧尸活动轨迹图,经过一年的研究,我和雪儿发现它们似乎发生了内斗,并暗自谋划着一个针对第五研究院的阴谋。

于是,我们决定深入丧尸腹地一探究竟。”

“你们真是……”尧思成一听到这里,青筋直跳,“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尧想成看大哥这副跳脚的样子,两手一摊:“看吧,我就知道你会反对。”

“混账!”尧思成气得在屋子里来回跺脚:“你不要命了,也不该将那么多人一同拉下水!

你知道我为了找你们,这六年来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

一会儿想着你们死了,一会儿又想着你们已经变成丧尸了,或者一会儿又觉得可能还活着!

你看看!”他指了指自己花白的头发,“老子才五十五岁呢,这白头发就和八九十岁的差不多了,你他妈的,对得起我吗,啊?”

尧光也对自己父母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很是气愤,大伯在那里骂得太对了,她才不会去劝架!

尧想成本想找尧光劝一劝自己大哥,没想到他才一看过去,尧光就扔给他了一个侧脸。。

没办法,他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解释:“对不起,实在是当时太紧迫了,我怕跟进的那条线索很快就要消失,便和你撒了谎。

不过,我们出发前也是做了功课的,为了减少危险,我们提前准备了隐藏人类气息的药水。”

“什么隐藏人类气息的药水?”尧光惊讶,居然有这种东西,她怎么不知道?

尧思成也不知道,所以同样一脸问号。

“呃,其实就是用好几种毒虫臭虫制作出来的香水。”

“哦……”

尧光和尧思成秒懂,这不就类似于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吗?越臭越好!臭得连丧尸都闻不下去想吐!

好吧,经过尧想成这么一解释,尧光和尧思成对他们这六年来如何安稳度过的,便没有什么疑惑了。

“那为什么少了两个人?”尧思成先前数了数,是十个人。

按理说,应该是十二个人才对。

“毛利和刘初阳,一个不小心被丧尸咬了,自杀了,一个沾了变异植物的毒,不治身亡。”

尧思成一听,叹了口气,牺牲两名护卫队成员,这事儿,得和基地总部汇报,后面抚恤家属的工作不能少!

凝重的氛围持续了几分钟,尧想成接着又说道:“经过这六年来的近距离观察和研究,我们发现,丧尸也逐渐开始有了领地意识、等级意识和权利意识。

通过不断生吃人类,它们会得到不同程度的智力提升。而如果吃掉自己的同类,它们又会在体能和异能方面得到更大程度的提升。

换句话说,丧尸的进化,建立在杀戮上,杀得越多,吃得越多,进化就越快!”

听到这里,尧思成不免提出疑问,“按照你这么说的,那我们何不让它们自相残杀,我们人类只要黄雀在后,不久好了?”

尧想成一听,顿时咧开嘴巴大笑起来,那爽朗的笑声顿时引起雷雪的注意,她出现在屏幕里,对着这一边的大哥和女儿道:

“所以,你们现在应该知道我们为何要让那只丧尸去第五研究院了吧?”

这是一个十分冒险的举动!

先不说丧尸内部的内斗能演化到什么程度,就是成功了,那剩下来的丧尸,又怎会是好对付的?

尧想成似乎知道大哥在疑虑着什么,于是从自己的裤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摊在手掌里给他们看。

那是一块黑色的石块。

“这是我们在主山山顶发现的一种具有超强能量的矿石。

和银炎金、铀钍矿石不同,它是我们人类尚未开发利用过的能量石,一次偶然的机会,随行的护卫队成员熊明,一位二级风系异能者,通过风刃将这种矿石切割开来,发现里面居然是二次中子裂变的铀钍矿。”

“什么?”

这下,尧思成和尧光是彻底惊讶到了。

“这种二次裂变铀钍矿,我们暂且命名为铀2。

我们运用手上仅有的材料做了实验,发现它对变异生命体有强烈的辐射作用。

这种辐射作用可以让已经紊乱的基因序列,重新回到以前的正常位置。”

“天啦,这怎么可能?”

尧光和尧思成直觉这就是天方夜谭。

尧想成倒是不急,从雷雪手里接过一个迷你dv,然后链接到腕表的黄色平面上。

很快,一段视频出现在全息屏幕上。

那是一株被拦腰斩断的变异铁树,一只被麻醉的变异老鼠和低等丧失。

只见风系异能者熊明将铀2拿在手中,然后施展自己的异能将它送到半空之中,而钱兆琦,二级金系异能,催生出一道电光直击铀2,电光穿透进铀2里,再从中出来射向地上三个地方。

这样的动作持续了有一个多小时。

然后,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变异铁树、变异老鼠硕大的身躯急剧缩小,而低等丧失棕褐色的皮肤也渐渐变成了人类正常的肤色。

画面结束,全息屏幕上又出现了尧想成的身影。

“目前,我们所能做到的,就是将这些变异种辐射到无害的地步,但距离恢复以前的样子,还要继续尝试。”

“这对异能的消耗也大。”尧光看了看时间,视频显示,熊明和钱兆琦已经面色发白,显然异能透支很厉害。

“是的,”尧想成点点头,“所以,我们需要研究院里的设备。”

“提能器?”

尧想成朝大哥点点头。

这下,尧光终于知道父母这六年来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而他们让丧尸送上门又为了什么。

075 裂变的矿石10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75裂变的矿石10原来,铀钍矿不过是个诱饵和借口,他们想要丧尸带回去的,是提能器!

可是,提能器哪儿是随随便便就拿得出来的!

这种提能器是第一研究院花费近三十年才研究制造出来的强大辅助杀器。其主要用途是,通过高速转换,将晶核里的能量最大程度利用起来。

这在武器制造上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到目前为止,整个华宇基地也不过五台!

为其它基地,它的存在亦属于华宇基地的最高机密。

尧思成没有立刻表态说话,倒是尧光,看到父母在那边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发自内心放松了下来。

她将自己和钱荔儿昨天商量的计划说给了他们,希望能够得到支持。

“那怎么行?”雷雪听后,第一个反对。

“尧光,你乖乖待在研究院,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尧光摇头,“不,我要亲自去一趟。”不然,她不放心不说,和敖岸,这一世的丧尸,也有要了却的事情要做。

尧想成对尧光的打算虽然不赞成,但并没有雷雪反应那么激烈,他仔细想了想,又叫来钱兆琦,把情况说了说。

“没事儿!”钱兆琦更看得开了,他直接对尧光说,“那你就跟着荔儿来吧。

你老爸、老妈两个中年人我都能带得好好的,我相信荔儿的能力。

我把位置发给你,你再发给荔儿。

这里不再研究研的导航范围内,腕表消耗能量巨大,我们就不多说了,等有要紧的事情再联系。”

说完,钱兆琦便朝这边挥挥手,并示意尧想成和院长尽快商量好对策,节省腕表能量耗损。

尧思成本来心理就有了打算,这时候不过再细细地捋了一遍,便和尧想成大体说了说。

结束通话后,尧光也没有多待,出了办公室就直接去找钱荔儿。

………

尧光和钱荔儿说了今天在尧思成办公室发生的事情,等钱荔儿疯了似的大喊大叫了半天,才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就接下来的事情进行了商量。

当然,这里面有了尧思成的支持,她们的底气就很足了。

至于那十个人还活着的消息,她们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暂且保密!

接近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尧光终于和钱荔儿告别,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而正当她刚好将门关上的时候,一张俊逸中透着傻气的脸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哟,什么事这么高兴?”雷兽跟在尧光后面,看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大口喝起来。

“嗯,等后天我们就出发。”

“去哪儿?”雷兽眨着眼睛问道。

“主山!”

