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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在山》


写在签约之时(2016年10月21日)

重要的话放在前面:今天签约了,请大家放心收藏,绝对不会断更,批评建议,大家可以随时提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我从小就喜欢看武侠小说,看了很多年。2007年时我萌生了写小说的念头,费了很多心血开始写一本武侠小说,名字叫《十二因缘》。都已经写了差不多10万字,可惜当时琐事缠身,我没能坚持下去,成了我的一个大遗憾。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如今,我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工作也算是稳定,波澜不惊。这几年,算虚度了许多时日,也磨灭掉了我很多激情。幸运的是,今年9月份的一天,我偶尔看到了9年前的那部小说《十二因缘》的存稿,看着我当时费心费力写下的那些文字,我心中的那个武侠梦又复活起来。也许哪一天,我会将《十二因缘》再发布出来,继续写下去。

我从小的梦想是一名作家,如今虽然工作和作家渐行渐远,几乎风牛马不相及。但是我并不想就这样放弃我的梦想。我想为我的梦想博一下,所以我重新拾起笔墨,就有了今天这部《凤鸣在山》。

《凤鸣在山》我已经构思了一段时间,里面真的有凤凰,也许还有其它的神物,但不会很多。如今小说主线已经清楚,各个分支剧情却是没能力全盘设计,只能写一步走一步。至于文笔方面,不谈是否优美,但我会尽我所能,让大家有读下去的欲望。

《冰与火之歌》作者乔治.R.R.马丁曾经说“魔法等元素就好比调料,不用则无以凸现奇幻氛围,滥用则会串味。”我很同意这个观点,玄功绝学(魔法仙术类)如果俯拾皆是也就没什么意思了。纵然有某些神功秘籍,也该不是想会就会,随随便便就无敌于天下。

我会努力让这部小说有一些创新,在小说中反应当前社会中的一些现象(个人认为:小说的生命力源泉)。适当增加一些具有神秘色彩的物事(动物、植物、器物、秘法),但这些东西,有的人类无法掌握,有的则可能只有极少数人能窥探其奥秘,有的可能只能惊鸿一瞥。

想法虽好,可是付诸实践确是一件难事。请各位看官多多支持吧,您的支持是我前进的最大动力!

第1章 乱世荼毒两脚羊

唐朝末年,黄巢起义军被李克用的沙陀军大败于泰山,黄巢在狼虎谷殉难后,原来依附于黄巢的秦宗权于光启元年二月在蔡州称帝,并接连派兵攻取了陕、洛、怀、孟、唐、许、汝、郑等二十余州,一时成为除朱温外的中原地区实力最为强大的军阀集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秦宗权为人极其残酷,所克州县,人民均遭屠戮,房屋城池亦遭焚毁。西至关内,东极青齐,南出江淮,北至卫滑,鱼烂鸟散,人烟断绝,荆榛蔽野,秦军所过之处,百姓或被杀绝,或逃散殆尽。

在北邙山山脚下一条蜿蜒的小路上,正在行进的是秦宗权的一只征粮部队。队伍大约有一百多人,中间树一杆大旗,上书一个“陈”字,后面拖着几辆平板车,车上盖着厚厚的一层棉布。为首的几个人骑着马,铠甲鲜明,暗红色的战袍被风吹得飘将起来,瑟瑟作响。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垂在天际,隐约间就要沉入厚厚的云海里。那些层层叠叠的群山,衬在紫褐色的云霞下,慢慢凝重起来。

队伍在前面停了下来,一名兵士正在报告,“陈都头,前面村中并不见一人。”陈都头名叫陈虎,是这支征粮部队的将军。

陈虎笑了笑,他早已预料这种情况,这个地区的村落已经不知道被抢掠过多少次了,早已十室九空。前线吃紧,部队的后勤补给,尤其军粮也出了大问题。为了保持军队的战斗力,秦军四出掳掠,捕杀百姓,把尸体用盐腌制起来充作军粮,是为“两脚羊”。老百姓已经被杀怕了,就算有人也会躲在山里不出来。

“现在‘两脚羊’也越来越少了。”陈虎心想,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秋天的山风吹在身上,让他有了丝丝凉意。

一个年轻人从马上跳了下来,他叫李云锦,是新来的侍卫。他向陈都头揖礼道:“都头,从这路上的痕迹来看,的确有一批难民沿路经过,或许还带了不少的物资。”他顿了顿,看了看两旁渐渐变暗的树林,接着到:“只是这些人多为惊弓之鸟,村庄里也绝不敢停留,若四散在山里森林中,也难寻的很。况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就近……”

陈虎哈哈大笑起来,打断了这个年轻人的话,朗声道:“云锦啊,老子看你是大哥推荐过来的,刀又耍的好,留你做我的侍卫。都说艺高人胆大,你小子是怕了吗?”旁边有人附和到,“都头,依我看,李云锦这小子要是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估计要吓得屁滚尿流吧。[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众人均哈哈大笑起来,李云锦脸色似乎红了,不再说话。

陈虎拍了拍已经有些发福变圆的肚子,傲然道:“我纵横沙场十余载,历经大小百余战,夜里行军打仗,那也是常有的事。何况今日只是抓一些’两脚羊’回来,何惧之有?”他把手中马鞭向前一指,口中喝道:“兄弟们,继续前进。”

太阳终于沉到下面的云海里,天空像面大幕,慢慢扯了下来,天色越来越暗了。不大会儿,一行人渐渐隐入了夜色中。一个精瘦的汉子策马向李云锦靠了过来,轻唤道:“云锦兄弟?”李云锦应了一声,那人道:“兄弟,你才初来,有些事不大清楚,待我给你讲讲。”这人名叫王宵,是陈虎的侍卫统领,对初来乍到的李云锦颇为照顾。

李云锦笑了笑,道:“小弟刚来,不懂的很多,还请萧统领多多指教。”王宵微笑道,“咱们都是兄弟,不用客气。我们现在征粮,什么也是征不到。能找到一些百姓杀了腌成两脚羊,就算不错了,有时候还得用些计策.”

李云锦疑惑道:“哦,什么计策?”

王宵嘿嘿笑了两声,续道:“等到了地儿,咱们生几口大锅,煮上肉,那香味四散开去,老远都闻得到。老百姓们们虽然藏了起来,但无粮果腹,总有人受不了饥饿,循着火光和香味寻来。到时,我们捉了他,还怕他不如实交待藏身之地?”

李云锦心中暗想,“此计甚是毒辣,恐怕已不止一次使用。”

又听王宵道:“就跟捉兔子样,一抓一大窝。后面,嘿嘿,后面……这种两脚羊好捉的很啊。”

李云锦心道:“两脚羊?不就是人吗,食人而粮,与禽兽何异!唉,战争竟然残酷到了这种程度。”他侧头看了看王宵,正好王宵也在向他看来,王宵的眼睛在夜里闪闪发光,就像可怕的野兽。李云锦不由打了个冷颤,心想:“中原战事频繁,此间事了之后,还是赶紧回蜀中吧。”

村庄很快就到了,路两旁零散分布着几十间房屋,屋子里都没有灯光,一片死寂。士兵们搜了一遍村子,一无所获。

陈虎命人找了个大户人家的院子,安排生火做饭,门外也安插了哨兵。几个士兵从板车上拖下几口大锅,搭好灶台,架上锅,有人从旁边的井里打几桶水倒上,再胡乱加一些佐料,最后加上宰杀过的山羊,官兵们看吃的是真正的羊肉,欢声雷动,不禁都叫起好来。

陈虎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道:“兄弟们,这几日辗转奔波,大家都辛苦了。大家跟着我,干着刀头舔血的买卖,我自然不能亏待了大家,好吃好喝给兄弟们先享用。”他身边的一个侍卫叫道:“跟着都头是我们大家的福分,您一声令下,刀山火海也不在话下。”

这个马屁拍的让陈虎很是受用,他笑道:“刀山火海还不至于,但军令如山,大家都要奋勇向前。现在民生凋敝,粮食难找,我们也只好找一些‘两脚羊’来充数。”众人轰然应诺,随行的几个偏将各自带人准备去了。

再过一会儿,那羊肉也好了,大家就着干粮饱餐了一顿。饭后,几个人拥着陈虎进了堂屋,一时间院子安静了下来,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和柴火燃烧的啪啪声。

李云锦刚刚从门外进来,就看见陈虎向他招手道:“你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李云锦向前几步,道:“都头有何吩咐?”

陈虎盯着眼前的李云锦,道:“你今年多大了?”

李云锦道:“小将刚过弱冠之年。”

陈虎似乎轻叹了一口气,冷笑道:“正是大好年华,只是可惜,你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李云锦吃了一惊,脸色都变了,骇然道:“都头何出此言?”

陈虎悠然的坐着,伸出手指拨弄了几下灯芯,屋子里的灯光更亮了些。几个侍卫这时也散了开去,悄悄挡住李云锦的退路。陈虎冷冷的道:“你带来了我大哥的书信,他在信里保荐你,可是我一直觉得你很可疑。”

李云锦心底也有些慌了,道:“将军,就算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你大哥陈龙吧,他引荐的人怎么会有问题?”

陈虎有兄弟三个,他排行老二,大哥陈龙,还有个三弟陈豹,三人一同学艺,都师从少林寺静云大师。艺成之后,陈龙回老家做贩卖私盐的买卖,陈虎和陈豹则投奔了黄巢。黄巢兵败后,陈虎投奔了秦宗权部,陈豹却不知所踪。

多年出生入死的经历让陈虎异常谨慎,这些跟着他的士兵大多都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侍卫统领王宵虽然才到军营不及三月,但在战场上却救过自己一命,这些人他都很信任。但是对大哥推荐过来的的李云锦、方一山两人,他一直怀疑二人另有所图。

听到李云锦说起那封信,陈虎呵呵笑了起来,道:“我大哥那封信,确实保荐你和方一山来我军营,但是却告诉我要小心你们两个。”他解释道:“我们书信来往,有些隐秘之事不便明说,就在信中留了暗号,不明就里的人当然看不明白。我之所以没杀你,就是想看看你混进我军营里究竟有何目的。”

李云锦似乎呆住了,沉默了起来。

陈虎接着又道:“我们这些兄弟,有哪个没吃过人肉?可是你来了后,却是怎么都不肯吃,宁愿饿肚子也不吃。蔡火头昨晚半夜的时候亲眼看到你在我的营帐外游荡,早上的时候,方一山也不见了踪迹。我可要先下手为强了。哈哈,我都告诉你,你死也瞑目了。”

屋里的几个人都盯着李云锦,虽然还没有动,但是都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出手。

屋子里寂静了起来,一时间也无人说话。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从外面传来,接着惨叫声接连不断,众人均吃了一惊,陈虎脸色变了,待要站起身来,就在这时,李云锦动了。众人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再睁眼瞧去,只见李云锦已经扣住了陈虎的脉门,而陈虎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陈虎是少林静字辈静云大师的俗家弟子,又身经百战,武功自也不弱。但是他刚刚被外面的惨叫声分了神,李云锦这一击又事出突然,最重要的是他低估了李云锦的武功,待觉得不妙时,就觉得左手手腕一紧,犹如铁箍缠臂一样,剧痛难忍,连右臂也使不上气力,瞬间身上冷汗涔涔而下。

众侍卫齐声叫道:“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么?快放了陈都头。”有个人提着刀就朝李云锦砍了过来,李云锦轻轻一拉陈虎,陈虎就成了挡箭牌,那人连忙撤招,幸亏变化的快,否则这一刀就砍到自己都头身上了。

陈虎冷哼了一声,厉声道:“兄弟们不用顾我,乱刀……”李云锦略一用力,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侍卫们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再动。

外面的惨叫声已渐渐停歇了,李云锦朝陈虎微微笑道:“都头,得罪了。”右手轻轻一推,陈虎身不由己向前走去。都头被人家扣着,侍卫们也不敢动手,只好跟在身后。

门开了,外面火光冲天,地下躺了一地的士兵,大多数人已经没有动静,只有几个人还在痛苦的呻吟,一个黑衣人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

第2章 半路杀出黑衣人

陈虎及众手下心里均大吃一惊,这些士兵大都久经沙场,个个勇猛善战,功夫虽然不是很好,却也不至于在短短的时间内,百来号人俱倒在了这个黑衣人手下。(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李云锦初时还在笑着,待他打量了一番这个黑衣人后,脸色也变了,眼前的这个黑衣人,并不是预定来接应他的人。他转而又想道,“莫非王帮主另派了人来,只是这人似乎从未见过,是不是这几日帮内又进了新人,不对,这事如此隐秘,定不会托付新人来办,我且先试探一下。”

李云锦清了清嗓子,对着黑衣人大声说道:“尊驾一日烧几炷香?”李云锦来自一个名为青竹帮的组织,他这句话是个暗语,如果是青竹帮的人自然会晓得。

青竹帮是近两年兴起的帮派,以贩卖私盐发家。中国的盐业专营制度起于汉武帝时期,而自唐中期以来,食盐垄断产生的盐利长期占政府财政收入的一半以上。但官盐不仅价高质次,人为划定销界还造成边远地区无盐可食,居民不得不参与私盐贩卖。

军阀混战,民不聊生,青竹帮在帮主王圣天的带领下,左右逢源,与几大门阀暗通曲款,生意越来越好。王帮主还善于笼络人才,提拔了一批像李云锦一样的青年才俊。

黑衣人缓缓转过身来,他不但一身黑衣,连脸也用黑布蒙了起来,只露出了两只眼睛。黑衣人盯着李云锦,冷冷道:“我不是尊驾,也从不烧香。”他的声音又尖又细,但是众人听了却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李云锦怔了一下,青竹帮自帮主以下,设有三堂,内堂,刑堂,外堂,再加两大护法和一个副帮主。如果黑衣人回答一日十炷香,那是会中普通弟子,每少一炷香级别就高一级。李云锦身为青竹帮的护法,是两炷香,副帮主一炷香,帮主是不用烧香的。李云锦心想,难道是帮主亲自来了,不对,这不是帮主的声音,本帮的人为何还未到来,难道方一山出了事情。

方一山是刑堂堂主方子要的手下干将,武艺高强,是王圣天帮主亲自指定辅助李云锦的,他们的任务就是活捉陈虎,带回青竹帮。两人借由陈龙推荐混进陈虎军营,无奈何陈虎守卫森严,二人没有十足把握生擒。

早上方一山找了个借口偷偷溜走,去请援兵去了,李云锦一路上留了本帮联络暗号,按时间推算,援兵早该到了。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现如今援兵未到,陈虎也识破了自己的计谋,面前这人还不知是敌是友,饶他机智过人,一时间也心乱如麻。

陈虎见自己的士兵死伤大半,只剩下了几个侍卫,自己的性命还握在人家手里,又悲又怒。又想自己就算活着回去,也免不了被军法处置,生不如死,不如博命一拼,说不上还有生机,可是自己的要害被人拿着,如何才能得脱,一时也没有对策。

正想着,一旁的王宵向前踏出一步,朝向黑衣人,抱拳道:“这位黑衣朋友,深夜而来,伤我弟兄,所为何事?”

黑衣人转眼看他,哼了一声,道:“自然有事。”

陈虎强自镇定,哈哈笑道:“这位朋友有事请直说?”

黑衣人冷冷道:“你就是陈虎?”

陈虎道:“正是。”

黑衣人点点头,道:“很好,我正是要找你。我苦寻一人已多时,却毫无所获。最近才听闻王都头你知人在何处?”

“哦”陈虎道:“朋友所寻何人?”

“林言。”陈虎却吃了一惊,林言是他大师伯静游的弟子,武艺高强,又是黄巢的外甥,跟着黄巢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战功。在黄巢进入长安之后,曾经挑选了五百个武艺高强的人组成了一个特殊的部队--控鹤,护卫自己的安全。黄巢任命林言为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军使,陈虎和陈豹当时就在控鹤中任小队长。

黄巢兵败狼虎谷后,林言就失踪了。有人说他杀了黄巢,携了首级献给了唐军;也有人说,林言在乱军丛中被敌将砍杀;还有人说,他得到了黄巢的藏宝图,正密谋挖掘。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虎狼谷一别后,陈虎已经和林言多年未见了,陈虎甚至以为林言早已死了。没想到,三个月前,林言突然找上门来,请求陈虎助他一臂之力。

陈虎当然不能说出林言的下落,只能装糊涂,“林言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我的命已落在我身边的朋友手里,就算知道,如何告知?”

陈虎想把黑衣人的注意力引到李云锦身上去,黑衣人惹不起,李云锦也很难对付,如果黑衣人先来对付李云锦,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就容易脱身了。李云锦也看穿他借刀杀人的伎俩,手上稍一用力,陈虎吃痛,话也说不下去了。

“哦”黑衣人仿佛并不把李云锦放在心上,淡淡道,“那也没什么,你只管说出来,反正他们都要死的,都听到了也不妨事。”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已经把他们看成了死人。

李云锦本来并不打算去惹黑衣人,可是黑衣人目中无人,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年轻气盛,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冷笑道:“林言是谁?阁下要问,便问去,和我有什么相干?只是阁下好大的口气,你说我死,我便死么?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黑衣人似乎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夜枭般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听起来说不出来的阴森恐怖。黑衣人笑罢,道:“小子,你的胆子挺大。很好,只是胆子大的人往往死的快些。”

李云锦哼了一声,待要说话。忽听旁边一人叫道:“且慢”,转眼望去,却是王宵。那王宵向李云锦哈哈一笑,抱拳道:“云锦兄弟,莫急,让兄弟先来会他。”李云锦心中疑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下已经撕破了脸,料想他也不会有什么好心,当下凝神戒备。

王宵悄悄给陈虎递了一个眼色,陈虎心领神会。王宵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刷地一剑刺出,往前方半尺,突然折回反刺向李云锦小腹,这一剑又刁又疾,李云锦心中大惊,抓住陈虎的手不自觉松了些。恰在此时,陈虎也动了,右手握拳,一拳直击李云锦面门,刚猛无比,正是少林罗汉拳中的一招“叶下藏花”。陈虎此前看到王宵的眼色就知道了他的用意,他这时出招,配合的恰到好处。

这两人一左一右,一攻上,一攻下,出招凶狠无比。说时迟那时快,李云锦右手一松一抬,在半空中画了半圈,同时左手向上一提。

陈虎只觉得拳头好像击在棉絮处,毫无着力之处。接着“咔嚓”一声,李云锦左手中的刀鞘破碎,剑尖刺在刀身上,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剑身被压迫的弯了起来,不断的晃动,几点寒芒突然间从剑柄处飞了出去,射向李云锦胸膛。

李云锦暗叫一声“糟糕”,身子向右后一滑,飞出三尺,可是终究不能全部避过,觉得左臂和肋部如被针刺,同时一麻。李云锦知道自己中了带毒的暗器,更令他吃惊的是,这毒药居然是自家密不外传的“五毒追魂散”。电光火石间,容不得他多想,他身形全力一跃,落到了院中大锅处。

从王宵剑刺,陈虎出拳,李云锦躲避,中暗器后,跃至院中,整个过程如电光火石般,几个侍卫甚至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

李云锦一落地,顿觉左臂麻痒不堪,他知道这“五毒追魂散”的厉害,等到没有知觉时,左臂也就废了。他一狠心,右手拔刀,朝左臂中暗器处削去,刀锋过处,血肉飞溅。李云锦这一用力,那肋下的毒却又往里进了几分。

大敌当前,那个黑衣人就在身边,李云锦居然盘腿坐下,运功逼毒。他料到高手一般不会对将死之人动手,果然那黑衣人只是冷冷看看,并未出手。王宵本想再补上一剑,又有顾忌,心道,“我的五行针上涂了剧毒,料他也撑不过一时三刻,也不急现在杀了他。”

黑衣人看着王宵收起剑来,拍了两下手掌,冷笑道:“高明,好辣的出手。”在火光的照耀下,他的手隐隐泛着光,似乎戴了一层金线。

“要说辣?你才是真辣。”看着兄弟们死伤遍地,陈虎愤然道:“杀我兄弟一百多人,这个仇不报,誓不为人。哼哼……”他惧怕黑衣人的身手,本不敢说这么硬气的话,但想到本方还有六、七人,还有王宵这等高手,总有一拼的本钱。但终归还是底气不足,语气越来越弱,说到最后,那“哼哼”几声,估计只有他自己听得到了。

黑衣人也不答话,走到板车前,伸手一拉,把盖在上面的棉布扯了下来,板车上竟然是一具具尸体,尸体上面撒着厚厚的一层盐,尸体或横或竖,有的已经风干,扭曲变形,在篝火的衬托下,十分可怖。

黑衣人转过身来,冷冷道:“你们这些人,都死不足惜!”

若论残暴程度,秦军啖人为食,吃人以数十万计,当真比禽兽还禽兽。陈虎所率的这支征粮小分队,也不知杀了多少无辜的百姓,看着满车的腌尸,陈虎突然感觉恶心起来,胃里的羊肉似乎都要吐了出来。

陈虎惨然一笑,拔出长刀,大声道:“横竖都是死,兄弟们,拼了。”李云锦终于撑不住了,最后他映入他眼帘的是陈虎几个人冲向黑衣人,然后他就倒下了。

第3章 长生谷里不长生

在中州之南,义阳郡内,有一大山巍峨耸立,方圆五十里,有“青分楚豫、气压嵩衡”之美誉。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其山名鸡翅山,主峰海拔一千七百八十四米。它象一只引颈高啼的雄鸡,凝视远方,还有人说更像一只凤凰,展翅欲飞。

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淮水考》中记载:水出鸡翅山,溪涧潆委,沿逆九渡矣,其犹零阳之九渡水,故亦谓之九渡焉。此山又名为凤翅山,九渡水即九曲河,位于鸡翅SX麓,流向西北,注入淮河。

鸡翅山内有一深谷,谷名“长生”,谷内奇花异草甚多。几年前,来了一个奇人,善岐黄之术,自号无念,取无牵无挂之意,在此结庐而居。

正值唐末门阀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多有举家而迁者,避祸于山中。或有生病者,无医可治,皆求于无念。无念性格古怪,不轻易替人看病,但见重病缠身者,痛苦不堪,实在不能加拒,便略施援手,无不药到病除,渐渐名声大噪,人送“无念神医”称号。

这日中午,药庐中,无念坐在桌前,披头散发,正在冥思苦想,桌上散落着十几本医书。他身旁侍立着一个七八岁的白衣小童,双手垂立,眼睛滴溜溜的盯着病榻上的一个人。

病榻上的这个人,一身戎装,脸色蜡黄,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昏死过去,正是青竹帮的李云锦。

无念神医喃喃道:“为什么还不醒?”霍地猛的一拍桌子,叫道,“是了,是了,伽楠香是不是又忘了加了?江流,江流……”

白衣小童被吓了一跳,惊道:“先生,江流在这呢。”

无念挥挥手,刚要说话,却听到江流喜道,“先生,先生,这人醒了。”

无念转头看去,李云锦已经睁开了双眼,正挣扎着要坐起来,那白衣小童江流赶紧过去,扶着他起来。李云锦环视了一周,最后注视着无念,道:“是先生救的我吗?”他刚刚醒来,说起话来似乎还是有气无力。

无念皱了皱眉头,“哦”了一声。

李云锦继续道:“多谢先生相救,李云锦感激不尽。”

无念摆摆手,道:“你也不用谢我,我只是……只是还一个人情而已。”

“人情?哪个人的人情?”李云锦心中疑惑。

“我”,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接着一个人推门进来,拍着手哈哈笑道:“云锦兄弟,当然是我。”这个人居然是王宵。

李云锦似乎吃了一惊,失色道:“是你?怎么会是你?你既然想置我于死地,又怎么会救我?”

王宵微笑道:“彼一时此一时也,那时想杀你,现在我又不想杀了。何况这里有个能让死人活过来的周大神医,你就算死了,他也救得过来。”

江流在一旁心道:“周大神医?先生姓周么?我从记事起就跟着他,他从来都没说过自己姓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无念自从王宵出现后就一直铁青着脸,这时冷冷的道:“人真要死了,神仙怕也救不过来。”

王宵瞪着无念,冷笑道:“人人都知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圣手狂医’周俊死在了云台山,可是谁又知道他居然在这凤翅山长生谷‘活’了过来呢?”他把活字拉了长音,显然是故意讽刺。

无念霍然站了起来,脸色变了变,随即冷静下来,道:“萧猛,周俊确已死在云台山,现在这里的是无念。人死了还要揪着不放,聚贤山庄的人闲事管的也太多了。”

“萧猛?原来王宵、无念和我的李云锦一样,都是假名字。看样子,大家做不光彩的事情都喜欢用假名字。”李云锦心里苦笑,“想不到他居然是聚贤山庄的人。”

聚贤山庄在武林中赫赫有名,称得上武林第一世家,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庄主叫萧天策,又是“河淮盟”的盟主,手下豪杰英雄无数,生有三子一女,大儿子萧萧,二儿子萧青云,三儿子就是这萧猛了,还有一个小女儿叫萧青灵。

萧猛冷冷道:“你是周俊也罢,无念也好,与我并无干系。一个月前,我才终于查出你隐居在这里。”他指着无念,向着李云锦嘿嘿笑道,“云锦兄弟,你中的那针是五行针,针上之毒,名叫‘五毒追魂散’,就是这位周神医赠予我的,中着无不立死。这‘五毒追魂散’连我也没有解药,这世上估计也只有周神医能救得了你。你能不死,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李云锦苦笑道:“多谢萧兄赐毒。只是没想到,聚贤山庄的高手也会用毒?”

萧猛不理李云锦,续道:“周神医,一个月期限已到了,你的毒经,药丸和解药要给我了吧?”周俊脸色看起来越来越苍白,抿着嘴唇,一个字也不说。

萧猛又道:“我这次公干,二哥青云也是来了的,他可是想你想得紧啊。”

周俊脸上肌肉跳了跳,颤声道:“你又何必逼人太甚,毒经没有,毒药也仅几丸,医书倒有数十本,你若强求,便都拿去。”

萧猛哈哈笑道:“一个月前你是这般说法,现在又推三阻四。来,云锦兄弟,你来评评理,十年前,他酒后乱性,污辱了同门师姐张慧琴,然后在云台山诈死。那张慧琴本是我二哥萧青云的未婚妻子,你说,这奸贼该死么?”

李云锦听到这里,眼里充满疑惑,冷冷的盯着周俊,周俊脸上肌肉不断抽搐,眼睛都闭上了。

“你那点东西能赎得了罪么?”萧猛声音越来越大,“还不交出来……”忽听外面有人大喝道:“住口!”接着一个身影跃至药庐门口。

萧猛看到来人,惊叫一声:“二哥,你来了?”

周俊听得叫声,睁眼看去,只见一中年青衫汉子立在当前,鬓角发白,满脸愤恨,眼含热泪,正是萧青云。

萧青云瞪着周俊,手中剑已出鞘,一步步逼将上来,忽地一剑刺向周俊胸膛,周俊不知道是不能躲还是不愿意躲,轻轻叹息一声,只听扑哧一声,剑已刺入左胸。萧青云一时间似乎呆住了,往后跳了一步,忽然大叫一声“琴妹,我对不住你。”蓦地转身狂奔而出。

“二哥,等等我。”萧猛一面大喊,一面展开身形追去。

周俊被长剑贯胸,痛不能忍,颓然跌倒,那剑柄还不住的颤晃,鲜血不停的从剑刃上涌出。江流赶忙疾奔过去,抱住周俊,哭喊道:“先生,先生……”伸手握住剑柄,便要拔出长剑。

“且慢,不要动。”李云锦叫道,江流不敢再动。

李云锦从病榻下来,继续道:“小兄弟,你且莫动,这剑已刺入心脏,若剑拔出,鲜血不能止,立刻即死。剑不拔出,说不上还能多活一时半刻。”

江流和周俊相处多年,感情颇深,虽然周俊对他时有打骂,但管他衣食,教他识字,也算对他不错,听李云锦这样说,眼泪止不住涌了出来。

周俊面色苍白如纸,声音微弱的说,“江流,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哭什么呢?”江流嗯了一声,却哭的更厉害了。

忽听一人恶狠狠道:“周俊,你且先死,我马上让这童子下去陪你。”正是萧猛,原来萧青云轻功卓绝,本就比萧猛高上一筹,萧猛甫一出去,便失去了自己二哥的踪影。追也追不上了,他想到周俊重伤,正是拿到毒经的好机会,便立刻折了回来。

萧猛看着李云锦,又道“你小子却不用怕,我有一些事待要问你,若你如实回答,我就饶你一死。”

李云锦冷笑道:“很好,我也有一些事要问你,若你如实回答,我也饶你一死。”

他照着萧猛的话说了一遍,连口气都很惟妙惟肖,萧猛勃然大怒,厉声道:“小子,你嫌命长了么?我随时可送你上西天。”

李云锦哼了一声道:“若论暗器,用毒,在我眼里,你还差得远呢。有一句话叫‘无处不飞花,生死一刹那’你可听过么?”

“什么?”萧猛心中大骇,叫道,“你是唐门的人?”唐门的暗器天下无双,有人就送了这句“无处不飞花,生死一刹那”,意思是说,当唐门的暗器发出以后,就像飞花满天,生死就全操在发暗器的人手里了。虽然唐门向来低调,极少涉江湖之事,但威名赫赫,也没人敢去惹。

“不错,我就是唐门的人。”李云锦傲然道:“我就是唐家的老二唐云锦,哼哼,五毒追魂散你看是夺命毒药,可我五岁的时候就拿它拌饭吃了。你想用这毒伤我?这毒本是我唐门之毒,密不外传,居然出现在你手里,我自然要查个究竟,所以佯装被你射伤。”

萧猛倒吸一口凉气,道“原来是唐家的二公子,唐门的威名,大家可都是久仰了的,哈哈,二公子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那可不敢当。”唐云锦说,“你既已觉得我必死,为什么还要送我到这里来?”

萧猛并不是善男信女,他之所以将唐云锦送来长生谷,是因为他在唐云锦的怀里发现了一个玉佩。玉佩的正面刻着两条鱼,惟妙惟肖,背面却刻着一些古篆文,或许年份久了,字迹模糊,已经看不清楚是什么字。这样的玉佩,萧猛从小到大只见过一个,就是父亲送给妹妹萧青灵的双鱼玉佩。

萧猛要弄清楚这玉佩是哪里来的,他将玉佩拿出来,问道:“这个玉佩怎么会在你这里?”

唐云锦将手伸出来,道:“还给我,这是别人送的。”想起这个人来,唐云锦禁不住心头一颤,从心底里泛起了一层暖意,那心儿就跟微波轻漾,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唐云锦初到中原,一切都很新鲜,中原战事频繁,他就到了江南一带游历。在钱塘西子湖畔,唐云锦结识了青灵,虽然青灵女扮男装,可是唐云锦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女儿身。两人一见如故,一起喝了三天三夜的酒,又结伴游历数日。唐云锦对她情愫暗生。谁知某一日,青灵竟然不告而别,只留下一个玉佩。唐云锦一连寻了几日,都不见踪影,只好作罢。

萧猛当然不会还给他,问道:“谁送给你的?”

“你不用管谁送给我的。”唐云锦只知道她叫青灵,至于姓氏他却并不知道。萧猛问他,他也不愿意说,就道:“把我的东西还我。”

“这本是我家的东西,已丢了几年。我现在找到了,怎么会还你。”萧猛没有说实话,他心里想:“我还要找到我那宝贝妹妹问问清楚,到底是不是她送给唐云锦的。她已有了婚约,如果这样随便送男人东西,那可大大的不好,有损我聚贤山庄的声誉”

“你家的东西?”唐云锦又吃惊又疑惑,难道青灵和萧猛有什么关系?青灵从来也没有和他说起过自己的家人。现在他不是萧猛的敌手,想要夺回来是不可能了,只能等伤好后再作打算。他心里这样想,口中却不示弱道:“堂堂的聚贤山庄想必不会赖一个小小的玉佩吧?”

萧猛哈哈笑道:“聚贤山庄威震天下,怎么会觊觎一个小小的玉佩。二公子请放心,如果玉佩确是别人赠与你的,改日我定登门拜访送还。”

“我当然放心,陈虎对你也很放心。”唐云锦挖苦萧猛,“可是他到死都不会想到,那个黑衣人居然和你是一伙的。”

萧猛不理会唐云锦的讽刺,将玉佩收起,在屋子里踱了几步,搓搓手,笑道:“谈不上一伙,聚贤山庄和黑鸦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只不过大家目的相同,暂时合作罢了。”

唐云锦大吃一惊,黑衣人居然是黑鸦门的。

第4章 周俊诈死鸡翅山

江湖上有四句话,“黑鸦聚贤,夺命伤身;唐门上清,谁主沉浮。[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指的是江湖上极厉害的四个门派,“黒鸦聚贤”指的就是晋中的黑鸦门和陈州的聚贤山庄;而“唐门上清”指的则是蜀中的唐门和钱塘的上清派。黑鸦门的人全身黑衣,最为神秘,虽然人数极少,却个个武功高强。晋王李克用十八骑取长安,据说那十八骑就全部是黑鸦门的徒众,各个能以一敌百。

聚贤山庄和黑鸦门分别为门阀朱温和李克用效力。黄巢死后,他们得到消息,黄巢留有大量的宝藏,藏宝地点却只有林言一个人知道。谁得到宝藏,势力立刻便可大增,是以朱温和李克用千方百计想获得宝藏,但却始终找不到林言下落。后来,控鹤旧部里的一个护卫向朱温投诚,密告了林言的下落。聚贤山庄立刻派人按图索骥,追查林言下落。谁知道黑鸦门得到消息也插手进来,两派打来打去,人没找到,却都大有损伤。后来两派宗主达成一致,共同追查林言下落,找到宝藏之前,暂时结盟。

萧猛早在三个月前就混入了陈虎的军中,因为武功高强,又在战场上救过陈虎的性命,被陈虎任命为侍卫统领。萧青云则在外联络,和黑鸦门互通有无。他们本意是等林言和陈虎联系时一举将林言擒获,哪知萧猛到陈虎军中以后,陈虎固然守口如瓶,绝口不提林言,他也一直没能发现林言的踪迹。

后来,萧猛发现唐云锦也混到军中,好像也是为陈虎而来,他怕夜长梦多,决定提前动手。只是黑鸦门到底是派了谁来,萧猛却是不知,只知道那黑鸦门人武功高强,自己也是难敌。那日黑衣人掳了陈虎以后,便和暗处的萧青云先走了,萧猛就把唐云锦带到了长生谷。

唐云锦心中暗想,陈虎到底何方神圣,竟然牵动了这么多门派。当时,王圣天告诉他,说陈虎杀了他不少亲人,要捉了他来活祭。现在看来王圣天为亲人报仇雪恨的那番话自然也不能信。

萧猛见他不说话,续道“云锦兄弟,你既然没事,我们之间又无怨无仇。为兄的向你赔礼道歉,咱们化干戈为玉帛。你走你的,我自来处理我的家事。”虽然贵为武林第一世家的三少爷,萧猛也不敢轻易去惹唐门,只盼他不要趟这个浑水。

“萧兄说的对,我等本无冤无仇,本不该管你的闲事。何况聚贤山庄的事情,天下也没有几个人敢管。”唐云锦笑道,“可是这个事情已经是我的事情,却不能不管。”

“你的事情?”萧猛愣住了,心下疑惑,周俊和唐云锦有什么关系?莫非感念周俊的救命之恩,不对,他既然未中毒,何来救命之恩?

“我唐门的‘五毒追魂散’,周俊是如何会有的?”唐云锦看看周俊,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呼吸也越来越微弱。[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就是他从唐门骗走的,他不但骗走了多种毒药,一本‘毒术之要’的秘籍,更重要的他还伤害了我姑姑。”唐云锦的眸子里冒着怒火,脸上现出了愤怒的表情,“这个人害了我姑姑一生的幸福。这十几年来,我们派了一拨又一拨人出来找他,次次无功而返。现在终于被我找到了,无论生死,我都要带着他去见我姑姑。你说,这是不是我的事情?”

萧猛心里疑惑不定,他并不清楚唐云锦说的是真是假,甚至他连唐云锦是不是唐门的人都不敢确定,这个神秘的门派一向很少涉足中原,他虽然听闻了不少唐门的可怕传说,尤其是唐门的“满天花雨”,惊天地泣鬼神,但从没有人见过,据说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萧猛知道唐云锦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他和陈虎两人夹击也是仅靠暗器取胜,那个“胜”也许只是唐云锦让他的。这样一想,他不禁踌躇起来,周俊是活不成了,可是他还想得到他的毒经,如果就这样走了,未免心有不甘,可是对付唐云锦他并没有把握,更可怕的是唐门的暗器,防不胜防。

他正自想着,又听得唐云锦道:“你带我来这时,我已暗地里留下记号,现在我大哥云衣就要来了,你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唐云衣也要来了!”萧猛吓了一跳,差点喊了出来,他听过这个人,曾一个人夜闯清连山十七寨,一夜连杀二百七十二人,整个清连山鸡犬不留,血流成河。再来一个唐云衣,他是万难抵挡,好汉不吃眼前亏,萧猛心中立刻打了退堂鼓,抱拳道:“青山绿水,咱们后会有期。”说罢,急急而去。

萧猛走了,江流还在不停的抽泣,周俊气息也越来越微弱,眼见快不行了。

那唐云锦长舒了一口气,他说的这些话半真半假。他的确是唐门的二公子,这次中原之行,也确是为了寻找周俊。但是这个‘五毒追魂散’却是唐门一种极厉害的毒药,中着一个时辰里必死。这次中原之行他为了隐秘行事,暗器和解药都只带了少许,是万万解不了这毒的。亏他从小接触毒药,身体里早有了抗性,再加上周俊的妙手医治,毒性已解了大半,若是普通人,早已毒发身亡。饶是这样,他也还是身体虚弱,他故意说大哥唐云衣会来,吓走了萧猛,其实他大哥在哪里,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周俊“哎”了两声,喘息了一小会,呜呼哀哉,便不再动了。唐云锦心下黯然,他受了姑姑委托千里迢迢来到中原寻找周俊,跋山涉水,中原战事频繁,他有好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

唐云锦在中原游荡了一年多,虽然大开眼界,结识了无数英雄豪杰,却一直打听不到周俊的消息,家里几次飞鸽传书催他回去。青灵不辞而别后,他心灰意冷,本来已经打算回去了。有一天他正在酒楼里一个人喝闷酒,遇到了青竹帮帮主王圣天。王圣天因为贩卖私盐争夺地盘和其他帮派起了冲突,遇到高手的截杀,虽然杀出重围,却负了重伤,藏身酒楼时巧遇唐云锦。唐云锦路见不平,帮他击退强敌。王圣天看唐云锦武功高强,便邀请他加入青竹帮。因为青竹帮消息灵通,唐云锦便化名李云锦加入了青竹帮,成为了青竹帮的左护法。

没想到王圣天给唐云锦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潜入到陈虎军中,活捉陈虎。唐云锦和方一山特地找到了陈虎的大哥陈龙,重金贿赂,请他推荐,在陈虎处谋个一官半职。那陈龙一口答应,随即写了一封书信让他们赶去投军。没想到,陈龙是个老狐狸,看出他们不是真心投军,另有他图。唐云锦聪慧机敏,没想到也着了道,栽了个大跟头,不过却误打误撞找到了周俊,也算是错有错着了。可惜的是如今人虽然找到,却已死了。

唐云锦徒劳无功,觉得心灰意冷,只想快些回到家去,周俊已死,他也总算能给姑姑一个交代。他生怕萧猛再折返回来,那可是大大的不妙,还是快快走为上计。再看江流仍在不住哭泣,唐云锦心中不忍,伸手拉了拉江流,道:“小童,别哭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些走吧!”

江流从小和周俊相伴,如今周俊死了,顿时觉得没了依靠,又想起了周俊平时对他的种种好处,心中悲痛,不禁又嚎啕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叫道:“我不要走,要走你走!”

唐云锦再去拉他,江流只抱着周俊的尸体哭泣,不再理他。唐云锦犹豫片刻,也顾不得江流了,心中暗叹一声,悄悄走了。

江流低着头哭了一会儿,渐渐停了,忽然感觉有人握住自己的手,抬头看去,竟是周俊,那周俊早就睁开眼睛,笑呵呵的看着他。

江流除了服侍周俊,闲暇时最喜欢读书,又常听过外来求医的患者讲一些神仙志怪,各种鬼怪、离奇的事件。

他知道人死灯灭,绝难复生,如今周俊活生生在那,是不是周俊死的心有不甘,化作厉鬼,前来勾魂索命?他心中害怕,不由大喊一声,往后一跳,周俊的身体差点从椅子上跌落,那剑还在悠悠的颤着,疼的周俊直叫道:“臭小子,你要杀了我啊?”

江流呆了一呆,转瞬喜道:“先生,你没死?”

周俊骂道:“快来帮我,否则我真要死了。”

原来那是周俊生来就是右心人,心脏位于右胸,那一剑几乎贯左胸而过,虽然重伤,却要不了他的命。他受了重创,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中又听得唐云锦也是为他而来。萧猛将唐云锦送来后,他仔细检查过唐云锦的伤情,换过一般人,早就一命呜呼。他早就怀疑此人和唐门有什么干连,而这唐云锦又长得如此面熟,仔细一想,居然和唐门的唐千惠有几分相似。

唐千惠人称“飞天罗刹”,行事乖张心狠手辣,死在她手里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周俊十多年前去蜀中寻访仇人时,偶遇唐千惠,产生了一段孽缘,纠缠不清,他遁世在此,大半原因都是因为唐千惠。

唐云锦是为他而来,周俊心知自己也没有颜面再见唐千惠,不如索性装死,骗走了唐云锦。他对萧猛了解颇深,知道萧猛生性多疑,虽然被唐云衣的名号吓走,一时三刻后必会回来查看虚实,若走的晚,那可就逃不掉了。

周俊当下让江流找来金疮药,涂抹于伤口处,却不敢把剑拔出来,他本是神医,用的药物也是极好,立刻起了效果,痛楚减轻了四五分。

两个人又从隔壁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江流还想拿几件平时的玩物,却被周俊喝止了,自顾不暇,如何能带琐物。两人从庐后小门而出,临行前,周俊还奋力把火炉踢翻,火炉倒地,点燃了旁边的柴火,火势渐渐蔓延开来。

这药庐依石而建,后面一条蜿蜒小道盘旋而下,江流扶着周俊拾径下行,小道尽头两人又钻过一茂密树丛,周俊稍一弯腰,又痛的不行,歇了一会,再向前行。蜿蜒曲折又行了几百步,回头看去,那茅庐处一片火海,火光冲天。幸好药庐建在高处,旁边树木较少,深山之中,湿气很重,也不易燃烧,否则漫山遍野的树木烧起来,那可就不得了了。

其时,唐云锦亦未走远,他并不识得出谷之路,有一条稍宽的路也不敢走,怕撞见萧猛,只在路边树林中穿行,走的极慢。回首见到火光粼粼,心中暗叹萧猛这厮回来的可真是快,可怜了那白衣小童,不由得自责起来,后悔没有把小童带出来,害他白白丢了性命。

萧猛一路狂奔,越走越觉得不对,自己行事隐秘,就算那唐云衣神通广大,又怎能找到这大山深处?唐云锦拿唐云衣的名号来吓我,肯定是伤势未好,不敢和我动武。

萧猛知道自己被骗了,暗骂自己一句“蠢货”,转身奔回,才行几步,见远处茅庐青烟直冲云天。料到唐云锦已走了,待自己赶到,断壁残垣,还能找到什么东西?他心里将唐云锦的八辈祖宗骂了个遍,也只好作罢,怏怏走了。

第5章 恰逢地动落深渊

周俊、江流二人行至一石壁前,边侧便是一深不见底的悬崖,那石壁刀削似的方正挺直,其上并不长松柏花草,巍峨矗立,就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大岩石。[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周俊在石壁上摸索一阵,轻轻一按,随着石头摩擦的声音,石壁上居然出现了一扇小门,可容一人通过。江流甫一进来,便欢呼雀跃起来,这洞里不大,洞顶上还有亮光投入,洞内清晰可见,石床石桌石椅等一应俱全,连干粮也备了不少。

这洞本是周俊为藏身而准备,在巨石中空处凿了一个山洞,做好暗门,连江流也并不知道。一个月前,萧猛找到周俊,说他知道了周俊的一个大秘密,威逼他交出毒经,如果他不交,便把这秘密散布出去。

周俊不能让他说出秘密,虚与委蛇,便给了他五毒追魂散。萧猛走后,他便在洞中多添置一些日需用品,又刚刚准备了大量干粮。正准备藏身到洞里时,萧猛把唐门的人送来了,萧青云居然也来了。他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便是萧青云,萧青云刺他,他也不想避,“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己死了也就一死百了,所有的事情也就烟消云散。谁知那一剑并未伤及要害,他又有了极强的求生欲望,诈死骗过萧、唐二人后,便携了江流来这洞里。

周俊让江流关好石门,顾不得歇息,便让他拔出长剑。江流闭上眼睛,使劲一拉,那剑便抽了出来,一股鲜血也跟着飞溅出来。周俊痛的几乎昏死过去,好容易用药止住鲜血。他疲惫至极,躺在床上一会儿便昏昏睡去。

周俊被创伤疼醒,已是深夜,洞里漆黑一片,隐约听到江流睡觉的呼噜声,他喊了两声,江流睡得熟了,也听不见。周俊不再叫,却也睡不着了,脑海里不停的回想起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唐千惠、张慧琴、萧青云等人一一浮现在眼前。他一面回想,一面叹息,后来发现有亮光投入,天已经亮了。

周俊把江流叫了起来,吩咐他熬了一些药,吃药以后,再辅以内功调息,这样过了几天,伤势慢慢好了很多。

这一日午后,周俊、江流正在洞里歇息。忽然听到外面似有雷声轰轰,从南往北而去,接着二人觉得地动山摇,顷刻间桌案摇摆、药罐翻倒,大石发出折断的声音。(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二人大骇,未及反应,整个石室剧烈的晃动起来,人站立不稳,东倒西歪,瞬间二人就被甩到了洞角处。

周俊和江流在里面被震得七荤八素,上下翻滚,那碎掉的石块也到处飞滚,周俊内功深厚,虽然伤势未愈,碎石打到身上,也并不十分疼痛。江流没有什么武功根基,几块碎石飞来,便打个鼻青脸肿。蓦地一个大石块“嗖的”向周俊袭来,其石巨大。周俊不敢用手去抵,纵身一跃,想躲过巨石,慌乱间却一头撞在岩壁上,头晕眼花,身子往下一沉,只听得“砰”的一声伴着周俊的惨叫声,那石块撞击在岩壁上,把周俊的两个小腿硬生生夹住,巨石滚开,只见周俊自膝部以下,血肉模糊,被巨石碾个粉碎。

周俊跌落下来,痛的满地滚来滚去,额头又碰到滚动的石块,晕死过去。外面山崩地裂,地声隆隆,持续了很久才停歇下来。原来这一带发生了一次大地震,原来高高的山顶塌了下去,正是“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崪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

周俊、江流二人所在的山洞整个都沉了下去,那块大岩石从悬崖上脱落,一路撞击。半晌,又听“轰隆”一声巨响,仿佛触到了地面,那大岩石又滚了半圈,方才止住。片刻,那大岩石撑不住,岩石崩裂,成了片片碎石,轰然倒塌,将周俊、江流两人埋在了下面,也不知是生是死。

过不了多久,狂风大作,天空乌云密布,瞬间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山兜里的雨泼水激的轰响,风借雨势,雨借风威,跟雷鸣树啸混成一片,一阵儿急似一阵儿。山石上溅起浓浓的白雾,雨水顺着石缝流下去,滴滴答答的淋到了江流身上。良久,终于悠悠的把江流唤醒了。

江流已经遍体鳞伤,痛的要命,幸好都没有伤到筋骨,也算是不幸中之万幸了。他看了看周围,光线很弱,隐约看见这是石室的边隅一角,身边的两块大石为他和周俊挡住了诸多碎石,留出一个狭小的空间。

周俊蜷在地上,一直痛苦的在呻吟,膝盖处血肉模糊,血水混着泥水,一片狼藉。

江流知道他的小腿已经保不住了,原来石室里采的草药、物品亦都寻不到了,不知道掉到哪里了。他从自己衣服上扯下两只袖子,帮周俊把膝盖包扎好。周俊旧伤未愈,又遭重创,再加上冷雨一浇,竟然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稀里糊涂。

江流才八岁,虽然坚强,却毕竟只是个孩子。他想到自己从小就没见过爹娘,不知道怎么了就跟着周俊,如今又落到这番田地。外面狂风骤雨,里面的人生死不知,江流禁不住由悲从心来,泪水夺眶而出。他身无长物,就紧紧抱住周俊的身子,帮他驱寒,周俊的身子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抖得厉害,后来终于沉沉睡去。

江流想了很多,一直到外面的风声雨声渐止,终于也睡着了。梦里,他见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将他轻轻放在温暖的床上,可是自己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面容,刚要看到时,却突然醒了。

他醒了后发现自己靠在岩石边,外面有微弱光亮投入,想是已经到了第二天了,风住雨歇。怀里已没有了周俊,该是周俊比他醒得早,把他移到了这个位置。然后他就看到了周俊,周俊脸色苍白,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内功深厚,恢复的很快,只是那双腿再也长不回来了。

周俊一直不说话,江流也不敢打扰他,自己想法寻找一个出口。只是那两块巨石实在压得太紧,边上缝隙极窄,一个小孩也难通过。他忙了一天,徒劳无功,里面没有吃的,阴暗潮湿,如若出不去,那只有死路一条。偏偏那周俊跟个呆子一样,不言不语,连动也不动,无论江流怎么叫他,只是不理不睬,像痴了一样。

周俊双腿俱失,心里极难接受,他有几件极重要的事怕再也完不成了,心下黯然,万念俱灰,只盼自己立时死了,省得受这份苦楚。他不言不动,可苦了江流,肚子饿的咕咕叫,却无计可施,只能硬捱着。

周俊呆想了一天一夜,终于自己也饿得捱不住了,再看江流似乎就要饿晕过去,有气无力的靠在一旁。周俊蓦然惊醒,心道:“我死了倒也无所谓,只是可怜了这娃儿,总不能要他也陪我一起死,终须把他送出去才是。”他想到这,立刻也着急起来,寻找出路。他双腿已断,全靠手上之力,功力也大打折扣,本来想推开巨石,那巨石却屹然不动。

江流体弱,饿的有气无力,也帮不上什么忙,周俊忙活了半天,直至深夜,那巨石缝隙也只扩大一点,气力已然跟不上了。四周也没有可以吃的补充体力的东西,他颓然坐倒,心道,要困死在这里了。

蓦地他心中有了一个罪恶的想法,与其二人都饿死在这里,不如舍卒保车。没有自己,江流早晚也是个死,不若把江流的肉拿来充饥,恢复体力,以自己的功力自然可以破石而出,保住性命。

当时食人肉者并不鲜见,城池被围,城中薪食俱尽,米斗直钱数千,至烧人屎煮尸而食。多有父自食其子,人有争其肉者,曰:“此吾子也,汝安得而食之!”人肉一斤值钱一百,狗肉一斤值钱五百。父甘食其子,而人肉贱于狗。悲哉,由此可见人性之乱。

人故自私,生死存亡之际,有多少人愿意为他人着想呢?周俊心一横,把江流唤过来,举起手想先打死他,手掌举在空中,却久久不落下来。

“我本是要救他出去,如今为了自己活命而食他,那和禽兽又有何区别。”周俊心中暗叹,手慢慢放下来,抚在江流头上,道:“江流啊,我七年前路过淮右江家村时,村子被兵匪洗劫,半数以上村民死于非命,其余的跑得干干净净。你那时也就三四岁吧,被官兵捉了,正准备蒸了来吃,我于心不忍,偷偷把你救下,带了回来。”

江流首次听闻自己的身世,哭道:“先生,可知我父母身在何处?”

周俊微微叹道:“恐怕已被兵匪所杀吧,如今兵荒马乱,就算在世,恐也难找到了。”

江流本想有一天能和父母团聚,虽然他对亲生父母并没有多少感情,但听周俊如此说,只觉得与父母再无相见可能,心中悲痛交加,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周俊好言相劝,江流亦慢慢不再哭了。

周俊道:“我带你回来,对你也并不好,经常打你骂你,只想把你做个使唤的下人而已,唉……”

江流泣道:“先生活命之恩,如再生父母,又教我读书,授我医术,江流自是感激不尽。”

周俊心中惭愧,他刚才还想吃了江流的肉,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他老脸微微一红,道:“如今我们被困这里,死在旦夕,也算是极大的缘分,我想收你为义子,不知你可愿意?”

江流抹去眼泪,喜道:“先生,江流自然愿意。”

周俊笑道:“既然愿意,不可再叫先生了,要叫义父。”

江流翻身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道:“是,义父。”

周俊微笑着将江流扶起,心中却清楚,他们父子,还能活个几天也是未知,心里满是遗憾。

第6章 凤凰初现幽深谷

周俊、江流正在说话间,忽然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慢慢的越来越近。(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不一会儿,一个东西从缝隙中钻出,黑然之中,江流看的并不清楚。周俊功力深厚,看的真真切切,那物头呈圆锥状,眼小吻尖,尾巴扁长,黑色鳞甲,赫然是一只巨大的穿山甲,足有三尺之长,不停的探头探脑。

周俊知道穿山甲善于挖洞穴居,钻山拱地,真是喜出望外,轻轻一拍双手,笑道:“流儿,我们有救啦。”江流不明所以,那穿山甲却受了惊吓,把整个身体蜷曲了起来,成了一个球状。原来穿山甲生性单纯,不善逃跑,就把身体蜷成球状保护自己。

周俊将缘由告诉江流,江流高兴的几乎跳了起来。穿山甲见没有危险,慢悠悠伸展开身体,顺着来时缝隙溜走。周俊和江流悄悄爬着跟在后面,穿山甲身形巨大,挖出来的洞两人爬起来也并不拥挤,却偶尔碎石袭面,江流脸上少不得又多几块淤青。跟的近了,穿山甲听得动静,就缩着不动,两人只得停下。如此反复多次,等到晨曦微露,他们终于从石缝里钻了出来。

一出来,他们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巨大的深渊里面。周俊和江流居住的长生谷本是凤翅山中的一个大峡谷,谷边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悬崖,地震过后,长生谷隆了起来,靠悬崖的那一面石壁却陷了下去,落到了崖底。

天渐渐明亮了起来,周俊和江流环顾四周,靠长生谷的这一边刚刚矗立起一大面峭壁,满目是黑黝黝的一片,到处残花败树;另一边未受地震之害,林木遍布,怪岩耸立,流水潺潺,怪石与洞穴棋布错落,许多硕大如星的水潭交错其中。潭中或有巨石,半露水面,形似奇禽异兽。有的池潭边还有小瀑垂悬,流玉飞珠,飘雾香甜醉人。池潭均为巨砾环抱,与池中丽水相映衬,构成一幅幅美妙的水景幻境。

正值秋天的季节,漫谷的红叶和黄花,再远望去,层林尽染叶如丹。谷中更有百鸟齐鸣,煞是好听。只是四周皆削岩峭壁,高耸入云,往上看去,只隐约见半山腰的几堆棉絮样的白云,此崖不知幽深几何,想要出去那可真是千难万难。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父子两人倒吸一口冷气,不过劫后余生,自然也十分欢喜。首要之事,便是填饱肚子,水塘中多有游鱼,周俊行动不便,随便折了根树枝,轻轻一掷,便戳中一尾大白鱼。不一会儿,潭面上就漂了好多大白鱼。江流欢呼雀跃,下潭将鱼捞起。两人饥饿良久,一时间找不到火石生火,生鱼固然带腥,也顾不得了,一阵狼吞虎咽,几条鱼吃的干干净净。

周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自行运功调息。江流却闲不住,四处闲逛起来。走到幽谷的东南角,发现很多不知名的树,结了好多果子。江流摘了一个,塞进嘴里,直觉得香甜可口,便摘了许多,用衣服包着,带回来给周俊吃。

太阳终于在头顶露了头,但没多久,就又隐进了云层里,或是被崖壁挡住了,再也不见。父子二人歇息完毕,在掉下的大岩石碎块上找了半天,只找到了萧青云的那把长剑和几件衣物,十几本医书典籍虽然湿透,都还俱在。其余的药物和干粮经水一泡,自然成了废物,家什器物碎的碎破的破,亦不能再用了。

江流用剑砍了几根树枝,给周俊做了一副拐杖,用起来倒是十分顺手,虽不似双腿灵便,对周俊这样的武功高手来说,那也比普通人的双腿灵活多了。

两人临时搭了一个窝棚,凑乎了一晚,又费了几日时光,把房屋修葺的像模像样。深谷中,多有奇花珍果,周俊祖上世代为医,他又涉猎极广,还是不能认全,很多貌似上古奇书中记载之物。好在既然出不了谷,时间多的是,可以慢慢研究。

江流则四处游荡,某一日,又在东北角发现了一群猴子。江流无聊便来逗猴子们玩耍,慢慢接触多了,和那些猴子熟络起来,倒也玩的逍遥自在。

在这深谷仙境中,日子过得极快,周俊的伤也慢慢好了。闲来无事,周俊便开始教江流武功,他武功路子极杂,有家传的武功,在三十岁的时候又带艺拜入了天香门下。江流已是他的义子,他自然倾囊相授,他家传内功心法名曰“丹溪心法”,进了天香门后,又学了“天香心法”,但他总觉得两种心法一刚一柔,难以兼练。故在修炼内功时,还是以家传“丹溪心法”为主,并不练习“天香心法”。这时他教授江流,一开始也只教他“丹溪心法”,后来见他进步神速,便把“天香心法”也传授与他。

江流除了与顽猴嬉闹,便识字练功,他天资也算聪颖,又心无旁骛,进步极快。他功力也是与日俱增,剑法、掌法也小有成就,最精的就是医术了,博得周俊交口称赞,说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父子二人在谷中也算自由自在,也曾几次想设法翻出这深谷,只是周俊固然腿脚不便。山峰太高又太陡,江流也只能攀至半山腰,再往上去,石如刀削,无着手处。如此试了多次,均无功而返,不能出去。

每每念及两人今生或无出谷之可能,周俊便黯然神伤,有时脾气大发,再骂江流一顿。江流知义父心中苦闷,只自嘿嘿傻笑,或自去玩耍,不去理会,日子就这样慢慢过来了。

山中无日月,十年很快也就过去,江流也成了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身材魁梧,下巴棱角分明,鼻梁高挺,两道剑眉下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尤其是常年不见日光,脸色极白,也算是个俊俏的青年,身上穿了周俊的衣衫,却是破烂不堪。周俊显得苍老了很多,困在这谷里,时间越长,他的心事越重,整日里愁容满面,江流也无法宽慰他,一年老似一年,最后须发皆白,活脱脱成了一个糟老头儿。

这一年秋天,一日江流练功完毕,百无聊赖,漫步在池潭边。忽然看见一条小蛇,身长约三寸,颜色红白相间,蜿蜒曲折前进。江流现在已对谷中一草一木均十分熟悉,虽然谷中蛇类众多,但这种蛇江流却从未见过。他好奇心顿起,那小蛇速度极快,顷刻便进入一片竹林中。这竹林前几年江流也是常来,并无甚异处,江流便也跟了前去。

只见那蛇再行一会,却忽然停了下来。江流四处张望,看到一件奇物。那个奇物看起来就是一只大鸡,这鸡身长一尺有多,在鸡中应算是巨无霸了。奇怪的是这鸡浑身无毛,仔细看来却又不像鸡。那只大鸡孤零零的立在一堆竹叶上面,自顾吃着叶子。江流心中暗笑,原来长生谷里也有几户人家养鸡,却从来没有见过鸡吃竹叶,这种事情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那蛇突然又动了起来,悄悄溜到了大鸡身后,做出攻击的姿态。江流知道这大鸡是蛇的猎物,这只大鸡看起来十分有趣,可不能让这蛇吃了。他折了根竹子,悄悄也跟了过去。

那小蛇终于出击了,箭也似的窜了过去,江流持竹击向蛇的七寸,也是迅捷无比。那蛇像看到江流的竹棍一样,半空中一个翻身,竹棍就落了空。接着那蛇一扭身子,半空中就扑向了江流,江流大骇,叫了一声,侧身堪堪避过。

这一叫惊到了那大鸡,大鸡赫然昂首,口出发出“唧唧”之声,声音巨大。那小蛇落地,蓦地又腾空而起向江流扑了过来,江流再出一棍,拍在了蛇身之上。“啪”的一声,竹棍碎裂,那蛇并未被击落,反而绕竹而上,缠在了江流右手腕上,一口咬了下来。

江流内功颇有根基,急运功抵挡,如是平常的毒虫野兽根本伤不了他,哪知这小蛇却极其厉害。他只觉得自己手臂一麻,已被那蛇咬了一口,心中暗叫“糟糕”,知道这是毒蛇,已中了毒。周俊这些年来教他医术,各种毒药用途特点也详加介绍,江流记得清清楚楚,可是这蛇毒却和他所熟知的任何一种蛇毒都不相似,他只觉得剧毒无比,手臂顷刻间就麻木不能动了。

就在这时,一阵强风袭来,青竹整片的伏倒在地,一个庞然大物飞将过来。小蛇立刻从江流手臂上滑了下来,想要逃跑。那庞然大物蓦地吐出一口大火,将小蛇裹入其中,火苗过后,小蛇“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已然被烧得焦黑,断成几节。

江流大吃一惊,定睛看那庞然大物,只见它身长六尺有余,长有鸡头,蛇颈,燕颌,龟背,尾巴却像是鱼尾,身上五彩羽毛,正自威风凛凛盯着自己。

“难道是凤凰?”江流自小博览群书,《山海经》和《尔雅》等书对凤凰这类神鸟多有记载,他也常听求医者讲过凤凰的种种传说。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这种神话中传说的动物真的存在于世,而且自己还亲眼所见。

那凤凰叫了一声“足足”,一口叼起那大鸡,一个扑腾,转瞬就不见了,只剩江流一个人呆呆的留在当地。

第7章 凤与百鸟翩翩舞

当麻木的感觉蔓延至胸膛时,江流才惊醒过来,飞快的赶回住所。(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周俊大惊,给他吃下自己炼制的解百毒的“谷药”,又帮他运功驱毒。这“谷药”乃是遍采谷内的上古药经所记载的多种灵药调配,多次试验而成,因在这深谷中练成,周俊给它取名“谷药”。周俊自以为这药无毒不解,没想到这蛇毒极其厉害,效果甚微。

周俊又一股脑又喂了江流诸多灵丹妙药,又运功帮江流逼毒。父子俩合力在药物的帮助下逼出了大部分毒素,那余毒却再也不能逼出。

江流胳膊肿胀慢慢消退,只是心口却时有隐痛,想是那少量毒素已经进入五脏六腑。

周俊对自己的医术颇为自负,他这十年,除了教授江流武艺、医术,就是潜心研究医术,自问天下已少有自己难医之症,难解之毒。万没想到,这种蛇毒居然无法祛除。他心中暗道,“名医孙思邈曾说:‘读书三年,便谓天下无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便谓天下无方可用。’诚不欺我也,医术之道,真无止境。不知道流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仔细询问江流,江流便将发生之事一一详述。周俊听得动容,不由啧啧称奇。一查典籍才知道那大鸡就是凤凰的幼鸟--雏凤,凤喜吃竹,经常会出现在竹林处。那小蛇名唤腹虫,是上古生物,剧毒无比,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其毒难解,惟有服用昆仑山玉树峰上的雪莲才能痊愈。

凤凰和腹虫俱是上古传说中的神物,千年百年也难见到一次,没想到在这幽谷深壑中居然同时出现。周俊忧心忡忡,雪莲在雪山之巅,想要找到极其艰难,何况两人还被困在这幽山深谷,出都出不去。又想到那“腹虫”余毒深入五脏六腑,倘若发作起来,极是痛苦不堪,让人生不如死,周俊甚为江流担忧,禁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江流青春年少,自然是不想死,看到义父伤心不已,不敢流露心中悲痛,恐又惹得周俊更加伤心,强颜欢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义父无需为孩儿担心,说不得再过几日,这毒自然也就消了。[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周俊喃喃道:“但愿吉人自有天相吧。”

一宿无话,但两人谁都没有睡着,江流固然因为心口疼痛难受,无法入睡。周俊也是想着心事,一直到天微微亮时,两人才刚要迷迷糊糊睡着,就被外面嘈杂的鸟鸣声吵醒了。

父子两人穿好衣服,刚一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只大鸟正在空中飞舞盘旋,羽翼张开,毛分五彩,赤若丹霞,一身花纹,流光溢彩。周俊看去,不由大喜,果真是传说中的凤凰。凤凰周围绕着各式各样的奇禽飞鸟,或低飞,或盘旋,青黄赤白黑,各种颜色,不能枚举。

那凤凰一声低鸣,不断挥舞着翅膀,群鸟也以鸣声相和,穿梭飞舞,霎那间瑞气千条,场景直似翩翩仙女起舞,华彩夺目,美丽极了。群鸟鸣声交织在一起,音韵悠扬,真如戛玉鸣珠,万壑松涛,恍若人在瑶池凤阙,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少息,凤凰再一声鸣叫,声闻于天,回荡于幽谷之中。群鸟一起停住,亦不再叫,凤凰又低鸣一声,群鸟立时散了,浮光掠影,瞬间走的无影无踪。周俊、江流听得入神,如痴如醉,至此方惊醒过来。

凤凰从空中飞下,落在了地上,头颈低垂,对着江流行了一礼。它是神鸟,颇具灵性,原是感激江流救子的恩情,前来起舞致谢。周俊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激动不已,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这种神物,世间能有几人见过,而如今这凤凰正活生生的立在自己身前。

看到凤凰扑闪着翅膀,周俊突然灵光一闪,他将拐杖夹在腋下,向凤凰拱手拜曰:“神凤在上,小民有一事相求,还望成全。我等被困幽谷,已十年有余,要想出去,难于登天。这小子乃我义子,我不愿他此生湮没于深山幽谷。望神凤可怜我等,助他出谷。”

那凤凰本就是神物,又不知活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朝代。周俊的话它居然听得明明白白,它看看江流,又看看周俊,微微颔首。周俊大喜,道:“请神凤明日此时再来。”凤凰听罢,振翅飞起,略一盘旋,转眼就不见了。

周俊将呆呆的江流拉进屋里,正色道:“流儿,天助我也。有凤凰帮助,明日你即刻出谷去。”

江流喜道:“义父,我们明天一起走么?”

周俊叹了一口气,黯然道:“为父垂垂老矣,已不想出世,就算出去了,恐怕也是你的累赘。”

江流见周俊不出谷,急道:“义父,这幽谷之中,虽然逍遥自在,可你一个人在此,岂不寂寞?还是跟孩儿一起出去吧。”

周俊摇摇头,道:“我本是该死之人,苟延残喘到现在,已是上天给与的恩赐。能在这里颐养天年,也算是福报了。”

江流道:“若义父不出,孩儿也不出谷,就在谷里陪着义父。”

“胡说,流儿,你已长大成人。”周俊厉声道,“大丈夫当志在天下,何能在此幽居一生?何况你深中剧毒,非雪莲不得救,在这谷里等死么?”

看到义父发火,江流不敢再说话,周俊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接着道:“流儿,为父还有几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这几件事情了了,我死也瞑目了。”

江流知道周俊的心意已决,不敢再劝,道:“请义父吩咐,孩儿莫敢不从。”

周俊道:“你先坐下,我给你讲个故事。”

待江流坐下后,周俊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祖父周广,乃是大唐名医,一生救人无数,造了无数功德。没想到,在我十五岁时,他却栽了一个大跟头。祖父替一孙姓官宦家儿媳治病,那女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连祖父也束手无策,终于有一天一命呜呼。哪知出殡那天,却出了一件奇事。孙家人抬着棺材赶去埋葬,一个过路人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出殡拦道乃是大忌。孙家人大怒,一个姓杨的管家立刻就上前和那路人理论。那路人却说,‘人还没有死,你们急着埋葬做什么?’”

江流奇道:“这个人如何知道人未死呢?”

周俊道:“当时杨管家也是像这样问他,那路人说‘你们看,从棺材里滴落的血是鲜红的。如果人死了,那么滴下来的血应该是暗红的。’众人看那血迹果是鲜红,但却无人相信他的话。杨管家说,‘我家少夫人的病是周广大夫看的,周大夫医术高明,他断定已死的人,又怎么能活过来?’”

“那人哈哈笑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医术再高,也总有看错的时候。你若不信,我可以和你赌一赌。’杨管家等急着赶路,不想和他啰嗦,便说‘你要赌也行,治得活,我们万金相送。倘若治不好的话,你也要一起陪葬。’他本意是想让那人知难而退,不再纠缠。谁知道那人却拍手叫好,笑道:‘甚好,就如此说。’”

江流道:“这人是疯了么,怎敢拿性命相赌?”

周俊道:“众人都道这人是个疯子,可是杨管家已经说过的话,又不能反悔,便报了主人。主人也说,权且让他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众人开了棺材,只见那人掏出几根银针,在那少夫人身上轻轻扎了几针,那少夫人居然就活了。众人以为遇到了活神仙,纷纷跪谢,那人随便取了些银两,径自走了。后来听说,那人是蜀中的名医,姓唐名瑾。”

江流拍手笑道:“这人真是好医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这样说,不啻说周俊的祖父周广医术不济吗。

幸好周俊也没怪他的意思,续道:“孙家人对那人感恩戴德,对我祖父却冷嘲热讽,说我祖父沽名钓誉。我祖父名声极大,哪受得了别人的冷言冷语,一气之下,封门闭户,再不替人治病了,每日郁郁寡欢,过了没几年就含恨离世了。我从小苦学医术,一心想长大成人后,替祖父雪恨。终于在二十五岁那年,远赴SC寻访唐瑾。”

周俊顿了一顿,仿佛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岁月,道:“我寻访到快到成都的时候,有一天在一个客栈住宿。发现里面聚集了很多年轻人,我就问客栈掌柜是怎么回事。掌柜告诉我说,唐家的小姐要在这里招亲,这里的年轻人都是来应亲的。我也想看看热闹,就在客栈里多留了几天。到了招亲那天,我就发现了一件怪事。”

这些事情江流都是一次听说,饶有兴趣,急道:“义父,什么怪事?”

周俊道:“一般的招亲,要么比武,要么论文,也还有抛绣球的,可是这唐家小姐招亲,却是别出心裁。她带了一群侍女在台上翩翩起舞,那些侍女个个美艳无比。唐家小姐自己蒙了黑纱,瞧不见长相,但身段风流,想也是个绝色美女。她们跳的舞也是精彩绝伦,台下青年男子个个看的如痴如醉,一直叫好。”

“一曲舞毕,有一个侍女上前,后来我才知道她叫嫣儿,对众人说:‘我家小姐为求如意郎君,特备考题三个,谁能过了,便就是我家乘龙快婿。这舞呢就是第一题。’她声音清脆,如出谷黄鹂,美艳不可方物。”

“她的话一说完,下面有人痴痴笑道:‘姑娘,我不要你家小姐,你嫁给我好么?’言语中满含轻佻之意,那嫣儿娇笑道:‘哪位公子有幸娶了我家小姐,我们这些姊妹自然都会陪嫁过去。’众人一起哄笑,笑了一会儿,就有许多人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我过去翻开了他们身体,发现他们都死了。”

江流吃惊道:“死了,笑也能笑死人么。”他学了这么多年医术,随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毒药中有一味叫“牵机引”的剧毒,中毒之人不能发笑,一发笑那毒便侵入内脏,顷刻间便可毙命。

“义父,是‘牵机引’吗?”江流道。

“没错,就是‘牵机引’。”周俊点点头,道:“一会儿就死了大半人,剩下的人都吓呆了。那嫣儿又道:‘我们这舞名曰凤舞,清雅高丽,如果各位觉得好笑,那就是亵渎了我家小姐,不配做我家小姐的夫婿。’大家都噤若寒蝉,不敢说话。谁能想到招亲竟会死这么多人,有好多来看热闹的,也不明不白的死掉了。”

江流听后,道:“这个法子也忒狠毒了些,伤了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那支舞也叫凤舞么?”他想到了刚刚看到的凤凰之舞,暗想:“不知此凤舞和彼凤舞相比又如何?”

周俊仿佛又陷入了沉思,轻轻道:“华彩艳服,香气习习,美人舞兮,不就是彩凤翩翩起舞么?”

第8章 千惠招亲要人命

周俊停了下来,像是在努力回忆以前的事情,不再说话。(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过了良久,江流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义父,那个唐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周俊又沉默了半响,终于从嘴边蹦出了几个字:“唐千惠,唐门的唐千惠。”

江流小时候在长生谷茅庐听到过唐云锦的话,说是奉姑姑之命寻找周俊,那么唐云昭的姑姑就是唐千惠了。江流心想,唐千惠派了那么多人来找义父,莫非义父就是唐小姐的夫婿么?

周俊接着讲了下去:“这第二关却更是奇怪了。唐家小姐先命人给大家一人一杯压惊酒,众人饮毕。嫣儿又说:‘各位公子们从我们这些丫环中随便挑上一个,只要能抱着绕着这客栈走上一圈,回到原地,那这关便是过了。’”

“众人面面相觑,美女在前,但谁也不敢动,保不准就和前面那些人一样,一命呜呼。忽然一个人走出来,也不说话,伸手就把那嫣儿抱起来,很快就绕着那客栈转了一圈。放回原地,自己一点事情也没有。”

江流赞道:“这个人好大的胆子。”

周俊嗯了一声,道:“这个人叫叶轩辕,钱塘上清派的掌门弟子有几个胆不大的?”

江流笑道:“原来是上清派的,那就怪不得了。”

周俊道:“其他的人见叶轩辕一点儿事,胆子也大了起来。几个人一拥而上,一人抱一个丫环就出去了,有些人却趁着这机会跑了,唉,能跑了的也算是幸运。有人带头,一会儿所有的丫环都被抱走了。”

江流道:“那个场面一定十分有趣。”

周俊摇摇头道:“那不是有趣,那是恐怖。那些人温香软玉在怀,也不知怎的,光天化日之下,个个动了淫念。有的半路上就撕扯丫环的衣服,丫环们都会武功,身上带着匕首,出手极狠,瞬间那些大汉就死了一半,毫无抵抗之力;有的狂叫一声,扔下丫环,夺路狂奔,没跑几步,就倒毙在路边。真正能安然返回大堂之内的,也只有寥寥三人而已。”

江流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俊道:“我一直冷眼旁观,看了那情况,就知道酒有问题,找了个空酒杯一闻,原来里面放了‘眼儿媚’。这种媚药,喝了会情^欲大发,加上酒,效果就更明显了。中毒之人,或者立刻服下解药,或者立刻与女子交合,否则时间一长,便会经脉爆裂而死。”

江流听到“与女子交合”,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成人了,有时候也会有生理上的反应,禁不住脸上一红。(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周俊又道:“与女子交合冒极大的风险,多半会留下后遗症。那三个回到大堂的人,分别是叶轩辕,青城派的沈思南,还有崆峒派的柳飞扬,都是年轻一代的翘楚,少年英豪。他们功力深厚,能够暂时压制住毒性,但是时间一长,三人均双目尽赤。”

“柳飞扬最先支撑不住,一把抓住一个丫环,点了穴道,跃到门外。他轻功极好,唐家的丫环们还没反应过来,瞬间便不见了他的踪影。剩下的两个人苦苦支撑,想是自恃名门之后,宁死不愿jianyin丫环,坏了自家的声名。我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便一人塞了一颗药丸。这药丸吃下,毒也就解了。过了一会,唐千惠终于出面了。”

江流心想,:“这个唐千惠真的心狠手辣,招亲居然杀了这么多人。”

周俊接着说道:“客栈的掌柜、小二早就不见了,不知道跑哪里躲了起来。哪些丫环们也悄悄退下,整个客栈大堂就剩下了叶轩辕、沈思南、唐千惠,当然还有我。唐千惠站在台上,看了我们一会儿,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像有魔力一样。”

“她说‘我叫唐千惠,来自唐门。’她一说唐门,我吃了一惊,心想怪不得她用毒如此厉害。叶轩辕和沈思南好像早就知道她是唐门的小姐,一点儿也不吃惊,向她行了一个礼。她接着说道:‘妾身这最后一题,也甚是简单。我只需拿下我的遮面纱巾,哪位愿意留下,哪位便是我的如意郎君。’”

“她如此狠毒,我早就看不惯了,这时故意说道:‘唐小姐,如果两位都愿意留下,那怎么办?你同时嫁给两个人吗?’谁知道唐千惠微微一笑,道:‘男子能娶三妻四妾,我为何不能同嫁二夫呢?’我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流道:“这个唐千惠真的是很奇怪。”

周俊叹道:“她见没人说话,便轻轻揭下了自己的面纱。我当时想,她肯定是个绝色美女,那两个人说不上会为她打起架来,心里居然也有些妒忌。”

江流心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估计义父当时也动心了。”

又听周俊续道:“谁知道那面纱一揭,叶轩辕立刻拉着沈思南的手转身就走,沈思南还回头看了两眼,脸上满是惊恐之色。但他们刚一跑出客栈,就摔倒在地,起不来了。”

江流心想定是唐千惠长得极丑,吓走了叶轩辕和沈思南两人,忍不住插嘴道:“义父,那两个人死了么?”

周俊轻轻叹息一声,道:“没有,我当时也吓到了,她的那一张脸,一半极美,像个仙子,另一半却极丑,像个夜叉。极美极丑集中在一张脸上,如同鬼魅,看的我心里发毛,动都动不了。难怪叶、沈二人要夺路而逃了。”

“唐千惠静静的站了一会,又带上面纱。然后问我,‘别人见到我的面容,都会吓得半死,转身就跑,为何你不走?’我强自镇定,道:‘我没有参加你的招亲,又不用娶你,我怕什么?’”

“唐千惠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公子,你走吧。’后来,我才知道,凡是见过她面容的人都被她杀了,她这样说,就是放我走了。唉,当时我可是不知道,如果当时走了,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我知道她那是属于阴阳脸,多半是遗传、中毒或者修炼某种功夫所致。我觉得她也很可怜,就说:‘姑娘,我是个大夫,如果你愿意,我想给你治病。’”

江流道:“义父,这种病好治吗?”

周俊摇摇头,道:“我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唐千惠非常高兴,立刻把我请回了她住的唐府别院,我让他把叶轩辕和沈思南放了,她也答应了。”

“到了唐府,我才得知她是因为在练蛊毒时被蛊反噬使半边脸尽毁,也不知请了多少名医,俱都束手无策。”

“蛊毒?”江流叫了起来。晋干宝《搜神记》云:“盒有怪物,若鬼,其妖形变化,杂类殊种。或为猪狗,或为虫蛇,其人皆自知其形状。常行之于百姓,所中皆死。”指的就是蛊毒,蛊毒分为金蚕蛊、蛤蟆蛊、蜈蚣蛊、虱盅、蝎子蛊、鬼蛊、情^蛊等等多种,是一种极其神秘又极其厉害的巫术。种蛊者把蛊毒种到别人就可以控制这个人生死。

周俊点点头,道:“我用了很多办法,可是一点效果也没有。我自恨没有办法医治唐千惠,垂头丧气,她却一直在安慰我。就这样,我在唐府住了一年多,渐渐的我爱上她了。”他的话慢慢变得深沉起来,眼角变得湿润,脸色生出一圈红晕,他又回忆起那昔日的甜蜜时光了。

谁知周俊这一动情,心口又开始痛起来。他的蛊毒已经十几多年没有发作了,那种痛就好像有无数条小蛇在肚子里撕咬一样。他痛的在床上不停的翻滚,江流也吓坏了,这是种了蛊的现象,他从来也不知道周俊被人下了蛊。

过了好一会儿,周俊才慢慢恢复正常,但是脸色还是苍白的吓人。江流给他倒了一碗水,让他喝下。然后问道:“义父,你中蛊毒了?唐千惠给你下的蛊?”

周俊点点头,道:“是的。她是个多情的女孩子,待我又极好。既然爱上她,我也就不在乎她长成什么样子,本来我们都打算要成婚了。就在这个时候,我见到了她的伯父。”

“没想到她的伯父就是唐瑾,刚刚从外面游医归来。他是我的仇人,我怎么能够和仇人的侄女结成连理。当时我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

江流心想,“如果换作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瑾是唐千惠的伯父,我自然不能伤了她的心,再找他报仇;可是我也不能再和唐千惠在一起,那样我对不起死去的祖父。所以我就悄悄走了,留了一封书信给她,希望她能找一个更好的归宿。”

江流心道:“义父,你这一留书信,可就糟了。唐千惠肯定会认为你嫌弃她,不再爱她了,必然会恨你。”

“哪知我刚走了一天,就被唐千惠追了回来。她质问我为什么离她而去。”周俊道,“我不能说出实情,就一直不说话。她骂我,打我,折磨了我好几天。可是我一点也不恨她,甚至想死在她的手里,这样我心里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过了几天,她忽然放我走了。临走的时候,我对她发誓,一定回来治好她的脸,让她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她冷笑两声就走了。”周俊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我没想到,她居然在我身上下了情^蛊。”

江流很清楚,这种蛊被种到身上,一旦动情,思念某一个人的时候,就痛彻心扉,比死还要痛苦。

周俊道:“这种蛊还有个奇特处,每次月圆之夜必须与女人交合一次,否则情^蛊就会咬断奇经八脉,死状惨不忍睹。我自觉医术高明,对这个蛊却没有任何办法。”

“我每次思念唐千惠都会痛的死去活来,有时候真想死了算了。可是我给唐千惠承诺过,要治好她的脸,所以我不能死。为了能够活下去,我给一个青楼女子赎了身,让她一路陪我回到中原。”说到这里,周俊似乎觉得不好意思,脸上红了,毕竟让青楼女子相陪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江流心中叹道,真是苦了义父了。

“一个月后,我终于回到了洛阳。”周俊道。

第9章 江流骑凤出奇山

周俊又喝了一碗水,稍事休息一会,接着说道:“回到洛阳以后,我遍查书籍,寻找治疗情^蛊和阴阳脸的方法。(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我翻遍了无数古籍,终于找到治疗情^蛊的方法。蛊和主人的联系非常紧密,如果我杀死体内的情^蛊,那么情^蛊的主人唐千惠很可能会因此而丧命。我不敢冒险杀死情^蛊,所以只吃一些药物控制情^蛊的活动,让它发作时不至于太痛苦。”

“至于治疗阴阳脸的方法,我却一直没有找到。直到两年后的一天,我在街角偶然听到一个流浪的阴阳师说起一个奇物,双生佩。”

“双生佩?”江流奇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周俊道:“那个阴阳师告诉我,双生佩传说是上古黄帝留下的神物,可以一生两物。只要念出合适的咒语,任何事物都可以生出一模一样的另一个。”

江流心道,这样的东西世上怎么会有,多是以讹传讹罢了。忽然又想起刚刚来过的凤凰,如不是自己亲眼见到,谁又会相信这世上真的存在凤凰呢?这个世上,有太多神奇的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周俊道:“我当时已经走火入魔,真的相信这世上有这样的东西。但凡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一定要试试。于是我多方打听,终于听到传言说双生佩可能存放在洛阳天香门的天香观,当年张天师修炼时曾使用过双生佩。传说他在修炼完成功德圆满之后,利用双生佩复制了一个自己,自己升天而去,剩下的一个仍在凡间修行,以渡世人。”

“天香观是一个大派,守卫严密,我又根本不知道那个玉佩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想要盗取双生佩,那可真是太难了。所以我就想了一个计策,先加入天香派,再徐图良策。”

江流心想,“为了一个传言就要加入天香派,义父这是病急乱投医啊。”

“我当时已是三十有余,早已过了拜师的年龄,一般的门派是绝不会收的。幸好天香派掌门张闻天欠我祖父一个大人情,我祖父在世的时候,曾经救过他的性命。我又捐赠了大量的烟火钱,张闻天不好拒绝,所以就同意收我为弟子。”

“江湖规矩,先入门者为大,所以虽然我年龄虽大,却成了小师弟。”周俊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入门以后,对武功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整天跟师兄弟打听玉佩的下落,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想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告诉我,所以就打算进入天香观的密室寻找。”

“终于有一天夜里,我潜入进到密室,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双生佩。[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江流心道:“义父为情所困,那是什么也不顾了。情之一字,真是可敬可叹啊。”

又听周俊接着说道:“我想可能那地方也许根本就没有玉佩。既然找不到玉佩我也只好先退出来,谁知道却不小心触动了密室的机关。我虽然侥幸逃脱,却也负了重伤。逃跑的时候,误打误撞闯进了师姐张慧琴的闺房。”

“唉,她虽然是我师姐,年龄却比我小了十岁。她平时就待我不错,所以我把实情全都告诉了她,没想到她居然替我隐藏了下来。整个天香派都在搜捕我,我也不敢出去,就躲在她的房间里疗伤。”

“因为受伤后我一直没能吃控制情^蛊的药物,这样到了月圆之夜,我的蛊毒突然发作。发狂之时,我做出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居然……居然把师姐强^bao了。我……我真不是东西。”周俊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有些颤抖。

江流少年的时候,就听萧猛说周俊强^bao了自己的师姐。他一直不相信,可是现在周俊亲口承认了,江流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江流沉默一会,转念又想道:“周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自己的义父,纵然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自己也要保护他,更何况他也是身不由己。”

周俊好久才把心情平复下来,续道:“后来我一路被追杀到云台山,被萧青云一掌打下悬崖,幸而未死。后来,我就辗转来到了这凤翅山长生谷。再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江流听得心潮澎湃,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义父周俊这一生,情路波折,受了无数折磨,仍然痴心不已,真的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只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周俊说完之后,情绪很是低落,半晌也不做声。

过了好久,周俊才振奋精神,对江流正色道:“流儿,我告诉你这些事情,是想你出谷之后,替我办两件事情。”

江流道:“义父,别说两件,就是十件八件也办得。”

周俊道:“虽只两件,却比十件八件还要难的多。第一件是出谷找到我师姐张慧琴,送一封信给她。这封信我十年前掉下谷前就已经写好了,唉。”说罢,从一本书籍夹页中取出一封书信。

江流心道:“送一封信,那有何难?”伸手将书信接过,信笺早已发黄,可见时日之久。

周俊仿佛看出他的心思,又道:“送信不难,只是她看完那信后,无论她要你做什么事情,上刀山也好,下火海也罢,你都需答应。”

江流一呆,道:“是,义父。”心里却想:“如果那张慧琴要杀我剐我,那可大大不妙,如何是好?”转念又想,“义父待我恩重如山,她真要杀我剐我,我便舍了这性命,由得她杀便是。”

周俊看着江流,道:“流儿,你不用担心,我那张慧琴师姐绝不会杀了你。”

江流给周俊瞧破了心事,脸上微微一红。

周俊接着道:“第二件嘛,确实极难完成。第二件事就是你要设法治好唐千惠的脸。我曾立誓治好她的脸,唉,……。”

江流本来觉得这件事绝难完成的,但听周俊说的颓废。周俊穷极一生都没有找到治愈阴阳脸的法子,是一生的遗憾,自己怎的也要替他完成这个心愿。看着周俊满头的白发,江流心头一热,朗声道:“义父放心,孩儿定给你办到。”

周俊勉强笑道:“好,好!只是这事委实难以做到,唐千惠的伯父是唐瑾,是不世出的名医,我这些年来也是苦心钻研,俱都无法医好她的容貌,流儿你尽力而为吧。你需记住,治好你的腹虫蛇毒,才是最重要的!否则用不了几年,你也必死无疑。”

江流想到自己身中的蛇毒,心下黯然。

江流少时虽随周俊出过几次长生谷,掉下这深谷之后一直未能出去。周俊怕他出去不谙世事,人心险恶,被骗钱财事小,可千万不能丢了性命。当下把江湖上的一些规矩,出门在外的一些注意事项,给江流讲的明明白白,又怕江流记不住,将重要处反反复复又讲了三四遍。

这一通讲下来,居然已到了黄昏。江流赶紧做了晚饭,吃过饭后。周俊又给江流准备了一些药丸,山洞跌落后幸存的几片金叶子也给了江流,又摸出一本小册子,道:“流儿,这本就是萧猛一直想得到的毒经,也是我从唐家拿来的,你出去见到唐千惠后,就帮我还了她吧。”

江流道:“是,义父。”将那小册子接过放进了包袱里。

周俊又找了半天,最后摸出一把剑来,正是萧青云刺周俊的那把剑。这把剑在灯光下闪着寒光,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锋利如昔,剑身刻着两个小字“青云”。周俊看见,睹物思人,心里不免又多生几分感慨。他将长剑递给了江流,道:“此剑锋利,你且带着,以作防身之用。”

江流道:“义父,这剑您留着吧,我出去之后,再去打造一把便是。”

周俊摇头道:“流儿,这剑如在我处,看了也是时时伤心,徒增烦恼。你将它带走,也算是带走我一件心事,江湖险恶,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江流知拗不过周俊,点头应是。快到离别的时候,两个人似有说不完的话,说到伤心之处,免不了潸然泪下,抱头痛哭一番。

次日清晨,江流带好行囊,一开门,就看到了凤凰,那个肥肥的大鸡--雏凤居然也在,它正在凤凰的背上,跳来跳去。那雏凤看到江流出来,叫了一声,看起来十分欢愉。

江流辞别了周俊,跨到了凤凰背上,那凤凰低鸣一声,遽然飞起,直冲云霄。江流只觉得两耳生风,唬的他吓了一跳。回头看周俊,初始还能看到他在向着自己挥手,转眼间就看不清了,整个山谷在眼前越来越小。

凤凰再叫一声,瞬间就穿过了半山腰上的几朵云彩,然后再一个旋转,已经冲出了山谷。

江流终于出山了,他俯瞰着脚下的群山,看见群山险峰蔚为壮观,不可名状。群山中雪白的云团像海浪一样翻滚着,茫茫云海,如梦似幻。周围的山峰挺拔,云雾缭绕,一个个山顶探出云雾处,似朵朵芙蓉出水,苍翠碧绿。

江流心里既兴奋又高兴,在这广阔的大山之外,他终可以如出笼之鸟一样自由的翱翔。

凤凰在空中盘旋一阵后,一个俯冲下来,最后轻轻落在了一个平缓的山坡上,轻拍着翅膀。江流会意,从凤凰背上跳了下来,对着凤凰作了一个揖,以示感谢。

那凤凰突然张开大口,江流以为它又要向外喷火,吓得几乎撒腿就跑。他可知道它的厉害,那条腹虫毒蛇就是死在凤凰的火焰之下。可是凤凰大嘴张开,却并不见火焰喷出,一个圆圆的小东西却滚了下来,江流一把接住。原来是一个珠子般大小的小球,晶莹透亮,也不知是什么质地。那雏凤在凤凰背上又叫了两声,似是在同江流告别,江流向它挥了挥手,凤凰飞起,转眼间就飞的无影无踪了。

江流再看那个珠子,灰灰的像蒙上了一层灰沙,刚才的晶莹透亮一丝一毫也没有了。江流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心中想,凤凰给的东西,必定有什么用处,只是自己不自知罢了。

他收好珠子,转眼向四周看去。只见各种树木节次鳞比,野草也长的十分旺盛,盖过了江流的膝盖,透过树林间的缝隙,隐约间可以看到下面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

江流大喜,朝着路的方向就奔了过去,一路上用剑披荆斩棘,惊扰了许多山鸡,野兔,纷纷逃窜。只是那路看起来近,走起来却格外的远,江流走了一个多时辰,居然还没有走到山路。

他也有些累了,便在溪边的一块石头上歇息。刚刚坐下,就听到旁边草丛里,传来一阵阵呻吟声。

第10章 林中捉奸路太窄

江流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周俊之外的人的声音了,那个呻吟声虽然很小,但江流确信听得很清楚,是一个女人的呻吟声。(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江流轻轻的拨开草丛,悄悄朝着声音的出处猫了过去。终于,当他拨开一片草时,透过草丛的缝隙中,他看到了两个人,两个几乎完全赤LUO的人。

那一片草已经完全倒伏了下去,上面铺着一层衣服,甚是华贵。一个女人躺在衣服上面,身上几乎无寸缕遮体,两只玉RU微微颤着,像两只跳动的小白兔,雪白的胸膛上面还有一颗黑痣,在雪白的肌肤衬托下,特别的醒目。她的头发披散了开来,遮挡在脸上,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

女人的身上趴着一个脱得精光的年轻男人,从侧面来看,五官看起来很精致,是个英俊公子。江流看着这一幕,立刻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出得山谷,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正在野合的两个人。

唐末五代时候,人伦几乎尽丧,男人固然三妻四妾,女人也是大胆豪放,像这种户外偷情野合也是常用的事情。江流看着这个场景,本来想扭头就走,但场景如此香艳刺激,不由得多看两眼。

那男人呼吸声渐渐急促起来,轻轻咬在女人的耳垂上,道:“我的小心肝,你可真是天生尤物。”

女人扭了两下身子,娇笑道:“看你这个痴样,大早上就缠着人家。”

那男人轻笑道:“你可想死我了,我是一刻也不能等。”

女人又吃吃笑道:“小冤家,这样太危险了,如果被继道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那男人哼了一声道:“张继道这小子知道了又如何?那我就跟他挑明了,明里把你要了过来,他又能怎么样?哼哼……看着你跟他卿卿我我,我心里被针刺一样,好不难受。”

一旁的江流心道:“果然是对偷情的,不知道张继道是谁?这个大绿帽子带着可是结结实实。”又听那女人道:“冤家,你可要为我的名声着想。若大家都知道了,以后我这脸面往哪里搁呢?啊……你轻点。”

江流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看了这等香艳场景,渐渐的把持不住,血脉偾张。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转身便要离去,匆忙之间,不免动静稍大。

那男人好像已发现草丛中有人,低声喝道:“是谁?”

江流听到低喝声,已知道不好,管它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刚跑两步,就听得背后有破空之声袭来,他身形一闪,一柄长剑“噌”的一声插在了身边的地上。(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原来那男人看见一个人影在草丛中晃动,随手将身边的剑掷了过来,他这种丑事,决不能让人说了出去,准备杀了灭口。

江流身形也不停留,施展轻身功夫,两三个起落,已经掠出好远。那男人本欲起身去追,只是身上光溜溜的,略一犹豫,江流已跑的无影无踪了。他看到江流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心道:“这人不是张府和我聚贤山庄的人,也不用担心他将此事泄露出去,什么时候见到他,再杀了也不迟。”

江流慌不择路,全力狂奔,不大会儿就到了那条弯路上。他生怕那个男人追来,也不敢歇息,沿着路途继续前行,边走边想:“我撞破他们丑事,该是他们吓跑才对,怎的反是我狼狈而逃。”他越想越是窝火,到后来只恨不得再退回去跟他们理论理论,大不了打上一架。

突然前面有马蹄声传来,江流远远的看到有两骑奔来。待近了些,才看到马上端坐着一男一女,大约十八九岁,俱带着宝剑、硬弓。男的着一身白衣,峨冠博带,眉清目秀。女的梳个反绾的髻,配上金簪风钗,领一身紫衣,生的如芙蓉出水,尤其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亮如秋水。

江流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美女,一时看的呆了,被那双大眼睛扫视以后,才知道自己失态。

那美女看江流衣衫褴褛,以为是哪里来的叫花子,咯咯一笑,嗔道:“哎,你看什么看啊?”

江流脸生红晕,低了头,也不答话,她边上的那个白衣青年笑道:“溱妹,你国色天香,连叫化都看得呆啦。”

溱妹笑道:“从文哥哥,没想到你的嘴这么甜啊。”

从文哥哥脸上一红,转移话题道:“溱妹,咱们快些走吧。不知道从武和大嫂到了哪里?”

溱妹道:“是啊,大嫂大清早拉着大哥来打猎,大哥不来,便拉了从武哥哥来打猎,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原来这个从文哥哥叫萧从文,是聚贤山庄大少爷萧萧的大儿子,溱妹就是洛阳张府张全武的女儿张溱溱。今天早上起来,张溱溱的大嫂林若兮便和萧从文的弟弟萧从武一起出来打猎。萧从文和张溱溱出来寻找他们,找了半天,也没有踪影。

江流心里盘算:“草丛里的两个人是不是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呢?我要不要告诉他们?”又转念想道:“还是算了吧,我告诉他们,他们也未必就信,说不得倒给我惹来大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快快赶路吧。”

江流再回头去看,那两骑已走的远了。

再往前走,是一个三岔路口,江流随便选了一条,又走了一段。看见路边有一个农夫正在田里劳作,江流上前一问,现在居然已是光化二年了,秦宗权早已被灭,中原一带尽数落在朱温之手,那江淮之间却被杨行密所占据,两军常有交战,互有胜负。

那农夫告诉江流,顺着这路走下去,再走几十里,便会到达一个镇子,名叫红河镇,是这一带最繁华的城镇了。

另一条岔路也是通往红河镇,还比这条要近上一些。既然已走到此处,江流也不能再返回走另一条路,只得继续前行。他走走歇歇,终于在晌午的时候到达了红河镇。

这个红河镇并不是很大,只有两条大街,一条纵贯南北,一条横跨东西,两条大街交汇处便是最繁华所在。两边林林总总矗立着许多店铺,大多数都是客栈、酒楼,也有两三家茶楼、当铺,甚至还有一家妓院。

看起来最气派的是一家客栈,门外彩旗招展,门匾上书着四个大字“红河客栈”。江流在谷里待得久了,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既新鲜又惊奇,这儿有个卖小吃的摊子,那儿又来个卖艺的把式。这个小镇,街上人流攒动,可比那个幽谷强太多了。

他逛了一会,走得累了,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他已经好久没有吃到人间美味,想大吃一回,便朝最大的红河客栈走去。哪知刚进门,就被一个店小二拦了下来。那店小二叫陈二狗,看到一个叫化走进来,心里老大不高兴。

前天来了个叫化,陈二狗心一软就放他进去了。谁知那叫化吃完饭却悄悄溜了,掌柜把陈二狗臭骂了一顿,又从他工钱里扣了二百文。

这陈二狗正委屈着呢,怎么能让江流再进去,再让这个叫化白吃一顿,自己那点工钱也剩不了多少了。

江流进不去,又不能动武。一生气,钻到一个裁缝铺子,那裁缝也瞧不起人,不愿接待他。江流就拿出一片金叶子。那裁缝一看见金叶子,立刻点头哈腰,笑眯眯的像换了一个人。

江流置换了一身行头,又跑到边上的铁匠铺里随便配了一个剑鞘,用来放置从谷里带来的长剑,然后系在腰间。再洗一把脸,头发梳个整齐,这一打扮,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眉清目秀,风度翩翩。

江流再走进红河客栈,陈二狗果然不再拦了,心道:“小叫化这么有钱,倒真是想不到。只是前天的那个杀千刀的老叫化却害得我好惨。”

这个红河客栈里面也是富丽堂皇,一楼是个餐馆,大小纵横,分布着许多食桌。每个桌子上还放着一坛好酒,闻起来酒香扑鼻。二楼和三楼就是客人住宿的地方,两侧排列着各式厢房,每个房间上都贴着一个房号,如地字一号,天字一号等等。

屋子里已经坐了几桌食客,江流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点了几个菜,反正这些菜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便由得陈二狗推荐。陈二狗知道眼前的主有钱,存心宰他,便捡贵的给他推荐了几样。

不一会儿,饭菜就端了上来。江流饥肠辘辘,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这样还不过瘾,他又开了一坛酒,再加了几个菜。几碗酒下肚,那饭菜却再也吃不动了。

江流第一次喝酒,只觉得甘爽可口,不由多喝了几碗。那酒劲慢慢上来,他在谷里待得久了,脸色极白,这时候生出几圈红晕,渐渐头也开始发昏了。

江流正喝着酒,又有一个人进来了。陈二狗看到这个人气就不打一处来,上来就踹了一脚。原来这个人正是前天害他赔钱又挨骂的老叫化,他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都破成一缕一缕的,那鞋子也破烂不堪,大脚趾都露了出来。

老叫化被踹了一脚,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对陈二狗说:“你让我过去,那个公子哥是我兄弟。”他指了指江流。

陈二狗气道:“你少来这一套。前天你在我们红河客栈吃了白食,害我被骂,又被罚扣了二百文。这该怎么办?”

老叫化笑道:“你让我过去,我找我兄弟要了还给你。”

陈二狗心中疑惑,嘴里骂道:“我呸,你有这么年轻有钱的兄弟?”

老叫化翻了翻白眼,叫道:“你这个贼小二,等要来钱后,我给你四百文。”

老叫化伸手把陈二狗推开,径直走到江流桌子旁坐了下来。江流见桌子旁来了个不速之客,睁着醉眼问道:“你是何人?坐我这里做什么?”

老叫化露出一个悲惨的表情,凄然道:“这位兄弟,我叫杨天,本是淮南人,因战乱四处流浪,行乞为生。唉,我已有三四天没有吃东西了,望公子可怜可怜,给我点吃的吧。”

江流还未说话,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各位哥哥、姐姐、妹妹,今儿中午咱们就在这里吃吧,我已经命人备好了酒菜。”

江流闻声看去,一行人正从二楼下来,为首的一人正是早晨树林里野鸳鸯中的那个男人。江流心里大吃一惊,酒也醒了一半,心道:“真是冤家路窄!”。

第11章 张溱溱仗义解围

这一行有六人,那对野鸳鸯也在其中,果然就是萧从武和林若兮。[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除去他们和萧从文、张溱溱外,还有两个人。这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二十五岁上下,剑眉星目,穿一身黑衣,英气逼人。林若兮则紧紧靠在他的身边,江流总算看到了她的正脸,穿一身绿衣,果然艳丽非常。江流心道:“这男的就是张继道吧,真是一表人才,娶的媳妇却不正经。”

看着林若兮,忽地又想起她雪白的胸膛,江流心里一荡。他忙提摄心神,再看另一个女子,只见她着一袭黄衣,约莫和张溱溱年龄相若,瓜子脸,额头束一根发带,也是个绝色美女,只是蛾眉紧锁,脸上略带幽怨。

六人下楼,在一个大桌坐下,三个女的坐在一起,萧从文则紧挨着张溱溱坐在一起。男俊女靓,餐馆里的食客眼光都被吸引过去了。那桌和江流这桌隔了三桌食客,江流却也不敢多看,生怕他们认出来,只低头喝酒。

杨天笑了笑,压低声音对江流道:“公子,这几个人是名门之后,可都是不好惹的主。”

江流道:“你怎会知道?”

杨天道:“做我们这行,消息可是最灵通的。这几个人已经来了好多天,每天除了打猎取乐,就是游山玩水,不务正事。听客栈的小二说,他们是在这里等人。那个穿黑衣年龄最大的就是洛阳天香门的大弟子张继道……”杨天好像对这批人的来历十分清楚,如数家珍,最后说到那黄衣女子时,江流凝神去听:“那黄衣女子是聚贤山庄二少爷萧青云的掌上明珠,名叫萧飞燕。”

江流听到杨天说到萧青云,心中一动,萧飞燕是萧青云的女儿,那么她的母亲也就是张慧琴了。他这样想,不由多看了两眼,只见其余五人有说有笑,唯独萧飞燕落寞寡欢,如置身场外一样,不言不语。

杨天见江流盯着萧飞燕,只道他被美女所迷,轻轻“咳”了一声,江流这才回过神来,道:“桌上饭菜,老人家你自取吧。”

杨天听罢大喜,拿起碗筷就吃起来。那六人的饭菜也陆续上齐了,几个人边吃边聊,甚是开心。

江流不再饮酒,酒劲过去,慢慢清醒过来。这时他隐约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抬起头来,恰好和张溱溱对视了一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张溱溱很是惊讶,似乎认出了江流,她轻轻附在身旁的萧从文耳边,说了几句话。萧从文也转向江流这桌看去,眼里也满是惊诧之色。

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叫化,摇身变成了衣着华丽的公子爷,要不是那张比女人还白的脸,张溱溱根本认不出来他。江流不敢和张溱溱对视,忙把头低了下去。那萧从武一直左顾右看,看到哥哥和张溱溱在说悄悄话,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来,就看到了杨天。他看到杨天身上破衣烂衫,直觉他就是早上在草丛里偷窥的那个人,心中立刻起了杀意,这个人不死,万一将事情捅了出去,那可是个大麻烦。

杨天也差不多吃完了,他站起来,走到江流身边,轻轻拍了拍江流的肩膀,悄声道:“小兄弟,你要小心,那些人好像在留意你。”他话一说完,立刻转身就走。

江流拿余光瞥了一下,见张溱溱还在盯着他,连萧从武也在往这边不停的张望。江流心道,“莫非他们是认出我来了?这个杨天观察的倒很仔细。”待要再问他两句话,发现他已经走出了大门。

他一走,那边桌上的萧从武也立刻站起来,跟了出去。江流暗叫糟糕,这萧从武估计把杨天误认为是自己了,肯定要杀了灭口。杨天要落在他的手里,多半凶多吉少。

江流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被从外面进来的陈二狗拦住了。陈二狗道:“公子的饭菜钱还没付呢?”