“主山?那是什么地方”

尧光笑了笑,将喝光了的空瓶子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摘下眼镜,一脸兴奋的说道:“在丧失聚居地,天台山脉最高处,我父母在那儿等着我们去呢。”

雷兽哦了一声。它今天没再穿一板一眼的西装了,改成舒适度更高的白底蓝边的运动服。

终于盼到尧光把正事儿忙完了,它便忙不迭地开始邀功道:

“呐,我不是说要去帮你挣贡献值吗,你打开账号看看!”

“哦?”尧光本想去卧室拿衣服洗澡的,听它这么一说,便有些好奇地在腕表黄色屏幕上点了点。

“哇……10万点?”尧光看到账户里多出来的数字,惊讶的看向一脸求表扬的雷兽,“你做了什么?”

雷兽可得意了,现在正是它显摆的时候,便将尧光推着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哟呵,你还谦虚上了啊!”尧光好笑地剜了它一眼。

雷兽被剜得有些气短,赶紧将头微抬,避免尧光觉察到异样:“我去观察了一早上护卫队外出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然后发现他们无非沿着与丧尸和变异动植物的隔离进行巡查,并对意外侵入者,进行抓捕和猎杀。

这事儿多好办啊,简直完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所以我下午就钻进变异动植物那边儿,捕杀了两头变异蟒蛇,然后将两颗四品水系晶核交到了装备库,记在了你的名下。”

四品水系晶核?那可算得上是成色很好的修炼材料呢!

末世变异动植物和丧尸因为基因发生重大改变,会自发产生各种不同材质、不同品级的晶核。

这种晶核从一品到十品,一品内涵能量最高,而晶核品级越高,变异动植物及丧尸的能力就越强。

同时,这也是人类异能者提升自身异能的重要材料。

无论在哪儿,只要能提供晶核,都会得到不同等级的,巨大的,贡献值!

“可是,你是以什么身份去的?”尧光看向雷兽,它不会又假扮成她的样子吧?

“我就随便找了出任务的护卫队成员,附在他身上做的!”

“呃?”尧光头冒冷汗,它搞事倒挺在行的啊,“那你就没想过人家凭什么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晶核记在我的账上?”

尧光已经能够想象得出明天就有人敲开自己的房门,向她要回那10万点贡献值!

“不用担心!”雷兽和尧光挤在三座沙发里,原本老老实实的,这时候却没骨头似的将大半个身子靠在尧光的身上。

“我附身在他身上去装备库的时候,对工作人员说是以前受过你的帮助,这次就当还人情了。”

尧光被一个高大结实的男性这样压着,很是不舒服,便用手推了推,“起来,你没长骨头吗?”

“以前不也这样吗?”雷兽不为所动,干脆将尧光的手刨开,直接将脑袋放到了她的膝盖上。

尧光顿时有些无语,她使劲儿抬了抬,这脑袋也忒沉了,居然没挪动,她便没好气的说道:

“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你现在变成一个成年男性的样子,还做着宠物狗的动作,怎么,还想让我盘着玩儿吗?”

“可以啊!不过,呃,我的角没了,要不我把角变出来?”

尧光以前喜欢摸它的犄角,如果能让她放松警惕,它也可以勉为其难让自己的额头长出一只又大又软的角来。

可是,尧光不愿意啊!

她一听雷兽这么不着边儿的话,顿时就翻了个白眼儿,“起来,真想窝在我膝盖上,就变回兽态!”

“不!我还没过够当人的瘾呢!”雷兽高大的身子躺在沙发上,脑袋在尧光膝盖上,而两条长腿则掉在沙发外面。

“你这样躺着不难受吗?”尧光没雷兽的厚脸皮打败了,自我安慰道:没事儿,不久一个人形的野兽嘛,算了算了,不要用人的思维去想它就行了!

“那他后来不会怀疑吗?”尧光拉回正题,问道。

“不会的啦!”雷兽躺得惬意,睁着一双迷死人的黑眸望着尧光的下巴,将茶几果盘里,水灵的黄香果喂到了尧光的嘴巴里。

“因为是我附着他的身上,他所做的一切其实是我做的,我走后,他什么事也不会记得。

而且,我是钻门儿挑他单独行动才去了隔离带的另一边,完全神不知鬼不觉!就算以后有人问他为什么将那么难得的晶核记在别人的账下,他说不知道,别人也会认为是他隐私,不想说而已!”

尧光一边听他解释,一边吃着喂到嘴边的黄香果,还是觉得以后不要让它如此行事为好!

有句古话说得好:夜路走多了,总会碰上鬼!

“算了,以后你别出去瞎添乱了,出了事不好交代!”尧光嘴里又被喂了一颗,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

“嗯?这儿哪来儿的?”正事说完,她看到一大盘子水果,不由好奇的问道。

“不是才得了10万点贡献值吗?我叫晚饭的时候,顺便点了个果盘。”雷兽一边投喂尧光,一边也咂巴咂巴地吃着。

哦,这倒是呢,既然意外收获了这么多贡献值,她也不再纠结雷兽乱花钱了。

而且,后天他们就要离开研究院了,估计这一趟,也是一条不归之路,它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好了,你起来,我要去洗澡了。”尧光拍拍雷兽的大脑袋。

“哦!”这会儿它也倒是老实听话了起来,将最后一颗黄香果喂进尧光的嘴巴,就起身坐到另一边去,继续吃起水果来。

考虑到此次行动存在巨大的未知风险,尧思成亲自前往华宇基地总部,向科学院及行政部进行情况汇报。

显然,这一事件引起了高层的高度重视,并派出了两名具有一级火系和金系异能的异能者参与到此次行动中来。

距离与尧想成一行通话已过去三天。

这期间,除了那两名一级异能者,尧思成还亲力亲为,帮尧光和钱荔儿物色了8名作战经验丰富,异能皆在三级以上的护卫队队员。

万事俱备,第三天的傍晚,当研究大楼所有人都走出实验室,准备回公寓或者去生活区的时候,尧光和尧思成来到了b5层的研究室里。

“咦,冉臻,你还没下班?”尧思成走进玻璃房,见自己的徒弟正拿着注射器,准备给丧尸注射麻醉机。

“等注射完了,就走了。”冉臻推动注射器,将针管里的空气排除。

“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你出来。”尧思成朝冉臻招了招手。

“哦,好的,院长!”

“我来吧。”尧光走过去,接过来注射器,往丧尸那边走。

尧光眼见着冉臻的白色背景消失在了门口,便将手里的注射器朝一旁的洗手池注射而去。

丧尸看得清楚,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有些得意的说道:“其实你给我注射了也没关系,我已经产生抗体了。”

“是吗?”尧光拧开水龙头,将液体彻底冲进下水道,再朝一旁的垃圾桶一扔,注射器便不见了踪影。

丧尸的速度可真够快的,尧光暗自感慨了一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尧思成提前没有和冉臻他们通气,这时候演戏,倒是能够逼真许多!

很快,尧思成一个人走了进来。

“冉臻呢?”尧光问道。

“我让他去帮我办件事。好了,尧光,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说?”

尧光纠结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对不起,大伯,我骗了你!但是,为了救我的爸妈,我只能这么做!”

尧思成一听,立刻紧张了起来,走上前一步,看着尧光,问道:

“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尧光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碰触了一下丧尸的胳膊。

丧尸如同心有灵犀般,立刻发出一声惊呼,将尧思成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很好!就是这一刻!