江流尴尬一笑,伸手到怀里去摸钱。这一摸,手半天也拿不出来,因为他的钱已经不见了,连同钱袋一起不翼而飞。

江流怔住了,买了新衣以后,他明明把金叶子和买衣服、剑鞘找的几百文钱都装在一个钱袋里,放到内侧口袋,现在居然全没了。他又翻了几遍,还是没有。难道丢了,他仔细去想,和他接触过的只有杨天,十有八九是让他偷去了。

陈二狗见他拿不出钱来,心中疑惑,刚刚那叫化给了他四百文钱,他还在感叹这公子好大方,居然给他这么多钱。难道这个公子是个傻子?把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个叫化?

江流拿不出钱来,尴尬至极,满屋子的人都在看他,他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红。

他不给钱,陈二狗也不让他出去。江流十分懊恼,怪自己没有江湖经验,一出门身上的钱就丢个干干净净,义父周俊的叮嘱全成了耳旁风。

陈二狗认定江流是想吃霸王餐,要搜身,江流怎么也不愿意,只说自己钱丢了,解释半天,以后有钱后再补回来。陈二狗当然不信他的说辞,就这样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陈二狗越说越难听,什么吃白食,吃霸王餐啊,没钱还来这吃什么啊,穿的人模狗样却没钱吃饭等等。江流气得想动手揍陈二狗一顿,又觉得自己理亏,不能出手,脸胀的通红。他身上除了那把长剑,也没其他值钱的东西,把长剑押给这客栈吧,却又不舍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餐馆里的人都在看热闹,有人在一旁起哄,生怕闹得不够大。眼见越吵越厉害,一旁的张溱溱小姐实在忍不住了。

她站起身来,旁边的萧从文抓住她的胳膊,道:“溱妹,咱们不要多管闲事。”

张溱溱甩开他的手,道:“你不要管我。”

她与江流有一面之缘,觉得他甚是奇怪。现在看小二欺辱江流,越骂越不堪,激起她的义愤,小姐脾气又犯了。

她大踏步走到陈二狗身前,一个巴掌打过去,“啪”的一声,结结实实打在陈二狗的脸上。她这一掌用了三成力道,陈二狗哪里受不住,张口吐出几颗狗牙,杀猪般的嚎叫了起来,身子瘫坐在地上,那脸片刻就肿的老高。

餐馆里蓦地静了下来,众人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边上有个看热闹的人问身边的同伴:“喂,这个漂亮姑娘认识吃白食的小子吗?”。那人没好气的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可是和你一起来的。”

客栈的老板宋掌柜听到前面吵吵闹闹,这时也从后面踱了出来。这个宋掌柜,四十多岁,一脸的富态,满脸堆笑,对着张溱溱直作揖,嘴里说道:“张大小姐,您别生气,这个奴才哪里惹到您了?您大小不计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

张溱溱板着脸,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陈二狗也不哭了,将刚才的事情断断续续的说了一遍,讲到被打的时候,禁不住又干嚎了两声。

江流本来已经气的浑身发抖,看见陈二狗被打的鼻青脸肿,一开始也是暗自欣喜。后来看到这个小二被打的挺惨,又觉得于心不忍,况且这个事情是自己理亏。于是他向宋掌柜抱拳道:“掌柜的,这事情大半怪我,你看看如何处理?”

宋掌柜还没说话,就听得张溱溱哼道:“宋掌柜,这钱算到我账上,我给你双倍的酒菜钱。你看看你手下人的这个德行,狗眼看人低。”

宋掌柜是个老油条,知道张溱溱要为眼前的这位公子出头,心里暗骂一声:“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他固然得罪不起这个张大小姐,也只好委屈求全,只是白白可怜了陈二狗的几颗牙齿。宋掌柜脸上露个卑谦的笑容,道:“张大小姐,您别生气。这个二狗是我没有调教好,得罪了这位公子。您看这样好不好?今日的饭菜就算我请这位公子爷的,不用您破费。”

张溱溱脸色稍霁,点点头道:“这么大个客栈,就你说的还算人话。”

宋掌柜含笑点头应是,又轻轻踢了陈二狗一脚,喝道:“你这个狗奴才,还不快滚。”

陈二狗不敢说话,爬起来飞也似的跑了。

宋掌柜又奉承了张溱溱几句,哄得张大小姐眉开眼笑,才退了下去。没有热闹看了,围观的众人也作鸟兽散,转眼间,门口只剩下了江流和张溱溱两个人。

江流很感激张溱溱替他解围,自此掉下幽谷以来,他从来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离他这么近距离,他几乎都能闻到她身上少女的幽香。他看着张溱溱,紧张的像个孩子,还没开口,那脸上又涨了一层红晕。

张溱溱天生丽质,也不知有多少青春少年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这种情形她看的多了。看着江流的呆样,她心中得意,禁不住对着江流嫣然一笑。

张溱溱一笑,江流的脸色更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多谢小……小姐,救……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张溱溱摆摆手,道:“这个是举手之劳。我问你,你是早晨路上我碰见的那个人吧?你叫什么名字?”

江流点点头,道:“是,我叫江流。”

“江流?”张溱溱喃喃的叫了一遍,道:“我叫张溱溱,三点水加秦字的溱。”她还要说话,只听她的哥哥张继道在那边叫道:“溱溱,别再胡闹,快点回来。”

张溱溱应了一声,对着江流微微一笑,道:“江流,咱们再会啦。”又向江流挥了挥手,才转身回去。

江流看着她的背影,袅袅婷婷,心里竟突然生出不舍的感觉。张继道、萧从文和林若兮都在望向这边,只有那个萧飞燕,这边吵闹了半天,她竟连头都没有回转一下。

江流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除,但是已没脸再待在这里了。江流要去找杨天算账,他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杨天。

第12章 误打误撞败大盗

当一个小偷偷到钱后,他会干什么?或者是拿去赌,或者是拿去嫖了,又或者是拿去吃喝了,不管怎么样,这种钱都花的很快,不会留在身上等着钱的真正主人找过来。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可是杨天这个小偷却很特别,他偷了江流的钱袋,却去了一个破庙。在这个破旧的山神庙里,他正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这个庙位于红河镇东南的山坡上,由于无人看管,年久失修,山神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满是灰尘的躯体凄凉的立在那里。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人都吃不饱,谁还会来祭拜这些不中用的石像呢?

萧从武一路跟着杨天,本来想悄悄的一剑把这个叫化解决了,可是他的脚还没有跨进庙门,就已听到杨天的笑声了。

杨天蹲在地上,笑眯眯的看着门口的萧从武,道:“萧家的二公子这么清闲,要一起来看蚂蚁搬家么?”

萧从武吃了一惊,这个叫花子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更是决计不能让他活了。他将剑抽了出来,冷冷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今日是必然要杀了你的。”话一说完,一剑就刺了过来。

萧从武用的是游龙剑法中的第三招“蛟龙竖尾”,聚贤山庄威震武林,庄主萧天策神功盖世,家传的游龙掌法、游龙剑法更是威力无比,鲜有匹敌。他存心杀了这个叫化,出手绝不容情。

杨天不清楚萧从武杀自己的原因,看他见面就刺,心中大怒,心道:“萧老鬼的儿子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他轻轻一跃,这一剑就落了空。

萧从武一招落空,“青龙出水”、“游龙过海”、“苍龙戏水”等三招接连使出,均是指向杨天的要害,虚虚实实,只见剑影重重,把杨天层层围了起来。杨天脚下轻轻一滑,左一步,右一步,再一个转身,举手投足间,轻巧巧就避开了萧从武这几剑。

萧从武越打越吃惊,自从出道以来,他从未遇到如此劲敌。他使尽全力,游龙剑法绝招频出,仍伤不了杨天分毫。杨天只守不攻,再过了几招,杨天觑个破绽,使出“沾衣十八跌”中的一式“玉女穿梭”,手掌便击在萧从武的右手小臂上。萧从武觉得小臂酸痛不已,已握不住剑,“嘡啷”一声,长剑落在地上。

萧从武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已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没想到在一个叫化手中都走不了几招,顿时觉得备受打击,心灰意冷。

杨天将他击败,心里的怒气已消了大半,道:“你这小子为何要杀我?”

萧从武已明白自己十有八九认错了人,这人武功极高,草丛中的人如果是他,何必要逃。他当然不能说出实情,只拱手道:“晚辈是认错人啦,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恕罪。”

杨天到这里来本就是受萧天策所托来保护他的孙子,虽然他的孙子不太识相,他也不能为难他。他想了想,道:“罢了,你且走吧。你爷爷的功夫你只学了个皮毛,以后还是不要在外丢人现眼了。”

萧从武心道:“如今败了,聚贤山庄的盛名已给我丢了一半,如果连仇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回家爹爹问起来也没法交待。”便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回去也好给家父禀告,以后再来讨教。[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杨天挥挥手,道:“快滚,你回去就说淮南故人,你父自然晓得。”

萧从武心中大怒,从来也没人这样敢对他这样说话,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极大的耻辱。如今虽然打不过他,但是这个仇是记下了。他暗下决心,终有一天,要让这个老叫化跪地求饶。但是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拾起地上的宝剑,灰溜溜的逃走。

杨天叹了口气,就看见了从庙外走进来的江流。杨天好像一点也不吃惊,他找了个稍干净的地方坐下,靠着佛龛,尽量使自己更舒服一些,然后静静的看着江流。

江流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杨天,杨天也不说话。僵持了一会,最后江流实在忍不住,问道:“我看到一个公子提着剑来杀你,你怎么还活着?”

杨天露出笑容,懒洋洋的道:“我和他又无冤无仇,他为什么杀我?”

江流疑惑这看着杨天,杨天既然不说,他也不再问。只是被杨天偷去的钱袋那可一定要拿回来。他盯着杨天,道:“老人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把的钱袋还给我。”

杨天冷笑道:“这位公子,我什么时候拿你的钱袋了?难道我吃了你的残羹剩菜,你就来找我要钱?可是那是你自愿给我吃的,何况我只是一个叫花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江流很生气,他想不到这个叫花子居然不承认,但是光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他心想:“这个杨天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自己的钱袋偷走,功夫应是相当了得,萧从武刚刚铩羽而归,该是吃了他的亏,恐怕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他想了半天,觉得还是智取靠谱,不到迫不得已不动手。

杨天冷冷的看着江流,心中已动了杀机,忖道:“如果这小子想动手的话,那就是找死。我吃了他一顿饭,让他死的痛快些就是。”

哪知江流呆了半天,忽然打开包裹,将所有东西都倒在地下,对杨天道:“你看,我一文钱也没有了?我好心给你吃的,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杨天伸了一个懒腰,淡淡道:“我并没有偷你的钱,又怎么能算恩将仇报?”

江流压住心中的怒火,将地下的东西收拾好,然后大声道:“你一定不知道,你吃的菜里我放了一些药粉,吃了对肠胃可是大大的不好。”

“这个小子居然想用这种法子骗我?”杨天心里想,他突然觉得这个小子有点傻的可爱,忍不住想戏弄一下他。他脸上都出一个很害怕的表情,故作凄然道“你说的药粉是不是一种毒药?我要死了么?你快救救我!”说完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江流静静的等杨天笑完,向他靠近了两步,轻轻拍了两下手掌,道:“老头子,你演的可真好。你是不是觉得戏弄别人很好玩?”他心中生气,说起话来也不再客气。“实话告诉你,我这种药,吃了以后,每天哭一个时辰,笑一个时辰,最关键的是一旦药性发作,全身酥软,懒洋洋的,动也不想动。”江流说完,顿了顿,忽然间笑了。他对杨天说:“我觉得你身上的药性要发作了。”

杨天也笑了,他纵横江湖十几年,要是饭菜里有毒药,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可是看着江流脸上狐狸般狡猾的笑容,他居然心里有些发毛。于是他悄悄运行了一下内力,很快他就发现内力居然无法凝聚,整个丹田里空空荡荡。杨天心中大骇,自己真的中毒了。

杨天怎么也想不明白如何中的毒,他轻轻叹息道:“我活了几十年,没想到却在阴沟里翻了船。小子,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流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了,高兴地道:“哈哈,告诉你,我叫江流。”

“我没听过这个名字。”杨天从记忆里找了一圈,并没有江流这个名字。

江流笑道:“我刚刚从家里出来,我家在大山深处,自然没人知道啦。”

忽然边上有人拍手笑道:“以后就会有人知道啦。”江流吓了一跳,顺着声音就看到一个道士从神像后走了出来。这个道士四十多岁,束发盘髻,戴一顶扁平的混元帽,一身青蓝色的道袍,破破烂烂,缝了许多补丁。

杨天朝那道士瞪了瞪眼,叫道:“吴法通,吴老道,你终于肯出来了。”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个道士藏在神像的后面了。

吴法通笑嘻嘻的看着杨天,道:“老道我看戏看的入迷,一出比一出精彩,都不想出来啦。”然后他朝江流伸出大拇指,笑道:“小子,真有你的,‘飞天大盗’杨行天都栽在你手里了。”

“原来他叫杨行天?”江流皱眉道,“‘飞天大盗’是什么?”

吴法通惊奇的看着江流,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翻,道:“‘飞天大盗’你都不知道么?”转头又朝杨行天道:“哈哈,你看看,人家连你的名号都没听过。”

杨行天只有苦笑,他这个跟头栽的可不小,最关键是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毒。

江流一头雾水,奇道:“我从小生活在山里,外面的事情可都不知道。‘飞天大盗’很厉害吗?”

吴法通笑道:“是啊,厉害。飞天大盗’杨行天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大盗,曾经夜盗百户,凡被他看上的东西,就没有拿不到手的。他的轻功‘如影幻’变化多端,一般的人想近他身都很困难。”

江流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心里暗道侥幸。出谷之前,周俊千叮咛万嘱咐要他时刻小心谨慎,他也并不十分放在心上,觉得义父言过其实。饭菜里下药那是胡扯,但钱袋上确实撒了一种叫“五花散”药粉,这是江流在幽谷中用五种奇花做出来的。

“五花散”香味极淡,闻之令人神清气爽,其香弥久不散。江流从小和各种飞禽走兽混在一起,嗅觉极其灵敏,他就是循着五花散的香味找到这个山神庙的。后来他在收拾包袱的在指甲里藏了一种白色药粉,靠近杨行天拍手的时候,从指甲里放了出来。这种药人吸入后,反应会变得迟钝,无法提起气力,不过药效极短,很快就可恢复正常,于人体也无伤害。杨行天算是一等一的高手,想要下毒,原本很困难,只是因他并未把江流这个江湖菜鸟放在眼里,放松了警惕,吸入少许那种粉末。

周俊经常失眠,江流就研制了这种药给周俊助眠,效果极好,周俊戏称它为“懒药”。但这种药极其难炼,需要深谷中凤尾草、兰幽草、绛珠草、安神草等十多种异草一起熬制,而这些草极不好找,所以制作的量很少。江流出谷的时候,周俊全放到江流包裹了。原本是希望江流身上蛇毒发作时,减轻其痛苦,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江流翻了翻杨行天怀里,果然发现了自己的钱袋,用手一把扯了过来。

吴法通和杨行天相识多年,颇有渊源,若是江流趁机出手,他自是不能袖手旁观。所以,他早已做好了准备,一有不对,就立即出手。

江流也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拿了自己的钱袋。他怕杨天随时恢复功力,也不敢停留,朝吴法通笑了笑,急忙走了。

吴法通看着江流远去的背影,对杨行天道:“唉,那小子走了,你中的毒怎么办?”

杨行天笑了笑,道:“老道,你几时这么关心我了?”

吴法通一副心灾乐祸的表情,笑道:“咱们老交情了,我一向都很关心你。哎,我想不通你为什么对这个乡下来的小子下手?”

“你若关心我,怎么不找那臭小子将解药讨来?”杨行天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能灭了自己威风,道:“你脑子不好使,当然‘无法通’。这人对张继道一行人十分在意,非常可疑。所以我想试探一下是不是对头派来的刺客。没想到这小子真是邪门,我居然上了他的当。”

吴法通嘿嘿笑道:“我刚到这里就发现你也在,河淮盟要和上清派联盟,还怕你捣乱,没想到你却一直在暗处保护。”

“河淮盟要和上清结盟,等同于朱温要和钱镠联手,对于我大哥杨行密来说,自然是极大的不利。”杨行天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十几年前,萧天策曾救过我一命,我欠他一个人情,曾答应替他做一件事。可是我没想到,他要我做的事就是保护他家的两个公子哥儿半个月。”

吴法通道:“原来如此,你杨行天果然是条汉子,言出必行,老道十分佩服。”

杨行天叹道:“其实我知道萧天策的用意,由我来保护他们,我大哥起码这几天不会对他们下手。否则河淮盟高手如云,又何必找我。”

吴法通赞道:“高明,萧天策这一招真是高明啊,一石两鸟,有你在,谁又敢来惹是生非呢?他自然可以安枕无忧了。”

杨行天道:“这几天过去,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只怕我大哥对我成见更深了。”

“哎,你又何必自寻烦恼。你放着正经的王爷不做,非要做个叫化子,也是吃饱了撑的。”吴法通指着杨行天的衣服,笑道:“你看看你,衣服比上次见你时又破烂多了,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杨行天心里掠过一丝凄凉,叹道:“我扮叫化多少年了,已经习惯了。王府虽好,确是我的伤心之地,断肠人在天涯,唉……”

吴法通摇摇头,道:“不要提你的伤心事了,你还能不能起来?能起来咱们一起喝酒去。”

杨行天奇道:“你还有心思喝酒?张继道他们正在等你呢。”

吴法通摇摇手,哈哈笑道:“不是等我,老道只是出来玩耍玩耍,顺便做个保镖而已。”

杨行天嚯的站起,笑道:“好好好,那咱们现在就喝酒去。”

吴法通心中奇怪:“杨行天到底有没有中毒?”

第13章 红河镇杀机暗藏

“人有三急”,江流从庙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快憋不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喝酒太多,还是初到外界,不能适应肚子里的大鱼大肉。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那种感觉就像箭在弦上,再不发出去,就要屙在裤裆了。巧的是路旁正好有一个茅厕,古代的茅厕都很大,其实就是外面四堵墙,围住里面一个大坑。

江流飞快的冲进茅厕,脱下裤子泄了一通,顿感畅快无比。这时他才发现一个人正在边上整理衣装,想是刚刚方便完毕,这个人白衣金线,约莫二十几岁,只是脸色蜡黄,看起来十分消瘦。

那个黄脸汉子看到江流在盯着他,也向江流看过来。两个大男人在茅厕里互相对视,你看我,我看你,一个头朝上看,一个头向下看。黄脸汉子的裤子已经穿好,可是江流还蹲着呢,而那人也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江流觉得尴尬,讪讪的扭过头不去看他。

忽然,一个东西从外面扔了进来,带着引线燃烧的“嗤嗤”作响声,那人看的清楚,知道是江南“霹雳堂”的“霹雳弹”,轻喝一声“不好”,身形霍然挺起,跃向墙头。接着又有几个“霹雳弹”从外面接连飞来。江流听得那人叫声时,已觉得不妙,来不及提上裤子,就地一滚。

那些“霹雳弹”有的掉到粪池里,有的落在了粪坑边,只听“嘭,嘭,嘭”几声巨响,声震如雷,山摇地动。

那黄脸汉子刚跃到墙头,忽地从外面伸进几柄兵器,一把刀砍向他的小腿,一把剑刺向他的腹部,还有一柄长枪戳向他的咽喉,三种兵器几乎同时而至,惊险之至。那黄脸汉子临危不惧,左脚腾空踏在砍来的刀上,身子往后一缩,避开了刺来的一剑,右手抓在枪杆上,大喝一声:“起!”使枪的那人来不及撒手,竟被拖了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让人目不暇接。黄脸汉子在墙头上一耽搁,粪池里由于爆炸飞溅出来的污物却再也躲不开,被淋了一身,臭气四溢。江流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滚到墙角,粪水劈头盖脸浇来。他急运功挥袖抵挡,却也免不了污秽满身。

黄脸汉子飞起一脚踢在使枪的那人胸前,那人“啊”的一声倒地毙命。黄脸汉子借着一蹬之力,身形飞起,再猛地扑下去,左手拿住使刀之人的右手,轻轻一扭。那刀方向倒转,便割破了自己主人的脖子,鲜血直喷,右手一掌劈在使剑之人的后颈上,那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转瞬间,三个偷袭的黑衣人就已经死在了黄脸汉子的手下。

江流刚从茅厕门口露个头,一柄刀就砍了过来。(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江流虽然学了十多年的武功,却从未有过实战,心里发慌,头向后仰,堪堪避过了这一刀。那人一刀不中,第二刀横斩江流肋间,江流这次有了准备,向前一撞,一拳打在那人面上,那人惨叫一声,向后跌倒,又撞翻了两个冲上来的黑衣人。

江流乘机冲出了厕所,只见那黄脸汉子被一群黑衣人围攻,黄脸汉子纵横翻飞,左突右撞,黑衣人纷纷倒地,人数越来越少,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了三个黑衣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看情形不妙,大叫一声“扯呼”,转身便逃。那黄脸汉子速度极快,一个飞身便挡在他前面。那黑衣人见不能逃脱,手中刀疯狂砍出,一招接着一招,都是搏命的招式,黄脸汉子哪愿意两败俱伤,手上也无兵刃,倒被逼退了两步。

再过几招,那黑衣人渐渐不支,黄脸汉子劈手夺过他刀,随后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鲜血狂喷而出。另两个本来已跑出一段距离,见头领无法脱身,蓦地转过身来,扯燃了身上炸药的引线,朝着黄脸汉子跑了过来,想与他同归于尽。

黄脸汉子大吃一惊,已来不及躲闪,他飞起一脚将一人踢向了空中,另一个却再也避不过去。他心中暗道:“我命休矣。”忽见那人也飞向了空中,然后“砰砰”两声巨响,两人炸个粉碎。

原来江流见情势危急,拉住那人胳膊将他甩到了空中,救了黄脸汉子一命。爆炸过后,尸体残渣和着血水散落下来。江流见这人死的如此惨烈,虽然算是自杀身忙,终究和他有关系。他突然觉得恶心的要命,肚子里翻江倒海,然后就呕吐起来,任由那尸体碎片和血水又洒了一身。

黄脸汉子忙将江流拉到一边,轻抚他的背部。江流吐了半天,终于安静下来,觉得稍稍舒服一些。

黄脸汉子看看自己,再看看江流,两人一身的污物,又臭又腥,哈哈笑道:“恩公,我们这是落汤鸡了吧?”

江流也哑然失笑,道:“算不算臭味相投?”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起来。笑毕,黄脸汉子抱拳道:“多谢救命之恩,我姓叶名流尘,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江流道:“我叫江流,你也不用客气。我既救了你也救了我自己,算是一举两得吧。你不要再叫我恩公了,我比你年纪还要小,受之有愧。”

叶流尘本是豪爽之人,不拘小节,闻言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兄弟相称,我今年二十三岁了,你呢?”

江流知道此人武功高强,认他做为兄长,自己也不算吃亏,说不得以后还有个照应,就道:“我今年十八,以后我就叫你叶兄吧。”

叶流尘“哈哈”笑道:“好,好,江兄弟。”

江流看着满地的尸体,疑惑的问道:“不知叶兄为何被人追杀?”

叶流尘沉吟一下,道:“不瞒江兄弟说,我来红河镇乃是有极重要的事。没想到被人得知了消息,派人前来追杀。我一路从钱塘赶来,已被伏击了五六次,没想到在这红河镇,竟然还有“霹雳堂”的杀手在此等候。”

“‘霹雳堂’?”江流皱了皱眉头,他听周俊说过这个门派,素以财富和火药闻名天下。

“我和‘霹雳堂’无冤无仇,也没什么过节。前来杀我,想必也是受人所托吧。可惜已经问不出什么了。”叶流尘看了一圈战场,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黑衣人了。其实他也知道,就算被他抓到,这些人也不会给他审问的机会,都会自绝身亡。前几次的伏击,他也抓到了几个活口,这些人都在舌头下藏着毒药,还没来得及审问,就吞药自杀了。

江流却觉得十分可惜,道:“要是有一两个活着,我们好好盘问,肯定能找出幕后的黑手来。”

叶流尘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他讨论,转移话题道:“江兄弟,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江流道:“我受家父之托,到我姑妈家去。”

叶流尘“哦”了一声,道:“江兄弟姑妈在何处居住呢?”

“我姑妈住在陈州哩。”江流道,他知道张慧琴是萧青云的妻子,自然会住在聚贤山庄,他不愿意告诉叶流尘。倘若叶流尘再追问下去,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江兄弟,陈州离这里有四百多里呢,你也无需着急赶路。”叶流尘道:“我们找个客栈歇息一下,洗个澡,换身衣服可好?我和你相见恨晚,咱们兄弟还要多交流交流呢。”

江流又拉又吐,已有些疲惫了,再加上身上污秽不堪,恨不得马上就去洗一个澡,把身上冲冲干净,自然满口答应。

两人到了红河镇里,叶流尘要住最大的那个“红河客栈”,江流刚刚在那丢了面子,连连推辞,死活不愿意去,只说“无需奢侈,找一般的客栈即可”。叶流尘还以为江流怕他破费,拗不过他,就在边上找了一间“红泥客栈”。

这个“红泥客栈”虽和“红河客栈”只差了一字,那环境可是天差地别。两人要了两间房,都在走廊的尽头,江流住在靠外的一间。房间里不但桌椅破破烂烂,又潮又脏,连窗纸也是糊了好几层。江流不由后悔来错了客栈,幸好,热水还是有的。江流舒舒服服泡了一个澡,叶流尘又让小二送来一套新衣,江流穿上倒也合身。叶流尘心思细腻,考虑周详,江流心里甚是感激。

洗过澡后,江流也有些倦了,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忽然听到隔壁有人低语,这客栈的隔音效果极差,江流的听力又甚好,虽然那人压低了声音,他还是基本能听得清楚。

只听一个人道:“储大哥,刚刚住到隔壁的两个小子是不是咱们要找的人。”

江流听他们说的是自己,心中一凛,睡意全无,不由凝神去听。那被称为储大哥的低声道:“牛贤弟,隔壁的小子我并不识得,住最里面那个就是叶家的独苗叶流尘,我们派了好几拨人,居然都杀他不死。”

那牛贤弟笑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恰巧和我们同住一店,也算他倒霉,我们杀了他,当算是头功一件吧。”

那储大哥又道:“姓叶的武功高强,这事我们要细细谋划,你看如此这般……”

那声音越来越低,终至不可闻,只隐约听到“晚上”,“做好准备”等字样。江流暗想:“这叶流尘到底何许人呢,如何有这么多人要追杀他。”他本来江湖上的事情就知之甚少,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心中暗想,我晚上小心提防,总不能让这两个人得手便是。

江流躺了半天,胡思乱想,再也睡不着,便起来去找叶流尘,谁知叶流尘并不在房内。等了半天,也不见回来,江流只得再回自己房内,卧着不动,终于慢慢睡着了。刚刚睡着,忽然在天空炸碎的黑衣汉子出现在他的面前,来找他索命,江流吓得到处奔跑,不管怎么跑,那个黑衣人却一直紧追不舍。眼看那黑衣人血肉模糊的脸贴了过来,江流吓得“呀”的一声,惊醒了。睁眼一看,一身的冷汗,原来是做了一个恶梦。

接着,门口有敲门声传来,江流心想:“难道是那个黑衣人来了?”他这样一想,竟然吓得半天不敢动弹。敲门声一直响个不停,江流好容易说服自己平静下来,壮着胆子问道:“谁?”

门口那人答道:“我是小二,给爷您送饭来了。”

江流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灰蒙蒙的看不清楚,原来天已经黑了。

江流开了门,松了口气,果然是店小二,不是索命的黑衣人。那小二提了饭盒进来,道:“叶公子回来后,看您正在睡觉,就没打搅您。吩咐我们做好饭菜后给您送来。”

江流问道:“叶公子呢?”

小二答道:“叶公子说,他有故人相约,晚点回来再和江公子您一叙。”

江流心道:“这叶流尘神神秘秘,不知道再搞什么鬼。”他肚子早已饿了,挥手让小二退下,自己也不客气,大快朵颐。

第14章 霹雳堂树林围攻

晚饭之后,江流开始打坐练功。[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内力流转,到了丹田处,再也停滞不前,像有一堵墙挡着,再强运气,只觉得丹田犹如针刺,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江流知道是蛇毒作祟,暗叹一声,不敢再练。

江流又去隔壁房间查看,叶流尘还是没有回来。那姓储的和姓牛的两人好像也不在房内,房间里漆黑一片。江流自觉无聊,便出门到镇里去转一圈。

红河镇到了夜里,与白天的热闹相比,就冷清多了。大多数的铺子都关了门,只有客栈、青楼和几个面摊还在营业,家家门口都挂着灯笼,一个连着一个,红彤彤一片,街道被映得灯火通明。江流远远的站在红河客栈的门口向里张望,张继道几人并不在楼下,连吃饭的也没几个人,陈二狗无聊坐在桌子旁,打着瞌睡。

没有看到张溱溱,江流似乎微微感到失望,他又沿着另一条大街溜了一圈,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转回到客栈。

江流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到了叶流尘的房间,也不点灯,合衣躺在床上。他打定主意,既然叶流尘还没有回来,就由他来接待储、牛两位仁兄。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阵阵香味飘来,江流一闻就知道这是江湖上采花贼常用的“迷魂香”,人只要吸入小许,便会失去意识,任人摆布。江流悄悄摸了个药丸,碾碎后涂抹在鼻孔处,拉开被子,盖在头上,佯装被迷倒。过了不多久,就听到两个人悄悄摸了进来。

前面的一个人很是谨慎,才走两步,摆手让后面的人停下。他仔细听了一会,才对后面那人低声道:“牛贤弟,他已被迷倒了,打开火折子瞧一瞧罢。”

这位就是储大哥了,他说了两遍,后面的牛贤弟却只是站着不动,也不答话。

储大哥有些生气,倒退两步,轻轻推一下牛贤弟。哪知牛贤弟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储大哥连忙一把抱住他,摸了摸鼻息,牛贤弟居然已经气绝身亡了。储大哥心里惊骇欲死,忽的一阵冷风吹过,后颈发凉,刚要叫出声来,一只手就捏住了他的喉咙。

江流在被窝里听到外面有重物倒地的声音,翻身下床,打开火折子。一眼就看到两个中年汉子仰面躺在地上,已然气绝,脸上还带着惊骇欲绝的表情。

江流心里大惊,刚才他并没有感觉到还有第四个人在这个房间里。他知道死的这两人应该就是隔壁的储,牛二人了,很显然刚刚有人杀了他们,难道是叶流尘。江流摇摇头,立刻否定了,叶流尘武功虽然很高,但还没有高到在这房间里杀人自己都感觉不到的地步。他仔细检查,发现两人的脖颈均是被人用“大力锁骨手”之类的功夫,硬生生折断,奇怪的是两人死时居然没发出一点声音,可见来人功夫之高,出手之快。(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江流越想越害怕,这个人什么时候来的他都不知道,如果他想要杀了自己,那么自己早就去见阎王了。江流觉得心跳加速,此是非之地地再也不敢待下去。他匆忙回到自己房间,收拾好东西,打开后窗,跳了出去。

江流找了个路边卖面的老头,询问去往陈州的路程,那老头跟他详细说明。辞别卖面的老头后,江流沿路急奔前行。刚出镇子,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树林里火把晃动,人影攒动,呼喝叱骂打斗之声不绝。

江流循声而往,悄悄躲在一颗大树后面。只见一群黑衣人正围住了几个人厮杀,仔细看去,中间几人赫然是张继道等人,叶流尘居然也在,但萧从武和萧飞燕却不在其中。

周围躺了一地的黑衣人,想是战斗持续已久,几个人身上都血迹斑斑,萧从文的一只左臂垂了下来,像是受了伤。林若兮和张溱溱两个女流之辈累得娇喘吁吁,手中剑却异常犀利,杀得黑衣人叫苦不迭,连连后退。

他们几个人守望相助,武功又高,黑衣人虽然人多较多,却仍占了下风,不时有人惨叫倒地。最外侧有两个白衣人负手而立,冷冷的看着场内,在众黑衣人中显得格外扎眼。其中一个白衣人年龄较大,白发苍苍;另一个,用黑巾蒙面,看不出什么样子,但一头黑发,身材消瘦,想必年龄不大。

那个蒙面白衣人突然吹了一声口哨,就见边角四棵树上跳下四个黑衣人来,一人扯着一张大网的一角,搂头向张继道等人盖了下去。大网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居然带有细细的尖刺,若是被这网罩个正着,不死也是重伤。

江流离得较远,想再去救已经来不及了。眼见那张大网就要盖到张继道几人身上,蓦地拉网的四个人中有两个横飞出去,好像被人投掷一般,连大网也被带的飞起,最后竟然全都罩在自己人身上。

顿时黑衣人倒了一地,惨叫不已。接着,众人就发现场内多了两人,正是吴法通和杨行天,吴法通手里执拂尘,杨行天却空着手。年龄较大的白衣人做了个“退下”的手势,剩下的黑衣人都退到了他的身后。

叶流尘看到吴法通,喜道:“吴师伯,你来了。”

吴法通哈哈笑道:“我早就来啦。”

江流一旁心道:“这吴法通居然是叶流尘的师伯,真是没想到。”吴法通正是受了本帮掌门叶轩辕所托,保护叶流尘来见张继道等人。

张溱溱嘟着嘴埋怨:“早就来了,为何不早来救我们。”她有好几次差点负伤,幸亏萧从文在旁相助,萧从文为了救她胳膊还负了伤。此时她听吴法通说早就到了却不现身,心下气恼非常,旁边的萧从文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

张继道也喝道:“溱妹,不得无礼。”转头又向吴法通、杨行天施礼道:“多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

张溱溱气的跺了跺脚,还要说话,却被林若兮拉了过去。

“嗯”吴法通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张溱溱,道:“小姑娘,老道是出来晚啦,下次早些出来就是。”张溱溱瞪了他一眼,吴法通只“嘿嘿”笑,不再理她。

叶流尘并不认识杨行天,便问吴法通道:“吴师伯,这位前辈是?”

吴法通还未说话,杨行天已冷冷开口道:“无名小卒,不值一提。”

众黑衣人早已等的不耐烦,那个白发白衣人这时接过话来,冷哼道:“‘飞天大盗’杨行天,又怎么会是无名小卒?你们听着,老夫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识相的束手就擒,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哼哼……”

众人心中一震,这个叫化居然“飞天大盗”杨行天,张继道、萧从文更是又吃惊又疑惑,现在朱杨两军正在交战,杨行天是杨行密之弟,怎么会来救他们?这其中有什么缘由?他们还一直以为霹雳堂是杨行密派来追杀他们的。

杨行天冷冷接道:“霹雳堂的雷万年,是谁派你来的?”张继道等人心里又是一惊,雷万年名镇江南,是霹雳堂的第一高手,若没有极大的利益,谁能请的动他出手。

白发白衣人雷万年,“哈哈”笑了两声,道:“杨老弟,不是你请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么?咱们说好里应外合,怎么现在你变卦了么?”

叶流尘等人心中疑窦又生,吴法通心里清楚,向叶流尘等打个手势,让他们不要担心。杨行天见雷万年挑拨离间,大怒骂道:“老不死,不要血口喷人。你还是照顾好你的儿媳吧!”

这一句话戳到了雷万年的痛处,雷万年原本是霹雳堂的堂主,他十分好色,姬妾无数。后来他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儿媳身上,强JIAN了儿媳。他的儿子雷阵悲愤难当,又不能忤逆自己的父亲,一气之下,远遁他乡。因为这事雷万年犯了众怒,没脸再担任霹雳堂主,被迫辞任堂主,改由自己的弟弟雷万春担任堂主。

自此雷万年更加恣意妄为,强占堂中下属妻妾,飞扬跋扈,堂中众人皆敢怒不敢言。只是强占儿媳导致儿子离家出走这事,成了他心中最大的痛处,霹雳堂内无人敢提。此刻杨行天揭了他的痛脚,雷万年气的暴跳如雷,怒骂道:“杨老贼,你是找死么?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杨行天冷笑一声,蹂身而上,一掌就拍向雷万年胸膛,嘴里还一面叫道:“老不死,让我来教你做人。”雷万年早就料到他会出手,盛怒之下,也不避让,“霹雳掌”的第三招“天王托塔”便接了过来。霹雳堂富可敌国,火器天下无双,并不以武功见长,但雷万年却是另类,武功极高,掌力极是威猛无俦。

杨行天轻功无双,内力却不是己所之长。当然不会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这一掌本是虚招。“如影幻”中的一式“月影西移”便施展出来,众人觉得眼前一花,已不见了他踪影。

雷万年怒吼一声,身形一转,向后拍出一掌,杨行天没想到雷万年居然算到了自己的招数,避无可避,只听“砰”的一响,双掌相交,两人都是全身大震。杨行天从空中下击,虽然占了便宜,但他功力力不及雷万年,自觉胸中气血翻腾,难过之极,往后退了三四步,才勉强停住。他心中暗道:“几年不见,这老不死功力又精进了许多。”雷万年也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停住。

掌风带动气流涌动,离得近的几名黑衣人差点被气流带倒。众人均看的瞠目结舌,江流心中更是暗叫侥幸,若不是他行巧药翻了杨行天,怎能是他的对手。

雷万年虽赢了一招,但心里清楚,对方无一弱手,再加上杨行天、吴法通均是一等一的高手,再打下去,徒增己方死伤,还是走为上计。

他审时度势,知道不能逞一时之雄,桀桀笑道:“杨老贼,今日到此为止,我们改日再会。”又向旁边的蒙面白衣人递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双手弹出几粒霹雳烟弹,射向吴法通等人。

众人纷纷躲避,吴法通飞身而起,一式“佛手扬鞭”,拂尘卷向蒙面白衣人的左手。他出手迅捷,原以为这蒙面白衣人一定不能躲过,哪知这人不躲不闪,右手举起,手里已多了一个匕首,向拂尘斩了过来。

“铮”的一声,拂尘从中两断,只留一个孤零零的手柄。吴法通大惊,这拂尘乃金丝线打造,再加上他内力灌输其中,比精钢打造的兵器还要坚硬,怎会被轻易斩断?

他微微愣神,耳边听得“砰砰”连环声响,浓烟滚滚,不可视物。待烟雾散去,霹雳堂众人已不见了踪影。

敌人既退,杨行天随便客套了几句,便告辞而去。

吴法通和张继道等人互道前情,众人才慢慢明白缘由。原来朱温授意萧天策笼络各地武林豪杰,由“河淮盟”和上清派牵头,成立“武林盟”。萧天策派两个孙子萧从文、萧从武以及天香门掌门弟子张继道等人和上清派掌门弟子叶流尘先行见面,合力拉拢势力庞大的青竹帮。

谁知消息走漏,叶流尘一路遭到追杀。而叶流尘和张继道等人刚刚见面,萧从武和萧飞燕却不见了。众人从萧从武房里找到一封书信,信上萧从武说自己先回陈州。萧飞燕却没有留下任何讯息,就不见了踪影。众人不太放心,出来寻找,没想到在树林中遭遇袭击,若不是吴法通、杨行天出现,张继道等人今夜也难逃大难。

只是到底是谁要费尽心思破坏“武林盟”的成立呢?杨行天突然出现,救了他们,杨行密一方自然排除了嫌疑,众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所以然来。萧从武左臂受伤,还需治疗,吴法通等人不敢耽搁,急忙返回客栈。

第15章 路见不平斗四鬼

等到吴法通一众人去的远了,江流才从暗处走出来。[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江湖险恶,此处他已不愿多待。江流摸了摸包袱,义父周俊的那封信还在。他想还是赶紧去往陈州,将书信交给张慧琴,了却义父的一件心事。

他心念至此,整了整衣装,大踏步向前走去。此时已至深夜,弯弯的月亮高高的挂在空中,冷冷的盯着江流前行的道路。他一路疾行,也不休息,行了十几里路,江流忽然觉得心中疼痛难忍,他知道是蛇毒复发,只得停了下来,稍事休息。

江流初时只是感觉心脏疼痛,后来疼痛一点点蔓延开来,接着小腹也痛起来,就好像有一把刀在他肚子里慢慢割一样。每割一刀,那疼痛便加一分,他实在忍受不了,就在地上翻滚,双手到处乱抓。过了好久,那疼痛才慢慢过去,江流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软绵绵的趴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等到了天明,才慢慢恢复过来。

经过昨夜一番折腾,江流衣衫上已尽是泥垢,再走十几里路,他看到一个包子店,买了几个大肉包。他饿得极了,吃起来只觉得满口生香。等天黑以后,江流就随便找一客栈歇息,这样晓行夜宿,过了几日,眼看就到了陈州地界。

这一日,江流只顾着赶路,错过了宿店。越走越是心急,待天黑时,才发现身处山林腹地,他心想又要露宿这大山之中了。哪知再走几里,远远的看见前面火光闪耀,走得近前,才知道有人在生火做饭,那肉香味老远都已经闻得到。

江流大喜,赶紧走上前去,只见树林中间,支着一口大锅,锅内热气沸腾。周边坐着四个青衣人,两人头戴方巾,年龄较大,约有四十多岁,另两人年龄约三十多岁,却是披头散发,在火光的映射下,四人的面容显得阴气森森。

看到江流走过来,一个头戴方巾的青衣人冷冷的道:“来者何人?”

江流抱拳笑道:“四位兄台,我乃过路之人,现时饥肠辘辘,看四位正在生火煮饭,特来求赐两碗肉汤。”

那四个青衣人对视了一眼,一开始问话的青衣人又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江流。”江流道。

“江流?”那个青衣人皱了皱眉,显然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和这个青衣人对坐的另一个戴方巾的青衣人突然面露凶光,叫道:“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江流当然不知道,如实回答:“在下初出江湖,并不识得四位大侠。”

第一个青衣人哈哈大笑,盯着江流道:“大爷们可是江南四鬼,听过我们大名么?”

“江南四鬼”乃是四个绿林强盗,常年活跃在江南一带,拦道劫镖,杀人越货。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因杀人太多,被人称之为“四鬼”,四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常以此名号自居。

“哦,小子年幼,并未听过四位大侠的威名,但见四位气宇非凡,想必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江流先恭维了两句,他并不知道什么“江南四鬼”,但见四人脸色阴测测,目露凶光,知道不是善类。他只为求点吃的,至于他们是什么人,江流也不是特别在意。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第一个青衣人听了江流的话,脸色果然缓和了下来,笑道:“小子,你有点眼力,我来给你介绍介绍。”

“这位是我的大哥‘大鬼’韩方集。”他指着第二个说话的青衣人说道。

江流抱拳作揖道:“见过大侠。”

“大鬼”韩方集微微颔首,“哼”了一声,冷冷道:“这个‘侠’字听得别扭至极。名门正派素以仁侠自居,背地里却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哪像我们四鬼,就算杀人越货,也从来都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江流点头应是,心中却道:“你这算哪门子的光明磊落。”

“我是‘二鬼’刘延吉。”第一个青衣人介绍自己。“那边的是我三弟‘三鬼’马忠计,那一个是我四弟‘四鬼’赵梦极。”

江流一一抱拳问好,不敢再称“大侠”,改口“英雄”。他一口一个英雄,叫的四鬼心里十分受用,往常但凡有人见到这四鬼无不骇然逃跑,生怕逃得慢了,性命不保。这个年轻人胆子大,又会说话,四鬼倒渐渐有点喜欢这个年轻人了。

江流见四鬼敌意已减,也不客气,盘膝坐下。正看见“三鬼”马忠计伸手向沸腾的汤锅里抓去,沸水没臂,他却一点事也没有。江流心中喝彩:“这‘三鬼’功力着实深厚。”

“三鬼”有心显摆自己的功力,在锅里摸了半天,才捞出一根骨头来,朝江流叫一声:“接住!”将骨头扔了过来。

江流早已饥肠辘辘,接过骨头便啃,骨到嘴边,才发现有点不对头。再一细看,这竟然是人的小腿胫骨。江流心中惊骇,手一松,那骨头就掉在了地上。

“四鬼”赵梦极“哼”了一声道:“臭小子,还不快快捡起来?”

江流知道他们煮的人骨,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差点也被蒸了吃掉,幸亏周俊相救。他心中怒气勃发,正待发作。

又听“二鬼”刘延吉在旁呵呵笑道:“小子,算你有口福。今晚大爷们没寻到野兽,便宰了过路的两个轿夫,只砍了好煮的手脚来做汤,好吃的很呢。”他顿了顿,又向自己身后指道:“轿子里还有一个新鲜雏儿,大爷们若是高兴了,就送给你做媳妇。”说罢,四鬼一起嘿嘿狞笑起来。

江流往他身后看去,果然见到一顶小轿,帘幕紧闭,是否有人,却不得而知。此刻,他义愤填膺,再也忍耐不住,霍然站起,大喝一声:“尔等禽兽不如!”飞起一脚,踢在那大锅之上,大锅飞起,汤汁外溅,“四鬼”纷纷躲避。

那锅在空中一个翻滚,“咕咚”一声,最终倒扣在地上。“四鬼”见肉汤尽毁,纷纷喝骂。“四鬼”赵梦极脾气最是暴躁,从地上拎起自己的大斧,口中骂道:“小王八羔子,拿命来。”一斧就砍了过来,气势磅礴,正是一招“力劈华山”。

江流知道今夜不能善了,早已做好准备。这一斧势大力沉,他不敢硬接,侧身躲过,长剑出手,刺向赵梦极的肋骨,正是“丹溪剑法”中的一式“落雁沉沙”。赵梦极万料不到江流武功如此高强,心下一惊,收腹转身,堪堪避过了这一剑,衣服却被戳了一个大洞。

赵梦极大意轻敌,被一个黄毛小子划破衣裳,恼羞成怒。他大斧一挥,拦腰砍向江流,江流凌空跃起,刺向赵梦极胸膛,赵梦极闪身避开,只见人影倏闪,两人斗在了一起。

其他三鬼未料到一个毛头小子居然能和老四打个半斤八两,都吃惊不已。“大鬼”韩方集武功最高,江流使出的剑法大部分他都未见过,偶尔认出一两招“天香剑法”,心道:“他是天香门下么?”原来,周俊的“丹溪剑法”本是家传,不传外人,周俊又极少在江湖上走动,剑法少有人知。所以韩方集虽然阅历极广,也只识得“天香剑法”,却不知道“丹溪剑法”。

江流身形飘逸,辗转腾挪,赵梦极大斧翻飞,也是虎虎生威。再打一会,江流已占了上风。他自出谷以来,除了茅厕一战,一直未能大显身手。赵梦极一身蛮力,时间一久,未免心浮气躁,后继乏力。相反江流却越打越轻松,到了最后,就似自己演练一样,平时不能理解的招式妙处,顿时茅塞顿开。再斗几招,江流已胜券在握,他觑个破绽,一剑砍向了赵梦极脖子。

赵梦极大惊,大斧奋力封挡,哪知江流忽然变招,长剑下滑,斩向了他的手腕。其他三鬼看的心惊,齐声叱喝,“大鬼”的暗器“穿云箭”激射而出,“二鬼”的长鞭也向江流暴卷而至。

“大鬼”、“二鬼”虽然出手迅速无比,终究晚了一步。只听“四鬼”赵梦极一声惨叫,手腕掉落,鲜血四溅。江流同时身形飞掠,躲开了“大鬼”、“二鬼”的攻势。

“三鬼”马忠计兄弟情深,急忙一跃过去抱住了“四鬼”赵梦极,着急叫道:“四弟,四弟!”又赶忙把身上衣服撕下一块把断腕包住。

“大鬼”、“二鬼”一击未中,再次联袂攻击。“大鬼”韩方集持鬼头刀,“二鬼”刘延吉用七节鞭,一左一右,刀砍鞭打,一招比一招狠,一招比一招快,只打的江流狼狈不堪。“二鬼”刘延吉边打边骂:“娘希匹,大爷们好心招待你,你却恩将仇报,伤了我四弟,不把你煮了来吃,势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大鬼”、“二鬼”的武功可比“四鬼”高明多了,二人合击,江流苦不堪言,根本无暇说话,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幸亏他虽然武功不及二鬼,轻功却比他们好很多,才能勉强支撑,不致迅速落败。

饶是这样,也是险象环生,江流稍一疏忽,“二鬼”刘延吉长鞭已缠住了江流的右腿小腿,“大鬼”韩方集瞅准机会,一刀砍下。江流避无可避,举手格挡,“铿”的一声,刀剑相交,江流抵挡不住,身体踉跄。“二鬼”刘延吉长鞭顺势一拉,江流站立不住,仰身摔倒。

“大鬼”韩方集紧追不舍,一刀去斩江流小腹,危急时刻,江流左脚集全身功力在地下一蹬,身子斜刺里飞起,挣脱了长鞭,堪堪避过这夺命一刀,远远落在一旁。

“大鬼”韩方集见江流绝处逢生,忍不住赞道:“好小子,好俊的功夫!”却不知江流已经竭尽了全力,现时已成强弓之末,随便再砍一刀,他也招架不住。“二鬼”刘延吉七节鞭正要击出,忽听“大鬼”韩方集惊叫道:“二弟,快看,虎穴失火了。”

“二鬼”刘延吉抬头去看,只见东北处火光冲天,染红了天空,不由大叫一声:“糟糕!”

“大鬼”韩方集心急火燎,喊道:“我们快走,晚了恐来不及。”转头扭身就走。

“二鬼”刘延吉转身吩咐“三鬼”马忠计:“快抱了四弟跟我走。”当下,“二鬼”刘延吉、“三鬼”马忠计抱着重伤的“四鬼”赵梦极跟在“大鬼”韩方集身后急急而走,也顾不得江流了,瞬间四人走的干干净净。

江流兀自惊魂未定,若不是“四鬼”赵梦极的断腕、大斧还在,江流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第16章 初识秀玉情根种

轿子中的王秀玉此刻正悠悠醒来,她本是颍州人氏,家境殷实。(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因朱温、杨行密征战不休,百姓屡遭屠戮。王家住在两军交战之地,虽是大户,也禁不住军队的数次抢掠,叫苦不迭,日渐衰败。

不得已,王秀玉的父亲王度携妻子冯氏及儿女投奔汴州的妻兄冯廷谔,谁知才行几日,竟遭山贼流寇伏击。王度重金聘请的护院、镖师死伤殆尽,自己一家也死的干干净净。唯独这个小女儿王秀玉在两个武功高强的镖师护送下,突出重围,星夜赶往汴州。

哪知刚到了陈州地界,又遇到了要人命的“江南四鬼”,镖师固然做了盘中餐,汤中肉。可怜的王秀玉也被绑住扔在了轿子里,幸好“江南四鬼”不好女色,打算饱餐之后把这小女子卖至陈州做官妓,能得一大笔钱财,这才饶了她的性命。

王秀玉小姐正是被江流和“江南四鬼”的打斗声惊醒。她睁开眼后,就看到了江流的脸。

“你是谁?”两个人几乎同时问道。

王秀玉看到江流提着长剑,剑上还有血迹,心里十分害怕。她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不是和那四个恶人一伙的。那四个恶人太可怕了,两个武功高强的镖师,瞬间就成了刀下亡魂,而且他们还把两个镖师的手、腿剁了煮汤。大家闺秀王秀玉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江流看着眼前的王秀玉,头上乌云秀发,挽了个灵蛇髻,带着赤金的首饰,面若桃花,唇绽樱桃,身着湖色长裙,脸上带着惊惧的表情,腮边却起了两朵红晕,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刚刚苏醒的原因。(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自出谷以来,江流也见过很多女子,其中以林若兮、张溱溱、萧飞燕为佼佼者,如今见了王秀玉,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又别有一番风韵。四个女子的影像在江流脑中不停的转圈,各有各的风姿,真是春兰秋菊,各有千秋。尤其眼前这个女子身上还带有淡淡的清香,非兰非靡,沁人心脾,江流不由心神激荡,居然呆住了。

王秀玉见江流良久也不说话,又不闻四个恶人的声音,胆子大了一些,轻声叫道:“公子,你是坏人吗?”

江流回过神来,尴尬一笑,道:“小姐莫怕,我不是坏人,坏人已经跑了。”话毕,长剑向上一划,挑断了绑在王秀玉身上的绳索。

王秀玉见他并无恶意,又长得秀气,心里多了一分好感,顿时不怎么怕了。她伸出头来,四处张望,果然不见了那四个恶人,转眼看到了地上“四鬼”赵梦极的断手,不由得又惊叫出声,吓了回去。

江流好言安抚,把刚才的事情粗略了讲了一遍。王秀玉听罢,才知眼前竟是救命恩人,忙施了一礼,道:“小女子王秀玉,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江流出谷不久,就当了两回恩公,这种感觉可妙得很。他笑了笑,把王秀玉拉起,道:“王姑娘不必客气,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速走为妙。”

“江南四鬼”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保不准又会突然的回来。“大鬼”“二鬼”二鬼齐上,他已经不敌,虽然“四鬼”赵梦极暂时失去了战斗力,但是若加上一个“三鬼”马忠计,他只能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位王秀玉小姐也不愿意在这种血腥的地方多待片刻,巴不得快走。只是她受绑已久,血脉不通,腿脚都麻了,根本无法正常走路。

江流见状,道一声“得罪”,长剑挂好,让王秀玉伏在了自己身上,背她前行。王秀玉本欲推辞,但这种危急时候,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任他背着。她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又感受到江流背上传来的火热,一颗芳心居然跳的越来越快。

江流第一次和漂亮女孩子这样亲密接触,虽是事出有因,并非故意。但闻着王秀玉身上的迷人香气,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禁不住心猿意马起来,心里隐隐泛起欢喜的感觉。

江流怕再遇见“江南四鬼”,捡了与他们遁走时相反的方向前行,什么东南西北也分辨不清了。

天上挂着月牙,照着这山间树林,隐约着给这山林披一层薄纱。一路无话,两人都略觉尴尬。再走一会,王秀玉便找了些话来说,慢慢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江流。讲到最后,她又想起了死去的亲人,断断续续的哭泣起来。江流见王秀玉如今是孤孤单单一人,又想起自己的身世,感同身受,对她又多了几分同情。又想到王秀玉总算还有个汴州的舅舅可以投靠,心里宽慰了许多。

王秀玉趴在江流背上,渐渐停止了哭泣,恍惚间只觉得这臂膀现在成了她最坚实的依靠。她本就累了,又胡思乱想一会,居然伏在江流背上睡着了。

王秀玉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半夜,她腿脚已恢复如常,自不好意思再让江流背着。既然已经离开危险之地,江流就放她下来,两人相伴而行,虽然走的极慢,江流心里却甚是高兴,有佳人相伴,就这样再走几天几夜他也愿意。

天明之后,两人走到一个村庄。找了一个大户人家,这户人家本不愿接待客人,但见这两位男俊女靓,不像是盗匪之流,江流又塞给户主几百文钱,这户主才着婢女端几碗稀粥上来。

江流、王秀玉早已饿了,一阵狼吞虎咽,吃的干干净净。秀玉小姐也不再保持大家闺秀的风范,吃起来倒比江流还快些,唬的那一众丫环、婢女看的眼直,心里直嘀咕:“这是饿死鬼托生的漂亮姑娘么?”

两人饭毕,问明了道路,告辞出门。江流要去陈州,王秀玉却要去汴州寻她舅舅。王秀玉不会武功,不敢独自上路,盘缠也丢了,连换洗的衣物也没有。王秀玉想到若是自己独自上路,再遇上豺狼虎豹,强盗土匪,那可如何是好?她和江流只是初识,不好相求江流,想来想去也没有好主意,急的眼圈都红了。

第17章 陌路相逢几多仇?(一)

江流毕竟是个聪明人,最后想出一个好方法。[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两人先去陈州拜访张慧琴,然后再赶往汴州。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何况江流本来就对王秀玉心生好感,有她相陪,一路上也不会寂寞。

王秀玉似乎也非常高兴,破涕而笑,这还是她自从家人罹难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江流看着她浅笑嫣然,心砰砰跳了起来,心里暗想:“王姑娘笑起来可真是好看。”

“公子大恩大德不敢相忘,小女子日后必当重谢。”王秀玉道。她心中欢喜,不住手足舞蹈,如小女孩般跳来跳去。最后轻启朱唇,唱出一支小曲来:“

妾本江南采莲女,君是江东学剑人。

逢君游侠英雄日,值妾年华桃李春。

年华灼灼艳桃李,结发簪花配君子。

行逢楚汉正相持,辞家上马从君起。

岁岁年年事征战,侍君帷幕损红颜。

不惜罗衣沾马汗,不辞红粉著刀环。

相期相许定关中,鸣銮鸣佩入秦宫。

谁误四面楚歌起,果知五星汉道雄。

天时人事有兴灭,智穷计屈心摧折。

泽中马力先战疲,帐下蛾眉转消歇。

君王是日无神彩,贱妾此时容貌改。

拔山意气都已无,渡江面目今何在。

终天隔地与君辞,恨似流波无息时。

使妾本来不相识,岂见中途怀苦悲。”

江流博览群书,知道这是诗人冯待征所写的《虞姬怨》,以虞姬的口吻叙述了虞姬与项羽相识、相爱、相随、相别的故事。此刻由王秀玉唱出来,前段活波清丽,后段却幽怨凄美,她的语调时缓时急,时高时低,又声声婉转,江流只听得如痴如醉。(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王秀玉唱罢良久,江流才从迷离的意境中清醒过来。王秀玉轻笑道:“江公子若想听,秀玉总有时间再唱给你听。”

江流心中一暖,异样的情愫又蔓延开来,心想:“王姑娘若能时时陪着我,再唱两曲来听,那可好的很哪。”忽的心中一凛,又想:“义父托付的事情还未完成,怎能想这儿女情长之事。”忙提摄心神,道:“王姑娘,我们快些走吧。”

王秀玉幽幽的看了江流一眼:“莫非公子不愿听秀玉唱的小曲么?”

江流忙到:“愿意,当然愿意。姑娘的歌声婉转动听,江某听得心神皆醉,这个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估计五日也是绝不了了的。”

王秀玉听得心中高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目光柔柔的落到了江流的脸上,看的江流面红耳赤,不知道如何回应这多情的目光。

昨夜为了躲避江南四鬼,两人慌不择路,却离陈州更远了些。好在两人作伴,旅途甚是愉快,王秀玉外向多话,不多时就和江流熟络起来,慢慢的不再叫公子,改口叫“江大哥”,江流听了心里甚是高兴。

王秀玉身体柔弱,走了没多久就要休息。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行了近两个时辰也只走了十几里路。

等两人转入官道,王秀玉已经累得娇喘吁吁,走不动了。江流在路边雇了辆马车,让王秀玉在车厢里休息,自己坐在车头同马夫聊天。

赶车的马夫叫邵小福,十几岁就做赶马车的买卖,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是个老把式,马车在他手里行进的甚是平稳。

正行间,忽然听到后面马蹄声大作,十几骑从后面冲了前来,马上尽是黑衣劲装的武士。这个官道并不算窄,两辆马车也能并行。可是如果骑马并行,除了这车,也只不过能容三四匹马而已。前面五骑本是并行,因避让马车,有两骑速度变慢了下来,让前面三骑先过。

三骑过去,后面两骑拍马赶上,其中一人估计怨恨马车挡道,照着拉车的左边那匹马就抽了一鞭子。这一鞭力道极大,那马吃痛不已,带动另一匹拉车的马发力狂奔,跑的极快,转眼间就要冲撞到前面三骑中最右边那匹马。

邵小福大惊失色,猛拉缰绳,他虽然是驭马老手,反应也很快,却也拦不住这发狂之马。在堪堪撞上之际,那马上武士猛然腾空跃起,再一飞身,落到发狂的马背上,拉住缰绳,大喝一声:“停”。

狂马笼头被拉住,前蹄腾空,仰天嘶鸣不止,前进的脚步却硬生生止住了,马车晃了晃,终于也停下来。可是这个武士座下的马受到冲击惊吓,已跑的远了。那十几个黑衣武士勒马停住,团团围住了马车。

江流暗叫一声糟糕,邵小福倒并不十分紧张,赶了这么多年马车,什么奇葩的事情他都遇过,何况这次本是黑衣武士一方有错在先。

拉住狂马的武士,年约四十多岁,生得又肥又矮,脸色铁青,一双眼睛像是眯上了一般,只留了一条缝。他跳下马来,对着一个黑衣武士冷冷的道:“陆万元,你过来。”

那个“路遇挡路,拔鞭相向”的武士,立刻从马上跳下,走了过来。他是个二十岁左右的俊秀年轻人,脸色黝黑,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说起话也有些结结巴巴:“徐……徐大哥,我……我……”。

徐大哥怒道:“闭嘴!”陆万元立刻闭上了嘴巴,不敢说话。

徐大哥转头望向邵小福,抱拳道:“陆兄弟惊了你的马。你看怎么处理才好?”

马打也打了,何况对方的一匹马也被惊走,自己并没有什么损失,邵小福本着“吃亏是福”的原则,当然不会强人所难。其实他也不敢,对方这么多人,腰里不是挂着刀,就是插着剑。所以邵小福露出一个很大度的笑容道:“这位爷,我也没什么损失,就这样算了吧。”

徐大哥微微一笑道:“算了?那可不行,我给你一个交代。”说完这话,他伸手从陆万元手里拿过马鞭,随后猛地一鞭抽在陆万元的胸膛。陆万元感觉胸前像被砍了一刀一样,火辣辣的疼。他对这个徐大哥极怕,咬紧牙关,不敢叫出声来,心里又觉得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圈,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徐大哥看也不看他一眼,对邵小福道:“这样处理你满意吗?”邵小福被徐大哥那一鞭子吓得一个激灵,知道这位爷不是个善茬,觉得说“满意”不合适,说“不满意”似乎更不合适,一时懦懦的说不出话来。

江流在一旁看着,隐隐觉得不对,觉得这个徐大哥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徐大哥见邵小福不说话,转脸又对陆万元道:“陆兄弟,你可知错?”

陆万元用衣袖抹去泪水,昂首叫道:“我知错,徐大哥责罚的对。”徐大哥点点头,环视四周,道:“众位兄弟,还记得我们河淮盟的入盟之誓么?”

四周武士一起大声念道:“河淮之盟,紫气东来。救死扶伤,匡扶正道。”十几个人一起喊起来,声音极大,响彻云霄,震得邵小福耳朵发疼。

徐大哥挥了挥手,众武士一起下了马,站立一侧。徐大哥满意的点点头,对邵小福道:“陆兄弟鞭打你马之事,我已经惩戒,这事也就算了。”他顿了顿,声音转为严厉,道:“可是,一码归一码,我的马被你惊跑了,该怎么办?”

第18章 陌路相逢几多仇?(二)

邵小福心中发苦,他害怕的还是来了,这个人对自己的兄弟都这么狠,对待外人更不会手下留情。[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可恨的是身边的雇主居然一点表示也没有,身上那把破剑是用来装饰的吗?不说拔刀相助了,起码说两句好话吧?邵小福已经不指望江流能帮他一把了,他想了半天,终于提出一个自认为对方绝对会满意的解决方案:“徐英雄,就我惊吓走了你的马,你出个价,我赔你……就是。”

徐大哥轻蔑的笑了笑,道:“赔我?你赔得起么?”

邵小福涨红了脸,大声道:“大不了我把整个马车都赔给你。”他说出这句话时,就已经后悔,毕竟这辆马车是他的命根子。

那徐大哥并不买账,盯着邵小福冷笑道:“陆兄弟打了你的马,我打了他;你吓走我一匹马,那么你要赔我一个人。”

“赔人?”邵小福觉得这个人已经完全不讲理了,他生气的道:“你要我怎么赔?”

“很简单。”徐大哥淡淡道:“拿你的命来赔。”他将手里的马鞭递还给陆万元,对他道:“这个人的性命我交给你。”

陆万元接过马鞭,心里的屈辱一下子涌了上来,他不会放过这个报复的好机会。他瞪着邵小福,马鞭高高举起,“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之后,马鞭劈头盖脸的打下来。

江流早就很生气了,因为有江南四鬼的前车之鉴,他强压住自己的愤怒,不去惹事生非。这时他看见陆万元的马鞭落下来连自己也一起打,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五指齐张,一把抓住鞭稍,拉了过来。(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陆万元一时不察,马鞭就被江流夺了多来。

徐大哥正准备好好看一场戏,可是没想到江流一下子就把马鞭夺了过去,他“咦”了一声,脸上微微变色。

陆万元大怒,弯刀出鞘,一刀就劈了过来。江流坐在车上,握着鞭稍,向上一抖,马鞭就缠住了刀柄,再一拉,陆万元握不住刀,弯刀飞起,画出一道弧线,插入道旁的泥土中。

陆万元一招之下刀已脱手,呆立场中,羞愤不已,黝黑的脸上居然也泛起了红晕。徐大哥见状,心中大惊,向前两步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来趟这个浑水。”

江流跳下车来,笑道:“我只是一个无名小辈而已。这个浑水我也不想趟,可是谁若想要抽我一鞭子,那就要先看看自己是不是够斤两了。”他看了看陆万元,将手里马鞭扔到他的面前。

徐大哥皱了皱眉,暗想此人武艺高强,当不会籍籍无名,说不上是哪门哪派的高手,不愿意透露姓名。但不管是谁,都不能在河淮盟的地盘上撒野,何况还是在主舵“聚贤山庄”的附近。他的脸色一沉,冷冷道:“鄙人乃是河淮盟蔡州分舵主徐承志。”

他的话说出来,原本希望吓一吓江流,河淮盟威震天下十余年,乃中原地带第一大帮派,河淮盟的六大舵主个个赫赫有名。谁知道江流虽然听周俊提起过河淮盟,也知道萧天策是河淮盟的盟主,武艺高强,但是对于几个舵主的威名周俊却从来没有提过。

江流拱拱手道:“原来是徐舵主,那很好。关于尊驾的那匹马,我有个更好的解决方法。”

徐承志本以为自己威名赫赫,这个年轻人怎么也得肃然起敬,道一声“久仰”。可是这个小子居然像听到阿猫阿狗的名字一样,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觉得受到轻视,不禁冷笑道:“哦,说来听听。”

“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的不对,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可是他先动手打了我们拉车的马。”江流指着陆万元说,“然后我们的马才发狂,惊跑你的马,是不是?”

徐承志道:“那又怎么样?我的马跑了,你们自然要赔。”

江流见他好不讲理,心中怒气更大,冷笑道:“好,好,你来看看我这样处理如何?”

徐承志冷哼一声,也不说话,心想看这小子如何处理。

邵小福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车头不敢动弹。只见江流将长剑连鞘拿起,作势向邵小福砍去,临到邵小福脖颈,却放慢了速度,最终轻轻敲在了邵小福的后颈上。剑鞘上没有力道,邵小福自然毫发无损。江流笑嘻嘻的看着徐承志,道:“我已经砍了他的头,你看怎么样?”

徐承志看的勃然大怒,骂道:“小崽子,你是和老子玩小孩子过家家酒吗?”话音一落,周边武士全部兵刃出鞘,围了上来。

对方人多,江流本来有些畏惧,可是事到如今,怕有何用。他本是倔强固执之人,这时已下了狠心,怡然不惧,回骂道:“死胖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一声“死胖子”,彻底激怒了徐承志,他雁翅刀出鞘,一刀就砍了过来,气势磅礴,与陆万元想比,可就强太多了。江流背靠马车,无法躲避,冷哼一声,拔剑出手,迎了上去,“当”的一声,刀剑相交。徐承志内功强劲,雁翅刀势大力沉,江流抵挡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徐承志冷笑一声,再出一招,刀举到空中,却突然停住了。他指着江流手中的长剑叫道:“你这剑……这剑是从哪里来的?”他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连说话也是颤抖的声音,好像见了极诡异的事情。

江流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其中缘由,这剑本是萧青云的佩剑,上面刻有“青云”二字,徐承志就在河淮盟,自然识得萧青云的剑。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如此激动。

“快说!你的剑哪里得来的?”徐承志见江流不回答,把声音提高,再问一遍。萧青云是徐承志极要好的朋友,可是十多年前忽然失去了行踪,他一直苦寻不得,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他的佩剑。这佩剑向来不会离身,难道萧青云竟然已经死去了吗?所以长剑才落入了江流之手。

江流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时间呆住了。徐承志一步步逼将过来,瞪着江流,像择人而噬一样,厉声叫道:“快说,是不是你害了我青云兄?”

江流暗叹一声,正要开口。忽听有个柔柔的声音说道:“徐舵主,我知道。”

第19章 巧舌如簧为江郎

这个声音来自马车内,正是出自王秀玉之口。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王秀玉在车厢内本已睡着,马车骤停时她惊醒了,事情的经过她听得清清楚楚。徐承志在外面声色俱厉,王秀玉知道这个“青云”和他关系匪浅,江流一直不答,似有难言之隐。她本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知道现在形势于他们不利,她心思转得极快,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主意。

幕帘拉开,车厢里探出一个漂亮的姑娘,徐承志的一众手下都愣住了,尤其是那个陆万元,看到这样一个漂亮女子,眼睛发直,脸色也更红了些。徐承志看到是一个美女说话,脸色稍霁,道:”这位姑娘,你快说,青云兄在哪?”王秀玉朝徐承志盈盈一笑,道:“徐舵主莫急,听小女子慢慢道来。”徐承志“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小女子叫王秀玉,老家在颍州,现在打仗打的厉害,家乡也不能待了。我们一家就打算去投靠在汴州的舅舅。本来一路上相安无事,哪知刚过了蔡州,就遭到了山贼拦道。山贼人多势众,见人就杀,一会儿工夫,我家的人就死的差不多了,连我的爹娘和哥哥都被杀死了。”王秀玉讲到此处,眼泪禁不住又涌了出来,她清秀美丽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犹如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王秀玉顿了顿,用衣袖拭去眼泪,继续讲述:“有两个镖师拼死护我,好容易杀出重围,哪知刚到晚上,又被四个山贼追上。那两个镖师不幸战死,眼看我就要被山贼侮辱,一位大侠从天而降,杀死了那几个山贼。他见我孤苦伶仃,本想护送我一程。可是他有极要紧的事,便把这柄长剑给我,叫我到陈州的聚贤山庄去,说山庄的人见了这柄剑后定会派人护送我去汴州。[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他走后没多久我就遇到了舅舅家的表哥。”王秀玉指着江流道:“这就是我表哥,他叫冯流。”王秀玉这些话真真假假,讲到情深处又眼泪轻弹,悲悲切切,只不过她说的那位大侠并不是萧青云,而是江流。

女人说谎的本领是天生的,何况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杀伤力更是爆表,又有谁能不信呢?徐舵主的手下都露出同情的眼光,有的人还想,“我为什么没有碰到那伙山贼?如果是我英雄救美,救了这位王姑娘,那该有多好!”徐承志也相信了八九分,但他又想如果萧青云在蔡州出现过,那是自己的地盘,萧青云为什么不来找他。他心中疑惑,问道:“王姑娘,那位大侠长什么样子?”

王秀玉心想:“鬼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嘴上却叹道:“可惜黑夜之中,我没看能清楚恩公的面容,好像有四十多岁吧。”王秀玉胡编乱造,她哪里见过萧青云,故意说黑夜看不清,又猜徐承志和他关系要好,年龄该也差不多,期望能蒙混过去。“哦!”徐承志应了一声,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王秀玉被看的心头发慌,一颗心怦怦乱跳。

江流心里却在苦笑,这个王秀玉说慌的水平绝对是骨灰级的,面不改色心不跳,自己的名字也改成“冯流”了。现在眼看谎话很可能被拆穿,对方人多势众,要是真打起来,自己逃跑倒没什么问题,可是王秀玉怎么办?总不能把她扔在这里一走了之,谎话既然已经说出去,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去。

江流轻轻咳了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将长剑归鞘,勉强做了个笑脸道:“徐舵主,我见过那个大侠。”

“什么?你见过?何处见的?”徐承志心情激动,急问道。

江流整理了下思路,道:“家父接到姑姑的信函之后,现在路上不太平,怕姑姑一家路上有什么闪失,便派我来接应。前日我在路上碰到了一个人,那人长得额阔腮方,剑眉插鬓,虎背猿腰,身穿破旧的青袍。他知我来意后,告诉我他刚救了一个女孩,就是我要寻找的人。我根据他的指点果然找到了表妹。”江流小时候见过萧青云,他那一剑差点要了周俊的命,所以对他印象极深。这时候随口胡诌,完全按照当时看到萧青云的模样来描述。王秀玉初时听他乱说吓得要命,后来看徐承志不住点头,心中暗想:“莫非江大哥和萧青云是仇家?江大哥到聚贤山庄到底所为何事?”

徐承志见江流所说萧青云的相貌基本不差,心中最后一点疑惑也去了。王秀玉接着又说:“我们表兄妹正打算前往聚贤山庄,把大侠的宝剑还回去。”江流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不知道萧大侠在不在?如果萧大侠不在,我们还给他的家人就是。”他心里想,等到了聚贤山庄见到张慧琴,把书信交给她,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徐承志闻言心下甚喜,将刀归鞘,笑道:“甚好,我们正好一同去。”他终究还是不太相信萧青云出现的事实,如今这两人正好到聚贤山庄,到时再细细盘问,问问清楚。

这里面最高兴的就是邵小福了,终于不用再担心别人来砍他的头。徐承志嫌马车太慢,叫手下让出一匹马来给江流和王秀玉共骑,一行人快马加鞭奔向陈州。王秀玉坐在江流身后,紧紧抱住江流的腰,可羡慕死了徐舵主手下的一帮汉子。江流闻着她身上迷人的香气,心里一下子就醉了,只盼着马儿不要跑的太快。

马疾香幽也终有到头的时候,未时刚过,徐承志一行人就到了聚贤山庄。江流将王秀玉扶下马来,仔细观看这府邸。只见正中间两扇半开的红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四个大字“聚贤山庄”,门前立着五六个黑衣护卫,两边还列着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威严气象,气派非常。

一个黑衣护卫引着徐承志等人进入大门,江流睁眼环视,只见厅堂高院,亭台楼宇,连绵不断,再走一会就到了前厅。徐承志让手下众人在外等候,自己带了江流和王秀玉进入前厅。

前厅里面也是富丽堂皇,分列两排桌椅。厅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主座上坐着一个青衣汉子,江流看到,差点喊了出来,这人居然是萧猛,虽然过了十年,他的容貌倒没有多大改变。萧猛的下首坐着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个是矮胖子,身形和徐承志十分相似,阔阔儿的脸庞,肤色红润,穿一身蓝青色袍子,另一个却瘦瘦高高,面容清瘦,肤色白皙,穿着黑衣,坐着比那个矮胖子高了一头不止。

对面客座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英俊公子,目秀眉清,身穿紫绣华服,腰系文武双穗绦,带着白玉坠儿,手里还拿着一把春罗扇,当真是风流倜傥,俊美非常。他身后站着两个白衣侍从,下首坐着一个白胡子秃顶老头,华衣锦服,大约六十多岁,消瘦精干,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徐承志三人刚刚走进大厅,立刻就成了焦点。那个英俊公子一眼就看到了王秀玉,心里砰砰直跳,然后心底里就有个声音在叫道:“这个女子是仙子下凡么?没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美人!”那双眼睛再也离不开王秀玉身上片刻。

第20章 阴谋阳计见人心(一)

江流的心也在怦怦乱跳,不是因为王秀玉,而是因为萧猛。(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只要萧猛看到萧青云的剑,谎言必定拆穿,怎么办?此时强敌环伺,想要逃跑那是门也没有,事到如今,江流也只能用“既来之则安之”这句古话来安慰自己。

幸好萧猛注意力并不在江流身上,他脸色铁青,见到徐承志进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徐舵主,你终于到了。”

徐承志抱拳道:“属下见过三爷。”转眼又看到那个英俊公子,大吃一惊,心想:“朱友文怎么也来了。”他往前走两步,单膝跪倒,朗声道:“河淮盟蔡州分舵主徐承志见过小四王爷。”

原来这个英俊公子正是朱温的养子朱友文,他笑笑挥挥手道:“徐舵主免礼,快快请起。”眼睛却还是直勾勾地盯着王秀玉。他边上的白胡子秃顶老头,看得清楚,轻轻咳了一声。朱友文听到咳嗽声,脸上微微一红,旋即又恢复正常。待徐承志站起身后,朱友文“呵呵”两声,指着那个白胡子老头笑道:“徐舵主,我给你引荐引荐,这位是我的师傅诸葛羽老前辈。”

徐承志心头一震,他早就听过这个阴阳叟诸葛羽,“三十六路”点穴笔出神入化,武功深不可测。徐承志赶紧抱拳施礼道:“诸葛老前辈,晚辈久仰您的大名啦。”诸葛羽微微颔首,笑道:“徐舵主你好,那边的萧舵主和花舵主我们都已经见过啦,三位都是河淮盟的栋梁之才啊。(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萧舵主就是那个矮胖子,名叫萧志,是河淮盟云阳分舵主,另一个瘦高个就是信阳分舵主花宣。

徐承志听得诸葛羽夸赞自己,心中微感得意,嘴上却道:“前辈您过奖啦!”

朱友文再扫一眼王秀玉,问徐承志:“徐舵主,和你一道来的这个姑娘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徐承志待要回答,忽听萧猛道:“徐舵主,你先就坐,我们有要事相商。”徐承志点头应是,他本想把萧青云的事情第一时间告诉萧猛,但看见众人脸色都不不太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朱友文把妹大计被萧猛生生打断,非常不爽,冷冷的瞪了萧猛一眼。萧猛只当没看见,待徐承志退至花宣下首坐下后,他看着江流和王秀玉两人,不客气的道:“两位请先到厢房休息。”江流心中稍稍松一口气,随后一个侍女上前将江流两人引至厢房。看着王秀玉窈窕的身影在视野中消失,朱友文才恋恋不舍的将目光收回来。

江流走后,萧猛站起身来,面色冷峻,说道:“徐舵主,我星夜召你前来,乃是因为庄内发生了极重要的事情。”他顿了顿,又道:“虎穴遭劫了。”

昨夜萧猛飞鸽传书急召徐承志,并没有说明是什么事情,此时听到“虎穴遭劫”四个字,徐承志大吃一惊,心想怪不得厅中众人俱都脸色凝重,原来虎穴出事了。虎穴乃河淮盟中关押敌人的一个秘密监狱,黄巢的外甥林言就被关在虎穴。这个地方非常隐秘,除了河淮盟极少数人知道具体地点外,其他无人知道。虎穴守卫森严,由聚贤山庄的秘密卫队“虎卫”负责防卫,“虎卫”个个武功高强,就算有人知道了虎穴所在,也不可能攻进去把人救出来。

朱友文在一旁冷笑,他给诸葛羽递了个眼色,诸葛羽心领神会。他手抚长髯道:“三少爷,我跟小四王爷马不停蹄赶来,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提审林言,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们林言被劫走了。”

朱友文右手折扇轻轻打在左手手心上,点点头道:“萧三哥,若是林言被劫走,我怎么跟父王交代啊。”朱温和萧天策交好,萧天策大了朱温十几多岁,朱温常以兄长称之,所以朱友文称呼萧猛三哥。

萧猛心想:“自从六年前抓住林言之后,一直由聚贤山庄负责审问,用了无数酷刑,甚至还剁掉了他的一只右手,林言对于藏宝地点却只字未招。朱友文今日突然找上门来,说要提审林言,这背后有什么玄机,难道和劫狱有什么关联?”

萧猛将信息快速梳理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眼下朱友文咄咄逼人,令他深感不快。他皱了皱眉头,对朱友文道:“小四爷,这个林言嘴紧得很,我们审了这么多年,一直不能让他开口……”

诸葛羽脸色微沉,打断了萧猛的话,冷笑道:“三少爷不要顾左右而言它,你就直说林言还在不在聚贤山庄吧。”

萧猛轻轻吁了一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众人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诸葛羽又冷笑一声,道:“三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云阳分舵主萧志本是萧猛的同族兄弟,平时和萧猛关系较好,见这诸葛羽倚老卖老,言语中好生没有礼貌,心中不忿,忍不住道:“诸葛前辈,对我们三爷客气些好么?”

诸葛羽勃然大怒,他年逾六十,比萧天策小不了多少,肯叫萧猛一声三少爷,完全是看在朱友贞的面子上。他右手指着萧志骂道:“你算老几?轮得到你对老夫指手画脚么?”

在自己的地盘上萧志哪受得了这种鸟气,眉毛一挑,就要反唇相讥。萧猛心中暗骂诸葛羽几句,在这个当口他可不能让两个人闹僵,赶紧打个圆场,呵斥萧志一声:“萧舵主,不要再说了。”又朝诸葛羽道:“诸葛前辈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

诸葛羽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萧猛恨声道:“虎穴昨晚遭到偷袭,我们死伤惨重,虎卫也折了大半。”众人听了又是一惊,虎卫大部分都是萧萧亲自调教的,萧萧得到萧天策真传,据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武功已经超过了乃父。他麾下的虎卫战斗力极强,总共也就二十多人,一战就死了十几个,对方实力有多强,可见一斑。萧猛顿了顿,接着道:“幸好江南四鬼也及时赶到,敌人见占不了便宜,就逃了。敌人走后,我赶紧去狱里查看林言,却发现林言竟然……竟然已经死了。”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双手攥紧拳头,在桌子上狠狠敲了几下,那桌子也不济事,哗啦一声就塌了下来。

第21章 阴谋阳计见人心(二)

众人均心头一震,林言一死,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黄巢的藏宝之地再也找不到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朱友文好像全身跌进了冰窖,呆了半晌,然后“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叫道:“萧三哥,你再说一遍,林言死了?林言真的死了吗?”他不确信的连问两遍,多么希望萧猛只是跟他开一个玩笑。前几天,朱温收到了一个可靠情报,情报上说林言准备投诚朱温,但是要亲自向朱温投降。朱温立刻让朱友文启程到陈州将林言提到汴州,朱温当然不在乎林言的死活,但是他在乎林言手中的宝藏。如今林言死了,自己该怎么跟父王交代?朱温的残暴他是很清楚的,发起火来,可不管你是谁。朱友文想到此处,身上冷汗沁沁而出。

“死了,林言真的死了。”萧猛重重的点了点头,打破了朱友文的希望,朱友文叹息一声,颓然坐倒。萧猛稍微缓了缓情绪,然后大声喊道:“来人啊,让江南四鬼将林言的尸首带过来。”门外立刻有一个黑衣武士答应一声,传话去了。

大厅边侧的厢房内,江流正在悄悄问带路的侍女:“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有个事情想问问你。”

那侍女扎着一个大辫子,俏丽可人,她微微一笑道:“公子叫我小玉就行了,公子要问什么事情?”

江流脸上露出一个自认为很迷人的微笑,道:“小玉姑娘,萧二爷的夫人在府上吗?”

小玉秀眉微微一蹙,心想萧二爷已经失踪多年,他的夫人在府里向来不受人待见,也很少有人来看望她,现在居然有个白嫩的公子来找她,真是奇怪。她仔细打量一番江流,江流被她看的脸发红,压低声音道:“小玉姑娘,萧二夫人是我姑姑,我是她的侄子,来看她的。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小玉“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想了想道:“听内府的姐妹说,萧二夫人已经出门有好几天了。”

江流心叫“糟糕”,这个张慧琴早不出门晚不出门,偏偏自己来的时候出门,自己这一趟是白来了。他叹了一口气,又问:“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呢?”

小玉道:“萧二夫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离家出走,过几天自己就会回来啦。”

江流奇道:“隔一段时间就离家出走?她出去干什么?”

小玉脸上现出异样的表情,道:“你不知道吗?她的这里好像有问题。”她用手指了指自己脑袋。“有时候突然就发疯了,见人又打又骂,内府的姐妹们见了她面就躲。”

江流心道张慧琴难道还有精神上的问题,忽听王秀玉在一旁嗔道:“江大哥,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我也听一听。”原来王秀玉看到江流和一个丫环窃窃私语,言谈甚欢。她心下气恼,便靠了过来,又朝那个侍女瞪了一眼,火药味十足的说道:“喂,这里不需要你了,你还不走。”小玉心道:“这小姐脾气好大。”施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江流答应王秀玉一声,心里却思潮汹涌,他在想如果自己的身份被揭穿,到时怎么办才好。王秀玉看他脸色凝重,也不敢说话。江流想了一会,对王秀玉正色道:“秀玉,我到聚贤山庄来,本是为了见一个人,如今这个人估计是见不到了。”

王秀玉吃了一惊,四处张望,见并没有人进来,才吁了一口气道:“江大哥,你要见谁啊?不会你真的和萧青云有仇吧?”

江流摇摇头,伸食指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示意她小声些,然后道:“我来君贤山庄是为了送一封信给一个人。如今那人不在庄内,我也见不到了。”

王秀玉用手轻轻捶了一下江流,轻笑道:“江大哥,你可吓死我了。见不到就见不到,过几天再来就是了。”

江流心想其中原因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伸手从包袱里摸出一本书,塞进王秀玉的怀里,道:“秀玉,这本书你先替我保管。”

王秀玉点点头道:“好。”江流又道:“你听着,今日我恐难安全脱身,若过会儿发生任何变故,你都要和我撇清关系,最好装作被我胁迫,否则就怕连累了你。”

王秀玉刚刚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抓住江流的手,颤声道:“江大哥,你……你可别吓我。”

江流拍了拍王秀玉的肩膀,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安慰她道:“没事,你按我说的做,不用担心我。”然后轻轻挣脱了王秀玉的手,准备到外面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走。可是刚刚踏出厢房的门,江流就后悔了,因为他正好看到了江南四鬼迎面走了过来。

江南四鬼,准确的讲是江南三鬼,“四鬼”赵梦极并不在其中,想是他断腕之后,身体虚弱,还在修养。这三鬼无精打采,身上血迹斑斑,“三鬼”马忠计肩膀上还挂了彩,裹着一层纱布。后面还有两个黑衣武士抬着一具尸体。

一看到江流,“三鬼”马忠计的暴脾气立刻爆发了,他吼道:“小子,是你?”

身处险境,又遇到了仇人,江流知道今日凶多吉少,心想最坏结果是大不了一死,这倒激起了他奋勇抵抗之心。他横了心,哈哈一笑道:“三位大英雄,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幸会,幸会啊!”

“大鬼”韩方集怒睁双目,喝骂道:“小崽子,我一定要宰了你。替我四弟报仇。”

“二鬼”刘延吉早已将七节鞭拿出,就要动手。忽听前面一个人叫道:“住手,江南三鬼,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还在这里添乱,小四王爷都等急了,快些过来。”此人正是徐承志,他又对江流招招手,喊道:“冯兄弟,你也来,把青云兄的事情说个清楚。”

“小四王爷”四个字很有杀伤力,江南三鬼瞬间变成了江南三猫。“大鬼”韩方集瞪了江流一眼,撂下一句狠话:“你等着,有种别跑。”然后领着两个兄弟进了前厅。江流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长笑一声,大步跟了过去。

两个黑衣人抬来的尸体已被放在地上,这具尸体蓬头垢面,脸色看起来也有些发紫,已经肿胀的厉害,看不清本来的面目。他的右臂也没了,身上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上满是伤痕,一看就是饱经摧残,生前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朱友文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躲到了一边。萧猛看着锦衣玉食的小四王爷的囧样,心中不停的冷笑,然后神情肃穆道:“小四王爷,诸葛前辈,这就是林言。”

朱友文“哦”的一声,诸葛羽却紧紧盯着尸体,半晌也不说话。信阳分舵主花宣霍然站了起来,大声道:“三爷,夜袭山庄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他是个脾气火爆的人,直到现在,萧猛一直都没有告诉他们敌人到底是谁,他实在憋不住了。其实这也是众人心中的疑问,聚贤山庄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如果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那可真是太窝囊了。

萧猛紧抿着嘴唇,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起来,终于从他嘴里慢慢蹦出几个字:“那些根本就不是人!”

第22章 阴谋阳计见人心(三)

“不是人?那是什么?”花宣喃喃道,心想难道是老虎、豹子之类的动物?

只听萧猛继续道:“那些刺客看起来是人,但又不是人。[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他顿了顿,苍白的脸上肌肉跳动了两下:“他们俱穿着白衣长袍,披散着头发,脸色苍白,手里还拿着长长的钩镰刀。”

“我赶到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一地的无头尸体,全都是我们聚贤山庄的人,地上血流成河。”萧猛攥紧双拳,指甲似乎都要嵌到掌心,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昨晚那惨烈的一幕,“我亲眼看到一名聚贤山庄的弟子,一剑刺入了一个白衣刺客的胸膛,那名刺客脸上诡异一笑,手中镰刀一挥,就割掉了这名弟子的脑袋。我活了多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有人被刀剑砍在身上,居然一点事情也没有。”

“我砍掉了一个白衣刺客的胳膊,他另一只手握着刀又冲了过来,我把他这一只胳膊也砍掉,他失去双臂,居然还在笑,然后整个人直冲过来,张开嘴要咬我。我一剑削下了他的脑袋,鲜血直喷出来,他的身体终于倒下去,再也不动了。”

萧猛语气似乎微微颤抖,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越听越是心惊,这样的人的确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甚至可以想见,昨晚的虎穴之战,该是何等的惨烈。一时间,满屋里充满惶惶不安的气氛。

“原来这些杀不死的刺客,只有把头砍下来才能杀死他们。江南四鬼这时也及时赶到。”萧猛转头看向“大鬼”韩方集,道:“韩老大,下面的事情你来讲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大鬼”韩方集点点头,道:“是,左护法。”然后他又向朱友文施了一礼,说道:“小四王爷、诸葛前辈,我们按照左护法的方法,只砍敌人的脑袋,那些刺客虽然悍不畏死,但武功却并不十分高强,倒下的越来越多。这时边上突然响起了一声口哨,剩下的几个白衣刺客立马就撤退了。”

“敌人撤退后,我们兄弟检查敌人的尸体,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他们流出的血居然不是红色的,而是碧绿的颜色。”听到这里,连诸葛羽的脸色都变了,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僵尸?是不是僵尸?”花宣突然在一旁叫道,额头上已经开始有汗冒出来,他甚至觉得韩方集的脸色也慢慢变得诡异起来。

“刺客的身体并没有僵硬,有的尸体还是温热的,他们绝对不是僵尸。”韩方集肯定的摇了摇头,“我们将刺客的头和身体拼起来,想查出刺客的来历。没想到拼好之后,我们却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什么可怕的事情?”朱友文忍不住问了出来。他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已经快受不了这种惊吓,牙齿在打颤,连腿都有些发抖了。

“这些刺客我们都知道,有些人我们还认识。”萧猛接过话,一句一字的道:“他们就是近一年来,各门各派失踪的年轻弟子。”

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刺客居然是各大门派失踪的年轻弟子。原来早在一年以前,就陆续有各大门派的弟子失踪。最先是天龙派的弟子赵力远在后山练功时离奇失踪,接着点苍派、恒山派、九华派、云阳派等接连有弟子失踪,甚至连少林寺都失踪了两个年轻和尚。

这些人失踪的地点也是各不相同,有的是下山采购食材时失踪,有的在睡觉时失踪,甚至还有人只是去上了一趟茅厕,就不见了人影。各大门派广遣高手寻找失踪弟子,甚至恨不得掘地三尺,却始终找不到失踪弟子的蛛丝马迹。这些失踪事件也都成了谜案,谁也没想到,这些失踪的人居然会出现在聚贤山庄。

“嫁祸,这是嫁祸!”萧志突然间跳起来,拍了一下额头道。他这么一叫,大家心头均想:“各门派失踪弟子都死在聚贤山庄里,这个该怎么解释?”

萧猛点点头,道:“也许这些刺客就是来送死的,消息很快会传到外面去,我们的麻烦就要来了。”他叹了口气,又道:“前几日,从文贤侄飞鸽传书,说他和叶流尘等人在红河镇遇到了霹雳堂的伏击,如今敌人又趁着爹爹和大哥去临安的时候来劫狱。而爹爹的行踪和从文等人的行踪本来都是极秘密的,可是敌人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这说明什么?”

众人已明白他的意思,萧猛怀疑聚贤山庄有敌人的内鬼,所以敌人才会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那么到底谁是内鬼呢?“这说明我们聚贤山庄里面有内鬼!”萧猛终于说了出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敌人就在身边,都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直升上来。

“昨天下午,我们兄弟四个接到了从武公子的飞鸽传书,说他在回主舵的路上,被人跟踪,叫我们火速支援。我们兄弟立刻按照他给的路线前去接应,一直到天黑也没见到他的行踪。”韩方集道,“我们四兄弟有看护虎穴之责,不敢久等,便折返回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现在想想,恐怕这又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吧。”

众人心中一震,均想如果这是敌人的计谋,那么这个敌人实在是太强大了,但是这个敌人到底是谁呢?

萧猛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当扫到江流身上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徐承志刚刚已经告诉过他有萧青云的消息了,听到二哥重现江湖,他的心情非常激动。

萧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江流面前,朝江流道:“冯公子,借你的剑一看?”也不待江流答话,伸手便朝剑柄抓去。江流猝不及防,待要避开,只觉得手里一轻,长剑已被拔了出来。江流心里吃惊不已,这个萧猛武功居然如此高强,长剑一招就被夺了过去。

当看到剑身上的“青云”两个小字时,萧猛确认无误,果然是是他二哥萧青云的长剑。可是这剑本已遗失在长生谷,如何会出现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正想间,忽听韩方集一旁叫道:“左护法,他告诉我们他叫江流,我四弟的手腕就是他斩断的。”

一听到“江流”二字,萧猛的思绪一下子回到十年前的长生谷,周俊的书童名字就叫江流,难道他就那个书童么?他手里长剑一转,一剑就刺向了江流的咽喉。

第23章 阴谋阳计见人心(四)

江流早就暗暗戒备,身形向后一滑,移出三尺,堪堪避过这一剑。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萧猛身形暴起,冲向江流,手中长剑仍是指向江流咽喉。江流辗转腾挪,连避几次,萧猛的剑却始终离他咽喉前三寸左右。江流心中大惊,他常年待在谷中,纵横攀爬,轻功原是他最得意的功夫,可是他现在竭尽全力,仍躲不开这夺命的一剑。他的轻功身法已施展到极致,但那长剑却如附骨之疽,紧追不舍。

江流知道,时间拖得越久,与他越是不利,蓦地他心一横,决定拼死一搏。他凌空跃起,左脚踏在大厅中间的八仙桌上一侧,身体向上急速弹起,然后再从空中疾扑向萧猛。众人看得心惊,均想,这小子是不要命了么,把身体往剑锋上送?忽听得“嚓”的一声,长剑入鞘,原来江流竟然用剑鞘套住了萧猛的长剑。

这一招极其凶险,不仅需要极大的胆量,更是对江流的判断力的极大考验,稍有偏差,长剑便会透胸而过,虽是敌人,众人也不禁为江流暗暗喝彩。江流一招得手,借下扑之力,飞起右脚踢向萧猛的胸膛。萧猛冷哼一声,侧身避过,左掌一式“犀牛望月”击出,“砰”的一声击在江流胸膛,天罡气透掌而出,江流忙催内力抵挡,却哪里抵挡得了天罡真气,只觉得胸口一甜,身子如断线般飞起,甫一落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忽听厅门处有人“哎吆”叫了一声,众人转眼看去,却是王秀玉。原来王秀玉见江流又进入前厅,不自觉也跟了进来,众人只顾着看场中战况,并未留意到她。这时,她见江流被打的吐血,忍不住惊叫出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朱友文又看到这个美丽姑娘,心中说不出的欢喜,顿时觉得也不怎么害怕了,朝她招招手道:“姑娘,那里危险,到我这里来。”王秀玉怔了一下,便走了过去,却又忍不住看了两眼江流,见他坐倒在地,双手抚胸,表情极是痛苦,显然受伤不轻。

萧猛站在江流身前,冷冷的看着他,道:“你叫江流?”

江流五脏六腑被萧猛内力震伤,受伤极重,他勉强忍住胸中剧痛,怡然不惧道:“不错,我就是江流。”

萧猛眼里精光爆闪,喝道:“你和唐云锦是什么关系?你来这里有何目的?”十年前,萧猛出谷后又派人去了一趟药庐,药庐被烧毁,自然一点收获也没有。萧猛认定唐云锦当年拿走毒经,杀死了白衣小童江流,火烧药庐。现在既然江流没死,那定是被唐云锦掳走了,说不得江流就是奉唐云昭之命而来,所以才有此问。

江流摇摇头,猛地又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

萧猛冷哼一声,转向王秀玉道:“王姑娘,你确定见过我二哥吗?”

王秀玉看他似凶神恶煞般盯着自己,心下立刻就慌了,她低下头,轻声道:“萧左护法,我……我没有见过你的二哥。”当下把自己一家的遭遇如实讲了一遍,又说自己受了江流胁迫,所以才说假话。江流见她果真将事情全推到自己身上,虽然是自己教她这么做的,也免不了心中微微一痛。朱友文轻轻将王秀玉的手握住,王秀玉想将手缩回来,朱友文却握得更紧了些,对她道:“王姑娘孤苦伶仃,跟我一起回汴州找你舅舅可好?”

周围有这么多人看着,王秀玉觉得不好意思,用力一挣将手缩了回来,行了一礼道:“多谢小四王爷关心,秀玉感激不尽。”

萧猛不再理会王秀玉,从掉落的剑鞘中拔出长剑,指向江流,喝道:“快说,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江流深受重伤,王秀玉开始还瞧她几眼,后来和朱友文谈笑风生,背对了他,竟不再看他一眼。江流自小和周俊相依为命,极少与外人接触,出谷之后屡遭凶险,除了张溱溱、叶流尘外,几乎没遇到好人。自从救了王秀玉后,虽然只相处了不到一日一夜,但觉得她兰心蕙质,善解人意,他竟然不自觉的喜欢上她,已经把她当做了至亲之人。所以在厢房内为了保全她,才会让她把事情都推给自己,如今王秀玉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他心中之痛,竟似比萧猛打的那一掌还要重些。他心中反反复复念着一句话:“她竟然都不肯转过身来看我一眼。”萧猛说了什么话,他全然听不见,眼睛直勾勾盯着王秀玉的背影,蓦地又呕出一口血出来,竟然晕死过去了。

萧猛冷笑一声,挥剑砍下,剑锋几乎已经到了江流脖颈,却突然停住。他想了想,掷剑于地,叫萧志过来,在他耳旁轻轻说了几句话。随后萧志喊了几个黑衣武士过来,将江流拖了出去。

王秀玉眼睁睁看着江流被拖走,身子软绵绵的,地上一大堆血迹,估计不能活了。江流终归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心中一酸,泪珠止不住掉了下来,心里默念道:“江大哥,你可别怪我。我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实在无力救你,你一路走好吧。”

朱友文见王秀玉落泪,关切的问道:“王姑娘,你怎么啦?”

王秀玉轻轻拭去泪水,道:“没什么,我又想起死去的爹娘了。”

朱友文有心讨好她,朝江南三鬼瞪瞪眼,道:“是不是你们几个将王姑娘绑了扔在轿子里的?还不赶紧向王姑娘赔礼道歉。”

江南四鬼不敢得罪朱友文,韩方集朝刘延吉、马忠计使一个眼色,三人齐向王秀玉抱拳施礼道:“我等有眼无珠,冒犯了王姑娘,请王姑娘恕罪。”

王秀玉微微点头,心道:“小四王爷原来这么厉害,连这几个大恶人都这么怕他,我如果有这样的靠山,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这样一想,对朱友文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对他笑了一笑。朱友文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笑容,突然间感觉大厅里都明亮了许多,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整个人一下子就呆住了。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奔入一个黑衣武士,朝萧猛拜曰:“禀左护法,外面有人送来一封信,要您亲启。”说罢,将书信呈上。

萧猛“哦”了一声,打开书信,只看了一眼,脸色突变,急问那个黑衣弟子:“送信之人何在?”

黑衣弟子道:“那人将信放下,转身就走,我们几个兄弟赶紧去追,但那人身法极快,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萧猛一脚将他踢倒,大怒喝道:“一群废物,滚出去。”摆手让黑衣弟子退下。

萧志在旁看萧猛脸色不对,赶忙问道:“左护法,信上说什么?”

萧猛脸色铁青,冷冷道:“我侄子萧从武被绑架了!”

第24章 阴谋阳计见人心(五)

一个人若还能够晕倒,运气就不能算太坏。[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晕倒跟喝醉一样,都是有好处的,因为晕倒以后不管别人怎么对你,你都不会知道,有时候也就少了很多痛苦。一个人若能常常晕倒,那运气一定是不错的,起码可以避免很多麻烦。唯一不太好的是,不论你晕倒多少次,总是还会醒过来的。

江流终于醒了过来,胸口还是疼的厉害。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牢房里面,墙角上挂着一盏明灯,在黑暗的地牢里投射着幽幽的光芒。耳边忽然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江流挣扎着坐起来,就发现牢房里还有另外两个人。

这两人均披头散发,手上脚上都戴了铐镣。一个靠在墙边不动,冷冷的看着这边。另一个在狱室中走来走去,右手齐膀断掉,左手却在不停挥舞,铁链在地下拖动,发出铿锵之声。走来走去的那人看到江流坐了起来,立时不动,瞪着眼睛看着江流。

他的脸大半被头发遮住,江流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见一双眼睛闪闪发光。他盯了江流半晌,忽然大踏步走来,左手伸向江流,才走了几步,锁链绷直,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你过来!”他命令江流,夜枭一样的声音低沉嘶哑。

江流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过去。

“你过来,快过来!”那人见江流没有理他,摇晃着头,提高声音吼道:“我叫你过来!”

江流终于看清楚他的脸,那张脸上满是伤痕,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一样。江流心中害怕,身子不由往后缩了一缩。(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靠墙的那人冷笑道:“林军使,你够不着他,你已经试过很多次了,是不是?何必徒费力气呢!”然后他又朝向江流说道:“嘿,小子,你知道他让你过去干什么吗?”

江流摇摇头,看靠墙的那人衣服破烂,身上满是伤痕,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形象比另一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靠墙的那人又嘿嘿冷笑两声,道:“他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小子,你的运气不错,他够不到你,我也够不着你,否则你早就成我们的晚饭了。”

江流这才发现两人身上的锁链被拴在两个相对的墙上,墙角处堆着累累白骨,有些还血肉模糊。他不由打个激灵,问道:“吃我的肉?你们为什么要吃我?”

“因为萧家这帮狗贼不给我们饭吃,每隔几日就送一个人来,我们要活命,就只能吃了他。”那人哈哈笑了起来,又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人吃人的。你说是不是?”又哈哈笑将起来。

忽然那个叫林军使的人暴喝一声,打断他的笑声,叫道:“陈师弟,闭嘴,快叫他过来,我要吃了他,我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

陈师弟冷笑道:“林军使,我也几天没吃了,不用着急,哈哈,这小子早晚得给你吃掉。先让我问问清楚,这人和以前送来的人不同,他已经受了重伤,该不是萧家派来套取我们口供的。小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后一句却是对着江流说的。

江流心中骇然,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种折磨人的残酷方法,又听他说早晚吃掉自己,心想:“我受了重伤,是决计跑不了的,只怕早晚给他们吃掉”,一时呆呆说不出话来。

陈师弟指着那个林军使道:“我告诉你,这位就是林言,哈哈,原大齐皇帝黄巢的外甥,我叫陈虎,是他的师弟。”

江流早就知道林言之事,闻言一震,脱口而出道:“林言?他不是昨夜被刺客杀死了么?”

林言“哈哈”狂笑不已,道:“江湖上传言我已死过无数次了,可我不是仍然活着吗?”江流心想:“原来萧猛是用一个假的林言来骗那个小四王爷。”

陈虎心下奇怪,道:“小兄弟,你仔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你说出来,我们就不吃你。”

江流哪里信他的鬼话,反正在这牢房也出不去,等死而已。他叹口气,将日间的事情叙述一遍,林言听毕用左手不停捶墙,弄得锁链呼呼声响,不断厉声骂道:“萧天策这个王八羔子,朱温这逆贼,……,这贼叛我舅舅,害我大齐灭国。我林言恨不得生啖了这逆贼的肉。”

陈虎亦恨声道:“萧猛这王八蛋,我CAO他姥姥,当年他骗我被擒在此,过了十年生不如死暗无天日的生活,可恨之至,可恨之至。”原来十年之前,他被黑衣人擒住之后,半路上又碰到一个蒙面人,蒙面人将黑衣人击伤然后将他带来此处,他才知道蒙面人竟然是萧天策的长子萧萧。萧家逼他供出林言下落,他熬不住酷刑,便协助萧家将林言捉来,可林言却死活不招藏宝地点,后来萧家就将他们两人一起锁在这地牢之中。

林言发一会儿狂,渐渐冷静下来,对陈虎道:“唉,陈师弟,罢了。你靠近些,我将宝藏地点告诉你吧。”

陈虎喜道:“林军使,当真?”

林言点点头,两人拖着锁链走向牢房中间,锁链长度正好够他们在中间碰面。

陈虎低声道:“林军使,请说吧。”林言微微一笑,道:“好,你听着。”突然,他的左手成爪形,抓向陈虎的右臂,陈虎似乎早有准备,身体微缩,避过这一抓。同时他左手一掌,击向林言胸膛,砰地一声打了个结结实实,林言身形一震,却张口猛然咬住陈虎的小臂。陈虎想不到他来这一招,急忙后撤,谁知林言死命咬住不放,竟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江流看着心惊肉跳,不知道两人为何突然打了起来。林言嘴里含着那块人肉,慢慢咀嚼下去,脸上还带着冷酷的笑容,江流肚里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吐了起来,吐的倒不是血,而是胃里的饭渣。

陈虎退到墙角,捂住伤口,破口骂道:“直娘贼,我们斗了好几年,谁也奈何不了谁,你到底还有没有完?”

林言用破烂的衣袖抹去嘴角的鲜血,森然道:“叛徒,畜生,若不是你供我出来,我又怎会被擒住?”

陈虎语塞,一时说不出话来。江流这才明白,原来萧家故意将林言、王成虎拴在一起,让他们互相残杀,却又使他们谁都杀不死谁,慢慢摧毁他们的意志,就算他们不招供,最后估计也都会疯了,这计策当真毒辣的很。

江流看看林言,再看看陈虎,道:“两位为何不尽弃前嫌,一起想法子逃出去?”

陈虎冷哼一声道:“你说的轻巧,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龙巢,龙巢!想要逃出去,那可比登天还难!”

第25章 阴谋阳计见人心(六)

“龙巢?”江流呆了一呆道:“龙巢是个什么地方?”

王成虎撕下一块衣袖,将伤口简单包扎一下,才道:“龙巢是比虎穴更隐秘的牢狱。[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哼哼,到了这个地方,一辈子也再难出去,你看到那扇铁门吗?”江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手臂粗的栏杆外面有一扇黝黑的铁门。

王成虎接着道:“在这扇铁门之外,还有三扇一模一样的铁门,每扇铁门都有一个人把守,共有四个人,他们叫做龙卫。”他的声音似乎充满了恐惧,“龙卫虽然只有四个人,可是几乎每个人都曾经是杀人如麻的枭雄。看守第一道门和第二道门的是一对兄弟-赫连大盗独孤兄弟,看守第三道门的是天杀星楚雄,看守最后一道门的是个蒙面人,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前面三个已是武功高绝,第四个只会比前面的更强。”

江流道:“你说的这三个人,我一个也没听说过。”

王成虎“哼”了一声道:“这三个人二十年前就已经失踪了,你年纪小,没有听过他们的事迹,也是正常。赫连大盗独孤兄弟,哥哥叫独孤绝,弟弟叫独孤美。独孤兄弟力大无穷,善使双斧,原本是赫连山上的强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激起了义愤。几大宗主派出十几名高手去围捕,这些高手竟然全部被独孤兄弟杀死,但是此后不久这两人就突然失踪了,此后再也没出现过。天杀星楚雄,外号索命阎王,是一名职业杀手。(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江湖传言,只要出得起价钱,就没有他杀不死的人。崆峒派上任掌门千叶先生就是被他所杀,他杀了千叶先生后,突然间也失踪了。唉,谁也不会知道他们居然成了聚贤山庄的龙卫。”

江流动容道:“原来如此。”他重伤在身,知道想要活着出去已经不大可能,所以并不害怕。只是没有完成义父的愿望,心中不免遗憾,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林言蹲在地上,王成虎靠在墙上,牢房里谁也不说话,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忽然,那扇铁门咯吱一声打开了,进来两个人,然后门又重新关上。江流睁眼看去,却是花宣和萧志二人。萧志看看栏杆内的江流,对花宣说道:“老花,你有什么话赶紧跟这个臭小子说,说完立刻就走。”

花宣笑了笑,拍了拍萧志的肩膀,道:“萧兄,你的恩情我没齿难忘,可我还想借你的腰牌一用。”

萧志一愣,忙摆手道:“你想把他带走么?那可不行,我把你带进龙巢,已经触犯盟规。如果被盟主和左右护法知道,性命恐怕也是难保,腰牌决不能再借给你。”原来进出龙巢,全凭萧天策的腰牌,如果没有腰牌即便是萧猛也进不来。

花宣冷笑一声,道:“萧兄,你不想眼睁睁看着你的‘群芳院’变成‘群鬼院’吧?我们宗主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河淮盟御下极严,绝不允许各地舵主私自经营生意,否则便是死罪。萧志却在云阳城里秘密经营一家妓院,名字叫群芳院。这事向来隐秘,没想到花宣却知道了,以此来要挟萧志让他将自己带进龙巢。

萧志想起河淮盟对待触犯盟规之人的酷刑,不由打了个寒颤,道:“老花,咱们可是说好的,你帮我保守秘密,我带你来跟这个姓江的小子说几句话,你怎么不守承诺?”

花宣向牢房内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林言身上,对萧志道:“萧兄,你放心,这个小子我是不会带走的。”

萧志心里一宽,忽然看到花宣脸色一变,手指着自己后面,惊叫道:“你的身后!”

萧志吃了一惊,转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忽然觉得胸口一麻,已被花宣点中了“檀中穴”,不能动弹,才知道上了花宣的当。他和花宣武功本在伯仲之间,若非分神,断不至于被花宣一击而中,花宣得手之后,怕萧志运功冲破穴道,又多点了他几处穴道。

萧志怒道:“花宣,你干什么?快把我穴道解了。”

花宣从萧志身上摸出腰牌,解下铁锁钥匙,笑道:“萧兄,实在对不住,我也是迫不得已。”转头向里面的林言叫道:“林军使,林军使!”

林言闻言抬起头来,看着花宣。花宣又道:“军使,我是来救你出去的,……”话未说完,忽听砰的一声,铁门打开,两个人出现在门口,正是萧猛和看守第四道门的神秘蒙面人,这个蒙面人身形瘦小,罩一面黑巾,只露出两只眼睛。花宣大吃一惊,心道:“萧猛不是去清风岗救萧从武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转眼望向萧志,指着他怒道:“萧志,你……你……你出卖我?”

萧志露出一丝苦笑,并未答话。萧猛怒目圆睁,眉毛竖起,头发都似要根根立起,厉声道:“花宣,原来内鬼是你?”

花宣常年在萧猛的积威之下,气势先自弱了三分,脸色忽青忽白,结结巴巴的道:“左护法,我……我……我有苦衷啊。”

萧猛声色俱厉,怒喝道:“花宣,我萧家平素里待你不薄,你为何背叛我们?”

花宣事情败露,知道今日绝难生还,心里一横,大声叫道:“你们萧家如何对待下属,大家都清清楚楚,无非威逼利诱而已,何谈薄与不薄?”

萧猛气的几乎要吐血,用手指着花宣,道:“好,花宣,你说得好。”

花宣早在衣衫內暗藏了虎头钩,此时一声暴喝,旋身而上,一式“推钩献月”刺划向萧猛,还未冲至萧猛身前,众人只看见眼前白光一闪,一把长剑已刺入花宣的胸膛。花宣惨叫一声,双眼直勾勾盯着持剑的蒙面人,似是不能相信这个人居然一剑就刺中了自己的心脏。蒙面人冷冷的看着他,将剑拔出,鲜血狂飙,花宣身体倒下死了。

众人心中同时浮现一个疑问,这个蒙面人到底是谁,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剑法,一招就杀了河淮盟的六舵主中排名第二的花宣。萧猛也不知道这个蒙面人是谁,他也曾问过父亲萧天策,但萧天策并不告诉他,只叫他以后不要再问。他隐隐觉得,这人的武功似乎不在父亲之下。

第26章 螳螂捕蝉雀在后

虎穴遭袭后,牢里的假林言被杀死,又赶上朱友文来提林言,萧猛绝不能将林言交给朱友文,便用假林言骗走了朱友文。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朱友文走后,萧猛思前想后,白衣刺客如果再来一次,他恐难再抵挡得住,决定兵行险招。于是他让萧志将江流关到龙巢,并故意将消息泄露出去,说龙巢里关押着重要人物。

龙巢是个极隐秘的监牢,除了萧家父子外,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它的存在。而龙巢的地点所在却只有萧家父子知道,负责看守的龙卫,不管外面发生再大的事,也绝不会去看一眼。萧猛想借他们的手杀了那些白衣刺客,只有将刺客引进龙巢。如果内鬼放出龙巢的消息,白衣刺客们就会再来,就算白衣刺客们不来,他也可以将内鬼揪出来。

至于清风岗之约,说不上也是个调虎离山之计,其实就算萧从武真的被人抓住,萧猛也没打算亲自去救人。所以萧猛明里出门赴清风岗,暗地里却悄悄绕了回来,不久他就发现花宣胁迫萧志进了龙巢。

萧猛慢慢从盛怒中冷静下来,他从来也没有怀疑过花宣,因为十几年前,父亲萧天策被仇家围攻,身负重伤,是花宣拼死护卫,救了他一命。地下花宣的尸体,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死不瞑目,嘴角还带着诡异的微笑,萧猛陷入了沉思。这么多年来,花宣一直忠心耿耿效忠萧家,从无二心,可是他究竟为什么,突然间背叛他们萧家?还有这个蒙面龙卫,以他的武功,明明可以制住花宣,为什么要杀了他?难道这个龙卫有问题?不不不,萧猛推翻了自己的假设,没有人敢怀疑龙卫的忠诚,因为这些人都是萧天策亲手安排的,绝对忠诚。

萧猛沉默了半晌,仰天长叹一声,道:“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呐。(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萧志也跟着叹息一声,道:“是啊,人心隔肚皮,真没想到花舵主是这样的人。”

“那么你又是什么样的人呢?”萧猛目光如刀锋一般盯着萧志道:“你的群芳院生意一定很好吧?”

萧志吃了一惊,脸色变了变,惶然道:“三哥,你已经知道了?”

萧猛哼了一声,道:“萧志,咱们兄弟从小到玩到大,你有几件事情能瞒得了我?”

萧志从小和萧猛相熟,但随着年龄增大他越来越猜不透这个同族三哥的心思了,怕多于敬。如今看他话虽严厉,语意中多少还眷念旧情,萧志心里紧绷的弦一松,勉强笑道:“三哥,我不该瞒着你。你给我把穴道解了吧?”

萧猛点头道:“好”,刚往前一步,忽听到一声叱喝:“站住!”萧猛一下子愣住了,因为这个声音居然来自边上的蒙面龙卫。那个龙卫又接着道:“站着不要动!”他的声音十分怪异,像是在咬着舌头说话,含混不清。萧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听这个龙卫说过话,他当然也没有站着不动,往旁侧一闪,右手已握住了剑柄。

蒙面龙卫眼中精光一闪,冷哼一声,一溜闪电似的莹莹寒光,以不可比拟的速度暴掠而来。萧猛心中一凛,拔剑相迎,两条人影在空中相遇,只听“铮”的一声,人影攸分,落到地上。萧猛面如死灰,手中长剑断成两截,蒙面龙卫的长剑则架在萧猛脖颈处。

萧志在旁惊呼一声,狱中三人也看得目眩口呆。只道这蒙面龙卫竟然武功高强至斯,一招就击败了萧猛,其实蒙面龙卫手中之剑乃是削铁如泥的宝剑,萧猛的剑虽然也是精钢打造,碰到这剑却立时折断,蒙面龙卫实际上借了宝剑之威,否则绝不可能一招就拿下了萧猛。

蒙面龙卫也不说话,伸手点了萧猛胸前几处要穴,然后打开狱门,又“刷刷”两剑削断了林言的脚铐手链,将他放了出来。

见林言被放出来,王成虎在一旁急道:“大侠,救救我吧!大侠……”蒙面龙卫看了他一眼,宝剑刺出,正中王成虎心脏,再往下一划,胸膛豁开一个大口子,鲜血顿时狂涌而出,连肠子都流了出来。王成虎身体一阵痉挛,右手刚刚举起,终于软软的落下去,再也不动了。

林言哈哈笑道:“死得好,死得好啊!这厮早该死了。”走到王成虎身前,左手伸进他胸腔内,掏出还温热的心脏,一口咬了下去,吃一口叫一声“好吃”,一连吃了几口,连叫几声“好吃”,然后大笑一声道:“痛快,这鸟人的心果然是黑的。”此时,他满嘴满脸的鲜血,状似疯狂,看起来十分可怖,江流不敢直视,连忙低下了头。

蒙面龙卫微微皱眉,一脚将林言踢倒,道:“快走!”林言瞪了一眼蒙面龙卫,翻身爬起,大步走出去,捡起了花宣的虎头钩,一钩就向萧猛打了过去,萧猛被点中穴道,不能动弹,心道:“我命休矣”,闭目待死。忽的剑光一闪,虎头钩已成了两段,蒙面龙卫冷冷看着林言,指向江流,轻喝道:“去,背了那个小子。”

他的话中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饶是林言这样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砍脑袋都不皱一下眉头的汉子,竟然也乖乖的听话,将江流背了起来,临走到铁门前,回头又狠狠瞪了萧猛两人一眼。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萧猛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为何这个蒙面龙卫要制住自己救走林言,也不知道他为何又从林言手中救了自己。

直到走出龙巢,江流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活着出来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其他三个龙卫天杀星楚雄和独孤兄弟俱都在一招之内死在了蒙面龙卫的剑下,他从来也没有想到,一个人的剑法居然能快到那种程度。

那蒙面龙卫好似对庄内地形十分熟悉,带着他们轻松避开了巡逻的岗哨,很快就出了聚贤山庄。三人一路无话,再行几里,到了一个三岔路口,蒙面龙卫让林言将江流放下,让后叫他离开。林言受尽折磨,如今重获自由,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他哈哈大笑几声,朝蒙面龙卫鞠了一躬,径自走了。

江流坐在地上,不住喘息,他内伤本就严重,又伏在林言背上,颠簸了一路,伤势更加厉害了些。蒙面龙卫在江流面前坐下,眼睛紧紧的盯着江流,过了半晌,轻轻道:“你伤势怎样?”他的声音比在龙巢里清脆了许多,竟像是出自女子之口。

江流一呆,苦笑一声道:“暂时还死不了,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蒙面龙卫似乎轻轻一叹,幽幽道:“还不如死了的好。”

江流哭笑不得,想说“你若想我死,又何必救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说道:“请问大侠尊姓大名,来日定当报答。”

蒙面龙卫冷笑道:“报答,你如何报答?”

江流说的本是江湖上的场面话,想不到他会这样反问,心道:“我武功不及他万分之一,他哪里会有用我之处,我又能如何报答?唉……”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蒙面龙卫又叹息一声,问道:“你能自己走么?”

江流先点点头,后又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蒙面龙卫剑鞘轻轻一转,敲在他后颈上,江流立时晕了过去。

第27章 黑白双煞清风岗

一弯新月高高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上,皎洁的月光给大地披上了银灰色的面纱。(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清风岗上,徐承志正伫立在一颗大树前,他的脸上戴了一层极薄的人皮面具,在月光下看起来和萧猛一般无二。

“砰”的一声,一个东西从树枝上掉下来,重重的摔在树下,竟是一个白衣人头朝下趴伏在地面上,紧接着,又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从树上飞跃下来,落在白衣人的旁边。

徐承志面无表情,静静站立不动。蒙面黑衣人仔细打量了徐承志半天,缓缓道:“萧护法,还魂珠带来了么?”

徐承志举起了手里的包袱,答:“在这里,先让我看看萧从武。”

蒙面黑衣人指着地下那个白衣人道:“你过来看吧,他被我点了哑穴,不能说话。”说完往后退了几步。

徐承志走了过去,他是老江湖了,生怕对方有诈,所以走的极慢。待走到白衣人跟前时,弯腰伸手将那人扳了起来,只看了一眼,便骇然惊退,这人也是黑巾蒙面,十有八九不是萧从武。果然地上那人猛地一拳击出,幸好徐承志已做好防备,伸掌接过,“砰”的一声,徐承志胸中气血翻腾,退了两步,心道:“这人好强的内力!”。与此同时,黑衣人也已出手,六支金钱镖先后射出,先发三支,又发三支。后面三支后发先至,撞上前面三支,六支镖突然转了方向,从六个不同方向射向徐承志。[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徐承志听到破空之声袭来,身形飘动,好容易避过四支,再拿起手中包袱挡住一支,另一支却擦破脸颊飞了过去,惊出徐承志一声冷汗。

黑衣人和白衣人同时大喝一声,冲了过来,徐承志拔刀出鞘,荡开蒙面黑衣人的长剑,身体凌空飞起,堪堪避开了白衣人的一刀。徐承志心思一动,横刀立住,大声喝道:“‘黑白双煞’,你们只会偷袭么?”

黑衣人和白衣人的身形顿时停住,白衣人愣了一下,道:“萧护法真是好眼力,居然认出我们了。”然后走到黑衣人旁边推了一把,嚷道:“傻牛汉,你刚才出手慢了,不是让你配合我吗?”

黑衣人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让你把白衣服换了,你死活不肯,认不出来才怪。你出手前也不打个招呼,我怎么配合你?”

原来这两个人就是近两年来江湖上横空出世的黑白双煞,穿黑衣服的是黑煞牛汉,穿白衣服的是白煞杨冰。黑白双煞武功高强,脾气古怪,做事全凭自己喜恶。他们一路从西往东,惹了无数事端。路洲一个富商公子调戏民女被黑白双煞撞见,白煞说污了他的眼睛,一怒之下把这个公子扒光衣服,吊在树上三天三夜。还有一次他们遇到一个要饭的老叫化,黑煞可怜他,居然把他们身上全部银两都给了这个叫化。真正让他们名声大噪的事件是他们把洛阳最大的镖局长风镖局给挑了。起因只不过是长风镖局的镖车挡了黑风双煞的路,这俩人一生气就把所有镖车全推进了河里。长风镖局也不是吃素的,立刻调集人马复仇,没想到去的人一个也没能活着回来。黑白双煞被惹毛了,又找上长风镖局,把镖局砸了个稀巴烂,扬长而去。自此,黑风双煞的威名迅速传遍大江南北。

其实徐承志并不认识黑白双煞,他见这两人衣着一黑一白,武功又极高强,想起江湖上的传言,随口胡诌,竟然蒙对了。

白煞杨冰怒气冲冲的朝牛汉叫道:“你赖我是不是?哼……”他忽的一把撕下了黑煞牛汉的蒙面黑巾,又把自己的也撕了,揉成一团,扔到地上,骂道:“两块没用的玩意儿,留着干嘛!”

看到这两人的面容,徐承志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只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且黑煞看起来居然比白煞还要白嫩些。

牛汉啐了一口道:“哼,早就说了,不要蒙面,你却非要蒙面的吧。”

杨冰对着蒙面巾撒完气,心情好多了,尴尬的笑了两声,道:“我觉得我们太有名了,怕萧猛一见到我们就跑,那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牛汉冷哼道:“你不长眼睛啊?你看看他的脸,是萧猛吗?”

原来徐承志被金钱镖擦破脸皮,人皮面具上也被戳了一个洞,人皮面具凸了起来。杨冰一看,嘿嘿笑道:“原来这个是冒牌的,怪不得圆咕隆咚,看起来就不像个大人物样。”

徐承志听他贬低萧猛,又取笑自己,心中火冒三丈,喝道:“住口,快将萧从武交出来。”

牛汉悠悠道:“还魂珠拿来,人自然交给你。”

徐承志怒道:“放屁,人货两讫。人都没见到,怎能给你还魂珠?”

牛汉道:“我怎么知道你那还魂珠是真是假?”他哼了一声又说:“萧猛都不亲自来,这珠子十有八九是假的吧。”

杨冰忽然在旁拍手笑道:“哈哈,好极,好极!我们的人也丢了,他的还魂珠是假的,大家都不吃亏,对吧?”

牛汉看他说出萧从武已经跑掉的事情,气得急跺脚道:“闭嘴!你闭嘴!”

原来黑白双煞这几日游玩到信州地界,与萧从武相遇。三人见面,相谈甚欢,萧从武并无急事,三人便约在酒馆里大喝一场。萧从武见多识广,说起奇闻异事那更是如数家珍,再添油加醋,更生动几分,只听得黑白双煞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萧从武越说越起劲,后来说起家中有一奇物,叫还魂珠。他说只要人还有一口气,还魂珠就能救活过来。白煞听到如此神物,心驰神往,等萧从武醒后问他详情,萧从武却怎么也不愿说了,杨冰一生气就把他绑了。两人将他带到陈州郊外,牛汉送了封勒索信给萧猛。谁知,临出发到清风岗前他们却发现锁在柴房还被点了穴道的萧从武居然不见了踪影。两人只好演了这场戏,希望能偷袭擒住萧猛,拿到还魂珠。

徐承志心道:“萧从武真的跑掉了么?不管如何,先擒住这两个人再说吧。”他缓缓解开手中包袱,将一个东西放了出来,黑白双煞一看,均吓了一跳。

第28章 神兽硕鼠战双煞

原来那个东西居然是一只老鼠,一个大男人随身带着一只老鼠,黑白双煞觉得又好笑又奇怪。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可是徐承志却面色凝重,嘴里念念有词,这只老鼠窜到地上,左嗅嗅,右看看,体形竟然慢慢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有四五尺之高。黑白双煞越看越是吃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老鼠,它圆耳朵,尖嘴巴,两只绿莹莹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在黑夜里闪闪发光。忽的徐承志口里发出一声唿哨,大老鼠听到声音,一溜烟地飞窜,冲向黑白双煞两人。

黑白双煞二人刀剑齐施,劈向大老鼠,大老鼠身形灵活,疾速如风,两人一连出了几招,老鼠的皮毛都没碰到。两人收起轻视之心,白煞杨冰凝神聚气,刷刷几刀猛砍过来,眼看一刀就斩到了大老鼠的身上。

谁知那只大老鼠突然张嘴用牙齿咬住了刀身,杨冰微微愣神,只听得“咯嘣咯嘣”几声脆响,精钢打造的单刀竟然被大老鼠咬断,成了几段。不仅如此,这个大老鼠还将残刀断铁一口一口吞进肚里。

黑白双煞看得目瞪口呆,徐承志的唿哨声越来越凄厉,大老鼠猛地又冲了过来,杨冰一不小心,大老鼠的尾巴已抽在他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杨冰大怒,断刀甩出击向大老鼠,大老鼠侧身避过,恰好此时黑煞牛汉也一招攻来,它再也避让不及,被牛汉一剑刺入肋下,杨冰接着飞起一脚,将它踢飞。

大老鼠空中几个翻腾,掉落在地,发出“吱吱”叫声,声音尖利高亢。它绿莹莹的眼珠似乎已经变得发红,蓦地又直扑过来,状若疯狂。[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两人一鼠又斗在了一起,过不多时,大老鼠身上再中一剑,又被杨冰踢了几脚。可是这个大老鼠悍不畏死,刚被打退,又扑上来,只听“嗤”的一声,黑煞牛汉的身上被抓下一大片衣衫。

再打一会,黑白双煞已萌生退意,这个疯老鼠实在太厉害,再打下去估计两败俱伤,还魂珠已经不重要了,还是保命要紧。两人互相打了一个眼色,一齐转身狂奔逃向树林,大老鼠兀自不舍,紧追过去。

徐承志一旁观战,看到黑白双煞居然能和大老鼠战成平手,还略占上风,心中也暗自吃惊。这大老鼠被称之为“神鼠”,可谓是聚贤山庄的秘密武器,仅有五只,还是一年前萧天策远访西域时带回来的圣兽,平时供养在黑布包裹内,以铁器喂食。

这种神兽平时就像普通老鼠大小,若放出袋外,再念驱兽咒,就能快速成大。它牙齿锋利,不但力大无比,而且行动迅速,兼之毛皮坚硬,河淮盟的六大舵主亦不能敌。徐承志曾亲眼看见一只“神鼠”瞬间将几个河淮盟的弟子咬死,知道它的厉害,黑白双煞能和“神鼠”战个半斤八两,武功已经高强无比,自己绝不能及。

此时徐承志眼见黑白双煞逃跑,大老鼠紧追不舍,心叫一声“糟糕”。原来这种神兽全靠咒语驱使,一旦它脱离了自己声音所及的范围,就再也不能控制住它。他赶紧追了出去,一面追一面念出驯兽咒,想将大老鼠召唤回来。哪知这个“神鼠”似乎已经完全疯狂,充耳不闻徐承志的声音,几个跳跃,已和黑白双煞一起消失在茫茫树林中。

徐承志一开始还能听到“神鼠”的尖叫声,他跟着尖叫声紧追不舍,可是越走那尖叫声却越来越小,渐渐不可闻了。他绕清风岗周围越找越远,足足找了一个多时辰,竟然一点踪迹也没找到。

徐承志越找心中越是着急,这神兽是他强要来的,本是想保护自己的安全,萧猛初识并不答应,后来才勉强同意,并临时教他驱兽之法。谁曾想此次出来救人,不但要救的萧从武连看都没有看到,连带来的“神鼠”居然也不见了踪影,回去如何向萧猛交代呢?

徐承志站在一块大石旁,心中烦闷,不由一掌打在石头上,“砰”的一声,石块碎裂,塌了下来。他叹息一声,自语道:“唉,鼠不利兮,时不利兮,奈何奈何!”

正叹息间,忽然东南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徐舵主,莫急,萧从武我已送回聚贤山庄。”徐承志一听,不由心中大喜,这竟然是萧青云的声音,他忙道:“青云兄?是青云兄么?”

那人沉默一会,又道:“徐舵主请尽快返回山庄。”

徐承志这次听得清清楚楚,再无怀疑,他向东南方向奔去,一面喊道:“青云兄,请出来一见!”

那人复又叹道:“徐舵主,日后总有相见之时,就此别过了!”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徐承志冲至刚才声音传来之处,只见月光袅袅松涛阵阵,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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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的运气总算是不错,终于又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山洞里,伤势似乎好转很多,疼痛也减轻了不少。山洞外有亮光透入,还有一阵阵肉香味飘来。

江流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步履蹒跚的走出洞外,只见外面天色大明,太阳也早已升起,懒洋洋的挂在空中。对着洞口不远处,篝火熊熊,那个蒙面龙卫正在烤着野鸡,香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江流挣扎着走过来,此刻眼里尽是香艳欲滴的烤鸡,他咽了两口唾沫,伸手就要从架子上撕下一条鸡腿来,蒙面龙卫看见,木棍举起轻轻敲了一下江流的手背。

美味就在眼前,却苦不能食,江流心有不甘的缩回手臂,讪讪笑道:“大侠,在下实在是饿的厉害。”

蒙面龙卫冷眼瞧着他,道:“急什么?肉还没熟。”顿了一顿,又道:“你的伤怎么样了?”他说话的语气比昨晚柔和多了,江流越听越觉得这个龙卫的声音像是女人,心想:“这个龙卫是女人么?他为什么要救我?”

听蒙面龙卫问他伤势,江流将体内真气流转一周,虽略有滞顿,倒也还算顺畅。他心中一喜,转眼就明白肯定昨夜蒙面龙卫给自己疗伤了,抱拳谢道:“多谢大侠,已无大碍了。”

蒙面龙卫淡淡道:“你重伤初愈,要多静养,否则极易留下后患。”其实江流伤势极重,蒙面龙卫为了救他,将自己的“凝玉”真气渡进江流体内,打通江流因伤受阻的经脉。他拼得真气耗费,用了两个多时辰,才把江流的内伤治好大半。

江流点头道:“大侠说的是。”忽然又想到自己身上的蛇毒,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在下身中奇毒,估计也没几年活头了,后患不后患,我其实也并不放在心上。”

蒙面龙卫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如此消极,意懒心灰,真不如死掉算了!”

第29章 伯劳鸟说武论技(求收藏,求推荐,已入武侠小说新书精选推荐)

蒙面龙卫三番两次讥讽江流,江流不由心中有气,恼道:“大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蒙面龙卫哼了一声,嗔怒道:“师旷盲琴,左丘明乐瞽阇,若都像你这般,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何以成大事?”

蒙面龙卫说的师旷、左丘明,江流也都熟知,均是春秋战国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师旷是著名音乐家,善弹琴。他本是个盲人,却靠着勤学苦练,练就了在暝盲中十指灵活弹拨不差分毫的演奏本领。

鲁国人左丘明因意所郁结致双目失明,但他并不因此而消极悲观,而是乐于作瞽阇,将已往博闻强记的史事作口耳相传,著有历史上最早的一部国别史《国语》。

这两个人都是励志之典型,身患恶症而自强不息,江流知蒙面龙卫其意所指,面有愧色,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蒙面龙卫越说越激动,蒙面的黑巾无风自动,“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死则死耳,无憾而已!”他的声音高亢尖利,发聋振聩,江流听得身上冷汗沁沁而下,心道:“是啊,死则死耳,无憾而已,何足惧哉?”

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豪气,当下朝蒙面龙卫长长一揖,道:“前辈之言,如醍醐灌顶,江流受教了!”

蒙面龙卫伸手从架子上取下一只鸡扔给江流,语气转柔道:“我不是前辈,也算不上大侠,以后莫要再叫我前辈,也不要叫我大侠。”

江流接过野鸡便啃,这野鸡烤的外皮金黄,肉质细嫩,好吃极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江流心中暗赞这个蒙面龙卫烤肉的水平,他一边吃,一边问道:“大……侠,前……辈,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蒙面龙卫在他们组织里的代号为伯劳鸟,他稍稍犹豫一会儿,道:“你……你以后就叫我伯劳吧。”

这当儿江流已将那只鸡吃的干干净净,他咋咋嘴唇,拍手笑道:“甚好,以后我就叫你伯劳兄,如何?”

蒙面龙卫莞尔一笑,道:“伯劳兄吗?很好,很好,那就这样叫吧。”他顿了顿,续道:“你真气中有刚有柔,是修炼两种不同的内功吗?”

江流略加思索,便将自己所学的内功心法“丹溪心法”和“天香心法”一一告知,只是隐去了义父周俊在鸡翅山幽谷中一事。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个伯劳鸟对他的来历身份知道的清清楚楚,否则也不会救他。

伯劳鸟听江流说完,叹息一声,不客气道:“你的义父医术虽高,武功却稀松平常,教人的法子也不对,实在是差劲之极。”

江流听他言语中对自己义父多有不敬,心中不忿,待要说话,又想道自己出谷以来,遇到的敌手,个个武功高强,伯劳说的乃是实情,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好。

又听伯劳鸟续道:“内功之传,脉胳甚真。前任后督,气行滚滚,井池双穴,发劲循循,千变万化,不离乎本,得其奥妙,方叹无垠。是谓内功有刚有柔,但若同时兼练,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江流奇道:“请伯劳兄明示。”

伯劳鸟笑道:“极刚和极柔的内功一起练习,就像婴儿学步一般,极刚的内功就像走山路,极柔的内功就像走水路。你让婴儿一会儿走山路,一会儿走水路,不但走的别扭至极,而且还走的很慢。最好呢,是把山路走完,再走水路,那学起来可就快多了。”

江流听得似懂非懂,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伯劳鸟正色道:“你身中蛇毒,乃至寒之物,以后当多练习天香心法,天香心法性属阴柔,除培元固本之外,亦可减少蛇毒发作的痛苦。”

江流点头应是,道:“伯劳兄,在下武功低微,还要请兄台多加指教。”他心里对这个伯劳十分佩服,知道他武功奇高,正好趁此机会多加请教。

伯劳鸟将自己佩剑解出,江流只见剑锋寒光闪闪,若紫电青霜,又如一泓清水,不禁脱口而出道:“好剑啊,真是好剑”。

伯劳鸟将剑递过,微笑道:“此剑名为破御,削铁如泥,你用它演练一下剑法。”

江流伸手接过这“破御”宝剑,见剑身流光溢彩,想到此剑昨夜才杀了花宣,利刃之下也不知死了多少人,心中不禁一凛,又想伯劳肯将如此宝剑借于自己,心胸气度自非寻常,心中钦佩之情又多了几分。其实伯劳鸟也不怕江流借剑不还,他武功极高,要夺回兵刃,那也是很轻松的事。

当下江流将丹溪剑法和天香剑法各自演练一回,他神兵在手,意气勃发,剑法连绵不断的使将出来,舞到得意处,大喝几声,冲天而起,剑气纵横,削下许多树枝来。

伯劳鸟在旁观看,有时点头,有时摇头。江流演练正酣时,他从江流削下的树枝中捡了一根,去枝散叶,只留中间一根较粗的枝条,然后树枝向江流刺出,轻喝道:“看招!”

江流看他竟用一根树枝攻向自己,而且树枝刺来速度极慢,跟小孩玩耍一般,不由心中诧异,待树枝再往前几分,才发现此招极是厉害,无论自己怎么躲避都避不开这一剑。

他本不想借宝剑之利,此时别无选择,一剑砍向树枝,心道:“无论你招式多么厉害,树枝一断,也都破了。”谁知伯劳鸟嘿了一声,使一个“粘”字诀,将树枝贴在剑锋上。

江流大惊,连变几招,却始终砍不断树枝,也甩不开它,忽的剑身上一股巨力传来,他捏不住剑柄,“当啷”一声,破御剑已掉落在地。

伯劳鸟扔掉树枝,将破御剑入鞘,神色庄重道:“武功一门博杂无比,招式功法更是名目繁多,但凡不脱其二,一为以气御力,内息流转,招式为辅,是所谓重意非重招,二为以式御敌,辅以兵刃,盖以招式繁复为胜。”

“窃以为招式繁多,算你练会千百绝招高式,倘若拘泥不化,内力不济,遇上了真正高手,终究还是给人家破得干干净净。真气为基,学招时活学,使招时活用,出手无招才是真高手境界。”

江流给伯劳鸟用树枝破掉宝剑,此刻听他说出这番理论,只觉迷迷糊糊,似乎懂了一些,又似乎全然不懂,口中喃喃道:“真气为基,学招时活学,使招时活用,出手无招才是真高手境界。”

他凝思片刻,心中大喜,这几句话如醍醐灌顶,当真说到了他心坎里去,连称:“是,是,须得活学活用,哈哈,活学活用……”

斗然之间,江流眼前出现了一个生平从所未见的武学境界,他越想越觉得伯劳鸟这几句话蕴含着无穷道理,一时间如痴如醉,想到精妙处,竟然手足舞蹈起来。

第30章 可怕的蛇与蜈蚣

江流完全沉浸在武学奇妙的意境中,以前不能领悟招式之精妙处,现在也豁然开朗,他忽而自言自语,忽而出拳化掌,然后再折根树杈,将自己所悟剑法演练出来,其武功招法不知不觉间上升了一个层次。(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竟是浑然不知,最后忽然惊醒,发现伯劳已不见了踪影,篝火也早已熄灭,太阳升至当空,树影婆娑,竟然已经到了中午。

江流满山遍野找了一通伯劳,伯劳鸟已经走了,自然遍寻不着,不过也总算有些收获,抓了几只野兔回来。

江流伤势未曾痊愈,也不打算现在出去,他在谷底生活了十年,烤肉的水平也是很高,未及,两只肥兔下肚,已然饱矣。

他稍事休息,便依伯劳鸟所说,修习天香心法,内力沿经脉流转,冲过丹田之时,略有阻滞,但已不似以前之刺痛,其实这还要多谢伯劳鸟的“凝玉”真气,不但帮他修复了损伤的经脉,还将蛇毒压制在了丹田深处。他如此循环几次,慢慢丹田处毫无阻碍,只觉身体轻盈无比,周身疲劳一扫而光。

江流在山洞中住了几日,伤势慢慢痊愈,这几天他静心修炼内力,比起出谷之时,功力已然精进许多。

伤势既好,江流便动身出发,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王秀玉,拿回那本毒经,重要的是毒经里还有义父写给张慧琴的书信。可是王秀玉在哪里呢?江流不知道,他决定去聚贤山庄碰碰运气。

江流藏身的山洞在一座小山之上,东面靠着逶迤群山,南面和西面是丘陵,高低有致,起伏连绵,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北面林海茫茫,却并无高山峻岭,江流决定往北走,他一口气行了十几里,才出了森林。再行几里,转过一个山坳,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湖,湖面很大,在夕阳的照耀下,金光灿灿。

江流沿着湖边沙滩往前而行,才走不久,就发现了一条大蛇。这条蛇二丈有余,蛇头昂起,背向着江流。它的身体有碗口般粗,颈子里有白色的花纹,背上是蓝色的花纹,胸前却是赭色,身体两肢有像锦锻一样有五彩的色泽,更奇怪的是这条蛇居然长有四只脚。

大蛇听到身后有声响,蛇头后转,晶莹的双眸射出冷冷的光,盯向江流。江流自从被腹虫咬过,已患了严重的“恐蛇综合征”,被大蛇一瞪,虽然离大蛇还有几丈之远,也禁不住退了两步。幸好大蛇很快又将头转回去,才没吓坏我们主角的小心脏。

江流顺着蛇头看去,只见大蛇前面不远处立着一只一尺多长的蜈蚣,仔细看去,却又不是蜈蚣。它通体红褐色,身体极细,没有触角,脚却比蜈蚣少多了,只有三对,背上还生了一对透明的翅膀。

这只“蜈蚣”气定神闲,东瞅瞅,西望望,似乎完全不把眼前的大蛇放在眼里,大蛇却如临大敌,一动不动的盯着它,连身后的江流也无暇顾及。

江流从来没有见过这两种奇物,正自诧异间,又看见远处走来一人,临近了才看清楚,竟然是个老婆婆。这个婆婆佝偻着背,白发蓬松,脸上已布满了细细的皱纹,手里还提着一个白布口袋。

江流给了婆婆一个善意的微笑,婆婆看了江流一眼,没有说话,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个时候,一边对峙的大蛇和“蜈蚣”终于要开打了。大蛇吐出舌信在空中不停抖动,发出嘶嘶的声音,“蜈蚣”振翅飞起,绕着蛇头不停飞旋。大蛇脖子挺得直直得,来回摇摆着,一刻不放松的盯着“蜈蚣”。

“蜈蚣”飞舞了几圈,速度慢了下来,大蛇瞅准机会,蓦地朝“蜈蚣”扑了过去,大口一张就将“蜈蚣”吞了下去,“蜈蚣”似乎毫无还手之力,略一挣扎,就进了大蛇的肚子。

战局瞬间结束,江流微感失望,怎么也没想到这只“蜈蚣”竟如此不济。他转眼去看那个婆婆,她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大蛇的肚子。

江流刚想招呼她一声,忽然看见大蛇在沙滩上不停翻滚,搅动沙粒漫天飞扬,紧接着它突然四足跃起,一头扎进湖中,湖水翻腾,瞬间就没了踪影。

老婆婆紧盯着湖面,右手悄悄伸进口袋,摸出了一件小巧的渔网,渔网金光闪闪,像是用金丝线制成。

江流不知道她是何用意,暗自奇怪。忽听“砰”的一声,湖中冲天飞起一物,正是那只“蜈蚣”,它本来身体细长,现在却肿胀的厉害,胖了两三倍之多。

老婆婆见到“蜈蚣”跃出湖面,手中渔网立时抛出,正好套到“蜈蚣”身上,再用力一拉,“蜈蚣”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拽到了沙滩上。

“蜈蚣”吸饱了大蛇之血,双眼赤红,暴怒异常,猛地窜起,一口血箭喷向婆婆面部,婆婆惊险避开,第二口血箭接踵而至,正好中在婆婆右肩,她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蜈蚣”在渔网来回奔窜,想把渔网挣裂,谁知这渔网坚固无比,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蜈蚣”脱不了身,叫声凄厉不止,忽的一声又扑向到地的婆婆。

江流暗叫不好,这一下要扑到婆婆身上,她全无抵抗之力,哪还能活命。他心念至此,身形立时扑出,千钧一发之间,双掌推出,击在“蜈蚣”头颈,“蜈蚣”倒飞回去。江流却心中大骇,原来这“蜈蚣”身上居然像铜浇铁铸一般,极是坚硬,他的一双手臂几乎震断,酸痛不已。

“蜈蚣”恼怒异常,将江流锁定为袭击目标,不等江流喘口气,再度扑来。江流身上没有兵刃,也不敢掌击拳打,只得不停躲闪,幸亏“蜈蚣”被套在网中,行动不便,否则江流早已被他伤到。

正在危急之时,倒地的婆婆悠悠醒来,左手从腰间抓了一把药粉,洒向渔网。“蜈蚣”似是极怕这药粉,惶然惊叫,身体不停发抖。江流趁机将渔网收起,勒紧“蜈蚣”,“蜈蚣”受困,凶狠的天性被激发出来,厉叫一声,像是拼了命一般,冲向江流。

江流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被“蜈蚣”扑到在地。更可恨的是,“蜈蚣”的一只脚恰巧踢中了江流的穴道,使得他完全不能动弹,被“蜈蚣”死死压在底下。

看着眼前不停晃动血淋淋的“蜈蚣”小脸,江流认命的闭上眼睛,心道:“我命休矣!”

第31章 蛟龙精血成大功

江流本已闭目待死,却发现“蜈蚣”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一睁开眼睛,江流就发现“蜈蚣”一动不动,已经死了,血红的眼睛还直愣愣的看着他,一股接一股的浓血从它的口里涌了出来,顺着自己的脸颊流进嘴里。

江流穴道被点,不能动弹,想要闭上嘴巴都不能够,只能任又腥又浓的鲜血流入口中,进入身体。顷刻间,“蜈蚣”的身体瘪了下去,江流的肚子却鼓了起来。

浓血里面蕴含着大量的真气,在江流肚子里荡来荡去,不断地向江流的各处经脉流去。江流初始感觉懒洋洋的很是受用,后来却觉得身体里真气麻花般拧成一团,乱挣乱窜,他控制住一股真气,另外几股又躁动起来,最后感觉全身燥热无比,身体涨得难受,似乎马上就要爆炸。

婆婆挣扎着走到江流身边,看到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一边摇头,一边不停的叹息。江流用眼睛向她不停的示意,想求她帮忙解开穴道。

婆婆似乎没有看见一样,叹息一阵,转身离去,刚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左手摸出两粒药丸,塞进江流嘴里,让他咽下去,然后才解开了江流穴道。

药丸下肚,江流顿时觉得清凉无比,忙盘膝坐下,运功纳气,只是血中真气实在太过霸道,饶是江流竭力引导,再加上婆婆的“御神丸”,他的身体也承受不住,喉头一甜,一蓬鲜血就喷了出来。

婆婆见状,大声喝道:“凝神聚气,我说口诀,你运气循脉而行。[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江流强自运气,压制体内气血翻腾,好不难受,差点就昏过去。迷迷糊糊中听婆婆念道:“经脉者,能决死生,脉道已通,血气乃行。抱守元一,呼精吸气,气从以顺,它来任它来,它去随它去,各从其欲,终得所愿……”

江流坚守灵台清明,听一句,照做一句,引导真气流转,渐渐觉得体内真气充盈,延绵不绝。

原来婆婆情况危急之下,将本门至强内功“流云”心法总诀传授与他,本意是让江流控制住体内真气,不致身体爆裂而亡。哪知生死存亡之际,江流全力使为,运气冲穴,原本气息不易走到的各处关脉穴道竟尔畅通无阻,不知不觉间竟已将天香心法练至第七层。

天香心法共有九层,能练至七层以上者,寥寥无几,非几十年的勤学苦练,不能达到。其实天香内功心法本就是脱胎于流云内功心法,份属一路,以总决领分支,自然事半功倍,以至于他无意间练成了别人几十年都未必能达到的境界。这份情由两人都不知道,婆婆想不到江流练的是天香心法,江流当然更不知道天香心法和婆婆所授心法的关系,这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婆婆一旁见他神清气足,双眼精光炯炯,知他已将“蜈蚣”血中真气大部化为己有。她本是奉命捕捉龙血虫,龙血虫极难寻找,好不容易找到一条,没想到却功败垂成,龙血虫身死,却便宜了江流。她心中微感失落,却又禁不住为江流高兴,毕竟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江流神功大成,只觉得自己精神气力俱都指挥如意,周身百骸,烦躁尽去,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他心里高兴,转向婆婆作揖笑道:“多谢婆婆救命之恩。”

婆婆身子颤抖,微微颔首,道:“你救我在先,也不用谢我。”

她说话的声音清脆悦耳,江流听得一愣,心道:“这婆婆年龄这么大,声音倒很好听。”心里又想“说不得她天生就是这种嗓音,我真是少见多怪了。”

他见婆婆站立不稳,右肩处衣衫碎裂,血迹斑斑,忙扶她坐下,道:“婆婆,你伤势严重吗?我给你看看吧。”

婆婆脸上似乎一红,摆手道:“那也不用,只是骨折而已,我身子本来就弱,慢慢休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江流看她脸色异样,这才想到“男女授受不亲”,虽然她是婆婆,自己都可以当她的孙子了,毕竟男女有别,一时颇为尴尬,于是岔开话题道:“我叫江流,不知道婆婆怎么称呼?”

婆婆喘了口气,轻轻道:“我姓风,你以后就叫我风……风婆婆吧。”

“哦,风婆婆你好。”江流指着地上“蜈蚣”的死尸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刚刚跳进水里的是蛇吗?”

风婆婆摇了摇头,道:“那不是蛇,是蛟龙。地上的这个叫龙血虫,专门吸食各种大蛇、蛟龙的精血。”

江流惊讶的张大嘴巴,实在不敢相信,又听风婆婆续道:“你刚才所喝精血,大部分是龙血虫吸取湖中蛟龙的气血。这蛟龙在湖中已活了一百多年,气血中含有大量真气,这些真气太多,你承受不住,所以才会感觉身体就要爆炸似的。”

“我给你服下御神丸,保持你灵台清明,不致发狂,然后授你口诀,让你能够控制住真气。没想到你天赋异禀,居然能够将蛟龙真气化为已有,平白多了几十年的功力,真是可喜可贺。”风婆婆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牵动了伤势,忍不住喘息起来。

江流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机缘巧合之下,居然有此奇遇,心中又惊又喜。他自出山以来,屡遭挫折打击,事事不顺,心灰意冷之际,得伯劳开导,才振作起来。如今功力大成,他突然觉得心中豪情万丈,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做几件大事出来。

风婆婆轻轻咳了一声,又道:“江公子,我有一言须记取。蛟龙精气和你本身真气还未融合贯通,内力不要全力施为,否则真气反噬,恐伤自身。切记,切记!”

江流长长一揖,道:“谨遵婆婆教诲。”

风婆婆微微一笑,道:“江公子,天色已晚,我们……我们走吧。”此时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映在她的脸上,面色嫣红,看起来似乎年轻了很多。

江流点头应是,将她扶起来,又将她的口袋收好。风婆婆受了伤,走路不便,江流想背她前行,她开始执意不肯,后来拗不过江流,便任江流背着。

风婆婆就住在前面小镇的客栈,对路很是熟悉,在她的指点下,江流向小镇奔去。他功力大进,轻功也进步很大,一会儿功夫,就奔出了十多里路,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累。

就在这时,他听到旁边的树林里,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第32章 拔刀相助显神功

江流好奇心起,想过去看看,询问风婆婆的意见,风婆婆没有异议。[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江流便背着她循着声音走过去,透过树林的间隙,江流看到了一群正在激斗的人。

围在外面一圈的白衣人,手里拿着钩镰刀,正是攻击聚贤山庄的白衣刺客,正在群殴里面的三个人。江流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个,赫然是萧从文,另外两个人他却不认识,但风婆婆认识,他们正是黑白双煞。

原来黑白双煞在清风岗东奔西窜,一直躲不开神鼠的追踪,搞得狼狈不堪。正在苦不堪言的关键时刻,那个神鼠却突然自爆,身体炸成了碎片。黑白双煞二人吓得目瞪口呆,所幸都没有受伤,惊吓之余,两人便找了一家客栈,好生休养了几天。

萧从文那夜被霹雳堂围攻伤了胳膊,幸好没有伤到筋骨,稍稍包扎一下,第二日就和张继道、叶流尘等人赶往光州与青竹帮帮主王圣天见面,商谈青竹帮加盟武林盟事宜。可是王圣天见河淮盟和上清派居然派几个黄毛小子和自己谈判,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心中生气,拒不见面,只派了自己的儿子王小天来同他们商谈。

老子的脾气大,他二十岁的儿子王小天脾气也不小,并不把张继道等人放在眼里,颇气指使,但却对漂亮的张溱溱很感兴趣,一直围着她打转,极力献殷勤。虽然王小天相貌堂堂,又懂得讨好女人,不过张溱溱对他并没有好感,不假辞色,处处给他难堪,弄得王小天十分尴尬。

经过紧张且不太友好的商谈,王小天提出了苛刻的加盟条件:一是成立武林盟后,自己的父亲王圣天要担任武林盟副盟主,二是要求张溱溱嫁给自己,做自己的妻子。

这两个条件,张继道等人自然都无法接受,尤其是第二个,萧从文对张溱溱情愫早生,怎么能让王小天这癞蛤蟆吃了自己的天鹅肉,立刻就拒绝了王小天的条件。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张溱溱更是火大,当场就掀了桌子,要不是众人拉的及时,差点就把王小天砍了,最终这场入盟谈判自然不欢而散。

事情既然没办妥,大家也只好各回各家,叶流尘和吴法通返回临安,张继道夫妇则回了洛阳,张溱溱不肯跟哥哥回家,要出去游玩一番。张继道开始不同意,后来萧从文自告奋勇当她的护花使者,张继道见有萧从文陪着,才勉强同意,嘱咐她不要贪玩,早日回家。

两人玩耍了几日,聚贤山庄就传来恶讯,白衣刺客袭击山庄,林言被劫走,连留守的萧猛也被人制住,差点丢了性命。

萧从文大惊失色,立刻就要赶回陈州,又不放心张溱溱一人独行,便携张溱溱同回聚贤山庄。张溱溱生性好动,不愿受约束,不想随他回去,便趁他不注意,悄悄溜走了。

萧从文找了半日无果,也只好匆忙上路,星夜赶回陈州。走了几日,这天中午已到了陈州地界,他人困马乏,就在客栈稍事休息,偶遇了正在吵架的黑白双煞。

黑白双煞因为神鼠的事件感到心里窝囊,便在客栈里喝闷酒,酒至酣处,就互相指责起来。黑煞说白煞武功差只知道坏事,白煞反唇相讥说黑煞脑子笨的像猪不好使,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吵越激烈,最后差点打起来。

萧从文适时出现做了和事佬,最后用自己深不可测的酒量征服了黑白双煞,黑白双煞对这位萧公子的酒量佩服的五体投地。酒足饭饱之后,两人便陪萧从文赶往聚贤山庄。也许是喝酒过多不太清醒,黑白双煞居然完全忘记了他们前几日才刚刚绑架了萧从武,勒索过聚贤山庄的还魂珠。

萧从文三人刚走到一片树林,就遭到了白衣人的围攻,更让三人骇然的是这些白衣人不怕刀砍剑劈,似乎完全没有痛感。

萧从文还从白衣人中认出一个熟悉的人,天龙派的赵力远。赵力远本是他的好友,可是似乎已经完全不认得他,出招毫不留情。萧从文不忍对他下重手,一不小心竟被赵力远砍了一刀,幸得黑白双煞及时相救,才没丢了性命。

萧从文猜想这些人就是袭击聚贤山庄的刺客,但是他接到的飞鸽传书上并没有写明如何对付这些刺客。更要人命的是这些白衣人比袭击山庄的那些刺客武功更高,他们满身伤痕,不断流出碧绿的血,还在不停的疯狂进攻。萧从文三人越打越心惊,酒是醒了,可是心里的恐惧却不断地增加。

江流到来的时候,黑白双煞武功高强,尚能支撑,萧从文却已经不行了,“哎吆”一声,背上又被划了一刀。

眼看三人就要支撑不住,风婆婆似乎有些于心不忍,轻轻推了江流一把,道:“江公子,你帮帮他们吧……”

萧从文是聚贤山庄的人,江流本不愿救他,可是伤他的毕竟是萧猛,萧从文和自己却是无冤无仇,自己不忍心也不能见死不救。他点点头,将风婆婆放下,飞身一跃,双臂一张,疾速两转,已脚不沾地的飞出十余丈去,宛如御风而行。然后再轻轻一跃,落到一个白衣人身旁,抓住那人手里钩镰刀柄,向旁侧一挥,就割掉了边上另一个白衣人的头颅。

江流神功初成,出手迅速,又出其不意,瞬间就割掉了四个白衣人的脑袋。白衣人们一阵骚动,萧从文三人见救星驾到,奋起神威,依样画瓢,专砍敌人脑袋,几个白衣人又倒了下去。

随着白衣人数量越来越少,萧从文等人越来越轻松,他此时亦看清了江流的面容,道:“原来是你。”萧从文早已听张溱溱说过江流的名字,以为江流只是一个普通武夫而已,万料不到他的武功如此之高,心中吃惊不已。

江流再砍翻一个白衣人,向他笑道:“萧大公子,你好啊……”刚说了一句,忽然瞥见一道人影扑向几十丈外树下的风婆婆。

江流暗叫一声不好,轻功全力施为,似一道闪电般急射向偷袭风婆婆之人,他速度虽已极快,还是慢了一步。只见那人五指箕张,抓向风婆婆左肩,风婆婆“啊”了一声,身子轻轻一转,轻巧的避开了这一抓。

那人正是白衣人的首领,他见风婆婆避过这一招,心中惊讶,又一掌斜劈过来,居然是“兰花拂穴手”的高明功夫。这时,江流已赶将过来,一掌接了过去,砰的一声,双掌接实,江流稳稳站住,那人却倒退了三步。

江流这才看清偷袭这人的装扮,只见他一身灰衣,鼻梁高挺,面无表情,一双眸子精光闪闪。其实从灰衣人袭击风婆婆,到风婆婆惊叫出声,避开灰衣人的攻击,到江流赶到,击退灰衣人,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黑白双煞也听到了风婆婆那声惊叫,转眼就看到了树下的风婆婆。两人一愣,瞬间大喜,一起大叫出声:“姑姑,姑姑!”齐奔过来。灰衣人知道抓住这个老婆婆,要挟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的计划已经宣告失败,心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主意打定,忽的一掌拍出,江流赶忙接过,又是砰的一声,灰衣人借着江流掌力飘向空中,射向黑白双煞两人。

风婆婆看到黑白双煞直冲过来,急叫道:“江公子,快走,快走!”江流听她说的惊惶,来不及多问,立刻俯身将她背起,向林外飞奔。

黑白双煞被灰衣人挡住了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流的背影消失在茫茫树林中。

第33章 主仆三人真奇怪

江流疾步飞奔,很快就出了树林。(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一路之上,风婆婆不再说话,江流心中却疑窦丛生,他明明听到林中那两人喊风婆婆姑姑,可是风婆婆似乎并不愿意看见他们,唯恐避之不及,这是为何?他几次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镇离得并不是很远,又行了十几多里,晚霞还没有完全消失,江流两人就到了风婆婆所居住的客栈。

江流远远地看见客栈门口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是个十七八岁的标致姑娘,瓜子脸,一身绿裙,似乎刚刚哭过,一双大眼睛还红红的;男的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白衣锦缎,五官清俊貌堂堂,满脸的忧郁之色,似乎有什么心事。

那姑娘一看到江流背上的风婆婆,立刻跑步过来,一面跑一面叫道:“小姐,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她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似乎非常激动。

那中年人也快步过来,他本来在那个姑娘的后面,身形一跃突然就闪到了她的前面,江流心中一凛,暗想:“这人好快的身法。”中年人向风婆婆抱拳道:“主人,……”刚说两个字,忽然瞧见了风婆婆的伤口,脸上立刻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颤声道:“属下海天青罪该万死,望……主人恕罪。”

这时那个姑娘也已经冲了过来,她本来满脸高兴,当看到风婆婆的伤口时,脸上也突然变色,惊呼道:“小姐,你受伤啦?是谁伤了你?”

她似乎这时才看到江流,柳眉一竖,喝道:“喂,快把我家小姐放下!是你伤了我家小姐吗?”不待江流回答,又转向海天青,一巴掌打了过去,海天青并不躲闪,“啪”的一声,脸上顿时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幸好她不会武功,海天青并不觉得疼痛。[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江流暗暗摇头,心道:“这个姑娘好泼辣,怎的不讲道理,说打就打。”他将风婆婆轻轻放下,见那姑娘却还不依不饶冲着海天青骂道:“海天青,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能离开我家小姐半步,要是小姐又什么闪失,哼……你可就要死定了……”

海天青并不说话,只是似乎脸上惶恐之色更浓了。那姑娘还要说话,忽听风婆婆轻轻叱道:“风绿,你少说两句。”

这句话好像比圣旨还管用,风绿姑娘立刻像春风化雨般,换了一副嘴脸,赶紧过来搀扶着风婆婆,关切的道:“小姐,您受的伤重吗?没事吧?”

风婆婆摇摇头,道:“还好,一点轻伤,不碍事。你不要责怪海侍卫,他去见他的师兄啦,我同意的。”

风绿点头道:“是,小姐。绿儿担心小姐,所以一时情急……”转头又向海天青笑道:“海叔叔,我骂你又打你,你可不要生气呢。”

海天青微微一笑,道:“绿儿姑娘,海某可不敢生气,只盼你不生气才好。”

风绿脸上微微一红,不再理他,又朝风婆婆埋怨道:“小姐,以后你要出门,可别再一声不响的了,我都快要吓死了。”她拍拍自己的胸脯,又道:“你看,我的心脏现在还‘砰砰砰’跳的厉害呢。”

风婆婆莞尔一笑,轻轻打了她一下,道:“小妮子,就你嘴甜。我有要事,来不及通知你们,就自己去了。”她转向江流,又道:“幸亏江公子出手相助,救了我性命。”

江流在旁越看越是糊涂,心想:“这个海天青被打了为什么不敢还手?还有风婆婆也很奇怪,她是姑姑,又好像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唉,她到底是什么人呢?难道易容过么?”他抬头仔细观察风婆婆,只见她头顶白发,皱纹满面,浑然看不出有易容的痕迹。心里又想:“她是什么人,又关我何事?我何必多管闲事。”

此时他听到风婆婆正说到自己,抱拳笑道:“婆婆,江流要告辞啦。”

风婆婆摆摆手笑道:“江公子请便,但愿以后有再见之日。”

江流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夜幕终于降临,小镇上华灯初上,倒也繁华,人群往来络绎不绝,一派热闹景象。江流信步而走,在街道上溜了一阵,见天色已晚,准备找一个客栈住宿。

可是他一摸怀中,才猛然想起,除了交给王秀玉的毒经书信外,自己的包裹,钱袋在聚贤山庄已经全部被搜去了。他掏遍全身也拿不出一文钱,唯一能找到的就是凤凰吐出的那颗珠子。因为珠子容易滚落,所以他将珠子缝在衣服的夹层里,才幸免于难,可是这颗珠子灰蒙蒙的,就算要拿去卖了,估计也没人要吧。

怎么办?难道真要露宿街头,或者跑到哪个山洞里睡上一晚?再或者,找个大户人家偷一些钱财?江流摇摇头,打家劫舍的事情绝不能干。他正踌躇间,肚子居然也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他叹了口气,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转过头去,就看到了海天青。

江流对他并没有好印象,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也有些窝囊,竟然被一个丫环欺负。海天青微笑着看着江流,忽然长长的一揖,道:“在下海天青,特来拜谢恩人。”

江流笑道:“真是奇怪,我哪里是你的恩人了?”

海天青道:“我家主人乃千金之躯,若稍有损伤,我亦性命难保。江公子救了我家主人,实际上也是救了我的性命。如此大恩,怎能不谢?”说罢,又作了一揖。

江流奇道:“海先生,这话从何说起?”

海天青笑道:“江公子,此事一言难尽,我已在清风楼略备薄酒,请移步一叙。”

既然有人请客,江流自然不会客气,海天青前面带路,很快就到了清风楼。这个清风楼是个大酒楼,上下两层,比红河镇的红河客栈还要气派。

江流来到楼前观看,门上正中间挂一大匾,上书“清风楼”三个大字,门两边挂一副对联写道:“天下有美酒,尽在清风楼。”

清风楼的生意极好,已经宾客满堂,觥筹交错。江流身上血迹斑斑,衣衫破烂,一进门就吸引了众多客人的目光。他哈哈一笑,并不在意,随海天青到楼上坐定,桌上已摆满好酒好菜。江流也不客气,喝两口酒,夹几样菜,吃的不亦乐乎。

海天青并不吃饭,只在一旁静坐相陪。不一会儿,江流酒足饭饱,复又问道:“海先生,你们到底什么人呢?”

海天青还问答话,忽听一人冷冷答道:“大名鼎鼎的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海天青大当家你都不认识么?”

第34章 天龙派护镖往事

江流循声看去,只见邻桌上坐了七八个人,有老有少,俱都白衣劲服,胸前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说话的这人四十来岁,白面无须,正端着酒杯。他看着海天青,眼睛里闪着怨毒的光芒,手指用力一捏,“啵”的一声,酒杯成了碎片,洒落在桌子上。

江流心道:“好强的手力!”却听海天青冷笑了一声,道:“是天龙派的田老二吧?走卒贩夫也敢出来献丑么。”

这个人确实是天龙派的高手,名叫田毅,在天龙派的地位仅次于他的掌门师兄赵权,排行老二,所以也有人戏称他为“田老二”。

天龙派下弟子多有经商,早年还开过一家镖局,名叫长龙镖局,田毅有时候也会去客串镖头,是以海天青才会取笑他为走卒贩夫。桌上的几个天龙弟子,见海天青对自己师叔不敬,纷纷叱喝,有一个人站起身来,大声道:“姓海的,你嘴巴放干净些好么?”

说话的这个天龙弟子,姓赵名力行,乃是天龙派掌门赵权的儿子,天龙派失踪的大弟子赵力远的弟弟。

海天青瞧了他一眼,哼道:“你又算什么东西?”

赵力行是掌门之子,天龙派哪个弟子不让他三分,平时飞扬跋扈惯了,如今竟被海天青当众斥为东西,心中怒气勃发,喝道:“狗贼,小爷我是天龙派的赵力行,你……”他“赵力行”三个字刚说完,海天青面前的酒杯突然飞起,疾射向赵力行的面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赵力行躲避不及,“你”字音刚刚发出来,酒杯就已撞进他嘴里,他张嘴吐出酒杯碎片还合着几颗牙齿,满嘴鲜血沁沁流出,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海天青这一击速度奇快,几个武功稍弱的天龙弟子甚至都没看清楚海天青是如何出手的,江流也是一惊,心想:“这个海天青好精纯的内力,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这酒杯如果由我来掷,就未必有他这么轻松写意了。”心中对他大是佩服,原先的轻视之心去了一大半。

田毅拍案而起,指着海天青怒道:“好你个奸贼,以大欺小是么?”

海天青淡淡笑道:“田毅,我是替你教训一下不成器的徒弟,嘴巴不干不净,别污了贵客的耳朵。”转而又向江流柔声道:“江公子,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说话?”

江流想了想,道:“好。”

两个人刚站起身来,就被天龙弟子们拦住了去路。田毅冷冷道:“要走吗?没那么容易,五年前的旧帐咱们先算算清楚吧。”他的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不停的颤抖,眼睛里迸出火般凌厉的目光。

原来五年前,天龙派下属的长龙镖局接了一趟镖,从汴州运送一批“红货”去临安,“红货”是镖局的暗语,一般指的是珠宝玉器一类的贵重物品。

天龙派和河淮盟交好,所以长龙镖局押运的镖银货物平时也无人敢动,绿林好汉们看到长龙镖局的镖旗也就撤了,就算有几个不长眼的来劫镖,大多都会被护镖的镖师们狠揍一顿。偶尔也有把镖劫走的,高兴不了几天,就会被天龙派的高手打上门来,轻则破财消灾,重的性命不保。

时间一长,再无人敢来劫镖。长龙镖局生意日隆,镖旗畅行无阻,成了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镖局。但是由于这批“红货”极其贵重,为保险起见,长龙镖局大当家赵名便请天龙派高手田毅护送。

镖行千里,一路无事,但过了长江之后却出了问题,镖银被盘踞在长江附近十二连环坞的土匪劫了,三十多个镖师和趟子手几乎无人生还,只有田毅侥幸逃脱了性命。

田毅回到天龙派后将事情汇报了掌门赵权,赵权大怒,亲自出马率领高手要踏平十二连环坞。刚过长江,就遭到了十二连环坞的袭击,天龙派高手死伤无数,不得已赵权向河淮盟求救。萧天策派儿子萧萧领河州分舵主毛谢等一众人,助天龙派灭了十二连环坞。

此役之后,十二连环坞固然从江湖上消失,天龙派元气大伤,长龙镖局丢了重要的“红货”,也开不成了。可是奇怪的是,被劫的镖银却终没能找回来,十二连环坞的大当家海天青消失不见了踪影,这也成了江湖上的一桩谜案。

时间过去了五年,大多数人已经慢慢忘却了这件事,可是田毅却永远都忘不了。他每次睡觉都会梦到惨死在他面前的兄弟们,在向他不停的招手,求他救命,他想救却救不了,然后每次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江湖传言各派的失踪弟子近几日在聚贤山庄出现,赵权立刻派田毅率天龙派弟子赶来查看,没想到在清风楼吃饭时却遇到了仇人海天青。

经过仔细的辨认,田毅终于确定邻桌上的中年人就是当年十二连环坞的老大海天青。天可怜见,终于让他找到了海天青,他苦练了五年武功,就是要为死去的天龙派弟子们报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回丢失的镖银。

海天青冷冷的看着面前持刀拿枪的天龙派弟子,心里在不停的盘算着对策。屋子里剑拔弩张,一时间火药味十足。江流在这群人算是最委屈的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被称为“十二连环坞总瓢把子的”海天青与天龙派有什么过节,就被卷在其中。

江流看了看四周,一些用餐的客人见事情不妙,都悄悄溜了。整个二楼除了对峙的这两拨人,只剩下了一个人。这个人坐在墙角一隅靠窗的位置,身材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色长袍。

他安静的坐在那里,脸朝向窗外,像是在欣赏着窗外的夜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事情。

江流看着他,很佩服他的淡定,然后这个人终于缓缓转过头来。

“林若兮!”江流差点要叫出声来,这个人的脸蛋活脱脱和林若兮一个模子刻出来,长的实在是太像了。江流惊诧之余,再仔细看了两眼,才终于发现,他是一个男人,一个长相绝美的男人,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透露着高贵与优雅。

这个美男子此时也发现了江流,对着他微微一笑。江流似乎觉得整个房间都亮了许多,他的笑容像一朵鲜花徐徐绽放,炫灿绯红。江流一下子呆住了,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在喊:“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第35章 镜花水月林乘云

江流直勾勾的看着美男子,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一个老人正坐在窗台上,笑呵呵的看着自己,赫然是周俊。江流大喜,刚要上前打个招呼,忽又瞥见王秀玉站在墙角处,笑盈盈的向自己招手。

江流想问问她为何在此,身体情不自禁的向王秀玉走去。“江公子,江公子!”蓦地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越来越清晰,终于声音如炸雷般在耳旁轰鸣。江流一震,从幻觉中惊醒过来,眼前哪有什么义父,也不见王秀玉,只有那个带着邪魅微笑的男子静静坐着。

“你没事吧?”海天青在一旁问道。他刚才看江流神情异常,眼神痴呆,又见靠窗而坐的男子,俊美中带着阴柔之气,心中一凛,猜想江流可能中了“移魂大法”之类的幻术,是以出言提醒。

中了幻术之人,就跟梦游之人一样,很难叫醒,如果被强行叫醒,也多半会神志不清,留有后遗症。江流喝了蛟龙之血,功力深厚许多,本不会轻易中招,只不过他一看见男子的面容,心神大震,才被幻术有机可乘。

这是江流还觉得头晕目眩,听见海天青问他,勉强笑了笑道:“海先生,我……我没事。”

那个美男子见这个年轻人中了自己的“镜花水月”幻术,居然若无其事,心中也微微诧异。忽地他眼中精芒大盛,眼神犹若实质一般,直射向江流,存心再试他一试。

江流已吃过苦头,不敢和他眼神接触,转过头,不去看他。(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后面的天龙弟子却毫不知情,经那个美男子眼光扫过,个个呆若木鸡。田毅江湖经验丰富,功力也较深,一看之下就知不妙,闭上眼睛,狂喝一声:“快闭上眼睛,不要看他。”

话虽出口,却已经晚了,天龙弟子个个如中了邪般,目瞪口呆立着不住。少顷,二个功力稍弱的弟子已支撑不住,扑倒在地,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田毅大惊,运起本门心法,大吼一声,声音巨大。天龙弟子只觉得晴空一个霹雳,三四个天龙弟子从迷离幻境中惊醒过来,仍然觉得头昏脑涨,心里迷迷糊糊。

田毅救人要紧,也顾不得再找海天青寻仇,指挥众人将昏迷不醒的几个弟子抬出去,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一行人走的干干净净。临走前,田毅给海天青撂下一句狠话,“海天青,你要是有种,就别再躲躲藏藏。”

海天青看着天龙派撤走,并没有趁机出手,他想着田毅的话,心里似乎若有所思。

那个美男子轻轻站了起来,向江流、海天青两人走过来。他身材极高,比江流高了半头不止,走到江流桌旁,从衣袖里摸出一条鲜红的手帕,仔细擦拭一遍凳子,才优雅的坐下,最后用温柔又有磁性的声音,吐出四个字:“两位请坐。”他的动作神情就像一个王子,正在招呼远道而来的客人。

江流觉得这个人虽然英俊无比,但神情动作袅袅婷婷,多有女子的阴柔,自己又差点着了他的道,心中不悦。可是人家客客气气请自己坐下,他也不好发作,只好坐下,却旁转了头,不去看他。

海天青见这个美男子幻术如此厉害,心里也自震惊,但他无意间击退天龙派,也算替自己解了围。他笑眯眯的倒了碗茶,端到美男子的面前,道:“这位公子,请喝茶。”

美男子看了他一眼,伸手来接,海天青并不松手,将内力灌入茶碗之内。美男子左手碰到茶碗,冷哼一声。海天青只觉得一股阴柔之力汹涌而至,绝难抵挡,手一松,往后退了两步,抱拳道:“公子好厉害的功夫,在下佩服。”

美男子冷冷一笑,并不说话,转眼去看江流,海天青见他并不理自己,讪讪坐下。

刚才二楼一阵骚乱,清风楼楼下的客人也吓得走的差不多了。店小二到楼上查看状况,看到三位爷正襟危坐,平静中透着诡异。他吓得腿肚子发麻,本来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悄悄的溜走了。

美男子见江流衣衫破烂,全身血迹斑斑,他素有雅癖,微微皱眉道:“这位公子,你高姓大名?”

江流本不愿理他,但见他话语轻柔,转头看着他道:“在下江流,你又是谁?”

美男子笑了笑,江流立即视线下移,心道:“我不看你的眼睛,就不怕你再施展幻术。”只听见那个美男子轻轻道:“我叫林乘云。”

“林乘云?”江流心道:“这个名字倒和他的娘娘腔形象挺般配。”

海天青拍手笑道:“原来是林大侠,久仰久仰,在下叫海天青。”

林乘云斜了他一眼,道:“海大当家听过我的名字么?”

海天青尴尬的笑了两声道:“那倒没有,在下退隐江湖五六年了,孤陋寡闻。不过以林大侠的身手,在江湖上肯定是大大有名的吧?”

林乘云笑道:“我一个月前才来到中原,江湖上知道我名字的人,不过三两人而已,也算不上大大有名吧?”

海天青的一张脸立刻涨红得跟茄子样,道:“这个,这个……”

江流心中暗笑:“海天青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海天青对江流大献殷勤,武功又高,江流本来对他很有好感,现在看他一味趋炎附势,讨好林乘云,心里不由起了鄙夷之心。

三个人都不说话,场面略显尴尬。江流轻轻咳了一声,打破沉默道:“林公子,我前段时间遇到了一个人,和你长得极像。”

“哦?”林乘云略显诧异,道:“江公子,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林若兮。”江流道。

“林若兮?”林乘云似乎很是吃惊,接着略显激动的问道:“你在哪里见到她的?”

江流一直紧盯着林乘云,林乘云的表情告诉他,林乘云和林若兮之间必然有莫大的关联。他刚要说话,忽然窗户外一道寒光闪入,直射向林乘云。

林乘云右手两指轻轻一夹,手里面就多了一支明光闪闪的飞刀。他只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大变,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身子忽地平空而起,飞向二楼另一侧的窗户。“砰”的一声,窗棂碎裂,林乘云飘逸的身形一闪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再也看不见了。

第36章 自古多情痴儿女(今天二更)

林乘云刚刚消失不见,江流和海天青还在面面相觑,左边窗户忽地跳进来一女一男两人。[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只见那女的大约二十五六岁年纪,身形苗条,大眼睛,穿着花枝招展,上面是飞云羽纱水袖衣,下着束腰散花裙,露出一头乌云般的秀发。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大姑娘,手里却握了一条乌黑发亮的长鞭。男的看起来还是个少年,只有十六七岁,面容俊秀,剑眉斜飞,一身浅蓝色的锦缎长衫,跟在大姑娘的身后。

大姑娘一看到江流,劈头就问:“喂,你看到那个人了吗?他和你说什么了?”

江流被她问的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她要问的那个人是谁。那女人又转头朝她身后的那个少年骂道:“玉荣,就你多事,谁让你用飞刀射他的?你把他打死了怎么办?哼,就算伤了也不行!”

江流和海天青两人这才知道,原来飞刀竟是这个少年掷来的,心中均想:“这少年年纪不大,功夫却真不错。”不由多看了几眼。

只见那少年玉荣躲在大姑娘身后,似乎不敢出来,也不说话。大姑娘一把拧住了玉荣的耳朵,将他扯了过来,叫道:“你是不是故意想射死他?”

她下手极狠,玉荣的耳朵仿佛都要被撕裂似的,不停叫道:“姑姑,姑姑,疼,疼,疼!快快松手吧。[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哪知这个狠心的姑姑却说道:“松什么松?快说,你是不是想杀了他?”

玉荣哭丧着脸,摆手道:“小侄哪敢啊,小侄是看林乘云太不知好歹,想给他一点教训而已。”姑姑撕扯的力道似乎更大了些,他痛的“哎吆”几声,道:“姑姑,轻点。姑姑,你想,那个林乘云武功高强,我怎么能伤得了他呢?”

姑姑想了一想,才把手松开,又莞尔一笑,双手一拍道:“对啊,他武功那么高,你绝伤不了他的。”

江流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姑姑刚才问的“那个人”指的就是林乘云,看样子姑姑似乎很关心林乘云,何以林乘云见了她侄子的飞刀就脸色大变撒腿就跑?是不愿见到他的姑姑吗?江流忽的想起了风婆婆,她瞧见自己的两个侄子也是夺路而逃。江流暗想:“这些人都奇奇怪怪,实在让人费解。”

他转眼去看玉荣,只见他躲着远远的,不停的揉着耳朵,好像生怕他姑姑再来祸害自己的耳朵。不过他姑姑好像也没兴趣再去拧侄子的耳朵,她仰起头,忽然道:“我见了你便心中欢喜,就想和你多说说话,玩耍玩耍,你都不愿意……”江流和海天青一开不知道她在跟谁说话,听了两句才知道她在自言自语。

原来这个姑姑就是唐云锦的妹妹,蜀中唐门掌门唐千贤最小的女儿唐云彩,那个少年就是唐云彩大哥唐云衣的儿子唐玉荣。

一个月前,蜀中唐门接到恒山派掌门孟浩的飞鸽传书,信中说自己的女儿孟佳失踪了,请求唐门派人协助搜寻。恒山派和唐门本是亲家,孟浩的妹妹孟小倩嫁给了唐云衣,自己的侄女失踪,孟小倩自然十分着急。可是不巧的是自己夫君唐云衣并不在蜀中,孟小倩便求公公唐千贤帮忙。

亲家相求,唐千贤也乐于帮忙,于是派二儿子唐云锦率唐门高手奔赴恒山,孟小倩不放心,便一起跟着。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唐玉荣和小姑子唐云彩也偷偷跟来,等到了汉阴,才被唐云锦等人发现。

来都来了,不管唐云锦怎么相劝,这姑侄二人就是不愿回蜀中。唐云锦对这个妹妹唐云彩甚是疼爱,不忍强逼他们回去,就留他们下来。谁知这姑侄二人并不安心,经常出去游玩戏耍,唐云锦也是无可奈何。

就在十天前,两人在游玩一个石崖时碰到了林乘云,唐云彩一见钟情,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林乘云。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林乘云对她并无感觉,处处躲避于她。唐云彩苦追不舍,林乘云东藏西躲,可是唐门的追踪之术天下无双,不管他藏在哪里,总会被唐云彩找到。这不,林乘云刚躲到清风楼吃饭,居然就被唐云彩发现了踪迹。

唐云彩说了一会,忽的又哭泣起来,脸上梨花带雨。哭了一会,她又喃喃自语道:“林大哥,你……你为什么对我不理不睬,老是躲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哪里不好?唉……只要你高兴,我总会听你的。”

江流终于听明白她话里之意,原来她喜欢林乘云,只是林乘云故意躲避,所以苦寻不得。她说的凄凉婉转,再加上神色幽怨,江流也开始同情起她来,觉得那个林乘云实在不知好歹,有负这个姑娘的深情。

唐云彩又说了一会,脸上忿然作色,恨声道:“该死的林乘云……哼……我找到你后,定不会让你好过……”忽的她手里长鞭挥舞,向四周乱抽乱打,江流等人赶紧避开。只听“噼里啪啦”一通响,瞬间楼上桌斜椅倒,碗碎碟飞,到处是残羹剩汁,一片狼藉。酒楼的伙计也不敢上来,只在下面拜求菩萨保佑,让楼上的这些凶神恶煞赶紧离去。

唐云彩打得累了,喘息一会,又向江流厉声道:“小子,我问你话呢?你看到我……那个林乘云么?”

江流向右侧窗外指道:“他从这里走啦。”

唐云彩长鞭一甩,卷在窗台,身子借势飞起,箭也似的冲出窗外,远远地传来她的话:“唐玉荣,快走!”

唐玉荣挠挠头,朝江流两人苦笑道:“抱歉,惊扰两位了,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四个字一出口,他已飞身跃出窗口,隐入了夜色之中。

海天青长长舒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这个煞星可终于走了。”

“煞星?”江流不解的问:“什么煞星?”

“唐门花蝴蝶!”海天青道,“这个姑娘就是要人命的花蝴蝶唐云彩。”唐云彩性格乖张,行事颇有其姑姑唐千惠的风采,我行我素,在蜀中横行霸道,无人敢惹,人送绰号“花蝴蝶”。

“什么?”江流惊道:“他们居然是唐门的人!”他忽然觉得忐忑不安,心想:“唐门的人如果都是这样蛮不讲理,义父的愿望还能完成么?”

楼上已经不能再待了,海天青一面带路,一面说道:“江公子,我们出去再说。”今天晚上最倒霉的当然是清风楼,幸好海天青给了他们几大锭银子,弥补损失。这几锭银子足够清风楼把二楼重新装修一遍了,掌柜和伙计们自然喜笑颜开,不再追究。

外面晚风习习,在一条碎石小路,海天青将唐云彩的事迹详加叙述。一席话讲完,已月上中天,江流正待告辞。忽然,海天青双膝跪倒,仆地泣道:“海天青有难,请江公子救我一命。”

第37章 谈虎色变九转丹(求收藏)

江流万万想不到海仁义居然会朝自己下跪,赶紧把他拉起来,道:“海先生何出此言?有事请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海仁义站起来,深深叹了一口气道:“不瞒江公子,我现在身中剧毒,已经命不久矣。”

江流吃了一惊,道:“中毒?你中了什么毒?”

“唉,江公子你想,我原本是堂堂十二连环坞的大当家,如何肯寄人篱下,受一个丫环的欺辱?”海仁义的脸色现出了愤怒之色,道“只因他们给我吃了一种丹药,名字叫九转丹。这种丹药下肚,虽然能够提升人的功力,但实际上却是种极厉害的毒药。”

“九转丹?这个我听说过。”江流倒吸一口冷气,九转丹确实剧毒无比。这种丹药,服药初期,能强身健体,提升内力,但是过一段时间就会浑身发热,慢慢皮肤脱落,直至如蛇一样蜕去一层皮。如果不能服下解药,每隔三个月就会脱掉一层皮,那种痛苦绝非常人所能忍受。更恐怖的是如果一个人脱掉过三层皮,那么很快就会肌肤爆裂,鲜血流尽而亡。九转丹狠毒至斯,武林中人一提到它均是谈虎色变,这种药一直是传说的神药,没想到居然当真存在。

海仁义神色痛苦,续道:“我已经蜕去了两层皮,那种痛苦实比杀了我还要难受,全身无力,血肉淋漓,连求死都不能。再过几天,我就要蜕第三层皮了,可是我家主人并没有打算给我解药,所以我想求江公子帮帮我,请主人赐给我解药。(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江流心道:“原来如此,这个海仁义知道我救过风婆婆的命,如果我去求解药的话,她多半会给我解药。”他突然觉得义愤填膺,这个风婆婆看起来像是个好人,却用九转丹这样的毒药来控制一个武林高手,实在是残忍卑鄙。他又觉得海仁义十分可怜,一点也没有江湖志士的豪气,如果换了自己,就算死了,也绝不会任由别人欺辱,忍辱偷生。

海仁义见江流沉吟不决,转动心思,大义凛然道:“江公子是不是以为我海仁义是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之辈?”

“哦?”江流不置可否,淡淡问道:“海先生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来听听。”

海仁义缓缓道:“江公子,你可知道刚刚‘天龙派’为何要找我海某的麻烦?”

江流道:“这个不知。”

海仁义沉思一会,道:“江公子,你也知道我们十二连环坞做的是不花钱的买卖。五年前,我们劫了天龙镖局一批红货,所以结下了梁子。“

江流道:“哦,你劫了人家的镖,也怪不得人家来找你算账了。”

海仁义道:”是,可是江公子有所不知,劫来的镖箱里,除了上面一层是金银珠宝,下面全都是石头,根本不是什么红货,我们上当了。可是劫都劫了,我们只能吃了个哑巴亏。后来天龙派尽遣高手前来复仇,我们为了生存下去,只好先下手为强,设埋伏袭击了天龙派,可是天龙派居然联合聚贤山庄将十二连环坞夷为平地。”

江流心想:“把抢劫说得如此轻松,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却见海仁义越说越是激动,“江公子,海某手下男儿一个不剩,本也无面目苟活于人世。”他忽然变得声色俱厉,“只为了一批假货,兄弟们也死的太冤了。我活着就是为了查出真相,找出当年那批红货的真相,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他顿了顿,继续道:“在逃亡的过程中,我被河淮盟的高手追杀,受了重伤。醒来后,我就到了好像仙境一般的地方。在那里养好伤后,我才知道她们给我吃了九转丹。为了活命,我只能忍辱负重,受她们的驱使,为她们卖命。”

江流看着海仁义,见他热泪盈眶,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似乎极力压制胸中的悲愤,心中顿生怜悯之心,柔声道:“海先生的遭遇,江流深表同情。你说的她们是谁?你的主人又是什么来历?”

海仁义脸上又显出极害怕的神色出来,沉声道:“她们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十分秘密。我虽然在组织里呆了三四年,也仅仅只识得其中几人。而我家主人名字叫风语,是组织中极重要的一个人物,颇有地位,只是到底身居何职,我却是不知,也不敢问。还有,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婆婆,而是个双十年华的姑娘。”

江流吃惊道:“她是易容了吗?我竟然一点也瞧出来。”心想:“难怪她的声音听起来清脆无比,果然是个姑娘。”

海仁义点点头,道:“她的易容之术天下无双,我跟着她也有三年多的时间,可是从来也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她有时候是个婆婆,有时候变个虬须大汉,有时候又成了一个窈窕少女,甚至有时候她还会易作自己的丫环风绿的模样。”他摇摇头,苦笑道:“她虽然武功一般,都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可是任何高手也伤不了他。”

江流心道:“那也未必,她今天就差点死在湖边的龙血虫手里。”海仁义看江流脸上现出怀疑的神色,接着道:“她身边有很多高手暗中保护,我……我只能是算她的一个侍卫而已。最可怕的是她有一种极厉害的暗器,我曾亲眼看到青竹帮的刑堂堂主方子要死在她的暗器之下,后来检查他的尸体,却居然一点伤痕也没有。”

江流道:“什么暗器竟如此厉害?”心里却不以为然,他拍了拍海仁义的肩膀,又道:“海先生,我是很想帮你,可这种解药,你主人风语也未必肯随随便便就给我吧?”

海仁义激动的道:“江公子对我家主人有相救之恩,只要尊驾开口,她定会赐予给我。”他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双手连鞘捧着,递到江流面前,道:“大恩无以言谢,这把“灭魂”送给公子,聊表心意。”

江流接过,拔出匕首,只见寒光闪闪,看起来锋利无比。忽然一阵秋风拂过,自己的一缕头发被吹附在匕首之上,却见那头发都做两段,纷纷飘下地来。

江流赞道:“真是好剑!”略一沉吟,又道:“海先生,我权且一试,你主人花语现在何处?”

海仁义闻言大喜,道:“多谢江公子,我家主人现在青塘别院。海某在前带路,江公子请跟我来。”

第38章 青塘别院讨解药

青塘别院在清风客栈的后面,是一个独立的院落。(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秋月当空,江流站在庭院门口,看着客房里投射出的幽幽灯光,一个纤瘦的身影正映在窗纸上。

他犹豫了半晌,举步向里走去,刚走了两步。“站住!”一声深沉的叱喝声传来,接着一个黑影疾速扑向江流,一掌拍向江流胸膛。江流伸掌接过,两人对了一掌,“砰”的一声,江流身体纹丝不动,那人“咦”了一声,似乎很是惊讶,身体借着江流的掌力,倒飞回去,然后轻轻一个转身落在当地。

江流看去,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站在自己离自己三四丈远的地方,正紧盯着自己。这一掌两人平分秋色,江流固然觉得对方内力凶猛,那个黑衣人也觉得江流内力醇厚至极,不能硬撼。他盯着江流,冷冷的道:“你是谁?到这里做甚?”

江流沉声道:“我是江流,来求见风语小姐。”

蒙面人冷哼道:“你请回吧,小姐已经休息了,恕不见客。”

忽然一个柔柔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黑伯伯,你让他进来吧。”

蒙面人应声道:“是,小姐。”然后向江流摆手道:“请吧!”接着身形飞起,跃到院中大树上,隐身不见。

江流心道:“海仁义说的不错,这个风语小姐身边果然高手如云,我如果没有饮过蛟龙之血,适才这蒙面人的一掌我都接不住。”

他走到亮灯的房间门口六七步处便即止步,心想:“我既已知道她是个大家小姐,此刻不得她许可,怎么可以贸然推门进去?”当下躬身说道:“江流冒昧打扰,拜见风语小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里面的人似乎怔了一怔,才道:“江公子已知道我的名字了么?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啦。”正是风婆婆清脆的声音。

江流笑道:“江某有眼不识泰山,请小姐恕罪。”顿了一顿,又道:“江某受人所托,冒昧打扰风小姐求赐解药。”

风语沉默一会,道:“不知道江公子所求何药?”

江流见风语话语间冷冷淡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呆在当地。风语等了一会,见江流并不答话,又道:“是海侍卫请你来讨九转丹的解药么?”

江流心想:“这个风语小姐真是不简单,居然能够猜中。”嘴上说道:“是,风小姐果然料事如神。”

风语道:“也算不上料事如神吧,海侍卫是否也告诉你我的身份了?”

江流迟疑了一下,道:“这个……这个,海先生说了一些,他好像也并不十分清楚。”

“哦?”风语似乎叹了一口气,道:“江公子急公好义,是一个大大的好人。”江流听到风语言语中赞赏自己,脸不禁烧了起来。其实他愿意帮助海仁义讨解药,多多少少是看在了那把削铁如泥的“灭魂”匕首份上。

又听风语继续道:“江公子是一个好人,可是别人未必就都是好人,这世上奸猾之人实在是太多了,江公子一定要处处小心才行。”

江流知她要自己小心海仁义,心说:“你是说我不分好歹么?海仁义虽不是好人,可是总算还有些义气。你用这么歹毒的九转丹来害人,就是好人吗?”一时沉默无语。

风语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又道:“毒药虽毒,可还是要看用毒之人是谁,又用在什么人身上。有些人该死,让他多受些罪,不是更好么?如果他能不死,也许就改过自新了呢。”

江流见她说的婉转悠扬,语气也算平和,却似拐弯抹角教训自己,心中不由微微生气,大声说道:“风小姐说的极是,只是江某此行目的只为解药,不知小姐的解药给还是不给呢?”

风语听他语气突然变得强硬,又叹息一声,幽幽道:“要是别人来讨,解药是万万不能给的。但是既然江公子来讨解药,我自然……自然会给你。”

江流目的达到,喜道:“多谢小姐!”

风语不再说话,里面沉默了半晌。忽然“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里面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手心放着一颗药丸,往上一抛,江流伸手接过,那只手也缩了回去。

解药既然到手,江流也不多留,再道一声谢,转身就走。

到了前面的客房,江流将药丸交给正在焦急等待的海仁义。海仁义见解药到手,喜动颜色,向江流谢曰:“江公子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海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江流闻言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我辈分内之事,海先生也不用客气。”他觉得做了一件好事,十分开心,又打趣道:“海先生,这下那个风绿小丫头不能再欺负你了吧?”

海仁义满脸堆笑道:“是,她自然不敢再欺辱我了。我既已服了解药,从此以后也就和组织脱离了关系。”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恨恨道:“风绿那小BIAO子三天两头折辱我,剧毒要是解了,我定要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方消我心头之恨。”

江流哈哈一笑,却没有注意到身边海仁义的眼睛里正闪着怨毒的光芒。

两人又胡乱聊了一会,已至深夜,海仁义让江流好好休息,自己回房去了。

江流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这觉醒来,感觉全身舒泰无比。洗漱已毕,他又打坐一会,内力运行一周天,自觉更是精神百倍,神采奕奕。

稍等一会,海仁义就来了。他昨夜回去将药丸吃下,九转丹的剧毒已解,此刻看起来满面红光,意气风发,显得似乎年轻了许多。

寒暄了一阵,江流等二人就出了客栈,找了一家包子铺吃早饭。街道上人流慢慢多了起来,其中多有持刀背剑的江湖人物,江流甚是奇怪,便问海仁义:“这个清风镇怎的有这么多武林人士?”

海仁义笑了笑道:“江公子有所不知,这几日清风镇聚拢了三山五岳的许多江湖人士。”他压低声音继续道:“听说江湖上各大门派的失踪弟子出现在聚贤山庄,各大门派齐聚清风镇,估计是要去聚贤山庄兴师问罪吧。”

江流心想:“原来是因为这个。”正要说话,忽然看到海仁义脸色大变,霍然站了起来。

第39章 饮风茶楼聚英豪(二更,求收藏)

江流顺着海仁义的目光看去,只见街角处站了一个白衣人,正在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江流看着这个白衣人,觉得似乎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谁。

街角的白衣人仿佛察觉到什么,身体一下子缩回去,再也看不见了。海仁义急忙说道:“江公子,请先回客栈。海某有急事要办。”也不待江流回话,立刻跟了过去。

江流心中暗暗纳罕,他回到客栈,向伙计要了针线,将凤凰赠与自己的那个珠子缝到新衣的里侧。又问伙计青塘别院的客人是否还在,伙计说那几个客人一早就结账走了,至于去往何方却不知道。

江流若有所失,自己昨夜过于鲁莽,语气也重了些。他本想过去向风语陪罪致歉,既然伊人已去,也只好作罢。

伙计走后,江流又开始静坐运气练功,练了一个多时辰,便觉得神清气足,喝了蛟龙之血后的烦躁之气也慢慢消减,蛟龙血中的真气似乎又吸收了一部分。

时至中午,海仁义却还没有回来。江流暗想:“我帮海仁义将解药讨来,他送我匕首,赠我衣袍,也算互不亏欠,他这一走,也未必再回来,但愿他早日查清五年前的旧案吧。”

心念至此,此地多留也无益,江流信步走出客栈,只见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

江流沿着街道前行,边走边想,“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找到王秀玉,可是王秀玉啊王秀玉,你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和朱友文去到汴州了?唉……”想起王秀玉,江流心底里蓦地涌起一股暖意,还夹杂着些许的心痛。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刚走了一小段路程,忽然听到旁边有几个人正在谈话,这些人身着黑色劲服,胳膊上绣着一条黄色的飞鱼。

“淮河流域的飞鱼帮标记,原来这些人是飞鱼帮的徒众。”江流心想。

一个高高瘦瘦的白胡子老者正对身边脸色冷峻的中年男子说道:“老赵,你说咱们帮主独子钱宁的尸首在聚贤山庄吗?”

那个中年男子赵舵主皱眉道:“老马,其实我也并不清楚,据传言说,有七八个门派失踪弟子的尸体出现在聚贤山庄,钱宁在不在里面却不知道。”这个中年男子是飞鱼帮的刑堂堂主赵劈石,据说力能拔山扛鼎,一身硬气功十分厉害;高高瘦瘦的老者叫马忠,是飞鱼帮三大长老之一。

马忠似乎松了一口气道:“没有那是最好,咱们回去也好交差。否则要是领个尸体回去,以帮主的脾气,咱们估计都得给他的宝贝儿子陪葬。”

赵劈石叹道:“咱们先到聚贤山庄看过再说吧,恒山、天龙、云阳、少林等各派的好手都已聚集在饮风茶楼,共商明日如何问罪聚贤山庄的事宜。”

马忠哂笑道:“问罪?赵劈石,你是在开玩笑吧?我们这些门派联合起来也未必斗得过聚贤山庄,更何况聚香山庄身后还有强大的河淮盟做后盾呢。”

赵劈石微微不悦,瞪了一眼马忠,道:“马忠,你要求就去,不去拉倒,怎的这么多废话?”

马忠哼了一声道:“我倒真想不去,但职责所在,我敢不去么?”

江流把这些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想:“我也瞧瞧去,明日跟着他们混进聚贤山庄,说不得还能打听到王秀玉的消息。”他打定主意,便远远的跟着飞鱼帮一众人,转了两个弯,便进了一个大茶楼,清风镇饮风茶楼。

茶楼挺大,一楼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可能座位缺少的原因,还有部分人站立着,共有约一百多人,俱是带刀带剑的武林人士。

江流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站定,往场内看去。只见大厅中间拼了几张桌子,排成一列,上面摆满了水果茶点,桌子旁坐着几个人。江流挨个看过,飞鱼帮赵劈石和马忠做了下首,天龙派的田毅居然也在,还有两个和尚,一个女道士,中间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英俊汉子似乎在哪里瞧见过,还有两个人却不认识。

大厅里人多嘴杂,闹闹哄哄,谁也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忽的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喊话的这个人坐在这一排桌子的中间位置,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脸庞黝黑,他站起身来连续喊了几次,众人才渐渐安静下来,

老者冲大家抱一抱拳,朗声道:“在下云阳派掌门李扬,给各位英雄问好了。”

人群中多有认识他的,一起叫好。李扬接着又道,“今日大家齐聚在这清风镇中,都是同一个目的,咱们各门派的弟子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聚贤山庄,他们总要给各门派一个交待吧。”周围众人纷纷附和,一时间大厅里又鼓噪起来。

李扬摆摆手,再喊了几声,让大家安静下来,复又说道:“大家稍安勿躁,在座的各门派都有失踪的弟子。其实我等昨日已经去过一次,萧盟主好像并不在府中,萧左护法虽在,但却一直闭门不见,更别说让我们见一见死在里面的各门派弟子的尸首了。”

众人顿时群情激奋,人群中就有人叫道:“聚贤山庄唯我独尊,什么时候把我们这些门派放在眼里了?想要个交待那也是难得很。”

李扬点点头,道:“这位朋友说的不错,以我们单独一个门派的力量,很难和聚贤山庄相抗衡。所以我们要聚在一起商量商量,大家一起想出一个好法子来。”

他又指着边上的几个人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各门派的代表,有的大家可能还不熟悉,我来介绍介绍。”

李扬指着身旁的一个器宇不凡却面色凝重的人,道“这位是恒山派的掌门孟浩。”孟浩站起身来朝众人抱拳施礼,黯然道:“小女孟佳一个月以前失踪,苦寻不得,敝人着急万分。大家若有小女消息,请一定告知,定当重谢。”

介绍完孟浩后,李扬从下首的马忠开始,挨个介绍,原来那两个和尚是少林的静字辈高僧静天、静九,女道士却是九华派的静安师太。最后,李扬指着中间那个英俊汉子道:“各位英雄好汉,这一位就是千里迢迢从蜀中赶来相助的唐门……”

李扬一说到这里,江流突然心里灵光一闪,心里叫道:“原来是他!”

第40章 四派联盟今成立

一听到“唐门”,江流立刻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原来他就是十年前长生谷里见过唐云锦。[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果然没错,李扬接下来的话涌进了江流的耳朵:“……唐门的唐云锦二少爷!”

唐门远在蜀中之地,极少现身中原,在场的众人虽然都听过唐门的威名,但大多数人都不认得唐云锦。此刻李扬一说出唐云锦的身份,大家先是一怔,接着满场哗然。大家都兴高采烈的议论起来,有的切切私语,有的拍手叫好,大家本来觉得毫无底气,现在有唐门的人撑腰,立刻又觉得信心满满。

唐云锦面带微笑,站起来向四周施礼道:“云锦这次受父亲之命,赴中原助孟掌门找寻其爱女孟佳。然及赴恒山,又听闻聚贤山庄现失踪弟子之尸,所以和孟掌门马不停蹄又赶来陈州。与众英雄齐聚于此,云锦不才,愿与各位英雄一起查出各门各派弟子的失踪之谜。”

他风度翩翩,说话也极是谦逊,众人心里都想:“唐门威震蜀地,与聚贤山庄、黑鸦门、上清等三派齐名,唐云锦贵为唐门的二少爷,名门之后,真是难得如此低调。”都暗暗点头,对他大有好感。又想唐门追踪术宇内无双,有他们相助,找回失踪之人,希望大大增加。

等唐云锦坐定之后,李扬接着又道:“有唐门高手相助,我们定可以找到各派失踪弟子,查出幕后黑手。”

赵劈石此时站起来,向众人抱拳道:“李掌门说的很对,但鄙人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到聚贤山庄去,确定一下江湖传言是否属实。[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他受帮主钱松的严命,不管是生是死,一定要将自己的儿子钱宁带回总舵云州,如果完不成任务,赵劈石就得提着自己脑袋去见帮主。为了自己的脑袋着想,赵劈石自然希望借众人之力找到钱宁,否则自己就有大麻烦了。

天龙派的田毅脸色阴沉,正因为昨夜的事情心中烦闷,没好气的道:“依我说,不如大家现在就一起找上聚贤山庄去。咱们这么多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他们聚贤山庄不成?”

赵劈石默然不语,心道:“要跟聚贤山庄打架,大家都还没这个实力吧。”少林派的静天大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以贫僧来看,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就算各门派的失踪弟子死在聚贤山庄,我们还是要弄清楚事情的缘由,不能贸然动武,说不得里面另有隐情。”他看了看身边的静九,又道:“我们少林一个月前也有两名弟子失踪,老衲和静九师弟来此就是为寻这两个弟子。唉,生死有命吧,阿弥陀佛……”

田毅眉头一扬,就要说话,李扬赶紧打圆场道:“静天大师说的对,田大侠稍安勿躁,我们这次去聚贤山庄就是要弄清楚事实,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武。”他顿了顿,又道:“现下我们群龙无首,乱哄哄的找上门去,恐怕会让聚贤山庄小瞧了我们。”

“李掌门言之有理。”恒山派掌门孟浩接过话头道:“各位英雄相聚于此,虽不似‘割牛耳盛朱盘,取其血歃于玉敦’,但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与人交涉,我们终须选出一两个代表出来。”

李扬摇头叹道:“孟掌门,代表终归只是代表,各门派若不能同仇敌忾,还是散沙一堆。我倒有个提议。”

“哦?”孟浩道:“李掌门有何提议,不妨说来听听。”

李扬点点头,环视一圈场中众人,道:“今日在这饮风茶楼的英豪,我看来看去,除少林来了两位大师,九华来了一位师太,当然还有我们唐门的云锦二少爷。其他英雄大多来自恒山派、天龙派、飞鱼帮和我们云阳派,不若我们成立一个七派联盟,大家同气连枝,岂不更好。”

他这一说,场内众人轰然相应,纷纷叫好,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均觉得这是个极好的主意。集各门派之力,无论寻人救人,互通有无,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少林的静云、静九却微微皱眉,他们少林派从来不参与这种江湖上的利益结盟。静天和尚高宣一声“阿弥陀佛”,双手合十向李扬道:“李施主提议虽好,但少林门规所限,恕贫僧二人不能加盟,还望恕罪。”

他刚刚说完,九华派的明安师太也跟着施礼道:“阿弥陀佛,九华派亦不能加盟,也是抱歉的很。”

唐云锦亦抱拳道:“此盟唐门也不便参与,请各位英雄见谅。但若有用得着唐某的地方,唐某自当全力以赴。”

李扬微微一笑,道:“四位都有苦衷,我李某自不能强人所难。”他清了清嗓子又道:“那我们云阳、恒山、天龙、飞鱼组成一个四派联盟如何?这个联盟的目的就是寻找搜救各门派的失踪弟子,大家以为如何?”李扬中气十足,声音远远的穿了开去,显示了其极深厚的内功。

众人纷纷赞同,恒山派掌门孟浩没有意见,天龙派的掌门和飞鱼帮的帮主虽然不在,但田毅和赵劈石、马忠也是各自帮派中响当当的人物,说话都极有份量。田毅稍加思索,就替自己的师兄赵权做主,同意加入四派联盟。马忠似乎微微有些犹豫,但赵劈石却立即举手表示同意。就这样,四派联盟算是正式成立了。

联盟既然成立,总要有个盟主来主持大局,孟浩于是提议道:“既然大家都同意成立四派联盟,我们是不是要选出一个盟主出来?”

孟浩话声刚落,众人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衣汉子抚掌笑道:“孟掌门说的极是,只是不知道这个盟主该如何选出?”他身上绣着云阳派的彩云标记,正是云阳派的弟子,李扬的大弟子秦云轶。

孟浩微一沉吟,道:“这个盟主嘛,自然是德高望重者居之。”

秦云轶哈哈一笑道:“孟掌门说的不错,若论德高望重,我秦云轶自认为我家师尊是盟主的最佳人选。”

云阳派威震河朔之地,李扬为人慷慨,又急公好义,声名威望俱是一时之选。李扬又是这个四派联盟的发起者,他做盟主,也算是实至名归。

大家议论一会,均没人提出异议。李扬眼看盟主之位到手,心中暗暗窃喜,黝黑的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正在此时,忽然人群里有个人尖声尖气的叫道:“不妥,不妥!李掌门做盟主大大的不妥!”

第41章 一山还比一山高

众人一齐看去,只见人群里走出一个黑衣人,约四十岁左右,只是脸色阴沉,一双眸子精光闪闪。(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大家都不认识,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江流一看,却吃了一惊,原来这个人正是自己昨日傍晚树林中与之交手的那个灰衣人,虽然他此刻换了装束,但那个面容江流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除江流之外,还有一个人也认出了这个黑衣人,他就是唐云锦。唐云锦太熟悉这个人了,因为这个黑衣人就是当年和自己一起潜入陈虎军中,后来去搬救兵却一去不复返的青竹帮方一山。

十年时间一晃而过,往事却历历在目。方一山的面貌变化虽然大,似乎也刻意改变了声音,但唐云锦还是很快就认出他来。

李扬一旁看到自己的好事被这个黑衣人破坏,心中恼怒,向秦天逸使一个眼色。秦天逸心领神会,上前拍了拍黑衣人方一山的肩膀,口中道:“这位朋友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他手掌上已暗藏劲力,拍在那人肩膀之上,内力吐出,若是不懂武功之人,定会重伤。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谁知道方一山不躲不闪,冷哼道:“我的名字可有些不太好听,我姓狗,叫狗问我。”

秦天逸一掌拍实,便觉得自己内力如石沉大海,心中顿时一惊,往后退了一步。他心慌意乱,方一山说的话也没听清楚,又再问一遍:“你叫什么?”

方一山似笑非笑的瞧着他,道:“我说我叫狗问我。”

“狗问我,狗问我?”秦天逸念了两遍,才意识对方在拐着弯骂自己,人群中不少人早已听得明白,纷纷笑出声来。秦天逸脸上一红,怒喝道:“好你个贫嘴的贱货,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方一山冷笑道:“我这个门派呢,名字也特别的很,叫云阳狗屁派,实在是大大的不雅,污了大家的尊耳。”世间哪有“云阳狗屁派”这样的门派?众人听他如此说,都知道他是故意找云阳派的麻烦,心中均想:“这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扬已经五十多岁,又是一派掌门,涵养虽然极好,但听他言语中侮辱云阳派,也已经怒火中烧,脸色铁青。秦云轶早已气得脸都发绿了,骂道:“狂贼,你是找死么?”再也忍耐不住,一拳就打了过来。

方一山嘿嘿笑道:“来得正好。”运气于胸,不避不闪,硬接了秦天逸一拳。秦天逸只觉得一拳好像打在了坚硬的石头上,震的手臂酸痛。他气急败坏,将长剑抽出,寒光闪动,一剑就刺向方一山胸膛,方一山侧身避开。

群豪见他们打了起来,纷纷闪避后退,瞬间给他们留出了一大块空地。秦天逸展开师门剑法,连续几招,招招不离方一山的要害。

方一山从容闪避,似闲庭信步,秦天逸越打越心急。再一剑刺来之时,方一山双指一夹,竟硬生生夹住了秦天逸的长剑,再轻轻一抖,长剑断成两截,掉落在地,只留了一个剑柄在秦天逸的手里。

秦天逸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脸色难看之极,呆呆立着不动。李扬心中大惊,心想:“天逸武功已属不错,竟然这么快就败了。这人究竟是谁?武功如此之高!”转眼向坐在桌子旁的孟浩几人看去,孟浩等纷纷向他摇头示意,表示自己也不认得。

徒弟败得一塌糊涂,做师傅的李扬脸面无光。他冷哼一声,来到场中,伸手抓向方一山手臂,这一式是他的成名绝技“蛇鹰生死博”中的一招“擒蛇七寸”,厉害无比。他出招之时,口中还说道:“这位朋友真是好身手,李某来领教领教。”

李扬的手掌还未到,方一山就觉得劲风袭体,心想:“这个师傅可比那个废材徒弟厉害多了。”他身形往后一跃,叫道:“李掌门先住手,我有话说!”