丧尸立刻对尧思成释放了精神力控制,令他从一脸惊讶的状态变成了面色平静的沉默状态。

尧光和雷兽,第一次亲眼看到丧尸释放精神力控制。

没有任何迹象可循,可尧思成状态的转变也快得令人咋舌!

尧光不由和雷兽进行意念沟通:“看来果真如吴晨所说,除了不看它的眼睛,没有其他办法可以避免这样的攻击。”

“我应该没问题吧?”雷兽不以为然道。

尧光乜了一眼目中无人的玩意儿,提醒道:“还是小心为妙!你就我的隐形杀器,你要是被意外控制了,我怎么办?”

雷兽一听,嘴巴不由裂开了,白晃晃的牙齿露出来,要多傻逼就多傻逼!

“隐形杀器?这形容好!我不在他面前显身,不就好了吗?”

“希望如此吧。”尧光叹了口气,果然是头脑简单的动物,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冒着被傻气包裹的自负!

尧光走到玻璃房外按了一个按钮,很快,束缚住丧尸的金属扣环全部打了开。

丧尸被迫躺了好几天,这时候突然解了束缚,手脚还有些僵硬。

待它缓慢地坐起身,抬腿踩到了地上的时候,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灵活。

“走吧,带你们去拿铀钍矿石。”尧思成冷静地看着两人。

“等等!”尧光将一套衣服递给了丧尸,道:“你得把衣服穿上。”

丧尸纯后天皮糙肉厚,一般的刀枪棍棒根本上不了分毫,而且它们远没有人类那么多羞耻心,所以衣服这种玩意儿,对它们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不过,它也知道要走出这里,是必须要乔装一番的。

瞬间控制一两百好人不是不可能,但太耗费能量。

它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这时候确实没必要浪费自己的力气。

所以,它很听话的将衣服裤子还有一双皮鞋穿好,再套上白大褂和白帽子。

等会儿走在外面,只要安分地低着头,便不会有人去看它棕褐色的丧尸脸。

076 裂变的矿石11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76裂变的矿石11收拾妥当后,尧思成率先转身,带着尧光和丧尸一起走出了实验室,然后穿过长长的走廊,在一处门禁更为严格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们在这儿等着。”尧思成依旧冷冷的说道,那神态除了较之以往严肃许多,便没有更多令人注意的地方。

尧思成走到一处虹膜识别器旁,将自己的眼睛对着扫描屏看了十秒,接着,再将他的右手放到了另一侧的平台上。

一道激光从掌心下闪过。

“验证成功!请在五分钟内出来!”一阵机械声响起,尧思成应声走进缓慢打开的大门。

“哇,搞这么复杂,哪儿有放在我的小世界里安全?”雷兽被这样正儿八经的场面惊到了,咋舌道。

“要不,将铀钍矿放我那儿怎么样?”雷兽转头看着尧光,一脸认真道。

尧光一听,觉得这提议不错,尤其他们很快就要动身了,与其将铀钍矿放在钱荔儿的身上,给她引来危险,还不如放在雷兽这里稳妥。

而更为重要的提能器,则由总部来的一级异能者保管者。

“可以啊。”尧光点点头。

“那可得快点儿。”雷兽指了指眼睛盯着大门一动不动的丧尸,道:

“你看它那样儿,说不定尧思成一出来,它就会把铀钍矿给抢走了。”

尧光看过去,那只丧尸确实目光炙热地盯着尧思成消失的大门。

那可不好!总不能失了钳制它的东西。

于是,尧光很快做好决定,与雷兽商量好了,就等尧思成出现。

很快,五分钟时间到,尧思成拿着一个40*40cm的金属盒子走了出来。

雷兽首先感知到了尧思成的气息,让尧光先一步走上前去。

“大伯,给我吧。”

尧光不等尧思成反应,直接从他手上夺过金属盒子,然后放进了雷兽的小世界里。

丧尸经过这两天的暗中观察,已经确定尧光是个普通人类,除了那个莫名出现的非人类,对他来多,便是毫无危胁的软脚虾。

可是,它看到了什么?

原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却没料到尧光来了这么一出,顿时一步冲上前,掐住了尧光的脖子,狠狠的吼道:“你想干什么?把铀钍矿给我!”

尧光哪儿肯就范?双手使劲儿,想要掰开丧尸的手。

无奈,丧尸力道太大,掐得她眼冒金星,看着就要没气儿了!

丧尸用的是单手掐人,剩下来的另一只便开始在尧光的身上到处翻找。

可是,白大褂就两个大口袋,扯开褂子,上身是短袖体恤,下身紧身牛仔裤,完全没有铀钍矿的踪影!

“说!你把铀钍矿放哪儿去了?”丧尸找不到东西,左手的力道就更大了,它使劲摇了摇尧光的脖子,阴冷的目光从血色的瞳孔里释放出来,似要将人瞬间撕碎。

尧光被掐得难受,一旁的雷兽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尧光制止了。

这时候她明显能感觉到丧尸要对她进行精神力控制,本就没有对视的眼睛便又往下移了移。

她撼动不了丧尸的左手,干脆也不挣扎了,彻底软了下来,艰难说道:“你你想要白跑一趟,就就尽管掐死我!”

丧尸一听,当然不可能真掐死她,发现她身上透着古怪,只好松了手,退后一步,用血色的眼睛无声打量起这个被它掉以轻心的人类。

“你居然有空间异能。”

丧尸笃定的说道。

“咳咳……”

对此,尧光并没有说话,很好,就让它以为自己有空间异能吧。

“怎么,你不相信我会带你们去找人吗?”

“咳咳……”

尧光弯下腰使劲咳嗽起来,透过光滑的地板,赫然发现自己的脖子,呵呵,居然被掐出了两道清晰可见的红痕!

“见到他们安然无恙后,我自然会将铀钍矿交给你!”尧光站直了身体,对着丧尸咬牙切齿道。

妈的,在第一个时空,就被他给掐死过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将那遥远的过往淡忘了,却不想拜他所赐,又品尝了一番令人绝望的滋味!

好得很呢!

上一时空雷兽曾唆使她,让她将敖岸那部分聚集的元神打散,她真是太妇人之仁了,早知道又要遭他这么掐着脖子威胁的痛苦滋味,当时真该灭了他!

满腔的怒火眼看就要将她湮灭,尧光深吸了口气,将理智好不容易拉了回来。

“走吧,时间不多了。”尧光不想再看丧尸一眼,转身朝外面走去。

丧尸先生没有说话,见尧光暴走,只好指示尧思成跟上,然后若有所思的走在一旁。

其实它并没有其他意思。

只不过向来习惯了掌控全局,这时候居然被一个普通人类挟持了,它自然生理条件般的震怒和阴郁。

而且,它没来得及说的是:就算铀钍矿放在它手里了,它也会带着他们去丧尸领地的。

呵呵,费了这么多功夫,它想要的,可不仅仅是铀钍矿那么简单呢!

雷兽一直关注着丧尸的小动作,见它突然挤出一张死人笑,顿时有些手痒脚痒的,一脚将它踹出了五六米远。

“嗷……”

丧尸被踹倒在地,发出愤怒的咆哮,刚要站起身来,不料无形的拳头便狠狠地朝脸上、胸口还有下面重点部位砸来。

“嗷……混蛋!”

尧光转身一看,雷兽正一脸嚣张的站在那里,朝趴在地上的丧尸拳打脚踢。

这……

尧光有些头痛,赶紧掠过神情冷淡,实则全身麻木的尧思成,将雷兽拉进小世界一顿臭骂:

“你干什么呢雷兽?是想暴露自己还是暴露我?”

“我……”雷兽正想解释,却被尧光拉着衣领低下头,迎接而来的,便是凌虚观主有名的“一指禅”。

“你丫的,能不能不要给我坏事,啊?”本来心情就很不美妙了,雷兽还在这里给她添乱!

“我不就是看它欺负你,教训教训它嘛。”雷兽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内心乐开了花。

“你忘了我说的什么?隐形杀器知道吗?你已经暴露一次了,不能让它发现你和我的关系知道吗?”

戳、戳、戳,尧光使劲儿戳着雷兽的额头,恨不得给它戳出一个洞来。

雷兽被吼得不敢吱声儿了,老实地弓着腰接受尧光的戳式爱抚。

真好,这是尧光除了玩儿它犄角外,第一次摸它呢,好开森!

雷兽正陶醉在这一刻美妙的二人世界里,不料那只瘟神却又捣蛋了。

丧尸被莫名揍了一顿,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见尧光傻傻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便眼神复杂的研究起来。

看来,这个人类,并不普通呢!

尧光不敢和雷兽浪费时间,再次警告两句不要妄动,立刻出了小世界,恢复清明的眼神,看了看丧尸,然后什么也没说,直接调头走进了电梯。

丧尸不免咧嘴笑了笑,呵呵,真是有趣儿的人类,不带进自己的领地,多可惜呀!

钱荔儿和尧光碰面的时候,见到尧思成一脸平静的样子,显然也装出了十成十的惊讶与激动。

她看了看跟在后面的丧尸,对尧光挤了挤眼睛,小声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了?”

尧光点了点头,在一路灯光照射下,对着送行的尧思成轻轻的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毫不犹豫地和钱荔儿一同朝研究院的大门走去。

“哎?你们这么晚还要出去吗?”大门的门卫将脑袋探出了窗户,对着钱荔儿问道。

钱荔儿一个月有大半是要出任务的,所以和门卫都很熟了。

“是啊,院长才下了一个秘密任务,得马上动身。”钱荔儿对着人高马大的门卫笑了笑。

她的身后,是一辆执勤车,里面坐着已经换上便装的尧光和躲在车子后备箱里的丧尸,同时,还有开车的吴晨以及另外九名护卫队成员。

钱荔儿将尧思成亲自画押的出勤证给了门卫。

门卫尽责的将卡片在出入登记器上扫了一下,然手点点头,按下大门开关。

“注意安全!”

“谢谢!”

钱荔儿收回出勤证,坐回车里,朝门卫挥了挥手,转眼便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

丧尸领地距离研究院有一千多公里,如果单从时间效率上来说,他们选择驾驶飞机,显然要快上许多。

但是!

现在的地球,变异的不仅是地面上和水里的动植物,还有天上的飞禽!

以前一只普普通通的燕子,这时候也长出了锋利的喙,但凡见到能动的,就直冲下来又戳又抓,杀伤力也是不小,更别提原本就是天空霸主的老鹰、秃鹫之类的存在。

不过,白天气温实在太高,飞禽们也不会傻兮兮的跑出来被晒成鸟干。

它们很聪明的适应了新环境,开始选择昼伏夜出,乌压压的一大片,要么互殴,要么围追堵截其它生物。

钱荔儿原本就想申请一架能在高温环境下续航48小时的超能战机,以便在大白天,相对安全的空中直接飞进丧尸领地,以减少行程中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一向谨慎的尧思成认为,这样做实在有些招摇,丧尸也可能会对他们这次名为“潜逃”的行动,产生怀疑。

既然是“潜逃”行动,就要有个潜逃的样子!

所以,钱荔儿作为这次行动的队长,呃,尧思成从基地总部带回来的两名一级异能者,火系元凯和金系周路,因为事先打过招呼,不到关键时候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能力,所以在这次“潜逃”行动中,便在丧尸先生的面前做起样子,老实地听从钱荔儿的安排。

对于尧思成的考虑,钱荔儿自然听从,然后让吴晨直接从装备库开了一辆平凡无奇的,每天在研究院里进进出出的出勤车,作为大家奔赴战场的代步工具。

出勤车虽然没办法和超能战机相提并论,但也是实打实的陆地出行,最佳配备。

接近十米的车身,除了防弹防爆,还拥有温度调节系统。

哪怕车外白天六七十度高热还是夜晚二三十度低温,车内温度都能保持在人体承受范围内最舒适的二十六摄氏度。

而它的能源,不再是从前的汽油,或者核能,而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太阳能。

出勤车由吴晨驾驶,旁边的副驾坐的自然是此次行动的队长:钱荔儿。

后面面对面,是两条紧靠车身的长条皮质椅,包括尧光在内的十人,上车后便各自找了个位置安静坐好。

出勤车开出研究院五六分钟后,钱荔儿按下了遥控器,将后备箱的门打开。

丧尸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看静坐两旁的人们,将目光投向最远处的尧光,嘴角不禁裂开了些,无声的笑了笑,然后将后备箱大门一关,靠着车身直接坐到了地上。

人类和丧尸是不同戴天的死敌,能这样安安静静坐在一起,实属难得。

钱荔儿将脑袋从后面转了过来,然后通过腕表给尧光发了一条短讯:

“那只丧尸刚才朝你看了一眼,然后莫名其妙的笑了。”

尧光原本待在小世界里和雷兽说话,听到短讯通知,回过神打开一看,输入文字:

“那不是我的脸,没办法控制表情。”

钱荔儿一看,无声翻了个白眼,又暗自啪啪啪的打字:

“好吧,谢谢你的冷笑话!”

“对了,刚才忘了和你说,铀钍矿石在我这儿。”

“什么?你能保护得了???”钱荔儿接连发出三个问号。

“放心,很安全!”

钱荔儿转头看向尧光,尧光对她肯定的点点头。

“好吧,有情况记得及时告诉我!”

“嗯!”

俩人结束聊天,各自陷入自己的世界中。

雷兽这时候明显处于兴奋状态,将突然离开小世界的尧光又拉了回来,问道:

“干什么去了?”

尧光斜乜了它一眼,发觉这只凶兽变成人后,也开始八卦起来。

“没事儿,就是和荔儿聊了两句。”

“哦!”雷兽表面平静,内心却开始想多了。

“你想不想睡一会儿?就这么坐一晚上吗?或者打坐修炼修炼?”雷兽手指一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便出现在眼前。

“嗯,睡觉算了。对于修炼,我已经不抱什么兴趣了。”

“咦?为什么?”雷兽跟着尧光一起躺在了大床上,支起脑袋好奇的问道。

那眨巴眨巴的眼睛,像极了曾经的铜铃眼雷兽。

好吧,尧光闭了闭眼,这只靠在自己身旁的,本来就是一只兽,不是人!

她将后背送给雷兽,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

“上次不是试过了吗?在娘娘观里,我用了那点儿小术法,你都说了我身体负荷不了。所以,我现在练这些有什么意思?”

077 裂变的矿石12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77裂变的矿石12“哦!”雷兽理解的点点头,松开手肘,平躺在床上。

“可是,你不是说现在的普通人比以往强悍了不少吗,说不定有些不一样呢?”

尧光一听,顿时觉得它说的有道理,想到刚才钱荔儿说丧尸对着她莫名其妙的笑了,她就觉得有些古怪。

难道,已经变成丧尸的敖岸,还留存着人类丰富的情感体验吗?

不可能吧!