李扬的第二招本待连环使出,听他喊住手,他是有身份的人,这一招便使不出去,停住问道:“你有何话说?”

方一山笑道:“李掌门,你若想打,那也可以,咱们赌个彩头如何?”

李扬哼了一声道:“彩头?你出言不逊,辱我云阳派,哼哼,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只是个无名小卒,能怎么样呢?”方一山向四周众人看了一眼,又道:“听说今日大家聚在这里,我也来凑凑热闹。看见大家成立了一个四派联盟,我虽然无门无派,可是这个盟主,我却是很愿意当的。”

边上众人鼓噪起来,一个大汉喝道:“你算老几?这个盟主轮得到你当?”另一个人大汉也叫道:“直娘贼,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

方一山寒霜罩面,冷笑一声,双手抓向说话的两人。两个人刚想反抗,已被方一山像老鹰捉小鸡般抓住了胸口。这两个大汉比方一山似乎还要高出半头,但被他一把抓住,竟立即软垂垂的毫不动弹。

方一山将两人抛下,这两人蜷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却是煞白,好似昏死了过去。围观的众人看到这种奇状,都吓了一跳。有几个人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生怕下一个倒在地上的就是自己。

原本热闹的大厅,现在居然安静的要命,似乎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唐云锦心中一凛,心想:“方一山的武功比以前高多了。”孟浩等人心中均想:“让我来抓那两个汉子,也未必能做的像他这么干净利落。”

方一山转过头道:“李掌门,今日你若赢了我,那么我任凭你处置,要杀要剐随你便。可是如果我侥幸赢了你一招半式,嘿嘿,你那盟主之位,就让给我吧。这个赌,李掌门你看如何?”

李扬刚才见他手抓二人,竟似毫不费力。那两个人自己也认识,以自己的功力绝难做到,他心中吃惊,知道遇上了劲敌,背上冷汗已湿透衣裳。但在云阳派弟子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岂能不战而退?但是自己没有把握赢他,如果败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里。

李扬心里无比纠结,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在这时,一个人越众而出,对方一山淡淡说道:“李掌门他老人家声名远播,菩萨心肠,岂能与你这种阴险小人堵生论死?识相的话,就赶紧滚,滚的越远越好!”

第42章 饮风茶楼败一山

群豪看人群中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身穿藏青色长袍,面色白皙。(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其他人不认识,方一山却一眼就认出这个人就是昨天坏他好事的“程咬金”,他眼看就要杀了萧从文,正是这个人突然出现,让他功亏一篑。

“真是冤家路窄啊!”方一山冷冷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姓江名流,虽也无门无派,但不会像你一样,如缩头乌龟一样,连名字都不敢说。”江流冷笑道:“今日四大派在此联盟,你又何必坏人家的好事。”

方一山眼中闪过一抹杀机,狠厉的道:“哼,姓江的小子,你要是找死,我就成全你。”

江流道:“甚好,咱们来比划比划,看看是谁找死。”

李扬走到江流面前,低声道:“江少侠,这个人的武功可是厉害得很,你要小心。”

江流道:“多谢李掌门关心,你不用担心。”

李扬心想:“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找死,我也不用管他。”径自走到桌边坐下。

方一山大踏步向前两步,发掌向江流当胸击来,这一掌劲力凌厉,江流却怡然不惧,喝到:“来的好。”天香掌法中的一式“春风荡漾”迎上,“砰”的一声,两掌相交,方一山终究不及江流的功力深厚,蹬蹬瞪退后几步才站立住,江流却屹立不动。

众人看了大惊,尤其是李扬,更是惊奇不已。这个黑衣人武功高强,大家都是亲眼瞧见的,如今竟被这个年轻小子一掌震退。大家心中均想:“这个年轻人好厉害,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方一山恼羞成怒,旋身而上,呼呼击出三掌,江流伸掌接过,斗了起来。[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两人拆了十招,一时分不出高下。方一山越打越是心惊,稍不小心,背上已挨了一掌,火辣辣的疼。

方一山大叫一声,道“等我回去禀报萧庄主,定灭了你么这些不知好歹的门派。”众人听他这样说,心中都是一惊,心道:“我们在这里聚会,聚贤山庄原来早就知道了,所以派高手来破坏联盟。”却见方一山虚晃一招,身形飞起,向厅外跃去。

有两个恒山派弟子挡在他的面前,方一山顺手一抓一掷,将他们扔在地上,两人哼都没哼一声,瞬间毙命。众人不敢上前阻拦,江流大喝一声:“哪里走!”疾步追赶。

方一山忽的发出一声唿哨,接着厅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两个白衣人冲进大厅,越过方一山,钩镰刀砍向江流。江流俯身避过,接着长身而起,飞至空中,一掌劈在一个白衣人的胸膛,又一脚将另一个白衣人踢倒。这一耽搁,方一山已冲出大厅,又听得一声唿哨声,倒地的两个白衣人也跟着翻身爬起,退向厅门。

这时大家都看清了这两个人的面容,有人惊叫道:“这不是云阳派的李喆和陈义二人吗?”然后就有云阳派的几个弟子拦在这两人的面前,齐呼道:“李师兄,陈师兄,我们终于找到你们了,师父也来了,快快留步!”

这两人却充耳不闻,脸色古怪。那个被呼作李师兄的白衣人手中钩镰刀猛地砍出,这些云阳弟子哪里想到平时亲如兄弟的师兄会向自己下手,一个云阳派弟子躲避不及,“啊”的一声,后背就被砍了一刀。他刚叫了一声:“李师兄,你……你……”那个白衣李师兄又砍一刀,这个弟子偌大的脑袋飞向空中,脖颈处鲜血直喷,已经不能活了。

其他云阳弟子吓得直退,那个被称作陈师兄的白衣人也挥刀猛砍,退的稍慢的云阳弟子又被砍中,顿时伤了三人,“哎呀”痛叫之声不绝于耳。

江流振奋精神,天香掌法绝招频出,将李师兄和陈师兄两个白衣人打回到厅中。他下手极重,两个白衣人都受了重伤,李师兄持刀的右手手臂已断,陈师兄的胸膛中了江流两掌,吐了几口“鲜血”,其血碧绿无比。

李扬看的真切,这两人确实自己云阳派失踪的弟子,一个箭步冲上来,喊道:“李喆、陈义,你们怎么啦?”

李、陈二人毫无反应,脸色苍白,忽的狞笑一声,一起向自己的师傅李扬攻过来。但他们受伤已重,武功本就较李扬差的多。李扬轻轻松松就避开了他们的攻击,但这二人毕竟是他的徒弟,他不忍下杀手,一面闪避,一面不停喊道:“李喆、陈义,你们疯了吗?”

李、陈两人也不答话,疯狂扑击,李扬见他们失心疯一般,心中大骇,稍一疏忽,腿上已中了一刀。他忍痛骂道:“孽畜,你们找死吗?”手下再不留情,这两人的武功本是他教的,招式套路清清楚楚,用不了三招两式,就将两人击倒。

李扬点中他们的穴道,哪知点上之后,却完全无效。这两人也悍不畏死,倒下之后,立刻翻身再起。打到后来,他们两人虽手脚都断,脸也被师傅李扬打的面目全非,不停的有绿血流出,仍在不停向李扬扭动身体,喉咙里咯咯作响,其状可怖。这已经完全不是人了,倒像是怪物一样,众人看了都倒吸一口冷气。

李扬累的喘息不止,手脚发软,再也无力下手。江流看不下去,用钩镰刀将他们的脑袋割掉,两个人终于不再挣扎,气绝身忙。这等惨烈的场面,连见多识广的孟浩等人,也没见过,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怎么回事。

李扬看弟子被江流将脑袋割下,怒道:“小子,你为何杀我弟子?”

江流哂道:“李掌门,你看清楚,他们还是你的徒弟吗?”

李扬看着倒在碧绿血中的两个弟子,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心里知道江流所言非虚,这两个弟子已经成了怪物一样。场内众人也把眼光对准江流,听他如何作答。

江流微微一笑,将白衣人的来龙去脉简单叙述一番,众人才知世间居然有如此诡异之事。有人惊呼,有人摇头,大多数人却半信半疑。恒山掌门孟浩心想:“若是如此,我的佳儿是不是也成了这般模样,这可如何是好?”

他忧心忡忡,正欲想江流问个清楚,忽然看见田毅站起身来,大声道:“大家不要听他妖言惑众,我昨晚还看见他和海仁义这个奸贼一起吃饭呢。”

话音刚落,忽听“砰”的一声,一个物事从外面抛了过来,落在地上。正是刚刚逃离饮风茶楼的方一山,他胸口塌了下去,口中还在不停的吐血,眼见是不能活了。

第43章 神兵天降萧萧现

唐云锦快步走到方一山身边,将他扶起,急问道:“方兄,是你吗?”

方一山脸色苍白,看着唐云锦“嗯”了一声,凄然笑道:“你是云锦兄吧?”

唐云锦点点头,方一山又道:“云锦兄,十年前的事情,我实在对不住你,我……”说到此处,又咳出一口鲜血。[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唐云锦道:“方兄,你伤得很重,莫要说话……”转身向四周喊道:“哪位英雄是疗伤的好手?请过来帮忙。”

他一连喊了几遍,也无人应声。大家心生疑虑,这个人明明是来破坏众派联盟的,为何唐云锦却如此关心他,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人群中也有几个医术高明的人,但却并不愿意出面相救敌人。

江流走上前来,道:“我来看看吧。”他摸了摸方一山的脉搏,又掀开他胸前的衣服查看伤势,然后对唐云锦摇摇头,道:“他心脉已被震断,神仙也难救活啦。”

唐云锦叹了口气。方一山面带微笑,用微弱的声音道:“云锦兄,你也不用伤心,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说着脑袋一歪,已然气绝身亡。

唐云锦缓缓站起身来,道:“各位英雄好汉,此人名叫方一山,十年前我与他相识,后来一直没有见过面,没想到今日在此又遇到他。(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我本来想问他几件事情,所以才想救他一救,没想到他已经死了。”

马忠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我们大家都在纳闷呢,还以为唐二少爷和这个什么方……方一山相熟呢。”

唐云锦听出他话语中的居心叵测之意,冷然道:“马长老,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唐云锦私通敌人吗?”

马忠忙摆手笑道:“私通可谈不上,我也不敢这么说,只是唐二少爷知道不知道这个方一山到底是什么人?”

唐云锦沉吟一下,正欲开口,忽听外面一人喝道:“让萧某来告诉你。”

接着大厅门口施施然走进一行人来,说话的正是为首一人。他着紫色长袍,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群雄中多有认识他的,有人已轻轻喊了出来:“河淮盟的萧右护法来了。”还有的人附和道:“原来是他。”

这人正是河淮盟盟主萧天策的大儿子萧萧,身后跟着萧猛、萧志、萧从文、徐承志等人和几个黑衣劲服的河淮盟武士。萧萧、萧猛兄弟俩个分别是河淮盟的左右护法,地位本该一样,只是近年来,河淮盟的大小事务均由萧萧处理,所以无形之中萧萧的地位比萧猛高了不少。

摄于萧萧等人的气势,众人自觉的给他们让出一条通道出来。萧萧等人在场中央站定,他向四周拱拱手,道:“各位英雄请了,鄙人是河淮盟萧萧。”众人也都站起身来,拱手还礼。李扬立刻眉花眼笑,走到场中,向萧萧只作揖道:“不知道萧右护法驾到,有失远迎。请坐,快请坐。”又朝萧猛等人道:“萧左护法也请坐,两位舵主和萧大公子也请坐。”

刚才他还慷慨激昂,要成立什么四派联盟对抗聚贤山庄。谁知道聚贤山庄的人一来,他又马上极尽谄媚之事,卑躬屈膝。众人心中都不齿他的为人,赵劈石更是看不惯他贪生怕死的模样,冷笑说道:“李掌门真是好客啊!赛孟常的美名马上就是李掌门的了。”

众人有个中年人附和道:“李掌门,我也是没位子坐啊,可否安排一下?”他这样一说,群雄中没有座位也有不少,均随声附和,有不少人掩嘴笑了起来。李扬大是尴尬,向赵劈石瞪了一眼,心里暗暗发狠:“赵劈石,别让你犯在我手里,否则有你好看。”

萧萧等人也并不给李扬面子,站在当地不动。萧萧正眼都不看李扬一下,道:“那也不必坐了,萧某解决完正事,立刻就走。”李扬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勉强道:“萧右护法说的对!”说罢讪讪退了回去。

萧萧接着又道:“各位在此处聚会所为何事,我们河淮盟也是清楚的很。这事里面确实另有隐情,今日萧某此来就是给各位一个交代,解除误会。”

他说话声音极大,震耳欲聋,群豪听得清清楚楚。其实他的意思大家也都明白,潜台词就是你们这些门派搞什么花样,我们河淮盟都是知道的。

萧猛此时附在萧萧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萧萧凌厉的目光立即盯向江流和唐云锦。原来萧猛一进大厅就看到了江流和唐云锦正站在死去的方一山身旁,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心道:“江流这个小子果然和唐云锦有关系。”于是随即将两人的身份告诉了大哥萧萧。

唐云锦和江流只觉得萧萧的眼神犀利,犹如实质一般,让人不寒而栗,禁不住避开他的眼神。萧萧“哼”了一声,将眼神移至地面的方一山身上,右手指着他道:“这个方一山原本是青竹帮的人,十年前失踪,从此下落不明。前些日子他带着一些白衣刺客袭击了我们聚贤山庄,现在又假扮成我聚贤山庄的人,其目的就是想挑起各门派和河淮盟之间的仇恨。如今他已死在我的一掌之下,阴谋再也不能得逞啦。”

众人听了又惊又疑,惊的是方一山的武功他们已经见识过,委实高强无比,竟然被萧萧一掌打死,那萧萧的武功得有多高?疑的是,萧萧虽然说方一山故意嫁祸聚贤山庄,可是现在已经死无对证,又如何能够证明?

群豪面面相觑,虽然心中都有疑问,可是又无人敢出声发问,一时间大厅寂静无声。萧萧忽的拍了拍手掌,接着厅外走来一列黑衣武士,每两人押着一名白衣人,这些白衣人身子软踏踏的,似乎都已经昏了过去。

黑衣武士们将白衣人并排放在地上,众人一看,就惊叫起来,原来这些人正是各门派失踪的弟子。大家立刻都围上来,寻找自己门派的弟子,少林派的两个年轻和尚也在其中,只是这些人昏迷在地,无论如何也叫不醒。

恒山掌门孟浩三步并作两步,一面喊道:“让开,让开!”冲到人群中,翻找自己的女儿孟佳,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孟佳并不在其中,不禁颓然长叹,甚为失望。

静云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萧施主将这些人寻来,真是功德无量。只是为何这些人都昏迷不醒?”

萧猛接话道:“静云大师,你好。这些人都身中奇毒,已发狂发癫,完全不识得自己的亲人朋友。他们又悍不畏死,无法制服,我们只好用了迷魂香,将他们迷倒,待寻得解药,再将他们弄醒。”

第44章 绿色血妖白衣人

静云再宣一声佛号,肃穆道:“善哉善哉,多谢萧施主仁心善意。(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众人刚才都看到云阳派两弟子疯狂之状,知道萧猛所言非虚,心中均想:“原来这真是别人的嫁祸之计,我们都上当啦。”

“大师客气了!”萧猛道,他环视一圈众人,待大家稍稍安静,又道:“河淮盟自二十年前创盟以来,历经大小几百战有余,大家拼死血战才使河淮盟越来越强,威名得来非易。如今竟然有人敢向我们下手,栽赃嫁祸,将各门派失踪弟子制成‘绿色血妖’来袭击聚贤山庄。”

众人听得一片哗然,“绿色血妖”之名闻所未闻。只见萧猛从怀中掏出一块血迹斑斑的碎布,道:“这是我们从方一山身上搜到的密信。看完之后我们才知道,这些悍不畏死的白衣刺客被称为‘绿色血妖’。其实就是将一种毒药注入人体,使人的血液变绿,最终变得力大无比,性情大变,只会听从拥有血妖令之人的命令。不过遗憾的是,我们现在并不知道这种毒药到底是何种毒药,也不知道血妖令到底是何事物。”

萧猛忽的又拍两下手掌,接着外面又走进一列黑衣武士,抬着担架。担架上俱是袭击聚贤山庄而被杀死的那些白衣刺客,大约十几多人。再仔细看,这些人的头颈处已经被重新缝合起来。

黑衣武士们将担架并排放下,众人一看,又鼓噪起来。这又是一批各门派的弟子,只不过这些人都是些冷冰冰的尸体罢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赵劈石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最边侧的钱宁,立刻变得面如死灰。他和马忠对望一眼,心中均想:“糟糕!这次回去怕凶多吉少。”

两人同时抢出查看钱宁情况,只见他头颈处用细线缝合,死得真真切切,断不可能再行复生。赵劈石心中大怒,单刀出鞘,厉声道:“萧猛,飞鱼帮帮主之子钱宁是死在你们聚贤山庄么?”

萧志往前一步,喝道:“放肆,萧猛之名也是你能叫得么?还不速速退下!”

反正早晚要死,赵劈石心中已无惧怕之意,狂笑一声道:“他是天王老子么,我为何不能叫得?你们杀了我家少帮主,将尸体送来就算完事么?还讲不讲道理了。”他这样一喊,人群中有人也壮着胆子跟着叫道:“是啊,我们的人也是不明不白死在了聚贤山庄。”

萧志怒喝一声,待要说话,却被萧萧举手制止。萧志抱拳行礼,退了回去,不再说话。

萧萧转脸看着赵劈石,缓缓道:“赵堂主,贵帮少帮主钱宁确实死在我聚贤山庄。但你要知道,他们攻我山庄,杀死我许多山庄守卫。”他的声音渐趋严厉,“哼,纵然他们没有中毒,我们也一样杀得,你当我们聚贤山庄是菜市场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别说是威名赫赫的聚贤山庄,就是普通的人家,你硬闯进去,别人杀了你也是活该。众人听得哑口无言,心里都想:“若在平时,这些人又怎么敢去聚贤山庄行凶。他们成了绿色血妖之后,已迷失本性,也怪不得别人。如果换了我们自己,估计也会下狠手。”

赵劈石默然不语,随即长叹一声。马忠赶紧过来当和事佬,将赵劈石的单刀插回刀鞘,道:“赵堂主,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向帮主复命吧。”

萧萧又道:“我和家弟已做过商量,这些人毕竟是死在聚贤山庄,我们也深感遗憾。为此,我们将给予每人一百两黄金抚恤,以表我们河淮盟的歉意。”他手一挥,又有几个河淮盟的弟子推进来一车黄金。群雄一看,金条堆满车,金光灿灿。有的人一动不动,眼都要看直了。

聚贤山庄这一手极为漂亮,一百两黄金是个极大的数目。人死不能复生,群雄在做拿钱走人和找聚贤山庄拼命的这个选择题时,自然会倾向于前者。甚至还有些人暗暗窃喜,自己平白多了一大笔财富。

赵劈石却冷哼道:“萧右护法的心意我们心领了,飞鱼帮先行告辞。”马忠连忙给他使脸色,让他拿了黄金再走。赵劈石只当没有看见,吩咐几个飞鱼帮帮众将少帮主的遗体抬好,立刻走了。只恨得马忠咬牙切齿,心道:“好你个赵劈石,装什么清高,回总舵后有你好看。”赵劈石已去,他自己也不好再拿黄金,只好跟在赵劈石后面怏怏走了。

飞鱼帮一走,余下的门派也都带着昏迷的弟子或者尸体,领了黄金,陆续走了。不大会儿,群豪已走了大半,云阳派李扬走了,九华的静安师太也走了,少林派静云和静九和尚也带着自己昏迷的弟子离去。最后大厅里只剩下恒山派孟浩及弟子、唐云锦、江流和天龙派的田毅等几人。

田毅没有找到赵力远,本也想走,但想到要找到海仁义还得从江流身上下手,便留了下来。看众人走的差不多了,他走到萧萧面前,指向江流道:“萧右护法,这个人叫江流,与十年前的红货劫案大有关联,万不可放他走了。”

萧萧哼了一声道:“这个我自然晓得,你且退下。”他说话毫不客气,田毅碰了个钉子,心中气闷,退到一旁。

萧萧微笑着对唐云锦道:“唐二公子,今日得见,才知传言非虚,公子果真是人中龙凤。”

唐云锦也笑道:“萧右护法过奖了,闻名不如见面,萧右护法才真是人中之龙,气吞山河,云锦甚是佩服。”

萧萧淡淡道:“谬赞了,此间事情已了,唐二公子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见萧萧给自己下了逐客令,唐云锦心中微微不快,道:“我和这位江流小兄弟有些话要说,萧右护法若有事,请自便吧。”

萧萧叹道:“那可是巧了,我也想和这个小兄弟好好聊聊呢。”

江流一看到萧萧带着萧猛一群人到来,已知道事情不妙,本想悄悄溜走,又觉得这样逃走实在窝囊至极。他武功进步飞速,也不惧怕他们,索性站立不动,此时他哈哈大笑一声道:“没想到我居然成了香饽饽,不知道两位想和我谈什么呢?”

忽然一个极细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说道:“江流兄弟,你是长生谷的白衣小童吗?”

第45章 江流大厅战萧猛

江流知道有人正用传音入密的高深功夫与自己说话,凝神去听,辩出声音的来源正是唐云锦。[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看到唐云锦正朝自己含笑点头,江流知他已认出了自己,也向他点头示意,表示自己正是江流。

萧萧重重“哼”了一声,朝萧猛递一个眼色。萧猛快步走上前来,厉声道:“小子,我问你,救你出去的那个蒙面人现在何处?他掳去的那个人呢?”他不想让众人听到“林言”的名字,就用“那个人”来替代。

江流耸耸肩,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道:“他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你不去问他,却来问我,倒也真是奇怪!”

萧猛见江流装傻充愣,大怒喝道:“江流,你少给我花嘴贫舌,今日你若不说出那人的下落,你别想走出这个大厅。”

江流冷冷一笑,道:“那你不妨出手试试,看我到底能不能出得了大厅。”

“你以为我不敢吗?”吗字犹未出口,萧猛右掌一扬,呼的一掌拍去!江流也不躲闪,挥掌迎上,“砰”的一声,两股掌力相互激荡。萧猛不免大吃一惊,他和江流交过手,知道他功力比自己差许多,怎的几天不见,功力竟然如此深厚。他自然不知江流自出了聚贤山庄以后,有了奇遇,全身功力大增,就算与萧猛相比,似乎还要更强一些。

见江流硬接了萧猛一掌,似乎还并不落下风,厅中众人皆惊疑不已,心中均想:“这个少年居然如此厉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萧猛一击不中,大喝一声,双掌齐出,猛攻向前,使得乃是家传的游龙掌法。这游龙掌法从他手里使来,可要比萧从文兄弟俩出招的威力大太多了。众人只见掌影翻飞,人形晃动,将江流重重围在了里面。

江流屏气凝神,使出天香掌法,专心御敌。他这些天来,所遇高手以萧猛最强,三招之后,已落了下风。江流虽然内功极其深厚,但掌法招式,对敌经验却与萧猛差了不止一筹,后背猛然一疼,已挨了萧猛一掌。

幸好江流功力深厚,护身真气流转,已卸去大半劲力,是以后背虽痛,却不致受伤。可再打十几招,又挨了两掌,皮开肉绽,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了。唐云锦见江流左支右绌,抵敌不住,忍不住叫道:“萧猛,你也是成名的英雄,如何跟一个少年过不去,痛下杀手?”

萧猛冷笑道:“若是和我无冤无仇,我自也不会为难他。若你想要袒护,便一起上吧。”他到现在还以为江流和唐云锦交情深厚,是以话一说完,出手更是毫不留情,一招快似一招,江流支持不住,眼看就要伤在萧猛掌下。

江流知道自己武功招式还差了些火候,心中叹息,想道:“我命休矣!”蓦地唐云锦极细的声音又传进耳朵:“江流,凝神定气,物我两忘。保持灵台清明,敌动我动,敌不动我不动,后发制人。”原来唐云锦见江流形势危急,自己唐门的身份不好动手,否则便会和河淮盟结下仇恨,于是便用传音入密指点江流。

江流神情大振,细细体会唐云锦话中之意,凝神去看萧猛的出手。但见他招式大开大合,招招凶猛,自己身在险境,似为桎梏所困,疲于招架,不多时又挨了一掌,吐出一口鲜血。这一口血吐出来,江流的灵台一片空白,只觉得萧猛的出招速度变缓了许多,自己顺势出拳,居然一拳击中了萧猛的胸膛。

萧猛身子一震,退后几步,满脸骇然的看着江流,实在不能相信他能打中自己。众人也是觉得不可思议,本来眼看着江流满身的血迹,堪堪就要倒下去,居然莫名其妙的击中萧猛。他们却不知道,江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勘破乾坤妙趣,豁然贯通,武功又精进许多。

萧猛先是惊愕,复又恼羞成怒,在众人面前,尤其是在聚贤山庄众弟子面前遭此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掣剑出鞘,游龙剑法绝招频出,如雷震隐隐,剑风凌厉。江流手无寸铁,无法抵挡,“哧”的一声,衣袖被削下一块。再来一剑,刺中了江流小臂,江流“啊”的一声,侧身避开。

唐云锦看江流转眼间就要丧命于萧猛剑下,心中也替他着急,却也毫无办法。他与江流相交不深,自不能为了一个江流而得罪聚贤山庄,何况萧萧在旁一直虎视眈眈,自己要是出手,萧萧自不会袖手旁观。

忽然萧从文大声喊道:“萧三叔,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请务必手下留情。”他喊声极大,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萧猛形似疯狂,只顾猛攻,似乎一点也没听进去。

正在此时,厅外突然传来一声悠扬的琴声,一道红绫从外飞进,缠住厅中大梁,接着一个人影如凌波仙子踏云而至,借着红绫之力,轻飘飘落在了大梁之上。正是那个一身邪气的林乘云,怀里还抱着个古色古香的七弦琴。

众人看到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美男子站在梁头,均惊奇不已。可地上恶斗的两人却无暇顾及,犹自拼斗。林乘云看到了江流,轻轻“咦”了一声。忽的坐下,轻拨琴弦,琴声初时十分舒缓,音韵悠扬,仿佛从严冬流向阳春。少顷,琴声忽又变得音韵凄凉,低沉哀怨,众人似乎也琴声所吸引,凝声静听。

连江流、萧猛似也被琴声所惑,不自觉慢了下来。众人只觉自己的身体,如随长风,飘飘荡荡,如醉如梦,接着琴音突变如惊涛拍岸,森然凌厉,弥散在大厅之中。闻听之人只觉寒意阵阵,不觉凛然惊醒,胸前似被一大锤击中,气闷难当,有几个武功较低的恒山派弟子和河淮盟的武士,纷纷吐血倒地不起,眼见是不能活了。

萧猛久攻不下,暴怒非常,最易受琴声诱导,眼前一会儿是金戈铁马,一会儿又是芙蓉账内,春意盎然。他只觉得气血翻腾,心里好不难受,耳边似有无数只鸟儿齐鸣,吵得他头疼欲裂。萧猛摇摇晃晃,出剑已毫无章法,乱砍乱刺。

不止是他,厅中大多数人似乎已被琴音控制,脸上或嗔或怒,或哭或笑。唐云锦心中暗叫:“不好,这是天魔音!”

第46章 魔音幻境魂飞散

原来林乘云所使的这门功夫叫“天魔迷音”,是为音波功的一种,以声音布罡气伤人。(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使用者功力不深,不但不能伤人,反会被功力高深的敌人所伤;但若使用者功力越深,魔音威力也就越大,伤敌与无形中,厉害无比。同时这种魔音还具有极强的蛊惑之力,使人沉迷于幻境不能自拔,尤其是功力不够、定力不深或者情绪激动之人最容易被有机可乘。

萧萧眼看萧猛似已受制于眼前这个美男子的琴音,知道再不出手,萧猛很可能走火入魔,发癫发狂。他运起佛门的“狮子吼”神功,蓦地一声大喝,其声音韵悠扬,发聋振聩。

林乘云的琴音所藏真气广阔宽博,萧萧这一喝却是聚气而线,真气单单指向林乘云所在方向,“啵”的一声,两股真气相撞。萧萧的内功终究更深厚一些,又占了以线破面的优势,林乘云的真气悉数被激荡而回。

江流一直努力保持灵台清明,受琴音影响最小,萧萧使出“狮子吼”功时,他正奋起神威,右手探出,一把抓住了萧猛胸前的“檀中穴”。萧猛穴道被制,不能动弹,手里一松,长剑掉落在地。

几乎就在同时,林乘云猛然跃起,避过萧萧的劈空掌力,琴音自也就戛然而止。琴音停下,厅中被困在“魔音幻境”的众人慢慢清醒过来,大家都茫然四顾,浑然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

萧萧见萧猛落在江流手里,不再出手,只冷冷的盯着江流。林乘云左手抱琴,飘然落地,向江流笑吟吟道:“江兄弟,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你。(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江流点了萧猛几处要穴,又拾起萧猛的长剑,将剑架到萧猛的脖颈,一面答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林先生,我要多谢你,是你的琴音救了我一命。”若不是萧猛被林乘云琴音所惑,江流说不得已真的死在萧猛的手里。

“江兄弟……”林乘云眼睛直盯着萧猛,道:“你若真的想谢我,就把萧猛交给我吧。”

江流愣了一下,不知道林乘云为何会向自己要人。林乘云情绪似乎突然变得很激动,续道:“江兄弟,将他给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江流略一思索,心想:“林乘云也算救了我一命,他有求于我,我自然要答应。”正待将人交给他,忽听萧萧厉声道:“江流小子,不许给他,你快将我三弟放开。”转头又向唐云锦道:“唐云锦,你快让江流将我三弟送回来。哼哼,若伤了我三弟一根毫毛,我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他怒容满面,眼睛直欲喷出火来,话语中隐含威胁之意。

唐云锦摆手摇摇头道:“萧右护法,你弄错了,这位小兄弟并非唐门之人,我和他也只不过有一面之缘而已,他怎么肯听我的话。”

萧萧重重“哼”了一声,江流素来吃软不吃硬,怎么会受萧萧的威胁,冷笑一声道:“萧大爷,放是肯定不能放的。”又向林乘云道:“林先生,我现在带萧猛出去,你给我断后。”林乘云立刻道:“好,出去之后你将萧猛交给我。”

江流不置可否,带着萧猛当先前行,有几个黑衣武士拦住了他的去路。江流长剑微一用力,就在萧猛的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冷笑道:“快快闪开,否则我就先杀了萧猛。我是无名小卒,性命也不值钱,能换河淮盟的鼎鼎大名萧左护法一条命也值啦。”

黑衣武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萧志在萧萧身后大叫道:“你们快让开,可别误伤了三爷。”萧萧本是心狠手辣之徒,如果不是萧猛,换了他人,他绝不会稍加怜惜。可是萧猛毕竟是自己的亲三弟,兄弟亲情,不能不顾。他如果此时出手,纵然立刻毙了江流,恐怕也难救到萧猛,他稍一思忖,挥手让黑衣武士退下去。

江流挟着萧猛慢慢出了大厅,林乘云远远的跟在身后。刚刚有几个恒山派弟子死在了林乘云的琴音之下,如今见他马上就要离开大厅,恒山派掌门孟浩按耐不住,大声叫道:“林朋友,你站住,我恒山派有四名弟子死在你的魔音之下,你总该给他们一个公道!”

林乘云“哦”了一声,冷然道:“公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公道可言?他们学艺不精,死了也是活该!”孟浩怒道:“你说什么?他们武功就算不济,又与你何怨何仇?你又怎么能滥杀无辜!”

他本是成熟沉稳的男人,绝不轻易动怒,如今眼看恒山派弟子无辜惨死,加之又没寻到自己的爱女孟佳,心中激愤不已,大声叫道:“姓林的,你还我徒弟命来!”

他长剑出鞘,飞身跃起,一剑直刺林乘云胸膛。林乘云冷笑一声,道:“哼,你找死么?”“哼”字刚一出口,手中红绫飞出,正好缠在了剑身之上,剑锋虽利,却割不断这咫尺红绫。林乘云轻轻一抖红绫,再一拉,孟浩只觉得一股阴柔大力从剑身上传来,再也握不住剑柄,只得撒手弃剑。

长剑被林乘云拉至空中,略一回旋,又疾速转回刺向孟浩,孟浩长剑一招被夺,正自呆立,眼看避之不及。唐云锦大吃一惊,怕林乘云伤了孟浩,轻喝一声,“看打!”袖中飞出十几只小箭出来,分六路罩向林乘云全身,用的正是围魏救赵之法。

这些小箭速度极快,林乘云顾不得伤敌,红绫摆动,成奇异的波浪形,犹似舞女裙带飞扬。唐云锦射出的那些小箭好似撞到气墙之上,纷纷掉落。

这十年来,唐云锦苦练唐门暗器,其手法自认直追大哥唐云衣。并且他所发的这些小箭每一支所用劲道皆不相同,有快有缓,有的还互相撞击。每支箭上所注入的真气也自不同,有的还用上了螺旋劲力,没想到林乘云轻描淡写的轻轻几抖,居然就破了自己的暗器。

唐云锦暗暗吃惊,心中暗想:“这人到底是谁?他武功如此之高,该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怎的我却认不得?他用的是魔音伤敌,难道竟是西域天魔门的人么?”这样一想,心中大凛。

那林乘云轻笑一声道:“各位,后会有期!”“后”字出口,红绫方向陡转。话还未说完,红绫已卷住大厅门口的柱子。他轻轻一拉红绫,身子悠悠飞起,往厅外落去。

孟浩、唐云锦等人大声呼喊,追出厅外,林乘云的身影固然不见,江流也不见了踪影。

第47章 江流重信守承诺

江流带着萧猛一路疾行,不一刻就到了镇外的一个三岔路口。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此时夕阳西下,射出柔和的光芒,照在田间地头,当真是“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地里的高粱已经成熟,火红饱满的颗粒压的茎叶低垂下去,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江流停下之后,转身望去,只见林乘云紧紧跟在自己身后,河淮盟却无一人追来,当下放心不少。

江流看着像湖水一样平静的林乘云,抱拳作揖道:“林先生,大恩不言谢,容后报答。”

“报不报答也没什么关系。”林乘云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左手还抱着那只琴,右手指着萧猛一字一句的道:“我只要这个人。”

“这个……”江流觉得十分为难,微微一怔后,将萧猛的哑穴先解开。

萧猛早已清醒过来,他武功虽不如父亲萧天策和大哥萧萧那么高,但这些年来,纵横南北从来也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一个年轻小子擒住,他脸色铁青,心中又气又怒,穴道一解,立刻骂道:“你们两个王八蛋,要杀要剐随便,老子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林乘云脸色一寒,一个巴掌就打了过来。萧猛不能动弹,自然躲避不了,“啪”的一声,脸上已挨了一掌。他心里不服,嘴里兀自不停骂着:“我儿,打得好,有本事打死老子!”

萧猛说一句,林乘云打一巴掌,萧猛也是嘴犟,嘴巴就是不停,林乘云手掌也不停。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就这样,林乘云反反复复打了萧猛总共十几个耳光。他手掌之上已用了内力,片刻之间,萧猛的脸已肿得老高,嘴角也有一股股的鲜血不停的流出,话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江流眼见再这样打下去萧猛死多胜少,赶紧阻止道:“林先生,住手,再打下去就死人啦!你和萧猛到底有何仇恨?”

林乘云停住手,冷冷道:“姓萧的和我有杀父之仇,我恨不得生啖了他的肉,此等大仇,焉能不报?”

江流想了想,道:“林先生,萧猛这厮前几日将我打成重伤,差点要了我的命。今日,我得先生之助,侥幸擒住了他,也恨不得杀了他,一泄心头之恨。”他顿了顿,又道:“可是我答应过萧萧,若我安全之后,当放他回去。”

林乘云冷哼一声道:“那是你答应他的,我可没有答应。”江流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又听林乘云道:“你现在放了他,我再把他捉住,便和你没什么关系啦。”

江流摇摇头,道:“林先生,那可不成。大丈夫言而有信,我说过放他回去,便不能让你捉去,否则我不就成背信弃义的小人了么?”

林乘云叹道:“他是我必得之人,若你放他归去,以后我再找他,可就难了。你若执意不从,我也只好动武了。”

江流神情坚决,道:“林先生在酒楼上解我之围,茶楼里又救我一命,这种恩情,委实难报。林先生若要动武,江流不敢还手,却也不能将萧猛交给你。”

林乘云道:“江湖上的一些虚名,你又何必在意?”

江流道:“林先生,英雄豪杰都一诺千金,我虽然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但是说过的话一定是要算话的。”

林乘云看江流如此不识抬举,心道:“我本来怜惜你年纪轻轻,行事也和我胃口,没想到却如此顽固不化,哼哼,那你死了也不要怪我。”怒喝一声:“好,我成全你!”话一说完,一拳打了过来。

这一招迅如闪电,别说江流根本不想躲避,就算是想躲,也未必躲得过去。拳风袭体,一股大力涌来,江流闭目待死,心想:“义父的愿望是不能完成了,我这样做到底值还是不值呢?”

哪知拳至胸前,忽然停住,接着“啪”的一声响,江流只觉得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疼,接着身上一麻,已被点中了穴道。原来林乘云终究不忍下手,中途改变了主意,变拳为掌,卸去内力,打在江流脸上,又点了他几处穴道,让他不能动弹。

江流睁开眼睛,道:“林先生,你这是何意?”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这一拳若真打在胸口,焉有命在?

林乘云冷冷看着他,道:“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碍手碍脚而已。”

萧猛在一旁冷冷道:“真是愚不可及,江流小子,你想救我,我还不领你的情呢。”他此时面目狰狞,嘴唇也肿胀起来,说话含混不清,但是江流也还能听得清楚。他涨红了脸,大声道:“我也不要你领情,若不是我答应了你大哥,你死了又关我何事?”

武林中人大多都信守承诺,答应过的事情是绝不反悔的。萧猛万料不到江流一个年轻小子也能说到做到,心里不由对他多了三分钦佩,哼了一声道:“如今好啦,大家一起死吧。”

林乘云看着萧猛,英俊的脸上现出怨恨的神色,道:“萧猛,你杀死我爹,我要将你一刀刀活剐了!”

萧猛心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早晚也是一死。”他也是硬骨头的人,并不想求饶,狞笑道:“来吧,我杀得人太多,早就该死啦。”

林乘云盯着他,道:“是啊,你杀的人太多,早死晚死而已!我今日杀你,也让你死个明白,哼哼,我父亲就是林言。”

林言两个字甫一出口,萧猛固然吃了一惊,江流更是惊讶无比,叫道:“林先生,你父亲是林言吗?他……没有死,他没有死!”

林乘云脸色大变,转向江流,抓住他的肩膀,厉声道:“你说什么?我爹没死么?”他在西域得知父亲被关在聚贤山庄后,星夜奔赴中原,想把他救出来。谁知还没到陈州,就听江湖传言说林言已死在聚贤山庄,如今骤闻自己的父亲并没有死去,心里委实激动无比。

江流被林乘云抓的肩膀疼彻心扉,疼得“哎吆”一声,刚要答话。忽然看见远处尘烟弥漫,有十几骑正疾冲过来。林乘云看的清清楚楚,为首的正是恒山派掌门孟浩。

林乘云得知父亲未死,哪想和他们纠缠,将江流扛到肩上,喝一声“走”,也顾不得萧猛,身形长起,朝三岔路灌木丛生的那一条奔了过去,几个起落,已不见了人影。

第48章 慈母爱子非为报

林乘云挟着江流,尽往山路崎岖之处行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再往前去不远,就是一个山头,连过了几个山头,就有一个峡谷。林乘云便用红绫缠住峡谷对面的树枝,轻飘飘荡过去。再过两个峡谷,走一段路,就到一个大岩石下面,林乘云料到敌人已无从追至,便将江流放了下来。

江流直挺挺站着,身不能动,苦笑道:“林先生,请解了在下的穴道吧?”

林乘云摆摆手道:“江兄弟,得罪了。你先说出家父的下落,我再解穴也不迟。”

江流知他对自己还心存戒备,轻叹一口气,便将自己如何到的聚贤山庄,蒙面龙卫在龙巢里如何将林言和自己救出来等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林乘云。

林乘云听完之后,呆立半晌,道:“家父最终去了何方?”

江流道:“当时已经是深夜,我也辨不出东西南北。你父亲朝哪个方向去的,我也是不知。”

林乘云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还未找到父亲,但终究知道他还活着。林乘云心中已甚感欣慰,喃喃道:“只要家父还活着,我终究会找到他,那个蒙面龙卫到底是谁?”

江流摇摇头,他自己也从未见过蒙面龙卫的真面目,只隐约觉得“他”好像是个女人,年龄似乎也不大。而且这个蒙面龙卫好像对自己很是熟悉,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个人是谁。

林乘云沉默一会,又道:“江兄弟,你曾说见过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叫林若兮,她在何处?”

江流道:“红河镇,一个月前我在那里见过她。[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至于她现在是否还在红河镇,我就不得而知了!”

“哦!”林乘云答应一声,伸手将江流的穴道解开。

江流穴道得解,活动活动身体,复又问道:“林先生,你和林若兮是什么关系?”

林乘云手中红绫飞出,远远挂在悬崖边的一颗大树上,身体轻轻飘了过去,空中传来他的声音:“实不相瞒,她是我的孪生妹妹。江兄弟,再会啦!”说到最后,声音还在山谷中回荡,人却无影无踪了。

江流心道:“我猜的没错,林乘云果然和林若兮关系非常。”夕阳已隐在云层的后面,山上风大,经冷风一吹,江流头脑分外清醒起来。

清风镇是不能回去了,幸好客栈里也没什么东西。聚贤山庄亦不能再去,现在他已成了河淮盟的眼中钉肉中刺,而王秀玉多半已不在聚贤山庄,该是随朱友贞去往汴州了。想起王秀玉,江流心里又是一疼:“秀玉啊,秀玉,你还记挂我么?你现在到底在何处呢?”

他胡思乱想一会,当即决定前往汴州,最好中途遇到王秀玉,将毒经拿回,再不和她纠缠。即便途中碰不到王秀玉,就到汴州去找冯廷谔。因为王秀玉到了汴州,自会投靠舅舅冯廷谔,只要找到冯廷谔,就能找到王秀玉。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月色虽暗,对江流这样的武功高手来说,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如同白昼一般。江流从小在山谷长大,前几日养伤又一直待在山洞,对山岭之地,觉得极是亲切,尤其在这黑天幕地之下,倒觉得更自由自在一些。

他凭着感觉一路前行,一口气爬过三个山头后,终于寻得了一个村庄,从村口的石碑上得知此村名叫贾家村。

此时正是晚饭时分,家家户户都亮了灯,一阵阵饭香飘来,江流不由觉得饥肠辘辘。于是便找了村头的一户人家,敲门进去。

这户家里只有一对老夫妻,长得慈眉善目,极是好客,见了江流都很高兴。男主人姓贾,说了一会儿话后,江流得知原来贾老伯还有一子,名唤贾敬,被朱温的军队强征入伍,已有三四年的光景,至今没有丝毫音讯。

农家的粗茶淡饭,江流也是吃的津津有味,贾老太一直不停的夹菜添饭。饭毕,贾老太见江流臂上血迹殷然,便用清水替她洗净创口,又帮他包扎好伤口。

在贾老太眼里,江流宛然就是自己出征归来的儿子。看着贾老太慈祥的眼神,小心翼翼为自己包扎的关爱之意,江流心头一暖,又想起自己的父母来,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赶紧用衣袖拭去,怕贾老太夫妻两人看到,徒增伤感。

江流和贾老伯再聊一会,便起身告辞。贾老太坚持让江流留宿在她家。江流知道得罪河淮盟后,对方现在肯定正在追查自己的下落,若是因此连累了这两个善良的老人,自己万死也不能辞其咎。他深鞠一躬,诚恳道:“伯父伯母,江流还要急着赶路,以后若是有空,再来看望两位老人家。”

贾老太凄然说道:“好,好,孩子啊。若是你能见到我家敬儿,一定记得告诉他,家里的爹娘想着他呢。”话未说完,眼泪已涌了出来。

江流忙安慰她道:“伯母放心,我见到贾敬后,就让他回来孝敬您。”

“真的?”贾老太破涕为笑。江流本是安慰她随口说的,世界这么大,他怎么能碰到贾敬呢?却又不好打破贾老太的希望,只好支支吾吾道:“真……的,真的,伯母你放心好啦。”

贾老伯劝妻子道:“好啦,好啦,哭哭啼啼像什么话!等仗打完了,敬儿自然就回来了。”

贾老太抹了抹眼泪,嗔道:“你说的倒轻巧,这仗打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贾老伯黯然叹气,这仗何时打完,自己也不知道。江流心想:“门阀混战,最苦的就是老百姓了,有多少家庭在战争中夫离子散,家破人亡!”

虽然相识不过片刻,贾老伯夫妻却对江流关爱备至,给他带了一些干粮和三百多文钱,直到把他送到一里开外才回去。江流知道,这对老夫妻是把对自己儿子的思念寄托在自己身上了,心里不由盼着贾敬能早日平安归来,给老两口一个安慰。

他已问清楚去汴州的道路,当下毫不迟疑,施展轻功前进。自从他功力精进之后,此刻方全力施为,当真是风驰电掣,一口气奔了几十里路,竟一点儿疲态也没有。

为了躲避河淮盟的追踪,江流昼伏夜出,不敢住店,就住在山洞或者土地庙中。这一路上,江流躲得人远远的,哪里能碰得到王秀玉。

第49章 奸邪小人不仁义

过了十多日,这一日上午就到了汴州,进了汴州城后,江流才发现城市繁华莫过于此。[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汴州是朱温的大本营,久离战火,经济发展迅速,商贾云集。城里城外,梵宫琳宇,城内几十条大街,街道宽广,上百条小巷,车水马龙,往来行人如织,极尽热闹。

江流风餐露宿,也不修边幅,几乎成了乞丐模样。想找几个家客栈住下,都被伙计赶了出来。他囊中羞涩,贾老伯夫妇所赠的三百文钱已花的干干净净,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这世上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江流心中除了怒骂“汴州城内店小二有眼无珠,欺负远客”,暗生闷气之外,也别无他法。

江流连吃几个闭门羹,又向行人打听冯廷谔的住处,竟然也无人知道。其实汴州城大,茫茫人海中要找一个人出来,真如大海捞针一般,极是困难。他正自闷闷不乐,徘徊不前,忽听前面有人叫道:“是江公子吗?”江流睁眼去看,竟然是海仁义,不由喜道:“海先生,原来是你?”

海仁义见到江流甚是高兴,“哈哈”笑道:“是啊,江公子,正是海某。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今日在这汴州城里咱们又见面啦,真是幸会,幸会啊。”

江流在陌生的地方碰到一个相熟的人,心中的喜悦那是不用提的,况且海仁义对他本来也是极好,用“他乡遇故知”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真是恰如其分。

海仁义笑道:“海某因为有要紧事,在清风镇不辞而别,还望江公子海涵呐。[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江流摆摆手道:“哎,海先生这样说就见外了,其实江某当天也离开了清风镇。”

“是,江公子说的对。”海仁义笑笑,悄声道:“江公子,你现在在江湖上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

江流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茫然问道:“海先生何出此言?”

海仁义奇道:“江公子还不知道吗?你打败河淮盟的萧猛一事,江湖上已经传遍啦,人人都说江流少侠武功高强,是了不起的少年英雄。”

江流没有料到这个消息传播的如此之快,似乎比自己的脚程还快了几分,闻言脸上一红,道:“海先生,真是惭愧,事实上是我差点死在了萧猛的剑下。”

“唉,江公子真是太谦虚啦。”海仁义顿了一顿,又道:“江公子,咱们一起同去客栈喝酒吧?”

江流点头笑道:“好!海先生,你这样一说,我的馋虫又被你勾起来啦!”

海仁义大笑道:“走,走,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当下海仁义在前带路,江流跟在后面,很快就到了海仁义落脚的客栈――春光客栈。春光客栈取了“好客连宵在醉乡,蜡烟红暖胜春光”中的“春光”二字,装饰的极为华丽,比红河镇的红河客栈更为富丽堂皇。

海仁义将江流引到了春光客栈二楼一个精致的雅间,命伙计准备酒菜。他让江流稍等,自己出门办一件事情。江流等了半天,酒菜也已经摆满了桌子,却不见海仁义回来,心想:“这个海仁义是不是故技重施,又不辞而别了?”

正等得心焦时,却见海仁义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手里还托着一袭新衣,原来他是给江流缝制新衣去了。江流甚是感激,连连称谢,海仁义道:“江公子不用客气,我的命都是江公子救的,区区一两件衣服,又算得了什么?来,来,我们先喝酒。”

江流道:“感谢海先生盛情款待!”

两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是陈年佳酿,芬香扑鼻,江流、海仁义两人一面喝酒,一面聊天。听了海仁义的述说,江流这才知道,原来海仁义上次在清风镇上看到的那个白衣人是他早年的一名属下赵明。海仁义本以为赵明已死在五年前的那场浩劫中,没想到居然在清风镇看到了他,而赵明却见了他的面就匆忙逃走,所以他才会不告而别,追查赵明下落。

海仁义说自己一路跟踪,后来发现赵明进了汴州城。他追入汴州城后,就失去了赵明的踪迹,没想到却偶遇了江流。江流心下疑惑,他一直觉得海仁义所说的赵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彼时两人推杯换盏,江流也顾不得细想,这酒醇馥幽郁,海仁义又极力劝酒,他不由多喝了几杯。原本江流功力深厚,多喝些酒本也无事,可不怎的,喝了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再喝几杯,睡意上头,实在支撑不住,竟趴在桌上睡了。

海仁义轻轻叫道:“江公子,江公子!”他连续叫了几声,江流都毫无反应,竟是睡熟了似的。海仁义这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嘿嘿奸笑了几声。原来他在酒里放入了迷魂散,这种药粉白色无味,混在酒中很难被察觉,江流对海仁义很是信任,怎么会想到竟被他用药迷倒。

海仁义将江流拖入一间客房,点了他几处穴道,然后关上房门出去。其实江流喝了蛟龙之血后,迷药的效果已大打折扣,所以过了没多久,他就悠悠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江流只觉得头痛欲裂,歪倒在地上,身上也被点了穴道,立刻想到自己被算计了,而算计自己的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海仁义。他心中气愤非常,自己对海仁义不薄,为何海仁义怎么要这样对待自己,难道真如风语所说,海仁义是个大恶人?正想间,忽然听道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

“二师兄,到我的房间啦,请进。”说话的这个人正是海仁义。

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哼,海师弟,你可不要耍什么心思!”声音听起来甚是熟悉。

海仁义赔笑道:“二师兄说哪里的话,我怎敢欺骗你呢。”说着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江流知道他们就要进来,赶紧闭目装作昏迷。

两个人走进房内,那个被称作“二师兄”的人一眼就看到了蜷在地上的江流,吃惊道:“师弟,他……他怎么在你房间里?”

海仁义疑惑道:“他是师弟我的一个仇家,今天来找我报仇,给我弄晕了扔在房里。难道诸葛师兄认识他吗?”江流躺在地上听得肺都要气炸了,心想:“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明明是你的恩人,你却把我说成是你的仇人。”然后又听见那个诸葛师兄说:“我认得他,他是小四王爷心上人的……一个朋友……”

“原来是他!”江流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声音这么熟悉。

第50章 阴险毒辣中山狼

这个人正是朱友贞的师傅诸葛羽,他看着地上的江流,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冷冷道:“海师弟,你说他是你的仇家?可是我怎么听说你和他在清风镇上一同出入客栈,还一起吃饭。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这个你怎么说?”

海仁义吃了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道:“二师兄,那天我确实和他在清风镇上一同吃饭,但那是有苦衷的。当时我正好看到赵明在旁,便马上找了他赶来和你会合。”

江流心中生气,暗道:“你有什么苦衷?哼,骗人的苦衷吧!”要不是穴道受制,他肯定跳起来打海仁义这个混蛋几巴掌。赵明是那个白衣人?他突然想起他是谁了,正是在聚贤山庄里站在朱友贞身后的那两个白衣人之一,怪不得看起来有些眼熟,而海仁义和诸葛羽居然是师兄弟,也是江流想不到的事情。

诸葛羽冷哼一声道:“这小子有点门道,居然没死在聚贤山庄。你和这小子有什么恩仇我也不管,只是你别给我耍什么花招。”

海仁义奇赔笑道:“二师兄,我怎么敢跟您耍心眼呢。”

“是吗?海师弟,你不敢吗?这五年你藏到哪里去了?”诸葛羽眼中精光闪动,话中有话:“哼,我和大师兄都很想念你,原以为你带着镖银和地图藏起来啦,可没想到你又出现了。”他似乎怕别人听到,声音越压越低,到最后几个字,江流隐约才能听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海仁义脸上微微变色,惶恐道:“二师兄何出此言,可冤死我了,我怎敢故意躲着不见两位师兄。我五年前被人追杀,重伤后被一个神秘组织所救,历经磨难,总算逃了出来。”

诸葛羽皱了皱眉头道:“神秘组织,什么样的神秘组织?”

海仁义道:“组织的名字叫月宫,其它的我就一点也不知道了。”

诸葛羽思索了一会,道:“没听过这个组织,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林言到底有没有死?”江流听他们说到林言,心中一动,凝神去听。

海仁义答道:“二师兄,据可靠消息,林言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救走了。”

诸葛羽闻言一震,骂道:“萧猛这王八羔子,找了个假的林言来欺骗我们,哼,我让朱友贞禀报朱温,让他们聚贤山庄吃不了兜着走。海师弟,你知道是谁救走的吗?”

海仁义摇头道:“不知道,那人也并不知道救人者是谁。”

“谁救的,我们总会查出来的,这个以后再说。”诸葛羽冷声道:“关键是镖银和地图的事情,大师兄说得很清楚,镖银归你,可是地图到哪里去了?”

海仁义苦笑道:“二师兄,师弟我当年是十二连环坞的大当家,也算是是呼风唤雨。可是为了这个镖银,害得兄弟们死了十之八九,侥幸活下来的也不知所踪。”他顿了顿,脸上现出愤恨的神气,又道:“可是最最可气的是,我们劫的镖居然是空镖,里面什么也没有。别说黄金和地图了,就是一文钱都没有,全是石头。当时我立刻就向师兄飞鸽传书,禀报了情况。”

“师兄却不相信,严令我将地图立即送往汴州。二师兄你说,根本没有地图我怎么送啊,于是我马上去找大师兄当面解释。可是我刚走没多久,十二连环坞就被袭击了,又被烧个干干净净,我也在半路上被人袭击。二师兄,这件事我跟你解释过多次啦,你一定要信我。”

诸葛羽哼道:“海师弟,我要是不信你,你早已死在我的判官笔下了。”

海仁义喜道:“是,是。咱们师兄弟的感情,向来是极好的,二师兄一定要替我向大师兄求求情啊。”

诸葛羽沉吟道:“这事关系重大,我实话告诉你,那趟镖是朱友文托送给临安上清派的,里面有大量黄金和一张朱温边防布置图。我和大师兄不便出手,所以才让你将镖劫了,说好镖银给你,地图归我们。可是镖银和地图全都消失不见了,你说大师兄会怎么想?”

海仁义似乎吃了一惊,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这我可不知道这个镖居然是朱……他托运的……二师兄,你可一定要救我,否则我可就真死啦。”

原来朱友文是朱温的养子,博学多才,深谙用兵之道。朱温很喜欢朱友文,但如果朱友文真的私通钱缪,以朱温的残暴多疑,也必定会杀死朱友文。

他们讲话的声音极低,江流距离较近,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他还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但隐约感觉到这是个大阴谋,这个地图不管落入上清派还是诸葛羽之手,都会掀起一片血雨腥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又听诸葛羽道:“大师兄很快就会到了,你办事不力,当面向他请罪吧!”

海仁义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颤巍巍道:“什么?大师兄……要来?什么时候来?”他极怕这个大师兄,大师兄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事情一旦落实,自己想落个全尸都难。想到此点,海仁义额头上的冷汗都吓了出来。

诸葛羽冷冷的盯着海仁义,道:“海师弟,你怕什么?”

海仁义呆立半晌,“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凄然道:“二师兄,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诸葛羽万料不到他会跪下来求自己,见他哭泣甚哀,便伸手相扶,一面说道:“海师弟,你且先起来,我们……”是刚说到这个“们”字,冷不防“砰”的一声,海仁义双拳一齐击在他小腹之上。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诸葛羽虽然武功比海仁义高强许多,但哪里会料到这个一向乖乖听话的小师弟竟会对自己忽施袭击?诸葛羽的身体被震得后退两步,张口喷出几口鲜血。

海仁义一招得手,狞笑着站起身来,摸出一柄匕首,刺入诸葛羽的胸膛。诸葛羽重伤在身,只说出“你好狠……”三个字出来,便即气绝身亡!

第51章 友贞府再见秀玉

诸葛羽眼睛睁得大大的,兀自瞪着海仁义,似乎死不瞑目。(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海仁义用手将诸葛云的眼睛合拢,喟然道:“二师兄,师弟知道你死得心有不甘。可是你不要怪我,你不死,等大师兄到了,我可就要死啦。你死总比我死好,我实话告诉你吧,让你死了也做个明白鬼,镖银和地图其实都在我手里。十二连环坞的弟兄们虽然都死了,可是多死一个,黄金就少分一份,大家全死了,就都是我的了,哈哈……”说到最后,竟然笑了起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江流心中一股寒意涌上头来,万没想到海仁义居然是如此无情无义,见利忘义之人。他偷偷睁开眼睛,窥见海仁义正将匕首从诸葛羽胸膛上拔出来,而这把匕首正是海仁义送给自己的“灭魂”。

看到海仁义正欲转过身来,江流赶紧闭上眼睛,心想:“他要来杀我吗?怎么办?他如此毒辣,连自己的师兄也要杀,怎么能放过我。”他本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是当死亡真正降临,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等死的时候,也禁不住害怕起来。

海仁义似乎并没有杀死江流的意思,他将江流拖至诸葛羽尸体旁边,又把匕首塞到江流手中,江流放松身体,生怕海仁义发现自己已经醒了。海仁义将诸葛羽的血胡乱涂抹在江流的衣服和脸上,然后道:“江公子啊,你虽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你却杀了我的师兄。这叫我如何是好……哈哈……”

他话说的凄然,却又哈哈大笑,只听到江流毛骨悚然,以为海仁义已经发觉自己醒了,正欲睁开眼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忽又听海仁义说道:“可惜啊,你也听不到我说的话。江公子,九泉之下你也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江流松了口气,细细一想海仁义所说的话,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竟是要把杀害诸葛羽的事情嫁祸到自己身上。

海仁义刚刚收拾妥当,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一个声音传来:“诸葛前辈,你在吗?请开门。”海仁义脸上一喜,却并不答话,他将窗户打开,又将江流身上的大多数穴道解开,却留了一个中府穴未解,再跃出窗外,从外面将窗户关紧。

外面的人叫了两声,听不到里面有人回应。停了一小会儿,接着有人叫道:“糟啦!咱们快进去看看。”接着砰的一声,门被撞开,几个人冲了进来。为首的一个正是白衣人赵明,还有一个年轻威武的将军和十几个士兵。

江流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如凶神恶煞般的这些人。众人见诸葛羽躺在血泊中,已经死了,再看到江流手里的匕首,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赵明大声叫道:“诸葛前辈被这人杀死啦,快捉住他。”

“仓啷啷”几声响,众人刀剑齐出鞘,江流穴道未解,哪里动得了,话还没说出口,刀剑已架到自己的脖颈处。

那个年轻将军一挥手,立刻过来两个人将江流捆个结结实实。江流争辩道:“我没有杀他,我没有杀他。你们看清楚,我的穴道还被点着呢!”赵明冷笑着,拿起灭魂匕首道:“哼,你穴道定是诸葛前辈奋力反击时点中的吧,那能证明什么?我只问你,这匕首是不是你的?”

江流呆了一呆,道:“是我的……”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急道:“不,不,这匕首是海仁义的,是他杀……”

赵明打断他的话,道:“你要冤枉海大当家吗?没错,这匕首本来是海当家的,可是他已经将它送给你啦。铁证如山,你还能怎么狡辩?”

江流气苦,还要出声解释,“啪”的一声,脸上已挨了赵明一拳,眼前立刻火冒金星,差点晕了过去。

赵明伸手点了江流胸前的“檀中穴”和哑穴,然后对年轻将军道:“李将军,先将他押到小四王爷府中吧,让王爷来处理。”李将军点点头,对手下喝道:“来人,将这个犯人押走。”

几名士兵应了一声,将江流带出客栈,扔进春光客栈门外停着的一辆马车里。

赵明和李将军骑马在前,马车在后,一路前行。马车左拐右拐转了几个弯后,最后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江流还没看清大门的模样,就被士兵们推进大门,再经过几处庭院。然后被扔到一个狭小的牢房里面。

虽然是大白天,牢房里也是幽暗的很,只从一个小小的窗口里透进光来。江流心中又气又怒,却偏偏连话都说不出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被海仁义玩弄于股掌之中,风语说的没错,海仁义果真是个大大的坏人。可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听天由命。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时辰,江流忽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有人正在门口说话:“王姑娘,您可别让小的为难。上头要怪罪下来,我可担当不起。”正是当值牢头的声音。

有个人轻笑道:“李牢头,我说两句话就走。你不用怕,出什么事我担着。”

这个声音甚是熟悉,江流抬起头来,就看见一个人施施然走进来。这一看,江流又惊又喜,因为进来的这个人正是自己日夜思念思念的王秀玉。江流想说话,但哑穴被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呆呆看着王秀玉。

王秀玉看了江流一眼,对跟在身后的李牢头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他说。”

李牢头答应道:“是,是。”他虽答应着,脚下却是一动也不动。

王秀玉绣眉微皱,怒道:“李牢头,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还不出去!”

李牢头懦懦道:“是,王姑娘!”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待李牢头走出门后,王秀玉快步走到江流身边,关切的道:“江大哥,你受苦啦,你没事吧?”

江流嘴里发不出声音来,王秀玉问了几句,见江流只是点头或摇头,并不说话,知道他被点了哑穴。

王秀玉并不会武功,当然也不会解穴。她幽幽叹了口气,道:“自从聚贤山庄一别后,秀玉很是担心江大哥的安危。你受了重伤,我本以为再也……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些天来,我……我一直想念你,天可怜见,终于让我又遇到江大哥了……”

第52章 百种相思千种恨

江流见王秀玉眼含热泪,又听她一直担心自己的安危,心里对她的怨怼之心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虽身处险境,却还是满心的欢喜,心想:“秀玉啊,秀玉,我何尝不是想你想得紧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王秀玉又道:“江大哥,你放心好啦。我求求朱四哥,他对我……很好,一定会答应我,将你放了的。”她说到这里,脸上突然生出了几朵红晕来。

江流看着她娇羞的样子,心里不由觉得酸酸的,妒火中烧,想道:“她和朱友贞称哥道妹,难道他们已经好上了吗?”这样一想,就觉得心中像被塞了块大石头一样,堵得发慌。

这时门外忽然有人高声喊道:“小四王爷驾到!”王秀玉吃了一惊,赶紧用衣袖将眼泪擦掉,轻移莲步走向门口。

接着就见朱友贞带着几个随从怒气冲冲的从门外闯进来,那个年轻的李将军也在其中,紧跟在朱友贞身后。朱友贞看到王秀玉,先是大吃一惊,脸色都变了。然后强自镇定,拉住王秀玉的手,柔声道:“玉妹,你到这里干吗?”

王秀玉脸上红了红,挣脱了朱友贞的手,轻声道:“朱四哥,我……我来看看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哦?”朱友贞自然知道王秀玉口中的“他”指的就是牢房里的江流了。他转眼看向江流,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恨意,语气森然道:“玉妹,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可是你知道么,他刚刚杀了我的师父诸葛羽!”

王秀玉心中吃了一惊,怪不得朱友贞杀气腾腾,脸色阴沉,连说话也没了往日对她的柔声细语。[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她惶然道:“朱四哥,你说什么?诸葛前辈被江大哥杀……”他转头看着江流,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朱友贞听她喊江流为“江大哥”,心中不满,哼了一声后:“没错,我师父就死在了这个贼人手里。李中,你把事情经过跟秀玉姑娘说一说罢。”后一句却是对那个李将军说的。

李中应道:“是。”便将诸葛羽如何约自己在春光客栈见面,自己和赵明到客栈后如何发现诸葛羽尸体,大家又如何奋勇捉到江流等说了一遍。

王秀玉越听越是惊慌,不停的看向江流,江流向她不停摇头,让她不要相信,他并没有杀诸葛羽。可是人证、物证俱在,李中又说得活灵活现,王秀玉听得将信将疑,不知道相信谁好。

王秀玉听李中讲完之后,对江流道:“江大哥,是你杀了诸葛前辈吗?”她又想起江流被点了哑穴,根本回答不了她的问题,于是向朱友贞道:“朱四哥,你把他的哑穴解了吧?我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朱友贞点点头,朝李中道:“李中,你去解了他的哑穴,我也想听听他怎么说。”

李中道:“是。”走上前去,伸手解开了江流的哑穴。

江流见王秀玉话中似有责备之意,显然并不相信自己没杀诸葛羽,心中难受至极,一时偏激固执的性子便使了出来。本来有满肚子的话要对王秀玉说,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索性闭了眼睛,不去看她。

王秀玉见江流不说话,以为他已经默认,心中暗叹一声,道:“江大哥,你告诉秀玉,你为什么杀了诸葛前辈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江流心中像被割了一刀,一阵刺痛,他已把王秀玉当做知心之人,没想到她却如此不相信自己。他满脸痛苦之色,一时灰心至极,只是闭眼不答。朱友贞察言观色,道:“玉妹,他既已承认,你就不要替他开脱了,你快些回房间去吧,小心受了凉。”

王秀玉摇摇头,眼泪断了线般的流下来,如果江流此时看到王秀玉的满脸泪水,他又怎能不为之感动?必定会将前因后果说个清清楚楚。可是他对王秀玉误会已深,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哪里会想到此时王秀玉也是悲痛万分。

朱友贞摸出手绢温柔地拭去王秀玉的泪水,王秀玉向朱友贞盈盈拜倒,道:“朱四哥,求你饶了江大哥吧,他毕竟是秀玉的救命恩人。他若死了,我怎能心安呢!”

“我毕竟是你的恩人吗?原来你也只是报恩而已。”江流心底蓦地又是一痛,想道:“你要报恩,我却偏偏不领你的情。”这时他早已忘了义父的嘱托和自己出谷的使命,全然失去了理智,只觉得活着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

朱友贞听王秀玉一口一个江大哥,醋意更浓,心道:“你若为别的事情来求我,就算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想办法摘下来给你。可是你要我放了这个小子,我却绝不能答应。”脸上却假装露出悲痛的神色,摇头道:“玉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诸葛师父授我武艺,在我府上已经六年多了,我与他情同父子。如今他被奸人所害,我怎能不替他报仇?我若放了害死他的人,岂非成了不忠不孝之徒!玉妹,你希望我是这样的人吗?”

王秀玉见朱友贞脸色铁青,一点儿笑意也没有,心下忐忑,她从来也没有见过朱友贞对自己这样冷冰冰的,又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话,默然无语。

牢房里一时间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朱友贞冷冷的盯着江流,道:“江流,你告诉我,为何杀了我师父!”

江流睁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朱友贞,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凭着一腔豪气,此时也不惧生死,大声道:“我就是杀了又怎样?”

王秀玉见江流果然承认自己杀了诸葛羽,掩面哭泣急奔出去,这事情她是不想再管了。朱友贞本追出几步,却又停了下来,面上如罩着一层寒霜,对江流道:“好,你承认就好,我定要杀了你给我师父陪葬。”对朱友贞来说,杀师之仇固然要报,何况江流还是他的情敌,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江流。

江流怡然不惧,晒然道:“你要杀要剐,小爷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英雄好汉。”

“哼,你嘴硬是不?”李中勃然大怒,举手向后面士兵示意道:“来人,将这个人拉出去千刀万剐,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英雄好汉。”两个士兵诺了一声,走上前来就要拖走江流。

“慢着!”朱友贞举手阻止,对那两个士兵道:“别急,你们先退下去!”

李中赶紧把两个士兵赶走,赔笑道:“小四王爷,您看怎么办?”

朱友贞沉吟一下,附在李中身边小声耳语几句,李中听得频频点头,最后道:“小四王爷,你放心,我保证给你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朱友贞冷冷看了两眼江流,这才带领众人走了。

第53章 牢房水缸煮活人

李中送走朱友贞等人,又带了四个亲兵返回牢房。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他吩咐一旁的李牢头,道:“你带人去抬一桶热水和一个大缸来,顺便多带些柴火。”

李牢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恭敬道:“是。”立刻带着狱卒准备去了。

李中转头看着江流,阴测测笑道:“姓江的,既然小四王爷要你死,你就死定啦。我呢,看你可怜,可以满足你一个小小的要求。你可有什么临死的心愿?”

江流目光呆滞,似乎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李中冷笑一声,一皮鞭猛地抽在江流背上。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江流略微清醒一些,他双眼迷茫直瞪着李中,却一句话也不说。

李中搬了一张破旧的椅子,坐在江流面前,翘起二郎腿,用手指着江流骂道:“哼,姓江的,老子好心好意问你,你却不理不睬,你他妈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么?”

“我实话告诉你,秀玉小姐将来肯定是要嫁给我家王爷的,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贱民。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吧,你这个懒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别做梦啦!”这句话正戳到江流的伤心处,他怒目圆睁,眼睛里似喷出火来,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颤抖。

“哎呀,你不服气是不?哼……”李中甩手又是一鞭打到江流身上。江流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睛一瞬不瞬的瞪着李中,像一头野兽般嘶吼道:“李中,你等着!如果我江流不死,今日的屈辱必定十倍奉还!”

李中似乎被激怒了,手中的皮鞭劈头盖脸的打向江流。(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江流被打得披头散发,身上血肉模糊,鲜血溅的到处都是,但他骨头也是忒硬,竟然咬紧牙关,一声也不叫出来。

李中一面皮鞭抽打一面狂笑叫道:“贱民,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今日你能活着走出去么?哈哈,你走出去我看看啊……哈哈哈……”

正笑着,忽听外面李牢头禀报:“报李将军,木桶热水和大缸已经准备好啦。”

李中这才停了手,顺手将手里的皮鞭扔掉,接过手下递来的毛巾,擦掉手上溅到的血迹。然后向李牢头挥挥手,道:“嗯,把木桶和大缸都抬进来。”

李牢头道:“是,将军。”他指挥几个狱卒先将木桶搬了进来,然后又将一个大缸抬了过来。这两件物事一进来,整个牢房的空间已被占据了一半还多。木桶有四尺多高,直径也约有二尺,满桶的温热水,而抬进来的缸是个极大的水缸,里面已经放好了半缸热水。

李中命令李牢头:“将犯人衣服剥了,先扔到桶里洗得干干净净。”李牢头吩咐两个狱卒将捆在江流身上的绳索砍断,又把他的衣服扒个干干净净。江流不能动弹,只能任人摆布,最后被光溜溜的扔进桶里。

江流斜靠在木桶边缘,温烫的热水侵入他受伤的皮肤里。江流觉得全身都疼痛无比,身上虽痛,可是心里似乎伤的更重些。接着又听李中吩咐众人道:“你们几个,把大缸架好,生上柴火,把水烧沸。小四王爷已下了命令,要活煮了犯人,哈哈……快去!”众人轰然应诺,各自准备去了。

江流心中暗叹:“我小时候没有被如狼似虎的匪兵吃掉,十几年后,居然还是逃脱不了被煮吃的命运?难道天意使然,这是我终究逃脱不了的命运……”

李中站在桶外,冷冷的盯着江流,道:“哼,我倒要尝尝江公子的肉,是咸的还是酸的!”旁边李牢头看到江流皮肤白皙,笑道:“李将军,以小的看,他长得细皮嫩肉,味道一定鲜美的很呐。”

李中笑道:“是吗?你要想吃,过会儿多给你两块肉吃。”

李牢头献媚道:“好,好啊!多谢李将军。”

江流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楚,心想:“我虎落平阳被犬欺,居然要葬身于这些无耻之人的肚里,唉……”正自英雄气短,一个狱卒道:“李将军,牢头,大缸里的水已经煮沸啦!”

李牢头赶忙道:“快,快,将犯人拖到大缸里。”狱卒应道:“是!”招呼两三个人过来,正要动手。

突然牢房外匆忙走进来一个人,这个人身着军服,脸上却罩了一层黑纱,看不清长相,身材也稍显娇小,还未走近,众人已觉得有些不对劲。

李中最先警觉,怒喝道:“站住!你是谁?”那人并不答话,疾步前行。两个李中的侍从已持刀迎了上去,只见寒光一闪,两人一声惨叫,偌大的头颅同时飞了起来,鲜血直喷,瞬间毙命。

众人一时吓呆了,接着反应过来,拿刀的拿刀,拿剑的拿剑,拿枪的拿枪一同抢上前来,齐攻这个穿军服蒙黑纱的兵丁。

只听得“嘡啷”几声兵器相交之声后,呐喊叱咤之声瞬间停止,攻向那个兵丁的众人,手中兵器折断,个个都成了他的剑下亡魂。整个牢房里,除了还光溜溜站在木桶里的江流,活着的就只有李中和李牢头了。

这两个人似乎也已经被这个蒙面兵丁的身手吓呆了,一动也不能动,接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弥漫开来,原来李牢头竟然吓得拉在了裤裆里。

蒙面兵丁微微皱了皱眉,伸手点了李牢头的穴道,李牢头完全不能抵抗。他再去点李中穴道的时候,李中振奋精神,勉强避过了一招,第二招却再也避不过去,胸前的“膻中穴”已被点中,全身不能动弹。

蒙面兵丁冷哼一声,一手提着李中,另一手提着李牢头,轻轻一扔。两个人头朝下落入了滚烫的水缸里,李中和李牢头两人先是一声惨叫,接着惨叫连连。沸水虽烫,却也不能立时把人烫死。惨叫声后,就是痛苦的呻吟,再过了一小会,声音戛然而止,想是这两人已被活活烫死了。“善泳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李中和李牢头善于吃人,死在沸水里,也算死得其所了。

江流心下恻然,他虽然恨极了这些人,可是也不会残忍的将他们活活煮死。蒙面兵丁救了江流的性命,可是看到他竟然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他心里也不禁为之胆寒,心想:“他是不是也会把我扔到那个大缸里去?”

蒙面兵丁来到江流身边,侧过头去,不去看他,伸手解了他的穴道,冷然道:“去,自己穿了衣服。”他这一说话,江流立刻听出了他的声音,惊喜道:“原来是你!”

第54章 古来刃仇不共天

这个人正是伯劳鸟,他冷冷道:“你要不想死,就快穿上衣服跟我走。[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江流答应一声,也顾不得害羞,赤条条从木桶里走出来。幸好伯劳鸟一直眼望着牢房门外,并不去看他,江流才免了许多尴尬。

江流找了个和自己身材相仿的兵丁,将他的衣服脱下来,给自己穿上,又将自己原来衣服缝有凤凰珠的一角撕下来,塞到怀里。他穴道既然已解,真气流转一周,神清气足,身上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

伯劳鸟催促道:“快走,迟了怕来不及啦。”他一口气杀了十多人,又煮死了两个头领,一时间惨叫声不停,已传出老远,府中侍卫早就闻声赶来了。

此时已至黄昏,天色朦胧,周围的景色已看不太清楚,江流等两人刚出牢房,就被王府青衣劲服的侍卫团团围住了。

侍卫统领叫朱杰,一张四方脸,高大威猛,威风凛凛。他早已看到满地的尸体,心中大怒,举起手中钢刀喊道:“兄弟们,上,杀了这两人!”众侍卫齐听号令,刀枪棍棒一齐攻上。可是这些侍卫虽然武功高强,但又哪里是伯劳鸟和江流的对手。一名侍卫举刀砍向伯劳鸟,伯劳鸟轻哼一声,手中的破御剑迎上,那人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就连刀带人被劈成两半。

那边江流也不示弱,他被囚禁折辱,心中愤恨不已,怒气未消,出手也绝毫不留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他躲过一名侍卫刺来的一剑,右手拿住那名侍卫的持剑的手腕,轻轻一折,那名侍卫惨叫一声,胳膊软绵绵的垂了下来。然后他再往前踏一步,一拳打在另一名侍卫身上,那名侍卫飞起,撞到了后面的另一名侍卫。

另几名侍卫大喝一声,各种兵器一起招呼江流,江流嘿的一声,飞身避开。在半空中,他突然瞥见了人群中的赵明,这个赵明似乎想不到江流武功如此厉害,面有惧色,身体正不断慢慢后移,看样子想要溜走。

江流对赵明恨极,怒喝一声,左足在一名侍卫的头顶上轻轻一点,右脚又踏在另一名侍卫的肩上,身形电闪,瞬间就到了赵明面前。

赵明大惊失色,急忙后退。江流身形暴长,右手一把抓住他的胸口,七成天香真气透体而入。赵明完全无法抵抗,“啊”的一声,身子如烂泥般瘫了下来。

江流心想:“这段时间的奇遇加上苦练果然大有成效,放在以前,自己这一招‘手到擒来’决不能使得如此收放自如。”他正自得意,忽然感觉后面一股劲风袭来,知是利刃袭来,忙侧身闪开。

原来侍卫统领朱杰见赵明形势危急,一刀疾砍向江流,希望迫江流自保,救回赵明,可是终究晚了一步,赵明已落入敌人之手。

朱杰一招不中,“五虎断门刀”中的绝招连绵使出,一刀快似一刀,刀刀指向江流要害。朱杰是朱友贞王府上的侍卫统领,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如今他全力施为,威势惊人,刀刀毙命。江流完全被朱杰的气势压倒,手里擒着的赵明,似乎也成了他的累赘,被朱杰凶狠的杀招逼得连连后退,又好几次都是惊险万分,差点死在朱杰刀下。边上几个侍卫上前和朱杰一起围攻,江流稍一分心,后背已被砍了一刀,幸好他有护体真气,刀口不深便将刀反震而出,饶是如此,后背亦是火辣辣的疼。

伯劳鸟见江流形势危急,顺手夺过一柄剑,掷了过来,立时射死一名侍卫。如此掷了三四柄长剑,每一柄剑都能杀死一名侍卫,众侍卫面面相觑,不敢再奋勇向前,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剑下之鬼。

江流压力顿减,奋起精神,凝神据敌。这时他才发现,手里的赵明虽是累赘,却也有妙用。原来朱杰不想伤了赵明性命,每次刀要砍到赵明身上时,都急忙撤招。于是每当朱杰的快刀无法闪避时,江流就将赵明拉到自己身前,充作挡箭牌。

如此再斗几招,江流已然熟悉朱杰的刀法,越打越是得心应手。眼睛余光又看见伯劳鸟破御剑剑锋到处,剑折刀断,骨断血流,手下几无一招之敌。但是院落里人影闪动,侍卫越来越多,死了一个侍卫,立刻又有一个递补上来。

伯劳鸟向江流使个眼色,让他撤走。江流也知不能恋战,觑个破绽,带着赵明迎着朱杰的刀冲上去,“噗哧”一声,赵明被戳了个透心凉。

赵明惨嚎一声,眼见是不能活了。朱杰见刺死了赵明,微微愣神。江流一声长啸,双脚连环踢出,踢飞了几名侍卫,身形飞掠,冲向院墙。众人齐声呐喊,发足来追,却哪里追得上?远远的被江流抛在了身后。

江流刚跃上院墙,就看到了伯劳鸟已在院墙上等候。他心中一惊,想道:“这人身法竟然如此之快!”当下,伯劳鸟在前带路,江流跟在后面,很快就出了朱友贞的王府,进入了幽暗曲折的小巷中。

再走一小会儿,江流突然顿足不前,道:“伯劳兄,糟啦,我还有一样东西忘拿啦。”伯劳鸟转身看着江流道:“什么东西?”

江流微微沉吟,道:“是我一样极重要的东西,在王府的一个朋友那里。”一想到王秀玉,江流心中还是痛楚不已,暗道:“她既然如此绝情寡义,我还想她干什么?只是徒增烦恼罢了,可是那本毒经我如何拿回呢?”

江流一时大感踌躇,又听伯劳鸟似笑非笑的道:“你牵肠挂肚的到底是你的东西呢?还是你那个朋友呢?”江流心中一震,心道:“难道伯劳也知道了王秀玉的事情。”他对伯劳鸟拱手道:“伯劳兄,你救我多次,此等恩情,江流铭记在心,容后再报。现如今我须再回王府一趟,将我的东西取回,免得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变故。”

伯劳鸟冷笑道:“经我们这样一闹,朱友贞王府必定守卫森严,你怎么能闯的进去?就算你能闯进去,能拿到你的东西么?”

江流面色坚定,道:“虽刀山火山,我也在所不辞。伯劳兄,咱们后会有期吧!”

伯劳鸟先是默然不语,忽然又怒气冲冲的道:“世上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呆子,要送死你就去吧!去之前,你且看看这是什么?”说罢,手里举起了一个东西,江流看到,立时愣住了。

第55章 落花流水空有意

江流借着小巷边一个面摊上的微弱灯光,看看的清清楚楚,伯劳鸟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的那本毒经。[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他不由大吃一惊,问道:“这……这本书,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本毒经他本是交给王秀玉保管的,怎的现在到了伯劳鸟的手中。江流不由心想:“难道秀玉出事了?”却听伯劳鸟淡淡的道:“你说呢?”

“你把王秀玉怎么样了?”江流急问道,心里又想:“这个伯劳出手狠辣无情,若不是他用了什么手段,秀玉怎会轻易把毒经给他。毒经既已被他拿到,那秀玉恐怕凶多吉少了。”这样一想,禁不住担心起王秀玉来。

伯劳鸟看到江流一脸关心的神情,冷笑道:“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哼!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你又何必……何必对她念念不忘……”

这话戳到了江流的伤口,他胸中一酸,不自禁的想道:“我只不过是个穷小子,见过王秀玉几面,就一厢情愿的喜欢她。可是凭什么她要喜欢我呢?秀玉不喜欢我,喜欢朱友贞,那也是应该的,我……我是否太自作多情了……”

伯劳鸟见他不说话了,又道:“我说的对不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又何必执着呢!”

江流细想一下,叹一口气道:“我是个孤苦伶仃的小子,从小和义父一起长大,除了义父。这世上也没人喜欢我,也不会有人喜欢我……”

伯劳鸟道:“你不要难过,你虽然无父无母,但你义父宠你爱你,把你当成亲生儿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将来你也总能找到喜欢……喜欢你的女子。”她语气甚是温柔,充满了慰藉之意。

江流心中一震,道“你怎知道我义父宠我爱我?……你还知道些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被关在了朱友贞府上?”

“怎么了,你在盘问我么?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伯劳鸟似乎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哼道,“告诉你,我可是大罗神仙,算到你被关进牢房,煮成肉汤,所以巴巴的赶去救你。早知道就不救你啦……”

想起自己赤身裸体的囧样,江流脸上一红,喃喃道:“恩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什么我……”伯劳鸟打断江流的话,道:“此地不宜久留,王府的侍卫随时都会追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说罢,不待江流回话,当先离去。

江流一路跟随,只见伯劳鸟在几条巷子里转来转去,最后竟出了城门,往城外奔去。离城门越来越远,江流心中也越是狐疑,不知道这个伯劳要带他到哪里去。

最后只见伯劳奔进了一个树林,其时天色已经黒透,幸好天空中还挂着半勾残月,月光戚戚的照在树林中,虽不甚明亮,但江流功力深厚,周围的景色却也看得清清楚楚。

伯劳鸟忽然停住了脚步,回首对江流道:“哎,你跟着我干什么?”

江流一怔道:“这个……这个,你不是说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吗?”

伯劳鸟哼道:“是啊,我说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可是没让你跟着我啊。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走你的阳关道,咱俩互不干涉。”

江流呆了一呆道:“那也好罢,伯劳兄请把那本书给我,我马上走就是。”

伯劳鸟道:“给你?你的挺美,这本书是我从你那里拿的吗?”

江流摇头道:“不是。”

“既然不是,我为何要给你?”伯劳鸟道:“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你的东西,你如何证明它是你的?”

江流心想:“这个伯劳三番五次救我,于我有大恩,又好似对我的底细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到底是谁呢?怎的现在说话又好像跟我怄气一样。”便道:“这个也好证明,这本书里面,夹着一封书信,是我义父写给一个叫张慧琴的人的,你一看便知。”

伯劳掏出那本毒经,将它散开,抖了几抖,里面空空而已,哪有什么书信。江流吃了一惊道:“信?里面的书信呢?”

伯劳鸟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说不得这信自己长了腿跑了呢……”

这封书信对江流委实重要,若丢失了可是个大麻烦事。江流哭笑不得,心里又着急万分,正欲张口询问,忽然看到伯劳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不要说话,有人来了。”

江流侧耳倾听,在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中,果然还夹杂着轻微的脚步声。伯劳拉着江流的手,往上一跃,两人就落到了身后一棵大树的枝丫上。这棵大树枝叶繁茂,两人的身影被遮得严严实实,从下面看上去,什么也看不到。

江流手被伯劳鸟握着,只觉得伯劳鸟的手,滑腻温软,柔弱无骨,心中微觉奇怪。但伯劳鸟将江流拉上树后,便轻轻甩开了他的手,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下面。

再过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大,几个人慢慢进入了视线。借着月光,江流看清这一行共有七人,有两个人江流是认识的,正是云阳派的掌门李扬和秦天逸师徒。李扬在前,秦天逸在后,一个白衣白裙面罩黑纱的人和李扬并行,看样子应该是个女子。还有四个面罩黑纱白衣白裙的人,跟在其后,俱都身材婀娜,一看也都是女人。

这七人竟然直朝向伯劳鸟和江流藏身的大树直走过来,李扬正对身旁的黑纱女子谦卑的说道:“想不到尊主居然亲自来了,小的真是受宠若惊。”

听李扬自称“小的”,江流心中一惊,想道:“李扬乃云阳一派掌门,如何在一个女子面前自贬身份,这个女子到底是何人物?”

听得那个被称为“尊主”的白衣女人“哼”了一声,道:“本尊是奉了宫主之命,来查看你的情况。如今看到你神采奕奕,身体健健康康,那就好了。”她的话语似乎满含关心之意,声音也甚是悦耳动听,但听起来却是冷冰冰的,一点儿生气也没有。

李扬赔笑道:“劳尊主费心了,小的一般无二,身体好的很。”

尊主微微点头,李扬身后的徒弟秦天逸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师父的说的是什么,问道:“师父说什么一般无二,弟子怎么听不懂?”

第56章 血气方刚枉送命

李扬惶恐恐看了尊主一眼,似乎怕她生气,急忙怒叱秦天逸道:“闭嘴,你懂什么!谁让你插话的?”

秦天逸奉命和师父一起陪同这几个蒙面女子去找寻恒山派掌门孟浩,但却未告诉他这些蒙面女子的身份。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一路之上,秦天逸见师父李扬极怕这个尊者,卑躬屈膝,心里便为他鸣不平。这时他本想多说两句,为云阳派挣些面子,免得以后传到江湖上去为别的门派笑话,但见李扬脸色铁青,忙伏地顿首道:“弟子错了,请师尊息怒。”

李扬哼了一声,道:“你且起来,不要再多嘴。”那个尊主也只是斜瞄了秦天逸一眼,并不说话。秦天逸应声道:“是!”然后才慢慢站起身来,垂手跟在李扬身后。

江流听得迷迷糊糊,也听不懂李扬和这个“尊主”的对话。忽的伯劳鸟轻轻靠近江流,趴到江流的耳边道:“你认识刚刚说话的老头吗?”

江流闻到从伯劳鸟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心中一动,想道:“难道这个伯劳竟然是个女子么?”见伯劳鸟问他,点头道:“我前几日见过,是云阳派的李扬掌门。”

“嗯”伯劳鸟低声道:“他是我的仇人,过会儿我要杀了他。你呢,就躲在这里不要动,免得误伤了你。”

江流心里吃惊,弄不清李扬怎会是伯劳的仇人,刚想问她,却听那几人的脚步声更近了些。江流怕被他们发现了行踪,忙闭了嘴,一声也不吭。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师父,我们云阳派的两位师弟已昏迷不醒十几多天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凶多吉少,我们该赶紧想办法治疗才是。”原来秦天逸看师父为了给这个尊主带路,对昏迷不醒的云阳派弟子也是不管不问,他年轻气盛,忍不住又出声发问。

李扬见一向温顺的弟子不断问话,叱骂道:“为师自然晓得,何须你多嘴多舌?”又转向那个尊主道:“请……请问尊主的灵丹妙药能否赐几粒给小的,救救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儿。”

尊主冷笑道:“既然不成器,死就死了吧,何必浪费我的灵丹妙药。”

李扬忙点头道:“是,是,尊主说的对,确实死不足惜!”竟似一点儿也没把自己的弟子放在心上,他看见秦天逸有些不悦,嘴角牵动,似要反驳,瞪他一眼,让他不要再说。

江流一直凝神听他们说话,这时扭转头去,才发现伯劳鸟已不见了踪影,心中骇然:“这个伯劳来去无踪,轻功真是厉害,我竟然听不到半点声响。”

秦天逸见自己师父在这些女人面前战战兢兢,全无一派掌门的风范,自己弟子的生死也全然不放在心上。他本有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性子,此时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火气,大声道:“师父,且住,请听徒儿一言。”

李扬沉声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秦天逸摇头道:“师父,你先听我说完。天逸我本是个孤儿,从小被师父收养,又授我武艺,师父的恩情真的重如泰山。我们云阳派的弟子们对师父恭恭敬敬,师父对弟子们也是慈爱有加。可今日徒儿见师父以掌门之尊居然对几个女子,低头哈腰,极尽逢迎之事,大大有辱我们云阳派的声誉,这事要传出去我们云阳派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李扬勃然大怒,骂道:“放屁,快闭嘴!云阳派的声誉需要你操心么?你还要命吗?”

秦天逸道:“我的命本是师父给的,师父如果要就拿去。可是这几个女子拿我们当奴隶使唤一般,是可忍孰不可忍?男子汉大丈夫,可杀不可辱……”

李扬气急败坏道:“住口,你,你,你!……今日我要毙了你这个不肖徒。”手掌一翻,立时就要劈下去,却见秦天逸站立不动,紧闭双目,束手待毙,这一掌无论如何也劈不下去。

他手掌放下,喟然长叹,道:“孽徒,孽徒啊,尊主乃是我再生的恩人,你怎能……”心里想道:“若是惹恼了这帮煞星,秦天逸性命堪忧……”正想间,忽听尊主身后的一个随从冷冷道:“李掌门,你教的好徒弟啊。如此不肖弟子,留在世上还有何用?”

李扬心中一凉,知道她们这是要自己杀了秦天逸。他偷眼去看尊主,见尊主只自冷冷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李扬心一横,手掌扬起,正待拍下。忽然一个尖厉的声音响起:“李扬,你这样的师父,留在世上还有何用?”江流听出这正是伯劳的声音,知道他就要出手了。果然声音未落,一个身影从空中飞扑而下,剑锋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直刺李阳的胸膛。

江流知道伯劳鸟的武功高强,又有无坚不摧的破御宝剑在手,心中暗叹一声,心想李扬此次决难活下命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李扬就要被长剑贯胸而过。他身旁的尊主突然出手,李扬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身体不由已的往旁侧横飞了出去,堪堪避过了伯劳鸟的剑锋。伯劳鸟一剑刺空,另一剑又接踵而来,快如闪电。

李扬哪里避得开去,暗叫一声休矣,忽听得“呼”的一声,一个身影闪了过来,正挡在李扬身前。伯劳鸟的长剑说巧不巧的刺中了这人的额头,长剑拔出,鲜血汩汩流出。李扬定睛去看,这个人影正是自己的弟子秦天逸。原来危急之时,秦天逸奋不顾身,替李扬挡了一剑。只见他身子抽搐几下,口角微动,“师父”两个字还未喊出口,便即气绝身亡。

尊主的四个随从齐声叱喝,各挺长剑,纵身向伯劳鸟扑了过去。伯劳鸟冷哼一声,破御剑飞舞,绕着自己身子急速转动。那四个随从只觉得手里一轻,长剑齐齐断为两截,手里只留四只光秃秃的剑柄。

伯劳鸟身形飞起,一剑又刺向李扬,李扬正抱着秦天逸的尸体,心中悲伤不已,眼见就要死在伯劳鸟手下。正在这时,伯劳鸟忽然感觉一股柔和的掌力从身后袭来。这一掌力道虽柔,但显然蕴有极浑厚的内力。

伯劳鸟知道那个尊主出手了,她若不收手,固然可以杀了李扬,但也定会为背后的掌力所伤。他不敢怠慢,不求伤人,先求自保,身形斜起,避开了对方的劈空掌力。

尊主怒哼一声,劈空掌一招接着一招连环劈来,瞬间劈出去十几多掌!

第57章 犹有报恩方寸在(求推荐求收藏)

伯劳鸟身形忽左忽右,纵横飞掠,趋退若神,尊主打出的十几多记劈空掌自然全都落了空。[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江流暗暗吃惊,伯劳的武功极高,是和萧萧、林乘云一个等级的高手。而这个尊者的武功似乎也和伯劳不相上下,甚至还要高些,两人一个攻一个守,斗个半斤八两。

那个尊主“呼”的又劈出一掌,一面说道:“伯劳鸟果然名不虚传,真是好身手。”她刚才跟李扬说话语气冷冷冰冰,如今对伯劳鸟说话,就如春风化冻,温柔了许多。伯劳鸟侧身避开她一掌,冷然道:“闻名不如见面,月宫的风媚尊主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伯劳鸟么?这算是什么名字?”江流皱皱眉头,“我叫他伯劳,原来也不是他真正的名字。这个风媚尊主居然也是月宫的人,月宫的人都是姓风么?却不知道她和风语是什么关系?”

风媚尊主早已认出了伯劳鸟,见她故意装作男人说话,也不知道她是何用意,咯咯娇笑道:“妹妹,你干嘛学臭男人说话?”

江流大吃一惊,心道:“原来这个伯劳鸟真是个女子。”又听伯劳鸟冷哼道:“要你管么?”声音却是清脆无比,果然是个女子的声音。原来她故意学男子的声音,主要是不想让江流知道自己是个女人,如今既然被风媚拆穿,江流在树上自然也听得见,便装不下去啦。

风媚哈哈笑道:“妹妹的脾气不小哦,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伯劳鸟听她取笑自己,心中生气,刷刷两剑,猛砍向风媚。[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但剑至中途,就被风媚衣袖卷起的劲风挡了回来。两人一面说话,手上却是不停,风媚知道伯劳鸟的宝剑锋利,只用劈空掌力,偶尔使上流云飞袖的招式,却绝不和她的宝剑接触。是以两条人影乍合即分,瞬间已斗了几十招。

伯劳鸟自艺成出山以来,依仗武功招式精妙,又有破御宝剑在手,手下难逢敌手,纵有武功和她相差无几的,也抵不过她手中锋利的宝剑,是以从未有过败绩。如今打了半天,竟然连对手的衣袖都碰不到,而风媚的内力绵绵不绝,竟毫无枯竭之相,不由大是气馁。

伯劳鸟年轻轻轻,虽然天赋秉异,功力与风媚相比着实差了很多。而风媚故意和她拉开距离,只用双掌发力遥击,再加上流云飞袖的劲力都令伯劳鸟无法以长剑挡架。这边刚刚闪避过去一掌,那便流云飞袖又破空袭来,伯劳鸟一时间疲于应付,越打越是心浮气躁。

那边李扬抱着秦天逸的尸首伤心一会,秦天逸已死不能复生,他还是要为自己着想。伯劳鸟要杀他,此时却正和风媚缠斗在一起,无暇来杀他。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于是李扬将尸体放下,悄悄的想溜走。

伯劳鸟一直留心李扬的动向,见他想要逃走,但苦于自己被风媚的劈空掌和流云衣袖困住,不能脱身去追李扬。眼看李扬已跑了十几步远,她蓦地心一横,下定了决心,身形向后上飞起,似也是要逃跑。

风媚岂会容伯劳鸟从容遁去,劈空掌呼呼呼又击出三记,全部打向她的要害。其实伯劳鸟后退本是虚招,她身形在空中一顿,在无法踏足之处,身形竟直挺挺又上升一丈有余,让风媚的三掌全部落空。江流看的瞠目结舌,想不到世间居然有如此高明的轻功,完全违反常理。又见伯劳鸟身形暴掠而下,闪电般折向李扬身前,破御剑闪电般斜斩他的脖颈。

风媚想不到在自己强劲的掌力笼罩之下,伯劳鸟竟然还要强杀李扬。她“嘿”了一声,动了真怒,衣袖直直绷起,猛然卷向伯劳鸟。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只见李扬头颅骤然飞起,鲜血狂喷,已死在了伯劳鸟手下。伯劳鸟一招得手,突觉后颈中凉风飒然,心知不妙,右足脚尖在地上一踏,反手一剑砍向身后。

可惜她身形还没来得及飞起,风媚的流云飞袖已击中她的后背,她手中宝剑虽斩断了风媚的衣袖,却为时已晚。伯劳鸟身体如被大锤砸中,身形巨震,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已受了严重内伤,蒙面的黑纱也被鲜血冲激的掉落下来。

江流看的心惊,从大树上飞身直掠而下,冲向伯劳鸟。他这一下如飞将军从天而降,谁都吃了一惊,即便是风媚这样的高手,事先也未有警觉。众人只见一个人从树上直扑下来,似是要救伯劳鸟。

风媚哪能如他所愿,一掌向江流劈来,另一掌却劈向伯劳鸟,想将她毙于掌下。这两掌风媚已用了全力,当真快如闪电,隐含风雷之声。江流知道自己若稍作迟疑,伯劳鸟立时就会死去。生死攸关之际,由不得他多想,急运起全身功力,箭一般射向伯劳鸟。

江流避开了风媚打向自己的那一掌,终于赶在另一掌打在伯劳鸟身上之前护住了她。只听得“砰”的一声响,风媚一掌正中江流的后心。江流硬抗了这一掌,全身大震,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似要碎了一般,头晕目眩,难受至极。身体也立足不稳,踉跄前进了两步,却恰好抱住了伯劳鸟即将倒下的身体。

此刻江流再也忍耐不住,嘴一张,一大口血箭就喷了出去。幸亏他功力深厚,又做了十全准备,虽然吐了血,实际上受的伤却并不严重。这一口鲜血吐出来,脑子立刻清醒了许多。

伯劳鸟见江流舍身救己,被风媚劈中一掌,也受了伤,心中一震,颤声道:“傻瓜,快走,不要管我。”左手挣扎着从怀里摸出几颗霹雳烟弹,竭尽全力扔了出去,只能“砰砰”几声,树林里平地升起滚滚浓烟。

风媚冷笑两声,却怕浓烟有毒,不敢上前,又发出两掌胡乱劈向浓烟深处。江流知道若不趁此逃走,待烟雾散去,恐怕再无机会逃走。他也决不能扔下伯劳鸟不管,奋力抱起重伤的伯劳鸟,向前奔去。

江流才奔出去没几步,就听得身后掌风凌厉而至,无法闪避,又被击中后背,身形晃动不已。这一下毫无防备,受的伤可比刚才重多了,江流只觉得胸中气血翻腾不止,五脏内腑已受了伤。他凭着一股勇气,强自支撑,连方向也辨不清,只一股脑往前冲去。

第58章 劫后余生话衷肠(一)

且说江流抱着伯劳鸟一路狂奔,也不知跑了多远。[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一路狂奔,跑到一个山坡之后,内伤发作,支撑不住,一个趔趄,竟摔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江流只觉得头晕目眩,小腹蓦地又绞痛起来,原来要巧不巧,许久未发作的蛇毒又复发了。这此蛇毒复发,比之前几次更加厉害,其苦痛彻心扉,实在难以忍受。

江流咬紧牙关,一声也不吭,额头上豆粒般大的汗珠滴落下来。此时也顾不得怀中的伯劳鸟了,勉力将她放在地面,然后他双手捂住小腹,痛的在山坡上滚来滚去,一直滚到山坡之下,最后脑袋撞上一块大石,晕死过去。

朦胧之间,江流似乎觉得自己置身于一座大大的庭院之中,夕阳斜照,晚霞漫天。在飘舞的落叶中,王秀玉盛装霞帔,正款款向江流走来。江流高兴极了,正要招呼她,王秀玉身边却突然多了一个英俊男子,赫然正是朱友贞。

只见朱友贞深情地挽住王秀玉的手臂,又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王秀玉不停的咯咯娇笑,原来他们竟似是要成婚了。庭院里忽的又冒出来许多人,大家都兴高采烈,一片欢声笑语。

江流对着王秀玉大声叫喊,她似乎一点也没听到,自顾和朱友贞相携而行。忽然,满身是血的诸葛羽,缺了半边脑袋的李牢头和李中等人跳将出来,拿刀持剑的向江流一起攻来。

江流吓得急忙躲避,身体却偏偏连动也不能动,顿时全身上下被砍得血肉横飞,胳膊也被砍掉一只。[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这时王秀玉忽然看见了江流,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江流怒恨交加,大叫:“秀玉,秀玉!”喊了几声,就看见王秀玉变得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眼睛里咕咕流血,直似厉鬼一般,便惊醒过来。然后就听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道:“你醒啦,是梦见王秀玉了吗?”

江流腹中已不痛了,但心中还兀自酸楚,说道:“她……她竟然要成婚了,我……”话到此处,抬头一看,顿时满脸惊愕之色,失声叫道:“原来是你!”

此刻江流自己半坐在地,背靠在山坡下的一块大石边,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红河镇上有一面之缘的萧飞燕,她正半弯着腰面对江流。江流借着月光见萧飞燕虽然脸色苍白,半丝血色也没有,但却更显容貌秀丽绝伦,一时呆住了。

萧飞燕见江流呆望着自己,嗔怒道:“喂,喂,你看够了么?再看我就挖了你的眼!”

江流“啊”了一声,喃喃道:“是,是。这……这难道在梦里么?”他忽的朝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恰好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寒噤,脑袋也更清醒了些,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萧飞燕瞪了他一眼,道:“呆子,还做你的春秋大梦,还不快……”她本想说,“还不快运气疗伤”。可是她话刚出口,就牵动了内伤,“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大口鲜血,热烘烘的喷了江流一脸,随即身子软绵绵倒了下来,俯在江流怀中。

江流伸袖抹去脸上的鲜血,想将萧飞燕扶起来,可是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哪里推得动她。他叹息一声,便不再动,心中想道:“原来萧飞燕就是伯劳鸟,她怎知我的身世,嗯,她定是看过了义父的书信。”

可是她是什么时候看过书信的呢?江流将此前发生的事情细细想了一遍,心中豁然开朗,又想:“那晚她并不在树林中,红泥客栈里杀死牛、储二人的也定是萧飞燕无疑。是了,是了,说不得那时她已偷看了我的书信。她屡次救我,难道是看在义父的面上?唉,不知道义父信中到底是如何说的。”

江流闻着萧飞燕身上呼气如兰,直觉身在梦中一般。过了良久,忽听萧飞燕嘤咛一声醒了过来,挣扎着直起身体,也靠着大石坐住,又喘息了几口,说道:“你……你伤得重吗?”

江流苦笑道:“萧姑娘,若非我身上提不起力气,又怎敢占姑娘的便宜。”

萧飞燕本是好意关心他,但见江流顾左右而言他,话语中隐带轻薄,又羞又气道:“哼,我看你的伤势不打紧是吧?满嘴胡话,再说我就砍了你。”说罢,便找自己的破御剑。可是她摸了半天,也找不到自己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想是刚才江流抱着她乱冲一气,她自己也是昏昏沉沉,慌乱中那剑已不知丢在了何处。

江流轻笑道:“萧姑娘别急,宝剑可以慢慢寻找。等找到宝剑再来砍了江某,江某保证一动不动,给姑娘砍个一千剑一万剑出出气!”

萧飞燕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净胡说八道,我砍一剑,你也就死了,还怎能砍千剑万剑?”

江流故意正色道:“萧姑娘此言差矣,人死了也可以砍啊。我听说有一种酷刑叫做鞭尸,咱们也发明一个,就叫做砍尸,你觉得怎么样?”

他本欲逗萧飞燕一笑,可是萧飞燕听了他的话,却突然低头黯然不语。江流见她不出声,说道:“萧姑娘,你生气了吗?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萧飞燕摇摇头,幽幽道:“我让你在树上躲着,你为什么不听话,却冲出来救我?差点把我们两个都害死啦。”

江流和她相距不到三尺,她脸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她眼里似有泪光闪动,心中一动,暗想:“原来她知道风媚武功高强,不让我出去,是怕我丢了性命。”不由大为感动,答道:“当时情势危急,姑娘你性命危在旦夕。你数次救我,我怎能……怎能眼睁睁看你死在我的面前。”

萧飞燕叹了一声,道:“原来你毕竟还是因为我救过你的命,才肯救我。若是我没有救过你的命,你就不会出手救我啦,是不是?”

江流道:“这个,这个……”心道:“若是素不相识的人,我怎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这话却不好说出来,免得又惹萧飞燕生气。

萧飞燕见江流说话吞吞吐吐,心中更气,怒道:“你救我一命,咱们现在两不相欠了,你……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快走,快走!”

第59章 劫后余生话衷肠(二)

见萧飞燕果然生气,江流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干脆默不作声,一句话也不说。[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隔了一会,萧飞燕见江流并不出声,忍不住道:“你怎的又不说话了?”江流道:“我哪敢说话,我一说话,你就生气。”

萧飞燕哼道:“要不是你招我惹我,我又怎么会生气?”江流哭笑不得,道:“我……我哪里惹到姑娘啦?”萧飞燕嗔道:“你哪里都惹到我了,我一看见你的脸心里就不高兴。”

江流心道:“我虽算不上英俊,长得也还算马马虎虎。你对我有意见,才会看我不顺眼,我不让你看我的脸就是。”将头侧向一边。

萧飞燕见他留了个后脑勺给自己,心里不免有气,说道:“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心里一定在想‘你这个人真是无理取闹’,是不是?”

江流被猜中了心思,脸上一红,幸好背着萧飞燕,她也并不能看见。他讪讪一笑,道:“我是怕你生气,才转过了脸。你看不见我,也就不会生气啦。”

萧飞燕道:“哼,看不见我只会更生气……”忽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毛病,便住口不语,一朵红晕却烧上了脸颊。恰好此时江流自己又将头转了回来,看见萧飞燕似有异样,关切的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萧飞燕啐了他一口,道:“舒不舒服要你管?死了也不用你管。”江流觉得这个萧飞燕完全不讲道理,无法跟她辩驳,只得举手投降,说道:“好吧,好吧。[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你说了算,你说管就管,你说不管就不管,总可以吧?”

萧飞燕沉默一会,长叹一口气,道:“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江流算是彻底被萧飞燕打败了,心道:“你这样冰雪聪明的人儿,又怎会听不懂?故意装不懂罢了。”忽又听到萧飞燕道:“我要打坐一会,你不准吵我!”

江流应道:“是!”只见萧飞燕靠在大石上,紧闭双眼,双手合十,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知她在运功疗伤,不敢去打扰。

江流自己也受伤颇重,这会儿和萧飞燕斗嘴,几乎都忘了运气渡穴,暗骂自己一声,忙盘膝而坐,运起天香心法。可他五脏内腑都已受了重伤,真气无法提聚,运转都极困难,别说疗伤了。他运功良久,也无甚效果,知道自己伤势很重,想要痊愈,须得耗费一些时日才成。

江流打坐一会,气息汹涌,想了很多事情,慢慢愈感疲惫,最后竟靠在大石上睡着了。也许是累极了的缘故,他这一觉睡得甚是沉酣香甜。

次日江流醒转,太阳已露出了笑脸,阳光透过树林的间隙,恰好照在江流的脸上,耀他的睁不开眼睛。他用手遮住眼帘,转眼向四周瞧去,只见身旁聚集一大堆树叶。旁边萧飞燕早已醒了,坐着一动不动,眼睛正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一片草地。

时值深秋,大多数草儿也都已黄了,干枯着趴在地上。草丛里立着两只鸟儿,一只羽毛是茶褐的,点缀着白色斑点;另一只羽毛则鲜红亮丽,雄姿甚伟,想是雌雄一对。两只鸟儿并排而行,不停的叽叽喳喳,正在觅食。

江流见萧飞燕看的发呆,轻轻叫一声:“萧……萧姑娘……”那两只鸟儿听得人声,吓得振翅飞走,一转眼就不见了。

萧飞燕一回头,就看到江流,说道:“你睡醒啦!”江流见她雪白的脸上隐有泪痕,似乎刚哭过不久,但脸色红润,气色比之昨夜好了很多,显然内伤已好了大半。又见她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颜如美玉,心中不禁一动:“这等倾国倾城的女子,居然杀人不眨眼的女中豪杰,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哭泣?”。

萧飞燕见江流呆望着自己,脸上微微一红,道:“你尽看我干什么?鸟儿都被你惊走啦。”江流赶紧低下头,不去看她,讪讪道:“是,江某不对,打扰了姑娘的雅兴,只是那鸟儿终归会飞走的。”

萧飞燕白了江流一眼,道:“它们是一对夫妻,相依相伴,双宿双飞,那……那该是多快活啊。”

“是吗?”江流莞尔笑道:“那也不见得,也许它们只是凑巧碰到一起而已,就像我们在这里,别人看到了,岂非也要当我们是……”他正要说“一对儿”,忽见萧飞燕双眉一蹙,脸有怒色,急忙住口不说。

果见萧飞燕又气又急道:“住口,你再乱说,我……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江流笑道:“你一会儿要砍了我,一会儿要割我舌头,随便你吧。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

萧飞燕本来生气,听他这样一说,脸色立刻变得和缓,轻声道:“你……你也别难过,你中的蛇毒也并不是无药可救。”

江流奇道:“你怎知我中了蛇毒……”转而想道,她必是看了义父的书信,“你看了我义父的信件,是不是?”言语中大是不悦。

萧飞燕道:“是啊,我就看了,又怎么样?”

江流道:“那是我的书信,你怎能私下拆了偷看?”

萧飞燕听他说话不客气,心底里也升起一股怒气,道:“你哪只眼看到我偷看了?”

江流听她还在狡辩,气道:“你……你怎么不讲道理?”

萧飞燕大怒,伸手戳指江流,道:“江流,你……你……”别过脸去,不再理会江流。

江流见萧飞燕香肩耸动,似在微微哭泣,内心暗暗歉仄,禁不住柔声道:“萧姑娘,你别生气啦,我向你说声对不起了。”说罢,勉强站立起来,深深作了一揖。忽然,胸口猛然一疼,吐出一大口淤血来。

他“哎呀”一声叫起疼来,半真半假,倒是假的成分还要更多些。萧飞燕转过身来,问道:“你……你胸口很疼么?”语气甚是关怀。

江流哈哈笑道:“本来很疼,你这么一问,就不怎么疼啦。”萧飞燕知他故意假装来骗自己,刚要生气,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忍不住笑起来。

笑了一会,萧飞燕对江流正色道:“我告诉你,我从王秀玉那里找到书信的时候,就已经被拆开了,你可不要冤枉我。”

江流听后大吃一惊,道:“真的?书信在哪,拿来我看看。”

第60章 劫后余生话衷肠(三)

萧飞燕从怀中掏出书信交给江流,江流接过一看,果然是义父交给自己的书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不过信封印章处已被打开,显然被人拆过了。江流索性将书信取了出来,展开来看,只见信上写着:“慧琴师姐:见字如面,数年岁月匆匆而过,却仍洗不去心中罪孽。师姐温婉贤淑,明月入怀,声名却尽被罪人周俊所毁。我心甚恨自己,本应死于云台山谷,却侥幸存活,但再无颜面对世人。只好苟活于大山深处、山林之中,终不复出矣!

哪知几日前惊见萧猛,才知吾竟有一女,伴于君侧。闻此喜讯,我先是欣喜若狂,后又不断嗟叹,自责不已。深知你们母女二人生活不易,前路维艰。”

江流看至此处,细细回想十年前长生谷里发生的一切,方始醒悟。原来当年萧猛用以要挟周俊的所谓大秘密就是周俊和张慧琴的私生女,而这个私生女正是眼前的这个萧飞燕。

萧飞燕看着萧飞燕,只见她臻首低垂,娥眉微颦,神情凄苦,眼神深沉,如幽潭一般,心中顿时明白萧飞燕已经知悉这一切。他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叹息一声,再去看那封信:“我对人世愿无眷恋,可既知这一切,不奢望天伦之乐,只想见她一面,一面就好。可有些事情缠身,不能就去,故托人带信。――天香门师弟周俊顿首”

江流知道信中的这个她指的就是萧飞燕,心道:“原来义父当年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就想托人带信给张慧琴,却不知怎的没能将信送出去。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唉,想是没有料到萧青云会出现吧……”

他将信纸叠好,放回信封。再翻看信封背面,见上面有用木炭书写的几行黯淡小字:“慧琴师姐:我行动不便,出谷已不奢望,今让义子江流代我去见师姐,尽听师姐差遣。江流待我至孝,我也视他为亲生,可惜他身中蝮蛇之毒,恐难治愈,我心甚哀。望师姐施加援手,若能救之,大幸也。――天香门师弟周俊再拜!”

字迹歪歪扭扭,也不太清楚,想是江流出谷前周俊匆忙所书。江流自从拿到书信之后,一直无暇细看,至此方看到信封背后字迹。他看完之后,心思潮涌,想道:“义父时刻不忘我身上之毒,对我真是极好,我真是无以为报。唉,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现在在谷里过得怎么样了?”

江流和萧飞燕两人相对无言,各人都想着自己的心思,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过了良久,萧飞燕才幽幽道:“在红河镇时,我看你奇奇怪怪,便一直跟踪你。后来在红泥客栈趁你出门时,就看到了那封信背面所写的字,我很惊讶,因为慧琴明明是我母亲的名字,而她正是出自天香门。我刚想把信拆开看看,你就回来了,我只好藏了起来。”

江流心道:“原来你也想偷看,只是没有机会而已。”嘴上却说道:“你当时就在我房间里,我怎的没发觉?”话一说完,立刻就后悔起来。那时江流武功不济,而萧飞燕武功高强,藏在暗处不让他发现也是极容易的事。他这样一说,无疑就是表明自己功夫太菜,不由心里大骂自己“傻蛋”,忙岔开话题道:“客栈里那两位仁兄也是你杀的吧?”

萧飞燕点点头,道:“是,我想知道周俊和我妈妈到底有什么关系,自然不能让你先死啦,却没想到你只是假装被他们迷倒而已。”

“还是要谢谢姑娘你的好意。”江流笑道:“你后来三番五次救我,原来都是因为义父的那封书信,它才是我最大的恩人啊。”

“就你会贫嘴!”萧飞燕原本脸色阴郁,被江流一逗,心情好了不少,微笑道:“没想到你武功那么差,又偏偏爱惹是生非。”

“我武功很差吗?”江流搔搔头,不好意思的道:“可是在谷里的时候,义父都一直夸我武功练得好呢。”

听到“义父”两个字,萧飞燕脸色又沉了下来,道:“你别提他,我心烦的紧。”

江流先是一愣,然后明白,对于这个平白多出来的父亲,萧飞燕打心底里还不能接受。接着又听她说道:“我小的时候,小伙伴们都嫌弃我,不跟我玩,还打我骂我。我问妈妈,妈妈只是哭,却什么也不说……”说着说着,眼圈一红,眼泪就要落下来。

她这样凄凄惨惨,江流顿时手足无措,慌乱中用手轻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萧姑娘,你别伤心,事情都过去啦,慢慢也就好了。”

萧飞燕甩开江流的手掌,呜咽了一小会,伸袖拭了拭眼泪,回复平静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江流想了想,说道:“萧姑娘,你伤好的怎么样了?”

萧飞燕道:“一小半吧,我从来也没受过这么重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

江流点头叹道:“嗯,我更不济事,内伤似乎更是严重,到现在也难提聚真气。”

萧飞燕歉然的看着江流,轻声道:“谢谢你,拼死护我,我……我很是感激不尽。”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只有江流肯拼了命救她,她心里是异常感动。

江流笑道:“萧姑娘客气啦,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要说谢谢,估计要从早到晚一直说个不停哩。何况,男子汉大丈夫本就应该保护女人的……”忽的想起,他这个男子汉大丈夫比起眼前这个女人的武功着实差的太多,谁保护谁还是未知,这话也就说不下去。

萧飞燕微微一笑道:“你别萧姑娘长,萧姑娘短的,听起来跟‘小姑娘’一样,我不喜欢听,你换个叫法。”

江流顿时愁眉苦脸,说道:“萧姑娘不能叫,那叫什么?总不能还叫伯劳兄吧,我既已知道你是女儿身,怎么能再喊你为兄?”

“就算是伯劳兄也比‘小姑娘’好听的多了。”萧飞燕迟疑一下道:“这样吧,你就叫我的名字……飞燕。”

江流拍手笑道:“很好,以后我就叫你飞燕,你就叫我江流兄吧!”萧飞燕哼了一声道:“你想的挺美,我才不会叫你江流兄。”

“不叫就不叫吧。”江流妥协道:“可是我现在有个很重要的请求。”

“请求?”萧飞燕感到很奇怪,道:“你有什么请求?”

江流脸上一红,道:“飞燕,我实在憋不住啦……想小解,你看可以吗?”

“你……你……”萧飞燕万想不到他是这样的请求,哭笑不得,刚说了两个“你”字,突然脸色一变,低声说道:“有人来啦!”

第61章 日日双眉斗画长

江流一惊,凝神倾听,果然听得远处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过得一会,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听来好似就在大石的背面。

只听一个人说道:“我们再四处在找找,可不能让师叔说我们没用。”另一个人道:“啊,我们找了半夜,腿都要跑断了,连个人影也没见到。我好困,要找个地方睡觉。”

先前说话的那人道:“大白,别耍性子,师叔的命令你敢不听么?”

后面说话的那个人似是有些生气,口里嘟囔道:“哼,小黑,我们干嘛要听她的,干这些小喽啰才干的事情。”

先前说话的那人又道:“她毕竟是我们的师叔,师命不可违。你少说点废话,这样一直说个不停,你不累吗?”

后面说话的那人听他这么一说,嚷道:“我不干了,要找你自己找。”说罢,就跳上了那块大石,忽然瞥见下面有人,向下一看,不由喜道:“小黑,快来,快来!哈哈,我找到他们啦,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原来这两人正是“黑白双煞”,跳到大石上的是白煞杨冰,另一个是黑煞牛汉。牛汉听到杨冰喊叫,还以为他在胡说八道,待绕到大石边侧一看,果然看到有两个人坐在一起,似乎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江流心中暗暗叫苦,又听这两个人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抬头去看。[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江流、黑白双煞三人目光交接,同时“咦”了一声,均吃了一惊。白煞杨冰立时叫道:“原来是你!”

萧飞燕本已做好准备,情况一有不对,就立即出手。她从脚步声听出这两人都不是易于之辈,自己功力未复,恐难以对付。心道:“他们肯定是风媚派来捉我的,大不了鱼死网破,大家同归于尽,也不能落到敌人手里。”这时看到三人似乎相识,心中略略一宽,留神察看。

看到下面正是背着自己姑姑的少年,白煞杨冰从大石上跳下来,急问道:“喂,小子,我姑姑到哪里去了?”他这话问的莫名其妙,萧飞燕听得不明所以,江流却立刻反应过来,知道他问的就是风语小姐。

江流转动心思,忖道:“眼前两人是敌是友并不清楚,从两人先前的对话来看,是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如今自己和萧飞燕都受了重伤,定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智取,不能力敌。”江流本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可出山才二月不足,就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尤以海仁义为甚。此时再碰上黑白双煞,哪敢不小心谨慎,加倍提防。

杨冰本是个急性子,见江流一直不说话,忍不住大声喝道:“小子,你聋吗?我问你,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江流淡淡道:“你那么大声干吗?我没聋也被你喊聋啦!我都不知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告诉你们我的名字?”

“臭小子,你跟我来硬的是不?”杨冰气道,“信不信我打死你?”

江流道:“来,你打死我吧,我正活得不耐烦呢。”

杨冰怒气上涌,就要出手。牛汉赶紧伸手拦住他,道:“大白,住手!你打死了他,只怕我们再找不到姑姑的行踪啦。”

杨冰先是恼怒,后似突然醒悟,拍手道:“是,是,小黑,你说得对!我差点上了这个臭小子的当。”说罢向江流狠狠瞪了一眼。

江流朝他微微一笑,杨冰更认定刚才是江流的阴谋,想让他们找不到姑姑。他想了一小会儿,才道:“臭小子,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嘿,我告诉你我们的大名吧,我们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黑白双煞。”

江流刚刚出道不久,还没听说过黑白双煞的名字,萧飞燕却早就知晓,心中吃惊,暗想:“难道这两个怪人也是月宫门下的弟子吗?”

看到江流两人似乎一点久仰的神情都没有,杨冰微微有些失望,道:“唉,你们年纪小,没听过我们的大名也是……也是可以原谅的。嗯,那个黑黑的叫黑煞牛汉,我叫白煞杨冰,比他可白多了,你们看是不是?现在好啦,以后你们就知道我们的大名啦。”

牛汉的面容明明比杨冰还要更白一些,杨冰却硬说自己更白,更是以此为荣。牛汉想是被拿来比较惯了,只在旁侧微笑,也不辩驳。江流听他说话疯疯癫癫,心自惊疑,那边的萧飞燕似第一次见到有人脸皮如此之厚,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性格沉郁,平时极少发笑,这时嫣然一笑,又添了许多妩媚,实在是美艳非常,江流等三人几乎看得呆了。

尤其是杨冰,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他咋咋嘴唇,对萧飞燕道:“大美妞,你笑起来真好看。来,再笑两个看看。”萧飞燕见他说话粗鲁,柳眉一竖,脸色立刻冷若冰霜,就要发飙。

江流看的清楚,怕她鲁莽吃亏,忙道:“两位爷就是黑白双煞啊,我虽然没有听过,也是久仰大名啊。”

黑煞牛汉奇道:“胡说八道,你没有听过,又怎么会久仰大名?”

杨冰性格直爽,却也不是傻子,叫道:“是啊,小黑说得对。臭小子,你是不是想拍我们马屁?我最恨你这种人了,来,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说罢,挽起袖子,作势就要动手。

江流才不会过去,忙道:“两位稍等,听我说完。我虽然没有听过两位的大名,但是我却和你们的姑姑很熟啊。”

杨冰听到江流提到自己的姑姑,喜道:“我姑姑呢?她在哪里?”

江流故意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姑姑很生你们的气,所以才不愿意见你们。”他并不清楚花语和黑白双煞的关系,按常理推算,他们之间必定有什么过节,所以随口乱编。谁知让他误打误撞,竟然蒙个八九不离十,原来花语正是因为生气才不愿见到黑白双煞他们。

黑白双煞一听,姑姑果然在生自己的气,俱都露出又懊悔又害怕的神情。杨冰更是连连跺脚,不断唉声叹气。

第62章 一诺从来许杀身

江流心中暗喜,知道暂时唬住了黑白双煞,又装模作样道:“你们的姑姑常提起你们,说‘这两个不成器的侄子,虽然在江湖赫赫有名,我却不想看见他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又说白……什么……煞……”

杨冰听姑姑提到自己,喜滋滋的接口道:“白煞。”“对,就是白煞。”江流道:“她又说白煞人最好了。所以我知道她有两个侄子声名赫赫,却不知道原来就是你们黑白双煞。”

黑白双煞俱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杨冰更是喜不自禁,差点手舞足蹈起来,心想:“这个小姑姑毕竟还是跟自己更亲些。”再看江流,觉得他实在是可爱极了。转眼去看牛汉,一脸的得意神色。

牛汉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他们这个小姑姑似乎从来也没有在意他们成器不成器,更重要的是她绝对不会说出“白煞人最好了”这样的话出来。

牛河迟疑道:“请问公子高姓大名?怎么没听姑姑提起过?”他生性谨慎,虽然识得眼前这个正是那天在树林里救他们脱险的那个人,但是觉得他说话似有可疑,还要试探试探。

江流知道他起了疑心,所谓话多必失,不知道哪句话说的岔了,忙打个“哈哈”,道:“我叫江流,两位未必听过吧。”

哪知杨冰一听江流的名字,哈哈大笑道:“何止听过,简直如雷贯耳。原来你就是江流!江湖上已经传遍啦,说你把河淮盟左护法萧猛打的屁滚尿流,真是佩服啊!”当初黑白双煞约萧猛清风岗见面,想“借用”聚贤山庄的还魂珠,没想到被徐承志的老鼠怪兽打的落荒而逃,所以杨冰一直对萧猛不爽。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后来听说萧猛被一个叫江流的小子打败,他心中高兴异常,也算间接出了口恶气。

江流只“哦”了一声,淡然道:“江湖传言未必就都是真的,多是以讹传讹,两位不可尽信。”

杨冰心下惊愕,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正待再问,却牛汉轻轻推了一把。就听牛汉说道:“大白,江少侠虚怀若谷,不是我们能比的。不知道少侠如何识得我们姑姑的?”杨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江流道:“那日风小姐正在湖边捉蛇,恰巧我也经过。”于是就将那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萧飞燕听后心中一震,暗道:“原来江流所救的人竟是风语,她竟然也到中原来了。月宫的四大尊主已来了两个,难道中原要有什么大事发生?”转念又想江流:“他有此奇遇,怪不得功力增加迅速,单就内力而言,似乎比我还要高些。”

牛汉此时再无怀疑,和杨冰一起作揖说道:“原来是江少侠救了姑姑,实比救了我等性命重要的多。我们兄弟感激不尽,如有差遣,在所不辞。”两人心意相通,说出的话居然也是一模一样。

江流道:“两位不用客气,拔刀相助,原是我辈分内之事。”顿了一顿,又道:“不知道两位何以到了此处?”

牛汉道:“江少侠是我们的大恩人,我就知无不言了。上次树林中得蒙少侠相救,脱身之后。我们兄弟二人就辞别了萧从文,找寻姑姑,一路上找到这汴州城外,正好碰到了我们的二师叔。”

“听二师叔说,有两个贼人袭击了她们,已被她击成重伤,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让我们帮他搜寻。所以,我们就找到了这里,然后碰到江少侠你们。”

萧飞燕听他们称自己为贼人,道:“哼,你们才是贼人呢。”

牛汉脸上一红,道:“是师叔如此说的,姑娘莫怪。”江流与他们又大恩,这姑娘想是姑娘的同伴,自然也不好得罪。

萧飞燕又道:“现在你们找到了,要怎么样?”

牛汉心道:“本来是要将你们绑了交给二师叔的,如今江少侠既然是我们的恩人,自然不能再交给二师叔,可是你嘛,我们如果将你交给二师叔,只怕江少侠会阻止,那可如何是好?”正自为难,忽听杨冰大喇喇说道:“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和江少侠什么关系?”

萧飞燕心想:“原来他们并不知道我是伯劳鸟。”口中说道:“我叫什么名字,偏偏不告诉你。至于我和他的关系吗?”她看了江流一眼,淡淡道:“萍水相逢,他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杨冰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我本来还在头疼要不要把你交给风媚师叔,既然你和江少侠都不认识,我们就不用纠结了。”

萧飞燕冷笑一声,并不说话,转眼去看江流。江流心里暗暗叫苦,萧飞燕这样说,自己想要帮她都难,他知道萧飞燕的好意,想要自己和这件事情撇清,牵连不到自己。如今情势对己方不妙,自己毫无战斗力,萧飞燕内伤未愈,也绝不能以一敌二,但也不能眼睁睁看萧飞燕被带走交给风媚,他稍加思索,便道:“这位姑娘说得对,我们并不认识。但是她……她长得极像我的一个堂妹,所以我才冒险将她救了下来。”

“堂妹?”杨冰叫道:“你还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堂妹?”

谎话既然已经开了头,江流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编,道:“是啊,我和她有很长时间没见面啦。请两位看在我的薄面上,放走这位姑娘。”黑白双煞对视一眼,谁也不敢作决定,一时两人均沉吟不决。

萧飞燕看着江流,虽处险境,眸子里还是满满的笑意,好像在说:“你真有这样的堂妹么?”江流避开她的目光,又道:“若两位感到为难,不如将我交给你们风媚师叔,放了这位姑娘,如何?实话说,我们现在几无缚鸡之力,两位想捉了我俩,我们也不能抵挡。”

杨冰赶紧摆手道:“那可万万不可。”向牛汉望区,交换一个眼色,最后下定决心道:“江少侠,其实我们找了半夜,什么也没有找到。喂,小黑,你有看到受伤的两个人吗?”后一句话却是对牛汉说的。

牛汉摇头道:“我没看见,我连一个人也没看见。”

杨冰拍手笑道:“就是,这里简直一个人也没有,谁要是看到这里有人,谁就是王八蛋。”

第63章 驿旅客逢花间酒(一)

江流和萧飞燕,一个聪明伶俐,另一个兰质蕙心,均知道黑白双煞言下之意是放过他们。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江流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赶忙向萧飞燕笑道:“姑娘,你请走吧。”萧飞燕并不说话,也不起身,只轻摇臻首。江流知她不放心自己的安危,向她连使几个眼色,萧飞燕却只当没看到。

江流心中着急,只怕黑白双煞随时改变主意,万一再捉了萧飞燕,那可大大不妙。既然萧飞燕不肯走,那么只好他先走。于是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朝黑白双煞道:“两位兄台,咱们快去寻找你们姑姑吧?”黑白双煞一起喜道:“好极了,咱们赶紧去。”两人一左一右扶着江流离去,竟不再去看萧飞燕一眼。

萧飞燕紧追上去,走了两步,又踟蹰不前。心想:“以自己现在的功力,绝对对付不了黑白双煞,跟了前去,反而是他的累赘,不如养好伤后,再去寻他,将他救出。”这样一想,便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且说江流随黑白双煞一路前行,一开始两人扶着江流。后来杨冰觉得这样行走速度太慢,便背了江流。他背了一人,也不觉得累,速度果然快了很多。江流昨夜里慌忙奔跑,并不辨方向。他也并不知道风语所往何方,只随便指一个方向,先离开此地再说。如果真无风语的踪迹,到时再想法圆过去。

三人走了一段路,就走到一个小镇上。时至中午,江流昨晚就没有吃饭,早已饿得饥肠辘辘。(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黑白双煞亦觉得饿了,三人就找了一家酒楼吃饭。

这家酒楼名为客来,在官道的一侧,算是这个小镇里最大的一家了。却也破破烂***起汴州城里的酒楼差得远了。

江流等三人刚找了张桌子坐下,酒楼的小二拿着水壶就迎了上来,笑道:“三位爷来了,请问要吃点啥?喝酒么?”

白煞杨冰拍了拍桌子:“不喝酒,难道喝水?先上十斤八斤的竹叶青,店里拿手的好菜只管上,越快越好,爷爷们都饿啦。”

小二陪笑道:“是,是,客观说得对,小的这就去准备。”先给三人擦了擦桌子,又倒好了茶水。杨冰性急,看小二磨叽,轻轻踢了他一脚。那小二不敢耽搁,赶紧准备去了。

小二走后,黑煞牛汉瞪了白煞一眼,道:“大白,你要那么多酒干嘛?江少侠有伤自身不能喝酒。”

杨冰拍了一下脑袋,失笑道:“哎呀,我倒忘了。”又瞧着江流说道:“江少侠,你可别见怪哈。”

江流端起一杯茶,一面喝一面笑道:“不见怪,我怎么见怪,杨哥性情中人,和我投缘的很。”喝完一口茶后,将杯子放至桌上,又道:“两位兄台一口一个少侠,江某年纪比两位还小,实在是不好意思。若两位不嫌弃,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可否?”

杨冰喜笑颜开道:“甚好,甚好,小黑,你看怎么样?”牛汉微笑点头,说道:“承蒙江少侠看得起我们。”

江流笑道:“哎,既如此,牛兄切不可再提‘少侠’二字。”

牛汉道:“是,是,江兄弟。”此时,小二已将酒搬来,杨冰先给牛汉和自己各倒了一碗,并不给江流倒酒。江流将酒坛抢过,给自己也倒上,笑道:“兄弟不能扫兴,怎的也要陪哥哥们喝上几碗。”

黑白双煞见江流如此豪气干云,心中暗赞,不由得多了几分亲近。三人一起举碗,相视哈哈一笑,一口气干了下去。

三人连干了五六碗,江流已有些脸色发红,杨冰却愈见兴奋,抚掌笑曰:“真是痛快,痛快啊!”

少顷,几样精致的菜肴搬上桌来,江流食指大动,狼吞虎咽起来。黑白双煞却吃得甚好,只顾喝酒。三人举杯连连,不一刻,十斤竹叶青已没剩下多少。江流酒量欠佳,脸色更红,已有些醉了。

看黑白双煞喝得正欢,江流借着酒劲问道:“小弟有一事不明,想请问两位哥哥?”

杨冰将一碗酒灌于口中,说道:“兄弟有话就问。”

江流道:“据我所知,风小姐年龄似乎比两位哥哥还要小很多,怎的你们却称呼她为姑姑。”

杨冰只顾喝酒,牛汉接过话道:“不瞒江兄弟说,其实风语姑姑是我们的小师叔,从小我们是一起长大,平日里称呼姑姑习惯了,一直没有改口。”

江流笑道:“原来如此,有趣,有趣。两位哥哥来自什么门派,居然有这么小的师叔?”

杨冰脱口而出,道:“我们来自月宫……”牛汉赶紧喝止道:“大白,你喝多了,净说胡话。”

杨冰话已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即含混道:“是,是,这酒可是真烈,我好像已经醉了。”江流心中暗笑,又听牛汉吞吞吐吐道:“江兄弟,实在抱歉的很。我俩未得师命,实不敢泄露门派之密,我们到底来自哪里,却也不能说。”

江流道:“既然是门派之密,小弟不敢勉强。”心想:“这个月宫真是神秘,门下的弟子居然连门派的名称都不敢说,无怪乎江湖上好多人都不知道啦。”

随即他又想起了萧飞燕,“也不知道萧飞燕怎么样了,她功力恢复的快,该早走了罢。她也是神神秘秘,伯劳鸟是什么意思?一个代号吗?她又为什么要杀死李扬?而且她好像对月宫的情况知之甚多,她又来自什么门派?”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他,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忽然马蹄声响,似有几乘马正沿着官道奔来。这几匹马来得好快,倏忽间就到了酒店外,勒马停住。

只听得一人道:“这里有酒店,主上,咱们喝几碗去?”声音甚是洪亮。一个威严的声音道:“好,冯头!大家都累了,你去安排吧。”

那个叫冯头的应道:“是,主上请进。”

江流转头看去,只见几个黑衣劲服的武士簇拥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前面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一身青衣,看起来约有四十来岁。后面那个是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锦衣华服,披着一袭风衣,面如冠玉,看起来却有些阴鸷。

第64章 驿旅客逢花间酒(二)

这些人走进店来,向江流三人看了一眼,便即大刺刺的坐下,吆喝小二上酒上菜。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小二自从这行人进得店后,脸色就变了,吓得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赶紧搬酒上菜,小心伺候在他们桌边。

黑白双煞越喝越是高兴,十斤竹叶青已喝的干干净净。杨冰犹不过瘾,大声喊道:“小二,小二,再上酒来。”

这家客来酒店,平时生意清淡,没有多少人来,所以店里只有一个伙计。这唯一的一个伙计现在正伺候后来的这一行人,杨冰喊了几声,那小二只答应着,却不过来。原来这一行人来过几回,小二隐约知道他们的身份,老板也交代过,万万不能得罪他们。

所以杨冰喊叫,他也不敢去帮他拿酒。杨冰再喊几声,见小二也不来上酒,顿时火大,喝道:“小二,你这个兔崽子。大爷让你上酒,你怎得动也不动?”

“客官,来啦!”小二见杨冰发火,毕竟都是客人,也不敢得罪,赶紧应了一声。然后他向一看就是老大的那个主上点头哈腰,道:“公子爷,我去给那桌的客人上酒,马上回来。”。

主上冷脸瞥了他一眼,也不答话。小二以为他已经默许,转过身去,刚迈了一步,后面就有人叫道:“伙计,别走,快给我们斟酒。(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说话之人正是黑衣武士中的一个白净汉子,名叫冯三。

小二“哎”了一声,给杨冰一个苦笑,赶紧回转身来,给他们倒酒。杨冰本来已经有了七分醉意,见小二对两桌的态度明显不同,心中气恼,随手拿起一个酒坛,朝那一桌就扔了过去。

那一桌正自喝的高兴,忽然一个酒坛就飞了过来,众人忙起身躲避。人可以躲闪,桌子有腿却不会跑,就遭了秧。只听“砰”的一声响,酒坛砸到桌子上,碗倒碟撒,汤汁四溅,众人没被酒坛砸到,倒被汤汁溅了一身。

那几个侍卫纷纷叱喝起来,有人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扔的?”有人早就看出是杨冰扔的酒坛,指着他道:“就是那个小子!”侍卫们都拔出刀来,指着杨冰,现场一时剑拔弩张。唯独那个主上,镇静如常,正掏出一个手绢擦拭身上的污渍。

杨冰站起身来,骂道:“娘希匹,是老子扔的又如何?”又朝那个小二叫道:“同样都是客人,怎得还区别对待?”

小二已经吓得腿肚子发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冯三哼了一声,笑道:“小子,你怎敢跟我家朱三爷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

江流轻声对杨冰道:“杨兄,可别义气用事,惹祸上身啊。”

杨冰本已被冯三的话气得要命,江流这句话明的劝他息事宁人,暗地里却不啻于火上浇油。杨冰脾气火爆,此刻再也忍耐不住,大步走向冯三。

冯三见他面目狰狞,双目圆瞪,心中便有些害怕。但他平日里仗着自己主人的权势骄横惯了,又有那么多人为他撑腰,胆气一壮,单刀扬起,一刀就砍了过去。

杨冰哼了一声,眼看刀就要砍到自己身上。他“嘿”了一声,左手一把抓过去,正拿住了冯三的手腕。冯三大惊,想要挣脱,哪里能够。觉得手腕处骨痛欲裂,忍不住叫出声来,手一松,单刀就掉落在地。

杨冰右手举起,一巴掌向那汉子的脸打去,那汉子手腕被擒,本身酸麻,不能躲避。“啪啪啪”几声响,几个大耳括子打过,那汉子的脸立刻肿了起来。杨冰左手再一推,那汉子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

杨冰从出手擒拿那汉子的手腕,到打那汉子的耳光,再将他推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江流吃惊不已,他知道黑白双煞武功高强,只是没想到竟然如此厉害。

那桌上的廷谔和主上更是大吃一惊,这个被打倒的汉子冯三的武功他们是知道的,在侍卫之中也算是中上水平,没想到他在这个白衣青年手下竟似毫无还手之力。主上朝廷谔使了个眼色,廷谔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那几个侍卫见杨冰如此神勇,都不敢再说话。杨冰出了口恶气,哈哈一笑,正欲返回本桌。忽听得廷谔在后叫道:“壮士,且慢!”

杨冰脸色一变,转过身来,道:“哼,你待怎的?要替他报仇吗?”

廷谔微微笑道:“不敢。”又向那几个侍卫挥挥手,那几个侍卫赶紧将坐在地上低声嚎叫的冯三拖走,退到了那个主上的身后。

待侍卫们退下后,廷谔又道:“这位壮士,手下们无理得罪了壮士,我替主上向各位赔礼道歉。”说罢,向杨冰,牛汉和江流三人行了一礼。

牛汉、江流抱拳回礼,点头致意。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客客气气,杨冰本来气也消了,道:“好说,好说。”

那廷谔又笑道:“壮士,咱们不打不相识,我们主上很欣赏你的身手,可否移步一叙?”杨冰还未答话,牛汉抢先回答道:“你家主上的心意我们心领啦,大家萍水相逢,转眼就各奔东西,叙与不叙也没什么区别。”

廷谔见他们居然拒绝的邀请,心中不悦,眉头一皱,就要发难。

第65章 驿旅客逢花间酒(三)

黑白双煞对望一眼,心中均想:“原来这个人是趋炎附势之辈,亏我们还当他是朋友,真是高看他啦。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都起了鄙夷之心,杨冰还冷冷哼了一声,到座位上径自坐下。江流知道黑白双煞心中不快,对着他俩微微一笑。

黑白双煞别过脸去,不去看江流,却哪里知道江流的心思。原来江流前几日来汴州途中,偶然听到有路人议论,说朱温的几个儿子之间互不和睦,尤其事三子朱友珪和四子朱友贞两人,势若水火。

江流被海仁义陷害,差点被朱友贞生煮,心中既恨海仁义,又恨朱友贞。而王秀玉也投入了朱友贞的怀抱,更是让他大为伤心。他虽不是睚眦必报之徒,可是若不出了这口恶气,也枉自为人。这时见了朱友珪,便想这是一个绝好机会,若能和他结识,借他之手,当有望报仇雪恨。

朱友珪缓缓站起身来,哈哈笑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江流向朱友珪行了一礼,笑道:“在下姓江,单名一个流字。”

“哦,江公子你好。”朱友珪微笑点头,复又看向黑白双煞,问道:“这两位是公子的朋友吧,请问高姓大名?”

黑白双煞默然不语,似是不愿回答。江流可不愿冷落了这位王爷,一旁答道:“小三王爷,这两个人在江湖上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人送外号黑白双煞,这一位名叫杨冰,那一位呢唤作牛汉。”

廷谔听江流自报家门之时,脸上已微微变色,此刻又听另两位乃是黑白双煞,赶忙向朱友珪走近两步,在他耳边低声轻语。(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朱友珪先是惊愕,少顷眼中异彩连闪,待廷谔说完之后,他抚掌笑曰:“原来三位都是江湖声名鹊起的少年英豪,小王今日有幸,得见三位的风采。真是好极,好极啊!”

黑白双煞正襟危坐,正眼也不去瞧朱友珪一眼。朱友珪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不快,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江流拱手道:“王爷谬赞了,在下行走江湖不久,要学的还有很多。”

朱友珪点头赞道:“江少侠武功高强,却难得如此谦逊。”他伸手指向旁边的廷谔,又说道:“这位是我府上的总管冯廷谔,大家以后多亲近亲近。”

两人互相行了一礼,江流只觉得“冯廷谔”这名字极其相熟。陡然想起,王秀玉的舅舅不就叫冯廷谔么?只是不知他到底是不是王秀玉的舅舅,想要询问,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不大合适,便住口不言。

冯廷谔见他欲言又止,笑道:“江少侠,我家主上求贤若渴,广纳天下英豪。少侠和两位朋友若有意成就一番事业,不若来我们王爷的求贤居,大家一起努力,何愁大事不成?”

江流心中暗喜,这个朱友珪想招揽自己,这正合了自己心意。黑白双煞看江流面有喜色,似有允意,均想:“这人若去做朱友珪的门客,怎能带我们去寻姑姑?”

牛汉连忙站起身来,向朱友珪道:“抱歉抱歉,我等兄弟三人还有要事,着急赶路,王爷的好意我们心领啦。”转头又向江流道:“江兄弟,咱们即刻走吧。”

冯廷谔见黑白双煞全然不把自己主上放在眼里,勃然大怒,道:“哼,黑白双煞,识时务者为俊杰。阁下要走,那也可以,只不过你们砸烂我们桌椅,又伤我手下,你们如何交待?”

杨冰呼的站起来,骂道:“妈的,你要何交待?要再打一架么?”他本已有了七分醉意,说话也毫无顾忌:“哼,你们就是一起上,老子也不怕。”

众侍卫一齐喝道:“王爷面前,休得放肆!”杨冰却只哈哈狂笑,道:“我放肆又奈如何?”

冯廷谔气的脸色发青,冷笑道:“白煞,今日若不赔礼道歉,你休想活着走出这家店门。”此话一出,几个侍卫立刻抢出,将江流三人团团围住。

江流眼见双方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心想:“这架打起来,于谁都没有好处。”他往前一步,向朱友珪作了一揖,笑道:“朱三王爷,我这两个兄弟酒喝多啦,您大人有大量,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杨冰怒道:“谁说我喝多了,你这臭小子……”话至此处,听见江流附在他耳边说道:“你别说话,一切听我的,否则我可不带你们去找姑姑。”杨冰怔住,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去。

旁边牛汉连忙扯了扯杨冰的衣袖,道:“大白,稍安勿躁。”杨冰也真怕江流不带路,立时紧紧闭上嘴巴,一声不吭。

江流的声音极低,朱友珪他们什么也没听到,只见江流悄悄说了几句话,黑白双煞就乖乖不动,一句话也不再说,心中均感奇怪。

朱友珪心想:“黑白双煞似是极听这个江流的话,我若能将他招至门下,说不得黑白双煞也会跟来,可大大增加我的实力。”一面想,一面微笑道:“江少侠言重了,黑白双侠是性情中人,和我性格相投,我甚是欢喜。小王我欢迎大家到我府上作客。”

一旁的冯廷谔十分不解,主上本是睚眦必报的主儿,怎的今日转了性,如此宽宏大量?转念一想,才想到主上是见他们武功高强,想招至麾下。正想间,就听见朱友珪向冷声道:“廷谔,怎么如此对待客人?还不让他们速速退下!”

冯廷谔忙道:“是,主上!”朝围住江流等人的侍卫挥手,让他们退下。

江流看朱友珪自始至终,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心中暗赞,想道:“朱友珪恢廓大度,心胸开阔,果然是能成大事的人物。嗯,他的求贤居也不能就去,省得他小瞧了我。”当下答道:“多谢王爷赏识,今日我们兄弟还有要事,等过几日必登门拜访。”

朱友珪道:“三位英雄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小王自当全力帮忙。”

江流摆手道:“一点私事,不能麻烦王爷。”

朱友珪哈哈笑道:“好,好!汴州城内,无人不知小王的求贤居,等三位事毕,请一定光临本府。”

江流笑道:“一言为定。”杨冰早已等的不耐烦,插口道:“要走快走,别耽搁了时辰。”江流向朱友珪施礼辞别,和黑白双煞一起离开酒店,继续前行。

待江流等人走后,冯廷谔向朱友珪道:“主上,江流这人似还可以,黑白双煞不识抬举,恐难为我用啊。”

朱友珪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冷笑道:“若不归我有,留着还有何用,当可尽杀之!”

第66章 相国霜钟会伊人

刚出酒楼,牛汉刀锋般锐利的眼睛就盯着江流,道:“江兄弟,你实话实说,你真知道我家姑姑在何处?”

江流强自镇定,笑道:“牛兄是不相信小弟么?”

牛汉冷冷道:“相信也好,不信也罢,能找姑姑那是最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倘若找不到,哼,我们兄弟俩就一直陪着江兄弟,直到找到姑姑为止。”

牛汉话语中满是威胁之意,江流心道:“能不能找到就要看运气啦,我自不会害你们就是。反正我横竖都要到汴州去,不若大家一起去吧。”他朝黑白双煞扫了一眼,悠悠道:“牛兄杨兄,不瞒两位说。我向凤姑娘辞别时,曾问她何时能再见。凤姑娘当时说‘相国霜钟响,有缘可再见。’”

牛汉将信将疑,想了一想,才道:“姑姑说的相国霜钟,指的是汴州城大相国寺里的大钟么?”

江流道:“是,正是那个大钟。”

牛汉道:“那好,我们就去大相国寺!”

三人便沿着官道,向汴州方向行去。杨冰心中讨厌江流,不肯再背他,时不时还瞪他两眼,说几句冷嘲热讽的话,江流一直微笑不语,只当没看见没听见。

江流性格倔强,看黑白双煞对己成见已深,也不愿再求他们来背。只是他内伤极重,每走一步,心里都会隐隐作疼。他强自忍耐,咬牙苦撑,撑不住了便休息一会。所以三人走走停停,速度极慢。[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没过一会儿,朱友珪一行人就已经赶上他们。朱友珪看到他们甚是高兴,向他们打个招呼,也不停下,寒暄了几句后,快马加鞭走了。

可怜江流拖着重伤之躯,终于在天快黑时,进入汴州城。三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牛汉要了两间客房,一间是他们兄弟两人住,另一间给江流休息。

三人随便吃了些东西,便各自回房。江流伤势严重,又累了一天,早已疲惫不堪,勉强打起精神写了药方,叫来伙计帮他去药铺拿药,然后就在床上打坐休息,运功调息。

哪知刚运起内功心法,胸中猛然一痛,吐出一大口淤血来。淤血既然排出,江流心中大喜,再行起功来,这一次果然能够将散乱的真气聚拢起来。他聚起精神,行了个小周天,觉得丹田处热烘烘的,身体舒泰无比,功力似也小有恢复。

这一次运功调息耗费江流两个多时辰,客栈的伙计早已把药煎好送到了房中。江流调息完毕之后,将药喝下,和衣躺在床上,随即沉沉睡去。

第二天江流醒来,天已大亮。黑白双煞二人在房中不停的走来走去,似已相候多时,见他醒来。杨冰叫道:“哎,你终于醒了,咱们这就去大相国寺中找姑姑吧。”

江流哑然失笑道:“杨兄,你不要着急。大相国寺的钟声是用来祈福的,不会每天都响,只有每逢初一、十五两日的午时,大钟才会敲响。今天是初十,去了也见不到你们姑姑。”

杨冰掰着手指算了算,道:“啊,还有五天嗯。那可不成,我等不及,这就去敲钟。”牛汉拦住杨冰,好说歹说,两人最后达成一致,由杨冰去大相国打听情况,牛汉在客栈里陪着江流。当然,名为相陪,实则是看管。

未及中午,杨冰便赶回了客栈,一脸的气急败坏,身上衣衫碎了几块,血迹斑斑。原来这个大钟有官兵守卫,杨冰鲁莽行事,想要敲钟,竟和守卫大相国寺的禁军打了起来。最终他寡不敌众,钟没敲响,人却差点被抓紧大牢里去。

江流哈哈大笑,杨冰犹不服气,第二日再去,也没有收获。此后几日,杨冰都会去大相国寺,但禁军守卫愈加森严,更没有机会敲响大钟。

而江流足不出户,除了熬制药汤,便是打坐疗伤,身体恢复的很快,到了这月十五这一天,全身功力已恢复大半,看起来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这一日大早,黑白双煞便强拉了正在睡梦中的江流,前去大相国寺。大相国寺位于汴州城的中心,此时红日初升,远远望去红墙碧瓦,殿宇巍峨。及到了跟前,只见门前黑压压的全是人,简直就是个大庙会。

沿路小摊小贩们罗列各式货摊,卖什么的都有,吃的,喝的,五花八门。当然卖的最多的还是香烛纸钱,供善男信女们挑选。女人们都穿的花花绿绿,多是来烧香磕头许愿的,男人们则大半是来看女人的,眼睛只往长得好看的女人身上瞟来瞟去。

江流第一次逛这样的大庙会,处处都觉得新鲜。他看到一个木制的竹蜻蜓,觉得十分有趣,转眼又看中了雪白雪白软软的棉花糖,心馋不已,便求牛汉帮他买了一支。他咬一口棉花糖,甜甜的,黏黏的,简直觉得美味极了。

黑白双煞心思却全在找姑姑上面,四只眼睛在人群里不停的找来找去,看的眼睛都花了,也不见风语的踪影。

寺里的人越聚越多,人挨人,人挤人,摩肩接踵的不断从入口涌来。花坛边上坐满了人,香炉周围站满了人,放有大钟的亭子周围更是挤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据说离大钟越近,许的愿就越灵验,所以人人都想离大钟近些。十几个禁军兵士在里面围了一个圈,不停吆喝怒骂,阻止有人偷偷溜进里面去。

午时终于到了,钟声响起,大家立时安静下来,许下自己的心愿。接着,磬、笙、萧也一起奏鸣,大和尚们唱着梵音,声韵悠扬,气氛极其庄严肃穆。

白煞杨冰正自找的心急,还不见风语的影子。见江流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正在许愿,他心中不爽,轻轻推了一把江流。

江流一惊,睁开眼睛道:“杨兄,你推我干嘛?”

杨冰道:“你不是说钟声一响,我姑姑就会出现吗。怎么还不见人影?”

江流挠了挠头皮,轻笑道:“我正在许愿让风姑娘出现呢,你这么一闹,只怕愿望不灵啦。”

杨冰哭笑不得,待要再说话。忽听牛汉低声惊呼,似是非常激动:“大白,我看到她了。她……她在那里。”说罢,抬起右手指向了杨冰身后。

第67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杨冰急忙转头去看,这一看,不禁喜出望外,叫道:“啊,是风绿那个小丫头。[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他这一叫,声音大了些,边上有许多人便用眼瞪他,杨冰心中欣喜,也浑不在意。

江流被杨冰高大的身躯挡住,一时看不见他的背后。这时,钟声已停,人流开始四散退去。江流挤到杨冰身侧,隐约看到十几丈开外,有穿一袭绿裙的女子,仔细看去,正是风绿。

大相国寺中人群涌涌,风绿随着人流走动,刚挤进一堆人里,人流在她身后又合了起来。黑白双煞对视一眼,互换一个眼色,忽的两人腾空而起,脚尖踩在行人的肩膀上借力,被踩的几个人还来不及惊呼,只看见人影一闪,黑白双煞已消失在人群里。

江流摇头苦笑,黑白双煞果然是见色忘友,见亲忘朋之辈。他也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居然真的在这里遇到风语,不,风绿。风绿和风语形影不离,风绿既然在,风语也应该就在不远。

任务既然已经完成,庙会也逛得差不多了,江流便随着人群,准备出寺去。刚走了两步,忽然看到右前方不远处一个苗条的身影。这个身影是那么的熟悉,江流做梦也不会忘记,这个人正是让他心伤心痛却又念念不忘的王秀玉。

江流心头一阵激动,疾走几步,跟在王秀玉的身后。只见王秀玉携着一个丫环,袅袅婷婷,往相国寺的后殿走去。

江流一路紧跟,过了几个殿,人慢慢稀疏起来。江流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前去,跟她说句话。[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却终究没有勇气,又怕被她发觉,只远远的跟着。

再往后的这个殿就是千手千眼佛殿,这里有寺内的僧人把门,寻常游客不能进来,所以人烟稀少,并没有几个人在此。

陪着王秀玉的那个丫环上前,跟看守殿门的两个僧人说了几句话,两个僧人立刻恭恭敬敬,将王秀玉迎了进去。

江流心知这两个僧人绝不会放自己进去,便折了方向,从旁边的侧殿绕过去。轻轻拨开千手千眼佛殿的一扇窗户,再跃进去,复将窗户关紧。然后再一跃,跳至那尊大佛的腰身处,这儿正好有一个平台,可供他落脚。

江流站定之后,偷偷探头往外看去,只见供案上蜡烛辉煌,香烟缭绕。那个丫环一旁陪侍站立,王秀玉正拈香引燃,先合十一礼,将香插入到香炉中,后又虔诚的跪在黄缎拜垫上叩头,默默祈祷一阵,嘴里念念有词。她声音极小,江流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看着王秀玉的花容月貌,江流心中五味杂陈,终究不敢现身相见,不知道见面之后,该说什么才好,是道一声“珍重”,还是说一声“我想你”。

他轻轻叹息一声,便想转身离去,这一走便是天涯永别,再难有相见之日了。就在他身形将动之时,忽听得一声轻呼:“江大哥!”正是王秀玉的声音。

江流吃了一惊,以为已被王秀玉发觉,心想:“既然如此,那就出来见一面也好。”又听王秀玉接下来道:“秀玉知道你……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江流又吃一惊,想道:“我怎么不在人世了?”伸头去看王秀玉,只见她眉目低垂,并不向他藏身处来看,心中顿时明白,王秀玉并不是发现了他藏身在此,而是在自言自语。

江流心中一宽,又听王秀玉续道:“我听友贞哥哥说你被刺客杀死,连尸首都被煮了。我听了心里十分的难受。”她一面说着,眼泪止不住从她明亮的大眼睛里流下来,连声音里也夹着低低的啜泣声。江流心中一震,心想:“我可不是被刺客杀死的,而是朱友贞想置我于死地。”转念又想,“她终于还是念着我的,她这样为我,我就算死了也愿意。”

王秀玉慢慢停止哭泣,幽幽的道:“江大哥,你将我从坏人手里救出来,我心里十分感激,我一直都把你当我的亲哥哥一样看待。江大哥,我知道你喜欢秀玉,可是我们根本不能在一起。”

“我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已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我若跟了你,我们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男耕女织,归隐山林?不,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自从遇到了小四王爷,我终于知道,他才是我一生的真命天子。他待我好,我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我说什么,他都会听我的。这……这才是我要的生活。”

听到王秀玉为自己担心的话,又看到她梨花带雨的面容,江流心神激荡,就想立刻跳出来和她相见。可忽然之间,她又说出这许多话来,江流越听越觉得心痛,如身在冰窟,心中就像有毒蛇在咬一样,痛彻心扉。

自从第一次见到王秀玉后,江流就喜欢上了她,喜欢她的直爽,喜欢她的可爱,更喜欢她的歌声。可是没想到,她居然是一个贪慕荣华的女人,从头至尾,一切都只是江流的一厢情愿而已。

王秀玉用衣袖擦去眼泪,又道:“江大哥,我这几日老是做噩梦,梦见你全身血淋淋的站在我面前。唉,我很害怕,求求你别吓秀玉了。”她顿了一顿,又道:“江大哥,我知道此刻我说什么你也不能听到,秀玉只愿你在九泉之下安……安息吧。”

江流呆呆立着,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王秀玉此后又说了什么,他已经完全不知道,整个天地间他什么也听不到,只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自出谷以来,江流受过很多次伤,也曾差点死掉,可是他感觉从来没有像这样伤得这么重。他想笑,却笑不出来;他想哭,也哭不出来。他吸吮着嘴唇咬破后流出的鲜血,攥紧双拳,任泪水无声的流淌下来,这是一个男人最伤心的泪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流终于从巨大的痛苦中挣扎出来。他原本只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呢,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道路,甚至萧飞燕以师旷、左丘明来激励他时,他也未想过今后的道路。他只想完成义父的愿望,然后再回到谷里和义父一起生活。

这一刻,江流终于从梦中项链,虽然心还很痛,但一刹那,他已立下誓言:他不但要治好身上的蛇毒,还要好好的活着,他要活得比大多数人都好,他要让王秀玉知道,他一定可以成功,成就一番大事业。

第68章 壮志未酬竟将死

蓦地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江流灵台一震,立时清醒过来。[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睁开双眼,只觉得眼前光线昏暗,原来已经到了晚上啦。

江流一直沉浸在伤心之境,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叹气的这个人正站在平台另一侧,江流借着佛殿里的昏黄灯光仔细一看,赫然是风绿。她是何时来的?江流也不知道,他赶忙将脸上的泪水拭去,也不理她,转身从大佛的腰身处跳到下面的平地去。

风绿看江流跳下,也一跃而下。江流走几步,风绿便跟几步。江流走出千手千眼佛殿,只见月明星稀,树影婆娑,和着虫鸣风声,却一个僧人也看不见。此时正值晚饭时候,僧人们想是都去吃饭去了。

江流四顾茫然,不知道该到哪里去,天下之大,竟似无他立足之地。一转眼,就看到风绿。他看着风绿,风绿也看着他。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却谁也不说话。过了一会,还是江流先忍不住,问道:“风绿姑娘,你一直跟着我干嘛?”

风绿语气和缓,轻轻道:“我可不是跟着公子,只是恰巧和公子一路而已。”

“哦?那也是太巧啦。”江流道:“黑白双煞一直都在找姑娘的主人风语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找到了?”

风绿微微沉吟,道:“我还没有见到他们,恐怕他们也还没见到主人吧。”

江流明明看到白天黑白双煞在寺中找到了风绿,怎的风绿却说没见过黑白双煞?江流心下疑惑:“她在说谎吗?”并不揭破,转念又一想,不管风绿是否在说谎,终归和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他淡淡一笑,又道:“风绿姑娘,你在这里,你家小姐到哪里去了?”

风绿掩嘴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家小姐经常忽然就不见了,难寻的紧。但说不得什么时候她又忽的出现了,我也不着急寻她。该出现的时候她自然会出现的。”

江流见她似乎并不担心自己主人的安危,心想:“距上次我们见面后也不过几十日,现在怎的这个丫头像变了一个人。”正想间,又听见风绿问道:“江公子遇到什么伤心事吗?可否说给绿……绿儿听听?”

江流缓缓摇头,也不答话。“我见公子似为情所困”风绿又道:“绿儿劝公子凡事看开一些,才能活得开心。”

江流心道:“我怎么和你说,让你耻笑我吗?哼,你又怎知我的痛苦?”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风绿从后一面追来,一面说道:“江公子,你到哪里去?”

江流并不停步,叹息一声,道:“信步所至,我……随便哪里都无所谓吧……”

风绿道:“天下之大,总有公子容身之地。恩,绿儿有一句忠告,请公子一定谨记:汴梁城内是非多,求贤之门莫要入。”

江流心道:“‘汴梁城内是非多,求贤之门莫要入’,这是什么意思?”他心烦意乱,一时不懂她的意思,也不想和她再纠缠。快走几步,很快就将风绿抛在身后。远远的却听见她的声音传来:“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不知所踪,不知所终。大彻大悟,方得始终!”

江流突然觉得这个风绿好生奇怪,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奇怪。此刻他也想不了那么多,翻过几个墙头,就到了大相国寺的外面。

江流出得寺来,心中顿生一股悲凉之意,不禁仰天大笑起来,心想:“我该到哪里去?再去找张慧琴吗?不,书信在萧飞燕手里,自会将它送给母亲。难道去蜀中找唐千惠吗?可是自己现在哪有本事去医治她的恶疾?找到了又有何用?”

他想来想去,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内伤,然后到昆仑山玉树峰上找到雪莲,祛除自身的蛇毒。但是到哪里养伤呢?他身无分文,也没什么亲戚朋友,怎么办?突然,灵光一闪,他想到了朱友珪。

正在此时,忽然迎面来了两个中年汉子,身穿官兵服装,其中一个人挑着灯笼,灯笼上映着偌大的一个“朱”字,想必是巡夜的兵卒。

两人截住江流,右手均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喝道:“你是何人?何故在此发笑扰民?”

江流道:“我叫江流,一时情不自禁,惊扰了邻居。”

两人闻言一震,挑灯笼的那人打量了一番江流,道:“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江流说道:“我的名字叫江流。”

那两人面有喜色,互相对望一眼,挑灯笼的那个人又道:“王头,不会弄错吧。”另一个叫王头的点点头,道:“错不了的,李四。”又对江流说道:“江流,这几日你到哪里去了?王爷想你想的紧呢。”

江流一愣,心道:“难道是朱友珪派人来接我?可是他怎知道我在这里?是了,朱友珪势力庞大,耳目众多,想知道我在哪里,也不是难事。”这时又听那个挑灯笼叫李四的说道:“王爷让我们带你回去,你乖乖的吧。”

江流应声道:“是,请两位带路。”心里面又隐隐觉得不大对劲,朱友珪礼贤下士,怎么手下这两人却颇气指使,一副傲慢无礼的模样。

王头、李四两人并肩转身而走,江流紧跟其后,距两人一丈左右。才走两步,这两人倏地站住,转过身来。江流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两把单刀直砍过来。

江流大骇,想要躲闪,心念刚起,只觉得左右两肩一阵剧痛,已被两刀同时砍中。江流哪里料到这两人会突然出手,他临敌应变的招数,和第一流高手实在还差着的多哩,而这两刀事先又绝无异兆,焉能不中?

而江流内力未及完全恢复,又无兵器在手,也是一个原因。其实变生肘腋之下,就算江流内力全复,利刃在手,也难避开这雷轰电闪般的出招。

幸好江流总算反应极快,急忙往后跃出,恰好避开了这两个人又快又狠的第二刀。他再纵身一跃,已在两丈以外。那两人见江流受伤之下,行动扔如此快捷,也吃了一惊,连忙扑将过来。

江流感到肩膀极痛,几欲晕倒,又听到背后劲风袭来,暗叫糟糕,心中才刚刚立下大志,难道转眼间就要死去?

第69章 夷山石洞复醒来

江流只觉后背又是一痛,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待到醒转,见自己卧在一张大床上,盖着锦被。房间里布置的一切都很精致,镂空的雕花窗格中射入斑斑点点的阳光。而床头的香炉之上,一缕轻烟袅袅上升,满屋的淡淡檀木香。

江流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奇幻的梦境里,身上的伤口已不大疼了。难道自己真是死了,来到了缥缈的仙境里。江流不相信,用手使劲拧一拧自己的脸腮,疼的他“哎呀”一身叫出声来。

他这一叫,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人从外面跨了进来。阳光刺眼,江流举手遮住眼帘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施施然走了进来。她身着浅蓝色衣衫,一头青发散散披在肩上,脸上毫无表情,虽未施粉黛,却更显得清丽脱俗。

江流呆了一呆,轻声问道:“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那姑娘冷冷的盯着他一会儿,答非所问道:“你起来,跟我出来。”说完,也不待他回话,便转身出去。

江流心中纳闷,将外衣穿上,跟着走了出去。一出房门,便觉得眼前一亮。面前是一个极大又平正的院落,自己所在处正是北面的一间厢房。四周一排一模一样的房屋,向周边望去,满目的崇山峻岭,原来这个院落正落在一个山谷之地。此时将至冬季,四周山上面树木虽多,已大多叶落凋敝,看起来灰茫茫一片。

四周每一间厢房厢房的门口都立着两个白衣大汉,守着门口。江流的厢房门口却是例外,并无人值守。东首院墙处还连着个月形门,似乎连着另一个院落,门口处也有四个白衣大汉守着。(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那姑娘本在前面带路,回首见江流驻足不前,喝道:“快些,跟着我来。”

江流道:“是。”紧步跟了上去。

那姑娘走到月形门前,四个白衣大汉一起躬身道:“苏小姐好!”

苏小姐点点头,对其中两个汉子说道:“去,给江公子戴上眼罩。”

那两人应了一声,走到江流面前,其中一个人从怀中掏出一黑色方巾,对江流道:“江公子,对不住啦。”

江流怔了一下,伸手拦着他道:“为何要蒙我的眼睛?”

另一个人傲然道:“这是规矩,任何人想要进入我们夷山石洞,除了瞎子,都要蒙上双眼。”

江流看了那苏姑娘一眼,见她并无表示,心道:“我既在此处醒来,想来该是这夷山石洞的人救了我,不知道这位姑娘要带我去哪里?总之不会害我,若要害我,趁我未醒之时,有多少个江流也杀了。既来之,则安之吧。”这样一想,登时心下坦然,任由他们蒙上眼睛。

眼睛蒙上之后,苏姑娘在前带路,听脚步声是下了台阶。江流双眼不能视物,也不敢走快,慢慢摸索前进。苏姑娘见他走的慢,也有意等他,故意将脚步放慢。

江流感觉下了一段台阶,再走一会儿平路,又转几个弯,最后又走了一段长长的台阶,到达一个房间里面停住。然后听到苏姑娘跟一个人说道:“爹,我把他带来了。”

接着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嗯,苏儿,你把他蒙眼的黑巾取下来。”

“是。”苏姑娘回身将江流的蒙面黑巾解下来,轻移莲步,到一旁站定。江流定睛去看,只见自己正在一个石室里面,室内烛火熊熊。一个蓝衣人卓然而立,鹤发白眉,脸色红润,一身的仙风道骨,对江流朗声笑道:“江公子,你好。”

江流疑惑的看着他,道:“请问阁下是?”

蓝衣人道:“哦,我是夷山石洞的主人,名为苏承敬。”

江流深深一揖,道:“哦,感谢苏洞主救命之恩。”

苏承敬摆手道:“哎,江公子,你弄错啦,不是老夫救的你,而是另有其人。我只是受人所托,给公子治伤而已。”

江流奇道:“苏洞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承敬沉吟一下道:“江公子,这事我们稍后再说。现下你只管安心养伤,待伤势痊愈,到时自然知道事情的原委,此时却不便透露。”

江流沉思不语,又听苏承敬道:“江公子,你本来内伤未愈,又受了极重的伤,而且据我诊断,你五脏内腑里似乎还存有一种极厉害的毒药,这才是最要人命的。”

江流一震,道:“苏洞主何以知道的如此清楚?”

旁边的苏姑娘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冷冷道:“哼,我们苏家世代都是名医,什么样的疑难病症没有见过,你真是少见多怪。”

江流心道:“义父曾说,蝮蛇之毒非昆仑山玉树峰上的雪莲方可救治,难道还有其他的法子,却也未知。”

又听到苏承敬对苏姑娘道:“苏儿,怎的自吹自擂起来了?平时我教你要谦虚,全都忘了。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女儿苏苏。”后一句话却是对江流说的。

江流抱拳行礼道:“苏姑娘你好。”

苏苏被父亲责骂,脸上变色,并不理江流。苏承敬又道:“江公子,这里位于夷山深处,人迹罕至,请尽管在这里安心养伤。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小女提就是。”

再聊几句,江流便辞别苏承敬,主动蒙上黑巾,跟着苏苏再经过来时的路程,返回当初醒来的那个厢房。

苏苏将他送回,一句话不说,便自走了,只留江流一个人在房中。江流静下心来,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救了自己,又将自己送到这夷山之中,而这个夷山又在何处?

江流想了半天,也理不出一个头绪。过了一会,就有一个白衣仆人送来午饭,也不说话,放下饭菜就走。江流吃过饭后,运功打坐,觉得身体上的外伤已好了很多,但内功流转不畅,真气不继,难以继续下去,便罢手不练。

他想出去转转,可是甫一出门,便被守在门口的两个白衣人拦住,他们也不说话,只把剑架起,阻止江流出去。江流不知何时门口也多了两个守卫,想多问他们几句话,这两个白衣人却一句话也不答。

江流无奈,只好退了回来。他躺在床上,嗅着檀木的淡淡香味,再胡思乱想一会,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一觉醒来,已到了第二天的上午。既然不能出门,江流就在房内安心养伤,吃过午饭后,迷迷糊糊又在床上睡着了,然后再醒来的时候,就又到了再后一天的上午。

江流初时还觉得是由于自己伤势重,身体疲累,所以睡眠时间长些。可是这样过了几天,江流外伤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内伤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

江流心中隐隐觉得房间里似乎有些不太正常,自己并不是贪睡之人,何以脑袋一沾上枕头,立刻昏昏欲睡?而最关键的是,自己为何睡的越多,精神越是萎靡不振?

第70章 试炼夷山飞嫣然(一)

江流在房间里找了一个遍,也并不见有什么可疑的物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他思忖良久,才发现有一件事情十分奇怪,就是他每天醒来,都会看到香炉里长长的檀香在燃烧。每隔一天,香炉里就会换上一根新的檀香,谁换的,什么时候换的,江流一点儿也不知道。

难道这香有问题?江流将檀香掰断,发现香料的中间夹了一层不知是何材质的东西,点燃后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是这个东西作怪吗?江流将檀香熄灭,扔进床底内侧。

这样一来,江流果然再无睡意,运功行气也绝无阻碍。原来真是这香料的问题,这种香料不仅可以让人沉沉入睡,似乎还能阻止体内真气运行。

终于可以运功疗伤,江流心中暗喜,接着心中一凛,想道:“苏承敬让我在这里安心疗伤,送来的汤药对功力恢复也是大有裨益,为何却又给我下这种迷香,到底有何用意?”

没有了檀香的催眠,这日晚上,江流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运功疗伤了几个时辰,到了半夜,仍毫无睡意。这时他忽然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似正在朝房门走来。

然后听到守卫喝道:“站住!”接着就传来有人和守卫低低的谈话声,江流凝神去听,却一点也听不清楚。少顷,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有两个人走进房里。江流赶忙闭上眼睛,放松呼吸,装作熟睡之状。[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这两人也都着一袭白衣,但身材苗条,面貌秀丽,竟是两个年轻女子。其中一个年轻女子看到香炉上的檀香,忽然惊呼一声,道:“六姐,这香昨夜是你点的么?似乎早就烧尽啦。”

另一个女子娇笑道:“九妹,你担心啥?这种香呢,有长有短,有烧得快的也有烧得慢,都很正常呀。”

被称为九妹的女子似乎很是担心,手指向上轻轻一指,道:“姐姐啊,不是妹妹大惊小怪。若是被上头知道我们出了差错,我们……我们的性命只怕难保呢。”

那个六姐沉默一会,道:“九妹,我们小心些就是,快干活吧。”九妹点头应是,从随身的行囊里拿出一根细长的檀香,然后小心翼翼的插到香炉里。

六姐打开火折子,点燃檀香,朝九妹招招手,道:“妹妹,走吧,咱们到下一间房去。”江流心中一惊,心道:“原来这些院落里的房间里,都有人么?是不是都和我一样,被困在房里不能出去。”

那九妹点点头,和六姐两人一先一后走了出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江流悄悄张开眼睛,正盯着她们。待两女走后,江流起身将檀香掐灭,然后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第二天,那六姐和九妹两人果然半夜里又来更换檀香,担心她们心生怀疑,这次江流在她们来之前,将檀香头部折断,仍插在香炉中,剩下的都扔到床底下。这一次那两人果然没有发觉异常,换了檀香后便即离去。

如此过了七八天,江流除了夜里能见到这换香的二女,门前凶神恶煞般的白衣大汉,还有每日中午送饭送汤药的哑巴似的白衣人外,其他的人一个也见不到,苏苏更是影子也没出现。

江流感觉此地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汹涌,便加紧修习内功,除了睡觉吃饭,全都在运功疗伤,蛟龙血中的精气也慢慢和自己本身的内力融为一体,伤势一日好似一日。到了这一天,内伤已经痊愈了。

这天夜里,那个九妹又来到江流房里,奇怪的是她的六姐并没有一起来。江流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内伤已愈,若强行闯出,在这个一无所知的夷山里,恐难逃得出去。但若将这个九妹擒住,再由她带路,胜算可就增加不少。

九妹刚刚把檀香拿出,江流手掌伸出,已抵在九妹的后心,轻声道:“别出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九妹哪里想到昏睡中的人也能出手,娇躯威震,吓得动弹不得。江流又道:“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否则别怪我手辣。听明白的话的你就点点头。”

九妹赶紧点头,江流变掌为指,点了九妹腰间几处穴道,将她放到床上。九妹以为他要欲行不轨,眼里射出惊恐的光芒,却不敢喊叫,只紧紧的咬住嘴唇。

江流莞尔一笑,拍了拍九妹的肩膀,轻声道:“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你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九妹看他并无恶意,缓解了紧张情绪,道:“我们在这里只有代号,没有名字,我入门晚,他们都叫九妹。”

“哦?”江流道:“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敢说。”九妹似是很害怕,颤巍巍的道:“前几天,五姐因为告诉一个客人她的真名,想让他帮忙逃出去。可是……可是这事情被上头知道了,两个人都被制成……制成了血妖。”

“血妖?”江流皱皱眉头,心里灵光一闪,问道:“我问你,那种血妖是什么样子的?”

九妹似乎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能说,说了就得死。”

江流道:“哼,真不说?你不说的话现在就得死。”

九妹害怕的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却坚决道:“你杀了我,我也不说。”

江流吃了一惊,心道:“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宁可死也不说出血妖的秘密,可见苏承敬他们的手段之毒之狠。”

江流急切的想知道“血妖”到底什么样子,对着九妹恶狠狠的道:“很好,你不说是不是?我也不杀你,你看这个……”他左手抓起香炉中的檀香,凑近九妹的脸,续道:“姑娘,你知道和尚、尼姑的头上的香疤怎么来的吗?”

九妹道:“不知道。”

江流嘿嘿一笑,道:“那我告诉你,所谓香疤就是香火灼烧留下的伤痕。哼哼,你若不说,我现在就让你变成尼姑。”

九妹哪想变成尼姑,张嘴欲喊,江流立刻点了她的哑穴,九妹张大了嘴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惊恐的看着江流。

第71章 试炼夷山飞嫣然(二)

江流看着九妹美丽的面庞,用檀香比划了一下,恐吓道:“你要敢叫,我就再点了你哑穴,给你头上烧一百个香疤,不,一千个香疤。[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说罢,解了九妹的哑穴,九妹果然不敢再叫,她是真怕江流再将她点住,在头上烧上一千个伤疤,丑也要丑死了。

江流见恐吓果然奏效,小声笑道:“很好,我警告你,你若再不说,我就在你脸上也烧几个疤。这个很特别,也好认。今后无论你走到哪里,大家也都会立刻认出你来,叫你一声‘九妹小尼姑’,你看这样好不好?”

这一下,九妹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连连摇头,心道:“真要那样,可比死还要痛苦千倍万倍。”她楚楚可怜的看着江流,嗫嚅了半天,终于发声道:“所谓的血妖,就跟僵尸一样,虽然还活着,却跟死了一样。”

江流道:“他们的血液是不是绿色的?”

九妹诧异的看了江流一样,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又何必非要我说出来。”话一说完,眼泪止不住又流了出来。

江流从来也没有对女孩子这么凶,看她也不过和自己年龄相仿,哭的悲悲切切,心中一软,安慰她道:“好啦,好啦,你别哭啊。”

忽然门外有人喝道:“里面怎么回事?”

原来九妹的哭泣声惊动了门口的守卫,九妹赶紧止住哭泣,道:“完了,完了,这下是死定啦。”

江流却镇定如常,向九妹打个手势,让她将守卫引进来,九妹不敢,只自摇头。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江流在九妹耳边低声道:“我若活着,一定会将你带出这地方。”然后解了她穴道,翻身上床,将九妹推了下去,自己装作睡觉。

九妹跌下床去,正好房门也打了开来,一个白衣守卫站在门口,看见九妹倒在地上,说道:“换个‘七日还魂香’,要这么长时间吗?”江流听得清楚,心道:“他们点的是香叫‘七日还魂香’么?倒没听过。”原来这个‘七日还魂香’正是夷山石洞独有的迷香,功能让人昏睡,并抑制体内真气运行。

九妹道:“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个守卫骂道:“笨手笨脚的,快起来!”

九妹道:“是!”却在地上动也不动。

那个守卫一面迈进门来,一面对门外的另一个守卫道:“唐靖,你先守着,我进去瞧瞧。”只听外面的那叫唐靖的守卫邪笑道:“苏三哥,享受完了给兄弟留着,可别一个人吃独食。”

叫苏三的守卫骂道:“操蛋玩意儿,瞧你那德行。”唐靖嘿嘿笑一声,不再说话。

苏三走到九妹跟前,道:“你怎么回事?”

九妹怯生生道:“我不小心崴到脚了。”

苏三奇怪的看着九妹道:“你也是习武之人,怎会这么容易扭伤脚?”

九妹道:“我……我……”她不善说谎,下面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苏三蹲下身来,道:“嗯,想必是吃了顺心丸的缘故,功力打了折扣所致。你哪只脚伤了?”

九妹还没说话,床上的江流忽然挺坐起来,苏三听得身后有异样声音,急忙转身,身子一麻,胸前的几处穴道已被点中,想叫喊也是不能。

苏三惊讶的看着江流,似乎不知道他为何武功完全恢复了,难道房中的七日还魂香失效了。

江流跳下床来,笑眯眯的看着苏三,将他放倒在地,伏在九妹身上。九妹又羞又怒,挣扎着想要起来,江流低声道:“姑娘,你稍稍委屈下,待我将门外的那个侍卫引进来。”

九妹本不待答应,但现在生死关头,也只能照江流说的做,故意尖声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门外的唐靖听到屋里女人的喊叫声,心中暗笑。九妹的哭喊声越来越急促,唐靖忍不住走至门口,往里面张望,隐约看见苏三正压在九妹的身上。

彩头不能都要苏三占了,唐靖一面走进来,一面口里叫道:“苏三哥你……”话刚出口,被伏在门后的江流一掌斜切在后颈上,身子一软,晕死过去。江流接住他的身体,将他拖进房内,并把房门关上。

九妹将苏三推至一旁,站起起来,对江流道:“少侠,下面我们怎么办?”

江流道:“我们换了他们的衣服,想办法从院墙里逃出去。”

九妹急道:“万万不可,你可知这个院落四周全是悬崖峭壁,唯一的出路便是大门外的一条软索,通到另一侧的悬崖。这绳索少说也有二三十丈长,门口又有许多高手把守,怎能出得去?”

她顿了一顿,又道:“纵然你武功盖世,瞬间能将他们都杀死,但只要有一个活着,把绳索砍掉,我们就再也出不去了。何况对面的悬崖上同样也有人在守着,他们互通消息,我们插翅也是难飞。”

江流低头沉思不语,九妹又急道:“门口的守卫不见踪影,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的。少侠,你快想个主意。”

江流抬头问九妹道:“我问你,这里的洞主苏承敬住在哪里,你可知道?”

九妹道:“我们都住在地下洞府的外侧,据说洞主和小姐住在洞府的最里侧,但具体什么位置,我可一点都不知道。”

江流喜道:“那就好了,我们到洞府里去。”

九妹心想这人定是疯了,自投罗网么?拼命摇头道:“不行,我可以凭侍女的腰牌回去,但侍卫的腰牌可进不到洞府去,你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快走。”江流说道,三下五除二将苏三的衣服除下,自己换了他的衣服,然后将两个侍卫塞进床底。

然后他让九妹在前,自己在后,出了房门,往东首的月牙门走去。刚走了一小段路,忽的火把通明,一队白衣侍卫迎面走来,将他们截了下来。

领头的侍卫小队长盯着江流二人,道:“出示你们的腰牌!”江流将自己从苏三手里搜出来的腰牌递上,那小队长看了一下,脸色突然变了,原来这个小队长恰巧认识苏三,腰牌是苏三的,人却不是苏三。

手一挥,后面的侍卫纷纷刀剑出鞘,将他们团团围住。江流暗暗叫苦,自己的计划还没正式实施,似乎就要夭折。他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就要出手。

第72章 试炼夷山飞嫣然(三)

忽然,院门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庭院外面竟然着起火了。(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那个小队长惊慌失色,举臂挥舞,大声喝道:“苏松,苏树,出列!”

立刻有两个年轻后生走出队伍,齐声答道:“属下在!”

小队长扫他们一眼,续道:“你们两个把这个来路不明的侍卫拿下,关进牢里,其余的人跟我去支援大门。”

苏松、苏树两人道:“遵命!”,其余的侍卫跟着小队长匆忙赶向大门。江流见只剩下两个侍卫,觉得大有把握击倒他们,心中暗喜,笑嘻嘻道:“两位兄弟,不如我们也一起去救火吧。”

苏松、苏树对视一眼,一起喝道:“废话少说,还不束手就擒?”他们本是心意相通的双胞胎兄弟,同时拔出刀来,一起砍向江流,招式也是一模一样,就好似一个人生了四只手臂一般。

江流哈哈一笑,欺身上前。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上一紧,接着半身酸麻,已握不住刀,“嘡啷”声响,刀已掉落在地。

江流将苏松苏树两兄弟提起,脑袋对脑袋轻轻一撞,两人禁不住撞,立时晕死过去。九妹见江流轻轻松松就打晕了两名侍卫,不由欢欣雀跃,喜道:“少侠,好厉害的身手。”

江流道:“姑娘谬赞了,咱们快到洞府里去吧。”

九妹迟疑道:“大门外大火通天,定是有人前来救相熟的亲友,故意放的大火,我们何不也到大门处趁乱逃走。”

江流微一沉吟,道:“不可,现在那里是最危险之地,外面来的人是敌是友也并不知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九妹道:“好吧,就听你的。”

夜黑风高,风借火势,火借风势,翻翻滚滚的只往天上卷去,烈焰张天,黑烟弥漫,呛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接着就听到锣鼓齐向,人声鼎沸,大伙儿都被这大火惊醒了。院子里到处是奔来跑去的侍卫,有人拿着水桶,有人拿着刀枪棍棒,一起奔向大门。

江流和九妹走到月牙门处,只见四个白衣守卫肃穆站立,平静如常,似乎根本就没在意不远处正火光滔天。

江流两人一出现,后面的一个白衣守卫似是早就认识九妹,往前一步对她说道:“九妹,工作完成了吧?快些回洞府里去吧。”

九妹垂首低声道:“是,多谢孙三哥的关心。”原来这个四个守卫是亲兄弟,名字分别是孙大锤、孙二剑、孙三刀、孙四棍,跟九妹说话的正是孙三刀。

“对我还用客气么?”孙三刀道,随即他就发现了九妹身边的江流:“你是谁?鬼鬼祟祟想要干什么?”

江流从衣衫里摸了一个腰牌,晃了晃,道:“各位大哥,我是这里的侍卫,要到洞府里去。”

孙家四兄弟对望一眼,一起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大哥孙大锤道:“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看管侍卫,哪有资格到洞府里去。”

江流只笑嘻嘻盯着他们,也不说话,孙大锤是个火爆脾气,见状大声喝道:“还不快滚回去。”

江流道:“我可不会滚。”从怀中摸出几样物事,双手挥舞,向四个人分别掷去。

四个守卫以为是什么歹毒暗器,不敢伸手去接,忙侧身避开。待发现竟是几个侍卫的的腰牌时,已然完了,江流借机前冲,出手如电,拳打孙三刀、脚踢孙四棍、肘撞孙二剑、掌击孙大锤,同时击向四人。

孙氏四兄弟似是不敢硬接,急忙闪开。江流一招奏效,手上天香掌法一股脑使将出来,急攻向四个守卫。他以一敌四,却也并不落下风。孙氏四兄弟武功好似也并不高明,再斗几招,就被江流打倒在地,点中穴道。

九妹赶紧找到暗门,打开封住洞府的石门。随着轰隆声响,石门隐去,一条又窄又长的石阶延伸开去,夜里虽然视线模糊,但是以江流现在的功力和白昼区别也并不是很大,可是他竟然一眼也看不到头。

江流打开火折子,走在前面,九妹紧跟在江流身后,亦步亦趋。待火折子燃尽,两人才刚下完楼梯。再往前走一段路,转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条笔直的通道,通道两边的墙上布置一溜的长明灯,看的清清楚楚。

再往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一个三岔口,九妹低声道:“少侠,左边这条直走,最里面有几个房间,就是我们的住处了。我……我先回去收拾衣物。”

江流心道:“女人干事情可真是婆婆妈妈,不过也好,我带着她反而累赘。”口里便道:“好,你先将随身物品收拾好,我一会儿过来找你,咱们一起出去。”

“好,江少侠。”九妹笑道,沿着左边岔路走了进去。江流觉得她笑的很好看,又似乎觉得她笑的很神秘,让人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江流无暇细想,沿着中间这条通道,走了进去。再往里走,就又出现几个岔道,江流又找了中间那条路往里走,这条路越走越狭窄,到了最后,竟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忽然,几声巨响,江流还来不及反应,半空中落下两道石门,封死了江流的退路。

江流大吃一惊,暗叫糟糕,回去推那石门。石门厚重,好像重逾千金,江流伸掌去推,石门却纹丝不动。他提了一口气,运劲双臂,在石门上左边用力一推,毫无动静。然后在石门上右边用力一推,也是徒劳无功。

试了好几次,石门一动也不动,江流只好放弃返回出口的念头,硬着头皮摸索前进。哪知再走几十步,已到了甬道尽头,尽头只有一道石壁,矗立在江流面前。

“这可如何是好?”江流心中着急,却也无计可施。石壁上是不是有机关或者机括,江流伸手四下摸索,在凹凹凸凸的石壁找了半天,甚至连通道顶部的石壁上也细细找了一遍,竟都一无所获。

再找了许久,江流垂头丧气,知道已被困在了这通道之中。他一直幻想着有人会把封住通道的几道石门升起,将自己救出来。可是等了很久很久,别说来人了,连一点动静也没有,洞府外面的声音也一点也听不到。

江流颓然坐倒,他本来是想找到苏承敬,问个清楚。这个苏承敬言语中似对自己并无恶意,定会放自己离开,若他不答应,就打出洞去。可是他没想到,连苏承敬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困在这里了。

江流大叫倒霉,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这时他心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九妹为什么不和自己一起来,难道她知道自己会被困在这里?”

第73章 试炼夷山飞嫣然(四)

江流被困在甬道之中,一时找不到出路。(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正心急如焚,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大声喊叫,此时已至半夜,虽然外面人声鼎沸,这个洞府里却是异常静谧,所以江流听得十分清晰。正是有个女人正在哭喊“救命”,而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自己脚下。

“下面是空的?”江流立马跳了起来,摸索甬道的地面,可是地面光滑,根本没有可能藏有机括或暗格的地方。下面的喊叫声却是越来越凄厉,突然又有一声厉叫似从甬道的壁角传来,再加上石壁的回响,声音巨大。

饶是江流胆大,亦不由得吓得后退两步。他这一退,后背正好贴到甬道里的落下的石门上。这道石门本是冰凉凉的,可是江流却觉得后背衣衫处有热浪涌来,回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原来这扇石门中间不知何时露出一个圆圆洞口,洞口有一个人的脑袋那么大,一只又大又圆血红的眼睛正贴着石门盯着江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这是什么东西?”江流吃了一惊,往后退了半步,心想这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眼睛,可是什么样的动物有这么大的眼睛?难道是一个巨兽?

正想间,忽然石门巨震,整个甬道似乎都在颤抖,那个庞然大物正在撞击石门。石门极厚,在猛烈的撞击下,不停的发出“哐哐”的闷响声。每响一声,江流的心都跟着跳一下,这个动物的撞击力道如此之猛,就好比一个绝顶高手运功拍击石墙一般,其劲力之大似更甚之。

这动物若把石门撞碎,江流心忖自己绝难抵挡,若想逃命,必须在石门未被撞坏之前,找到另一条出去的路才行。

此时,石门震动声愈大,不停的有碎石落下,眼看石门就要碎裂。江流哪里肯坐以待毙,不停的在石壁上,甬道顶部和地面上摸索搜寻,希望能找到打开逃生出路的机关。

这通道被石门隔断之后,成了一间不大的密室。江流很快就摸了一遍,把凸起的、凹进去的石块都按了一遍,却根本一点反应也没有。

“也许这里面根本没有机关,那可麻烦了。唉,这个大怪物要冲进来,我命休矣。”江流暗叹,忽然甬道的壁角又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

江流心中一动,走至壁角处,集全身功力于右臂,猛然一掌拍去。壁角处石块断裂,那里正有一个机括。江流大喜,伸手按去,只听格楞楞几声响,地面似乎在晃动,接着又听一声巨响,石门断裂,轰然倒地,一只怪物猛冲了过来。

江流还没有看清怪物的长相,只觉地面直陷下去,脚下一松,身子直坠落下去。他暗叫一身“不好”,双手运气下拂,身子在空中微微一停,右手伸掌往石壁击去,“砰”的一声,身体借力跃起,左手扳住了甬道壁角处凸起的石块。

耳边听到大石轰然落地的声音,还有怪物的吼叫声,像霹雳一样。瞬间这个甬道里面尘土弥漫,不可视物,江流拂袖扫去眼前的灰尘,居高临下往下面看去。

原来这甬道下面竟是一个大石室,初时还看不太清晰,只隐约看见一个大怪物在地面上跳来跳去。

过来一小会,灰尘渐渐散去,江流才看清楚这个大怪物居然是一只巨大的青蛙,正蹲坐在石室中央,看起来有一丈多高,浑身褐色,却鼓着白花花的大肚皮,吼叫声听起来正像是“呱呱呱呱”的声音。

江流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青蛙,一时间吃惊不已。他身悬空中,只靠左手支撑,过了一会儿,左手感觉疲累,便换了右手。

江流这一动,那个大青蛙眼珠一转,“嗖”的一声,一跃而起,舌头飞速的卷向江流。这洞府里上层的甬道塌陷,下层的石室距离江流的双脚也足有三丈多高,可大蛙一跃,居然堪堪够到江流。舌头还未到,一股热浪就席卷而来,江流左手用力,身体向上弹起,待大蛙掠过后,复又落下。他这样一起一落,虽然避开了大蛙的攻击,可着实凶险无比,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石室里大蛙复又静坐不动,忽然有一只稍小的青蛙,大约三尺左右,从石室的一角处跳跃过来。大蛙瞧它一眼,“呱呱”叫了两声,小蛙也以“呱呱”声想和。

江流见又出来一只不大不小的蛙来,心中叫苦,一只大蛙已很难对付,再加上一只小的,那岂不是更麻烦。两只蛙似乎是在交流,“呱呱”几声之后,两只蛙一起向小蛙刚才来的位置跳跃过去。

江流正自奇怪,以为两蛙一走。忽然,那大小两只蛙复又跳跃回来,不过这次大蛙的舌头上卷着一个女人,确切的说,是拖着一个女人跳了过来。

江流看这女人的衣着,甚至熟悉,当看到正脸时,不由叫道:“九妹!”原来这个被卷着的女子正是九妹,但是她明明回了住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蛙将九妹扔下,用舌尖轻轻舔了她几下,九妹“嘤咛”一声,醒了过来。但睁开看到眼前的两只巨形青蛙时,吓得她不由全身发抖,身体不断蜷曲。

大蛙大大的舌头一伸,“啪”的一声抽在九妹身上,九妹“啊”一声尖叫,似乎甚是疼痛。大蛙连续抽了几下,九妹痛的啊啊惨叫不停。

江流这才知道刚才的惨叫声就是九妹发出的,心道:“这个大怪蛙力道这么大,再打几下,九妹肯定九死一生。不行,我要救她。”

他心念一动,立刻飘身下落,一面叫道:“死怪蛙,烂怪蛙,看小爷我打死你。”他大声叫喊,希望将大蛙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来。这一招果然奏效,他还未落地,大蛙已高高跃起,“呱”的一声,舌头暴卷而来。

江流知它劲力极大,不敢硬碰,侧身避开。可是这个大蛙不仅力量大,速度也是极快。江流刚刚闪开,就觉得头顶劲风骤临,唯恐避之不及,慌乱中双拳向上全力击出,“砰”的一声,正打在大蛙的舌头中部。

大蛙吃痛不已,却猛一跳跃,瞬间就来到江流身后,舌头一掠,将江流身体横扫出去,正撞石壁之上。

第74章 试炼夷山飞嫣然(五)

江流虽有内功护体,也禁不住怪蛙这么大的力量,翻滚了两圈,才卸去劲力,勉强站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刚刚站定,大蛙又一跳过来,当头扑击而下。江流知道这怪蛙气力极大,难以对付,不敢再硬碰硬,使出轻身功夫,在石室内不断游走。

上层的甬道坍塌,大石碎块堆积成小山样,江流沿着大石块闪转腾挪,大蛙虽身形灵活,一时间却也难追到江流。

石室的周围布着一圈长明灯,一人一蛙在室内奔跑追逐,一时间几十个影子也一起晃动起来,斑驳纷乱,活像鬼影乱舞。那大蛙追了一会,忽然停住,似是恼羞成怒,转向地上的九妹,舌头伸出,击向九妹的后背。

江流见大蛙停住,暗自戒备,这时见它攻击九妹,心中大惊,大喝一声:“畜生,看招。”也顾不得自身安危,发掌击向大蛙的背部,他怕这个怪蛙真的杀死九妹,这一掌便用了全力。

大蛙的舌头还未触及九妹身体,江流已击中它的身体。可他只觉得手掌如撞到一堵柔软的墙上,真气如石沉大海,大蛙却毫发无伤,只身子轻轻一颤,“呱”的一声,便又向前跃起。

大蛙一跳便越过九妹,舌头一吐,又击向九妹,这次的目标却是九妹的头部。江流大惊,来不及多想,就地一个翻滚,滚至九妹身边,想将她拉走。却哪里来得及,只听“啪”的一声,江流觉得自己后背像被一块巨石砸中,护身的真气顿散,只觉得痛彻心扉,几欲晕去。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一声唿哨声,过了一会儿才渐渐清醒,就看见自己正枕在九妹手臂上,那两只怪蛙却不见了踪影。

九妹见他醒来,满脸喜色,关切道:“你……你没事吧?”

江流坐起身来,晃晃脑袋,觉得头还有点晕晕的。他突然想起那两只怪蛙,赶紧四周瞧了瞧,问道:“那两只怪物呢?”

九妹道:“走了。”

“走了?”江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道:“怎么会走了?”

九妹嫣然笑道:“走啦,它们真的走了,你不用担心啦。”

“那就好。”江流站起身来,长吁了一口气,刚才的搏斗的画面历历在目,还心有余悸。又听九妹道:“江……,你……你……”

江流听她说话有些哽咽,微觉奇怪,看着九妹也站起身来,脸上苍白,眼圈却似乎有些红了,便问道:“怎么?我怎么了?唉……你怎知我姓江?”

九妹道:“我不但知道你姓江,还知道你叫江流。你……你和我不过萍水相逢,为何对我这么好?拼死救我。”

江流微微一笑,道:“那也没什么,你是个姑娘,我是个男人,不忍心看着你死在我面前。真正救人的时候,也想不来那么多。”

九妹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舍了自己的命救我,我……我感激的很。”接着话锋一转,接道:“实不相瞒,我的名字叫黄薇……”

话至此处,忽听沉闷的石门打开的声音,接着一行人走进来。为首一人一面走进来,一面拍手笑道:“好,好,江少侠果真是少年英豪,小王佩服,佩服啊,哈哈……”

江流一见此人,不由吃了一惊,原来这个人正是朱友珪,后面跟着几个人,有几个是认识的,如苏承敬、冯廷谔,还有苏苏,她正靠在一个面如冠玉的英俊公子身边。这个英俊公子,大冷天手里却拿了个折扇,模样潇洒,江流却不认识。

朱友珪一行人突然到来,又好像不是跟自己为敌。自己明明把洞府搞得乱七八糟,苏承敬却似乎一点也不生气,江流呆呆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喃喃道:“朱三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朱友珪长笑一声道:“江少侠,先别急,我先给你介绍些朋友。”他指着苏承敬说:“这位是苏洞主,两位已经见过啦。”两人相互行了一礼。

朱友珪又指向苏苏道:“这位是苏洞主的宝贝女儿苏苏,苏家的祖辈可是大唐名医苏敬,医术厉害的很呐。”江流向苏苏行了一礼,苏苏却正眼都没瞧他,只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只盯着身边的英俊公子。

朱友珪又伸手指向那个英俊公子,道:“这位小哥呢,叫宋玉,你俩可要多亲近亲近…哈哈”这时,冯廷谔接过话头,笑道:“江公子,宋公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当日大相国寺外,就是宋公子从‘青龙会’杀手的手里救了你。”

“杀手?”江流一震,原来在大相国寺外,那个王头和李四竟然是杀手,可“青龙会”这个名号他却从未听过。不过从王头和李四的身手来看,这个青龙会组织绝对不简单。

自己原来是被这个宋玉所救,江流赶紧向那个英俊公子宋玉拱手道:“多谢宋公子出手相助。”

宋玉亦抱拳道:“一些小事,何足挂齿。”他面带微笑,温文儒雅,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文弱书生,谁会想到他竟有一身高强的武功。

忽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正是九妹黄薇发出来的。她像忽然间变了一个人,原来的黄薇如果说娇娇怯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话。那么,现在的黄薇就是气质高雅、明艳动人。她眼睛里闪着炽热的光芒,一瞬不瞬的盯着江流,道:“王爷果然是慧眼如炬,识得英才,这位江公子果然是少有的人物。”话却是对朱友珪说的。

朱友珪微笑道:“黄大当家,小王不敢自夸,还是有一些识人之明的。”又转眼对江流道:“来,江少侠,我来介绍下。这位呢,就是莲花荡的大当家黄薇黄大当家。”黄薇娇笑道:“我们都已经认识啦。”

江流犹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怎么回事,苦笑道:“我可是越来越糊涂了。”

朱友珪含笑点头,然后对冯廷谔道:“廷谔,你给江少侠讲讲吧。”

冯廷谔道:“是,王爷。”往前一步,对江流说道:“江少侠,说来是得罪了。其实从你到这夷山,一直到你闯进洞府里,都是一场试炼。”

第75章 试炼夷山飞嫣然(六)

“试炼?”江流愣道:“什么试炼?”

冯廷谔续道:“额,是这样的,我们三王爷向来礼贤下士,招揽人才。[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可是江少侠也知道,现在江湖上滥竽充数之人极多,入我们求贤居之前,都是要考量一番的,所以王爷让宋公子一路跟着江少侠,正好帮少侠解决了那两个杀手。”

“然后我们将你送到这夷山来,而苏洞主就是我们的试炼人。”江流转眼望向苏承敬,见他正向自己微笑,连连颔首,显然冯廷谔所言非虚。

冯廷谔继续说道:“你房间的七日还魂香只是试炼的开始,黄大当家自告奋勇去演一个添香的侍女,后面的事情你就清楚了……”江流听他讲完,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针对自己的一个局。不消说,洞府外的那场大火也是假的。

他想了想,问道:“若我没通过你们的试炼怎么办?”

冯廷谔平静的道:“没通过试炼的人,多数已不存在于人世了,这样的人对我们王爷来说,也就没有什么用啦。”

江流细细一想,觉得冷汗直冒上来,如果自己没有发现七日还魂香的秘密,如果怪蛙不是突然不见了,自己现在岂不是也早成了死人。

朱友珪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安慰他道:“江少侠,你武功智慧均超人一等,我早就知道你会安然无恙。还有,你看到的那两个大青蛙,其实就是我们豢养的,名为‘血蛙’。它们力大无穷,但极其服从命令,没有主人的命令绝对不敢伤人。”

江流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突然就不见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心里忽然想起黄薇在他房间里所说的话来,“前几天,五姐因为告诉一个客人她的真名,想让他帮忙逃出去。可是……可是这事情被上头知道了,两个人都被制成……制成了血妖。”

黄薇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她所说的血妖,是不是就是攻击聚贤山庄的“绿色血妖”?江流隐隐觉得,这个奇怪的夷山洞府和绿色血妖有莫大的关联。

黄薇是莲花荡的大当家,也是江流想不到的。莲花荡在蔡州附近,三面环湖相拥,还有一面靠着巍巍群山。荡内是铺天盖绿的万亩荷田,荡外是烟波浩淼的镜泊湖,碧波粼粼,渔帆点点。

乱世之中,多起强盗流寇,这易守难攻的莲花荡就成了盗贼聚集的绝佳场所。黄薇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何以能成为穷凶极恶的流寇的大头目?江流看着黄薇,恰好黄薇也正好对着他巧笑嫣然,正是“有女妖且丽,裴回湘水湄。水湄兰杜芳,采之将寄谁。”

江流不敢和她对视,脸上一红,又听朱友珪道:“如今试炼已通过,若江少侠愿意加盟本府,小王府上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黄薇一旁娇笑道:“三王爷呀,这个江公子我也想要,不如让给我吧。”

朱友珪笑道:“黄大当家的,那可不行,这可是我先看中的。你若想要,我家里的那么多侍卫,随便你挑几个,可好?”

黄薇道:“哼,那些我都不稀罕,我就要这个。”转脸又对江流道:“江公子,那日你若不想待在求贤居了,随时到莲花荡找我吆。”

“承蒙黄大当家看得起江流。”江流含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江流愿意追随朱三王爷,不,主上效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他答应,黄薇微微失望,朱友珪却眉开眼笑,道:“好,好。我们赶紧回求贤居去,大家一起陪江少侠喝几杯,压压惊。”

众人一起应诺,宋玉笑道:“恭喜主上,这酒我看喝得不醉不归才合适。”朱友珪拍手道:“宋小哥说得对,大家陪江少侠不醉不归。”

江流摆手道:“主上,莫要再称江少侠了,直呼江流姓名即可。”

朱友珪道:“好,那就不称少侠了,咱们同甘共苦,以后我就叫你江流兄弟吧。咱们即刻出发,打道回府。”江流听到朱友珪说的话微微感动,心头一热。

这地下洞府里面确实另有玄机,果然如江流所料,江流随众人七转八折,最后打开一道石门,已然到了夷山脚下。

山脚下早有几辆马车等候,苏苏对宋玉依依不舍,央求父亲让她一起回求贤居,苏承敬坚决不许,苏苏生气,一个人先跑回洞中去了。

朱友珪等人辞别了苏承敬和黄薇,带领江流、宋玉、冯廷谔及几个贴身护卫回汴州去了。江流折腾了半夜,身心俱疲,马车上又恨颠簸,他一会儿就睡着了。

夷山距汴州不过半日里程,待江流醒转时,已到了求贤居。这求贤居楼台亭阁,虽是朱友珪的别府,也极尽富丽堂皇。

朱友珪派人将江流引进一间客房,沐浴更衣。房间里早就放好了一大桶热水,江流将衣服除下,进入浴桶之中,泡在天然兰草和香料浸过的汤水里,心神舒泰,满身的疲乏很快消除殆尽。

正在享受间,忽然房门打开,一个俏丽的婢女走了进来。

江流吃了一惊,道:“你是谁?……进来干什么?”他除了那日在朱友贞府上牢房中被动洗了一次澡,被前来相救的萧飞燕撞见之外,再也没有被其他女子看到洗澡的样子。此时,赤身裸体被这个婢女看个精光,很是尴尬。

那婢女掩嘴笑道:“公子,我叫小菊,是来伺候您沐浴更衣的。”江流脸上发红,道:“我用不到你伺候,你……你出去吧。”

小菊道:“公子,你别害羞。你等着,我拿些澡豆进去帮你擦澡捶背。”说罢,褪去外衣,只穿了亵衣,到浴桶侧边木板上拿了澡巾、蚕豆,就要登上浴桶边的木制台阶。

江流看见小菊身上肤白如雪,心神微荡,忙闭上眼睛,喝道:“你不要进来,快快出去。”小菊见江流疾言厉色,停住脚步道:“公子,你不让我帮你沐浴,王爷知道了会怪罪我的。”

江流不敢睁眼,只道:“你且出去,是我不让我帮我洗澡的,又不关你事,他怎么会怪罪你?”

小菊说道:“公子,小菊受命而来,若不能完成主人交待的任务,恐怕性命不保。求公子可怜可怜小菊,让我帮你洗吧,否则……我……”

江流不以为然,见她始终纠缠,心中大为不悦,怒道:“你速速出去,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小菊无可奈何,只好穿上衣服,临出门前又央求江流道:“公子,请你一定要帮我在王爷面前求求情。”

江流道:“好,你且出去。”小菊这才退出门外,她自己却不知道,这一出去,大祸就临头了。

第76章 朱门酒肉谁敢吃

江流沐浴更衣完毕,刚出房门,就有一个小厮将他引至前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大厅里早就摆好了一桌酒席,朱友珪等人也已等候多时。大桌旁坐了不少人,除宋玉、冯廷谔外,还有三个人。

两个面生的中年人,其中一人额头两瘤坟起,另一个脸色蜡黄,两人分别坐在朱友珪的身边。还有一个身着僧衣的大和尚,坐在宋玉的下首。

见江流来到,朱友珪含笑亲自将江流引入席,旁边有服侍的几个小婢立刻将酒满上。朱友珪扫了众人一眼,举杯道:“今日小王设宴,一是为江流兄弟压惊洗尘,二呢,就是要商量一件大事。来,咱们先干了这一杯。”

说罢,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待众人饮毕,朱友珪笑道:“江兄弟,我给你引荐几位朋友。”他指着那个额头有瘤的中年人道:“这位是清连山的大寨主童谭宇。”

童谭宇抱拳道:“江兄弟,你好。”江流回礼道:“江流见过童大寨主,还请大寨主多多关照。”

童谭宇哈哈笑道:“好说,好说。”

朱友珪伸手又指向另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人,笑道:“这一位是来自崆峒派的柳飞扬,柳大侠。”

江流施礼道:“柳大侠你好。”柳飞扬只微微点头,又拿起酒杯,深深啜了一口,却一句话也没说。

这时,那个一直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大和尚大声道:“嗨,王爷,我自我介绍一下吧。[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朱友珪含笑点头,道:“好。”那和尚转眼看向江流,笑眯眯的道:“你叫江流吧?我法号叫空信,来自云台山。”

江流双手合十道:“空信大师你好!”

空信哈哈大笑道:“什么狗屁大师,大和尚我现在酒色财气全沾,哈哈,江湖上大家都叫我花和尚。”原来这个空信大和尚本是少林门人,因犯了少林多项门规,所以被逐出师门。后来空信来到云台山,找了个稍大点的寺庙,把原来的方丈赶走,自己做了方丈,倒也逍遥自在。

他说话粗鲁,声音也极大,唾沫横飞,坐在他身旁的宋玉厌恶的把身体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空信。

空信似是注意到了,脸色一沉,道:“宋玉,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看我不爽么?”

宋玉冷笑道:“你自己说呢?”

空信手掌在桌子上一拍,站起身来,就要发作。冯廷谔坐在空信的另一侧,见状赶忙打圆场,拉住空信的左臂,笑道:“两位都消消气,大家都是自己人,和气为贵。来,空信大师,快坐下。”

空信冷哼一声,才怏怏坐下。朱友珪看了两人一眼,淡淡笑道:“两位都是小王请来的贵宾,万万不可伤了和气。”顿了一顿,又接着道:“来,来,大家来喝酒。”

酒过三巡以后,大家都有了醉意。朱友珪向江流道:“江兄弟,听说我派去伺候你的丫环小菊被你赶出去了,是不是有哪里伺候的不周到?”