就她所了解到的,哪怕丧尸也进化出了,不,或者说,恢复了一些人类,诸如说话、思考等行为,但事实上,让自己活下去、让整个丧尸队伍壮大下去,才是它们的本能!

其实说白了,和一般的野兽,没有区别。

想到这里,尧光不由转身看了看雷兽。

嗯,面前这也是一只野兽吧!

也是有本能的吧。

“雷兽!”

“什么?”雷兽见她转了过来,便也笑眯眯地转了身,与尧光面对面躺着。

“你是上古凶兽,那最本能的需求也是吃,和繁衍后代吗?”

雷兽没料到尧光突然问道这么深层次的问题,顿时有些心慌气短了。

“啊,你说这个啊,嗯……”雷兽心虚地垂下了眼皮,装着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嗯……我以前都没有想过耶!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太深奥了,让我想想,再告诉你。”

说完,它再次平躺下来,避开了尧光的一脸探讨欲。

尧光不过随口一问,见雷兽这副样子,不由笑了笑,果然是只兽呢!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思考吗?

于是,她慢慢坐了起来,转移话题问道:

“那天在走廊上,我叫你的时候,你确定才出现在我面前?”

“对啊!”雷兽逃过一劫,暗自舒了口气,也支起身,与尧光面对面盘腿坐着。

“我当时不是还说你神力又恢复了一些吗,不然你怎么可能感知得到我?

以前,如果我不主动现身,你根本就察觉不到我的气息。”

“嗯?”

雷兽被尧光危险的目光吓倒了,赶紧解释:“不是的,你别误会,我可没有故意躲着你的时候!

你想想啊,我哪次不是第一时间就去找你呢?”雷兽眨着眼睛,委屈的抱怨道。

“在娘娘观……”

“哎呀,那时候你不是才那么点儿大嘛!”雷兽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下,“有凌虚观主养着你,我考虑到敖岸应该不可能对那么小的你动手,所以才离开了一段时间。”

“哦!”尧光理解的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它的这番道理。

这段时间忙着“潜逃”行动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时间考虑其它问题。

如今的普通人类确实比以前要强上许多,就说她的体能吧,虽然和异能者没法比,但是,她曾协助同事搬运过研究设备,如今想想,居然没费什么力气!

要知道,一般做生物研究的设备,没几样是质量轻巧的。还有,她看了看小世界外面,自己身旁那个背包,那是一些野外活动必备品,包括迷你电脑、一把手枪、一把匕首、替代食物的能量剂、睡袋、换洗内衣以女性私密用品等。

总重量接近三十斤,她先前从公寓背出来的时候,就觉得轻得和没背东西似的。

估计,就是背着这包徒步几十公里,也不成问题吧!

于是,尧光决定了,对雷兽说:

“那你帮我看着,我尝试一下。”

雷兽自然点头答应。

…………

尧光不敢找异能者做实验,那些人感知能力太敏锐,不怕他们对自己如何,就是不好解释。

思索一番下来,她只好向目标锁定在了丧尸的身上。

丧尸虽然有精神力控制异能,但自己拿着铀钍矿石,就算它有所怀疑,也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

毕竟,它以为自己有空间异能呢,自己不主动拿出来,它就没办法杀人越货!

尧光盘腿打坐,开始在脑子里想象丧尸的样子:棕褐色的皮肤、乌红色的薄唇、硬挺的鼻梁、泛着血色的眼睛……

突然,那双眼睛像是感受到了尧光的窥探,居然朝她这边看来。

尧光一愣,不敢再进一步,静静地停在半空,观察它的举动。

可是,等了片刻,丧尸并没有再过多余的动作,像是入定般,对着她的身体一动不动的看着。

丧尸的眼睛和人类不同,不需要眼皮下搭做出眨眼的动作。

尧光等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样子,见它就这么看着自己不动,终于暂时放下心来,再次小心上前。

其实,在上次对妙静使用神力的时候,虽然有些脱力,但她也有新的发现。

那就是,以前认为是自己动了动意念,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想法说话,其实应该是她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对方的脑海,暂时控制了对方的意识而达到的效果。

而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何她运用过度就会晕厥过去的缘故。

这就好比现在正在路上行驶的出勤车,有了足够的动能,它才能够正常运转。

而身体之于她,就是运用法术的动能来源。

动能不够,法术运用不能持久,相应的,动能用完了,枯竭了,身体自然受不了,就陷入了昏迷,也就是死机状态。

尧光有了前几次经验,这回进入丧尸的脑海,便没有一蹴而就,而是缓慢的,不急不躁,如斜风细雨般,慢慢进行。

丧尸的大脑和人类一样,也由左右两个大脑半球组成,两个半球中间有横行的神经纤维联系。每个半球也都是由半含着无数沟裂的大脑皮层组成,是思维和主导一切肢体活动的中枢神经。

不过,也有和人类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居于两个半球之间,中心位置的晶核!

尧光一步一顿地慢慢靠近那块无色的,核桃般大小的晶核,十分惊讶的发现,这块晶核居然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晶核!

她早已忘记了潜入丧尸脑海的初衷,开始对着这块晶核观察起来。

根据丧尸在实验室展现的能力看,他应该具有精神力控制异能。

而人类异能者,脑袋里不会产生晶核,晶核只会出现在丧尸和变异动植物体内。

而精神力控制,以前她在内部网站看到过相关报道,具有这种异能的晶核,一般都呈银白色。

颜色越浅,能量越强。

而她看到的是什么?

无色晶核!

金、木、水、火、土以及空间、精神力控制、变形、腐蚀、隐形等等人类目前所知的异能,都有对应颜色的晶核。

没有哪一种是无色的!

尧光后背突然一凉,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只丧失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它的异能,应该不止精神力控制这一种!

还有,她突然听到耳旁响起了一道阴冷的男性声音:

“欢迎加入我们!”

“不!”

尧光一声尖叫,顿时陷入到一片灰蒙蒙的环境中。

莫名熟悉的窒息感再次将她笼罩,她想要奋力逃开,却发现浑身没了气力。

“怎么回事?”尧光惊慌四顾,却发现什么也看不到。

接着,又一阵剧烈的摇晃袭来。

“尧光!尧光,快醒醒!”

尧光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拉扯出了惊恐的氛围,睁开眼睛一看。

是雷兽,它正抓着自己的胳膊,轻轻的喊着。

“怎么回事?”

尧光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四周,发现还是在小世界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回事?你知道过去多久了吗?”

“什么?”

尧光不解的看了看眉头紧皱的雷兽,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呼……居然过去一个钟头了!

“你快收拾收拾,钱荔儿正在吆喝大家呢。”

“是吗?”尧光赶紧退出小世界,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刚好听到钱荔儿叫自己。

“哦,已经到了吗?”尧光主动问道。

“不是。前面好像有丧尸群,数量估计在一百只左右。

我们要做好战斗准备。”

“哦!”尧光点点头,也拉开自己的背包,准备掏出尧思成配给她的那把手枪加入战斗。

钱荔儿和其他队员商量好了,转头看了一眼尧光,不由没好气的说道:

“你掺和什么呢,有我们在呢,哪儿需要你出去?”