江流摆手道:“三王爷,不是。是我不习惯被人伺候,她在旁边,我……我不好意思洗澡。”

一桌人都笑了起来,空信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被众人一笑,江流脸色红了。冯廷谔见状道:“江少侠,以后你就慢慢习惯啦。”

江流忽然想起小菊临出门前的请求,急忙朝朱友珪道:“三王爷,是我不让小菊伺候的,你可别惩罚她啊。”

朱友珪叹息一声道:“江兄弟,哎呀,可惜啦,你说晚了一些。”江流吃了一惊道:“王爷,你把她怎么样了?”

正在此时,王府的小厮们抬上来一个大蒸笼,放到桌子中间。冯廷谔让小厮拿走笼盖,顿时热气飘散,香味四溢。

冯廷谔向桌上众人笑道:“大家来尝尝这味蒸肉饼,好吃的很。”

众人一起动筷,江流也夹了一块,放入嘴中,入口即化,极为爽滑可口。他惦记着小菊的事情,禁不住又问道:“王爷,小菊,她……她怎么样了?”

“额……这个……”朱友珪似乎欲言又止,江流隐隐觉得不对,正待出言再问。又听朱友珪道:“江兄弟喜欢这个丫环吗?”

江流道:“不,不,王爷别误会。我答应过她要替她求情,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哦,原来如此。”朱友珪展颜到:“江兄弟,你觉得这个蒸肉饼味道如何?”

江流见他突然转移了话题,不知是何用意,微愣道:“这个肉很好吃。”

朱友珪道:“那就好。”朝冯廷谔使了个眼色,冯廷谔立刻会意,接过话头道:“江少侠,这道菜可是我们王府特有的佳肴,名为‘美人如玉’。在座的都吃过啦,好像只有江少侠你没吃过。”

江流道:“是吗,我从小在山里长大,这种美味的菜肴可吃不到。‘美人如玉’这名字我都没听过。”

童谭宇哈哈大笑道:“江兄弟,我告诉你吧。所谓‘美人如玉’指的就是美女身上的肉哦。你刚才吃过了,是不是觉得又香艳又好吃?”

江流闻得此言,脑袋‘嗡’的一声,惊道:“什么?这……这竟是人身上的肉?”

空信大和尚摇晃一下他的大脑袋,满不在乎的道:“小子,大惊小怪啥啊。你没吃过人肉吗?”

这时朱友珪微微一笑,道:“江兄弟,你不是要找小菊吗?”他指了指桌上的蒸笼,续道:“她就在这里。”

江流听了,一股怒火不由得从两肋一下子窜上来。他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眼睛死死盯住朱友珪,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你……你们怎么能……”。满桌的人都奇怪的看着江流,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江流觉得眼前的脸一张张似乎都在狞笑,是那么的丑恶和凶残。脑海里还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嘲弄他,“哈哈,你吃了小菊。你答应要替她求情的,可你却吃了她……”

他突然觉得恶心的要命,转身跑出去,扶着院里的一棵树,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

第77章 举世不嫌黄金藏

江流心中非常自责,他本无意伤害侍女小菊,更不会想要她的命,可是她却因为自己丢掉了性命。[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冯廷谔跟了过来,拍了拍江流的后背,道:“江少侠,你别难过了,只不过是一个丫环而已。在我们王府里,如果客人不满意,那肯定是下人们服侍不周的原因,所以这并不关少侠的事。”

手握生杀大权,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这就是权力的力量。江流现在也想要这种力量,但是像朱友珪这样滥杀无辜,却也是太毒辣了些。

江流镇定心神,使自己平静下来,心想:“既然选择跟着朱友珪干,不能因为他杀了一个人就抽身而退。”又听冯廷谔道:“江少侠,你感觉好些了吗?”

江流道:“多谢冯总管关心,我感觉舒服多了。”

冯廷谔笑道:“那就好,咱们回大厅吧,王爷恐怕等得急了。”

江流点点头,问道:“冯总管,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总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冯廷谔微笑道:“江少侠,但问无妨!”

江流微微沉吟,道:“颍州的王度可是总管的姐夫?”

冯廷谔一震道:“没错,少侠怎会知道。”

江流点点头道:“那就对了,此事一言难尽。你有个外甥女叫王秀玉,现在朱友贞朱四王爷府上。冯总管找到她后,一问便知。”

冯廷谔喜道:“秀玉还活着吗?自从家父去世以后,我们已经许久没联系过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前段时间,我接到姐姐的书信,说要来汴州,我左等右等也没来。后来派人去搜寻,才知道他们半路上遭遇劫匪,全家都遇难了。真没想到,秀玉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

江流叹道:“是啊,全家就王秀玉一人还活着,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冯廷谔抱拳道:“多谢江少侠告知秀玉下落,冯某感激不尽。”

江流道:“冯总管客气啦……”忽见厅门口宋玉走了出来,朝他们喊道:“冯总管和江兄弟,两位快请回来。”

冯廷谔赶紧答应一声,和江流一起返回大厅。见江流回来,朱友珪关切的道:“江兄弟,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流举起酒杯,说道:“江某小时候差点被兵匪吃掉,一时触景生情,失态啦。让各位见笑了,我先自罚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众人皆“哦”了一声,才明白江流刚才不正常的原因。朱友珪笑道:“原来如此,江兄弟快快坐下。来人,将这个‘美人如玉’撤掉。”边上小厮答应一声,忙将蒸笼抬下去。待江流等人坐定后,朱友珪又道:“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各位帮忙。”

众人都停下碗筷,静听朱友珪说道:“现在我父王兵强马壮,除了北方的李克用外,其他对手都不足为惧。大局虽定,可是各地盗贼猖獗,不说别的地方,就只汴州附近就有很多。”

“我的亲卫人数较少,很难保证王府的安全,所以我想组建一支亲军。可是有一个棘手的问题,王府的库房空虚,没有足够的经费来招募兵士。”江流听朱友珪说到此处,才明白原来他是想组建自己的私人军队。

又听朱友珪接着说道:“黄巢逆贼虽已早死在泰山虎狼谷,但是却留下了一笔宝藏,埋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这个地方只有他的外甥林言知道,如果我们能找到林言,就可以查出宝藏的下落,解决我的经费问题。”

童谭宇皱眉道:“三王爷,据江湖传言,林言已死在聚贤山庄里啦。”

朱友珪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道:“不,林言并没有死,聚贤山庄办事不力,审问林言那么多年,一个字也问不出来,故意制造的假象罢了。其实林言已经逃走,而且我也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他说出这番话来,桌上众人都惊讶的叫出声来。

江流也吃了一惊,心想:“我都不知道林言去了何处,朱友珪果然神通广大,这都能查的清楚。他知道不知道林言是和我一起逃出来的?”又听朱友珪续道:“南阳附近的桐柏山上有一股悍匪,其头领名叫林宇,他就是林言的堂兄弟。而这股悍匪基本上就是以林言的控鹤军为班底组成的,林言既然未死,那么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桐柏山!”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朱友珪接着笑道:“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所以恳请各位帮忙。”

空信大和尚摇摇他的大脑袋,拍着胸脯道:“王爷,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吧?”

朱友珪道:“好,这样。童寨主、宋玉小哥和江流兄弟,你们三人先行出发,赶赴桐柏山,探听山上虚实。我会合陈豹将军带兵前往配合三位一起攻上山去,活捉林言。就算捉不到林言,也找抓住林宇。”

童谭宇和宋玉、江流三人互望一眼,齐声答道:“是,谨遵王爷之命。”

朱友珪满意的点点头,又对柳飞扬道:“柳大侠轻功天下无双,还要烦请前辈给小王送几封信。”

柳飞扬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轻声道:“好。”

空信见似乎没有自己的任务,急道:“王爷,怎的没有我和尚的事情?我在这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朱友珪笑道:“大师别急,你和小王一起,咱们随后和陈豹将军一起出发赶赴桐柏山。”空信听后怏怏不乐,朱友珪见状又道:“小王多找几个美女陪着大师,不让大师寂寞就是。”空信立刻眉开眼笑。

酒席散后,大家也都回去休息。江流回到房内,心中感慨万千。他和林言无冤无仇,甚至在聚贤山庄的龙巢里,他们也算是有难同享的狱友。江流对林言印象也还不错,如今奉朱友珪的命令去抓他,江流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忍。

“林言会在桐柏山吗?”江流心里又涌上一个问题,这本是一个机密,为何朱友珪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尤其是自己只不过刚刚加入到他的府上?难道他不知道,朱友贞正在到处抓他吗?亦或是他还有其他的目的?

江流在床上胡思乱想一会,慢慢睡着了,小菊惨白的脸,绝望的眼神在他的眼前不断的出现。当他惊醒时,已到了黄昏时分。

江流打开房门,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待他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时,不禁吓得后退一步,这个人居然……居然就是已被做成肉饼的小菊!

第78章 将心比心念江郎

难道是小菊变成厉鬼来向自己索命?可是眼前这个“如花似玉”的小菊却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江流吓得后退一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小菊跨进房里,顺手将房门关上。

“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江流忍不住问了出来,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脊背似乎也凉飕飕的。

“江公子,你觉得我是人还是鬼?”小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死去的人再活转过来,也并非不可能,可是这样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江流还是有些不相信。他喃喃道:“难道你并没有死?那真是太好了……”忽然又觉得不对,这个小菊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是风绿的声音,“你……你是风绿?”

小菊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江公子,你看我是谁呢?”她的声音又变了,江流一听,先是一惊,后又喜道:“是你,你是风语小姐?”

风语笑道:“嗯,江公子,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江流道:“我的伤势已不碍事了。”

风语喜道:“那就好啦,我知道你到‘求贤居’后,便立刻赶来,怕你伤势未愈,再有什么危险。”她见江流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知道他伤势已无大碍,现在听他如此说,更是放下心来。

江流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心中一阵感激,道:“多谢风姑娘关心,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风语道:“那日我在大相国寺见到小白、小黑,才知道你被我二姐打伤了。”

“那个风媚尊主就是姑娘的二姐么?”江流问道。

“是啊,风媚是我二姐,我还有大姐和三姐,我是最小的啦。[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风语咯咯一笑,道:“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

江流将风语引到桌旁,请她坐下,又给他添了一杯茶,苦笑道:“你那个二姐真的好厉害,差点打死我了。”

风语噗嗤一笑,道:“那是当然,我二姐的武功比我可高多啦。幸亏你跑得快,否则就真死啦。”

“姑娘可别开玩笑,真死了可就不好玩啦。”江流摆手道:“我本是骗你两个侄子的,没想到在大相国寺看到了风绿姑娘。”

“那个风绿就是我哦,后来我将小白、小黑打发走了。然后在千手千眼佛殿见到了你。”风语道:“我听他们说你有伤在身,便想去看看你的情况。可是你当时伤心欲绝,我问你话你也不理不睬。”

“原来那个风绿就是你?”江流惊道,心里暗暗纳罕:“她的易容术真是厉害无比,惟妙惟肖。我当时只想着秀玉,竟没发觉她是何时到了那个平台上……”想到此处,心里又是猛地一痛,便如给人重重打了一拳样。

又听风语接着道:“是啊,你走了后。我看你有伤在身,怕你……出什么意外。正好我身上有些疗伤的药物,便想送给你。于是也跟着翻墙出去,可是都看不见你的影子啦,你走的可真快!”

江流心想:“她二姐杀我,她却来救我,又一直追到这求贤居来,对我可是真好。她二姐要是知道这件事情,肯定要怪罪她。我虽然救了她,可是她也赠我‘九转丹’的解药,算是两不亏欠。”

想起九转丹,就想起卑鄙的海仁义了,江流很是后悔当时相信了海仁义的一面之词,把风语的告诫当成了耳旁风。要不是中了海仁义的奸计,自己就不会被捉进朱友贞府上,也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不是我走的快。”江流轻嘘了一口气,道:“那晚我刚出大相国寺就被杀手袭击,是宋玉把我救了,后来辗转就到了这求贤居。”

“宋玉?”风语皱了皱眉头,“他救得你吗?”

“嗯”江流点头道,“难道你认识他?”

风语沉吟一会,道:“也算不上认识,我知道这个人,但没见过。”

“哦,”江流叹了口气,道:“风姑娘,我……我那晚在青塘别院里有些冒犯了,还望你不要生气。”

风语微笑道:“我并没有生气。”

江流道:“姑娘没有生气,我却有些生自己的气。”

风语嫣然一笑,道:“江公子,你为什么会生自己的气?”

风语这一笑,明艳动人,江流虽然明知道这副模样并不是风语的真正相貌,还是脸上一红,道:“我后悔没听你的话,被海仁义骗的好惨。”

风语听了,沉默一会,然后柔声道:“吃一堑长一智,公子不要太放在心上啦,以后多加小心就是。”

江流长笑一声,道:“你说得对,我被多骗几次,有了经验,以后就不会再上当受骗啦。”风语听他说的好玩,掩口笑了起来。

江流仔细打量了一番风语,完全看不出她易过容,忽的又想起真正的小菊来,问道:“真正的小菊呢?难道真的被做成肉饼了吗?我……我对不住她,我害死她啦。”说罢,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风语见江流满脸的愧疚之色,心想:“他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丫环,也如此的重情重义,我算没有看错他。”想到这里,禁不住脸上一红,幸好脸上敷着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江流也看不出来。

她定了定心神,安慰江流道:“你不用自责,小菊其实并没有死。”

江流一听大喜,抓住风语的手,道:“此话当真?她……她真的没死?”

风语轻轻挣脱江流的手,嗔道:“当然是真的,她没死。我到了这里之后,正好看见有人要杀了她,便使了个法子,将她救下。估计现下她已在回老家的路上啦。”

“那我们吃的那个‘美人如玉’的肉饼是什么做的?”江流有些疑惑的问道。

“傻瓜,只有人肉才能做肉饼吗?”风语用手轻轻点了点江流的额头,笑道:“其实不管什么动物的肉,只要加上合适的佐料,都能做出你想要的味道出来。”

江流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哈哈,原来风姑娘还是个厨艺高手。”

风语娇笑两声,过了一小会,又正色道:“你为何要到求贤居来?‘汴梁城内是非多,求贤之门莫要入’,我说的这句话,你难道忘了吗?”

江流这才想起那晚在大相国寺,风语确实说过这两句话,当时自己心烦意乱,过后也就忘了。原来“求贤之门”指的就是这求贤居吗?为什么风语不让自己来呢?

他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思量一会,正待说话。忽然门外想起了敲门声,江流吓了一跳,转眼去看风语。

却见风语镇定如常,站到一旁,打个手势让他开门。江流惊疑不定,走到门口,不知道这门开还是不开。

第79章 鲜衣怒马双骑行

外面的敲门声一直响个不停,然后就有人问道:“江少侠在吗?”

江流听出是冯廷谔的声音,答道:“在,是冯总管吗?”冯廷谔道:“正是,江少侠请开门。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江流无可奈何,只好开了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冯总管,请进。”

冯廷谔道:“好,好。”便走进门来,江流转身看了看风语,不由一呆,原来不知何时,风语的面貌又变了一个样,成了满脸麻子的丫环。

江流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佩服风语易容的水平,又听冯廷谔对风语说道:“你先出去。”风语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冯廷谔和江流沿桌而坐,冯廷谔道:“江少侠,冯某再次感谢你告知秀玉的行踪,要是找不到她,我就愧对我妹妹的在天之灵了。”

江流道:“冯总管,客气了。”

冯廷谔压低声音,道:“少侠明日就要远行,冯某是来辞行的。还有,我要提醒少侠,一定要小心宋玉。”

江流愣了一下,道:“风总管,此话怎讲?”

冯廷谔道:“宋玉是半年前进入我们王府的,他武功高强,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不谙世事,实际上城府颇深。我和王爷一直怀疑他是敌人的卧底?”

江流道:“敌人?什么敌人?”江流心想,难道冯廷谔所说的敌人是朱友珪的王兄王弟们么?

冯廷谔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清楚,有可能是各地割据的诸侯,也有可能是……嘿嘿……自己家的兄弟吗?也难说的很,总之少侠小心就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江流点头道:“多谢总管提醒,江流谨记在心。”

冯廷谔又随便聊了几句,便告辞走了。冯廷谔走后,江流原想风语还会再来找他,可是一直到了晚间,风语也并未前来。

第二天一早,江流才刚起床,就发现床头上多了一封信件,吃了一惊,心想:“昨晚睡得死了,有人潜入到我房间都未发现。”将信展开来看,只见字迹娟秀,上面写道:“江公子:

我有要事,先行告辞了。朱友珪并非善类,劝君尽早离开,以免惹祸上身。切记,切记!”下署“知名不具”四字,江流知是风语留给自己的。

他原本希望在朱友珪府上做出一些大事,让别人对自己刮目相看,尤其是要给王秀玉看看,让她知道自己也能成就大事。

可是事与愿违,朱友珪虽然对自己不错,但也看得出他是心狠手辣之辈,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出卖给朱友贞。何况自己就算能混出一些名堂出来,不管怎么算,他也只是朱友珪账下的一枚棋子而已,又怎么能比得上堂堂的朱四王爷朱友贞?还不是为王秀玉耻笑,这样一想,不免又觉得意兴阑珊。

江流就已经萌生了退意,可是他还有些不甘心,如今风语的这封信又坚定了他的想法,离开朱友珪,另谋他路。可江流又想,自己刚刚答应朱友珪,又如何能出尔反尔,不守信诺。想来想去,还是先到桐柏山,再见机行事。

吃过早饭,江流、宋玉便辞别朱友珪,赶赴桐柏山。两人鲜衣怒马,风度翩翩,一路之上,吸引了不少少女的眼光。

晌午刚过,两人就到了一个小镇上,便找了一家面馆吃饭。两人的面同时上来,江流一阵狼吞虎咽,吃的干干净净,宋玉却吃得慢条斯理,不紧不慢。

江流忍不住笑道:“宋兄,你长的俊秀,吃相也是斯斯文文。”

宋玉挑了几根面条,本待吃下去,听他这么一说,筷子一松,面条就滑了下去。他叹了口气,道:“江兄有所不知,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从来也没吃过饱饭。每次吃饭的时候,我都特别珍惜,生怕吃了这顿,就没有下顿。所以每次都吃的很慢,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倒让江兄见笑了。”

江流道:“原来如此,不瞒宋兄说,我也是孤儿,幸得义父收养,才算活了下来。”

宋玉轻笑道:“江兄,原来我们是同命相连。江兄武功高强,不知道师尊是谁?”

江流道:“我没有师傅,从小跟着义父学了些功夫,以求自保。宋兄气宇轩昂,又深受王爷器重,我听冯总管说,宋兄武功厉害的很呢。”

宋玉淡淡道:“江兄谦虚啦……”正说间,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三人走进店来。

那三人走到一张桌前坐倒,一个人大声叫道:“小二,给大爷们上三大碗牛肉面来,再来一盘卤肉,一壶烧酒。”

小二答应一声,准备去了。不一会儿,牛肉面、卤肉和烧酒俱都端了上来,三人一面吃饭喝酒,一面东拉西扯的说了些江湖上的闲事,忽然一人问道:“你们说云阳派的掌门李扬到底是被谁杀的?”

江流一听得“李扬”两字,心中一凛,登时留上了神,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桌上围坐的三个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一个豹头环眼的中年汉子,还有一个方脸的年轻人,说话的正是那个老头。

中年汉子喝了杯酒,道:“刘师叔,我听说是一个年轻女子杀的,连他的大弟子秦天逸也一起丧命了。你说是不是,司伟?”后一句话却是对那个年轻人说的。

那个年轻人司伟笑道:“师爷,马师叔说得没错,没想到四派联盟才成立不久,这个盟主就没了。”

那个被司伟称为马师叔的中年汉子“呸”了一声,骂道:“哼,什么四派联盟,也只有他云阳派自己以为罢了,我们恒山派怎会承认?不知道当时孟掌门为什么不提出异议,这盟主之位啊,怎么算也该由我们恒山派的人来做。”

江流心道:“这三位是恒山派的。”又听那个白发老者道:“迹中啊,江湖上藏龙卧虎,能者甚多,万万不可妄言。”原来这三个人正是恒山派的,中年汉子是姓马,叫马迹中,是恒山派掌门孟浩的师弟;白发老者刘延杰是孟浩的师叔,恒山派的护法;最年轻的那个司伟是孟浩的大弟子。

马迹中喝酒喝得脸色发红,“忽”的重重拍一下桌子,又干了一杯酒。斜眼看着刘延杰,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刘师叔你说,中原各派,除了河淮盟外,有哪个放在我们恒山派眼里了。哼,要不是河淮盟有官府撑腰,我们也不怕它……”

第80章 群豪联手攻夷山(一)

刘延杰见他越说越过头,重重“咳”了一声,打断马迹中的话,道:“迹中,伟儿,孟掌门飞鸽传书让我们来相助,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快赶路吧。[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司伟恭敬道:“是,师爷。”随即找小二付了饭钱,三人一起走出店去。

江流心想:“难道是孟浩他们要找孟佳,到处找不到,所以请了派中高手相助?我记得在夷山石洞,黄薇提起过绿色血妖,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个真是难以判断。我要不要告诉他们?但是他们又不认得我,就算我说了,他们也未必相信我的话。唐云锦应该和孟浩在一起,不如我跟着他们去,如果碰到唐云锦,我就告诉他,他该信我的话。”

他看了看宋玉,见他还未吃完碗里的面条,道:“宋兄,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办,非常紧急。不如宋兄先行一步,待我办完事情后,再赶去和宋兄会和,可好?”

宋玉沉思一会,道:“没问题,江兄有事尽管去办。前面沿官道再行三百里处,有个回龙观,我就在那里等你。”

江流站起身来,抱拳道:“好,宋兄,我先走啦。”当下也从面馆出来,骑上自己的马,远远的跟在三人身后。

恒山派三人快马加鞭,一溜烟向前奔去。(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江流不敢跟得太近,一路走走停停,越走竟越是偏僻。江流更不敢迫近,怕被三人发现了踪迹。

到了最后,三人进到一座大山之中,山中已没有成形的道路,马匹难行。恒山派三人便舍了马匹,步行前进。江流也将马的缰绳随便缠在一棵树上,悄悄跟了前去。

这时暮色已深,荒山无人,江流跟着再走了数里后,就来到一个山坳,远远望见山谷中火光耀眼,仔细瞧去,竟是从一座破庙中发出来的。恒山派三人还未靠近破庙,立时就有人出来迎接。

江流心想:“我也不急进入庙里,先看看情况再说。”他弯腰伏地,向破庙慢慢靠近。他知道破面门外有警戒的暗哨,便悄悄溜到庙后。恰好庙后有几个破洞,江流便找了个视线好的破洞,向里面瞧去。

破庙内火光熊熊,人声嘈杂,许多人围坐在一起。江流一一看去,竟认得其中的很多人。孟浩、唐云锦、田毅、静云和静九两个少林和尚等等,还有一些江流没见过的各派高手和弟子,共有四五十人。唐云彩和唐玉荣居然也在,唐玉荣身边还站了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不消说,就是唐玉荣的母亲孟小倩了。

江流听了一会,听出是各门派在此聚会,相救失踪的弟子。江流寻思:“他们要救那些被制成绿色血妖的弟子,怎的在这里聚会?”却见少林寺的静云大师,站起身来,高宣一声“阿弥陀佛”,道:“各位施主请静一静,听贫僧说两句。”

他声音洪亮,立刻将众人的声音压了下去,庙里慢慢安静了下来。静云双手合十,道:“各位施主,今日大家聚在此处,目的就是铲除为祸武林的魔窟,拿到解药。这个魔窟把我们的弟子变成了绿色血妖,贫僧将本门弟子带回寺内,却始终无法解了他们身上之毒。”

群豪纷纷响应,有人就道:“大师说的没错,我二师兄身上也是奇毒未解,万万不敢将他唤醒。再这样下去,性命也难保了。”

又有人道:“我家师弟的情况更是糟糕,师尊找了一些名医,研制出了解药,以为定可解这绿色血妖的毒。可没想,师弟服药之后,竟发疯自残而死。师尊一怒之下,就把那些名医都砍了。”

江流心道:“那些名医真是可怜,无辜惨死。”又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这次我们托了孟掌门的福,有唐门的唐二少爷拔刀相助。唐门的追踪术果然天下无双,给我们找到了这些贼子的老巢,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众人纷纷说道:“真是多谢唐二少爷啦。”

唐云锦举手示意,让大家安静,接着低声道:“各位不用客气,能帮到大家我也很荣幸。请各位暂且安静一下,听静云大师说完。”

群豪立时鸦雀无声,静云向唐云锦点头致谢,笑道:“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样的,但是老衲有一个请求,就是如果首恶伏诛,拿到解药后,剩下的就不要赶尽杀绝了。”

他这样一说,大家立时鼓噪起来,田毅“噌”的站起身来,第一个说道:“这个我不同意,静云大师是菩萨心情,可那些贼人却是蛇蝎心肠,我们须得以恶制恶才行。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能留下后患。”

群豪纷纷赞同,有好几个人就道:“我同意田大侠的话,对这样的恶人见一个就杀一个。”

静云见无法说服众人,又宣一声佛号,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善哉善哉。”

江流在暗中心想:“这个老和尚倒真是好心,可有仇不报,又怎算得上是英雄好汉呢。”

这时孟浩站起身来,道:“既然大家都已到齐,我们还是赶紧商量一下,如何进攻这夷山石洞,免得夜长梦多,多生事端!”

江流心中一震,心道:“原来他们已经知道绿色血妖就在夷山中了,咦,难道这里是夷山吗?”原来他一路跟随恒山派三人,不知不觉竟到了夷山,而他们所走的这条道路和江流原来从夷山洞府下山的路线完全不同,所以江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正身在夷山之中。又听孟浩对刘延杰道:“师叔,您有什么意见?”

刘延杰微微摇头,道:“我没意见,孟掌门,你们自己商定吧,我全力配合。”

孟浩点点头,道:“我们按照先前的计划,大家不要莽撞,这夷山石洞易守难攻,若走漏了一点风声,那就前功尽弃啦,再也攻不进去啦。”

众人轰然应诺,孟浩接着又道:“大家各自准备一下,换上夜行衣,把工具都拿好,一炷香以后出发。”

群豪纷纷散去,各自准备去了。江流本想离去,刚走几步,便又停住,心道:“我既来到此处,岂有不瞧瞧热闹再走的?可是这个夷山石洞是朱友珪所有,若他知道我见死不救,那可大大的不好交待。”又想:“我躲在暗处,不出来便是。”

再回过头来,只见破庙里火光全息,一点儿声响也没了。再仔细一听,隐约听到有人夜行的声音。

他内功极高,虽然今晚没有月光,但是也能看见十几个黑衣人正沿着山坳向山上爬去,还有几十个黑衣人却沿着山坳往前山奔去。

江流略一思索,便跟着往山上爬去,行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一座山峰。江流往对面看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那个方正院落,这里正是夷山石洞。

第81章 群豪联手攻夷山(二)

江流居高临下,仔细观察,看到庭院中虽然点着几盏灯笼,但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和往日殊不相同。(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他心下奇怪,眼见前面几人也停下脚步,忙躲到一块大石后面。

就听一个人低声道:“云锦兄弟,这里怎的一个人也没有?”正是孟浩的声音。

又听唐云锦轻声道:“是啊,很是奇怪,前两日,我摸到这里时,这里还有巡逻的暗哨。”

忽然有人惊呼一声:“大家快来看,这里有人。”众人一起围过去,果然看到在两块大石中间,叠放着几个白衣人。

孟浩朝司伟道:“你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

司伟弯腰去探一个白衣人的胸口,只觉着入手处冰凉,那人早已死去多时。他又去试另一个白衣人,也是身体冰凉,说道:“师父,都死了很久啦。”

孟浩点点头,道:“这可是奇怪啦,咱们快去看看软索。”再向前走几步,就看见软索已断,岩石上还留有一小段绳索,崖壁上空荡荡的,却什么也没有了。

马迹中叹道:“完了,通往石洞的软索没了,我们还怎么过去?”

大家均默不作声,唐云锦走至悬崖边侧,仔细观察一会,转身说道:“云彩,你来,用你的飞天抓试试。”

唐云彩走到唐云锦面前,笑嘻嘻道:“二哥,你现在用到我了吧,准备怎么谢我?”唐云锦低声喝道:“别闹,先把活干了。”

唐云彩答应一声,走步向前,从行囊中取出一样东西出来。黑夜之中,大家也看不清楚,只觉得黑黝黝的,后面还绑有绳索。

唐云彩将“飞天抓”在空中甩了两下,轻喝一声,“着”。“飞天抓”嗖的一声朝对面飞将过去,大家听到“当”的一声,似是碰到了石块。(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唐云彩轻轻拉了拉手中的绳子,笑道:“二哥,成啦。”然后将绳子绷紧,缠到一棵大树上。

唐云锦道:“云彩,谢啦。”转头又向众人问道:“哪位英雄愿意先行过去。”

大家心里都想:“你这个绳索结不结实,那边抓的牢不牢靠,谁又知道?我等就算过去了,说不得给人来上搂头一刀,那死的可就真冤啦!”是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

等了一会,唐玉荣年轻气盛,忍不住道:“叔叔,让我去吧……”话未说完,身旁的孟小倩便推了他一把,道:“这太危险了,你一个小孩子家,不准你去……”

唐云锦沉吟一下,道:“还是我去吧。”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身子凌空而起,轻轻一跃,便落在绳索上,几个起落,已不见了人影。众人见他在这样黑的夜里,渡绳索如履平地,都不禁暗暗喝彩。

唐云锦四周查看一番,只见到处躺着白衣人,再用手一摸,身体冰凉,和对面崖壁上的情况一样,这些人也死了很久。

唐云锦打开火折子,发现这些尸体上一点儿鲜血也没有,他心中疑惑,掀开一名白衣人的衣服,发现这人胸前凹陷下去,但却有一个清晰的乌黑手印。唐云锦立刻大吃一惊,认出能造成这种伤痕的,只有黑鸦门的绝学“缚龙手”。

唐云锦心想:“这些人显然是被一个人所杀,而这个人的武功极其厉害,难道是鸦门四风中的哪一位来了吗?”

这时间也由不得唐云锦细想,他将飞天抓取下,缠到一棵大树上。那边唐云彩早已等的心焦,大声喊叫:“二哥,你没事吧?”

边上的田毅阻止她道:“唐小姐,小点声。我们可是来偷袭敌人的,你这样一喊,敌人要是听到了,只怕早有准备啦,我们还怎么偷袭?”

唐云彩瞪他一眼,道:“要你管!滚一边去,别惹我发火。”她和唐云锦感情甚好,只要唐云锦没事,大家打不打这个夷山,和她也没多大关系。

田毅也不敢惹这个煞星,冷哼一声,讪讪的退到一旁。唐云彩见唐云锦没有回话,正要再问。忽见人影一闪,唐云锦又回来了。

唐云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各位,对面院门的守卫也全都死啦,大家过去的时候小心谨慎些。这飞天抓所用的绳索乃是乌金丝所制,坚韧无比,大家不用担心。”

当下唐云锦又折身回去,这些人俱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待唐云锦过去之后,一个接一个鱼贯渡了过去。

众人渡过悬崖以后,果然发现院门处堆满了死人。那院门也是没锁,轻轻一推,也就开了。大家进了院落,四处查看,只见到处都是死人,大部分是一击致命。

唐云锦等人走到北侧一间厢房时,里面的蜡烛还亮着,有一个中年人躺在床上,显然也是死了很久。田毅一看,惊叫道:“这位……这位不是青城派的殷铁山殷大侠么?怎么会在这里?”

孟浩道:“没错,正是他。各位,咱们分头行事,再到其他房间看看情况。”众人答应一声,各自去了。

果然,在这个院落里的其他房间里,几乎每个房间里都有一个死人。而这些死人,要么是名动江湖的大侠,要么就是各大派的高手。每个人的死相也各不相同,有的是被一刀砍去了脑袋,有的是肚子上被插了一剑。

唐云锦将众人召集过来,拉过来一名侍卫,掀开他的衣服,指着他的胸口说道:“大家看,这些侍卫的胸口上都有一个黑手印,这是中了缚龙手后,所呈现出来的状况。我已经检查过了,门外的所有侍卫都是被人用缚龙手所杀。”

此言一出,大家都惊叫起来,有人说道:“唐二爷,是黑鸦门的缚龙手吗?”

唐云锦点点头,接着说道:“而在这些房间里的人,多为不同的人所杀。据我观察,这些人被杀的时候,似乎毫无抵抗之力。所以我猜想,他们应该是在不知觉的情况下,被侍卫所杀,应该就是在黑鸦门攻击这个院子的时候。”

刘延杰道:“唐二公子说的没错,这些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英雄,若是好端端的,怎么会一点挣扎的迹象也没有。”

众人觉得纷纷点头,又听刘延杰道:“这里的尸首,我们也找了,似乎这个石洞主人并不在内。我看到边上有个月牙门,那边似乎有个石洞。”

唐云锦笑道:“刘老前辈果然心细如发,没错,若没有石洞,这里又怎么会称之为夷山洞府呢。各位,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唐云锦一起走至月牙门前,只见地上有十多具尸首,眼前一道石门鹤立在前。唐云锦让唐云彩找一找开启石门的机括,可是虽然找到了暗门所在,却仍然无法打开石门。

唐云锦知道机关应该已被破坏,只能采用强攻的办法。他招手让唐云彩回来,回首问道:“霹雳堂的雷东、雷南两位少侠在吗?”

有两个人走上前来,拱手道:“在,唐二侠有何吩咐?”

唐云锦点点头:“请两位用火药将洞门炸开,我们要进去瞧瞧。”

雷东、雷南答应一声,让众人退后几丈,从袖中摸出几粒霹雳弹,扔到石门前。只能“轰隆轰隆”几声巨响,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在山谷里不停的回荡,也把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江流吓了一跳。

硝烟弥漫过后,众人就看到石门断裂,露出一个大洞出来。

第82章 群豪联手攻夷山(三)

洞门既然已经炸开,大家便涌了进去,拾阶而下。(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两侧石壁上列着很多盏长明灯,照的洞里清晰可见,众人沿洞前行,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倒地而死的侍卫。仔细检查一番,他们胸口也有一个清晰的手印,应该又是黑鸦门的杰作。

众人再往前走一会,就到了三岔洞口。大家商量一下,分作三路。唐云锦和孟浩等一行查看中间甬道,田毅携天龙派弟子去左侧甬道,静云、静九等人则去右侧甬道。

田毅这侧只找到了几间卧室,里面有几具白衣女子的尸体,除此也没有什么其他发现。静云、静九这一侧找到几间储藏室,里面有大量的粮食和衣物等物资。

前面已到了尽头,田毅和静云两路便折了回来,沿中间甬道前行,不多久就追上了唐云锦一行,中间这一个洞又分岔成很多个洞,洞洞相连,宛如迷宫一般。

江流在外多等了一小会,才从藏身处出来。洞门口的尸体很多,其中也不乏江流所认识的。孙家四兄弟死在了一起,苏松、苏树两人的尸首也在其中,江流暗叹一声,心道天命无常,谁能料到才隔了几天,这些人竟都死了。

他走下洞来,也不闻唐云锦他们的声响,想是走的远了。再走一段,就听到前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再走近一些,已看得清楚,正是唐云锦等一众人。

江流将身子贴到洞壁上,屏住呼吸,慢慢靠近,只听见孟浩说道:“各位英雄,这里我们差不多都找了一遍,可有人发现小女的踪迹?”

众人都摇摇头,田毅向左前侧指道:“那里有一条甬道似是通往洞外,有两个兄弟已沿路找下去了。(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唐云锦点点头,道:“说不得孟佳侄女已经从那里逃出去啦,孟掌门不用太担心。”

孟浩叹了口气,黯然道:“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孟小倩安慰道:“大哥,不要灰心,还没见到小佳的尸……”她本来想说“尸体”,又觉得不妥,便住口不言。孟浩更觉伤心,默然不语。

静云大和尚道:“各位施主,右侧有一个石室,门是被封死的。霹雳堂的雷东、雷南两位施主正在想法打开石门……”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发出一声惨叫。

然后一个人惊慌失措的冲过来,正是雷东,他脸色惨白,大声喊道:“快跑,快跑!”众人先是一呆,然后就发现他的后面多了一只大青蛙。这只青蛙也不知比平常的青蛙大了多少倍,似乎都要把整个甬道塞满了。江流偷偷伸头一看,发现这只青蛙就是前几日袭击自己的血蛙。

雷东吓得两腿发软,跑起来也是踉踉跄跄,再跑几步。那血蛙一个跳跃,已追至身旁,舌头拍击到雷东的脑袋上。雷东一声不吭,身体软绵绵塌了下来,眼见是不能活了。

原来刚才雷东和雷南把石门打开,里面就跳出来一只大青蛙,大舌头轻轻一卷,就将雷南掷到洞壁上,顿时脑浆迸裂,成了一堆肉泥。可怜这个雷东也是没能跑掉,步了雷南的后尘。

这样的庞然大物,完全不是人的力量所能对付的。唐云锦知道遇上了极厉害的怪物,他向众人作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对孟浩、唐云彩和孟小倩三人说道:“孟掌门、云彩、嫂子,我们四人夹击这个怪蛙,务求一击而胜。”

三人见他脸色凝重,纷纷点头,又听唐云锦说道:“孟掌门和嫂子左右攻击怪蛙,我和云彩用暗器射它要害。”

那血蛙拍死雷东以后,复“呱”的一声大叫,跳跃过来。唐云锦喝道:“来,咱们一起上。”

当先展开身形,直扑而上,袖中飞出十几只小箭,直射向血蛙全身。唐云彩等三人也轻叱一声,一涌而上。

唐云彩用的暗器又和他的哥哥唐云锦不同,乃是极细的毒针,名曰“九针刺”。其共有九种毒针,一针比一针毒性强,九针齐发,神仙也是难逃。这时危难之时,她将九种毒针一起都发了出来,直取血蛙的双眼。

孟浩和孟小倩双剑齐出,分攻血蛙的左右侧。这四大高手一起攻击,换了任何一个武林高手,就算不命丧当场,也必手忙脚乱。

可血蛙不是普通的人类,只见它肚子猛然涨大,像一个大气球般。唐云锦发出的小箭击在血蛙的大肚上,有的跌落,有的反弹回来,力道似乎更急。

孟浩和孟小倩的剑刺到血蛙的肚皮上,感觉就像砧在一堆棉花上面,无从用力,然后一股大力从剑身传来,两人再也握不住剑,长剑倒飞出去。

唐云彩的九针刺总算射中目标,那血蛙的双眼本是它身上最脆弱的地方,毒针极细,速度又疾。只听血蛙“呱”的一声大叫,一只眼球爆裂,鲜血急喷出来。

与此同时,人群中一个人也大叫出声,原来被血蛙反弹回来的小箭击中了他的要害,唐门的毒药那是极厉害的,那人刚叫一声,就倒了下去。

也许是眼睛的疼痛激怒了血蛙,它长长的舌头闪电般从嘴里翻出来,唐云锦等四人只觉得骤风及体,身体已被卷起,然后重重的摔到石壁上。

洞里立刻飞沙走石,尘烟弥漫,人群中也不知谁喊了一句,“快跑!”恐惧这个东西是会传染的,有人先跑,大家都一窝蜂的跟着一起跑,这时也顾不得辈分的尊卑了。大家都争先恐后,唯恐落在了后面。

血蛙舍了唐云锦几人,轻轻几个跳跃,已追至他们身后,舌头卷出,一个人就被缠住,脑袋撞到石壁上,一命呜呼。

众人舍命狂奔,血蛙在后面穷追不舍,长舌飞舞,舌头每吐出一次,总会有一个人会被卷住,要么被血蛙拍死,要么身体撞到石壁上,成了一滩烂泥。

唐玉荣刚跑了几步,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叔叔和姑姑还在后面,凶多吉少,便想回身来救。旁边的刘延杰一把拉住他,喝道:“你先走,我回去看看。”

唐玉荣急道:“前辈,我……我和你一起。”

刘延杰怒道:“你想让唐家绝后么?快走,快走。”唐玉荣见他须发张扬,怒容满面,心里一颤道:“前辈,我……你一定要将我母亲救回来。”

刘延杰点点头,大踏步朝血蛙迎了上去。

第83章 斗血蛙绝处逢生(今天二更)

血蛙一路跌撞,血液运行加速,唐云彩针上所带的剧毒慢慢发作。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它的右眼已瞎,另一只左眼却更加鲜红,直欲滴出血来。

刘延杰本是恒山派的名宿,论武功在恒山派中数一数二,江湖上也是大大有名。他心中暗想:“若是我今日能逃出洞外,侥幸不死,也定会为人耻笑,说我贪生怕死。罢了,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要保住自己的清誉。”

武林中人,大都比较爱惜自己的名声。古语云“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虽然说的是女人的贞节,但用在武林人士的名誉上也是极恰当的。

为了自己的声誉,刘延杰已打定主意,宁死也不再逃跑。既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心中突然间也不害怕了,坦荡荡面对血蛙。人就是这样,如果你连生命都不怕失去,那你还怕什么呢?

那血蛙一个跳跃,舌头暴卷而来。刘延杰也不躲闪,掣剑在手,捏一个剑诀,一式“落叶狂风”护住了全身。剑影舞动,寒气逼人,血蛙似也不敢以舌碰剑,还未接触,便将舌头收了回去。

刘延杰大喜,收剑旋身,身形飘起,右足蹬在侧壁上,游走起来。

再说唐云锦等四人被血蛙扔到石壁上,唐云锦和孟浩功力深厚,有真气护体,只受了些皮肉伤,没什么大碍。两个女的就悲催多了,唐云彩身体撞到石壁,受伤颇重,吐了一大口鲜血,倒卧在地。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孟小倩却是右臂骨折,软塌塌的垂下来,不断的呻吟。

唐云锦惊魂未定,又见血蛙狂追其他人,不时传来惨叫声。他当机立断,对孟浩道:“孟大哥,小弟请你立刻带着嫂子和云彩从原路退回去。”

孟浩听他喊自己为孟大哥,大有壮士一去不复归意思,忙道:“咱们来这夷山,本是因救小女之故,如何能让贤弟陷此险境,还是贤弟带着云彩姑娘和小倩先离去,我来断后。”

孟小倩刚叫一声:“大哥!”就见刘延杰在前,血蛙在后,已转了回来。唐云锦见状,急道:“孟大哥,事不宜迟,快走,我去帮刘老前辈。”

孟浩知道再拖延下去,大家都会死在这里,唐云锦武功比自己高,生还的可能更大些。他狠狠心,跺了跺脚,叫道:“贤弟,万不可恋战,找机会和刘师叔一起冲出去。”

唐云锦点点头,这时见刘延杰形势危急,急忙一个飞身,扑向血蛙,袖中的金羽小箭激射而出,与血蛙斗在了一起。趁此机会,孟浩忙扶起唐云彩和孟小倩往来路退去。

毒素在血蛙体内蔓延,使得它立足也有些不稳,东倒西歪。但狂性却是大发,攻击尤甚。刘延杰一个不留神,右腿被血蛙舌头扫中,一个趔趄,差点倒地。血蛙猛然一跳,前脚踏向刘延杰的胸口。

唐云锦大叫一声,“不好”,用尽全力,双掌拍向血蛙的头部。这一掌结结实实打中部位,血蛙吃痛,“呱”的一声大叫,身子还是直直挺压下来。

蓦地听刘延杰一声惨叫,血蛙已整个压住他,身子一软,就断了气。唐云锦大惊,转身就走,血蛙哪里肯舍,纵身追来。眼看堪堪追上,突然一个人影一闪,纵身飞跃,一脚踢向血蛙的头部。

血蛙舌头一吐,就要缠住这个人,哪知这个人本是虚晃一招,身形又猛然拔高,一剑刺向血蛙未受伤的那只眼。血蛙头一偏,这剑就刺歪了,扎到它的眉心。血蛙吃痛,大力跃起,正撞到洞顶上,顿时整个山洞都晃动起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唐云锦看清楚到底是谁救了自己一命时,那人已飘落在地。这一看,唐云锦不由惊叫道:“江流小兄弟,是你?”

江流向他微微一笑道:“唐叔叔,你好,咱们又见面啦。”

一个叫江流小兄弟,一个叫唐叔叔,倒也十分有趣。可是值此危难之际,两人谁也笑不出来,唐云锦正要再说话,忽然觉得洞里剧烈的晃动起来,沙土飞扬,长明灯也掉落几盏,洞里一下子暗淡起来。原来血蛙又猛撞几下,洞顶和石壁簌簌落下石块、泥土,眼见石洞就要塌了。

江流纵身往洞内奔去,希望引开血蛙。血蛙的眼睛似乎对运动的物体反应更为灵敏,若是他往外跑,保不齐被血蛙追上,连带害了唐云锦甚至另外三人的性命。他往里跑,会把血蛙引到洞里,虽然自己可能会死在血蛙手里,但起码可以救得唐云锦等人的性命。

果然血蛙觉察到江流的快速移动,紧追不舍。江流使出吃奶的劲狂奔,一步也不敢停留,恐怕稍一懈怠,便会死在血蛙的大舌之下。

奔跑之间,江流隐约看见前面有一个的石室,来不及思索,他就急冲进去。甫一进去,心中就暗暗叫苦,原来这个石室虽然挺大,却再也没有其他的出路。想要退出,亦不可能了。血蛙已冲进门来,舌头飞出,撞到机括之上,那石门慢慢合上了。

江流躲在墙角,心中骇然:“这只血蛙居然是有灵性的,自己想要逃命那是不可能了。事已至此,就算要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他索性站定,对着血蛙喊道:“蛙兄,咱们也算是有缘,又见面啦。”血蛙听不懂他的话,“呱呱”两声,血红的独眼直盯着他。

江流苦笑一声,又道:“蛙兄啊,蛙兄,我还未满二十,死的这么早,实在是不甘心呐。”忽的仰面朝天,大喊一声:“时不利兮骓不逝,奈何,奈何!”声音中充满了悲凉之意。

血蛙似被吓了一跳,似是按捺不住,舌头飞出,击向江流。江流奋起精神,身体拔起,冲向石室的壁角。原来他刚才仰面之际,忽然想起上次被关在甬道时的情景,心中一动,想到这个石室中或许也有机关。

果不其然,江流双拳击在壁角处,地面陷落,下面还有一层。血蛙先掉落下去,然后就听到乒乒乓乓的一阵乱石掉落,夹杂着血蛙“咕咕”的惨叫声,碎石将血蛙埋了起来。

江流飘身而下,等了良久,直到一切归于平静。

第84章 绿色血妖重出现

在四周长明灯的照耀下,江流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这是一个很大的储藏室,里面堆积着许多物事,血蛙被许多大石砸中,又被掩埋在石块尘土之下,半天动也不动。江流松了一口气,这个怪蛙终于是死了。

绝处逢生,江流心中十分高兴,但是怎么离开呢。他找了一周,终于发现了一道石门。在石壁上摸索半天,江流找到了开启石门的机括,轻轻一按,石门就打开了。

江流欢呼雀跃,走进了这间石室,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这石室之中,地下铺着厚厚的一层麻布,麻布上躺着几十个白衣人。而这些白衣人都是悍不畏死的绿色血妖。

在惨白的长明灯光下,这些绿色血妖的脸色看起来极其的诡异。幸好,他们的眼睛都是闭着的,似乎在熟睡,江流稍稍松了口气,仔细观察这个石室。

石室的中间,立着一个大香炉,插着十几支香,香在燃烧,石室里檀香缭绕。江流一下子就闻出这种香就是七日还魂香,赶紧上前将香熄灭。

很快他就发现,香炉底下还躺着一名少女,这个少女身穿绿衣,容貌秀丽,眼睛紧闭,似是昏迷了过去。

江流将她扶起,用手抵在她背上,将真气渡入。过了一小会儿,少女“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她醒来以后,就见自己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忙挣扎站起来,惊道:“你……你是谁?怎么会到这里来?”

江流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在下江流,无意间闯了进来,请问姑娘芳名?”

少女盯着江流看了一会,见他面容和善,似无恶意,才道:“我叫孟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孟佳?”江流惊呼一声,道:“恒山派的?你父亲一直在找你呢,刚刚还在上面。”

孟佳抓住江流胳膊,眼睛里闪出喜悦的光芒,道:“真的,我爹在上面么?”

江流叹一口气道:“刚才在,现在估计已经走了吧。”

孟佳的眼神黯淡下来,幽幽道:“我恐怕再也见不到爹爹啦。”心中一阵悲苦,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江流安慰她道:“我们赶紧去找出口,出去后就可以见到你爹爹啦。”

孟佳抹去泪水,说道:“找出口?难道你不是被捉进来的吗?”

江流摇摇头,孟佳奇道:“凡是进到这里面的都要被做成绿血人的,你怎会……是了,是了。你还能说话,必然不是绿血人。太好了……”

她现在又重新燃起希望,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江流点点头,说道:“孟姑娘,你是怎样到了此处?”

孟佳道:“有一天,恒山脚下的镇子开大庙会,我就偷偷溜出来去玩,结果半路上被人点了穴道,装到麻袋里,稀里糊涂就到了这里。”

“幸好苏洞主的女儿苏苏小姐很喜欢我,留我做她的贴身小婢,所以我才没有被制成绿血人。但是为了防止我逃跑,苏洞主给我吃了‘顺心丸’。”

“顺心丸?”江流道:“这是啥东西?”他让黄薇引守卫苏三上当的时候,似乎听苏三说过“顺心丸”,不过当时他并没放在心上。

孟佳道:“所谓‘顺心丸’其实就是一种毒药,每七日要服一次解药,如果没有解药,便会毒发身亡。”

“苏小姐前两天偷跑出去,苏洞主怪罪于我,将我扔到这里,准备把我做成绿血人。”

江流“嗯”了一声,心道:“这个苏苏偷溜出去,多半是去找宋玉啦。也算她运气好,逃过一劫。”

忽听外面“嘭”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一声“呱”的声音。江流暗叫糟糕,血蛙竟然还没死。然后就听孟佳惊叫道:“血蛙怎会在这?苏洞主不在,咱们谁也制服不了它。”

江流当然知道血蛙的厉害,正待说几句安慰的话。忽然,他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孟佳身后原本躺在地上的绿色血妖居然站起来了。

他往四周看去,这一看,就傻眼了。房间里所有的绿色血妖全都站立起来,手里面握着钩镰刀,朝着江流缓缓走来。

与此同时,石室门口传来血蛙“呱呱”叫声,江流转眼看去,就看到满身是血的血蛙堵在了门口。

江流心里咯噔一下,血蛙要人命,这些绿色血妖也会要人命。怎么办?眼看这些白衣绿色血妖们正往中间聚集过来,到时候只要他们大刀一挥,有多少个江流和孟佳也都成了碎块。

香炉上能够让绿色血妖保持镇静的七日还魂香熄灭了,孟佳早就觉得事情不妙,脸上阴晴不定,想了半天,低声道:“江公子,我吃了顺心丸,绿血人不会攻击我,但是你就麻烦了……”

江流道:“怎么办?现在吃顺心丸还来得及吗?”心中却暗暗叫苦:“原来先死的还是我。”

孟佳白他一眼,道:“这些绿血人现在就要砍你,你说来得及还是来不及?何况我现在也没有顺心丸。”

江流心里一沉,想道:“死了,死了,这次是死定啦!死丫头,没有药说个什么劲呢!”又听孟佳接着说道:“这香炉上的檀香叫七日还魂香,能使绿血人安静下来,不知怎的却灭了。”

“咳,是我弄灭的。”江流讪讪笑道,“我怕它会影响我真气的运行。”

“啊?原来是你……唉”孟佳轻叹一口气,“也许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

江流听到还有法子,精神一振,道:“你快说说看,还有什么法子?”

孟佳右手指着香炉道:“七日还魂香的下面还有一种药引,可以制服绿血人。”

江流喜道:“什么药引?我来看看。”伸手去摸香炉的灰烬,孟佳伸手拦住道:“这药引可是剧毒的王冠蛇,咬了会要人命的!”

看看四周渐渐逼上来的绿色血妖,江流苦笑道:“好死强过歹死,对吧?被咬死总比被乱刀分尸舒服些。”不顾孟佳的拦阻,将手伸进香炉的炉鼎中去。

果然,立刻有几条细长的红色小蛇冒出,咬向江流的手臂。江流撤去护体真气,只觉得手臂被咬处麻痛不已。

孟佳急道:“好啦,再咬就要死啦!”将他的手臂拉回。只一会儿,江流的手臂上黑线纵横,仔细看去,竟汇成一个规规整整的“令”字。

那些绿色血妖的钩镰刀本已举起,就要砍下去。当江流手臂上的“令”字一出,所有白衣人突然就地拜倒,一动不动。

第85章 以毒攻毒化危机(今日第二更)

孟佳喜道:“啊,这是血妖令!我们有救了,快将你的手指弄破,将鲜血滴到他们的额头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血妖令?”江流初时不解,立时就明白过来,这就是控制绿色血妖的信物。萧猛说在方一山身上找不到血妖令,原来是因为这血妖令本就不是实物,而是王冠蛇的毒素在手臂上形成的黑线。

江流依言而行,将右手中指刺破,在每个白衣人的额头点上一滴血。说来也怪,那血刚刚沾上皮肤,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滴血完毕,跪地的这些绿色血妖齐刷刷站了起来,一起向江流弯腰。江流不明所以,后退一步,却听孟佳道:“他们在向你行礼,现在你是他们的主人啦。”

门口的血蛙早已等的不耐烦,使劲撞起墙来。原来这道石门狭窄,它身体庞大,无法进入。只在门口狂叫,拼命乱撞。血蛙气力很大,撞了几下,石洞上便落下许多碎石来。

江流知道过不了多久,血蛙就会破门而入。为今之计,就是借绿色血妖之手杀了血蛙,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命令这些绿色血妖。

突然脑际灵光一闪,他抬起手臂,指向门口的血蛙,学着方一山的样子,打了一声唿哨。这一招果然起了作用,这些绿色血妖一起转向石门。在

最前面的白衣人已向血蛙攻了过去。血蛙固然强悍,可是这些绿色血妖却浑不怕死,刚被击飞,又扑了上去,一时间洞内血肉横飞,绿血乱溅。

血蛙再厉害,也抵不住这些绿色血妖的轮番攻击。[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终于,血蛙躺了下去,身体被绿色血妖们用钩镰刀割成一块块。

江流和孟佳只到门口看了一眼,就吓了回去。外面的石室里,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到处是残肢剩体,强烈的血腥味熏得孟佳不住的呕吐起来。

江流清点了剩余的绿色血妖,原本五六十个人,一番人蛙大战之后,只剩下了二十几个。

他在石室门口作了个揖,口中念道:“蛙兄啊,蛙兄,你死得惨,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在天之灵,也不要怨我。以后我逢年过节,多给蛙兄烧些香火钱就是……”

孟佳刚刚吐完,听他对着大怪蛙的尸体念念有词,虚情假意的成分居多,忍不住道:“江公子,你说这些没用啦,它听不到。”

江流正色道:“怎会听不到?人死后会变成鬼,这个大蛙死后估计呢,也会变成……鬼,它生前这么厉害,死后也一定变成很厉害的怪物鬼。我现在和它套套近乎,将来总没有坏处……”

一听到鬼,孟佳吓得心砰砰跳,女孩子哪有几个不怕鬼的。她向四周看了看,顿时觉得洞里阴气森森。突然不知哪个地方传来咚咚声,吓了她一哆嗦。她紧张极了,抿抿嘴唇道:“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咱们快走吧。”

江流原本性格内向刚毅,可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他的性格在无形中慢慢发生了改变,变得有些玩世不恭起来。

他刚才说鬼,也只不过开开玩笑,缓解一下浓烈血腥味带来的压抑感,如今见孟佳如此害怕,便道:“好,可是我们怎么出去。外面的石室我检查过啦,没有别的出口。”

孟佳想了想,道:“来,你帮我把香炉推开。”

两人推开香炉,下面有块活动的石板,拿起石板,果然看到了机括。江流将机括按下,轧轧声响起,墙壁上徐徐裂开,出现了一道门。

江流喜道:“成了,咱们快走吧。”

两人起身而行,穿过石门,外面又是密密麻麻相连的石洞,两人找来找去,费了很多功夫,总算是找到了出口。

这个出口极是隐秘,周围是茂密的杂草,不仔细寻找,绝难发现。

待江流和孟佳钻出洞外,外面已经艳阳高照,居然已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得脱险境,两人心里是说不出来的畅快。

忽然,洞口处杂草乱动,似乎又有人钻出来。两人骇了一跳,但见二十几个绿色血妖鱼贯而出,整齐站在江流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江流叫道:“他们这是赖上我了吗?”原来,绿色血妖和主人气息相连,主人走到哪里,他们就会跟到哪里。

孟佳抿嘴一笑,道:“那有什么打紧,有这么多人保护你,你以后谁都不怕啦?”

江流愁眉苦脸,撇撇嘴道:“姑娘,你可别取笑我。他们都是江湖上闻风色变的杀手,人人痛恨,我跟他们一起,哼哼,过不了几天,大家都一起……一起道黄泉路上玩耍吧……”顿了一顿,又道:“他们吃什么,喝什么……我……我是一个穷光蛋,拿什么养活他们。唉,想想头都大。”

在洞府之内,大家都慌乱无比,兼之光线暗淡,孟佳也没看清楚这些绿色血妖的面目。这时仔细看来,不由惊叫出声。

“啊,是李师哥。”孟佳指着一个白衣人道,“原来你也在这里。”那个李师哥自然无法理她,眼光呆滞的看着前方。

“这个是天龙派的赵力远师兄,这个是点苍派的,那个是云阳派的……”在这陌生的环境里,遇到几个相识的人呢,孟佳无比激动,可惜的是这些人都失去了神智,呆呆傻傻,连说话也是不能。

江流拍手笑道:“那就好了,我就在这里等着。你赶紧回家,让你父亲通知各门派,前来领人吧。”

孟佳怯生生道:“我……我从来也没出过远门,只怕认不得回去的路。”

江流道:“这有什么,不认得路,鼻子底下不是有嘴么?问问不就行了。”

孟佳有些踌躇,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离恒山远吗?”

江流挠挠头,道:“这里叫夷山,至于在什么地方,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离汴州也就一天路程,离恒山吗,估计也就十几天路程吧。你父亲现在正在夷山附近找你,说不得你刚出去就碰到他了呢。”

“十几天啊,可……可万一碰不到我爹呢?”孟佳摇摇头,道:“我不敢一个人走路,我……我害怕。”

江流有些不耐烦了,道:“你这个小姑娘……”他本想骂她“你这个小姑娘真麻烦”,但看到她泪眼盈盈,似乎马上就掉下泪来,心里一软,说到“姑娘”,便即停口不语。

忽的洞口声响,一个东西蹦了出来。江流一看,心里凉了半截,原来这个东西竟是那个小血蛙。

第86章 意气风发收小佳(今日第三更)

这个血蛙比起洞中死掉的那个小得多了,它和江流前几日见过一面,似乎对江流印象颇深,目光炯炯的盯着江流。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孟佳“呀”的一声往旁侧跳开,小血蛙立刻扑上去。它身高约三尺,速度却是极快。江流哪能见死不救,一个侧扑,便抱住了小血蛙的脖子。

小血蛙的脖子粗大,用力挣扎。江流集全身功力,手脚并用,勉强用双腿夹住它的身子。然后就见小血蛙的肚子涨大,像大球一样滚倒在地。

一人一蛙,在山间树林里不断滚来滚去,就像小孩子玩游戏,情景虽然滑稽可笑,孟佳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急得直跺脚,嘴里一直叫道:“喂,喂,你……你没事吧?”

江流不敢说话,生怕一张嘴,泄了真气,再也束缚不住这个家伙。绿色血妖们本已上前几步,可是见到主人和血蛙撕打在一起,无法出手,全都呆呆怔住。

孟佳完全没了方寸,江流和小血蛙在地上翻滚,她在边上又哭又喊。江流有苦难言。就这样滚来滚去一会儿,蓦地小血蛙后背撞到一颗大树,身体停滞。江流哪肯放过这等好机会,趁机双手用力紧勒它的脖颈。

小血蛙吃不住痛,猛然双足一蹬,带着江流飞起。“两人”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跌落到山坡之下。

江流和小血蛙跌落之后,半天一点声息也没有。孟佳是恒山派掌门孟浩的女儿,自小学艺,武功也还不错。

适才被吓得够呛,早已忘了自己还会武功。(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这时见江流跌落山谷,才使起轻身功夫,下去查看。

山坡陡峭,岩石凸出,她才往下跳了几丈,就发现了小血蛙。

小血蛙正在往上跳跃,而江流则伏在它的背上,虽然灰头土脸,衣服也划得破破烂烂,但意气勃发,煞是威风。

爬回坡顶之后,江流哈哈一笑,从蛙身跳下,那小血蛙俯身在地,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十分温顺。

江流在它身上摩挲几下,转身向孟佳笑道:“你看,我新收的坐骑如何?”

孟佳惊讶的合不拢嘴,转而喜道:“你……你把它收服啦?”

江流点点头,原来他和小血蛙斗得不分上下。掉下山谷之后,血蛙渐渐气力不支,到最后“咕咕”哀鸣,似是求饶。

江流心肠一软,就放开它。这小血蛙也不逃跑,服服帖帖跟在他身后,竟把他奉为主人。

这样一闹,江流也觉得饿了,幸好这山中飞鸟、野兔等野味颇多。不一会儿,江流就打许多野兔、飞鸟。孟佳拾柴生火,烤熟了来吃,真是质嫩爽口,口齿留香,十分美味。

馋的那小血蛙蠢蠢欲动,趁江流不注意,舌头一卷,一只整兔就到了它的肚里。和小血蛙处的久了,孟佳也不再害怕,见它偷吃兔子,不禁咯咯娇笑起来。

江流伸手要去打小血蛙,孟佳赶紧拦住。那家伙也知道好歹,躲在孟佳身边,不断的用头蹭孟佳的身体,很是亲近。

孟佳抚摸着小血蛙的后背,向江流道:“江大哥,咱们给它起个名字吧?”她心中对江流很是佩服,这一声“江大哥”脱口而出,话已出口,脸上就起了半朵红晕。

江流浑不在意,只顾啃食手里的兔肉,含糊道:“行,你随便起个名字吧。”

孟佳侧头想了一会,道:“江大哥,你救了我性命。它和我俩也算是有缘,你姓江,我姓孟,你看叫江孟怎么样?”

江流摇摇头,笑道:“江孟?古时候有个人叫孟姜女,干脆我们就给它叫孟江男,好记得很,如何?”

孟佳莞尔笑道:“这个名字太难听啦,它是男是女我们都不知道,我不同意。”

江流摇头道:“非也,非也,我们人类才称男女,动物都叫公母。咱们再回到洞里,看有没有另外一只血蛙,拉过来给它凑成一对,岂不美哉?”

孟佳脸色飞红,啐道:“哼,要回洞你自己去,我不愿意去。反正我不管,孟江男这个名字我是决计不会叫的。”心里却升起异样的情愫出来,虽然明知道他是胡说八道,却又想听他多说几句。

江流将手里的兔骨随便一扔,胡乱擦了擦手,双手枕头,躺了下来,悠然道:“孟姑娘,你喜欢这个小家伙么?”

孟佳道:“喜欢啊。江大哥,你以后喊我名字好啦,叫我孟佳、小佳都行。”

“小佳?不错。”江流哈哈笑道:“以后就给它叫小佳吧?”

孟佳拍手笑道:“好,我喜欢这名字。”说罢,拍了拍小血蛙的额头。小血蛙“咕咕”叫了两声,眼睛眨了眨,似乎也很满意这个名字。

江流忽然感觉头顶下有轻微的震动,凝神倾听,听得远处有马蹄声传来。他翻身坐起,做了噤声的手势,然后将火扑灭,灰烬埋土。又将孟佳、小血蛙和绿衣血妖藏到一块大石身后。

马蹄声近,江流远远看着弯弯的山路上来了三骑,仔细一看,居然是萧志、萧从文和萧从武等。江流吃了一惊,幸好他们在山坡上,离道路还有一段距离,也不虞他们发现。

三骑慢慢靠近,最后在转弯处停了下来。江流从远处来看,三人似在交谈些什么。江流根本听不到三人的谈话,只偶尔听到只言片语,道:“……神医王玄珠……”“……白云谷……”之类。

三人待了一阵,也就走了。江流将所听之语讲给孟佳,孟佳先是沉默不语,过了好久才道:“我吃了‘顺心丸’,洞府也毁了,找不到解药,也活不了几天了。”

“解药苏洞主随身带着,他既然不在洞里,解药又怎么会在。江大哥,你别安慰我啦。”她又撸起江流的衣袖,指着他手臂上的黑线道:“这些毒素,因有还魂香的气味压制,暂时不会发作。再过个十天半月,待气味散尽,唉,那就麻烦啦。”

江流哈哈大笑两声。道:“那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可是名医教出来的徒弟。”

孟佳顿时欢呼雀跃,道:“江大哥,那是太好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流看着天上悠悠的白云,淡淡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

第87章 破庙惊变遇贾敬(今日第四更)

一直等到天黑之后,江流和孟佳才带着小血蛙小佳和一众绿色血妖出了夷山,盖因白天出山目标太大,难保不被人发觉。(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而无论是被朱友珪、唐云锦和河淮盟等哪一方发现都是件极为头疼的事情。

最可行的方法就是,就是江流自己想法子把绿色血妖的毒解了,恢复他们的本性,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江流也曾极力劝孟佳先回恒山派,有唐门的使毒高手在,她体内的毒自然不在话下。但孟佳死活不愿意,坚持让江流帮她解毒,然后送她回家。最后江流无奈,只好先答应下来。

在这夷山上,江流和孟佳一样,完全不识得路。也并不能指望绿色血妖这些傀儡来带路,江流决定朝地势低洼之地行走,只走一个方向,折腾了半宿,总算走出了群山。

江流也不敢走大路,只捡些乡间小道,所以一路之上,也没碰到行人。江流的运气也算不错,天蒙蒙亮的时候,就找到了一个破败的庙宇。

庙宇虽破,倒还十分宽敞。江流点上从夷山石洞拿来的七日还魂香,待绿色血妖们睡熟以后,让孟佳带着小佳看护,自己出去采购药材。临走之前,江流拉了两尊神像,堵住庙门。

出得破庙,再前行几里,江流就到了一个繁华的乡镇里。这镇上药铺有好几家,江流挑了一家最大的,买了一些药材、银针和煮药的器具等等。

付账的时候,江流很是尴尬,因为他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全都在和血蛙的搏斗中丢失了。(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幸好他拿了孟佳的一个金手镯,掌柜见金手镯贵重,便收了下来。但是又觉得江流穿的破破烂烂,居然还有这等贵重的东西,暗暗生疑。江流一走,他就去报了官。

且说江流回到破庙,孟佳一夜疲乏,正在呼呼大睡。江流将她喊醒,用银针挑破她的手指,银针瞬间变黑,血中果然含有剧毒。

江流跟着周俊学医十多年,银针辨毒的水平也是极高。他稍加思考,便拟定了药方,用药罐煮好汤药,让孟佳喝下。他再以内力催动药力,不多时,孟佳就连吐几口黑血,后来黑血转红,“顺心丸”的毒也就解了。

其毒既解,孟佳高兴的直跳起来,心中对这个江大哥不由又多了几分崇拜。忽然间,却见江流脸上变色,忙问道:“江大哥,怎么啦?”

江流道:“你仔细听听。”孟佳凝神静听,只听得破庙四周隐隐有马蹄之声,似乎还为数不少,道:“怎的有这许多马?”

江流道:“咱们给围住啦!”

孟佳惊道:“什么人?来捉我们的吗?”

江流道:“十有八九是,我到镇子里去,用了你的金手镯来买药。哈,这是把我当贼捉啦。”这时外面人声马嘶,似已乱成一片,江流隔着神像外望,只见大队兵马已把破庙团团围住,众兵丁手里持刀握枪,十多名武将骑在马上纵横奔驰。

众兵丁一齐喊道:“庙里的贼人,还不速速出来投降。”江流心知今日不能善了,将里侧的七日还魂香熄灭,盼着绿色血妖们快些醒来,好杀出重围。

忽听一名军官高声叫道:“再不出来,我们就要烧庙啦。”江流一惊,心想自己若是带了孟佳逃走,也并不是难事。可是这些绿色血妖怎么办,总不能任他们在这里被活活烧死。一时间犹豫不决,无有良策。

那领头的军官姓赵,穿浅青色将服,乃是驻扎在此的仁勇校尉。他得到药铺老板的举报之后,本不放在心里。但当看到老板手里的金手镯之后,不由大喜,心想这种发财机会怎能放过?立刻点齐军马,杀向破庙。

赵将军出言要火烧破庙,那是万万不会的,大火一烧,金银财宝也就不成样子,自己岂非毫无好处。他喊了几句,并不见里面有人出来投降,右手一挥,招来四名兵士,道:“你们几个进去瞧瞧。”

江流躲在神像后面,见到那四名兵士,手持钢刀,慢慢靠近。江流哪会怕几个小兵。待四人越过神像,蓦地出手,几个兵士还来不及反应,领头的兵士手里的刀就到了江流手里。

江流怕他们叫喊,惊动了外面的兵马,出手如电,绝不容情,“刷刷刷”三刀直砍过去,后面三名兵士脖子一凉,已见了阎王。

领头的兵士刚要叫喊,咽喉处已架着自己那把明晃晃的钢刀。他哪里还敢说话,江流冷冷的瞧着他,道:“我问,你说,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那兵士点点头,额头上冷汗沁沁而出。

江流道:“你们有多少人?来干什么?”

那兵士道:“我们有三百多人,听药铺老板说,有人拿金手镯买药,甚是可疑。长官便带了人马,来捉拿盗贼。”

江流道:“我问完了。”

那兵丁见江流冷面如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声道:“英雄,饶命,我……我上有年迈的父母……求你,不要杀我。”

江流眼中杀机一闪,就要出手,忽的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来,问道:“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兵士磕头如捣蒜,一面道:“小的名叫贾敬。”

江流一惊,再问:“你是哪里人?”

那兵士道:“小的家乡是陈州的贾家村。”

江流赶紧将这个兵士扶起,道:“你叫贾敬,家住贾家村?”那兵士贾敬忙不迭的点头,江流先是一喜,复又歉然道:“哎呀,我差点误伤了你。”

贾敬浑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孟佳也是一头雾水。江流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贾敬想起自己的爹娘,禁不住落下泪来。

赵将军在外面等的心焦,大声喊道:“小兔崽子们,里面什么情况,给老子吱个声。”

孟佳皱皱眉头,道:“这个人说话怎的如此粗鲁不堪?”

江流笑道:“草莽出身的将军,大多都是这样。”转向贾敬道:“这个军队你是不能再回去啦。”

贾敬道:“是,我听江少侠的。”江流沉吟一下,小声道:“我这里有一些人,还没睡醒,只怕你那个赵将军真的放起火来,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我这里有一计,你看行不行,……”江流将计策说出,听得贾敬连连点头。

第88章 有情义君与吾往

赵将军正待再派人再进去瞧瞧,忽见贾敬走出来,行礼道:“禀将军,我们已经把里面的人捉住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赵将军喜道:“很好,将他们都押出来。”

贾敬犹豫一下,说道:“里面是逃难的大户人家,小的检查过了,好像带有不少财宝……”

赵将军听到“财宝”二字,两眼放光,叫道:“我来看看。”赶忙翻身下马,又吩咐身边的几个亲兵:“来,你们几个跟我一起。”

他带着七八个亲兵,跟在贾敬身后。刚走至神像前,忽的心生疑虑,问道:“怎的里面如此安静?”

贾敬笑道:“这些人贪生怕死,都不敢动。”赵将军还是觉得似有不妥,停住脚步,两眼往里瞧去,却瞥见一个美丽的姑娘,芙蓉如面,正怯生生的瞧向外面。

赵将军见美女在前,心中大喜,哪里还怕,大踏步走进去,叫一声:“哈哈,竟有这等貌美的女子……”

话犹未完,只觉身上一麻,已被点中了穴道,然后面前就多了一个面目清秀却衣衫褴褛的少年。

后面的亲兵见主将被擒,大声叫喊,挥刀就砍了过来。江流冷哼一声,飞起两脚,踢倒两名亲兵,又扳住赵将军的身体,挡在身前。

亲兵们赶紧收刀后退,江流捏住赵将军的手腕,道:“麻烦你带我们出去。”

赵将军何曾吃过这样的亏,破口大骂道:“龟孙子王八蛋,你敢偷袭老子,看老子不把你大卸八块。”

江流怒道:“闭嘴,你乖乖的吧!”手上用力,赵将军吃不住痛,“哎吆”、“哎吆”叫声不断。[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孟佳见他如此狼狈,掩嘴而笑。在美人面前丢脸,赵将军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但却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江流让亲兵退下去,等了一会,绿色血妖们慢慢醒了。江流移走神像,叫孟佳、贾敬跟在自己身后,然后押着赵将军走出庙去。

众官兵见赵将军在前,后面跟着二十几个白衣人,面容惨白,跟僵尸一样,很是诡异,而主将又落到敌人手里,也不敢动手。

江流在官兵面前站定,对赵将军道:“让你手下人让开路。”

赵将军还要嘴硬,江流手上用力,他又杀猪般的叫起来。众官兵见自己的将军如此窝囊,有的脸上发红,有的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出声来,便使劲忍住,生怕笑出声来,被长官秋后算账,砍掉脑袋。

赵将军吃不住痛,只好乖乖听话,命令部队让行。听到将军发令,众官兵连忙变换队形,很快就闪出一条通道来。

江流等人甫一通过,后面就有一个副官喊道:“好汉,请放了我家将军吧。”

江流微笑摇头,说道:“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自会放他归来。你们莫要跟着,否则我就宰了他。嗯,再给我们几匹好马。”

那副官心中暗骂,嘴上却只能唯唯诺诺,让手下牵来几匹马。众官兵眼睁睁看着江流等人打马而去,也不敢去追。

走了十余里,江流见后面并无官兵追赶,放下心来,让贾敬把赵将军绑在路边的树林中的一棵大树上。赵将军平时在军中虐待士兵,贾敬也没少吃他苦头。这时,位置相异,正好借机多加回敬,将他手足牢牢捆住不说,还给他嘴里塞满树叶。赵将军气得脸膛发紫,贾敬却只嘿嘿笑。

江流割破一个绿色血妖的手腕,用器皿盛了些绿色血液,仔细观察。见那血液过了不久,由绿转紫,然后凝固成一块。

江流三人大是惊讶,谁都想不出这是什么样的毒药。江流不由叹了口气,心想要是义父在,这种毒药肯定能解得。

孟佳见他叹气,说道:“江大哥,你有什么心事吗?”

江流出神半晌,幽幽的道:“你爹爹和姑姑应该还在附近,我让贾大哥赔你去找他们吧。”

孟佳急道:“我不要走,你身上剧毒未解,我不放心。等你……你好了,我再走不迟。”

她说得情真意切,江流心中一震,想道:“难得她这么关心我。”一时默然不语。

孟佳见他不出声,又说道:“江大哥,我在你身边,还能给你出出主意,总还有点作用。你不要赶我走,好么?”

江流看她楚楚可怜,也自心软,道:“那也好吧,可是如今这些门派弟子所中之毒,我是解不了的。”他苦笑一声,又道:“找谁给解毒呢?我一点头绪也没有。唉,这世道又不太平,恐怕连累了你。”

孟佳见他同意自己跟随,心里哪还想什么世道太不太平,欢呼一声,环手抱住了江流,忽又发现贾敬正在一旁看着,顿时羞红了脸,放开手道:“我不怕连累,咱们就当出去游山玩水啦。”

江流正色道:“小妮子,这可不是游山玩水,你可要听我的话,不能到处乱跑。”

孟佳一本正经道:“本女侠都听江大侠的,你说往东,我绝不往西去。顶多往南、往北去啦……”说完之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贾敬被孟佳逗得哈哈大笑,江流开始摇头叹息,后来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连一旁的血蛙小佳也“呱呱”两声,跳来跳去,似是十分高兴。

大家笑了一会,江流对贾敬道:“贾大哥,伯父伯母都十分想念你,你回乡孝敬二老吧。”

贾敬听江流称自己为大哥,心头一热,道:“江兄弟,我听说父母身体安康,也就放心了。不过现下我并不打算回去,我虽然武功差,可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你到哪里去,我都能给你带路。”

江流心下感动,道:“贾大哥,那真是多谢你。”环视一圈,只见林木萧条,满目荒凉,实在不知道下一步到哪里去

忽听孟佳拍手笑道:“江大哥,记得你昨天提到的王玄珠么?”

江流点点头,孟佳又道:“我想起这个人啦,爹爹早前给我提过,说这个王玄珠人称‘医圣’,住在白云谷,任何疑难绝症,都是手到病除。不过白云谷在哪,爹爹没说,我也不知道。”

江流心道:“‘医’而称‘圣’,比义父的‘圣手狂医’名号似乎还要响亮,可见其神乎其技。只要他和义父的医术相当,这个绿色血妖的毒便不难解。如果真能得他相助,绿色血妖们这个大包袱就可以甩掉啦。”

正想间,忽听贾敬说道:“孟姑娘,我知道白云谷在哪。”

江流喜道:“太好了。”看了看四周,又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边走边说吧。”

孟佳两人点头称是,随便收拾一下,大家扔下树林中的赵将军,继续赶路。

第89章 贾敬忆白云往事

大家走了一段路,过了一个三岔路口,孟佳忍不住问贾敬:“贾大哥,白云谷到底在哪里?”江流称贾敬为大哥,孟佳便也以大哥称呼他。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贾敬脸上现出又敬又怕的复杂神色,沉吟半晌,才说道:“你们知道莲花荡吗?”

江流道:“是蔡州的莲花荡吗?”

贾敬点头道:“没错,就是蔡州的莲花荡。”顿了一顿,又道:“我去年跟随张归霸将军去征讨莲花荡。莲花荡是响马、盗贼聚集的地方,地势复杂,易守难攻。我们就找了个当地的向导,想从小路袭击莲花荡的大寨。”

孟佳奇道:“贾大哥,我问你白云谷,你怎的说到莲花荡啦。”

“孟姑娘莫急,先听我说完。”贾敬道:“那向导对地形环境极是熟悉,可是偏偏大军出发的那天,那时是夏季,却突然大雾弥漫,连他辨不清方向。后来我们误打误撞闯进一个山谷,大雾遮挡,看不到全貌。可谷里面奇花异草,当真是数不胜数。”

“向导一看进了这个地方,死活不愿再带路,还要大军都退出去。说那谷是鬼神之地,凡人不能进入,否则死无葬身之地,灵魂也不能被超度。”

“张将军许诺给向导更多的钱,要他继续带路。可那向导说,钱再多,他绝不会再往前一步。张将军大怒,就要砍了他。众兵士去捉那向导,他嘿嘿一笑,人影一闪,在浓雾中已失去踪迹。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孟佳听得入神,问道:“啊,向导不在,你们退出去了吗?”

贾敬摇摇头,神色变得黯然,续道:“张将军不信邪,其实他军令在身,也没有其他选择。于是命令军队继续前进,谁知还没走多远,我们就遇到了大麻烦。”

“再往前走几里,就到了山谷尽头。已经没有路了,但是有一个大洞。令人奇怪的是,黝黑的洞里居然也开满了鲜花,尤其有一种黄花,异香扑鼻。”

江流听到这里,叫道:“糟糕,那是黄杜鹃花,香味是有毒的。”

贾敬道:“江兄弟说的不错,那花确实有毒。开路的先头部队,刚走进洞里百丈不到,大家就都觉得头晕目眩,然后就有人恶心呕吐。”

“张将军觉得情形不对,连忙让部队后撤,可为时已晚。洞壁上突然钻出来无数条毒蛇,有人认出来,那是剧毒的珊瑚蛇,立刻大声呼喊。大家立时四散奔跑,互相踩踏,就死了不少人。”

孟佳听得心惊胆战,好像那珊瑚蛇就在自己眼前一样。她紧紧靠住江流,抓紧他的手,紧张的道:“吓死人了,后来怎么样?”

贾敬道:“珊瑚蛇速度极快,跑得慢的兵士被它咬到,立刻就毒发身亡。唉,进入洞中的几百人,最终能活命的也不过寥寥十几人。”

孟佳唏嘘感叹不已,又听贾敬道:“张将军知道无法继续前进,只好率军后撤。忽然又一声虎啸,边上又冲出一只吊睛白虎出来。这白虎身形巨大,我从来也没有见过那么大的老虎,比寻常的白虎大了两倍还不止。”

江流和孟佳对视一眼,心中均想:“难道又是和血蛙一样的怪物?”

果然贾敬又道:“那白虎皮糙肉厚,跟铜墙铁壁一样,寻常的刀枪剑戟根本伤不了它。它跳跃奔腾,一扑一咬,立时就杀死一个兄弟。上千名士兵对付不了一只白虎,就当大家以为都要死在这谷里的时候,有一个仙子从空中徐徐飞来。”

孟佳道:“仙子,这世上当真有神仙?!贾大哥,你确定没有看错?”

贾敬重重的点了点头,又长吁一口气道:“虽然雾大,但我当时离得很近,看得清清楚楚,半空中确实有一个美丽的仙女在飘舞。仙子现身以后,那白虎突然就不动了,大家赶紧跪下来求仙子救命。仙子看了我们一会,对张将军说:‘张归霸,你们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倘若再来白云谷,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孟佳叫道:“哦,我知道了。原来你们误入的那个谷就是白云谷啊。”

贾敬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当时里想这果然是神仙,不然怎么知道张将军的名字。张将军似乎吓得呆了,翻身下马,一直磕头,头都磕破了,不停的流血。大家也都跟着一起磕头,磕了半天,一抬头,那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老虎也不见了踪影。”

孟佳似乎也替他们松了一口气,喃喃道:“看来果然是天上仙子下凡,我要是能见一见就好了。”

江流用手轻轻刮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想见仙子么?简单的很,你看现在仙子就在面前。”

孟佳吓了一跳,赶紧四处观望,什么也没看到,嗔道:“江大哥,你骗我,哪里有仙子?”

江流指着她,微微笑道:“我可不敢骗你,我眼前的这位不就是仙女下凡吗?”

孟佳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轻轻松开握住江流的手,捂住双眼,扭捏道:“你取笑我,我哪里是仙子,不理你了……”心里却美滋滋的,十分高兴。

江流哈哈大笑道:“我们的孟佳小仙女害羞了吗?”孟佳脸色更红,不敢看他,飞快的跑了开去。

江流转身又问贾敬:“后来怎样?”

贾敬道:“后来大家顺着去时的道路退出了白云谷,刚一回来,就接到了撤军的命令。”

“撤军?”江流心中疑惑,旋即明白过来,定是朱友珪在暗中帮忙。又听贾敬道:“回到大营,张将军就病了,还病得很严重,我呢就被分到了赵将军手下当差。”

江流点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那个白云谷和莲花荡离得很近呐。”

“没错。”贾敬指了指前方,道:“咱们沿着这条路路走下去,用不了几天,就能到莲花荡。”

忽然,刚刚跑开的孟佳又跑了回来,惊慌失措的道:“糟糕,后面来了一队官兵。”

江流和贾敬心里一惊,均想:“追兵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

第90章 心忙无奈马行迟

江流往后看去,只见拐弯处尘土飞扬,正有大队的骑兵奔驰而来,这时要躲,哪里还来得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骑兵们排列整齐,如风般驰至,从他们身旁掠过,并没理会江流他们。

江流心中正自庆幸:“原来这些并不是来捉拿自己的。”却见这些骑兵驰出百丈之后,忽然停了下来。有一乘马兜了转来,马上是个被铠甲裹得严严实实的武将,说道:“你是江流么?”

江流吃了一惊,抬头看去,这人赫然是萧从文,忙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是萧大公子。”

萧从文扫一眼江流的身后,神色复杂,轻声道:“你是我聚贤山庄的仇人,我叔叔恨不得生啖了你。现在你还带着这么多绿色血妖。唉,你说,我是否该将你捉起来?”

江流怡然不惧,淡然道:“我救你并非有意,你也无须感恩,要捉便捉吧?”

萧从文瞪了他半晌,忽然道:“你果然胆子够大,呵,我今日有要事,也无暇顾及你。”

“哦”江流道:“我看萧大公子行色匆匆,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萧从文眉毛一挑,转开话题道:“我今日只是恰巧路过,下次可就不一定了,莫要让我再碰到你,再见!”

话一说完,转身打马而去。大家只听蹄声雷动,不一会儿,萧从文率领的骑兵队伍已不见了踪迹。

江流等三人相望一眼,均都松了一口气。(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大家商议一下,官道、大路不能再走,贾敬熟悉地形,那就改走小路,虽然坡高路窄,好在碰不到几个人,也省却不少麻烦。

三人一起同行,饿了就吃山中的野味,渴了就喝山涧中的溪水。后面还跟着一队僵尸样的绿色血妖,虽然无趣,一路上也不会太寂寞。

走了十来日,这天就到了蔡州地界莲花山附近。这山远远望去,就像一朵盛开的莲花。相传昔日天女散花时将一朵莲花撒落于此,经天地造化演变而成为此山,所以称其为莲花山。

江流等人一面说话一面转到一条小道上,忽听得脚步声响,十几个惊慌失措的兵士自北边奔来,十分狼狈,看情形是从前线败退下来的官兵。

这些残兵,刚捡了一条性命,忽然又见前面挡了几十号人,手里面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大家都以为是追兵赶到,吓得扑通一声都跪了下来,连声求饶。

江流心中纳罕,便询问兵头情由。兵头道:“我们跟着萧将军去攻打莲花荡,吃了败仗,兄弟们都死的差不多了,就剩下我们这些个逃回命来。”

“萧将军?”江流默念一声,问道:“哪个萧将军?你们为什么要攻打莲花荡?”

兵头迟疑一下,道:“萧将军就是萧从文将军,打莲花荡是……是为了救出洛阳的张溱溱小姐。”

江流吃了一惊,万没想到张溱溱竟然被莲花荡的强人捉去。到底是何缘由,他再仔细追问兵头,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张溱溱自打和萧从文分开之后,一路游山玩水,只身漫游。不觉间就到了这莲花山,却不知怎的被莲花荡的贼军劫了去。贼军随即放出消息来,让张溱溱的父亲张全义亲自来莲花荡,奉上十万两黄金,才会放了她。

消息先传到了萧从文那里,他彼时正在夷山。奉父亲之命和弟弟萧从武、河淮盟云阳分舵主萧志一行到夷山追查绿色血妖的巢穴。

当初唐云锦率领各派弟子攻击夷山,分成了两队,一队自己带领从悬崖进攻,另一队则由静云大师率领埋伏在山脚附近。

萧从文这三人就一路跟在静云身后,守在山下。到了半夜,忽然山上冲下几个人,正是在山洞里侥幸逃得性命的田毅等人。他们似是十分害怕,和静云等人没说几句话,就一起急急忙忙下山去了。

萧从文等人知道山上出了大事,待众人走下山后。等了良久,才上山查看。然后就发现了夷山洞府的出口,三人从出口进去查看,走到山洞深处又发现死了许多人,血迹宛然,死的惨不忍睹。再往里走,就有大石封住了去路,不能前行,三人便退了出来。

出得洞来,天色已明,恰巧信鸽传来消息,萧猛要他们尽快赶往白云谷。刚下山去,又听闻张溱溱被莲花荡的贼军俘获。

萧从文听闻心上人被捉,心急如焚,连夜召集了当地的一支骑兵,赶往莲花山。

骑兵神速,没几天就到了莲花山。萧从文连同蔡州属地的一支外镇军,一同攻击莲花荡。可莲花荡被莲花山包裹在内,湖面又极广阔,萧从文率军从水路攻击。贼军守住隘口,连续攻了几次,官军都无功而返。后来萧从文想从莲花山的旁侧迂回攻击,可山势陡峭,又遭了伏击,屡战屡败。

江流暗想,张溱溱在红河客栈中曾替自己解过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她身陷囹圄,自己怎的也要尽力把她救出来。

放走那些残兵之后,江流便把自己的想法跟孟佳、贾敬说了。贾敬自然没什么意见,孟佳听说要去救一个女的,很不高兴,撅着小嘴,说道:“江大哥,咱们来这里是找‘医圣’王玄珠驱毒的,可不能为救一个千金小姐,耽误了你的病情。”

江流道:“张溱溱于我有恩,如今恩人有难,我岂能见死不救?”

孟佳跺脚道:“那你身上的蛇毒怎么办?没几日就要毒发了。”

江流微笑道:“我身上除了手腕处的王冠蛇毒外,五脏内腑里还有一种上古毒蛇腹虫的剧毒,无药可救。纵然苟延残喘,多活得几日,也是早死晚死而已。”

贾敬吃了一惊,孟佳却立时花容失色,拉住江流的手道:“江大哥,你身上还有这样的奇毒?这可如何是好……”话未说完,一行清泪已流了下来。

江流见她情真意切,不由大是感动,伸袖替她抹去眼泪,安慰她道:“傻姑娘,这毒既然躲不了,多想也无益。剩下的日子,能多活几天,也都是老天的恩赐。”

孟佳神色黯然,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却终于没说出来,掩面哭泣。

江流知道时间紧迫,无暇再去抚慰孟佳,当即出发,赶往莲花荡。翻过几座小山,就到了莲花湖。

远远望去,只见荡内是铺天盖湖的万亩荷田,如今已快进入冬季,荷叶凋零破败,倒更衬得湖水碧波粼粼,烟波浩淼,蔚为壮观。

第91章 只身犯险赴山寨

忽然,本来空荡荡的湖面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艘小船,如飞的划来。(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仔细瞧时,只见小船上坐着两个彪形大汉。

船离岸边有十几丈远时,就停了下来。一个大汉喝道:“喂,站在岸上的是什么人?”

江流抱一抱拳,说道:“在下姓江,名流,是来拜见黄薇大当家的,还望兄弟通报则个。”

那大汉骂道:“娘希匹,你们是不是官兵假扮来引我们上当,要赚我们大当家的吗?”

江流见他骂得粗鲁,心中不悦,道:“兄弟,说话客气些好么?我可是黄大当家的朋友。”

那大汉本待再骂江流几句,忽听他说是大当家的朋友,心里嘀咕:“这人看起来器宇轩昂,莫非真是大当家的朋友?”一时拿不定主意,望向同伴--另一个彪形大汉。

另一个大汉小声道:“三哥,先问问清楚再说,别给自己惹祸上身。”

那三哥点点头,对江流喝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大当家的?我们怎么没听她说过?”

江流哼道:“你们这种小兵小卒,黄大当家怎么会告诉你。你们回去就说夷山故人,她自然就晓得了。”

三哥冷哼一声,不敢怠慢,调转船头,飞快的禀报去了。

等了不多会儿,这两人复又驾船归来,靠岸停下。那叫三哥的大汉满脸堆笑,作揖道:“江公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别生气。来,您跟我上船,我带您去见大当家。[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江流道:“好。”转身对孟佳、贾敬说道:“你们也一起去吧。”

船上的两个大汉对望一眼,叫三哥的大汉又道:“江公子,我们黄大当家说了,她只愿意见江公子一个,其余的人不能同去。”

孟佳拉住江流的手道:“江大哥,我要和你一起去。”三哥瞟了孟佳一眼,道:“这位漂亮姑娘,你可不能去。”

江流沉吟一下,对孟佳道:“你和贾大哥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能回来。”

孟佳无奈,只好道:“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江流点头答应,又听贾敬低声道:“江兄弟,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会,看到这湖面上竖有许多芦苇,恐有水兵埋伏,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江流道:“贾大哥不用担心,谅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然后嘱咐二人到不远处的小山上等候,这才上船。

船行迅速,在浩荡的湖面上行驶一阵,就进了一个山洞,光线黯淡下来,但洞两侧火把熊熊,倒也看得清楚。洞里蜿蜒曲折,两个大汉操舟娴熟,毫无阻碍。待出了山洞,弃舟登岸,就看到面前一座大寨,其状雄壮威武,后面靠着险峻群山。

大门前列着两队黑衣劲装武士,腰上束着金丝线带,肃穆静立。江流心想山贼治军居然如此严明,怪不得能屡次击败官军。

三哥将江流交给门前的两位侍卫,便退了回去。两名侍卫带着江流走进门楼,过了石砌的天井,就到了厅上。江流举头一看,中间悬着一个大匾,金字是“聚义厅”三字,苍劲有力。

再往里看,厅后壁挂着一副将军射猎图,一位威武的将军骑在奔驰的骏马之上,“背手抽金镞,翻身控角弓”,前面一只白虎,正在惊慌奔逃。将军的随从,有的举手扬鞭,有的回顾张望,持旗挥鞭。图上还题着一首诗:“蕃面将军著鼠裘,酣歌冲雪在边州。猎过黑山犹走马,寒雕射落不回头。”

射猎图下有三张太师椅,左右两边各坐一个人,中间那张太师椅上却是空着。左边那张太师椅上,坐着的是一个妙龄女子,妩媚艳丽,但却不是黄薇;右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青年文士,头戴方巾,儒雅俊秀。

厅下面列着两排椅子,坐着七八个人,个个面相凶恶,和堂上的两位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江流心想,这厅下坐着的这些人,该是山寨的头目,堂上的两位就是他们的当家,可是黄薇为何不见?

正疑惑间,忽听那艳丽女子娇滴滴一声笑,道:“吆,这位就是江流公子吧,不知来我们莲花荡所为何事呀?”

江流道:“在下有要事想求见黄大当家。”禁不住心想:“难道黄薇知道了我的来意,是想让她放了张溱溱出去,所以故意躲避于我。”

又听那艳丽女子道:“哦,大当家有事不在,你有事跟我和二当家说吧。”顿了一顿,又道:“我给你介绍一下,我边上这位就是沈少卿沈二当家,我呢,就是莲花荡的三当家阮红媚,你可以叫我媚姐。”说完,吃吃笑了两声。

边上的二当家沈少卿皱皱眉头,道:“江少侠,不知你找黄大当家有何事?”

江流道:“这个……不知道两位当家能不能做得了主。”

沈少卿道:“你但说无妨,你既是大当家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

江流道:“好,我听说你们抓了一个叫张溱溱的女子,她是我的好……好朋友,我想请各位把她放了……”他刚说出张溱溱的名字,厅上有一半人都赫然变色,顿时鼓噪起来。

沈少卿的脸上也微微变色,阮红媚本来笑脸盈盈,这时也面沉如水。有一个小头目蓦地站起身来,喝道:“原来你真是官军派来的说客。”转身向沈少卿、阮红媚道:“二当家,三当家,把他砍了吧。”

沈少卿也站起身来,冷冷道:“官兵连日攻击我莲花荡,均无功而返。没想到,上午刚刚吃了败仗回去,下午就来了不速之客。这件事情,也不用问大当家了,人绝对不能放的。江公子,识趣的话就请回吧!来人,送客!”

立刻就上来两个侍卫,对江流道:“江公子,请吧!”

江流早知道此事不易办,也不吃惊,好整以暇,淡淡道:“沈二当家,这就是你们莲花荡的待客之道吗?”

沈少卿冷笑道:“你也不算我们客人,何来待客之道,请回吧?”

江流摇头道:“见不到黄大当家,我是不会走的。”

沈少卿道:“好,不走是吧?我成全你!”手掌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江流只觉得突然间脚底一软,登时空了,身子直堕下去。

第92章 陷入牢笼怎逃生

江流暗叫不好,运气拂袖,身体微顿,双掌分向两个侍卫击去。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这掌要是击中,便可借力飞起。哪知两个侍卫早有预料,沈少卿拍桌之时,身子已向后滑动,江流拍出的双掌便落空了。

江流向下坠落,眼前漆黑,但听得拍的一响,头顶翻板已然合上。这个陷阱,足有五六丈深。江流双足刚刚着地,立刻听到四周飕飕声响,知是陷阱发动。忙聚气敛神,衣袍鼓胀起来,这些冷箭袭来,有的被江流躲开,有的被江流贯有真气的衣袖震落在地。

但这些暗箭都由机括所发,劲力极大,就有一两只箭射在他的身上,刚入肌肤,就被江流内力所阻,不能前进。江流觉得中箭处麻痒,知道箭上抹有剧毒,忙拔出箭来,运功驱毒。

黑暗中又听“哐哐哐”几声巨响,他也无暇顾及。待毒素驱除完毕,江流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牢笼之中。栏杆都是如手臂粗的钢条,触手坚硬冰凉,任你力气再大,想要出去,也是万难。他摸索半天,也没找到牢笼的出口,这牢笼就似浑然一体一般。

江流不由大叫:“喂,喂,有人吗?有人吗?快放我出去。”叫了几声,始终没有人回应。在这黑暗的牢笼里,江流越喊越急,最终口大骂:“卑鄙无耻的小人,想把我关在这里吗?”

忽然牢笼动了,似是沿着一条通道不停的翻滚,最后砰地一声,撞上一堵墙,才停了下来。江流被晃得七荤八素,不停的喘息。然后一道石门落下,将牢笼彻底的与外界隔绝。

过了很久,始终也没人前来,聚义厅中的人似乎已经忘了江流这个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江流越想越怕,不停的叫骂:“你们这些卑鄙狗贼,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和老子单挑。”

“哼,等老子脱困之后,我要将你们这些狗贼一个个都杀了,方解我心头之恨……”

他不停的咒骂,可除了封闭的石室里空荡荡的回响外,别的一点声息也没有。江流等了不知道多久,最后声嘶力竭,竟慢慢睡着了。昏昏沉沉之中,似乎听得喀得一声响,跟着亮光耀眼。

江流蓦地惊醒,睁眼瞧亮光来处。只见石门打开,一个人施施然走了进来,正是莲花荡的三当家阮红媚,笑眯眯的正看着他。

江流一跃而起,叫道:“哼,你们算什么英雄……”他本想说“你们算什么英雄好汉”,又想起对方是个女流之辈,也不是什么好汉,便住口不言。

阮红媚咯咯笑了几声,道;“江公子,你别生气。沈二哥脾气不大好,容易发火,他以为你是官兵派来的,没把你杀掉,已经不错啦。”

江流怒道:“想要杀我,那也容易,让他来杀了我就是。要是单挑,我也不怕他。”

阮红媚道:“哎吆吆,江公子口气不小呢,姐姐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是你可知道,沈二哥他是什么来头?”

江流咬牙切齿的道:“我管他什么来头,你们暗算我,我饶不了你们。”江流出谷以来,一直是逆来顺受,受尽了欺负。如今随着阅历的增加和武功越来越强,性格上也慢慢起了变化。如今又被关进牢笼,心里愤怒异常,是以说话绝不客气。

阮红媚脸色突变,冷笑道:“姓江的,我见你是大当家的朋友,敬你三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听说过‘青城一剑’吗?我告诉你,沈二哥就是青城一剑。”

江流摇摇头,他行走江湖时日还少,并没有听说过什么青城一剑。阮红媚吃惊的看着他,道:“你居然不知道青城一剑?我告诉你,沈二哥是青城派的掌门弟子,二十岁的时候就名动天下。若论剑术,不是我小看你,你在他手下走不到二十招。”

江流冷哼道:“那也不见得。”顿了顿,又道:“阮三当家的来这里不是只为了我聊聊家常吧?”

阮红媚脸上又显出迷人的微笑,道:“自然不是,姐姐来是想问问你,你和我们黄大当家到底是何关系?”

江流道:“一面之缘的朋友,黄大当家我可高攀不上。”

阮红媚道:“哦,原来如此。你说张溱溱是你的好朋友,呵呵,好到什么程度的朋友呢?”

江流脸上一红,道:“她吗?她曾经帮过我,如今被你们抓了,我想救她出去。”

阮红媚笑道:“你为了救她,敢只身来我们莲花荡,我很是佩服你的胆量。如今我们大当家有事外出未归,你也见不到她了。”她犹豫了一会,续道:“这样吧,我现在放你出去,你沿着这暗道走,一直走到头,到了后山,就可以出去啦。”

江流一怔,想不到阮红媚竟会放他出山。只见她走到牢笼前,伸手在一根栏杆上按了几下,然后格楞楞声响,几根栏杆缩回,就露出一个出口。

江流心知自己孤身一人,救不出张溱溱。他走出牢笼,向阮红媚做一个揖,道:“多谢阮三当家,江流告辞,但是我还会再回来的。”

阮红媚微笑挥手道:“江公子不用客气,咱们后会有期。”

江流按照阮红媚所说的道路,一面走一面心想:“外面的孟佳和贾敬等不到自己,肯定焦急万分,我须尽快出去才是。”脚下不由加快,通道深邃幽长,走了很长一段,终于看到有亮光透入,走到近处,果然是一个洞口。

江流走出洞口,却见一个人负手而立,腰间悬着一口长剑。

那人听得脚步声响,回转身来,淡淡道:“你来了。”赫然是沈少卿。

江流想不到沈少卿竟然在此,吃了一惊,道:“是你。”

沈少卿道:“当然是我,是阮红媚将你放出来的吧?她真是多事。”语气中大是不满。

江流心想,阮红媚将自己偷放出来,一片好意,自己可不能连累了她,便道:“是我自己逃出来的,不关她的事。”

沈少卿冷笑一声,道:“是么?那很好,我问你,你和黄大当家是什么关系?”

江流心道:“沈少卿怎么和阮红媚问的一样?这里面有什么古怪?”一时沉默不语。

沈少卿见江流不说话,厉声道:“快说,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流心中怒气勃发,道:“什么关系?嘿嘿,我告诉你,她可是我的很好很好的朋友。”

沈少卿勃然变色,喝道:“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突然拔剑朝江流刺了过来。

第93章 都只为风月情浓

只见寒芒吞吐,沈少卿的长剑直刺江流丹田要穴,江流已暗作准备,忙滑步侧避,堪堪闪了开去。

蓦地里沈少卿长剑疾闪,剑尖已指到了江流的咽喉。江流大惊失色,急忙低头躲过,兀自惊魂未定,突觉后颈中凉风飒然,心知不妙。身体向前扑倒,滚了开去,沈少卿这剑就刺了个空。

江流心中震惊不已,他所遇到的用剑高手中,萧飞燕算是最厉害的一个,不仅剑法快如雷霆,所用神兵“破御”又削铁如泥,无人能敌。但这个沈少卿的剑法之高、之快,似乎和萧飞燕不想上下。

沈少卿见自己几式杀招都被江流化解,轻轻“咦”了一声。旋即飘身而上,飕飕飕连刺几剑。江流手中没有兵器,根本无法抵挡,一时间狼狈不堪,东躲西藏,只听嗤的一声,衣衫已被削下一块。

看到江流节节后退,左支右绌,沈少卿冷哼一声,觑个破绽,挥剑疾速斜削江流手腕。后面就是陡峭的石壁,已退不可退,江流决定奋力一搏。他瞧得仔细,待沈少卿剑招变老之时,伸指在沈少卿的剑身上一弹。这一招用的险之又险,若稍有差错,他的手腕就会为剑锋斩去。

一股大力从剑身传来,沈少卿只觉得手臂酸麻,虎口剧痛,手中长剑几乎脱手。一时间错愕不已,他万想不到江流的内功竟如此深厚。

江流一招见功,“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声长啸,伸足在崖壁上一蹬,长身跃起,朝远处奔去。沈少卿哪能任由江流离去,提剑发足去追。

江流慌不择路,也不辨东西,只向山势陡峭,怪石嶙峋处飞跑。他全力施为,越跑越快,直如风驰电掣。如此跑了一阵,天色昏暗下来,群山也慢慢隐入黑暗之中。

江流知道已将沈少卿远远的抛在了身后,他停下脚步,观察四周。隐约可见奇山兀立,群山连亘,可是自己到底身在莲花山中何处,却是无从知晓。

他心中暗自着急,可黑夜里想要出山,那也是万难。为今之计,只好先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待第二天一早,再寻出路。

此时月牙刚挂上天空,地势形貌也基本上能看得清楚,江流信步向一处山峰走去。山峰不大,一个能歇息的山洞也没有,就连一块像样的大石也没。他很是失望,在山顶呆呆立了一会,想到自己如今救人不成,连自己也差点也搭了进去,真是无用至极,一时甚是沮丧。

江流茫然四顾,忽然看到远处有一个红点,在不停的移动,像是有人拿着火把在行走。他心里一惊,想道:“难道是沈少卿追来了么?他山寨里那么多人,怎的却孤身前来?”