说完,她指了指吴晨、元凯和周路,道:“吴晨,你待在自己位置不要乱动,元哥和周姐就和尧光做个伴。”

吴晨、元凯和周路自然老实点头应下。

待钱荔儿带着手下的弟兄们杀出去后,元凯和周路便默契十足地坐在了尧光和丧尸的中间。

摆明了就是保护和监督两不误。

元凯三十岁上下、短平头、国字脸、人高马大、模样周正,是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

周路年龄大一些,齐耳短发、圆脸蛋、五官平凡,组合起来却很耐看,最显眼的是脖子上一道显眼的抓痕。

尧光和两人点头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好奇地拉开车窗朝外面看了看。

第一次出研究院呢,还没见过打丧尸,她便有些期待着传说中,那些令人血脉贲张的画面。

可惜,看了半天,却只看到钱荔儿一行人默不作声的消失在了远方。

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眼看着就要升温了,尧光知道钱荔儿他们对付丧尸经验丰富,倒也不怎么担心,她转回身子,对一旁的周路笑了笑,客气的寒暄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丧尸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

她现在静下心来想了想先前的情况,不由暗暗琢磨未知的变数。

这只丧尸是不是对它们有所隐瞒,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这行倒真的是凶险万分呢!

“雷兽!”

“嗯,怎么了?”

尧光再次朝丧尸看了一眼,然后对雷兽吩咐道:“切记,你千万不能再次出现在丧尸面前。

还有,你要随时观察我,如果我有什么异常行为,一定要马上制止。”

“啊?”雷兽张大了嘴巴,一脸白痴像。

“你的意思是,刚才你有可能被它精神力控制,催眠了?”

“嗯!”尧光点点头。

上次的噩梦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些心有余悸。

那只丧尸的力量有些莫测,她对雷兽提了提,然后便开始真正打坐修炼起来,希望自己的能力有所提升,以防遇到不可控制的变故。

…………

钱荔儿一行差不多一个钟头后回来的。

上车的时候,满身的臭味儿!

钱荔儿见尧光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样子,顿时没好气的抱怨道:

“大小姐,你是第一次遇到丧尸群吧!哪儿像我们,和它们简直都算是老朋友了。

知道为什么距离五公里,我们就能发球它们,并估算出数量吗?”

尧光被问的一哑,愣愣的摇头。

“呵……”钱荔儿一边用清洁器为自己清理衣服上的污秽,一边解释道:“因为它们实在太臭了!老远都能闻到!

而且,我们能够通过这股臭味儿的浓度,精准判断出它们的大概数量!”

是这样吗?尧光有些莫名的想着,也许吧,丧尸应该没心思给自己洗澡,比一辈子就洗三会澡的某个少数民族还要难以言说。

“扑哧,哈哈哈哈……”一旁听钱荔儿吹牛的吴晨突然就止不住大笑起来,而其他成员也跟着打趣道:

“呵呵,是啊是啊,我们护卫队的人,鼻子都很灵的!”

“哈哈哈哈……”

尧光原本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听众人这么不着调的语气,哪还不知道自己被逗了,顿时白了钱荔儿一眼,假笑道:“就你会吹!”

一旁的周路这时候倒是笑呵呵的说出了实情:

“尧光,别听他们瞎说,其实出勤车装的有导路排查器。

这种机器不仅能时时收集方圆十公里地形、气候等信息,还能对丧尸和变异动植物的出没进行预警。”

周路年龄接近四十岁,精干的齐耳短发配着圆圆的脸蛋,是位性格开朗的大姐。

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抓伤,先前聊天的时候她主动对尧光说,那是以前和丧尸搏斗时留下的,没有用消痕剂去除这块疤,是要让自己牢记丈夫被丧尸咬死的仇恨。

当时,尧光听她这么说,不由朝静坐一旁的丧尸看去。

她知道,周路这话,其实是说给丧尸听的,除了想要表明自己的立场,更重要的,就是,发泄一下对丧尸的恨意。

这时候周路开口说了话,大家便对新成员少了一丝陌生感,拉着周路就丧失体臭进行了详细而热烈的讨论。

而另一个新成员元凯则相对话少了些,除非有人指名道姓问他问题,不然,他也是不会说话的。

车厢内,一边是热闹的插科打诨,一边是沉默不语的丧尸。

尧光两边都没有关注,独自又开始就自己的修炼进行了总结和分析。

078 裂变的矿石13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78裂变的矿石13她按照以前的法子,将引气入体重新复习了一边,觉得七经八脉通畅了不少,然后便再次对丧尸展开了实验。

好吧,她承认,尽管先前受到了惊吓,她还是对提升自己的能力更为迫切些。

既然有可能已经被丧尸催了眠,不知道哪个时候就会做出违反自己意愿的事情,倒不如物尽其用,让它领教领教自己的神力。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找到克制它的办法了呢?

尧光将自己的意念推进丧尸的脑海,然后找到支配肢体动作的神经元。

稍一使力。

嗯?没有动静!

“谁?”

突然,尧光感到有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撞飞。

呵……尧光定眼一看,居然是虚化的丧尸。

嗯,很好,既然已经发现她的踪迹,那就面对面较量一番吧!

“尧光?”

丧尸看清了来着的相貌,咧开嘴笑了笑,不再说话,直接飞身上前,想将尧光抓住。

尧光已有提防,凭着和凌虚观主学了十七年使剑的身手,灵活的躲开了丧尸的凌空一抓。

除了楚柘,尧光为着前两世的新仇旧恨,气沉丹田,结合雷兽教授的方法,将先前引气入体而激活的那股子微弱的神力,一气呵成,全部朝丧尸释放了过去。

“轰!“一声巨响。

看似微弱的神力,实则如奔流而至的红洪水,瞬间将一脸呆滞的丧尸淹没了下去!

“砰!”

又一声巨响,止住了闲话家常的众人。

接着,在大家的无声注视中,再来一声巨响。

“砰!”

“砰!”

丧尸抬腿第三次踢向后备箱的合金大门时,终于有人不干了。

“我说,你什么意思?”钱荔儿从副驾跨过来,走到丧尸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来,皱眉问道。

这样子,不会是得了幽闭恐惧症吧?

尧光和丧尸在意识控制上进行了激烈的较量,终于稍稍占了上风,让它做出了三次不合时宜的举动。

有些脱力了,在钱荔儿走过去的时候,尧光赶紧退回到自己身体里,然后抬起手背,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丧尸当然知道自己被控制了,一连三次傻子似的高抬腿,它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不过很快,在尧光退离而去的同时,它也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与木讷。

它歪着头,朝尧光看了看,这才不咸不淡的说道:

“无聊,玩儿个小小的游戏而已。”

游戏?

众人被丧尸奇葩的理由惊呆了。

“靠,我还以为丧尸也会得神经病呢!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看,是膝跳反射的变异反应?哈哈哈哈“

众人没发现更多异常,便又恢复了先前的状态:

聊天的聊天,发呆的发呆,睡觉的睡觉。

钱荔儿站在那儿观察了半天,最终无声退回了自己的座位。

…………

如此,顺着丧尸提前说好的路线,出勤车又在路上遇到了两拨丧尸群。

不过,因为刻意走的小路,丧尸群队伍都不怎么庞大,钱荔儿带着人下去清障,不过个把小时便又回到车里,继续往主山行进。

终于,到了第二天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出勤车开到了一处高耸入云的大山脚下。

尧光下车,走在一片荒芜的沙石地上,抬头仰望大山,脑海里便浮现出那天尧想成给她和大伯展示出来的那片云雾环绕的山巅。

可是现在,虽然穿着银白色的防护服和头罩,很好的隔绝了户外高达70度的高温,尧光还是觉得尧想成给他们展示出来的那片景象有些太过梦幻!