那红点移动一会儿,突然间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江流思忖片刻,觉得事有蹊跷,忍不住想去察看一番。他认准方向,一路摸索过去。过了一柱香功夫,江流到了那红点消失的位置,但却什么也没发现。

“难道是自己看花了眼?”江流暗想。一阵冷风吹来,他忽的一震,原来这风中竟夹杂着有人说话的声音。

江流仔细聆听,可是声音十分的含糊,根本听不清说的什么,但是终于辩出声音的来源,是出自不远处的一块岩石后面。

他蹑手蹑脚的走至岩石后,只见枯草掩埋着一个极小的洞口,洞里隐约透出亮光来。江流轻轻溜进洞中,洞口狭窄,洞里却极宽敞,才走了几步,说话的声音就大了起来,显然就在附近。

然后江流悄悄躲在山洞的拐角处,不敢再往前走。听到一个人说道:“红媚,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青城派的阴阳双修法,属于上乘双修法,即男不宽衣,女不解带,讲究的是‘千里神交,万里心通’,我怎会为练功,和你行苟且之事。”赫然是沈少卿的声音。

一个女人娇笑道:“沈二哥,你就别装了,精神双修也好,肉体双修也罢。你心里想的只是和黄薇双宿双飞吧?”听声音竟是阮红媚。

沈少卿道:“没错,你知道就好,我今生今世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你的情义,我只有辜负了。”

阮红媚叹道:“沈二哥,你是青城派的骄子,江湖上的少年英豪,三年前就已经罕逢敌手,是武林中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竟然为了黄薇在莲花荡落草为寇,她……她究竟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做?我哪里又不如她了?”语气中显得甚是幽怨。

江流心中一动,想道:“看样子好像阮红媚喜欢沈少卿,沈少卿却喜欢黄薇,是一个三角恋。”又听沈少卿道:“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也许你比她温柔,更会体贴人。可是,你却不是她,你也永远成不了她。”

“喜欢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江流听到这句话,胸口蓦地一痛,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喜欢王秀玉,可结果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可是黄薇不喜欢你!”阮红媚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高亢,“一个女人最能了解另一个女人的心思,我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连那个江流,在她心里的重要性也许都比你高。”

“住口!”沈少卿大喝一声,这句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听得气往上冲。“你故意把那小子放出来,不就是想让我杀了他吗?”

“没错!”阮红媚恨声道:“我就是想让你杀了他,让黄薇不能原谅你。自从上次她回来以后,经常提起那个江流,好像对他念念不忘。我知道你心里很嫉妒,你吃醋。所有黄薇喜欢的男子,你都会杀了,对不对?”

“还记得崆峒派的柳天石吗?只因为黄薇对他多说了几句话,你就杀了他。哈哈,你想让她只能属于你,是不是?可是她永远都不会喜欢你……”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嘶力竭,直似大吼大叫。

忽听“啪”的一声,然后阮红媚惊叫道:“你……你竟然打我,你……你好狠心……”竟抽抽噎噎的痛苦起来,原来竟是沈少卿盛怒之下打了她一耳光。

江流吃了一惊,心道:“原来阮红媚救我,也并没安什么好心。”

第94章 一念嗔心百万障

阮红媚一直哭哭啼啼,沈少卿沉默了半晌,语气放缓道:“红媚,对不起。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防止官军夜晚偷袭。”

阮红媚止住哭泣,道:“你为什么不回去?干巴巴在这里等着,你怎么知道黄薇就一定会在这里出现?”

沈少卿道:“她带走张溱溱时,我暗地里跟踪她,发现她们进了这个地洞,就再也没出来。这里有道石门,你也看了,怎么也打不开。”江流听到张溱溱的名字,心头一凛,忙凝神静听。

“这里是禁地,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若是黄薇知道我们来过这里,那就糟啦。我们还是快走吧。”阮红媚似是有些害怕,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不走,你赶紧回去,我在这等着。”沈少卿语气甚是坚定。

阮红媚叹一口气道:“你不走,我也不走。”两人不再说话,一时静默不语。

江流听讲张溱溱在这地洞里面,心急如焚:“我要想个办法,进到洞里面去看看。”

想了半天,终于有了一个主意,他溜出洞外,大喊一声:“快来人啊,官兵攻上来了!”喊完以后,忙俯身躲在一块岩石之后。过不多时,就见沈少卿在前,阮红媚在后,慌慌张张从地洞里冲了出来,四下张望一番,沿着一条山石小径疾奔而去。

待他们的身形消失不见,江流忙进入地洞,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到了沈少卿和阮红媚刚刚说话的地方。这里布着石桌石椅,桌上点着一根巨大的蜡烛,烛火闪耀,正前方立着一道石门。

江流一时间找不到机括,又怕沈少卿他们随时回来。就用双掌按在石门边上,全力运劲,那石门便轧轧声响,缓缓的开了。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响,江流赶紧闪身进入石门后面,隐约间听到沈少卿的叱喝声,石门关上,就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眼前一片漆黑,过了好久,江流才适应过来。沿台阶下行,脚下的石阶不断延伸,向下倾斜,越来越低。走了很久,江流感觉台阶越来越是狭窄,最后到了尽头居然又是一扇门。

不过这扇门却是木制的,江流轻轻一推,门就开了,眼前陡然光亮。这里是一个圆形的石室,一张石桌,桌子上点一盏蓝釉灯。在地板上,正盘腿坐着一个青色缁衣的尼姑,这尼姑看起来三十左右,脸色清丽,自有一股美如蕙兰的气质。

江流瞧着这等情景,不由呆住了。他万想不到,深山洞穴里面竟会有一个这样俏丽的尼姑。那尼姑向着他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前面已无去路,施主,从何处来,便回何处去吧!”

江流见她身后明明还有一扇门,却要自己回去,显然不想让自己通过此处。可是自己又怎能回去,且不说沈少卿、阮红媚还堵在门口,自己更是连张溱溱的影子都没见到。他抱拳回礼道:“师太你好,在下江流,闯入此间情非得已,乃是为了寻找一位朋友,还请师太通融放行。”

尼姑道:“不知施主寻的是什么朋友?”

江流道:“我那位朋友姓张,叫溱溱。不知师太可曾见过?”

尼姑摇摇头,道:“贫尼并未见过,施主还是请回吧。”

江流哪肯甘心就此放弃,继续道:“师太可曾见过黄……黄大当家经过这里?”

尼姑皱眉道:“黄大当家?……”江流道:“就是黄薇。”尼姑点点头,道:“见过又怎样?”

江流喜道,向她身后指道:“她是不是带着一个女子从你身后的那扇门出去了?”

尼姑道:“哦,原来你是来寻找那个女子?”

江流道:“没错,我就是来寻她的,请师太放我过去。在下感激不尽。”

“芙蓉白面,须知带肉骷髅;美貌红妆,不过蒙衣漏厕。”尼姑挥挥手道,“施主何必执着,还是速回吧。”

江流道:“师太此言差矣,人投我以木桃,我报之以琼瑶。恩人有难,自当勉力救之。我可要得罪了!”话一说完,便大踏步向尼姑身后的门走去。

尼姑从地上一跃而起,一股柔和的掌力向江流侧面袭来。江流不敢怠慢,出掌招架。两人内力相激,各自凝了凝神,均想:“好深厚的内力!”

江流急于救人,不想在此耽搁,连发几掌,一掌比一掌快。只听“砰砰”声响,两人瞬间对了几掌,尼姑的内力终究弱了江流几分,被逼得身形不断后退。

尼姑心中惊诧不已,她出家修行七载有余,青灯古佛,可是武功一直没有落下,日渐精进,自问已少有敌手。可是今日碰到的这个少年,内功竟如此强横,自己竟抵挡不住。

她修行时日已久,已没了争强好胜之心,如今被一个少年逼得节节后退,心中的那一股嗔念便激发出来,正所谓“嗔火能烧功德林”。

她往后一跃,伸手从墙上取下一柄长剑。寒光一闪,挺剑直向江流左肩刺去。这一下拔剑出招的手法迅捷无伦。江流惊骇之下,飘身后退,哪敢以肉掌接她长剑。

尼姑并不继续进击,长剑轻轻举起,冷然道:“我柄剑名曰灭魂,乃是斩金截玉的宝剑。”

江流仔细看那长剑,剑刃清莹如秋水,如寒光流动,剑气森严,不禁赞道:“果然是柄好剑。”

尼姑道:“你可要小心了!”说罢,挺剑直刺,正是游龙剑法中的一式“青龙出水”。

江流侧身闪开,心中一动,道:“师太会使游龙剑法吗?”原来他曾见过萧猛、萧从文使用过游龙剑法,这时见这尼姑剑法与之类似,便脱口而出。

尼姑也不答话,长剑轻转,朝江流当胸划去。这一招比之前一招,快了不知几倍,只见白光一闪,剑尖已到了胸前。

这种凌厉迅捷的剑法,同萧飞燕如出一辙,让人防不胜防。变生肘腋,总算他反应还算迅速,可还是迟了一步,胸前衣衫被划开一个大口子。胸口有血不断渗出来,若稍迟一步,定被开膛剖腹。

江流惊骇欲死,眼见长剑又疾速刺来,再也躲避不了,只好闭目等死。

尼姑长剑架在江流脖颈,冷笑道:“能死在灭魂剑下,你也不冤了。”剑锋就要斜砍而下。

忽听外面一声清脆的叱喝声:“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你还不醒悟么?”

第95章 白云故里迷雾生

尼姑听后呆呆立住,那剑再也砍不下去。这句话说过之后,外面再没有任何声音,江流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尼姑瞪视着江流,默然半晌,忽的森然说道:“小子,我可以放了你,但是你须立刻原路退回,需要再提救人之事,否则我立刻便宰了你。”

江流看着眼前明晃晃的长剑,心想:“我若贪生怕死,害了张溱溱一命,以后想起来,怕也不能心安?何况我现在求饶,这臭尼姑肯定会小看于我。”当下怡然不惧,朗声道:“师太,你要杀便杀,何必啰嗦。”

尼姑脸色一变,道:“好,很好……你愿意为她而死,那真是很好……”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神色变得凄然。忽然她掷剑于地,双手合十,轻声诵念经文:“诸佛世尊,为诸众生,无智作恶,计我、我所,执着于身,颠倒疑惑,邪见分别,与诸结缚恒共相应,随生死流远如来道故,出兴于世。我不见一法为大过失,如诸菩萨,于他菩萨起瞋心者。何以故?”容色渐变柔和,到后来脸庞上竟泛起一层圣洁的光辉。

江流听不懂经文何意,但见她将剑扔掉,对自己不理不睬,显然是放过了自己,施礼道:“多谢师太不杀之恩。”

那尼姑也不理他,只自念着经文,江流再作一个揖,转身缓缓而去。还未走至那扇木门前,忽听尼姑说道:“施主请留步。”

江流停住脚步,道:“师太还有什么吩咐?”

尼姑面容平静,拾起地上的“灭魂”宝剑,再取下墙上的剑鞘,还剑入鞘,递给江流,然后清宣一声佛号,道:“此剑我已用不到,就送给你吧。”

江流道:“这等神兵利刃,小子怎敢受用。”

尼姑道:“这把剑名为‘灭魂’,乃是我当年行走江湖时一位故人相赠,如今我尘缘已了,这把剑于我再没有任何意义。”顿了一顿,又道:“出了这道门,下面就是长生谷,毒蛇猛兽极多,你且拿着,总有用处。”

江流伸手将剑接过,道:“谢师太赠剑,告辞了!”尼姑只挥挥手,不再说话,江流转身推门而出。

尼姑说的没错,一出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朦胧的雾气,在清冷的月光下,怪石、树木交错掩映,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山谷里的风带着浓重的凉意,薄薄的轻雾如纱般漂浮起来,不停的游荡。四周朦朦胧胧的,让人仿佛走进一个梦幻般的世界。石径小路若有若无,在脚下蜿蜒而去,江流沿路走了一阵,越走越觉诧异,奇石兀立,时隐时现。再走一会儿,竟发现自己又转了回来,好似在不停的转圈。

那道木门也找不到了,江流在谷里不停的走来走去,后来才发现自己好像身在一个迷魂阵里,无论怎么走,都找不到一条出路。

走了半天,江流只好放弃寻找出路,他对于奇门阵法一窍不通,心道不如等第二天天明之后再作打算。于是便找了相邻两块大石的缝隙坐下,打坐一会,后来慢慢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天色微明,江流就被“沙沙沙”的声音惊醒了。他睁眼看去,只见浓雾虽在,但四周景色已能看的清楚。再看看身边,立刻打了一个寒颤,他身旁围了成千上万条花花绿绿的毒蛇,不停的蠕动,连头顶的两块大石上也缠了无数条毒蛇。还有不少毒蛇相互缠绕,头部都高高昂起,蛇信飞吐。

江流吓得浑身瑟瑟发抖,蓦地一条小蛇飞射而来,咬向他的胸膛。江流抓起“灭魂”剑,慌乱中一挥,那蛇应声而断,成为两截,蛇头还在地上不停的扭动。

这条小蛇刚死,群蛇涌动,竟一起冲了上来。江流大骇,挥舞长剑,剑锋锐利,瞬间周边死蛇遍地。但群蛇宁死不退,一波被斩成两段,立刻又有一波冲了上来。江流这时没有招法,只挥剑狂砍,但蛇的数量实在太多,怎的也砍不完。稍一疏忽,就觉得身上几处同时一麻,已被蛇咬中。

江流大喝一声,奋勇砍杀毒蛇,忽听竹哨声响起,蛇群听到哨声,忽然间都退了下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他正惊魂未定,浓雾中忽然闪出一个人影,麻衣草鞋,是一个神清骨秀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走近前来,看了一眼江流,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江流急忙提剑跟在他的身后,只见他忽左忽右,身法越来越快。雾气之中,也看不太清,江流生怕把这人跟丢了,施展轻功紧追不舍。被蛇咬中的地方,由麻变痒,毒已侵入体肤,这时他也顾不得了。

走了不大会儿,中年人在一个石屋前停了下来,门前正有一名僮儿煽火煮药,满是药草之气。那人看到江流还跟在身后,道:“你跟着我做甚?”

江流心想,这里是白云谷,药庐亦在,眼前这位定是白云谷的“医圣”王玄珠了,自己鬼使神差,没找到张溱溱,却碰到了王玄珠,也算是运气不错。忙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道:“尊驾就是白云谷的‘医圣’王先生吧?”

中年人嘿嘿一笑,道:“没错,算你还有点眼力,我就是王大神医王玄珠。”

江流喜道:“那真是太好了,在下江流,是来请王神医治伤驱毒的。”

王玄珠两眼一翻,道:“救你?我为什么要救你?哼,我可没闲功夫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江流拱手道:“我身中多种蛇毒,有的聚集在五脏六腑,有的凝在手腕,还有刚刚在谷里被蛇咬的,请神医大发慈悲,救我一命。”

王玄珠冷哼道:“小子,你不知死活,发力狂奔,你且看看你的肋部。”江流掀开上衣,只见肋间一条半指宽的粗大黑线,大惊失色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玄珠道:“你刚才一路紧紧跟着我,动用真气,血行甚速,哈哈,你皮肤上的蛇毒已深入骨髓啦,你就等死吧。”

江流心道:“原来你刚才故意引我施展轻功,就是想让我毒发更快些。你心肠歹毒,哼,我就算死了也不去求你。”朗声说道:“王先生,你若决计不给我疗伤治毒,那也没有法子,在下告辞了。”

身形刚动,就听王玄珠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哈哈,想要活命,也不是不能。但你要替我办一件事情,办得成,我就帮你治,办不成,嘿嘿,那可就要对不起了。”

江流道:“你要我办什么事情?”

王玄珠向石屋后面一指,道:“说来也不是很难,你去后面帮我杀一只老虎!”

第96章 神兵屠虎双生子

江流暗想:“杀死一只老虎,这有何难?”当下答道:“王先生,此话当真?我为你杀虎,你替我驱毒?”

王玄珠道:“我说话当然作数,你只要把虎头砍下带给我,我就给你治伤疗毒。”

江流道:“好,就这样说定了,我这就杀虎去。”当下问清楚老虎的所在之处,乃是石屋后面不多远的一片树林,当即沿着石屋旁边的一条小路前往。

小路蜿蜒,雾气慢慢变淡,岩石枯木等等,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行了不多久,就见一所灰褐色石砖围砌的青瓦四合院,矗立在斜坡之上。

再往前走去,就看清楚门匾上书着“白云庵”三个大字,大门却是紧闭。一道长长的台阶斜挂下来,两旁是茂密的树林,树叶已落了大半,满地残叶。

忽听一声虎啸,树林里扑出一个巨大的白虎,比普通的虎身形大了很多。它轻轻一窜,就落到一块大石之上,又呜的一声,身子一探,已经到了斜坡下。

白虎到了平地,停住脚步,眼睛灼亮的盯着江流。江流心知,这就是自己要杀的白虎了,默念一声:“虎兄,对不住了!”。手刚握住剑柄,那白虎大吼一声,身子一缩,对着江流就扑了过来。

其速度之快,疾如闪电一般,江流吃了一惊,剑也来不及拔出,身子就地一滚,寒风凛然,白虎贴着他身子跃了过去。江流刚要站起,又听身后风声乍起,连忙就地一蹬,身子斜的飞出几尺。

白虎却如影随至,迫得江流狼狈不堪,左支右绌。好不容易觑个破绽,飞起一脚踢在白虎的屁股,谁知就像踢在一块钢板之上,反弹之力倒震得自己腿脚发麻。江流大惊失色,知道又碰上了像小佳一样的怪兽,这种怪兽力量奇大无比,浑身皮毛坚厚,寻常刀剑拳脚根本难伤它分毫。

江流心中暗暗叫苦,才知王玄珠给他出了个极大的难题。夷山洞府,好几个高手对付一个血蛙都不能制服,如今自己孤身一人面对比血蛙大了两倍不止的白虎,逃命都有些困难,何况要杀了它,那更是难上加难。

白虎连声大吼,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不断猛扑。江路左一闪,右一趋,都是在间不容发中逃得性命。可白虎的速度太快,一个不小心,就被白虎的尾巴扫中左肩,感觉痛彻心扉,身子顿了一顿。

眼见那白虎在半空中张开大口,伸出利爪,瞬间就要扑落。江流一声大喝,“灭魂”宝剑出鞘,长剑轻扬,一式“举火撩天”,虎腹乃最柔软之处,兼之灭魂乃神兵利器,竟然轻松松就刺入虎腹。再用力向下一划,白虎肚子顿时被剖开一个大口子。

只见它惨吼一声,整个身子直压下来,江流忙侧身闪避,终究没能全避过去,被白虎前爪扑倒在地。他顿时感觉胸膛如被大锤击中,蓬的吐出一大口血,已受了严重内伤,但总算是死里逃生。白虎在地下扑腾一会,就倒在地上死了。

江流惊魂稍定,心想:“多亏了这把绝世好剑,若不是宝剑锋利,自己早就人入虎口,死无全尸了。”他挣扎着站起来,提剑就要砍下虎头,忽听有人喝道:“住手!”江流抬眼去看,只见台阶上走下一个人来,不由吃了一惊,原来这个人赫然就是王玄珠。

王玄珠下了台阶,怒道:“你是谁?怎敢杀我神兽?”

江流惊诧道:“王先生,你何出此言?是你让我来杀了白虎,砍下它的头给你,你才肯给我治伤。”

王玄珠道:“胡说八道,我何时见过你?又何曾许诺你给你治伤?你杀了我的白虎,我现在就杀了你给它偿命。”说罢,一掌就拍了过来。

江流不知为何王玄珠前后判若两人,心中惊疑,哪肯就死。但他伤势沉重,无力闪身相避,于是长剑半伸,指向王玄珠。王玄珠这一掌拍下,首先要碰到剑尖。王玄珠看清江流手中的长剑,往后一跳,指着他手中的剑道:“小子,你这剑哪里来的?”

江流道:“哪里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一说话,又牵动了内伤,喷出一小口血来。

王玄珠脸上忽然变色道:“难道你居然杀了灵姑,夺了她的宝剑?”

“我没杀人,你说的灵姑是石洞里的那个尼姑么?”江流问道。

“没错,就是她,她怎么样了?”王玄珠点点头,言语中似是对她很是关心。

江流道:“她没事,这把剑就是她送给我的。”

“哦,原来如此!”王玄珠道,“小子,算你命大。要不是那把灭魂剑,你早就死在白虎口中了。”他顿了一顿又道:“你身受重伤,喷出的血已呈黑色,显然蕴有剧毒,依我看,离死也不远了。看在灵姑的份上,我不杀你,你赶紧离开此地吧!”

江流苦笑道:“王先生,我杀虎乃是奉你之命,换取你替我驱毒疗伤,怎的现在出尔反尔呢?”

王玄珠沉默一会,转过身去,挥手道:“此一时彼一时,你快走,快走!”

江流万料不到堂堂的医圣居然是信口雌黄的小人,顿时怒从心头起,横剑喝道:“好你个王玄珠,说话跟放屁一样吗?”

王玄珠回过身来,森然道:“小子,你再说一遍我听听!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江流仔细打量一番王玄珠,见他面容体态和先前所看到的王玄珠一模一样,但是穿的衣服却有些不同,先前的王玄珠穿着青衣,现在的王玄珠则身穿白衣。

“难道这是两个不同的王玄珠?”江流心中暗想,又听眼前的王玄珠道:“小子,我告诉你,速离此地,否则后悔莫及!”

江流还未回答,忽听身后一个人阴测测的道:“想走,只怕来不及了吧!”

江流转过身来,就看到了另一个王玄珠,看着一前一后两个一样的人,一时愣住了,心里不停的胡思乱想:“难道竟有两个王玄珠?他们是双胞胎兄弟吗?”

第97章 山寺寒梅为谁开

穿白衣的王玄珠脸色一沉,说道:“哼,我就知道是你耍的阴谋诡计。”

穿青衣的王玄珠哈哈笑道:“你不用管我什么阴谋阳谋,现在你总可以带我去见姬后了吧?”

白衣王玄珠冷冷道:“哼,早知道当初我就该杀了你!”

青衣王玄珠道:“我们同命相连,我若死了,你也不能好过,对不对?”白衣王玄珠不再说话,冷哼一声,转身上了台阶。青衣王玄珠扭头又对江流道:“你杀虎有功,我是看到了的,等我了却心愿,你若还没死,我再来救你。”然后紧跟在白衣王玄珠身后去了。

江流强撑着身体,跟在他们身后一探究竟。前面的两个王玄珠竟也没有阻止,三人一路无话,进了庵门之后,见四下里一尘不染,院落里种着许多株寒梅,有几株已经开花了,暗香飘来,令人心旷神怡。

殿堂正**着观音菩萨,庄严宝相,不由让人肃然起敬。白衣王玄珠到了一个偏殿门前停下,轻轻叩门,恭恭敬敬道:“姬后,我们来了。”

过了一会,里面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道:“请进来吧!”

白衣王玄珠轻轻打开房门,三人鱼贯而入。江流刚一进来,就愣住了。只见殿中间蒲团上坐着一个中年女子,身穿白色僧袍,眉目如画,是一个带发修行的尼姑。他的边侧站着黄薇,黄薇俏脸上满是泪痕,想是刚哭过不久。她看见江流进来,显然吃了一惊,只冲他点点头,也不说话。

更让江流吃惊的是,还有一个女孩子被五花大绑,半坐在地上,仔细一看,这个人正是他急欲寻找的张溱溱。张溱溱满身满脸的灰尘,嘴里被塞了一团破布,一看到江流,脸上先是一喜,然后就低下头来不去看他,心想:“我这个模样被人看到,真是丑也丑死了。”

白衣王玄珠进来之后恭敬的站在尼姑身旁,青衣王玄珠乍一看见那尼姑,满脸欣喜,眼睛紧紧盯住尼姑的脸,似乎看的痴了。白衣王玄珠大声“咳”了一声,青衣王玄珠才“呀”的一声醒过来。

他“噗通”一声跪下地来,说道:“姬后在上,受我……属下一拜。”然后向着她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那尼姑合什行礼,低声道:“你可折杀我了,快快起来。”

青衣王玄珠依言站起身来,道:“我……我能再见到姬后,死也无憾了。”语音哽咽,似是高兴的哭了。那尼姑道:“阿弥陀佛,这里只有一个出家人了尘,往事如烟,哪里还有什么姬后。”一转眼看到了江流,问道:“这位公子是?”

了尘虽然白衣素颜,不施脂粉,仍挡不住绝世容光,清丽之姿,真如仙子一般。江流被她眼神这么一望,顿时觉得胸口热血上涌,说话也不利索了,磕磕巴巴的道:“我……我是江流……”心神激荡之下,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了尘脸上微微变色道:“江公子受伤了吗?玄珠,你快去给江公子看看伤势。”白衣、青衣两个王玄珠同时答应一声,赶紧过来查看江流伤势。

黄薇自两个王玄珠进来之后,脸上就微带惊愕,这时忍不住问道:“娘,怎么会有两个王叔叔?我从小到大只见到过一个王叔叔,这时怎么回事?”

了尘轻轻叹了一口气,默然不语。那边两个王玄珠分别从自己怀里摸出几粒药丸,塞进江流口里,让他吃下去,然后让他打坐运气,江流依言而行。

两个人一起转回,白衣王玄珠向了尘道:“姬后,这个人虽然杀死了神兽白虎,但也受了很重的内伤。”

黄薇动容道:“他居然杀死了白虎,这怎么可能?”

白衣王玄珠点点头道:“没错,是他杀死了白虎。他手里有灵姑的灭魂剑,不然哪能伤得了白虎。哼,这些都是他撺掇的。”他右手一指青衣王玄珠。

青衣王玄珠向了尘作了个揖,道:“姬后,当初你曾说过,白虎身死之时就是再见之日。这些年来,我想方设法想杀了它,都没能成功,没想到这个小子却做到了。”

了尘喃喃道:“天命使然,也许我要等的人就是他。”又听青衣王玄珠道:“这小子身体里原本还有几种毒素,我们白云谷里毒蛇之毒自然不在话下,血妖令毒蛇的毒也难不倒我,只是他内脏深处还有上古蝮蛇之毒,这个……这个就比较棘手了……”

黄薇听到“血妖令”三字,微微皱眉,心道:“朱友珪居然让他做掌令使,分明想治他于死地。”又想道:“他中这么多毒都没事,也算是大难不死了。”

这时江流正好真气运转一周天完毕,伤势已好了一些,起身分别向两个王玄珠行礼道:“多谢神医救治,江流感激不尽。”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哪个是真正的王玄珠,反正都感谢也没错。

白衣王玄珠道:“你不用谢我,你杀了白虎,要不是姬后命我救你,我怎么会出手。要谢你就去谢姬后。”青衣王玄珠也道:“快感谢姬后救命大恩。”

江流赶紧走上前来行礼道:“多谢姬……了尘师太救命之恩。”

了尘微笑道:“江公子,不用客气。”转头向黄薇道:“薇儿,你去拿几个蒲团过来给大家坐。”黄薇应道:“是,娘。”转身去了,江流这才知道,黄薇竟然是了尘的女儿,心中暗暗吃惊。

一会儿黄薇拿来蒲团,大家分绕了尘坐定。江流见张溱溱被五花大绑,很是可怜,向了尘求情道:“师太,旁边这位张姑娘是我的旧相识,能先给她松绑吗?”

黄薇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流,道:“哼,不管是你的旧相识,还是旧相好。都不能松绑,她是我的仇人,没一剑砍了她就不错啦。”

江流脸上一红,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尘微微皱眉道:“薇儿,别再胡闹。去,把她的绳子解了。”语气甚是严厉。

黄薇怏怏不乐,却也不敢拂逆自己母亲的话,狠狠瞪了江流一眼,过去先点了张溱溱几处穴道,然后用匕首挑开张溱溱身上的绳索,又拿出堵在她口中的破布。

张溱溱的嘴一恢复自由,立刻大声嚷道:“哼,死丫头,你才是他的旧相好。我告诉你,你们赶紧放了我,否则我爹爹一定会带兵踏平这里,杀个鸡犬不留……”

黄薇笑道:“你说一句,我就在脸上划一刀;说两句,我就划两刀”她手里的匕首在张溱溱的脸上比划了几下,吓得张溱溱脸都绿了,果然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待大家坐定,了尘道:“薇儿,有一些陈年往事,今日我想趁此机会告诉你。”

第98章 忆往事再现双生佩

了尘目光柔和的落在黄薇的脸上,轻声道:“薇儿,你这些年来苦练武艺,为的是什么?”

黄薇道:“为父报仇,杀了害死我父亲的仇人。”

了尘道:“哪些仇人?”

黄薇脸上露出愤恨的神色,说道:“第一个大仇人就是林言,他是我爹的亲外甥,谁知道他却禽兽不如,亲手杀了我爹,她的亲舅舅。”江流听到林言的名字,心中一动,又听黄薇接着说道:“第二个大仇人就是朱温,就是因为他背叛了我爹,才使我爹兵败虎狼谷;第三个大仇人就是唆使朱温投唐的张全义。”说到这里,她转身对张溱溱冷冷的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爹亲自送来黄金十万两了吧。张全义这个卑鄙小人,现在享尽荣华富贵。哼,我让他来,就是想要了他的命。”

张溱溱脸色发白,暗想:“我爹爹做的事情,和我有什么相干。”嘴上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出来。江流听黄薇说到“兵败虎狼谷”的时候,就已经猜出来黄薇的父亲就是黄巢。果然了尘幽幽叹了一口气,道:“大齐早已灰飞烟灭,冲天大将军也去世多年了。薇儿,你又何必执着,该放下就放下吧。”

黄薇森然道:“此仇不共戴天,我活着的目的就是手刃仇人,将他们碎尸万段。可是林言不知所踪,朱温和张全义府上守卫严密,根本无从下手,也不知我我这仇何时才能报。”说罢,重重叹了一口气,眼眶中泪珠涌现。

黄薇轻抹泪水,了尘凝思出神,其余众人也都想着自己的心思,房间里一时间静了下来。过来一会,了尘又说道:“我陪着冲天大将军南征北讨,目睹了他从弱到强,从盛而衰,却不能为他分忧。悔不该当初做了那些事情……唉,风姬其实早已不在人世,现在这里的不过是具行尸走肉而已……”

江流心中一震,终于想起眼前这个尼姑是谁了。在深谷中闲来无事,周俊经常给江流讲一些奇闻异事。其中就讲到过一个奇女子,就是风姬。她是黄巢的宠妃,怪不得王玄珠称她为姬后。风姬跟着黄巢征战南北,据说可以撒豆成兵,颇为神奇,立下很多战功。

后来在一次大战胜利之后,黄巢很是得意,彼时正好是姬后生日,黄巢于是下令三军全体庆祝三天。可是乐极生悲,敌军突然夜间袭营,黄巢大败,侥幸逃得性命,从那后风姬就慢慢失宠,不受黄巢待见。

黄巢兵败被杀后,其姬妾被斩于市场,风姬也在其中。大唐皇帝亲自监斩,行刑前,皇上就问:“你们这些黄贼的妻妾,都是聪慧美貌的女子,有的还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世受国恩,为何还要跟着黄贼一起反抗朝廷?”大家都害怕不敢说话,只有风姬神色肃然,昂首答道:“朝廷拥有百万的部队,却丢了社稷宗庙,最后不得不跑到偏远的蜀中躲避黄巢。陛下现在你来问我们的罪,让王公大臣们的脸往哪里搁啊?”

皇帝脸上发红,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让人赶紧行刑,风姬不饮不泣,最后慷慨赴死。围观百姓群众,无不心生恻然,扼腕叹息。

“她明明已经死了,怎么又会好好出现在这里?”江流暗想:“难道她并没有死在刽子手的刀下,辗转到了此处。”便欠身说道:“师太,我曾听闻过风姬的传说,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在下很是佩服。我听说风姬被朝廷处……”他本来想说“被朝廷处斩了”,忽看见王玄珠朝他怒目而视,下面的话便说不出口。

了尘微笑道:“公子说的没错,风姬确实被杀死了,可是我却活了下来。”江流听得莫名其妙,又听她接着说道:“这世上有两个我,虽然死了一个,但是还有一个,就像你眼前的两个医圣王玄珠一样。”

“两个我!”江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道:“你的意思是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张溱溱也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事情,也瞪大了眼睛,凝神细听。黄薇、王玄珠等三人却似早就知道这事情,脸上并无讶色。

了尘继续道:“是的,就是一个人分成了两个人。公子不用奇怪,你可曾听过双生佩的传说?”

“双生佩?”江流突然想起周俊的事情来,他为了给唐千惠治疗“阴阳脸”,曾想到天香门去盗取双生佩,但却没有成功。江流一直以为“双生佩”这样的东西本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世上绝不可能有。没想到了尘也提到了双生佩,点头道:“我以前听义父说起过,据说双生佩可以一物生两物,是一件神奇的宝贝。”

“没错!”了尘点点头,然后又转向张溱溱道:“张姑娘,这双生佩本是天香派的秘宝,你可知晓?”张溱溱看了看黄薇,只见她寒着脸冲她点头,让她答话,才摇摇头,小声道:“我不知道,没听说过。”

了尘叹了口气,道:“你年纪小,没听过也是正常的。其实这双生佩本就是天香派的张闻天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双生佩本为两个,他给我一个,自己留着一个。后来我跟了冲天大将军后,便和他断了来往,他苦苦哀求,我不为心动。他很是伤心,于是将另一块双生佩也送给我。我早就听说过双生佩的神奇之处,便都留了下来。”她本是在讲述自己的情爱纠缠,脸上却一点喜怒哀乐也没有,就像和自己完全无关,在讲述别人的事情一样。

两个王玄珠相视苦笑,心道:“若不是为了你,我们又怎会成为这个样子。”原来当初风姬风华绝代,也不知迷倒了多少江湖儿郎,有多少人甘愿为她去死。而王玄珠也是风姬的裙下之臣,为了她舍身试炼,用双生佩把自己变成两个人,再也回不去了。

“我就把玉佩的神奇之处告诉了冲天大将军,他很高兴,说道‘哈哈,有了它,我们就可以把一万人的军队变成二万人,十万人的军队变成二十万人。你想想,咱们几十万的兵力,再翻了一倍,何愁大事不成!’”

“可是如何一物生两物,咒语是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为了帮大将军完成心愿,我便来白云谷找医圣帮忙。”了尘眼睛在两个王玄珠上转了一圈,说道:“多亏了他,终于找到了双生佩的咒语。可是我也铸成了大错。”

第99章 双生复制共魂魄

黄薇奇道:“什么大错?孩儿怎么没听您说过?”

了尘说到此处,脸色越发凝重,稍停顿一会,才答道:“当初你年纪小,有些事情也就从来没告诉过你。玄珠,关于双生佩的事情你来说说吧。”后一句话却是对王玄珠说的。

白衣王玄珠点点头,说道:“是,姬后。当时姬后让我帮忙找出双生佩的咒语,我肯定义不容辞。我祖上有位名医叫王冰,著有《玄珠密语》一书,书中明确记载确有双生佩此物,久已失传,况有悖人伦,其作法之术已不可得。我枉为医圣,埋头翻阅了很多书籍,但都找不到关于双生佩咒语的记载。”

“我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后来一气之下,就将两块玉佩扔进了火里,想将它融化掉,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门道。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火光掩映之下,双生佩合二为一。然后玉佩表面突然现出几行血红的字,我仔细一看,竟然就是开启双生佩的法门。”

“当时我大喜过望,完全不顾咒语后面的警告语:‘妄施滥用者,必遭天谴’!我拿好双生佩,对着一只猫念动咒语,果然生出同样的一只猫来。后来我就拿身边的仆人来做试验,居然也生出同样的一个人来。我既兴奋又有些害怕,就赶紧把仆人和他的复制品都杀了。”了尘和青衣王玄珠脸色平静,黄薇、张溱溱和江流都是第一次听说这样骇人听闻的事,脸色都变了。

白衣王玄珠继续说道:“我对着各种事物做了多次试验,发现双生佩只能复制动物和人类,然后还有一个大问题。人都有三魂七魄,三魂分为主魂、觉魂、生魂,七魄为喜、怒、哀、惧、爱、恶、欲等。若一人分二身,魂魄将附在哪具躯体身上?”

“一生两物,肉体可行,灵魂是不能双生的。所以我用双生佩复制出的仆人都会分到原主的魂魄,而人被分魂夺魄之后,多半也会浑浑噩噩,不太正常。”白衣王玄珠说到这里,江流、黄薇和张溱溱三人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心道:“原来双生佩复生出来的人也有魂魄。”

青衣王玄珠在旁指着白衣王玄珠,冷冷道:“我和他就是双生佩分出来的,我们都觉得对方是自己的附属品。哼,我似乎比较倒霉,七魄中的怒、恶、欲都在我这里,所以我就是大大的恶人。”

了尘接过话,说道:“人都有善恶的两面,只不过双生佩把人的善和恶都放大了而已。”她叹了口气,续道:“我说的大错,就是这个消息被冲天大将军知道后。他听说双生佩能一人分二人,非常高兴。立刻要求我将他的五十万大军全部都复制一遍,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大功完成之时,正好是我的生日,大将军很高兴,就犒赏三军。谁知道,有些被复制的士兵,乘机造反。大将军平复叛乱之后,将他们全部剥皮抽筋,做成食物,赏给士兵们吃。从那以后,大将军性情大变,只要军粮匮乏,他就会将活生生的大批乡民、俘虏,无论男女,不分老幼,全部杀死,当成军粮。大军所过之地,百姓净尽,赤地千里。”

黄薇从小只知道自己的父亲黄巢是一个大英雄,从来也没有人告诉她,她的父亲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黄巢高大的形象在她心中轰然倒塌。虽然知道母亲绝不会骗她,还是不愿意相信,禁不住倒退两步,摇头哭泣道:“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你说的不是真的。”

“这就是真的。”白衣王玄珠苦笑道,“你看看我,泄露天机,终究遭到天谴,把我也分成了两个人。”

青衣王玄珠冷笑道:“可是你总算比我幸运多了,还能时刻陪在姬后身边。我呢,却只能远远的守护着她,幸好白虎如今已经死了。”转头又向了尘说道:“姬后,你答应过我,白虎已死,你再不会赶我走了,是不是?”

了尘眼睛呆呆的看着殿外,淡淡的道:“众生念念在虚妄之相上分别执著,故名曰妄念,言其逐于妄相而起念也;或难知是假,任复念念不停,使虚妄相于心纷扰,故名曰妄念,言其虚妄之相随念而起也。”

“你杀孽太多,进入这白云谷的,大都遭到了你的毒手,我苦劝你不听,才立誓白虎不死,你不得见我,也不得滥杀无辜。”

青衣王玄珠眉头一扬,暴喝道:“我生就性格如此,又有什么法子,你为何要逼我……”话未说完,立刻低眉垂头,柔声道:“但总算我又能陪在你左右了。”

了尘看也不看他,说道:“我风姬也成了两个人,唉,死在菜市场的那个才是真正的风姬。在这里的了尘不过是行尸走肉,一具空壳而已。不过总算了却尘缘,再也无牵无挂了。可对于你,我却始终放不下。”后一句却是对黄薇说的。

黄薇抹去泪水,快步走至了尘身边,抱住她的肩膀,道:“娘,你可不能把我也忘了。”

了尘的眼睛里泪花闪现,轻轻道:“阿弥陀佛,身在佛门,却不能忘情,罪过,罪过!”忽的转向江流道:“江公子,你可知我为何要将这些事情讲给你听?”

江流摇摇头,又听了尘说道:“神兽白虎是你杀死的,我等你已经很长时间了。”

“小子差点死在了虎口之下,幸好仗着灵姑所赐的宝剑才侥幸杀死白虎,不过已经受了重伤,能活着到这里来已经是奇迹了。”江流苦笑道:“那白虎本是保护你的神物,它被我杀死,你怎的一点也不怪我?”

了尘道:“它已垂垂暮已,早死晚死罢了。它跟随我二十几年,如今也总算解脱,魂归天际。人也固然一死,我估计要不了多久,也会随它而去……”

忽听得门外一人大声喝道:“不是多久,你现在就要死!”

第100章 情多未免身先死

只见门外大踏步走进一个身材高大的独臂人,腰挺背直,高大威猛,自有一股慑人气势。江流一眼就认出这人正是林言,黄薇早已抢在了尘的身前,娇声叱喝道:“来者何人?”

林言哈哈一笑,朗声道:“你身后的妖妇清楚的很,你问她去。”地上的两个王玄珠自林言进门之后,不自觉站立起来,此时见他甚是无理,双双怒喝道:“大胆林言,竟敢对姬后无理,吃我们一拳!”

两人一左一右,挥拳直取林言。林言大喝一声,身形一侧,左手使用擒拿招数,已捉住了青衣王玄珠的手腕。他手上运气,真气通过经脉,攻向他心脏内腑。青衣王玄珠承受不住,蓦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洒了林言一身,顿时气绝身忙。

眼见自己的另一半身死,白衣王玄珠悲呼一声,狂乱出手。林言轻轻揽住他的脑袋,再一拧,白衣王玄珠瞬间也一命呜呼。王玄珠虽贵为医圣,拳脚上的功夫却着实一般,轻易就折在了林言手中。

江流等吃惊不已,黄薇更是惊呼一声,了尘却仍淡定自如,无嗔无怒,脸上一丁点表情也没有,好像死的这两人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林言将两具尸体踢在一边,骂道:“两个助纣为孽的奸贼,今日总算是死了,哈哈,实在是大快人心。”

黄薇从王玄珠口中已知道眼前的这个就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林言,早就怒气填胸,脸色铁青。如今又见陪伴自己从小长大的白衣王玄珠惨死当场,自己想救都来不及。口中叫道:“林言叛贼,今日我叫你血债血偿!”拔剑直刺向林言前胸,林言一闪而过。

黄薇自小武功乃是灵姑所授,剑法诡异凌厉,透着邪气,招招不离林言要害。林言一面闪避,一面喝问:“你可就是黄薇?”

黄薇怒道:“没错,正是你家姑奶奶,我要杀了你给我爹报仇。”

林言闻言跺脚道:“你先停下,我有话说。”

黄薇哪肯停下,反而杀招尽起,只想将林言斩于剑下。林言一下疏忽,后背上已被划了一剑,鲜血淋漓。他立时大怒,欺身上前,一把抓住黄薇手臂,内力即刻透体而入。

黄薇只觉得手臂酸麻,手一松,长剑就掉落在地。林言也不伤她,立刻趋身后退,离她远远的,怕她再拾剑刺向自己。

黄薇知道自己武功不是林言对手,脸色青白,心想自己苦练十几年的武功,打不过仇人,这深仇大恨还怎么报?一时呆立在场,不知如何是好。这时耳边传来了尘的声音:“薇儿,你且先退下,听他说完。”

黄薇往后退了两步,口中仍不示弱,骂道:“林言叛贼,我且听听你怎么说,再杀了你也不迟。”

林言哈哈笑道:“你听我说完,若仍要杀我,我绝不还手就是。”转眼看到江流,道:“好,你小子也在这里,那可好极了。”

江流道:“林前辈,真是巧了,能在这里碰到你。”

林言道:“小子,咱们也算有缘。待我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后,咱们再叙叙旧。”然后他手戳指了尘道:“妖妇,我以为你早已死了,没想到还在这里享清福呢。”

黄薇喝道:“林言,你嘴巴最好放干净些!”

林言不理她,继续对了尘道:“今日我只问你一件事,你给我说清楚。我舅舅黄巢到底是谁杀死的?”

他此言一出,黄薇心中巨震,想道:“难道我爹爹不是林言杀的?”眼睛不由的瞟向了尘,看她如何回答。

了尘脸色平静,沉默一小会,转头对黄薇说道:“薇儿,世人都说冲天大将军黄巢是林言在虎狼谷所杀,其实真正杀死他的不是他林言,而是我!”

黄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震惊的后退几步,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了尘。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她不愿意相信是自己的母亲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就像她不相信自己的爹爹是个杀人狂魔一样。

林言道:“哼,你总算是承认了。你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夫君?”

了尘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冲天大将军带领穷苦的老百姓起义,杀贪官污吏,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原本是极好的。可是自从攻下长安以后,冲天大将军成了大齐皇帝,人也变了。不仅滥杀无辜,还倒行逆施,残杀老百姓做为军粮。”她清宣一声佛号,续道:“对于我来说,自从他当上大齐皇帝之后,就再也不是我的夫君,也不再是我的冲天大将军。在我心里,他当上大齐皇帝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

江流心道:“怪不得,她不称黄巢为陛下,原来有这样的原因。”又听她说道:“林军使,你也知道,我是月宫的人。使命是辅佐冲天大将军打天下,可眼见他成了杀人狂魔,我也只有以杀止杀了。”

江流心中一震,想道:“原来她也是月宫的人。”

林言冷哼一声道:“我舅舅后来确实做得有些过分,就算你奉命杀了他。可是你怎么能连他的兄弟姐妹十几人一起都杀了?”

了尘身躯一震,双手合十,说道:“罪过,罪过!贫尼只是用‘忘情水’结束了冲天大将军的性命。其他人并不是我杀的。”黄薇心想:“原来娘亲是用毒药杀死了爹爹,我该怎么办?”一时间心乱如麻。

林言喝道:“哼,你还要狡辩,若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

忽听得门外脚步声走近,一人长笑而来,朗声道:“林军使,别来无恙啊。”然后一个人站在了门口,正是杨行天。

杨行天往里扫视一圈,看到江流,稍微一怔,最后定格在了尘身上,神色立刻黯然下来,声音转低,柔声道:“这么多年了,我找的你好苦。”

了尘脸露喜色,轻声道:“你来了。”两人四目相交,眼光中都流露出十分欢愉的神色。

林言重重“呸”了一口,说道:“原来是奸夫杨行天,真是好久不见了。”

杨行天目露凶光,厉声道:“林言,你再说一句听听,看我不剥了你的皮。”林言左手不停击打胸膛,大声道:“来,来,来!有种你剥我的皮看看。”

第101章 情深怎堪离别苦

杨行天冷冷的看着他,道:“你别急,我很快就剥了你。”顿了顿又道,“我实话告诉你,黄巢那些兄弟姐妹全是陈豹杀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别赖到风姬身上。”

林言大怒道:“原来是陈豹这个王八蛋,老子对他不薄,他怎会背叛我?”

“不薄?”杨行天哂道:“你苛待下属,鞭笞他多次。他一直怀恨在心,早就和朱温暗通曲款了,只是你蒙在鼓里而已。”

林言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活剐了他。”

黄薇见杨行天和自己的娘亲眉来眼去,显然关系匪浅。她心中愤懑,又不能真杀了自己的母亲,杨行天正是个极好的发泄对象。见杨行天正被背着自己和林言说话,她悄悄拾起地上的长剑,一剑就刺了过来。

杨行天“如影幻”中的一式“舞云弄月”,轻飘飘就避了开去。黄薇还要再刺,杨行天摆摆手,厉声喝道:“任何人都可以杀我,唯独你不行。”

黄薇一愣,道:“为何我杀不得?”

杨行天不答话,只看着了尘。了尘看着黄薇,喃喃道:“薇儿,他说的没错。你绝不能杀他,因为……因为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黄薇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脑子里一片空白,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和意外,突然间是自己的娘亲杀了自己的父亲,然后又来了个莫名其妙的人,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难道是他们有了私情后生下了自己?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她搞不清楚是这些人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忽的她大喝一声,发足狂奔出去。杨行天急忙喊道:“薇儿,你回来。你听我说。”话音未落,已不见了黄薇身影。

“好一对奸夫****林言击掌恨声道:“当日舅舅临终前嘱我杀了风姬,你出面救了她,我才知道你们的苟且之事。没想到,你们连孩子都生了。”转身又朝风姬骂道:“你这个妖妇、***我恨不能早杀了你。”

杨行天厉声喝道:“放屁,林言你给我闭嘴,休要血口喷人。我和风姬认识在前,是黄巢那厮硬夺了她去,那时风姬已有了身孕,就是现在的黄薇。”

他语气忽然转柔,又说:“这天下大事,关我们何事。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是更好?”这一句却是对了尘说的。

了尘面色苍白,忽的两行清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凄然道:“杨郎,我对你不起。我知道你为我抛弃了王爷的身份,放弃了荣华富贵,又和你哥哥杨行密反目成仇。可是……可是我却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违抗师命,师父命我辅佐黄巢,我……”她语音哽咽,下面的话再也接不下去。

杨行天上去两步,握住了尘的手道:“姬妹,可苦了你。可你为什么对我避而不见?”

了尘哽咽一会,道:“相见争如不见,见了又能怎样?”

杨行天叹了一口气,道:“唉,你可知道。我为了找你,夜盗千户,每盗一户都会留下姓名,只想你能得知消息赶来和我相见。如今总算是见到你了,咱们是再也不分开了。”

林言一旁暴喝道:“一对狗男女,说完了没有?放心,你们自然是不会再分开了,因为你们就要死了,到地府里再卿卿我我去吧。”呼的一掌就击了过来,哪知掌至中途,忽的大叫一声,“糟糕!”萎顿倒地。

原来他身上沾了青衣王玄珠的血,血中含有剧毒,侵入皮肤。如今毒性发作,全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杨行天走至江流身边,拿起他的灭魂剑,说道:“小兄弟,借你的剑一用。”不等江流答话,提起灭魂,剑尖指向林言胸膛,道:“林军使,我敬你是条汉子,就给你留个全尸吧。”

林言哈哈笑道:“可恨老子中了毒,提不起力气来。杨行天,来吧,老子不怕你。”

“好,我成全你。”杨行天道,一剑就要砍下去。忽听一人说道:“等一等,杨前辈。”

杨行天转过头去,见说话之人正是江流。他站起来,向杨行天施礼说道:“杨前辈,林军使中毒在先,你这样向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人动手,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公平?”杨行天呵呵笑了起来,“林言当年是控鹤军的军使,杀了多少手无寸铁的百姓,那个时候他可对死在他们手下的人讲过公平?哼,难道我要等他毒解了再打才公平?哼,我可等不起。”

江流无言以对,一时说不话来。他见林言是光明磊落的汉子,便想救他一命,可自己也身受重伤,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言朝江流笑道:“小子,你好意我心领了。脑袋掉了不就是个碗大的疤吗,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忽然外面有人喝道:“着打!”十几点寒星从外射入,直取了尘全身。了尘恍若无觉,杨行天急速后退,袖袍一卷,便接住了打向了尘的暗器。与此同时,门口人影一闪,一道红绫席卷而至,缠住地上的林言,轻轻一拉。林言偌大的身子便凌空而起,飞向门外。原来这人用了“围魏救赵”之计,救出林言。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杨行天才接住暗器,林言的身子就被拉出门外。江流隐约看清门口那道人影,不禁脱口而出:“是林兄吗?”

“江兄弟,后会有期。”林乘云笑声远远传来,声音渐渐变小。杨行天大怒,就要追出去。

了尘摆摆手,道:“杨郎,罢了,由他们去吧。”

杨行天深情的看着了尘,轻声道:“是,姬妹说的对,就让他们再多活几天。”

了尘不置可否,转头看向江流、张溱溱,施礼说道:“两位施主受惊了。”张溱溱不说话,只摇摇头。江流还礼道:“我没事,师太没伤到吧?”

了尘摇摇头,对张溱溱道:“张姑娘,薇儿把你捉来,原本是她的不对。把你吓坏了吧?我现在就放你走。”又向杨行天道:“杨郎,你去解了张姑娘身上的穴道吧。”

杨行天依言而行,将张溱溱身上的穴道悉数解开。张溱溱揉揉发麻的腿,站起身来,抿着嘴唇,忽然大声说道:“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们既然真心相爱,就要有追求爱情的勇气,就要想法子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张溱溱远去的背影,了尘和杨行天脸上现出黯然神伤的表情。两人相对无言,默然半晌。过了好久,了尘才喃喃说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第102章 道前情往事如烟

江流此行目地已然达到,张溱溱无恙,自己身上的毒也解了,只是内腑之中的腹虫之毒连“医圣”王玄珠也束手无策,多少还是有些惆怅失落。如今王玄珠已死,留在这里自然也没有意义了。

他当即抱拳拱手道:“两位前辈失散多年,终于相聚在一起,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在下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杨行天巴不得他赶紧走,忙摆手道:“很好,你快走吧,不要打扰我们……”话未说完,就被了尘举手阻止。了尘向江流微微一笑道:“江公子,你别忙着走,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江流恭敬道:“师太还有何吩咐?”

了尘道:“公子先坐下,听我慢慢说来。”

江流依言坐下,了尘继续说道:“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在很早的时候,世人互相猜忌残杀,分成很多个部落,争斗不止。为了平息战争,世间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组织,最初的创始人是伏羲氏的后裔风婆,这个组织的名字叫月宫。”

“月宫?”江流吃了一惊,暗想:“我这些日子见过的风语、风媚和风绿等,岂非都是来自月宫?原来竟是这么古老的门派。”

“月宫全部由女子组成,每一代的弟子都不多,但每一个弟子都有左右天下局势的能力。从最早的越女、西施、花木兰、王昭君到近代的樊梨花等,要么能文,要么能武,都是当世了不得的人物。”

“可是月宫偏偏出了一个杨玉环,她自小习音律,善歌舞,姿色超群。后被唐玄宗宠幸,可惜的是不仅未能兴邦富国,反而因为和安禄山的私情,引起了安史之乱,坏了大唐根基。从此大唐国势日渐衰落,实在可惜可叹。”了尘说到这里,不住的摇头叹息。

江流心道:“原来这些女中豪杰都是出自月宫么,看来这个地方可是厉害的很呐。不过她说了这许多,到底有何用意?”想起孟佳、贾敬两人还在莲花荡外等着自己,更是心急如焚。

但一时间却又不好打断了尘,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就听了尘接着说道:“月宫弟子一直以来都是辅佐君王济世安民,谁知一个杨玉环却搅得天下大乱。从那以后,月宫中就出了内乱,大家打来打去,最终分裂成两派。”

“当时的月宫宫主杨回将一部分弟子赶出昆仑山,改月宫为西王母宫。而被赶出月宫的弟子在天山重新成立新的月宫,继续以拯救天下黎民苍生为己任。可是新的月宫实力严重不足,在修养声息了几十年之后,才逐渐恢复。这时候已经天下大乱了。”

“当时各地潘镇割据,民不聊生,黄巢聚众起义,揭竿而起。我遂被派下山来,辅佐冲天大将军黄巢。刚刚下山,就遇到了杨郎。我们虽然情投意合,可是我终究不能为了情爱违抗宫主之命,只好负了他……”说罢,朝杨行天看了一眼,眼神中满是温柔,还带着歉然之意。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杨行天沉声道:“我们总算又在一起了。”他深情的看着了尘,眼睛舍不得离开她半刻,生怕一眨眼,心中的丽人儿忽然又消失了。

停了一小会儿,了尘继续道:“哪知冲天大将军自从有了双生佩后,性情大变,变得嗜血狂暴,杀人如麻。我心灰意冷,决意不再帮他。他再三相逼,我无奈之下,便‘忘情水’抹去了他的记忆……唉!”

“原来不是你杀了他。”江流叫道:“那你刚才为何要承认?”“他是大英雄、大豪杰,失去记忆和死又有什么区别?”了尘深深叹息一声,江流听到这里,才算明白事情的缘由,对了尘不由又多了几分敬意。

“我无颜再回月宫,便用双生佩复制了一个自己留在冲天大将军身边,然后带着一半玉佩来到这白云谷,散去全身武功,遁入空门,想借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江流肃然道:“师太此举,实需极大的毅力,在下很是佩服。”

了尘摇摇头,黯然说道:“现在想想,我那时只是贪生怕死而已,否则何必要复制以一个自己,掩人耳目。”

“可笑没过多久,月宫的大祭司就找到了我。我原本以为她会杀了我,可是她却将月宫神兽白虎送给我,说‘少年屠虎之时,便是我脱难之日。’然后就飘然而去。我想了很久,也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这空谷之中,何来少年?而且神兽白虎就算活得百岁也未必会死,难道她的意思是要将我囚在此地一辈子。”

江流心道:“原来你让青衣王玄珠杀死白虎,为的是这个原因。”又听了尘说道:“这个白云谷幽静,适合我的性子,倒也逍遥自在。偶尔有人来,我就将他们吓走。”

江流心念一动,道:“哦,我有个大哥,去年随军队误入了白云谷,说是碰到了白虎和美丽的仙女,定是师太您吧?”

虽然带发出家,听到别人将自己比喻成仙子,了尘也禁不住心中得意,微微一笑,道:“白云谷里横着一条大锁链,连着两座山。我站在上面,谷里雾大,一般人也瞧不见,倒把他们都吓着啦。”

“没错,我刚刚来的时候就是经锁链来的。”杨行天道。“锁链离地很高,确实不易看清。”

了尘道:“江公子在山洞中遇到灵姑时,我恰好经过,才突然明白你就是屠虎少年。你来了,我的苦难也就结束了。”

江流心中一震,道:“原来是师太在洞外说的话,救了我一命,可是我哪里是什么屠虎少年,师太可别认错了人。”

了尘道:“江公子不必谦逊。你来了,我才能放心离去。”

杨行天突然感到心中有一丝不安,急忙问道:“离去?你要到哪里去?”

了尘道:“傻子,双生佩复制一个人,原本性命也是要分去一半的,你明明知道又何必再问。”

杨行天觉得仿佛被雷霆重重一击,身体微颤,抱住了尘的肩膀,道:“我……我才刚刚见到你,不能失去你……。咱们……咱们再想想法子,你一定能活下去。好不好?好不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眼见刚刚见到的爱人就要离自己而去,杨行天再也忍不住,泪水涌出来,模糊了双眼。

第103章 冬风不语种香魂

了尘眼眶一热,差点又落下泪来,勉强微笑道:“韶华易逝,红颜易老。杨郎啊杨郎,你又何必执着。有道是:‘人生如梦,路短短,何不释然看淡。’临死前让我能再见你一面,也算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了。”

杨行天哽咽难言,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尘的肩膀。

了尘从怀中摸出一面玉佩,递向江流,说道:“这就是双生佩的阳佩,我将它送给你。”

“这个……这个我不能要……”江流摆手道。

了尘道:“江公子,你且拿着,我还有事请你帮忙。”

江流将玉佩接过,只见玉佩一面刻着两条凸出的鱼,惟妙惟肖,如在戏水一般;另一面却刻着几行篆字,自己并不识得。他翻看了几遍,觉得也并无奇特之处,便忍不住问道:“这一半是阳佩,那另一半就是阴佩吧?还在黄……冲天大将军哪里?”话已出口,就知道自己问的多余。黄巢已死,玉佩哪里还在他手里。

果然听了尘说道:“没错,另一半玉佩就是阴佩。冲天大将军死后,不知道流落到哪里了,后来辗转传到灵姑手里,现在已不知道在何处了。”

“灵姑?怎会传到她手里?”江流奇道。

了尘道:“她原名萧青灵,乃是萧天策的女儿,而萧天策就是来自于西王母宫,也就是他得到了阴佩。十年前萧青灵找到我,就是想得到我手里另一半玉佩。我不给她,她就不走。天长日久,后来也在这里出家为尼了,自号灵姑。”

“原来她竟是聚贤山庄的人,怪不得剑法如此了得。”江流心道,“她能在这里出家,也真是奇怪。”他心里还有疑问,便问道:“师太,您说西王母宫和月宫只收女弟子,怎么还有萧天策这样的男弟子?”

了尘叹了口气,道:“世上聪慧的女子少之又少,难觅奇才。西王母宫、月宫为了扩充实力,早就打破了不收男弟子的戒律。”

“这双生佩虽是神物,却也是恶魔的诱饵。使用者稍有不慎,便堕入魔道。所以我有一个心愿,希望江公子能帮我完成。”

江流道:“师太请说。”

“找到另一半阴佩,将两半玉佩都沉入昆仑山下的黑龙潭中,以绝后患。”

“这个我恐怕做不到……”江流万料不到了尘会给自己一个这么艰巨的任务,沉吟道:“在下武功不济,眼下就已深受重伤,恐难完成师太的心愿。”

“有志者事竟成。”了尘微笑道:“江公子不用说丧气的话。”

江流还要说话,杨行天已经不耐烦了,说道:“小子,别婆婆妈妈。”大踏步走过来,说道:“你先坐下!”

江流坐到蒲团上,杨行天坐在江流身后,双手抵在他背上。江流只觉得一股强大的真气涌入自己的经脉之中,源源不断。那股热流在自己的身体窜来窜去,江流好不舒服。

待到行了一个小周天,杨行天撤去双手。江流只觉得体内真气充盈,知道杨行天是耗费内力给自己疗伤,回头见杨行天脸色发白,显然耗费了不少功力,心中大是感激。翻身叩首道:“谢前辈疗伤之恩。”

杨行天道:“你起来,我是看在风姬的面子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扔给江流,道:“我毕生武功精要,全都记录在这布袋里的册子里。如今我已用不到,我从来也没收过徒弟,就送给你吧。能学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希望能帮到你,完成姬妹的心愿。”

江流将布袋放入怀中,站起身来,向了尘、杨行天行了一礼,郑重其事的说道:“两位前辈放心,我江流定竭尽全力,找到双生佩,沉入黑龙潭底。我……”说到此处,忽然发现了尘含面带笑容,眼帘紧闭,双手合十,却一动不动,仔细一瞧,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圆寂了。

杨行天悲呼一声,扑上前去,晃着了尘的身体,哭道:“姬妹,你怎的就走了。你……你等着我……”抓起地上的灭魂剑,朝脖子轻轻一抹,鲜血喷出,立时气绝身亡,倒在了尘身上。

江流相救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行天倒下去。他的鲜血染红了了尘的白色僧衣,那一抹鲜红,就像盛开的花,那么红,又那么艳,却又红得让人心痛。

江流心中惋惜不已,可转念一想,能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正所谓:不是情痴还欲住,伤心荡尽冬风语,莫道无归处,点点香魂清梦里。

江流感伤一会,找来工具,将了尘、杨行天两人和葬在院子里的梅花树下,让他们死当同寝,在地下相聚。又将两个王玄珠也埋葬妥当,收拾好东西,然后关好庵门,大步走下台阶。

透过浓浓的白雾,隐约间能看到红彤彤的太阳斜挂在天上,他漫不经心的乱走,才行了一会。就行前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江流打起精神朝声音来处奔去,未及就看到了青衣王玄珠的石屋。

石屋前面,张溱溱正瑟瑟发抖,她的面前蠕动着无数条毒蛇。青衣王玄珠煮药的童子,脸色铁青,身上缠着许多条毒蛇,显然已经气绝身忙。

蛇身扭动,不断吐着舌信,原来青衣王玄珠死后,这些蛇就失去了控制。张溱溱吓得脸都绿了,一动也不敢动。江流拉着张溱溱的手,喝道:“快走!”转身向后跑去。

群蛇涌动,在两人后面穷追不舍。江流伤势未愈,稍高的大石也难跃上,张溱溱吓得都忘了自己还会武功,只知道紧跟在江流身后。

两人跑了一会,江流已累得气喘吁吁,牵动伤口,再也动不了了。眼看群蛇涌来,就要一命呜呼。危难之时,只听张溱溱惊叫道:“看你后面,有条大锁链。”

江流回身去看,果然见浓雾中一条手臂粗的铁锁若隐若现,不由喜道:“快抱了我上锁链。”

张溱溱轻轻一跃,抓住了锁链,摆手道:“不行,男女授受不亲,我不抱你,你自己上。”

江流苦笑道:“小祖宗,我受了伤,上不去。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哎呀……”几条蛇窜了上来,江流勉强挥剑,斩掉蛇头,额头上已冒出冷汗。

张溱溱一咬牙,从锁链上跳下,又一跺脚,伏在地上,道:“快,你伏在我背上。”江流急忙趴到张溱溱背上,挥剑又斩杀几条毒蛇。张溱溱全力一跃,握住锁链,两人在空中不停的摇晃,但地下的毒蛇再也够不到他们了。

第104章 荒山洞里亦生暖

身后背着一个青年男子,张溱溱从小到大也没有和陌生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闻着江流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张溱溱武功深得父亲张金武真传,虽然练武并不太用功,背负一个江流倒也轻轻松松。用了不长时间,张溱溱背着江流便到了一侧的山峰,这里毒蛇不见半条,但温度似乎山谷里低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被冷风一吹,江流不禁打了个寒颤。

松开锁链,张溱溱甫一落地,就将江流甩到一旁。江流跌落在地,牵动了伤口,疼的“哎吆”叫出声来。不断的用手揉搓胸口,小声呻吟,看起来似是极痛苦,但十之八九故意的样子。

张溱溱倒没瞧出他是假装的,心中似是过意不去,轻声问道:“喂……你没事吧?”比之先前,语气柔和了很多。

江流见张溱溱问自己话,故意道:“这一下摔的厉害,我是不能再动了,还……还要请张大小姐你把我背下山去。”

张溱溱羞的满脸通红,啐道:“你想得美,本小姐不会再背你啦。哼,若不是看在你好心好意救我出谷的份上,我刚才肯定不会背你的。”

她羞红的脸蛋在太阳的映衬下,更显得美艳不可方物,江流一时看得呆了。张溱溱见江流凝望着自己,脸色更红了些,想起被这个臭小子占足了自己便宜,忍不住伸手给江流头上敲了一记。

江流惨呼一声,忙抱住脑袋,叫道:“喂,张大小姐,你为什么打我?欺负人么?”

张溱溱不愿和他纠缠,冷哼一声,道:“江流,以后咱们各不相欠。我先走啦,你自个儿保重吧。”转身就走了。江流在她身后喊了几声,张溱溱只当没听到,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江流盘膝坐下,打坐运功,真气运行了一周天,感觉胸口的烦闷又消解了许多,伤势稍有起色,便也起身下山。

山峰之上,已没有半点雾气,四周看得清清楚楚。江流认准来时方向,缓缓而行,他身上有伤,也不敢疾行。走了很长时间,这一座山峰,也不过才到半山腰而已。

夕阳慢慢西下,很快就隐入到云层之中。江流暗想天黑之前,万难走出这崇山峻岭,若是不幸再遇到莲花荡的山匪们,那可真是小命不保,呜呼哀哉了。思来想去,就决定先找个山洞休息一晚。

他山中生活的经验丰富,天还没黑,就找到一个山洞。山洞虽然不大,但容纳两三个人也是绰绰有余。最幸运的是,他居然在草丛里捉住了两只野兔。

江流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大喜过望,胡乱捡了些柴火,在洞里生起火来。这洞很是隐蔽,也不虞山匪看见火光,找上门来。

火光熊熊,洞里顿时温暖了很多。江流用灭魂剑将野兔剥皮剖肚,这灭魂剑不愧为绝世宝剑,着实锋利无比。江流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两只野兔剖得干干净净,最后串起来放到火上来烤。

不一会儿,香味四溢,眼见野兔就要烤熟了。江流正待大吃特吃,忽然听得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大吃一惊,想要躲藏,可是后无退路,又能躲到哪里去?

脚步声停了下来,一个人在洞口露了下头,才走了进来。江流一瞧,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这人竟是张溱溱。她走时神采飞扬,现在看来却是灰头土脸,衣服也被划破了几处,脸色憔悴了很多,眼角还隐有泪痕。

张溱溱寒着脸,说道:“你笑什么笑?我这样你很高兴是不是?”原来张溱溱撇下江流后,一个人乱走乱撞,却始终找不到下山的路径。

一直走到天黑,这才感到怕了,她是张金武的千金小姐,掌上明珠,平常过的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就算是独自出门游玩,也从不会亏待了自己,从来也没有像这样晚上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这荒山野岭中。

周围不时传来虫鸣兽叫的声音,让她的神经时时紧绷,最后终于崩溃,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一面哭一面又走了一阵,忽然发现前面传来微弱的亮光,立时就赶了过来,遇到了江流。

江流细细打量着她,笑道:“张大小姐,我可等你半天了。你腿可真长,刚烤好,你就到了。来,尝尝我的手艺。”伸手撕下一条兔腿,递给张溱溱。

张溱溱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还会客气,瞪了江流一眼,伸手接过。也顾不得自己的大家闺秀形象,狼吞虎咽起来。连吃了四个兔腿,才算是填饱了肚子。

吃饱之后,张溱溱打了个饱嗝,忙掩口道:“喂,你可别说出去?”江流正自吃着兔肉,愣道:“什么说出去?”

张溱溱气道:“哼,你装糊涂是不?你占我便宜,我狼狈的样子也都被你看去了,还有我刚刚还打了个饱嗝,你统统不许说出去。”

江流一口兔肉差点喷了出去,心想:“这女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这个时候还想这些东西。”便道:“张大小姐,我吃饱了撑的,没事说这些干吗?”

张溱溱听他如此说,立时转忧为喜,嫣然笑道:“不说那是最好了,你这个人总算还有点可取之处。等我回去找到爹爹后,让他送你百两黄金。”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又警告江流道:“你若敢说出去,黄金就别想了,我还要砍了你的头。”

江流只好举手投降,苦笑道:“张大小姐,我决计不说。你那百两黄金估计我也无福消受,咱们能不能走出这个大山,还是个未知数呢。”

张溱溱顿时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意兴阑珊,又随便闲扯了几句,便不说话了。江流见她不高兴,也不敢招惹她。张溱溱靠在一块石头上,慢慢睡着了。

江流怕她着凉,又加了许多柴火,让火烧得更旺些。最后,江流还是不太放心,将自己的外衣脱了,披在张溱溱身上。

江流靠在火堆旁,胡思乱想一会,渐感困倦。虽勉力支撑,过了一会儿,还是合上眼睛睡着了。

第105章 刁蛮小姐不好宠

江流疲乏至极,这一觉睡得甚是酣畅淋漓。睡梦之中,忽听得外面喊杀声四起,一下子便惊醒起来。

他睁开眼睛,就发现天色早明,洞里火光早已熄灭。阳光照进洞里,一切清晰可见,张溱溱正凝望自己,似是若有所思。看到江流醒来,张溱溱忙别过脸去,不去看他。

看见昨夜披在张溱溱身上的衣服,披到自己身上,江流心中涌过一阵暖流,想道:“这个张小姐,果然还是有良心的。”忽然一阵风吹进洞里,夹杂着阵阵喊杀声,江流心中一震,道:“张大小姐,外面是打仗了吗?”

张溱溱耸耸肩,道:“打很久了,你睡的跟头死猪一样,到现在才醒。”江流嘻嘻笑道:“死猪可是不能和张大小姐说话的。”

张溱溱秀眉一蹙,便欲发怒,不知怎的脸上一红,嗔道:“你真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告诉你,以后不许再叫我张大小姐了。”语气比之以前却是温和多了。

江流道:“为什么?”

张溱溱道:“不许就是不许,没有为什么。”

江流道:“那我喊你什么?”

张溱溱道:“什么都不用喊,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人,你一说话,自然就是跟我说话,是不是?”

“你说的有道理。”江流想了想,说道:“但人多的时候我怎么称呼你?”

“你烦不烦啊,人多的时候就当作不认识好了。”张溱溱生气的道。江流讪讪一笑,一时之间,两人谁也不作声。

外面的喊杀声慢慢小了,过了一会,张溱溱忍不住道:“喂,你怎的不说话了?生气了是不是?”

江流苦笑道:“你不是嫌我烦么,我可不敢说了。”

张溱溱道:“小气鬼,我也没叫你不说话啊。你不说话,在这里多闷得慌。”

江流道:“是,你若嫌这里闷,不如下山去莲花荡山寨瞧一瞧吧。”

“傻子,瞧什么?”张溱溱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江流,小嘴一撇,说道:“就你现在的情况,下山就是去送死,知道吧?”

江流自忖内功恢复不及三成,贸然下山,确实凶多吉少。但自己几次说话都被这个刁蛮的丫头堵了回来,心中气闷,转头不去理她。

见江流又不说话,张溱溱道:“喂,小气鬼,你又生气了?一个大男人这么爱生气,下辈子当女人好了。”见江流还是不理她,又道:“好啦,我是傻子,你是聪明蛋,好了吧?别生气了。”

江流笑道:“我可没生气。”这时,外面的喊杀声已经听不到了,似乎这一场战斗已经结束。

张溱溱道:“现在你陪我下去看看吧。”江流心道:“原来她说软话的目的是让我陪她下山去,唉,我又成傻子了。”

外面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江流从半山腰远望,远远的能看见山寨的门楼,门楼下似乎聚集着许多人,都如蚂蚁般大小。张溱溱看到门楼上飘扬的帅旗,兴奋的叫道:“你看,你看,我爹爹他们来啦。”

再走了半个时辰左右,门楼已经在望,大旗招展,上书一个“张”字,也有的旗子上写着“萧”字,张溱溱一面走一面道:“萧大哥他们也来了。”

正走间,一队士兵迎了过来,见到张溱溱,立刻躬身行礼。领头的小队长道:“小姐,可找到你了,将军都快要急死啦。”

张溱溱道:“快带我去见爹爹。”

那小队长道:“是。”看了一眼江流,又道:“小姐,这位是……”

张溱溱道:“他叫江流,是我的……我的朋友。”

那小队长向江流笑道:“原来是江公子,请跟我来。”江流含笑点头,跟在张溱溱身后往前走去。

行不多时,就看见道路两旁死尸遍地,大多是莲花荡里的山匪,也有少数官兵。到处血迹斑斑,连路边的沟渠也填满了尸首。有许多官兵正来来往往,清点军械,搬运尸体。

过了门楼,就见前面官兵突然分开,列成两队。一个身姿挺拔、威风凛凛,身穿银盔亮甲的将军带领亲随大踏步走了过来。张溱溱一看到他,立刻像乳燕归林般扑到他的怀里,叫声“爹爹”,便哭泣起来。

原来这将军就是洛阳太守张全义,听说爱女被擒于莲花荡,火速率大军赶来。他满脸慈祥,轻抚张溱溱的背部,安慰道:“溱儿,不哭,不哭,有什么委屈告诉爹,爹给你出气。”旁边的一个黑衣青年伸袖抹去了张溱溱的泪水,说道:“妹妹,不要哭了,这么多人,成什么样子。”

江流认得他,正是红河镇上见过的张继道。张全义瞪他一眼,道:“闭嘴,你不好好看住你妹妹,以至于坏人有机可乘,让她受了委屈。你看看,她这是糟了多少罪啊,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快滚下去。”

张溱溱一听,哭的更厉害了。张继道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虽然没滚,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另一个白衣青年走上前来,轻声问道:“溱妹,你……你没事吧?”张溱溱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是巴不得我有事吗?全都怨你,哼……”

白衣青年涨红了脸,双手直摆,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溱妹,你可别生气。”

张全义哈哈大笑,道:“溱儿,别耍脾气了。”他指指四周,接着说道:“你看,我们把这莲花荡的土匪几乎都杀光了,也算给你出了口气,对不对?”

江流心中一震,想道:“沈少卿、阮红媚也死了么?他们死了倒不打紧,黄薇不会也死了吧。”又听张全义说道:“这次多亏了从文贤侄,带了一万精兵,奇袭山寨,将这些土匪杀了个干干净净。”

萧从文微感得意,嘴上却谦逊道:“张叔叔过奖了,主要是叔叔和继道兄统兵有方,才有此大胜。”

张继道心道:“你为了讨好我妹妹,这马屁拍的也太明显了吧。我只知道练武炼丹,懂个屁的统兵打仗。”脸上却带着微笑,一句话也不说。

张全义却很是受用,拍手道:“贤侄啊,你胜不妄喜,如此谦逊,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两人对望,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张溱溱原是耍耍小女孩的脾性,过了一会,也就不哭了。她抬起头来,问道:“爹,黄薇那贱妮子抓到了吗?”

第106章 父女相见心怀爱

“黄薇?”张全义向萧从文侧目道:“萧贤侄,那几个贼首抓到了吗?”

萧从文摇摇头,道:“继道兄和小侄带兵攻入山寨的时候,我们都没有见到莲花荡的黄薇、沈少卿和阮红媚等三个头目。他们肯定知道大军压境,所以闻风而逃了。”

张继道沉声道:“闻风而逃?我看未必。莲花荡地势险恶,东关峻、西关险,易守难攻。二当家沈少卿又文武双全,善于用兵。连东平王朱温王爷数次派兵围剿,均无功而返。”又转向萧从文道:“从文兄弟带兵苦攻多日,也是胜少负多,难占上风。所以,我看这里面另有隐情。”

萧从文讪讪一笑,似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张全义“哦”了一声,又道:“继道,你且说说看,为何今日山贼一击而溃,毫无还手之力?”

张继道继续说道:“山贼虽是乌合之众,也有豪勇之士,而且在沈少卿的带领下,是进退有方。所以莲花荡固若金汤,绝不至于轻易就给我们攻进来。而我们进寨之后,也没寻见黄薇、沈少卿和阮红媚三人的身影。”

“依我看,定是山寨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使得三人无法领兵作战。也许,三人之间起了内讧,也未可知。以至于群龙无首,一盘散沙,再加上我们动用了王府禁卫,所以才一击而破。”

张全义听得频频点头,江流看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心中暗赞。萧从文心中却想:“王府禁卫是你统领的,你这是要抢功呐。看在溱溱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就是。”

当下笑道:“继道兄说的没错,若不是张兄带领众禁卫身先士卒,冒险强攻,这莲花寨可未必攻的下来呢。”

张继道说道:“从道兄弟说哪里话呢?这都是大家同心协力的结果。”

萧从文点头道:“是,是。”转头忽然看到了江流,吃惊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来他心思全在张溱溱身上,竟完全没看见边上还站着一个江流。

江流微微一笑道:“萧兄,真是有缘,咱们又见面了。”张全义皱一皱眉,仔细打量江流。张继道刚才一直在观察江流,此时说道:“尊驾是江流吧?我们在红河镇上见过面,是不是?”

江流道:“没错,是我。”

张全义诧异道:“继道,你也认识他么?”

张继道点点头,道:“是的,爹,您不常在江湖走动,所以不太清楚。这位萧兄弟现在在江湖上可是声名鹊起呢。”又向江流拱了拱手,说道:“在红河镇时,上清派的叶兄常常提起你,说你救了他的性命。我本来还想去拜访你,没想到,你却不辞而别了。”

“叶兄?他指的是叶流尘吧。”江流心道,想起红泥客栈的事情,自己不告而别,对叶流尘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他拱手还礼道:“当时在下有要事去办,急急忙忙,也没向叶兄辞行。”顿了顿又道:“不过张少侠说的声名鹊起,我可是不敢当啊。”

张继道摆摆手道:“江兄弟不用谦虚啦。试问当今武林,有哪个少年英豪能和河淮盟的萧猛萧左护法打成平手呢?”

此言一出,张全义满脸诧异之色,看向萧从文,道:“萧贤侄,此话当真么?”

萧从文点点头,江流大战萧猛,平分秋色,在江湖上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武林之中,大家都知道了江流的大名。

酒肆茶馆里,大家添油加醋,大加渲染。后来以讹传讹,更是说得神乎其神。有人说江流长得五大三粗,长得跟巨塔一样,双手有千斤之力。还有人说他轻功无双,能凌空飞渡几十丈的悬崖。但其实真正见过江流模样的,也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张全义拍了拍手掌,道:“不错,不错!少侠果真是风姿雄伟。”

张溱溱也惊奇道:“你这么有名啊,我都不知道。”原来她独自一人游山玩水,极少和江湖人士接触,并不知道武林中的近况。

她转身又对张全义说道:“爹,女儿能安全下山,他帮了我不少忙。我答应见到爹爹后,送他百两黄金作为酬谢。”

张全义哈哈笑道:“这个好办。”大喊一声:“来人哪!”

后面随即走上两名亲卫,跪倒在地,道:“王爷有何吩咐?”

张全义道:“你们去准备一百两黄金,送给这位少侠。”两人领命而去。

江流摆手道:“王爷的好意心领了,这一百两黄金,小的一个人可拿不动。我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张全义道:“哦,那你想要什么?”江流含笑摇头,道:“小的别的也不需要,只要王爷派人将我送到莲花湖边即可。”

张全义道:“那也好,江少侠有事,我就不留了。继道,你派人将他送到岸边。”后一句话却是对张继道说的。

张继道答应一声,派了两个操舟的能手。江流上船,与张继道挥手作别,舟行迅速,很快就到了岸边。

下船之后,江流便到小山上去找寻贾敬、孟佳,找了几圈,并没找到,连绿色血妖也都不见了。

江流心中着急,怕他们除了意外。又暗骂自己糊涂,竟忘了向张全义他们打听一下。又安慰自己,可能贾敬和孟佳等不到自己,提前西山去了。

正乱想间,忽听路边灌木丛中有声响,纵身过去一看,里面躲着一个人,正是贾敬。

贾敬看到江流,喜极而泣,说道:“江兄弟,终于等到你了。”江流道:“贾大哥,我有事耽搁,回来迟了。孟佳呢?”

贾敬道:“她到雪霁山庄去了。”然后将事情经过告诉了江流。原来,贾敬和孟佳久候江流,也不见他回来,都很着急。后来孟佳等不及了,便带着小佳出去接应江流。

一去之后,便没有音讯,很久也不见回来。贾敬便出去寻找孟佳,找了一阵,并不见她的行踪。折回后,就发现了她留的字条:“贾大哥,我爹在雪霁山庄,受了伤,我先去看望我爹爹。――孟佳留”

第107章 住店无钱心茫然

江流皱眉道:“雪霁山庄,这是个什么地方?贾大哥知道吗?”

贾敬点头道:“雪霁山庄在蔡州,去年我们征讨莲花荡时,张归霸将军曾特地登门拜访过庄主,可是庄主并不见他,还派人把他轰了出去。”

江流动容道:“这个庄主是谁?竟敢如此大胆!”

贾敬呵呵笑道:“江兄弟,别人不敢,他却敢。你有所不知,这庄主就是朱温的嫡亲大哥朱全昱。朱温在弟兄中排行老三,在他之上还有两位兄长——朱全昱和朱存。朱全昱是大哥,朱存是二哥,朱存死的很早。朱温的母亲也过世了,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大哥,他很看不惯朱温,也只有他敢忤逆朱温。”

“哦,那就怪不得了。”江流道。原来朱全昱和朱温的品行不同,为人比较忠厚,对功名利禄看得很淡,一直以来对无赖弟弟的做派十分反感。朝廷曾授他为岭南西道节度使,命他治理桂州。朱全昱不愿做官,辞职闲居,在雪霁山庄里面,倒也逍遥快活。

贾敬又道:“朱庄主喜欢结交江湖人士,孟佳的父亲在雪霁山庄是很有可能的,所以我也并没有疑心。你进寨的第二天上午,那些绿色血妖竟都苏醒过来,慢慢恢复了意识。过了不久,就都陆续走光了,我武功极差,也不敢上前阻拦。”

江流点头道:“有人替我解了王冠蛇毒,破了‘血妖令’禁制,这些人也就恢复正常了。走了最好,我们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顿了顿,又道:“不过孟佳去到雪霁山庄,我还是不太放心,想去瞧瞧。这样吧,贾大哥,你先回老家,两位老人家都很想念你。”

“我这里有些银子,给你做盘缠。”江流将怀中的银子全掏了出来,大约有几十两,递给贾敬。贾敬坚决不要,极力推辞一番,才勉强收下,说道:“你到雪霁山庄要不要我陪你去,那边的路我很记得。”

江流摇摇头,道:“不用,你尽快回家,孝敬两位老人家,不要再出门了。”他知道贾敬武艺低微,想要自保都困难,不想让他牵扯到自己的事情中,竭力劝他回家。

贾敬挥泪和江流告别,上路回家去了。

江流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运功疗伤,功行一周之后,内伤更见好转。此时日影偏西,便起身下山。

到得山下,找了家农户,问明去蔡州的道路,才知道蔡州据此还有一百多里的路程。自己有伤在身,若没有马匹代步,今日之间万难抵达,不由后悔自己不该将所有银子都给了贾敬,该留一部分用来买马。

不过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辞别农户之后,江流朝蔡州出发,翻过几个山头之后,就是平坦大路。伤势在身,他不敢走太快,百里路途,走了不到一半,天就黑了下来。

幸好前面不远的十字路口处,有一个客栈,灯火通明,可以住店打尖,好好休息一下。

进了客栈,就看见里面有一桌人正在吃饭,仔细一瞧,这些人居然都是女子。其中大半是青衣长袍的道姑,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还有几个梳着发髻,想来是俗家弟子。

这一桌人有几个人便抬头去看江流,江流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多道姑,觉得有趣,朝她们笑笑。这些女子便马上低下头去,有人还冷哼了几声,显然是把江流当成了登徒子。

江流走至柜台前,向掌柜要了一间客房。掌柜是个发福的中年人,一脸的精明。他看着江流,道:“这位公子,我们客栈有个规定,就是先交钱后住店。一晚五十文,您先拿钱来。”

江流突然想起自己身无分文,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

掌柜见他面有难色,冷笑道:“公子爷,没有钱,我们可是恕不接待的。”

江流在怀里摸索半天,一文钱也找不出来,倒摸出了杨行天送给自己的布袋。这布袋他一直没有时间打开过,说不上里面也有些银两。

打开布袋之后,江流失望了,里面除了一本书,还有一个黑黝黝铁牌样的令牌,钱财却是一文也没有。掌柜的又冷笑道:“这位公子,我看你这个铁牌可能还值点钱,呃,你腰间的那把剑看起来也能当些钱。外面有家当铺,你去当些钱再来住店吧。”

江流不理会他,拿起令牌,只见它非金非银,似铜非铁。正面刻着一个“令”字,反面有一行小字,“密赐烽火令,按法诛奸赃”。“这时什么东西?”江流寻思,“难道是杨行天的令牌,却不知道有什么用途。”

他拿着令牌,沉吟半晌,暗想“灭魂剑”是决计不能当了的,这令牌也不能。毕竟他是杨行天送给自己的,若随便就当了出去,岂不是对不住他。

刚要将令牌收进布袋里,忽听一声娇喝:“等等,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江流转眼看去,只见一个俏生生的道姑站在身前,这道姑年约二十多岁,正是那一桌道姑中的一个。她眼睛直盯着他手里的令牌,似乎很是惊讶。江流不知道她是何用意,一时没有回答。

那道姑见他不说话,又问道:“我问你话呢,你这令牌从哪里得来的?”

江流道:“是一位前辈送给我的。”

“谁送给你的?”那道姑厉声道:“你又是什么人?”

江流本来就为住店的事情烦心,又见她咄咄逼人,心中更是不快,道:“你管是谁送给我的,我是什么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道姑右手一举,立时有几个人围了过来,嘡啷声响,几把长剑抽出,指向江流。掌柜的吓得脸色发白,颤声道:“各位女侠,行行好,别在小的店里杀人。以后就没人来住啦!”

那道姑脸色铁青瞪他一眼,喝道:“滚,再啰嗦我砍了你。”掌柜哆嗦一下,灰溜溜的走了。

道姑转向江流,大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你不说清楚,我们叫你有来无回!”

第108章 有女白玉剑如虹

江流越来越气,右手拔出灭魂剑,左手捏个剑决,喝道:“小道姑,我是否有来无回,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那道姑手一挥,几柄剑就一同刺了过来。江流冷笑一声,剑随身转,只听喀喇喇几声脆响,刺来的长剑一齐折断。围住他的众女脸色大变,往后齐退一步。那道姑霍的拔出长剑,寒着脸,说道:“我再来领教。”

这道姑名为白玉,乃是九华派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深得其师明心的真传。在“壁水如玉”四个师姊妹间,虽然年龄最小,入门最晚,但资质奇高,武功比之年龄最大的白壁也不遑多让。

这次她和众姐妹随师叔明安下山,原是寻找“飞天大盗”杨行天。好容易打探到他的行踪,追到此处后线索却全断了。没曾想在这个偏僻的客栈里面,竟然发现这个衣衫破烂的少年,手里握有杨行天的“烽火令”。

这“烽火令”乃是“淮南王”杨行密赐予其弟杨行天的“尚方宝剑”,不但可以调动军队,亦可先斩后奏。“杨行天一向令牌不离身,怎么会到了这个穷小子手里?”白玉暗想:“既然‘烽火令’在这小子手里,那他也肯定知道杨行天的行踪。”

白玉原以为在自己的言语恐吓之下,这个年轻人会乖乖的奉上令牌,告诉自己杨行天身在何处。哪知江流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这令她大为光火。更让她吃惊的是,这人的武功似是很高,手里的长剑更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白玉长剑递出,直刺江流的头颈,江流举剑招架。白玉知道他的长剑锋利,不待两剑接实,早已改削他的右肩。江流“咦”了一声,暗赞这道姑剑法轻灵,忙翻剑相护。

白玉又接连刺了十几多剑,势若飘风,招招不离江流要害,却始终不与江流的宝剑相碰,只是发挥自己剑法所长。江流应付起来,大感吃力。

义父周俊本来就不已武功见长,所学的丹溪剑法,还是天香剑法都不得精髓。所以,教出来的这个徒弟江流,剑法也是一般。若是身上无伤,仗着内力浑厚,那自然也不怕。

可是如今内伤在身,不能随意动用真气,对方的剑又始终不和自己的剑锋接触,想要削断,极是困难。不多时便觉得手里“灭魂剑”越来越重,出剑也越来越慢,不久便迭遇凶险。忽然剑光闪动,江流左臂上已中了一剑。

白玉一剑得手,那容得敌人有喘息之机,“九华剑法”连绵使出,着着进逼。江流苦于行动不便,只能奋力将长剑舞动,护住了周身。没斗数招,江流小腿上又中了一剑。

旁边的众师姊妹见白玉占尽优势,一起喝起采来。有人就对旁边的师妹说道:“你看白玉师妹这招‘彩虹追日’使得可真是妙极了。”那师妹道:“也不怪师父不传我这招,我纵然学会了,也用不好。”言语中大有羡慕之意。

江流败相已呈,身子摇摇欲坠。白玉眼见胜券在握,也不急于杀他,斜刺一剑,一面说道:“你若跪地求饶,我就不杀你,留你一条活命。”

江流表面虽然谦逊,内心却是倔强之人,闻言大怒,心想:“男子汉大丈夫,若为了活命向一介女流磕头,还不如死了。”当下凝聚身上内力,白玉一剑刺来江流小腹时,他也并不躲闪。

白玉一剑击中江流小腹,正暗自高兴。忽然白光一闪,剑气森然,她暗叫一声不好,想要躲避,却哪里能够。江流集全身功力的一剑,斩断了她的长剑,速度不减,直划向白玉的前胸。

白玉暗叫我命休矣,忽然腰间一紧,一股大力将她往后扯去,堪堪避过江流这一剑。饶是如此,身上道袍也被江流的灭魂剑划开一个大口子。她吓得脸色苍白,回身一看,自己身后正站着师叔明安,想是她出手救了自己一命。

九华派众弟子见师叔明安驾到,一齐施礼道:“弟子给师叔请安。”明安微微点头,那边江流强行使用内力,只觉得体内疼痛难忍,用力拔出腹部断剑,胸中一口鲜血再也压抑不住,喷了出来,身子萎靡倒地。

明安师太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俯身撕破江流的衣服。只见他腹部创口深及数寸,不停有血涌出,忙伸手点了他附近几处穴道,血流的才缓了些。

然后才将药粉撒上去,九华派的金疮药果然是好药,很快血就止住了。白玉惊魂稍定,见师叔在给江流止血,忍不住道:“师叔,你为何要救他?难道是怕他死了,问不出杨……杨行天的下落么?”

明安转过身来,冷冷的道:“玉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得滥伤无辜,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伤人性命。如此狠辣,你师父要知道了,定要罚你面壁思过。”又转向其他九华派弟子,道:“你们这些做师姐师妹的,怎的也不劝劝她。”

众弟子哑口无言,心中却都想道:“她是掌门明心的四大弟子之一,我们怎敢不听她的。”

“师叔,你冤枉我了。”白玉道:“我问他手中的‘烽火令’哪里来的,他一直不肯说,我才动手的。”

明安哼了一声,道:“不要狡辩,他不说,你就要杀了他是不?”伸手搭在江流的脉搏上一试,知道他内伤颇重,又从怀里摸出一粒药丸,塞进江流嘴里,道:“江少侠,这时敝派的还神丹,对于内伤颇有疗效,你吃了它。”

江流依言服下药丸,向她点头致谢。明安站直身体,面向白玉,道:“你知道他是谁吗?”白玉摇头。

明安道:“他就是在清风镇大败方一山,与萧猛斗个不分上下的江流江少侠。若不是他本来就受了很重的内伤,你怎能是他的对手?”

白玉吃惊道:“原来是他。”心里又想:“他就是不受伤,也未必是我的对手。”这话却不便说出来。

明安“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吩咐两个九华弟子将江流抬至自己房里,替他运功疗伤。

第109章 雪霁山庄宴宾客

冬日暖阳,懒懒照着热闹的雪霁山庄。山庄的下人们一早就开始忙活起来了,因为今天中午朱大庄主要宴请宾客。朱全昱虽然淡泊名利,可是对吃却十分讲究。平时一个人吃饭,至少也得有十几个下酒菜,何况今日他大宴宾客,美酒佳肴更是多多益善。

日至正午,朱全昱坐在太师椅上,满意的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他身穿绫罗绸缎,头戴高冠,白净净胖乎乎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桌子上已经围坐满了人,他两边坐着孟浩、唐云锦,下首还有徐承志、萧从武、马迹中、司伟等人。

因为大家都是武林中人,也就不分男女之别,所以唐云彩、孟小倩和孟佳等人也入了席,居在下首。孟小倩的右臂骨折伤未痊愈,用一条白练挂在脖颈。

原来孟浩和唐云锦那夜在夷山洞府里为江流所救,两人带着受伤的两女匆忙撤出洞外。孟浩先护送孟小倩和唐云彩下山疗伤,唐云锦挂念江流安危,又急忙返回洞府,可洞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唐云锦寻了半天,没找到江流的踪影,却发现了刘延杰的尸首,心中不由暗想:“很可能江流和血蛙一起被关到某一个山洞里面,江流势必不是血蛙的对手,恐已被血蛙杀死。”他当然想不到江流和他们要寻找的孟佳都在洞府的下层。

久寻无果,唐云锦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便背了刘延杰的尸首下山。赶至山脚下,和从洞府另一个出口逃出来的马迹中、司伟和唐玉荣等人汇合。

众人听说刘延杰力战血蛙而死,都唏嘘不已。恒山派的弟子心中都是悲痛不已,司伟从小最是爱戴这位慈祥的师爷,更是抱着刘延杰的尸首,放声大哭。

大家在约定的地点等了一会,就有恒山派的弟子前来送信,让他们火速赶去蔡州雪霁山庄。原来孟浩下山后,恰好遇到了好友朱全昱。

朱全昱早年穷困潦倒,兄弟三人随母亲在萧县刘崇家当佣工。有一次,朱全昱外出办事,路上生了重病,没钱看病,差点就要病死了。也算他命不该绝,恰巧孟浩经过,看他可怜,便请了郎中给他看好了病,又赠他银两助他回家。

朱全昱的三弟朱温发迹后,朱全昱立刻成了大富大贵之人,他还专程赶赴恒山,感谢孟浩的救命之恩。两人相谈甚欢,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这次朱全昱本是到汴州谒见朱温,刚到汴州不久,忽然传来消息说家中妻子病重,朱全昱赶紧出发,日夜兼程往家赶。

刚走至夷山边上,正好遇到了孟浩。他见孟浩带着两个受伤的女子,便邀请他一起回雪霁山庄治伤。孟浩知道朱全昱府上名医众多,欣喜应允,两人启程赶赴蔡州。

众人到了雪霁山庄后,朱全昱好生款待,并请妙手名医给孟小倩和唐云彩治伤,没几日伤势就稳定下来。恰好,萧从武带着孟佳来到了雪霁山庄,孟浩和孟小倩等人更是惊喜万分,朱全昱更是准备大摆筵席,说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大家都很高兴,只有一个人并不是很快活。这个人就是孟佳,她在莲花荡边没等到江流,却遇到了打探敌方消息的萧从武。

得知孟佳的身份后,萧从武十分热情,让她先下山。孟佳不肯走,萧从武就告诉他,她的爹爹孟浩受了重伤,正在雪霁山庄治疗。孟佳顿时忧心忡忡,来不及跟贾敬告别,便留了张纸条给他,匆匆赶往雪霁山庄。

等到达雪霁山庄,孟佳果然见到了父亲,不过父亲没有受伤,倒是姑姑伤了一只手臂。亲人久别重逢,自然十分高兴,高兴之后,孟佳又想起孤身赴险的江流。

想起江流身处险境,孟佳十分的担心。于是她便央求父亲上山将江流救出来,孟浩听说救女儿出石洞的正是江流,自己几人的性命也是江流拼死相救才得以逃脱,心中很是感激。

但他对于江流挟持萧猛放走林乘云一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他知道莲花荡上的山匪太厉害,自己一行人去,无疑是送死,心想不能因为报恩把性命搭上,所以并不愿意去救江流。

无论孟佳怎样恳求父亲,孟浩只是搪塞,让她安心休养,说自己一定想办法救江流出来。孟佳见父亲迟迟不行动,便想偷偷跑出来再去莲花荡看看,结果被表弟唐玉荣发现,报告了孟浩。

孟浩大怒,亲自将孟佳抓回来,关在房间里不许她出门,更可怜的是小血蛙小佳,被几个人用坚韧的天蚕丝网捆住,扔到了深井之中,也不知是死是活。

孟佳在房中大哭大闹,也无人理她。只有表弟唐玉荣过来陪她玩耍,她对这个古灵精怪的表弟恨得牙痒痒,就是他坏了自己的逃跑大计。

但对他也没办法,唐玉荣武功、计谋都比她强太多了,不过也幸好有他解闷,才可以打发被关在房里的无聊时光。

萧从武一直盯着孟佳,看出来她有些闷闷不乐,借着大家互相敬酒之际,走过去悄悄在她耳边说道:“孟姑娘,我接到哥哥的飞鸽传书,莲花荡已经平定了,那个救过你命的朋友应该没什么事。”

孟佳闻言喜道:“此话当真。”

萧从武笑道:“当然,我骗谁也不会骗姑娘你的。”孟佳露出贝齿,甜甜一笑,道:“谢谢萧二哥。”萧从武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美女,心中不由一动。

他本是豪门世家的公子哥,从小武功不好好练,长大以后吃喝嫖赌的“功夫”,却是练得很纯熟,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那种人。

什么样的女人他都有过,连张继道的妻子林若兮也被他勾搭上手,成了他的情人。可林若兮这样的大美女也打动不了萧从武的心,但是当他在莲花荡边看到清纯的孟佳时,心中却禁不住一颤。

她有着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正所谓“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当,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这不正是萧从武要寻找的梦中情人吗?

第110章 郎情妾意又如何

司伟坐在下首,一直留心观察自己的小师妹孟佳。他自小就和孟佳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早就默默喜欢上了自己这个小师妹。

自从师妹失踪之后,司伟十分着急,整日里茶饭不思。他本想跟着师父一起出来寻找孟佳,可孟浩却命他留守恒山。好不容易前两天师妹安全归来,可他还没来得及跟小师妹说上几句话,小师妹就被师父关到了房中,不能出来,他想见也见不到。

相思成苦,度日如年,好容易在宴席上又见到了小师妹,司伟差点欢呼雀跃起来,但又见她神色忧郁,并不高兴。想过去安问她几句,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却又不好意思。

谁知萧从武过去和孟佳说了几句话,孟佳就展颜欢笑起来。师妹开心了,司伟本应该也感到高兴才是,可是看到萧从武和自己的小师妹有说有笑,他的心里却觉得很不是滋味。

司伟心中苦闷,无法排遣,就不停的喝酒。马迹中在旁观察已久,知道他的心思,又见他有些失态。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不停的向他使眼色,司伟却只当没看见。

此时已酒过三巡,朱全昱站起身来,举起酒杯,说道:“今日各位英豪齐聚我雪霁山庄,真是蓬荜生辉啊。今日我十分高兴,再敬大家一杯。”说罢,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站起身来,一起喝酒回礼。待大家坐下后,孟浩抱拳道:“承蒙朱大哥盛情款待,还找了名医给我的两位妹子疗伤,小弟真是感激不尽。”

“哎!”朱全昱摆手道:“贤弟说哪里话呢?若不是当年贤弟你出手相助,这世上哪里还有我朱全昱啊?你我兄弟之间,这等客气的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说……”

孟浩笑道:“是,是。朱大哥说的对,我来敬大哥一杯。”旁边早有侍女将酒满上,两人一起将酒喝了。

朱全昱放下酒杯,又转头对唐云锦道:“早就听闻唐门的二公子,丰神俊朗,武艺超群。有幸得见,果真光彩照人,不同凡响啊。”

唐云锦含笑道:“哪里哪里,朱庄主谬赞了。”

朱全昱呵呵笑道:“可不是谬赞,我老朱是个粗人,从来说话都是直来直去。今日咱们一见如故,若你不嫌弃,以后咱们兄弟相称如何?你叫我朱大哥,我喊你兄弟。”

唐云锦道:“既如此,小弟真是受宠若惊了。”

孟浩在旁拍手笑道:“如此甚好,省得你叫一声朱庄主,我喊你一声唐公子,都是些繁文缛节,繁琐至极。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情投意合,兄弟相称,更显得亲近些。大家说是不是?”

在场众人都点头应是,朱全昱竖起大拇指,赞道:“孟贤弟,说得好。果然是有学问的人,这样的话,我就说不出来。”

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会。朱全昱又对唐云锦正色道:“云锦兄弟,我曾听孟贤弟说,你至今未曾婚配,这是为何?”

众目睽睽之下,唐云锦似乎并不愿多说此事,低声道:“这个说来话长,容后再向朱大哥……”

朱全昱打断他,道:“大哥是个急性子,云锦兄弟有话现在就说。难道是贤弟眼界颇高,并无中意之人?若如此,老哥做回月老,给你介绍……”

唐云锦脸上一红,急忙摆手,说道:“大哥心意小弟领了,我真是另有苦衷……”忽然就想起了当年不辞而别的萧青灵,若不是对她念念不忘,自己又怎会一直独身。可是,萧青灵啊萧青灵,你到底又在何方呢?

唐云彩受的内伤虽重,经过几天的调理,已好转多了。她有伤在身,不能饮酒,只顾吃菜,一会儿也就饱了。此时听朱全昱提起二哥唐云锦的婚事,忍不住插嘴道:“朱庄主,你别问我二哥了。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说。我告诉你吧,他早就有心上人了。”

唐云锦怕她乱说,呵斥道:“云彩,不要胡说!”

朱全昱举手止住唐云锦,对唐云彩道:“云彩姑娘,你说说看,你二哥的心上人是谁?”

唐云锦朝唐云彩拼命的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唐云彩却向他扮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咯咯笑了两声,才道:“好,朱庄主,我告诉你。我二哥暗中找那个姑娘好多年,一直都找不到她。我替他说出来,说不得在场的诸位有谁知道她的下落,那可就好了。”

她顿了一顿,又道:“我二哥十多年前曾来中原闯荡,结识了一个女孩子,两情相悦。两人结伴而行,谁晓得有一天,那女孩子却突然不辞而别,以后竟再也找不到了……”

孟小倩心道:“原来我这个小叔子倒是个情种,怪不得这么多年,那么多人给他说媒撮合,他都不愿意,原来早就有了意中人。却不知道他喜欢的这个女孩子是谁?”

正待要问,那边孟佳早就忍不住,着急问道:“云彩姑,你别卖关子了,那个女孩子到底叫什么名字?”

唐云彩道:“青灵,她叫青灵,听说好像和聚贤山庄的萧家有些关联。”

众人的眼光一下子都看向了萧从武,似是询问萧从武,是否知道一个叫“青灵”的女人。

萧从武一下子手足无措,说话也磕磕巴巴起来:“我……我并没有听说过……”

大家看他说话吞吞吐吐,知道肯定别有内情。朱全昱最是按耐不住,冷哼道:“喂,萧从武,你老实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朱全昱是朱温的大哥,纵使萧从武的爷爷萧天策亲临,也得给他几分面子,不敢得罪他。萧从武更是不敢得罪朱全昱,若朱全昱生气了,自己的人头那是谁也保不住。

他知道今日无法再隐瞒下去,只好明哲保身,说道:“青灵,其实她……她是我的姑姑。”

“你姑姑?”唐云锦吃惊道:“她真是你姑姑?”

萧从武重重的点点头,保证自己说的话是真不假。

其实,自从双鱼玉佩被萧猛强夺去后,唐云锦也曾怀疑过青灵就是聚贤山庄的人。但是后来派了很多唐门弟子多方打探,都没能打听到青灵的下落。

他却不知道,萧青灵下落不明后,萧天策曾严命河淮盟和聚贤山庄所有人不得透漏萧青灵的半天信息,违者杀无赦,诛三族。是以,唐门弟子才无法得知萧青灵的消息。

第111章 九华护卫见孟佳

萧从武见唐云锦一脸的疑惑,又解释道:“我姑姑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一直到现在,我都再也没见过她。”

众人心中都想:“这其中恐怕还有其它不为人知的内情。”唐云锦掩面叹息一声,不再说话。大家知道触动了唐云锦的伤心事,都不知道如何安慰,一时间大厅里静默无声。

朱全昱忙转移话题,哈哈一笑,道:“云锦兄弟,老哥提起这档子事,惹你不高兴了。来,来,我敬你一杯酒。”

唐云锦勉强把酒喝了,朱全昱还待说话。忽然外面匆匆走进来一名家丁,附在朱全昱耳边低声说道:“庄主,外面有九华派的人要见孟佳姑娘。”

“哦,九华派?”