这里寸草不生,双目可及之处皆是黄艳艳的沙石泥土,而连绵起伏的天台群山,则像被刀切过的豆腐块一样,干憋直愣地矗立在前方,用“天台“二字,果然形容得极为贴切。同样的,至少六七百米以下的山体,没有任何绿色植被。

丧尸那棕褐色的皮肤是不怕暴晒的。尧光见它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便对一旁用脚刨着砂石地的雷兽说道:

“你先去山上看看情况。”

雷兽正刨得欢了,听尧光这一安排,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它抬起脑袋看了看海拔估计有一千多米高的大山,道:

“那你怎么办?这距离,我上上下下也得要个三四分钟时间,这期间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尧光无语极了,才三四分钟时间而已!

“不就上个厕所的时间?赶紧的,快去快回!”

“哦!”雷兽看了看旁边正舒展四肢的异能者们,好吧,就三四分钟而已,应该问题不大。

于是,它抬脚就准备走人。

不过,又一顿,转身问道:“那个,我要不要将那个盒子交给尧想成啊?”

尧光本想点头,不过转念间又摇了摇头,“不了,后面再说!”

雷兽领命,眨眼便消失了。

这一边,众人散开活动四肢的同时,丧尸却一个人走开了几步,然后对着半空发出了一串奇怪的吼叫。

众人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它,并默契十足的慢慢聚拢到了一起。

很快,丧尸那难听的吼叫声停了下来。

接着,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天啦!”

护卫队不知是谁,轻呼一声。

只见一大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丧尸,正乌泱泱、暗戳戳的朝这边走来。

衣衫褴褛,面目丑陋,还有那一股子,随着滚烫的热风飘过来的,难以忍受的恶臭!

“呕……”防护服虽然可以抵御高热,却没办法过滤掉臭味儿,没怎么见过是世面的尧光终于忍不住取下头罩,弯下腰开始大吐特吐起来。

“尧光,好点儿没有?”钱荔儿走了过来,将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尧光接过来漱了漱口,赶紧又将头罩带上。

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后颈已经被晒得有些发疼。

丧尸潮已经慢慢逼近。

尧光恢复了些,忍着臭味儿看过去。

她发现,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虽然也是棕褐色皮肤,五官却很清晰,看着,和正常人更接近一些。

不过,只是接近。它们有男有女,有胖有瘦,面部表情依然僵硬,如行走的尸体。

它们应该是能力不弱的丧尸。

“乖乖,这数量,不下一万吧!”钱荔儿挨着尧光悄悄说道。

尧光不觉也皱起了眉头。

情况,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而护卫队其他成员,这时候也没什么好脸色。

哪怕异能已经达到一级的元凯和周路,这时候也都一脸凝重,分别站在了丧尸的左右两侧。

目的很明确:既然它能引来那么多丧尸,按照擒贼擒王的老话儿,只要控制好了这只丧尸,就好!

雷兽比预想中回来的时间要快。当它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也惊讶了半天。

这就算是件打苍蝇的事儿,也会打得人手发麻吧!

“丧尸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钱荔儿作为这次“潜逃”行动的队长,走到穿着一套普通休闲服的丧尸面前,冷声问道。

丧尸咧开嘴笑了笑,抬手朝尸群挥动了一下。

尸群接到指令,顿时停下脚步,侯在离这边一百多米的地方。

“我的名字叫敖岸,欢迎来到我的领地。”丧尸不惧元凯和周路一左一右站在身旁,咧开嘴,露出自己的獠牙,笑着说道。

尧光一听,面色平静极了。

尧光对敖岸?

很好,这不就是比cp还强大的缘分吗?

“呵……”钱荔儿看到丧尸的獠牙,不由想起了尧光已经将它最为锋利的两颗拔了下来,便假模假式的惊慌道:

“哎呀,原来是敖岸先生呢!尧光,你快点儿把人家獠牙还回去,不然等会儿怎么吃饭呢?”

“你!”敖岸闻言,显然是被激怒了,脚步微抬就想冲上前。

钱荔儿手下的八名队员原本就处于警戒状态,这时候看丧尸异动,便不由围了上来。

都是些和丧尸打过交道的人,亲眼见到上万只丧尸涌来,他们没有惊慌,没有害怕,有的只是被激起的血性和战斗到死的决心!

“敖岸!别以为你吆喝出这么一群丧失,我们就怕了!”钱荔儿厉声一吼,浑身上下一股凌厉之气显现出来,“要知道,你手下丧尸再多,也是求着我们帮你办事!

所以,你最好不要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尧光侧身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钱荔儿,突然也自内而外生出了一股浩然战意。

想那么多干什么?为着目标勇往直前就好!

敖岸见这群人类并没有被自己的下马威吓倒,倒也不甚在意。

“我说过,只要你们给了我铀钍矿,帮我把丧尸王的位置抢回来,山上的人,就能平安的和你们离开。”

说完,它抬起手,指了指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

雷兽已经将山上的情况告诉给了尧光。

尧想成、雷雪、钱兆琦等十人确实平平安安的待在山顶。

那里有木头搭建的简易房子,还有火烧、晾衣等生活痕迹。

表面看着,他们都是正常的人类,没有受到精神力控制。

可是,这也是表面上看到的而已。

尧光没有和钱荔儿通气,这里是野外,是钱荔儿和异能者的战场,她只要确保自己不添乱就好。

等时机合适了,她会将自己的新发现告诉给钱荔儿。

“让他们下来,或者我们上去。”钱荔儿抬起头,对着敖岸开出了条件。

“等确定他们没有任何问题了,我们会协助你,做你想做的事,然后在退出丧尸领地的时候,将铀钍矿石交给你。”

敖岸有上万只丧尸手下,并不怕这群人类会言而无信带着山上的人逃走。

不过,它血色的瞳仁看向了尧光,淡淡说道:“可以,你们自己上去吧。给你们一天时间。

明天这个时候,再见。”

说完,它不再理会众人,居然席地而坐,一副任君自便的样子。

钱荔儿和众人交换了眼色,便各自回到车上背上行囊,开始朝主山而去。

出勤车开到主山脚下的时候,钱荔儿已经将这里的地形,尤其是主山的相关情况发送到每个人的腕表上。

这里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平均海波都在一千米以上,他们正在攀登的主山则是最高的,有1832米。

原本出勤车上的导路排查器可以探查到方圆十公里以内的丧尸和变异动植物。

但,那近万只丧尸的突然出现,却并没有让导路排查器提前捕捉到。

而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就是这些丧尸原先隐身在十米深的地底下。

尧光一路思索着。

尧想成提到过,聚集在此的丧尸有三四十万之多,而敖岸的实力,按照刚才看到了,不过区区一万只。

若丧尸内部确实发生了内斗,那么,敖岸的实力着实有些单薄过了头。

而也许正是因为它的力量太过薄弱,这才想到利用人类得到想要的位置。

可是,尧想成又怎么和敖岸搭上线的?

山路陡峭又崎岖不平,最开始,他们几乎是利用悬素,一截一截地往上吊。

直到攀趴了尽八百米,山体才出现了平缓的坡道,而且慢慢的,也能看到不少变异草木。

偶尔有变异动物出没,不过都是些等级底下的存在,异能者们也都很轻松的就拿下。

“我草,怎么都没有晶核!”护卫队成员,一个叫湖滨的小男孩儿,约摸十七八岁的样子,已经水系三级了,是这支队伍里年龄最小的,这时候终于远离的那群臭烘烘的丧尸,便恢复了活力,吐槽起来。

“估计那些厉害的,都被山上的人收拾得差不多了。”吴晨接话说道。

“丧尸怎么就放任他们住在这里,一住就是六年?”另一个人又接过话头。

“谁知道呢。”

“主山后面真的就是变异动植物的地盘?”

“地图上是这么显示的。”

“据说用种变异柳树的枝条做出来的鞭子特别好使,韧性高,倒刺也格外别出心裁,对丧尸有致命的杀伤力。”

“怎么,你要去弄一条?”

“是啊,看有没有机会了。”

尧光见大家正聊得火热,便走到钱荔儿身旁,用眼神示意她出列。

“怎么,想方便?”钱荔儿大嗓门儿一出,众人装作没听见,继续走自己的。

尧光便拉着钱荔儿慢拖了几步,待前方的人听不见了,才说道:“那个叫敖岸的丧尸,不简单。我觉得它的异能应该不只精神力控制。而且……”

“而且什么?”钱荔儿抽空取出水壶喝了两口水,问道。

“等和山上的人碰面了,我们最好保持警惕。”

钱荔儿和尧光一起慢慢山上爬,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道:“光,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车上人多,我不方便问,这时候你可不能隐瞒我了,你说铀钍矿放你那儿很安全?我需要解释。“

079 裂变的矿石14

反式攻略手册正文卷079裂变的矿石14“这次行动危险系数太高,原本我不想你来,可我知道你不会同意,而且,我也挺想带上你。

那种想在第一时间见到父母的迫切心情,我们是一样的。不过,“

说到这儿,钱荔儿难得严肃地着尧光,道:“你必须对我坦诚。这样,我才能把控全局,护你安全!”

尧光猜到自己瞒不了多久,便将提前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

“其实,我有空间异能。”

“什么?”钱荔儿显然被惊到了。

人类发展到如今地步,已经能够在新生儿降生的那一刻就进行异能检测。

有异能的,名为天生异能者,会记入档案,以备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和提升,并无条件应征入伍,从事基地安保与攻防。

而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则会进行智力、体力测试,也按照不同特点,进行有的放矢的培养。

当然,也不排除普通人因为某个契机,发生肌体变异,成为后生异能者。

后生异能者普遍能力较低,想要有所提升,便要进入异能学校,进行专业辅导培训。

“那你什么时候有了异能?”钱荔儿问。

“嗯,我也不知道。”尧光摇摇头,“平时我都呆在实验室里,没怎么关注过。大概……有一两年了吧。

我不想离开研究院,连大伯,我也没说。”

“哦!”钱荔儿理解的点点头。她太了解尧光的性格了。

就是个死宅!加上父母失踪,空间异能这种没任何攻击力和防御力的异能,对于成天泡在实验室里的人来说,确实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怪不得你说铀钍矿石放你那儿没问题,原来是这样。”

空间异能,能够将没有生命的东西存放在只有自己能够出入的异次元空间里。

除非自己主动拿出来,要不然,就是太天王老子都别肖想。

而如果异能者死了,空间消失,里面的东西也会随之消失。

尧光从雷兽的小世界里将装着铀钍矿石的金属盒子拿了出来,交给钱荔儿看。

钱荔儿接过来,将盒子打开,看了看里面那块长相普通的灰褐色石头,无甚兴趣的还给了尧光。

“既然你有空间异能,就放你那儿吧。我这队伍里,全是具有攻击力的异能者,没有多余的顾忌,只需要负责打丧尸就好了。”

尧光点点头,又将铀钍矿石放了回去。

“空间有多大?“

“呃,“尧光干笑一声,“就一平方左右“

钱荔儿一听,太小了,连最低等的空间异能者十分之一都不到。

不过她并没多说什么,这不是主要问题。

“你说那只丧尸不只精神力控制异能。”想到尧光拉她出列说悄悄话,钱荔儿一脸疑惑的看向好友。

“你有什么根据?”

尧光有些累!

所以说,撒谎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当你撒了一个谎,便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第一个谎。

她已经告诉钱荔儿自己有空间异能了,而对于如何看出敖岸不止一种异能,她却万万不能说自己跑进对方的脑子里,这种比随眠更难以解释的事情。

“大伯取铀钍矿的时候,丧尸想再次对我进行精神力控制,我及时发现,并掏出用随身带的麻醉剂,准备制服它,不料突然一股强风吹来,将我手中的针管给吹走了。”

“吹走了?”钱荔儿长大了嘴巴,“你……你是说它还有风系异能?”

尧光记得雷兽和敖岸较量的那次,敖岸确实使出了风系异能。

不过,这并不是最关键的。

毕竟,兼具两种,甚至三种异能的人,虽说少得可怜,但也不是没有。

她只是想用这个例子,让钱荔儿提高警惕。

至于那颗核桃般大小的无色晶核,没有合适的借口,尧光确实不知道怎么和钱荔儿说。

“总之,敖岸对我们有所隐瞒,我们要当心!”

钱荔儿闻言,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你说上山后要保持警惕,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怀疑自己的父母也被那只丧尸控制了?”

尧光不敢肯定,但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荔儿,虽然他们是我们的亲人,可是已经失踪六年了,这6年中发生的事情,我们只从他们的口中了解了一个大概。而实际情况,还要我们自己去确认。

再者,前来营救他们的,不止是我们两个人,还有另外十位异能者。”

“我知道。”钱荔儿明白尧光的意思,虽然听着有些难受,但事实的确如此。

为了营救她们的亲人,华宇基地总部派出了两位一级异能者,当然,还有另外8名护卫队队员。

他们是无辜的,不能因为这次营救,把命交代在这里!

那样的话,她死了倒还好,侥幸活下来了,也只会生活在痛苦之中!

尧光一行攀爬了近四个小时,终于在晚上9点过的时候到达了山顶。

山顶是一处拨地而起,高二十多米高,直径五十多米的圆柱体小山包。

山包四面陡峭壁纸,待一行人沿着一条用藤条制作的软梯爬上顶的时候,众人皆被眼前所见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漆黑的夜空下,是用无数火把照射下的几处简陋小木屋,而静待他们出现的尧想成、雷雪、钱兆琦等人,两名女士倒还好点儿,衣着整洁、面目干净。

剩下的那群男人,除了衣着正常点儿,皆长发披肩、胡子拉杂。

尧光一行不由在脑海里同时闪现出了一个画面:如果,他们手里再拿着棍棒或者斧头什么的,不就和华宇基地历史博物馆里看到的上古野人,一个样儿?

“爸爸、妈妈!”尧光压下想笑的冲动,背着行囊冲上前,和6年未见的原身父母拥抱在了一起。

画面很熟悉,尧想成拥抱后,揉了揉尧光的头顶。

“呵……我们尧光以前头发没这么长呢!”说着,尧想成还抓着女儿的马尾,用手丈量了一番。

“哎,我们的大姑娘啦!”

“什么大姑娘呢,都老姑娘了!”尧光嘀咕一句自己都29岁了。

“在我们心中,你一直都是我们的小宝贝!”雷雪也一脸激动,甚至掉下来眼泪。

“我的乖女儿!害你担心了!”

和尧想成宽广的胸膛不同,雷雪的胸膛柔然而又温暖。

尧光和她拥抱在一起,能够感受到那种名为“母爱”的滋味:那是血脉相依、可靠与安全。

尧光取下眼镜也擦了擦泪水,然后再次恢复成了温吞老实的样子,任由尧想成从她背上取下行囊,一起走进了一间小木屋。

小木屋面积不大,仅仅十多个平方的样子,简易的木板床,一张小桌和两个小凳。

桌子上放着一个太阳能小圆灯,一个口杯。

墙角则是两只大背包。

“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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