“是九华派,庄主。她们说见一面就走!”朱全昱一惊,随即神色如常,挥手让家丁退下,说道:“孟贤弟,我刚刚得到消息,门口有九华派的弟子想见一见孟佳侄女。侄女认识九华派的人么?”后一句话却是对孟佳说的。

孟佳摇头道:“伯父,我并不认识九华派的人。”

孟浩皱皱眉头,道:“小女从未出过远门,这次被绿色血妖的幕后主谋劫持到夷山,才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他沉吟一下,又道:“九华派的人既然来了,我出去瞧一瞧就是。”

孟佳站起身来,道:“爹爹,我也想去看看。”孟浩本待不答应,但想到九华派弟子都是女子,孟佳去见一见也没什么关系,便带着孟佳一同出去。

出的门后,只见门外停住一辆带棚的马车,马车边站着一群九华派的弟子,为首的一人正是明安师太。

看到孟浩、孟佳两人出来,明安打个稽首,施礼道:“孟掌门你好,九华派明安有礼了。”

孟浩亦抱拳笑道:“原来是明安师太,失敬失敬。”转头向孟佳道:“佳儿,快来见过九华派的明安师太。”

孟佳忙施礼道:“孟佳见过明安师太。”

明安含笑打量了一眼孟佳,道:“不用客气,你就是孟佳小姐吧?”

孟浩道:“师太,这就是小女孟佳,你是要找她吗?”

明安道:“没错,我是要找她。”

孟浩奇道:“难道师太认识小女吗?”

明安摇头道:“我并不认识孟姑娘,来见她,乃是受人之托。两位请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说完之后,径直走向那辆马车,隔着帘幕和里面的人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又走回来,说道:“打扰两位了,既已见过孟小姐一面,我们要告辞了。”

孟浩和孟佳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明安在搞什么名堂。她明明要见孟佳,却为何见面之后,什么事情也不说,就要告辞。孟浩心中微微生气,暗想:“你这是拿我们消遣么?”眼看明安转身就要离去,大声喊道:“明安师太,且慢!”

明安停住脚步,道:“孟掌门,还有什么事吗?”

孟浩道:“明安师太,你让我们出来,只为了瞧小女一眼吗?还有,那马车里面的人是谁?”

明安道:“没错,我们就是瞧一瞧孟姑娘是否安康。马车里的就是委托我的人,如今孟姑娘已经见到,身体康健,我们就要走了。”

“师太,你告诉我,马车里的人到底是谁?”孟浩道。

明安摇摇头,并不说话。孟浩道:“好,你不告诉我,我自己来问。”他大步走向马车,还未走近。就有两个九华弟子将他拦住,齐声娇喝道:“孟掌门,请留步。”

孟浩脸有怒色,道:“你们谁敢拦我?让开……”

两个女弟子互望一眼,面有惧色,又望向明安,没有她的命令,也不敢退下。明安面无表情,道:“孟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

恒山派和九华派素来没有什么交往,孟浩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和九华派闹翻。内心权衡一番,脸色稍稍放缓,对着马车喊道:“车内何方高人?请出来一见。”

马车内却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孟浩又高声喊了几遍,还是无人回话。明安已经等不及了,催促车夫赶紧启程。

车夫甩动马鞭,马车徐徐开动,孟浩无可奈何,只好放行,眼睁睁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孟佳见孟浩脸色不好,安慰他道:“爹,你别生气啦。她们也并没有恶意,咱们回去吧。”

孟浩点头道:“好。”两人刚刚折返至庭院,就见一个人匆匆走来,正是唐云锦。

唐云锦见到他们,说道:“孟大哥,你们怎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朱庄主有些着急,叫我来看看。”

孟佳将刚才的事情简单叙述一遍,唐云锦道:“九华派来了那么多人,只为瞧你一眼?这倒有些奇怪,佳儿,你这次出来认识了什么人吗?”

孟佳闻言一震,惊道:“我……我被关在夷山洞府时,是江大哥救了我。”

“江大哥?”唐云锦面露喜色,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江流?”其实孟浩并没有将江流救孟佳之事告诉唐云锦,所以唐云锦并不知情。

孟佳喜道:“原来唐叔叔也知道江大哥,是我爹告诉你的吗?”

唐云锦无暇跟她解释,急忙出了大门,问门口的守卫道:“九华派的马车往哪个方向去了?”守卫给他指了方向,孟佳在后追问道:“唐叔叔要干什么?”

唐云锦纵身一跃,已到了几丈之外,再几个起落,已不见了踪影。只远远的传来他的声音:“佳儿,马车里的人应该就是江流,我现在就去找他。”

孟佳喜动颜色,道:“原来马车里的是江大哥,我也要去,你等等我。”谁知才走两步,就被孟浩拉住。

孟佳急道:“爹,江大哥在马车里,肯定是受伤了。我去看看他伤势如何,很快就回来。”

孟浩沉声道:“他自始至终都没出来,也许不是受伤,根本就不想见你。你现在跟我回大厅里去。”孟佳挣扎不依,孟浩伸手点了她几处穴道,将她抱进回去。

第112章 江流云锦忆往事

马车里的人正是江流,他旧伤未愈,又被白玉刺中腹部,伤势颇为严重。虽经明安师太运功疗伤,却也只是略有起色,真气还是不能聚敛。

饮风茶楼一役,明安第一次见到江流时,就非常欣赏喜欢他,她喜欢这个少年的勇敢和正直。现在又知道江流与杨行天似乎颇有关联,那更是刻意亲近,寄希望江流能告诉她杨行天的所在。

江流虽然感激明安,但也并未告诉她杨行天已死在了白云谷中。死者为大,他不希望有人去打扰杨行天和风姬,只说杨行天把“烽火令”交给自己后,潇洒而去,消失在茫茫大山中。

明安听后,默然不语。九华派用了十多年时间搜寻杨行天的下落,每次发现杨行天的踪迹后,都会前来围捕,但每次都会被他轻易逃脱。最接近成功的是有一次,九华派几个教中高手,将杨行天困在一个客栈中,眼看就要将他捉住,最后却还是被他杀出重围,逃之夭夭。

这一次,明安奉掌门明心之命,亲率派中高手来蔡州追捕杨行天。可没想到,连杨行天的身影都没看到,他确已消失不见了。回去该如何跟掌门交待?想到此处,明安长叹一声。

江流道:“师太是因为无法找到杨前辈而叹气?”

明安点头道:“没错,掌门曾下严命,不惜一切代价抓住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唉,如今我们又是白忙活一场……”

江流道:“师太,晚辈冒昧的问一句,不知道九华派和杨前辈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们如此大动干戈?”

“这……这个嘛”明安说话似乎有些吞吞吐吐,“他和我们掌门的有一些私人恩怨。”

“哦,私人恩怨?”江流道:“我虽然不知道,却也能猜个差不多。”

明安脸上微微变色,道:“你猜到了?你怎么猜到的?”

江流笑道:“这个很容易猜,杨前辈外号是不是叫‘飞天大盗’。我想肯定是他偷了你们掌门的贵重东西?”

明安松了口气,心想:“原来他并没有猜到。”嘴上却说道:“嗯,他是偷了我们掌门很重要的东西,掌门一心想要拿回来。”

“原来如此,我猜的果然没错。”江流拍手道:“可是如今杨前辈飘然而去,世间恐再难见到他了。”

明安黯然道:“是啊,恐怕掌门的物事再也没有着落了。我们回去,明心掌门恐怕会大大的生气,责罚门下弟子。”

江流低头沉思一会,抬头道:“师太,这样吧。我陪你们走一趟九华山,毕竟我是最后一个见到杨前辈的。我把事情跟你们掌门说清楚,想来她也不会怪罪你们。”

明安喜道:“如此甚好,真是多谢江少侠了。”

江流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伤势很重,在九华派众人的保护下,想来十分安全,有利于自己身体的恢复。另外,自己的用餐住宿也有了着落。主意既定,他先请明安派人去回龙寺,告诉宋玉和童谭宇,自己受了重伤,不能去桐柏山,让他们先行去。

第二天一早,明安就找了辆马车,载着江流去雪霁山庄。当看见孟佳果然在雪霁山庄,并且平安无事,江流才放下心来。他不想孟佳担心自己的伤势,所以并没有下车与她相见。

离开雪霁山庄没多久,唐云锦就追了上来。他先与明安打个招呼,然后在马车外高声喊道:“里面是江流小兄弟吗?”

江流听出是唐云锦的声音,立即令车夫停下马车,下车与他相见。

唐云锦见车中人果然是江流,大喜过望,拉着他手,道:“咱们一别十多年了,上次清风镇相见,真是感觉恍如隔世。”

“是啊。”江流道:“唐……唐叔叔,长生谷一别很多年了。”

唐云锦微笑道:“你叫我叔叔,会把我叫老的,以后就喊我唐二哥吧。”

江流笑道:“好,唐二哥。否则你叫我小兄弟,我叫你唐叔叔,那可真是不伦不类。”

唐云锦拍拍江流肩膀,哈哈笑道:“没错。来,小兄弟,你且说说,长生谷一别后,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烧……”

江流摆手道:“你是以为我被大火烧死了吗?没有……”接着正色道:“唐二哥,此事一言难尽。我也不瞒你说,你走后,我们不久后掉下了悬崖,周先生收我为义子,我们相依为命,在谷中生活了十年……”将当年落谷情形简略叙述。

唐云锦先是震惊不已,后来脸色慢慢和缓下来,江流叙述完毕后,他说道:“难得小兄弟你以实情相告。”他叹一口气,又道:“当年我回到蜀中,禀告姑姑说周俊已死。唉,姑姑死活也不相信,然后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发。从那以后,闭门再也不见任何人。真是苦了她,何苦为了一个负心人如此痴情……”

江流忙道:“唐二哥,你可误会我义父了。”便将周俊因为唐瑾的原因才离开唐千惠,后来又千方百计为她求医问药,不惜屈身于天香派盗取双生佩的事情说了一遍。

“啊?原来如此。”唐云锦吃惊道:“我怎么也想不到,周……你义父居然是这么痴情的人。”

江流道:“是啊,‘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一对佳侣,就因为误会劳燕分飞,因爱成恨,真是可惜可叹啊。”

唐云锦点点头,忽又想到了自己,他和萧青灵虽没有误会,为何却想见一面也难?由人推己,唐云锦心中满是凄凉,眼睛看着远方枝叶凋零的树林,胸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惆怅。

呆看了半晌,唐云锦将眼光收回,却突的被江流腰间的造型古朴的长剑吸引。他指着长剑,急切的问道:“小兄弟,你这柄剑哪里来的?可否借给我看看?”

江流将“灭魂剑”解下,递给他,道:“唐二哥尽管看,这剑名‘灭魂’,乃是一个佛姑送予我的。”

唐云锦拔剑出鞘,灭魂剑如一泓清水,清澈闪亮。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无比激动,急切道:“那佛姑叫什么名字?你在哪里见到她的?”

“她法号灵姑,我在白云谷山洞里见到的。”江流道:“后来我才知道她本名叫萧青灵。莫非唐二哥认识她?”

唐云锦握剑的手在不停的颤抖,喃喃道:“何止是认识,这么多年,我……我一直都在找她啊。”

“天可怜见,我……我终于找到她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旁边的九华派弟子都对他侧目而视。

唐云锦回剑入鞘,将剑交还江流,道:“小兄弟,就此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江流道:“唐二哥,你要到哪里去?”

“我要去找青灵……”话未说完,唐云锦已向莲花荡方向疾奔而去。

第113章 兴师问罪柳飞扬

孟浩将女儿拖入大厅,扔到座位上,却并不替她解穴。孟佳心中气苦,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晃动,随时都要落下泪来。

在座的诸人都很是惊讶,不知门外出了什么变故,唐云锦亦未回来,朱全昱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又一个家丁匆匆忙跑进来,向朱全昱禀报道:“外面有人指名要见唐二公子和孟掌门,说有笔账要……。”

朱全昱立时拍案而起,喝道:“要什么?”

那家丁被朱全昱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说道:“那人说有笔账要好好算算!”

朱全昱冷哼一声道:“这人是谁?口气这么大,敢在我雪霁山庄撒泼!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声音转大,喝道:“来人,将门口的那厮捉起来,打他一百棍!不,打到他求饶为止。”

门外立刻涌进来几个侍卫,齐声应道:“是,庄主!”

侍卫们刚要转身出去,忽听一人说道:“且慢!”众人看去,正是孟浩。孟浩朝朱全昱拱手道:“朱大哥,此人既然点名要找唐兄弟和我算账,如今唐兄弟有事未归。我若不出去会一会他,岂不成了缩头乌龟,为天下人耻笑?”

朱全昱沉吟道:“既如此,贤弟要小心才是。”

孟浩道:“朱大哥但请放心,我们恒山派虽然不惹事,但也从来不怕事。”袖袍一挥,他在前,恒山派众人在后,一起走出大厅。

孟小倩将孟佳的穴道解开,孟佳扑到姑姑怀里,放声大哭。孟小倩好生安慰了她几句,孟佳这才擦干泪水,跟在大家身后走出去。

一时间大厅里已剩下没几个人,朱全昱还是不放心,派一队侍卫前去保护孟浩等人,以防不测。

孟浩出了大门,就看见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人,腰间悬着一口剑,懒洋洋的坐在门口的一块大石上。他身边还有一张藤席,上面盖着一层白布,白布下似乎躺着一个人,是死是否,无从知晓。

那中年人看见孟浩等,缓缓扫视一圈,说道:“孟浩你好,唐云锦呢,他到哪里去了?”

司伟一旁说道:“你是什么人,怎敢直呼本派掌门之名?”

中年人哼了一声,道:“我是什么人,你还不配问。”司伟气极,刚说了个“你”字,就被孟浩阻止。“司伟,住口。”他喝止住司伟,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位朋友你好。”

唐云彩分开众人,走上前,道:“我二哥外出有重要事情,你找他何事?跟我说也是一样。”她自己也不知道二哥干什么去了,也没时间问孟浩,就随口胡诌。

中年人冷笑一声,道:“跟你说,这事你能做得了主?”

孟浩因为九华派的事情,心中正不快活,闻言道:“你有话就说,何必磨磨唧唧!既然让你说,自然做得了主。”

中年人脸色一沉,道:“很好,那我就告诉你。我今日此来就是取唐云锦和你的性命。”

他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啊”的一声,群相哗然。有人就想,这人是谁?居然如此狂傲,想杀了唐云锦,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有人向,这人气度不凡,既然有胆来杀人,定然武功高强。

孟浩胸中固然一股怒气上升,脸色发青,唐云彩更是脸上豁然变色,喝道:“你到底是谁?”

中年人轻轻一笑,并不答话。唐云彩双手一扬,十几根毒针直射向那中年汉子。她有伤在身,并未痊愈,这些毒针威力大不如前。中年人嘿嘿两声笑,长剑出鞘,快速的在空中划了一个圈。

那些细小的毒针就像被施了魔法一般,一起停住,然后跌落下来。待众人看清楚时,中年人长剑已归鞘,就好像根本没动过一样。

孟浩心中一惊,道:“好一招‘狂风扫叶’!你……你是崆峒派的?”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孟掌门,果真是好眼力。没错,我就是崆峒派的柳飞扬!”

“柳飞扬”三个字一出口,大家都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人居然是崆峒派剑法最好,武功最高的柳飞扬。据说他的“回风舞叶剑”施展起来,连水都泼不进去,敌人要想近身,更是万难。

江湖传言,柳飞扬的师父,崆峒派上任掌门立峰上人,弥留之际曾想将掌门之位传给他,可他坚决不受,将掌门之位让给了自己的师弟杨卫国。师父死后,他便云游山外,再不问世事。谁曾想到,他居然会找来雪霁山庄,要杀了唐云锦和孟浩,这又是为何?

孟浩抱一抱拳,勉强笑道:“原来是柳大侠,久仰大名。不知道唐门和我们恒山派何处得罪了柳大侠?”

他抬出唐门和恒山两派的名头,用意就是来威慑一下柳飞扬。你柳飞扬不要惹,可是就算你们整个崆峒派也对抗不了唐门和恒山两派联合吧?

柳飞扬冷笑一声道:“孟掌门,你不用拿唐门和恒山派的名头来吓我。我纵横江湖数十年,可不是吓大的。”

孟浩被他瞧破心意,正尴尬之际,忽听一人说道:“柳飞扬,我不管你有多大的威名,都不能在我的地方撒野。”正是朱全昱来了。

柳飞扬笑道:“朱庄主,我怎敢在雪霁山庄惹事。今日到此处来,正是要朱庄主来评评理,主持公道。”

朱全昱怒道:“你的破事,让我来主持什么公道不公道。识相的,就赶紧走,别搅散了我的宴席。”

柳飞扬道:“朱庄主莫急,先听我说完。”

朱全昱不耐烦道:“有话快说,说完快走。”

柳飞扬后退一步,用剑鞘轻轻挑去藤席上的白布,白布下果然躺着一个人--一个死人。这个人一身蓝衣,脸庞乌黑发肿,显然是中了剧毒。再看胸口处,赫然插着一柄长剑。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认得这个人。忽然恒山派的一个弟子惊呼一声,原来他认出了插在那个蓝衣人胸口的长剑,正是孟掌门半个月前丢失那把剑,上面镌刻着“孟浩”两字,在阳光照耀下,似乎格外刺眼。

孟浩颤声道:“我的佩剑,怎会到了这个人身上?”

第114章 栽赃嫁祸说不清

柳飞扬冷笑道:“怎么到他身上的,你心里最清楚。”转过头,对朱全昱拱手道:“朱庄主,您急公好义,江湖上的人都是清清楚楚的,我有个事情想让您评评理。”

朱全昱沉声道:“你说说看。”

柳飞扬看了一圈周围,脸上似有悲愤之意,缓缓道:“诸位请看,地上躺着的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苏承敬,乃是大大有名的神医。常年隐居在夷山,前几日我去拜访他,却发现他惨死在家中,身上插着这柄剑。”

众人听到“夷山”二字,都“啊”了一声。马迹中道:“这个苏承敬难不成是夷山洞府的人?”

“没错!”柳飞扬点点头,“夷山洞府原本就是他的。”

众人又惊呼一声,孟小倩道:“既然他是夷山洞府的主人,那么他死了也是活该。”

柳飞扬森然道:“你说什么?”

孟小倩哼了一声道:“那个石洞就是绿色血妖的秘密巢穴,苏承敬捉了各大门派的弟子,然后将他们做成绿色血妖,心极狠毒,其罪当诛。他死了,也算是罪有应得。”

“胡说!”柳飞扬脸现怒容,道:“他是悬壶济世的名医,怎么可能是什么绿色血妖的首领?何况我知道他也是被人制住了,身不由己。”

孟浩刀锋一样的眼神直盯着柳飞扬,“哼哼,你怎么会知道苏承敬被人控制住了?”

他这样一说,大家心里都不禁怀疑起来,这么隐秘的事情,柳飞扬怎么会知道?

柳飞扬沉声道:“我之所以会去拜访他,是因为一个月前我收到了他的一封信。”他从怀里抽出一个信封,在手中扬了扬,又道:“信中只有寥寥几字:兄病重,盼弟来一叙!”

“苏兄一向身体很好,他又是神医,怎能无缘无故得了重病,我想他肯定出了什么大事。所以我立刻动身,赶赴夷山。可当我到达他的药庐时,他已经死了,中了剧毒,当时脸上还没有浮肿。一个煮药的童子当时还没断气,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

“哦”朱全昱道:“那童子说些什么?”

柳飞扬道:“那童子说,苏兄乃是被人胁迫,研制毒药控制人的身体,也就是所谓的绿色血妖。后来有两个人闯进药庐,没说几句话,就杀死了苏兄,又将他身边的童子也杀得一个不留。”他指着孟浩,咬牙切齿的道:“而这两个人,就是你和唐云锦。”

“什么?你不要血口喷人!”孟浩额头青筋暴起,怒道:“我的剑半个月前不慎遗失了,所以苏承敬绝对不可能是我杀的?”

“没错。”恒山派中就有人叫道:“我可以替师尊证明,他老人家的剑确实早就丢了。”

柳飞扬冷笑道:“恒山派的人自然是向着恒山派的掌门了,说出去谁会信呢?”言下之意是,就算是孟浩杀了苏承敬,恒山派的人自然也会维护自己的掌门。

恒山派中顿时鼓噪起来,司伟大声说道:“师尊丢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又何必说谎。”

柳飞扬道:“那可未必!”

朱全昱沉思一会,这时说道:“柳大侠听我一言,你想。苏承敬若真是我孟贤弟杀的,他杀了人后,怎么不把自己的佩剑带走?孟贤弟的剑丢了,这事我也知道。我想肯定是有人偷了孟贤弟的剑,杀了苏神医,然后嫁祸给他。”

其实大家都想到了这点,只不过却也不敢确定,此刻由朱全昱说出来,份量无疑重了很多。果然,柳飞扬脸色一顿,才道:“朱庄主,你说的也有道理;孟大掌门被人嫁祸,也是有可能的。可是这天下无双的唐门毒药,唐云锦的金羽箭,现在还扎在苏兄的脖颈上呢。”

唐云彩快步上前,果然从苏承敬的尸首上取出一支小箭,正是自己的二哥唐云锦的独门暗器“金羽箭”。她又仔细观察苏承敬所中之毒,也是自己唐门炼制的毒药――“毒醉迷心”,中毒之人如大醉一场,神志不清,最适合用来逼供。

众人见她脸色凝重,知道这箭和毒都是唐门的应该没错。柳飞扬看得清楚,道:“你也看过了,我总没有冤枉你们唐门吧?”

唐云彩紧咬嘴唇,默不作声。唐玉荣上前一步,低声道:“姑姑,确定是二叔的金羽箭吗?”

唐云彩点点头,唐玉荣又道:“是不是有人偷走了二叔的金羽箭?嫁祸给他?”

唐云彩摇摇头,轻声道:“不可能,你知道吗,你二叔的金羽箭都是贴身保管,怎会丢失?更关键的是,我们这次出来,根本就没带‘毒醉迷心’这种毒药,所以我怕……”

唐玉荣虽然年龄还小,但是聪明伶俐,一下子就听出了姑姑的言外之意:“姑姑,你的意思是苏承敬虽不是二叔杀的,但却一定是唐门的人出手杀死的?”

“没错!”唐云彩道:“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杀死一个苏承敬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想不通我们唐门里有谁会杀了他,还要嫁祸给二哥?”

他们两个在这里嘀嘀咕咕,别人也听不清他们说的话。柳飞扬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朝朱全昱道:“朱庄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今日是定要给苏兄报仇的!”

朱全昱还未答话,孟浩已说道:“我和唐兄弟并没有杀苏承敬,就算你把罪名强加到我们身上,我们又何惧之有?哼,苏承敬为虎作伥,也是该死。今日你算在我们头上便是。”

柳飞扬拍手道:“好,孟掌门果然是快人快语。既如此,咱们各凭身上功夫,你若赢了我,一切作罢。嘿嘿,若我赢了,只好让你去地府陪我苏兄了。”

孟浩怒道:“好极,好极。动手吧!”旁边早有一名弟子送上一柄长剑,孟浩掂了掂重量,还算趁手。

他轻喝一声:“来,让孟某领教柳大侠的高招。”往前两步,剑尖斜指向上,正是恒山剑法的起手式“先礼后兵”,纵使盛怒之下,还是保持一派宗师风范。

柳飞扬狂笑几声,道:“孟掌门,我先让你三招!”

第115章 一片机心剑气扬

孟浩心中怒气横生,面上却镇定如恒,道:“柳大侠,不用客气。咱们虽说点到为止,却也不用手下留情。”

柳飞扬故意说“让他三招”,本是想激怒孟浩。恒山派的武功意重轻灵,心静如水,方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孟浩精修本门功夫三十几年,哪会轻易上他的当,当下抱守元一,心平气和。柳飞扬看在眼里,不禁心中暗暗佩服。

他仰天打个哈哈,朗声道:“孟掌门,请吧!”话音未落,长剑出鞘,一剑朝孟浩的肩膀就砍了下来。孟浩举剑抵住,两人就斗了起来。

霎时间场内人影纵横,兵器碰撞的叮当声不绝于耳,孟浩主攻,柳飞扬主守。恒山剑法乃是由唐朝的于松子道长所创,讲究“赞化天地,道法自然”,以轻灵迅捷见长。

众人只见孟浩剑法施展起来,虚虚实实,飘忽不定。有时长剑刺向柳飞扬腹部,刚至中途,却突然又折了方向,砍向柳飞扬腰间。还不时画几个圈圈,大圈圈,小圈圈,圈里套圈,兵刃还未相接,已感觉波翻浪涌,威不可当。

柳飞扬似乎只有招架之功,全无反击之力,只将长剑护住了周身。“回风舞叶剑”当真不是浪得虚名,果然是滴水不漏,孟浩长剑悠忽翻转,东指西画,却也奈何不了他。

说时迟那是快,转眼间两人走了十几多招,孟浩暗想:“久闻柳飞扬剑法超群,今日一见,好像也不过如此。”长剑一紧,绝招连绵使出,再斗十几招,却仍是久攻不下,便有些急躁。

忽然柳飞扬脚下一绊,露出了个破绽,孟浩大喜,挽个剑花,连环三剑,疾风暴雨般攻来,大家只见剑光,看不见人影。恒山派门人弟子喝彩声雷动:“掌门师尊果然剑法惊人!”“这个柳飞扬还大言不惭,要让师尊三招,哼,我看再要不了三招,他就要磕头求饶啦。”

柳飞扬被罩在剑光之下,忽的朗声说道:“恒山剑法原是极厉害的,可惜孟掌门的剑法,却不过如此。”然后只听“当啷”一声,两剑相交,孟浩觉得剑上一股大力传来,无法抗御,蹬蹬瞪往后退了几步,跟着听得叮叮当几声脆响,手中长剑寸寸裂断,柳飞扬的剑尖已指到咽喉。

原来柳飞扬知道孟浩一派掌门,功力卓著,取胜也无十足把握。他工于心计,先以激将在先,后又故意示弱,令孟浩轻敌。孟浩果然上了当,急功而进,柳飞扬这才将真本事施展出来,一下子就震断了孟浩的剑。

孟浩手握一个孤零零的剑柄,呆立当场,面如死灰,死到不可怕。可当着本派弟子的面败的如此窝囊,他的脸面何在?恒山派众弟子见掌门被制,立时抢出两个人来,挺剑直刺向柳飞扬,用的正是“围魏救赵”之法。

柳飞扬冷哼一声,躲开刺来的长剑,顺腿踢出两脚,那两名恒山弟子手腕被踢中,惨叫一声,长剑落地。其他恒山派的弟子赶紧抢上前来,将他们拖了下去。

孟小倩和孟佳同时惊呼一声,怕柳飞扬立时就杀了孟浩。孟佳泣道:“柳……柳大侠,你要杀就杀我吧,放了我爹爹。”

孟小倩道:“阁下快放了我大哥,若我大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非但恒山一派饶不了你,唐门也定不会坐视不理。”

柳飞扬“哈哈”笑道:“两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好的很哪。可是我可是和孟掌门有言在先的,想必堂堂恒山派掌门,必不会食言吧?”柳飞扬将手中剑从孟浩的咽喉处移开,盯着他的眼睛:“你说呢,孟掌门?”

孟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若是柳飞扬一剑将他刺死,他一腔豪气,死得痛痛快快,也没什么害怕的。可是如今死志已去,让他自己亲口承认败者当死,他却说不出口了。

正犹豫间,忽听朱全昱喝道:“姓柳的,孟贤弟可是我救命恩人,今日在我的地盘,你敢动他一根寒毛试试。”

柳飞扬苦笑道:“朱庄主,你是明事理的人。孟掌门和我有约在先,如今胜败已定,自当履行约定。”

朱全昱道:“这个我不管,在雪霁山庄我说了算。”

柳飞扬见他完全不讲理,冷哼一声,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们武林中人,最重信诺,如果食言而肥,那当真是猪狗不如,人人唾弃。”这话却是对孟浩说的。

孟浩大喝一声,道:“大丈夫死就死了,又有何惧?可我却不能死在你这种小人手里。”转脸向司伟道:“伟儿,把你的剑给我。”司伟知他想要自刎,哪里肯给他,摇头哭道:“师傅,师傅,你可不能这样……”

孟浩怒喝道:“连你也不顾我们恒山派的声名了吗?快把剑给我……”

朱全昱哪里能让自己的救命恩人死在眼前,暴喝一声,道:“颜笑、诸葛兄弟、徐纯等,何在?”侍卫中有三人齐声诺曰:“属下在!”

“将孟贤弟看好了,谁敢动他一下,我拿你们是问!”

三人轰然应诺,率众侍卫将柳飞扬、孟浩等团团围了起来,一是怕柳飞扬突然动手杀了孟浩,二是怕孟浩自杀。朱全昱好善乐施,爱结交江湖朋友,所以侍卫们中不乏武林中人,像“君子剑”颜笑,“阴阳侠”诸葛青、诸葛赤兄弟,青城派高手徐纯等等都是他的座上客,府中侍卫。

这些人一围上来,场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大家一时僵持不下,无人说话,场面静的似乎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大家都能听得到。

忽然,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远处有几十骑马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转眼间就到了跟前,马上全是黑衣劲装的武士,为首的一个却是锦衣华服,模样潇洒的公子。

马停声歇,那公子翻身下马,立时拜倒在朱全昱身前,恭敬道:“侄儿给伯父请安了。”

朱全昱皱皱眉头,道:“起来。友珪,你怎会到我家来?”人群中一阵惊叹,大家都想不到,这个年轻公子居然就是朱温的三子朱友珪。

第116章 有所求才有所予

朱友珪站起身来,含笑道:“伯父,小侄是来蔡州公干。如今事情已了,特来看望伯父来啦。”

朱全昱并不喜欢这个侄子,一是朱友珪的母亲是亳州营妓,出身不好,二是这个侄子城府很深,常常算计别人。而且他一向也不把自己这个伯父放在眼里,“特来看望”云云,多半言不由衷,肯定另有目的。

朱全昱清清嗓子,淡淡道:“难得你有这片孝心,可惜今天伯父家里出了件大事,可不能好好招待你。”

“哦?”朱友珪转眼看去,好似才发现现场剑张弩拔的一拨人,惊讶道:“伯父,出了什么事情?看小侄能不能帮上忙?”

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是朱友珪朱三王爷吗?”

朱友珪听到这声音,十分诧异道:“是柳大侠吗?”

“没错,正是柳某。”柳飞扬答应着,接着一声长啸,在人丛中拔地而起,立即有两柄长剑一前一后分别刺向他的前胸后背,还有三个人各执兵器攻他下盘。五人一起出手,默契十足,将柳飞扬周遭的空间全都封锁住,眼看柳飞扬避得了上路,也绝避不开下盘钩、刀、棍三种不同兵刃的攻击。

柳飞扬临危不惧,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在空中身体突的扑倒,右足在击来的铁棍上轻轻一点,整个人斜侧里横飞出去,姿势优美,轻飘飘就脱出重围,落在当地。这一下飞身脱困,妙至毫巅,纵使和他敌对的恒山派众人,心中也都暗暗喝彩。

朱友珪看到果然柳飞扬,不由喜道:“果然是柳大侠,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你。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柳飞扬微笑答道:“是啊,去年一别,一晃就一年多了。三王爷,你有所不知,事情是这样的……”当下将事情的缘由简略说了一遍。

朱友珪听后沉吟一会,正色道:“柳大侠,我敬你是英雄好汉,一年前你被仇家追杀,我才救了你性命。如今,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随意诬陷孟掌门和唐二公子?你到底是何居心?”

柳飞扬一怔,似乎想不到朱友珪会如此说,脸色一寒,随即隐去,道:“柳某为友报仇,三王爷何出此言?”

朱友珪道:“柳大侠,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孟掌门的剑是别人盗去的,唐二公子的金羽箭和唐门毒药也就有可能是别人偷的。其目的就是要嫁祸于人,挑起你们各派之间的矛盾,他好渔翁得利。”

柳飞扬脸色阴晴不定,想了半天,才道:“那依王爷的意思,这事情如何……”

朱友珪接过话头,道:“依我看,这事要好好调查清楚,不能冤枉了好人。这样吧,我来担保,杀害苏先生的绝不会是孟掌门和唐二公子,真凶另有其人。我回去后即派高手调查,保准给你一个公道,你看如何?”

柳飞扬跺跺脚,沉声道:“柳某曾受三王爷大恩,王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就算要了我柳飞扬的头颅,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我怎会要柳大侠的命呢。”朱友珪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多谢柳大侠给我这个面子。”

柳飞扬转过身去,对孟浩抱拳说道:“孟掌门,柳某多有得罪。”又朝朱友珪拱手道:“三王爷,告辞。”朱友珪拱手还礼,柳飞扬裹起苏承敬的尸首,大步流星,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朱友珪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柳飞扬,大家心里都暗暗佩服。有人就想:“若不是看在朱友珪的金面上,柳飞扬哪肯善罢甘休?”还有人想:“这个朱三王爷精明能干,果然是少年英豪。”

人群里马迹中抢先一步,越众而出,向朱友珪作揖笑道:“多谢三王爷出手相助,解我门派之危。”他说“解我门派之危”,不说“救了我家掌门”,似乎暗讽孟浩武功不济,丢了恒山派的脸面。

孟浩呆呆而立,似乎并没有听到。恒山派自司伟以下,皆都觉得师叔说话不妥,却也不敢站出来指责他。孟小倩脸含怒气,就要发作,却被孟倩拉住。

有人拍马屁,朱友珪很是洋洋得意,道:“好说,好说。这位是?”马迹中道:“在下马迹中,乃是恒山派长老。”

朱友珪笑道:“原来是马前辈,失敬,失敬。”他嘴上说失敬,可半点感到失敬的意思也没有,径直走向孟浩,微笑道:“孟掌门,你没事吧?”

孟浩这才似如梦初醒,脸色一红,道:“多谢三王爷相救之恩,孟某没齿难忘。”

朱友珪笑道:“哎,孟掌门不用客气,你是我伯父的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好朋友。”忽然朱全昱轻轻咳嗽一声,道:“友珪,你过来一下。”

“是,伯父。”朱友珪答应一声,走回到朱全昱面前,道:“伯父有何吩咐?”

朱全昱附在朱友珪耳旁,低声道:“你是不是和柳飞扬故意演这一出的?说吧,你今日算立了大功,有什么要求。”

朱友珪亦轻声道:“伯父可冤枉了小侄,小侄本是恰巧公干,特来拜访您老人家,恰巧碰到这事而已。”

“哦。”朱全昱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恰巧而已,我还以为你另有企图。”

朱友珪道:“小侄哪敢啊,不过我这次来找伯父,确有一事相求。”

朱全昱似笑非笑,问道:“什么事?你说来听听。”

朱友珪叹了一口气,道:“小侄随父王南征北讨,立下战功赫赫,谁承想被小人排挤。至今官居闲职,难以施展抱负,望伯父能在父王面前美言几句,能让我统领禁军。”

朱全昱叹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早就知道你来必有什么要求。我也不管你是有意为之,还是恰巧碰到。我只要你做一件事,你能办到,我就答应在你父王面前给你说说好话。”

朱友珪喜上眉梢,道:“伯父请讲,小侄定尽力而为。”

朱全昱道:“从今以后,不要让柳飞扬这个人出现我孟贤弟的面前。”

朱友珪道:“伯父放心,这个好办,实在不行,我就找人杀了柳飞扬就是。”

第117章 有女陪伴赴九华

朱全昱不置可否,朱友珪又道:“伯父放心,小侄保证,只要孟掌门在的地方,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朱全昱淡淡道:“那就好!”

他们一旁小声嘀咕,别人也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唐玉荣一直冷眼观察,悄悄告诉姑姑唐云彩:“姑姑,我觉得朱友珪和柳飞扬是故意串通好的,目的不在于找孟掌门和叔叔报仇,而是想从朱庄主这里得到好处。”

唐云彩诧异道:“是吗,你怎么会知道?”唐玉荣微笑不语,朝朱友珪那边努了努嘴。唐云彩抬头去看,只见朱友珪笑呵呵的和朱全昱挥手作别,似乎十分高兴。

朱友珪走了,恒山派出师不利,大家也没有兴致再吃吃喝喝。尤其是孟浩,败在柳飞扬手下,已让他在恒山派弟子跟前丢尽了脸面。他意兴阑珊,也不愿在雪霁山庄多待,与朱全昱辞别后,便率众弟子返回恒山。

朱全昱苦留不住,只好给他们多准备车马、盘缠。可唐云锦也不知去了哪里,尚未归来。孟小倩和唐门一行人便留在雪霁山庄,等着唐云锦。正好也好多点时间给孟小倩和唐云彩休养伤势。

孟佳也想留下来陪着姑姑,打听江流的行踪,无奈孟浩坚决不许,孟佳也只好跟着父亲返回恒山。临走之时,嘱咐唐玉荣一定要想法子找到血蛙小佳,原来那小佳被扔到井里之后,第二日便挣脱跑了。

萧从武对孟佳一见钟情,哪肯舍得她离去。可是又不能厚着脸皮跟在恒山派屁股后面。趁大家收拾行囊时,他逮住机会和孟佳多说了几句话。

孟佳心情不好,不愿理他,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萧从武觉得好生无趣,倍感失落,第一次感受到被美女冷落的感觉,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他心中暗暗发誓,定要想法设法夺取孟佳的芳心。

孟佳走了,萧从武觉得留在雪霁山庄也没什么意思,正好接到张全义和哥哥萧从文大军告捷的消息,便赶去和他们会合去了。

且说江流和唐云锦分别之后,和九华派弟子继续赶路。女人心细,尤其还是和一群女人在一起,一路上把江流照顾的舒舒服服,江流只管吃饭、养伤和睡觉。如此过得几日,伤势慢慢好了。

到了潢川之后,明安还特地给江流买了身新衣服。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江流伤势既好,又换上新衣,整个人容光焕发,看起来更是英俊潇洒,卓尔不群。

一些九华派的俗家女弟子,常聚在一起对他指指点点,江流看过来,她们却又害羞的转过头去。个别女弟子很大胆,时不时来献殷勤,倒弄的江流面红耳赤,不好意思。

唯独那个白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流差点杀了她的缘故,一直对江流冷冰冰的,连话也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

江流被她刺了一剑,多亏了九华派的灵丹妙药,才保住一命。其实江流也不怎么怪她,毕竟自己也差点要了她的命。白玉的权力颇大,除了师叔明安外,其他女弟子都要听她的。

这些女弟子们虽然怕她,但大多不愿意和她交流说话。白玉冷若冰霜,或许觉得自己身份高人一等,也不屑理她们,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独处。

有时江流主动找借口找她聊天,白玉却只当没听到,根本不理他,一句话也不说,江流很是尴尬。

过了潢川,就快到杨行密的地界,这当口朱温和杨行密两军正在交战。边境之地,路上不时看到有扶老携幼逃难的百姓,模样都十分凄惨,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衣衫破破烂烂。

江流看到大路上百姓络绎不绝,又想起自己的身世来,心中暗生感伤。再往前走,就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只见一个军官骑在马上,旁边领着几十个兵卒,各执长枪大刀侍立。

众百姓走过那军官马前,都要跪倒磕头,将随身衣物放在地上供士兵检查。士兵们将百姓们的包裹一通乱扯,见有值钱的物事就顺手牵羊,然后在那百姓的屁股上踢一脚,或者打一个耳光,让他们滚蛋。

一个人篮子里放了一把柴刀,被检查的士兵搜了去。军官挥一挥手,立刻上来两个士兵,将那人拿下。那人害怕的直哆嗦,军官问:“你拿着刀干嘛?是不是奸细?”

那人连声直呼“冤枉”,求饶道:“军爷开恩,草民以砍柴为生,不舍得将刀扔掉,便带了来。”

“哦?”军官冷眼看他:“能砍柴的刀就能砍人,我看你是想图谋不轨,肯定是杨行密派来的奸细。兄弟们听令,将他拖下去砍了!”后一句话却是对押着那百姓的士兵说的。

两名士兵应诺一声,那百姓却吓得腿脚发软,不住的求饶乞求。两名士兵将他强拉到军官马后,又有一人按住他头颅,刽子手手起刀落,那百姓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就身首异处。

江流老远就看的清楚,见官军如此残暴,也不由吓了一跳。再仔细看去,那军官身后,尸横就地,堆满了死尸,也不知他们杀了多少无辜百姓。

江流心中大怒,便想过去同他们理论,才行两步,就被明安拉住。明安道:“江少侠,这里驻扎着朱温大军,你可不要惹麻烦。来,我们从这边小路岔过去。”

江流也知道绝难说服官兵不杀人,惹了官军又后患无穷,心中略一犹豫,就被明安拉到一边的小路上。他们一行人本是逆人流而走,路上拥挤不堪,到处都是人,那队兵卒也难发现他们。

走了几步,江流回头再看。这一看,却差点气得他吐出血来。只见那军官马前跪着一个少妇,正在不停的叩头。边上的士兵手里抱着一个襁褓,里面似乎是个婴儿。

那士兵将婴儿举过头顶,作势要摔,像是在威胁那少妇。少妇泪眼婆娑的看着不停哭泣的孩子,一咬牙,就将外衣脱了下来。

她这样一脱,上身几乎完全赤裸,官兵们一同起哄,哈哈大笑。少妇惊慌失措,又觉得羞愧难当,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

江流怒从心头起,再也按耐不住,身形跃起,向那队官兵冲了过去。明安在后急忙喊阻,却哪里拦得住他。

第118章 救人耶?杀人也

那军官看到老远一个人冲过来,很快就到了近前,急忙喊道:“快,快,拦住他!”几个士兵刚挡在军官马前,江流就已经冲了过来。

江流不是个容易激动、愤怒的年轻人,常年的幽谷生活让他养成了沉着冷静的性格。而且出山后接二连三发生了很多事情,尤其是被海仁义骗过之后,他已变得更加成熟稳重。

可是看到那个被兵卒举在空中的婴儿,跪地哭泣受辱的母亲,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江流一下子失去理智。人在空中,灭魂剑出,一剑就割掉了抱婴儿的那个兵卒的头颅,然后江流伸左手抱住了襁褓中的孩子。

眼看同伴被杀,士兵们惊惧之余,一起执起兵器,攻击这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江流轻轻一挥宝剑,寒光闪耀,碰上的兵刃无不立时折断。

士兵们十分惊惧,还来不及后退,江流就迫了过来。他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持剑挥舞,每一剑都砍死一名士兵,血光飞溅,顿时地上死尸满地。骑马的军官眼看形势不妙,早就想溜了,在马屁股上使劲一掌,那马吃痛,狂奔而去。

三岔路口的另一条道,是通往驻军的营地,由于被官兵拦住,没有难民通行。那马沿着这道一路狂奔,瞬间就到了几十丈之外。江流已经杀红了眼,哪里能容这军官逃跑,当下弹身而起,运足功力,身形如风驰电掣般疾射而去。

那军官吓得肝胆俱裂,慌忙中弯弓搭箭,一箭射向追过来的江流。江流冷哼一声,挥剑削落箭矢,再迫近几步,忽的掷剑而出,射向那军官的背后。军官躲避不及,一声惨嚎,坠马落地,肯定是不能活了。那马受惊,更是狂奔而去。

难民们见官军被杀,更是害怕,大家一窝蜂往前挤。人声嘈杂,又互相践踏,也不知有多少老弱病残跌倒在地,被人踩过,再也起不来了。那跪地少妇眼见自己的孩子被江流夺去,惊骇欲死,呆呆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难民发疯似往前涌,就将她踩倒在地,后面的人跟上来,她还焉有命在?危急时刻,白玉飞身将她抱起,落在道旁。江流将灭魂剑拿回,正好看到这一幕,心道:“这人面冷心热,也并非不辨善恶。”

江流看着襁褓中的婴儿,只见他水晶般的眼睛睁的老大,看见江流的脸,忽然露出了笑容,浑然不知道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江流不由心中一颤,再将孩子交给惊魂未定的母亲,那母亲千恩万谢,磕头拜谢去了。

难民们疯狂逃窜,不到一炷香时间,路上已见不到几个人。江流看着满地的尸体,有被他杀死的兵卒,也有被踩踏而死的难民,长叹一声。救了一个婴儿,却使更多人丢掉了性命。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灭魂剑尖上还在往下不停的滴着鲜血,江流的心渐渐冷却下来,他不停的抿心自问,自己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而且一下子就杀了几十个人。忽然间他觉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弯下腰不停的呕吐。

九华派众人都围了过来,她们觉得这个少年好奇怪,凶神恶煞般杀了几十人,如今却又在不停的呕吐。

江流似乎都快将苦胆吐出来了,才感觉好受了些。明安走上前来,轻轻道:“孩子,这世上的不平事太多了,我们怎么管得过来?”

“管不过来就不管了么?”江流喃喃道:“师太,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明安摇摇头,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战争。没有战争,大家又怎么会舍弃家园,背井离乡呢。”她顿了顿,又道:“天下大乱,诸侯纷争,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不是在战争中被杀,就是饿死,唉,这是逃不脱的命运吧。”

“是啊,战争,若没有战争,自己是不是还在江家村,于父母膝下承欢呢?”江流想道,他所知道的知识道理,大部分是从书本上得来,什么“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什么“战士军前半死生”,等等。他从来也没意识到,战争竟是如此的残酷,如果能平息战争,那该是多好。

正想间,忽听白玉惊慌道:“师叔,远处尘烟四起,好像有骑兵追来啦。”明安抬头去看,果然见通往军营的道路上尘土飞扬,灰蒙蒙一片。

“不好!”明安喝道:“是朱温的骑兵追来了,我们快走,否则麻烦大了。”拉起江流的衣袖,转身向小路奔去,九华众女当即跟去。

小路崎岖不平,沟壑纵横,众人都身具武功,并不在话下。蹄声更急,似乎都可以望见军旗招展,听得见喊杀声。幸好前面转过一片树林,众人躲进树林,再翻过几个山丘,喊杀声也听不到,似乎已将追兵甩开了。

众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休息一会,吃了点干粮。江流心情不好,一直想着心事,大家也都不理他。吃过干粮后,继续赶路,刚下了个山坡,忽然四周伏兵四起,数以千计,将他们团团围住。

明安先是吃了一惊,后来看清楚并不是朱温的军队,一溜的黑色盔甲,竟是杨行密的“黑云军”,不由得放下心来。

领头的是个少年将军,名为李厚,就命军士将众人拿下。明安百般辩解,那将军只说“尔等从蔡州而来,恐为敌军奸细,须仔细盘查,若无可疑,自然放行。”

明安心平气和的跟李厚解释自己一行是九华派的弟子,李厚不为所动,尤其觉得江流很是可疑。白玉大怒,喝道:“我师尊明心,连你们大王杨行密将军见了也要礼让三分,你是什么东西?还不速速让开!”

李厚针锋相对,道:“李某军令在身,不敢放行,各位解剑受缚,我自会从轻发落。”

白玉道:“你敢!”拔剑在手,九华众女也利剑出鞘。黑云军众兵士长枪列阵,齐喝一声,指向被围在里面的九华众人。一时间,剑拨弩张,大战就要一触即发。

第119章 化险为夷烽火令

明安眼见情势危急,己方只有二三十人,对付如狼似虎的“黑云军”,无异于以卵击石。正想下令让众弟子放下兵器,再图良策。忽然间,只见黑影一闪,扑向李厚。

李厚也是武功好手,冷哼一声,厚背刀出鞘,斜劈向江流。刀剑相交,“叮”的一声,李厚的大刀就断了一截。他稍稍一呆,江流的剑已架在他脖颈处。

周围军士一起怒喝,但主将在人家手里,却也不敢乱动。江流冷冷道:“李将军,我们本是要回九华山去,你何苦为难我们?请放我们过去吧。”

“军令在身,恕难从命。”李厚面不改色,朗声道:“各队长听令,不要顾我性命,将他们格杀勿论!”他竟是拼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杀了他们。

江流万料不到他如此凶悍,本以为“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住了他们的将军,这些士兵还不俯首听令。现在该怎么办?若一剑杀了李厚,必更激起他手下的同仇敌忾之心,那自己这一众人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他一时间没了主意,那边九华派众人已和黑云军交上了手。

九华派众弟子武功虽高,却谁也没在两军阵前厮杀过,比不了“黑云军”的勇悍。黑云军士兵倒下一个,立刻就有一个递补上来,完全是不顾生死,九华派弟子稍有不慎,一个弟子腿部被长枪戳中,惨呼一声。

明安飞脚踢开一名兵卒,朝江流大声喊道:“烽火令!快拿出烽火令来。”原来她突然想起杨行天的“烽火令”了。

江流从怀中扯出“烽火令”,急道:“快,我有烽火令,快命你的手下住手。”李厚惊疑不定,一瞬间,又有几名士兵和九华派弟子惨呼倒地。

江流怒喝道:“你再不发令,大家鱼死网破,共赴黄泉吧。”李厚这才大喝道:“儿郎们,住手!”

主将下令,官兵们立即潮水般退了下去,明安赶紧命人给受伤的弟子包扎伤口。李厚脸上阴晴不定,盯着江流道:“‘烽火令’本在杨二王爷手上,怎到了你的手上?”

江流道:“你不要管,见到烽火令如你们杨行密大王亲临,还不把你的手下撤走,让出一条路来。”

李厚脸上显出怀疑的神色,道:“我怎知你这‘烽火令’是真是假。”他也没见过烽火令,若是被假烽火令蒙骗过关,放走敌人的奸细,自己的责任可就大了。

江流喝道:“怎会是假的?你快快放人。”

李厚沉吟一会,道:“你们跟我去见柴将军,他知道烽火令的真假。”

柴将军就是柴再用,他是杨行密手下的一员虎将,率兵作战,所向披靡,治下的“黑云军”更是一支无敌雄师,罕有匹敌。他刚刚打败了朱温的手下葛从周,正在军帐里喝酒,就接到了侍从的禀告。

将江流等人召进营帐后,柴再用问清事情的原由。再仔细观看江流手中的烽火令,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这样一跪,周围的侍卫随从也赶紧跪下。柴再用“咚咚咚”磕了三个头,道:“柴再用不知尊使驾临,有失远迎,请尊使恕罪。”

江流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合,看到威风凛凛的一个黑面将军在给自己叩头请罪,这才知道手里的“烽火令”居然有这样大的威力。

他心想:“我可不是什么劳什子尊使,不过现在也不能说破。”点点头,装作很镇静的样子,说道:“柴……柴将军,你们先起来。”

柴再用应诺一声,站起身来,训斥一旁的李厚道:“李厚,你怎如此有眼无珠,冒犯了尊使,还不快快请罪?”

李厚刚站起身来,又赶紧跪了下来去,道:“小的罪该万死,请尊使责罚。”江流沉吟不语,柴再用生怕这个尊使真的杀了自己的爱将,在一边求情道:“柴某御下无方,难逃其责。尊使连柴某一同责罚吧!”

江流心里倍感受用,自己这个冒牌“尊使”也不想和他们计较,便道:“不知者不罪,李将军你且起来。”

李厚磕了个头,道:“谢尊使不杀之恩。”这才站起身来。

江流又对柴再用说道:“柴将军慧眼识人,江某佩服的很。李将军做事凌厉风行,假以时日,必是大将之材。”

柴再用微微一笑,道:“尊使过奖了。”扫了一眼九华派众人,又道:“不知道尊使尊姓大名?要往何处去?”

江流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微笑道:“本人姓江名流,乃是奉了我家主上之命,前往九华山去,途径贵地而已。”

明安不知道江流说的是假话,心道:“原来他真的是杨行天的手下。”柴再用心里一怔,暗道:“行天二爷派你去九华山,多半是处理自己的那点家事,可是怎会将‘烽火令’如此重要的信物给你?”可是江流不说,他也不敢多问。

江流看出他的疑问,继续骗他:“主上还有秘密的人物,这个不便奉告。”

柴再用这才打消疑虑,笑道:“柴某也不敢多问。现在天色已晚,诸位今晚就在此处休息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如何?”

江流看了明安一眼,明安想到有几个九华派弟子受了伤,行动不便,点头同意。见江流没有意见,柴再用立刻安排下属,让出一个大营帐,供九华派众人休息,给江流则单独安排了一个较小的营帐。

柴再用的军队驻扎在淮凤岗,两个山坡之间的低洼处,初冬时节,外面寒风呼啸,营帐里却莺歌燕舞,温暖如春。

柴再用设宴款待江流诸人,九华派人也不饮酒,随便吃了些都回去休息了,只剩下江流一个人。柴再用固然殷勤劝酒,李厚先前得罪过江流,更是加倍讨好江流。

待江流回到营帐时,已经是凌晨子时了。营帐里燃着火烛,他醉醺醺的掀开被子,一下子倒在床上。江流刚躺下去,就觉得有些不对,身边有个温热的身子紧紧的贴着他。

“你是谁?”江流惊叫道。

第120章 芙蓉帐内冬宵暖

江流一惊,酒意就醒了三分,睁眼去看,只见芙蓉帐内,半掩着的锦被之内,露出一个半裸的美貌少女。

这少女红唇小嘴,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秀美的脸上荡漾着甜甜的笑容,当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江流一见之下,脸色变色,脱口而出:“秀玉,是你么?”

那少女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柔声道:“公子认错人啦,我是青青。”

“青青?”江流硬撑着坐起,强睁醉眼,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虽然和王秀玉长得相似,却并不是王秀玉,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青青眼波流转,嫣然笑道:“这个秀玉姑娘,是公子的心上人吗?”江流摇摇头,一句话也不想说,身体往后一倒,躺倒在床上。青青依偎上来,将头轻轻靠在江流的胸脯上,道:“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不妨说给青青听听。”

青青身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幽香,江流心中一荡,手臂上微微用力,将她整个儿拥入怀中。青青“嘤咛”一声,配合着将火热的躯体贴在江流身上,江流觉得身上似有一股热流涌过,连呼吸声也变得越来越急促起来。

江流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烦躁不堪,眼看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忽然一阵凌冽的北风吹来,撞击在营帐上,发出“呜呜”的声音,中间还夹着几声尖利的呼哨声。

江流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一把推开怀中的玉人,翻身坐起,厉声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青青似乎一下子吓懵了,不知所措,声音都有些颤抖:“公子,我是青青啊,是柴将军让我来伺候您的。”

“你……你是不是要来害我?”江流忽然一把扼住了青青的喉咙,青青拼命的挣扎,想要掰开江流的手。可江流的手上不自觉用上了内力,她哪里能够挣脱。青青不能呼吸,脸色苍白,眼见就要窒息而亡。

突然江流松开手,用双拳猛地击打自己的胸膛,一面打一面叫道:“秀玉,你为什么这么绝情?你为什么不理我?你……”如此打了一阵,不知道是打累了,还是酒劲上来了,江流身体歪倒,慢慢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流听到有人在轻轻喊他的名字。好熟悉的声音,他下了床,循着声音的来源寻找,终于在营帐外他看到了自己日夜思念的王秀玉。

“秀玉,你怎么会在这里?”江流惊喜的叫着,就要去拉她的手。王秀玉轻巧的躲开了,逃到远处,江流急忙追过去。可明明近在咫尺,江流却怎么也追不上,他大声的喊叫,王秀玉似乎根本听不见,一面奔跑,一面回头,对着他盈盈的笑。

追到一个丛林边缘,王秀玉突然不见了,树林里冲出来几十个兵卒,挥舞着刀剑朝江流砍了过来。江流看到这些兵卒的面容,吓了一跳。这些居然都是白天他杀死的那些兵士,难道是他们的鬼魂,来找他来报仇了?

江流想跑,刚转过身,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双脚,低头一看,竟是被他救起的那个少妇,死死的抱住了他双脚。江流嚇得魂飞天外,“啊”大叫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

然后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公子,你醒醒,你醒醒!”江流好容易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哪里有什么王秀玉和死去的兵卒,原来是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营帐内烛光盈盈,青青一只手握着江流的手,另一只手正在擦拭江流额头的冷汗。

江流定定神,待自己清醒了些,才慢慢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有些内疚的看着眼前这个叫青青的女子,脖子上还有一大块淤青。

“对不起,我好像发疯了,没伤到你吧?”江流终于开口说话了。

“没有,公子。是青青不好,没有照顾好公子。”

“不,不,不!是我的错,我差点就杀……杀了你。”江流话语中充满了歉意,若是错手杀死了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就算是死了,也是青青命不好,怨不了公子爷。”青青眼眶一红,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

“姑娘你别哭,有话好好说。”江流手足无措的说道。

青青好容易才止住了眼泪,轻轻迈下床去,跪倒在地,朝江流盈盈一拜,道:“公子,青青是喜极而泣。因为从来也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请受青青一拜!”

江流赶紧将她拉起,两人一起坐在床沿边。江流问道:“青青姑娘,你怎会在这个地方?”

青青道:“我出生在寿县郊外的一个村子,兵荒马乱之际,家里没有粮食可吃。我九岁的时候,父母就将我卖到了青楼,成了一名艺妓。后来柴将军看上了我,将我买来做了他的侍妾。”

“啊,这个……这个……”江流赶紧站起身来,离开青青几步之遥,“我不知道你是柴将军的……”

青青黯然叹息一声,幽幽道:“公子是不是嫌弃我?”

“那倒不是,不过你是柴将军的妾……我们这样总不好吧。”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青青转忧为喜,眼波流转,脸上犹如梨花带雨,又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将军已经将我送给公子了。”

“使不得,使不得。”江流忙摆手道。

“我也没奢望能得到公子的垂青,只望日后服侍在公子身边,给公子添茶倒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青青轻声道。

“那不是耽误你了吗。”江流道:“以你的花容月貌,总能找到个好人家的,何必跟着我颠沛流离。何况,我一个人习惯了,也不需要人伺候。”

青青轻启绛唇,道:“花容月貌,也不过是红粉骷髅而已。过不了几年,等我人老珠黄,也就为人所厌弃了。柴将军侍妾十几多人,也不把我放在心上。与其幽居一生,倒不如跟着公子浪迹天涯。”

“这个……”江流微微沉吟,不知道说什么好。又听青青说道:“倘若公子嫌我是个累赘,就请赐青青一死。”

第121章 长春观里见明心

“死不得,姑娘万万不可再提这个‘死’字。既如此,你暂时就先跟在我身边,以后你若想离开,我也不拦你。”江流暗暗头疼,自己孤身一人,飘泊江湖,风餐露宿,受些苦倒也没什么关系。若带着一个柔弱的女子,前路恐更加凶险,以后还是要想法子将她好好安顿下来才是。

青青喜滋滋的道:“多谢公子成全。公子以后莫要姑娘、姑娘的叫我了,我是您的婢女,这样喊可折煞我了。”

江流道:“好,以后我就喊你青青吧。”忽然又闻到青青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心中一动,问道:“你身上闻起来好……香啊……”话一说完,又觉得不妥,脸上一红。

青青咯咯笑道:“公子喜欢闻,那就多闻几下吧。”将整个身体凑过来,江流脸更好了,赶紧躲开。

青青又道:“女人和鲜花一样,都有香味。不过我这身上的香味,倒不是熏染衣物得来的。而是从小楼里的妈妈喂我吃什么‘香丸’,吃的久了,身上自然就有了香气。”

江流拍手笑道:“原来如此,这真是个好法子。”

青青轻叹一口气,道:“也不是什么好法子,那种‘香丸’委实难吃的很,据说是各种鲜花名草混在一起制成,酸甜苦辣,是各种味道都有。我小时候不愿意吃,也不知被妈妈打了多少次。”

江流想到青青的身世似是比自己还要可怜,自己虽无父母,但是被义父收养,比之青青在妓院里生活,也不知好了多少倍,心中暗叹一声,便握住了青青的手。

青青心里暖暖的,觉得身边这个男人让她有一种安全感,这是从来也没有过的感觉。如果她是浮萍的话,那么江流应该就是一个能让浮萍休息的温暖港湾。

江流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两人正说着话。听见士兵在外禀报道:“江公子,您醒了么?”江流答应一声,那士兵又道:“将军请您去用饭。”江流这才惊觉,营帐内有光线透入,原来天已经大亮了。

江流带着青青进入柴再用的大帐,账内酒菜早备,众人已经都在等他。九华众女见他带了个漂亮女子进来,都十分诧异,窃窃私语起来。白玉鄙夷的瞪了一眼江流,似乎很是厌恶他。

江流颇为尴尬,尤其青青曾经是柴再用的侍妾,自己就像偷了人家的东西一样,做贼心虚。可柴再用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青青,热情招呼江流就坐,青青则小鸟依人般一直紧紧靠着江流。

这一顿饭江流吃的很不自在,青青还旁若无人的给江流夹菜倒酒,搞得江流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幸好,明安师太心急赶路,饭一吃完。众人就辞别柴再用,继续赶往九华山。

一路上,青青和江流形影不离,江流怕大家说闲话,倒是不敢和青青靠的太近。这样走了几天,就远远看到了九华山。

九华山古称陵阳山、九子山,因有九峰形似莲花,因此而得名。九华山是地藏菩萨道场,山上寺庙众多,有僧有尼。

一百多年前有个奇女子,因情所困,无聊至此,却发现这里烟云缥缈,宛若仙境。不由大喜,便在这最高的十王峰上兴建了一个道观——长春观。所以这九华山上除了寺庙以外,也还有道观。

慢慢的这道观逐渐兴旺起来,名气也大了,自号九华派,而这个奇女子也就成了九华派的开山祖师——妙云师太。传到这一辈,掌门就是明安的师姐、白玉的师父明心师太。

众人爬山涉水,又走了近一个多时辰,天快黑时,终于到了长春观外。早有九华派的弟子迎上来,将大家让进观内。大家一路都十分辛苦,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明安着人安排了两间客房给江流和青青休息,不久就有人送来了晚饭。虽然是粗茶淡饭,江流饿得慌了,也吃的津津有味。

晚饭刚刚吃过,明安便来拜访,去回龙观送信的弟子也一起跟了来。那弟子回禀说,在回龙观众并没有寻得宋玉和童谭宇,在那里盘桓几天,也就回来了。江流已决意离开朱友珪,宋玉他们去不去桐柏山也无甚干系。

待那弟子走后,明安才道:“江少侠,掌门师姐想要见你。”

江流此行本就是来见明心,当下整整衣衫,随明安走出门去。出了客房,就见树上挑着许多灯笼,也算是灯火通明,景物清晰可见。江流跟着明安,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一个大殿之外。

大殿外有两个弟子正在值守,明安对其中一个说道:“麻烦禀告掌门,就说江少侠到了。”

那弟子进去禀报,随即转身出来,施礼道:“掌门有请。”

江流和明安踏入大殿,只见殿中端坐着观音大士,面前摆着香案,烟雾缭绕,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道姑,正站在香案前,背对着江流。

明安走至那道姑身旁,轻声道:“掌门,江少侠到了。”

“哦”那道姑转过身来,想江流微微一笑,说道:“我等江少侠很久了,请坐。”

这道姑眉目如画,虽至中年,却也是美貌佳人,比之风姬亦不遑多让,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江流一时呆住,他万料不到,这九华派的掌门竟是个绝色丽人。

道姑见他不动,又说一遍:“江少侠,请坐。”江流惊醒过来,脸上发红,慌忙找了个椅子坐下。待江流坐下,明安已经悄悄退出门外。

道姑亲自给江流倒了茶,自己也在一旁坐下,道:“我乃出家人明心,江少侠请喝茶。”

江流忙道:“江流见过掌门。”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只觉得香气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我亲手种的绿骏眉,需在太阳未出之时,采茶树上最嫩的鲜芽尖,几千棵茶树也不过冲一壶茶而已。一棵茶树,一年也只能采摘一次,否则就失去了这种味道。”

“这种茶,当真来之不易,只可惜一年只能采摘一次。”江流叹道。

“是啊,可是有些茶树却更可怜,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采摘一次。它活着,那才是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第122章 流水无情去明心

江流一怔,随即笑道:“掌门说的这些,我倒从没想过。”

“人和茶树一样,如果活得一点作用也没有,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最可恨的是,明明有能力做一番大事,却偏偏不思进取,风花雪月,苟且偷生。”明心淡淡的道:“江少侠,你说这样的人可恨不可恨?”

“这个……掌门说的极是。”江流不知道她其意所指,附和一声。

明心抬起头,凝视着江流,道:“听明安师妹说,你见到他了?”

“他……”刚说了一个他字,江流随即醒悟,这个“他”指的就是杨行天,那么刚才她说的“可恨的人”也应该是杨行天了。

“你说的是杨前辈吧?”江流道。

“没错,你在哪里看到她的?他现在怎么样?”

“我在白云谷见过杨前辈一面,他丰神俊朗,风采依旧。”

“哼,白云谷!”明心使劲拍了下桌子,那茶杯被震得一跳,茶水便泼了出来,声音也变得尖厉,“他是不是去找黄薇那个贱丫头了?”

为何一提到白云谷,明心突然间就发这么大的脾气,一脸的气急败坏,难道她和杨行天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江流摇摇头,道:“他并不是去找黄薇。”

“那他去白云谷干什么?”明心追问道:“难道不是去找他的私生女黄薇?”

“恕晚辈冒昧的问一句,明心掌门和杨前辈是什么关系?”江流暗吃一惊,心道:“她怎会知道黄薇是杨行天的女儿?”这个明心似乎和杨行天关系十分密切,自己要不要将杨行天已死的消息告诉她呢,江流十分犹豫。

“什么关系?”明心凄然道:“他有没有告诉过你,翼王府里的沈明心?”

见江流摇头,明心眼眶中泪珠涌现,哽咽道:“他自然不会告诉你,他是如何抛妻弃子,置我们母子生死于不顾,去和他的相好风姬幽会。”

她居然是杨行天的妻子,江流这一惊非同小可。原来明心本名沈明心,乃是青城派掌门沈烨的大女儿,与杨行天门当户对。杨行天当时极力反对,无奈他的大哥杨行密强行做主,将沈明心娶了回来。

为此,杨行天和杨行密关系破裂,为了摆脱沈明心,杨行天离家出走,很少回自己的王府。他纵横吴越之地,经常深夜潜入富豪家中,盗窃财物,还特地留下自己的名号。所盗之物要么随便丢弃,要么就送予穷苦百姓,他的外号“飞天大盗”也就是那时候得来的。

自从杨行天迷恋上风姬之后,就再也没回过自己的家。沈明心整日以泪洗面,再加上自己的孩子惨遭身死,重重打击之下,负气出走。

行至九华山时,发现这里山清水秀,是个葬身的好处所。正要自杀之时,却被长春观的一个老道姑所救,那老道姑苦心劝导,渐渐打消了沈明心自杀的念头。从那以后,她就留在了长春观,拜在了当时九华派掌门光秀师太的门下。

这一段恩怨情仇,江流当然不知道,但从明心的话语中,也能听得出来,明心对于杨行天是恨之入骨。但他们毕竟是夫妻,杨行天死了,消息自然要告诉她。

江流正欲开口,又听明心恨恨骂道:“这个负心郎,为什么还不去死?哼,他就是死了,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江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实话说,杨前辈确实不在人世了。”

“你说什么?”明心猛地一震,不敢相信似的盯着江流,“你再说一遍。”

“杨前辈已经去世了。”江流重复了一遍。

“怎么死的?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明心霍然站了起来。

江流简略的将白云谷发生的事情描述一遍,但却并没有告诉她,他将杨行天和风姬葬在了一起。

明心听到杨行天和风姬死在一起时,怒道:“贱人,都是贱人,有脸死在一起么?”心口仿佛有面大网,不停的收缩勒紧,勒的心好痛好痛。

“死了,真的死了。”明心喃喃道,她颓然坐倒,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刚才还情绪激动,大喊大叫,咒骂杨行天不得好死,听到这个消息后,却突然安静下来。

“他临死之前,可有提到我?”

“……”江流不想回答,他的回答只会让这个女人更加伤心而已。

“没有吧?我就知道,他从来也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明心的话语中带有明显的哭腔。

她这些年一直广派人手,就是想将杨行天找回来,把这个负心郎碎尸万段,方消她心头之痕。如今确定这个负心郎已死,心中的怨念一瞬间轰然间倒塌。

明心的眼眶红红的,泫然欲泣,强自忍住。后来再也忍不住,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下面颊,掩面放声大哭起来。江流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默然坐立,心中也充满了伤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明心止住了哭泣,用手帕擦去眼泪。江流再看她时,只见她脸上再无一点悲戚神色,既无愤怒,也无悲伤,平平静静,恢复江流初见的淡然从容。

“多谢少侠以实情相告,山上简陋,请暂住一晚,明日再下山吧。”

明心已下了逐客令,江流识相的站起身来,施礼道:“掌门请节哀,江流告退了。”忽的又想起一事,他掏出身上杨行天送的布袋,恭恭敬敬递给明心,道:“这是杨前辈的遗物,我想还是给前辈保管吧。”

明心看也不看,道:“他的东西,我不要也罢,以后看到,也是徒增伤心罢了。”顿了一顿,又道:“‘烽火令’还请少侠多加善用,莫落入奸诈之人的手里。”

江流道:“是!”收好布袋,转身离去。

刚走至门口,内心忽生警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刚转过头来,就见房梁之上,跃下一个人影,从身后疾扑向明心,明心心神恍惚,似是完全不能躲避。

江流大喊一声,纵身来救,哪里来得及,只听砰的一声,明心后背中了一掌,身体向前飞起。

第123章 遭陷害百口莫辩

江流一面抱住明心软绵绵的身体,一面凝神去看那人影。这才看清楚,那人影是个黑衣的蒙面人,他冷眼看了江流一眼,飞身跃起,右脚在香案上轻轻一点,用手扳住大殿墙角的气窗,身体一翻,已不见了踪影。

看到黑衣人逃走,江流稍稍放下心来,转眼去看明心,只见她脸色苍白,眼帘紧闭,呼吸急促,想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江流正待呼喊门外守候的弟子,忽听到几声娇喝,门外冲进来几个九华派弟子,各执着明晃晃的长剑,白玉竟然也在其中。江流忙道:“谁带着还神丹,快拿来,明心掌门受了重伤。”

几个弟子面面相觑,领头的是个年龄三十左右的道姑。她手指江流,怒喝道:“无耻贼子,我刚刚亲眼看到你一掌打在掌门身上,现在又假惺惺做好人,想蒙骗过关么。”又向旁边众弟子喊道:“大家一起上,快将他杀了,把师父抢过来。”

众弟子齐声应诺,围了上来,就要动手。只是江流手里还抱着自己的师尊,不敢贸然出手。白玉似乎是将信将疑,面带怀疑之色。

江流一怔,心想:“这不是冤枉我么。”气的一口老血就要喷出,大声嚷道:“别血口喷人,是有个黑衣人在背后袭击了贵派掌门,我刚过来查看情况,你们就进来了。”

那道姑又嘿嘿冷笑:“哼,黑衣人在哪?”

“他从气窗那里逃走了。”江流指着墙角的气孔道。

“那气窗外面就是万丈悬崖,若是从那里逃跑不是找死么?”那道姑道,“我是第一个冲进殿来的,看的可是清清楚楚,就是你出手伤了我师尊,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还敢狡辩吗?”

江流心中一凛,想道:“这道姑口口声声说亲眼看到是我打伤了她师父,难道是想陷害我吗?”但事已至此,强辩也无意义,当下冷冷道:“贵掌门伤重,你是九华派的弟子,不着急救她,是要眼睁睁看着她么?”

那道姑恼羞成怒,喝道:“你……”白玉急上前两步,拉住那道姑的手道:“二师姐,稍安勿躁,我们先看看师父伤势如何。”原来这个道姑就是白玉的二师姐白水,她狠狠的瞪了江流一眼,不再说话。

白玉转向江流,冷冷道:“你快把师父交给我,我们来救治。”江流知道失去了明心这个护身符,九华派弟子再无顾忌,只怕瞬间大家一齐攻击,自己恐难抵挡。

但又怕耽误了明心的治疗,她要是真死了,那真是百口莫辩了。这时候也只好点点头,将明心交给白玉,其它的九华弟子还是围住了江流,怕他趁机逃走。江流冷笑一声,自顾自坐倒在椅子上。

看到明心脸色苍白,嘴边隐有血迹,脉搏微弱,白玉不由心中发酸,哭了起来。明心平时对她最是疼爱,如今却人事不省,她紧紧抱住了明心的身子,轻唤道:“师父,师父……”眼泪忍不住就落了下来。她喊了几声,并不见明心答应,就知道她伤势很重,忙从怀中取出两粒还神丹来,喂明心吃下。

白水也赶紧凑过来,低声道:“小师妹,师父怎么样?没大碍吧?”

“师父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也不知何时能醒。”

“那可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白水似乎松了一口气,恨恨道“来,我们杀了这小子给师父报仇。各位师妹们,动手吧!”

“且慢!”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接着门外大踏步走进一个人来,正是明安师太。她先是急匆匆走到明心身边,察看她的伤势,然后着白玉和两个弟子将明心抬至她的房间,又拟了几味药,命人准备煎了给明心服用。

白水早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三言两语告之明安,明安听后转向江流,沉吟半晌,才道:“江……江施主,你何故伤我派掌门?”她本来一直称呼江流为江少侠,不过眼前他是伤害掌门的嫌疑人,再称“少侠”自然不太合适。

江流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白玉的师姐白水因何要陷害自己。这时听明安问他,便道:“师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贵派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人吗?”

“何来欲加之罪?”白水道:“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还要抵赖吗!”

“都看得清清楚楚?”江流转向围着他的那几个九华派弟子,问道:“你们亲眼看到我打贵掌门吗?”

众人一阵沉默,白水赶紧朝身边一个弟子递了个眼色,那弟子立刻开口,娇声道:“我跟在白师姐身后,理她最近,看地很清楚,就是你伤了掌门。”

果然是陷害,江流不怒反笑,道:“很好,明心掌门很快就会醒来了,到时候问问,你们就知道是不是我了。”

“很好。”明安接话道:“不过在掌门醒来之前,施主你要先委屈一下。”

明安说的这个“委屈”还真不是客套话,在江流表明愿意配合之后,就被明安派人带到了九华派“戒律堂”地下的“牢房”。

其实这个所谓的牢房其实就是就是九华派弟子面壁思过的小黑屋,平时有触犯派规和受罚的弟子,都被送达这个“牢房”了。

随着“哐当”一声,门被锁上,牢房里立刻陷入了黑暗中。绕着江流功力深厚,在这黑暗中也看不清楚。

既然出不去,江流静下心来,仔细推敲这个事情细节,想了半天,隐约间掌握了一些线索。白水肯定是在陷害自己,她的目的呢?是不是为了掩护那个逃走的黑衣人?而那个逃走的黑衣人,应该对地形特别熟悉,所以才会轻松逃脱。

那么也就是说,黑衣人和白水是认识的,那他们是不是想杀死明心?可如果这样,刚刚明心还没死,为何在自己转回的时候,黑衣人就不再出手,突然逃跑呢?

江流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黝黑寂静的牢房外突然出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声音很轻。那声音显然是奔着牢房来的,因为脚步声到房门口就停住了。

第124章 白水生恨刺恩师

夜已深沉,明心侧身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房门关着,一个九华派弟子正在门外值守,白水匆忙忙奔了过来。

那弟子施礼道:“见过二师姐。”

白水点点头,问道:“我师父怎么样了?”

“掌门伤势很重,勉强服了药,现在正在里面休息呢。”

“哦,我要进去瞧瞧,云和师妹,你把门打开。”白水道。

“这个……”那个叫云和的弟子犹豫了一下,道:“师父嘱咐我,不准任何人打扰掌门休息……”

云和的师父就是明安,白水有些生气了,脸色阴晴不定,“我也不行?你只听你师父的,我的话就不听了是么?”

“碧水如玉”这四个掌门亲传弟子都不好惹,云和赶紧低下头,道:“云和不敢。”

白水哼了一声,道:“你们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我来看看师父的伤情,你都要拦着。快把门打开。”后面的口气完全就是命令式的。

云和可得罪不起白水,打开房门。白水进入房间,看见明心果然躺在床上,不过后背却是朝向自己。她走到床边,低声唤道:“师父,弟子来看望您啦。”

床上的人一动也不动,似乎睡熟了。白水再喊了几声,也不见有回应。她等了一会儿,确定师父已经熟睡,脸上突然露出很奇怪的微笑。

门外的云和探进头来,正好看到了白水脸上的表情,心中暗暗奇怪。白水突然向她招手道:“云和师妹,你来一下。”

云和走进房内,白水靠近她,低声道:“师妹,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哦,二师姐有事请吩咐。”

“嗯,是这么回事……”白水忽然运指如飞,点了云和胸前的几处穴道,云和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白水抽出身上的佩剑,一步一步走至床沿,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醒了师父。及至床前,她将长剑抵在师父明心的后背,正待要刺下去,却停住了。

她犹豫一会,忽的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师父,徒儿不孝,想必你九泉之下也不会怪徒儿吧?”

“你肯定不会怪我,因为杀你的是云和师妹,她杀了你后,就会畏罪自杀。所以,师父在黄泉路上,有她陪着,想必也不会寂寞。乐郎啊乐郎,我终于为你报仇了,你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对么?”

云和身不能动,却将白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惊骇欲死,想不到白水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弑师,而且还把罪名嫁祸在自己身上。

白水手腕往前一送,长剑刺到明心的后背,却听得“叮”的一声,像是刺到了什么硬物之上。她心中一惊,床上那人忽的翻身,寒光一闪,白水的手腕已中了一剑,手中长剑跌落在地,手腕处鲜血沁沁而出。然后身上一麻,已被点中了穴道。

白水“呀”叫了一声,这才看清楚床上那人并不是师父明心,而是师叔明安。明安脸色铁青,冷冷道:“想不到果然是你,幸好我背后暗藏了铁板,否则真要死在你的剑下了。”

白水呆呆站立,一时说不出话来。门外忽的又涌进几个人,为首的一个正是掌门明心,她脸色冷峻,但半点受伤的迹象也没有,白水的心不由往下沉。

“孽徒,你为何要杀我?”明心的话冰冷的似乎一点感情也没有,“我初入长春观,最先收的两个徒儿就是碧儿和你,至今已十五年有余。我们虽名为师徒,实际上情同母女一般。你怎忍心害我?”

“情同母女?”白水嘴角牵动一下,事已至此,她已经豁出去了,“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女儿待了。”

“小时候你对我好,我很感激。后来我慢慢长大,不想在这长春观里待一辈子。二十岁那年我出去闯荡江湖,遇到我一生中的挚爱,我将他带回观里,希望你能同意我们的婚事。但是没想到你却大发脾气,坚决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我本想和他私奔,但被你发觉了,你将我关了半个月的紧闭,让我面壁思过。出来知道,我才知道,你竟然将他杀了。你的心真的是太狠了……”

白水的脸不断地抽搐,脸色越来越苍白,“我那时候腹中已怀了他的孩子,你硬逼着我吃药把孩子打掉了。我的幸福也被你毁了,从那以后,我就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杀了你。可是我武功不及你,这几年一直没法下手,只好另谋他法。”

明心面沉如水,道:“所以你借着下山采购粮食的时机,和外人勾结,企图谋害于我,是不是?”

“没错,那个人找到我,许诺我杀了你之后,就让我做九华的掌门。九华的掌门我也不稀罕,可是却一定要为乐世报仇。”白水脸上泛起了恶毒的神色,冷冷的道。

明安刚刚解开了云和的穴道,折返过来,“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了白水的脸上,怒道:“混账东西,不辨是非。我告诉你,乐世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淫贼,不知道毁了多少良家女子的清白。乐世也不是他的真名,他实际上叫时乐。”

白水频频摇头,道:“不可能,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可能是采花贼?你骗我……”

明安哼道,“你被他花言巧语所骗,死心塌地跟了他,别人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带他来了长春观后,就被我识破了身份,你师父特地找到他,希望他洗心革面。他一口答应,岂知在你面壁思过期间,他看你师妹白如美貌,居然把她迷倒,企图侮辱她。要不是你大师姐白碧及时出现,杀了那个淫贼,后果不堪设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白水叫道,她心里已经有一些相信了,乐世被杀,自己堕胎,她一向要好的师姐、师妹没一个同情她,只劝她养好身体,忘了过去。当时她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头,难道乐世真的是采花贼?

“这件事情,只有我和你明安师叔,还有你三个同门师姐妹知道,大家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事情真相后,受不了这个打击。”明心长叹一口气,语气也转为柔和,说道:“我还怕你记恨碧儿,所以就把杀时乐的事揽到了自己身上。后来你渐渐好了,再也不提这件事。却没想到,你心里居然是这么恨我。”

第125章 真真假假谁是真

好似一个晴天霹雳,彻底将白水惊醒,往日有些想不通的事情也豁然开朗。她想起这些年来为心魔所困所受的委屈,泪水不禁狂涌而出。

哭了半晌,最后她抽泣着颤抖的叫道:“师父,师父……徒儿错了!”

明心默然,良久,过来解开她的穴道,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被人偷袭,受了重伤,为何现在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白水心中早有疑问,只是不敢发问而已,赶紧伏地拜曰:“师尊武功高强,自然毫发无伤。”

明心“哼”了一声道:“这时候就不要拍马屁了,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早就知道有人和刺客勾结,准备杀了我。所以我就让你师姐白碧来演了这场戏,目的就是找出刺客的内应。没想到你果然露出了马脚,唉,我虽然怀疑你,却真的不想那个人就是你。”

“弟子该死,请师尊责罚。”白水不住的叩头,额头磕破,有血不断的渗出。

“按照我九华门规,你该被处死。可是你我毕竟师徒一场,我终究不忍杀你。”明心长叹一口气,说道:“水儿,你欺师灭祖,这里已容不下你。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我九华派人,这就去吧。”说罢,便转过身去。

白水知道自己实已无颜再待在长春观,跪拜在地,泣曰:“徒儿罪孽深重,不敢求师尊原谅。只是现在有人图谋杀害师尊……。”

明心打断她的话,淡淡道:“这个不劳你担心,挑战书刚刚已送到我手里了。”她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晃了晃,扔给白水,道:“她总还算光明磊落,早知这样,我又何必演这出戏。”

白水展开信件,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子:“明心掌门,今夜子时,松月亭见,取你项上人头。”下面并没有具名,白水看完忽然脸色大变,颤声道:“错了,错了,这不是他。”

明心脸上赫然变色,道:“你说什么?”

月明星稀,北风呼啸,走在陡峭的山路上,江流的心还在砰砰直跳。明心在地牢门口突然出现的时候,江流着实吓了一跳,他没想到明心受伤竟然是假装的。

明心一脸的淡然,和当初大殿上歇斯底里的她似乎完全不是一个人,江流想:“难道她和杨前辈恩断义绝,所以他的死也并不是很放在心上?”但又隐隐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当明心让他帮白如、白玉二人去松月亭捉刺客时,江流一口就应承了下来。可是白玉固然对江流冷冷冰冰,不假辞色,白如容貌比之更美,却也沉默寡言,话语极少。江流想跟她多说几句话,白如却根本不理他。

白如二人在前疾行,江流则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其实白如、白玉根本无意让江流出手相助,不过是师父的命令,她们不敢拒绝而已。

松月亭已然在望,江流远远看见亭中站着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白如、白玉二姝抢进亭中,话还没说几句,两人就拔剑出鞘,扑向了那个人影。

江流心中暗笑:“这两个人也真够心急的。”当下也不敢怠慢,飞身掠进。才及亭前,就闻“叮当当”几声脆响,白如、白玉二人的长剑已经折断,两人手中握着断剑,急忙后撤。亭中那人得势不饶人,寒光一闪,一剑刺向白如胸膛,其势凶猛,万难抵挡。

江流暗叫一声不好,灭魂剑出鞘,欺身而进,斩向那人的右肋,用的正是围魏救赵之法。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回剑斜撩,“当”的一声,两剑相击在一起。

两人都吃了一惊,心中均想:“难道他的剑也是神兵利器?”待到抬头看到江流,那人“咦”的一声,收剑后退,道:“是你?”听起来倒像是女人的声音。

江流一怔,只见对方身材瘦小,黑巾蒙面,也认不出是谁,便道:“阁下是谁,认得我么?”

蒙面人嘿嘿冷笑几声,道:“你且让开,待我杀了那两个道姑,咱们再叙旧也不迟。”

他故意含混着说话,隐藏了本来声音,江流觉得这声音似是熟悉,却又听不出是谁,又听他说要杀了白如、白玉,忙挡在两人身前,道:“杀不得,杀不得,兄台有话好好说嘛。”

白玉在江流身后冷笑道:“有什么好说的,你让开,看看到底是谁杀了谁!”她刚刚被蒙面人出其不意,削断了长剑,心里兀自不服气。“她不过仗着宝剑锋利而已,有本事换过剑再来。”

蒙面人并不受她的激将法,冷哼道:“小道姑,死到临头你还嘴硬。”又对江流道:“你快闪开,这里不关你的事。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你又何必多事?”

江流苦笑道:“我也不想多事,可是她们若有个不测,我可没法向她们的长辈交待。”

“哪个要你交待,你快滚开,我和师姐奉师命来,是要把他抓了回去交给师父发落的。难道你想故意放走他吗?”

江流心道:“若要真打,你们两个怎会是黑衣人的对手。”忽觉后背有劲风袭来,忙往旁侧一闪,原来是白玉朝他刺了一剑。不过她剑已断,根本构不成杀伤力,恐吓的成分似乎更大些。

江流心中微愠,那蒙面人却是勃然大怒,骂道:“臭道姑,背后暗算,算什么本事?”似乎在向着江流说话。

江流微微一愣,白玉已经叫道:“原来你们果然是一伙的,师父要你来,是早看穿你不是好人,这下露出马脚来了吧。”

蒙面人喝道:“血口喷人,你这就死吧。”身形突然暴起,长剑掠起一溜光芒,闪电般劈向白玉。白玉早有准备,断剑一掷,当作暗器射向蒙面人,身形拔地而起,双手一扬,几十枚铁蒺藜卷向蒙面人。

蒙面人一剑落空,长剑转了一圈,那些铁蒺藜纷纷落地。趁白玉落地未稳之际,又一剑刺出,直取她的咽喉。这一剑势若惊雷,快似流星,只见白光一闪,瞬间已到了白玉面前。

第126章 江流明心斗刺客

眼看白玉无法避过,长剑就要穿喉而过。危急之时,江流横剑挡住,蒙面人的长剑往上一偏,擦着白玉的头顶而过,挑破了她的发髻,满头青丝垂了下来,白玉呆呆立着,似乎吓傻了。

蒙面人一剑刺过,唰唰唰又是三剑,悉数被江流挡了下来。白如趁此机会将白玉拉了下去。蒙面人横剑而立,森然道:“她们师父贪生怕死,遣她们来送死,你又何苦拦着?”

“我答应过明心掌门,决不能让你杀了她们。”

“你当真要护着她们?”

“是!”江流的“是”字刚一出口,蒙面人目中精光大盛,嗤的一剑,当胸平刺,速度倒也不快,江流忙侧身避过。蒙面人又连续刺出两剑,江流又避开了。他知道这蒙面人必定识得他,不想伤他,所以并不还手。

蒙面人似也瞧出他的用意,剑法一变,使出一套诡异凌厉的剑招,每一招都是攻人要害。江流再不还手,只怕立刻就要葬身剑下,不得已只好挺剑出招。

转眼间蒙面人已疾攻了二十几招,江流所学剑法有丹溪剑法、天香剑法等,都不能算一流的剑法。周俊武功方面也算不上名师,所以江流的剑法比之蒙面人相差甚远。幸好江流内功深厚,尚可弥补剑法的不足,才勉强和蒙面人打个平手。

白如和白玉对望一眼,心中均想:“怪不得师父要江流来相助,武功果然比我等高了一筹不止。”心里无形中多了几分敬意。

再斗一会,蒙面人一剑当头劈来,剑身反射着月光映在江流眼帘,晃得江流睁不开眼。他急忙闪身避过,蒙面人拦腰横削。江流为月光所扰,不由分神,眼看蒙面人长剑就要拦腰将他砍为两段。

白如白玉两人看的心惊,禁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江流亦感觉剑锋及体,心想:“我命休矣!”谁知蒙面人忽然将长剑撤回,往后一跃。

江流暗叫侥幸,看那蒙面人正凝视自己,忽然想道:“我这灭魂剑削铁如泥,有什么利剑能挡得住?难道竟是萧飞燕么,她的破御剑也是世上少有的神兵……”心念至此,不禁脱口而出:“你是飞……”

刚说一个“飞”字便被蒙面人打断话语:“江少侠,你这些日子美人在怀,想必过的十分惬意吧?”她的声音不再刻意伪装,江流听得清清楚楚,果然正是萧飞燕。

江流不由大囧,脸上一红,忙摆手道:“这个,这个,其实并非你想的那样。”

“哼……我想的哪样,你会知道。”她冷冷说道。江流想要解释,又觉得一时半晌说不清楚,旁边还有白如、白玉二人,更不便开口,只好缄默不言。

萧飞燕瞪他一眼,又转向白如等二人,说道:“江少侠执意要当着这护花使者,我暂且饶了你们性命。回去告诉你们师父,她那颗项上人头我早晚来取。”

白玉怒道:“放屁,下次再来九华之时,就是你的死期。”她虽然武功不及萧飞燕,言语间却不愿落了下风。

江流赶紧挡在白玉身前,生怕白玉激怒萧飞燕。如果萧飞燕盛怒之下真想杀了白玉,自己想拦都拦不住。萧飞燕冷笑一声,转身便走,江流叫道:“等一等。”

萧飞燕充耳不闻,瞬间走出老远,江流急忙追了上去。萧飞燕则展动身形,飞掠前进。江流一面紧追不舍一面喊叫,但转眼间萧飞燕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树林间,他也只好怏怏而回。

且说明心脸上突然变色,才知道原来有两个人想杀了自己,明安还搞不清楚什么情况。就听门外传来两三声惨叫,屋里众人都是一惊,料想是门外值守的九华派弟子遭了毒手。紧接着一个淡青色的人影冲了进来,直扑向明心,瞬间拍出三掌。

明心看到烛光下那人的手掌隐隐发着金光,惊叫道:“缚龙手!”脚下一滑,身体急退三尺,堪堪避开那人的三记杀招。白水在旁叫道:“师父,是他,就是他。”

明心这才看清楚这个人影,只见他青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明心的瞳孔在收缩,心在滴血,“缚龙手”给她带来的伤害太大了。她看着眼前的刺客,杀机顿起,右手紧紧握住了剑柄。

青衣刺客轻笑一声,道:“没错,就是我。咱们说好的,我先出手,然后你再出马。”他摇摇头,又道:“没想到你这么不济,又这么好骗,人家演一场戏你就露馅了。”

“我本来想看看九华派是怎么对待叛徒的,十有八九你是活不成了。嘿,却没想到,明心掌门只是将你逐出师门而已,倒是便宜了你。”

“你这个……混蛋!”白水骂道。

明心冷冷的道:“你说完了没有?”

青衣刺客双手一摊,笑道:“没说完,又待怎样?”

明心长剑出鞘,欺身而进,一招“童子拜月”,斜刺向青衣刺客面门。青衣刺客侧身躲过,明心舞动宝剑,招招不离青衣刺客的要害。

她乃一派掌门,虽为情所困,但十几多年来一心浸淫在武学之上,这一路九华剑法使将出来,隐有风雷之声,大开大合,实在是精妙无比。

青衣刺客初时还在微笑,越打脸色越是凝重,他手上是乌金丝制成的手套,虽不惧与明心的剑锋相接,但明心功力之强,震得他手臂发麻,心中大是惊骇。

再斗几招,青衣刺客已落下风,旁边还有敌人虎视眈眈,他心中大是着急。明心斜刺里突出一剑,剑势飘忽,青衣刺客用“分光捕影”之术,右手一下子拿住了她的剑尖。

明心冷冷一笑,手腕微翻,长剑挑上,正刺向青衣刺客的面门。青衣刺客大惊,左手猛地击出,打在剑身之上,勉强躲过了要害。但剑身跳动,却将他蒙面的青巾挑了下来。青巾之下竟是一个俊秀无比的年轻人。

明心看到青衣刺客的脸庞后,胸口好似被大锤猛击,连连后退几步,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个年轻人,一动也不动。

第127章 白水舍命救师尊

青衣刺客见明心愣在当地,心中暗喜:“好机会!”爆喝一声,旋身而上,双掌拍向她的胸口。

明心心神不宁,完全不知躲避。明安离得较远,叱喝一声,飞身来救,已然来不及。眼看青衣刺客就要击中明心,猛地旁侧闪过一条人影,挡在明心身前。

青衣刺客双掌击中那人的胸膛,才看清她的面容,这人赫然是白水。原来白水见师父不知怎的突然间失魂落魄,眼看就要伤在那青衣刺客的手里,便奋不顾身拼死护在明心身前。

“砰”的一声,白水身体飞起,撞在明心身上。明心一下子惊醒过来,抱住白水,惶急道:“水儿,水儿……”白水胸口塌了下去,嘴中大口大口的往外呕血,听到师父唤她,嘴角牵动,似乎想要答话,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出来,头一歪,便即气绝身亡。

明心抱着白水的尸体,师徒情深,眼泪扑簌簌就流了出来。那边明安和青衣刺客已交上了手,明安师太恨青衣刺客出手歹毒狠辣,自是毫不留情,剑剑都是杀招。

青衣刺客刚刚跟明心大战一场,耗费了许多气力,而明安师太功力深厚,剑法比之师姐明心也相差无几,青衣刺客抵挡起来十分吃力,没打几个回合,青衣刺客就落了下风。

蓦地明安大喝一声,“着!”手中长剑圈转,剑尖虚点几下,正是九华剑法的绝招:“凤凰三点头”。剑影重重,虚虚实实,青衣刺客伸手去挡,却扑了空,左腿一痛,已经中了一剑,踉踉跄跄,差点跌倒在地。

明安一剑得手,接着连环三剑刺出,青衣刺客勉强躲过两剑,第三剑再也避不过去,右腿又中一剑。他两条腿都中了剑,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明安持剑在手,凝视着青衣刺客,口中叱道:“说,是谁派你来刺杀掌门的?”

青衣刺客虽已受伤,却怡然不惧,泰然自若道:“废话少说,杀了我就是。”

明安怒道:“你当我不敢么!”长剑下刺,就要了结这个青衣刺客的性命。忽听明心在后阻止道:“且慢,师妹,先饶了他性命,我有话问他。”

明安点点头,先点了青衣刺客几处穴道,然后收剑后退。明心放下白水的尸首,站起身来,走至青衣刺客,仔细端详。她看了半天,脸上先是吃惊,然后变得又喜又悲,最后颤巍巍的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青衣刺客冷冷的看着他,道:“哼,我是要杀你的人,你不知道么?至于其它的我也不会说。”

“我知道你会缚龙手,你来自黑鸦门吗?”青衣刺客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明安一旁说道:“掌门,何必跟他废话,将他一剑杀了,替水儿报仇。”

明心摇摇头,道:“师妹,你来,别急。你先看看他像谁。”

明安满腹疑惑,还是依言过来,仔细看了几眼,忽然大惊失色,转头对明心道:“他长得有些像你。啊,似乎更像年轻时候的杨行天,难道他是……”

明心点点头,虽然强自忍住,泪水还是流了下来。

正在这时,江流等三人回来了。江流看屋里一片狼藉,再一眼看见了青衣刺客,不由惊叫道:“宋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原来这个人正是宋玉,他睁开眼睛看到江流,也很是诧异,苦笑一声道:“哦,江流兄也在此地,幸会,幸会!”

江流看屋里的情形,已大致猜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道:“宋玉八成也是来杀明心掌门的,这可奇了怪啦,萧飞燕来杀她,宋玉也要来杀她。”

明心转眼看向道:“你认得他?”

江流点头道:“认得,认得,不过此事说来话长。”

白如、白玉发现了白水的尸体,心中很是悲伤,都失声痛哭起来。虽然这些年来,大家都心存芥蒂,如今白水已然死去,她们又想起白水的好,和大家对她的冷淡,都是大为懊恼。

明心心下恻然,白水虽然背叛师门,但也为了救自己而死,过去的恩怨纠缠也就一笔勾销了吧。她挥手命人将白水的尸体抬走,又吩咐众人退下,最后房间里只剩了明心、江流和宋玉等三人。

江流看看宋玉,再看看明心,也隐隐发现宋玉长得有点像明心。明心不把宋玉杀了,又将众人赶出房间,更加印证了江流的猜测。

明心道:“江少侠,你见过杨行天,你看看这个人,像他吗?”

江流仔细盯着宋玉看了一会,又吃了一惊,道:“明掌门,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发现他们俩确定长得有些像。”其实,江流所见到的杨行天不修边幅,头发散乱,常常遮住了本来面目。是以江流虽然和宋玉一同出行过,却从来也没注意到他和杨行天却是长得很像。

明心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是杨……的孩子,再问问你,只是想确认下而已。”

江流又吃一惊,道:“他是杨前辈的儿子?”宋玉听得清清楚楚,道:“胡说八道,我不姓杨,可我姓宋。”

明心不理他,转向江流,轻声道:“江少侠,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江流心道:“你徒弟死了,还有心情跟我讲故事,当真奇怪。”这当口,他也只好点点头,道:“江流洗耳恭听。”

明心道:“你可知我为何会很杨行天入骨?”

江流摇摇头道:“这个真不知道。”又听明心继续说道:“有一年,他将风姬带回到王府,我同他大吵了一架。负气带着刚满周岁的孩子,离家出走。”

“谁知刚出家门不久,我们就被埋伏在附近的一群黑衣人捉住。”

江流插嘴道:“明掌门武功高强,怎会被人轻易捉住?”话已出口,就知道说错了话。那时候明心年纪小,自然寡不敌众。

果然明心幽幽道:“唉,怪只怪我当时武功太差,否则后来发生的一切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第128章 明心认儿忆往事

“后来我才知道,那些黑衣人都是黑鸦门的人,而他们挟持我的目的就是想和杨行天做个交易,用我们母子把风姬交换过来。”听明心说到黑鸦门,宋玉心中一动,凝神细听。

“杨行天虽然不喜欢我,但我毕竟为他生下一个儿子。我想他肯定会看在孩子份上,将风姬那个狐狸精交出来,救出我们母子。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置我们母子生死于不顾,携着她逃之夭夭。”

江流暗想:“杨前辈就算不想交出风姬,却也不能不管自己的妻儿,这事他做的委实不对。”不过死者已了,江流也猜测不出当时杨行天心中是如何想的了。

“当时我很伤心绝望,他对我们母子如此绝情,恨不得立时就死了,就一直不停的哭。那群黑衣人的首领叫宋南风,见我失去了利用价值,便一脚将我踢下了悬崖。”

“我当时万念俱灰,只觉得死了更好。也许是上天不许我死,悬崖的半山腰上长了很多松树,伸出的枝干恰好将我托住,让我捡回了一条命。”

“那时我突然想起还在黑鸦门那群人手里的孩子,死志立消,拼命的攀援爬上山顶,可哪里还有那些黑衣人的影子。我四处寻找,最后只在崖顶上找到了孩子的一件衣服。我想,我的孩子肯定也是被他们害死了,心灰意冷之下,我就到长春观出家了。”

明心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眼睛一直盯着宋玉。宋玉心中暗潮汹涌,想了很多,面上却平静如水。江流看在眼里,心道:“明心掌门讲这个故事给我听吗?”脑际突然灵光一闪,“是了,是了,她并不是要说给我听,而是要说给宋玉听。”

“明心掌门,后来有你孩儿的消息吗?”江流故意问道。

明心摇摇头,道:“我派人找了几次,一无所获,以为他真的不在人世了。我把这一切都归咎到杨行天的无情无义,便想法设法去捉他拿他,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没想到如今他却真死了,我这一腔怨恨顿时也就烟消云散。唉,物去人非空断肠,该放下时且放下吧。”

江流心想明心师太倒也是个可怜人,又听宋玉道:“我师父就是黑鸦门的宋南风。哼,听你这般说法,我该是你当年丢失的孩儿,对吧?”

明心微微点头,宋玉又道:“我是个孤儿,师傅说当年我父母就是被九华派的弟子沈明心所害。沈明心就是现在的明心师太你吧?实话说,我这次来九华,就是要报杀父杀母之仇的。”

明心道:“胡说,宋南风那是在骗你。”转头对江流道:“江少侠,麻烦你去看看他的右肩处,是不是有一块红色的梅花胎记。”

宋玉闻言一震,暗想:“她从没见过我,怎知我肩部有梅花胎记,难道她真是我的……母亲?”对于明心说的话,更相信了几分。江流走到宋玉面前,说一声:“宋兄,得罪了。”解开他的外衣,果然在肩膀处发现一块拇指大小梅花状的胎记。

明心紧张的看着江流,她虽然几乎能确定这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可是还需要更直接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江流点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现在终于板上钉钉,眼前这个俊秀的少年就是自己的儿子。兴奋和激动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从她的心里倾泻出来,明心再也无法隐藏内心的波动。她冲过来,紧紧的抱住了宋玉,右手摩挲着那块胎记,嘴里不停的喃喃道:“孩子啊,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可知这些年我心里的牵挂?”

欣喜的泪水无声息的流了下来,顺着她的脸颊,滴到宋玉肩膀上。眼前这个不久前还是自己仇人的九华派掌门,现在忽然成了自己的母亲,这个转变实在是太大了,宋玉似乎一下子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玉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大家都欺负他,没有人愿意和他玩耍。就算是师傅宋南风,对他也只有严厉的管教,动辄打骂,从来没有和风细雨的跟他说过一句话。他忍辱负重,终于熬出了头,在黑鸦门渐渐崭露头角。宋玉心想:“若是小时候有妈妈保护我,又有谁敢欺负我?”想到这,眼泪也湿润了眼眶,滴落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江流也替他们高兴,蓦地心底一酸,又想到自己的父母。他叹了口气,悄悄退了出去,关好房门。门外围着一众九华弟子,江流刚走出来,大家就围住他七嘴八舌的问这问那。有一个弟子问道:“江少侠,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另一个弟子也问:“我听到掌门好像哭了,是怎么回事?”

“掌门和那个刺客什么关系啊?”

……

江流被问得晕头转向,不知该如何回答。幸好明安过来解围,斥退门下弟子。江流这才有喘息之机,向明安施礼道:“明安师太,贵派掌门和失散多年的儿子相认了。”

明安欠身回礼,道:“无量天尊,善哉,善哉!”大家开始不明所以,后天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个青衣刺客就是掌门的儿子,不禁一片哗然。

江流再寒暄几句,便告辞回转房间。他一面走,一面想着负气下山的萧飞燕,自己是否该追上她解释解释,可是至于为什么要去向她解释,江流自己也说不出来所以然。

既然决定立刻下山,江流回到自己住处,随便收拾一下,便去找青青。刚走至青青房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已经是深夜了,谁还会在她的房里,江流心想,然后听到一个男人道:“青青,你究竟何时能拿到烽火令?”

“‘烽火令’他平时视若珍宝,都随身带着,我无法下手啊。”果然是青青的声音。

江流心中一震,暗想:“连青青对我也有图谋,枉我对她那么好。”又听那男人冷笑道:“人家说你媚术无双,怎么连个雏儿都搞不定?”

青青幽幽道:“他对我不假辞色,我也没什么好办法。”

“哼,柴将军已等的急了,再给你一个月时间,若再拿不到‘烽火令’,后果你是知道的。”

江流听到此处,心中又气又烦躁,青青既然无情,自己又何必有义,扭头就走,至于她屋里的男人是谁,他不想知道,也不想再管。

第129章 和州城里遇故人

江流一时激愤,走了一程路,觉得又不太妥当。又返回房内,留了一封书信,称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请九华派先行照顾青青一段时间。至于后面来不来接走青青,江流也不知道。他心想:“也许她拿不到想要的东西,自己就会走了吧。”

一路走下山来,天色已大明,朝阳升起。江流四顾茫然,人影渺渺,又何处去寻萧飞燕去?既没有线索可依,便信步所至,走到哪里就算哪里吧。江流这样一想,心中顿时释然,行至中午,离九华山已经很远。

江流折腾了一夜,现在已感觉很是疲乏,腹中亦觉饥饿,便寻思:“到哪里寻个客栈,吃顿饱饭,好好睡上一觉。”忽听脚步声响,有十来人自身后急匆匆赶来,俱是劲装华服,身负兵刃。

江流看到他们身上的飞鱼标记,暗想:“原来是飞鱼帮的人。”其中有一个人老远就喝道:“兀那小子,让开让开!”

江流正在纳闷,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一辆四匹马拉着的大马车从林边转了过来,马车极大,比一张大床似乎还要宽大几分。

江流赶紧让到道旁,那些飞鱼帮众走过身旁时,江流觉得有一个人特别面熟。这个人面有忧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待他走了过去,江流才突然想起,这个人就是飞鱼帮的刑堂堂主赵劈石。或许因为他现在是飞鱼帮寻常弟子的装扮,江流一下子没认出来。

江流心想:“我左右无事,不如跟着他们,瞧瞧他们要干什么去。”当即远远坠在飞鱼帮一众人的身后。

他没有追踪的经验,走了一小段路程,便被飞鱼帮众发现。立刻就有两个飞鱼帮弟子将他拦住,盘问江流,问他要到哪里去。江流不想同他们翻脸,只说自己迷了路,找不到去和州的路。

他这么一说,倒是歪打正着,原来飞鱼帮一行也正是要到和州去。两个飞鱼帮弟子疑心尽去,便放过了江流。这么一闹,江流也不敢跟得太近了。恰好,路边有一个简陋的小吃店,江流进去点了一份面,待面上来,一阵狼吞虎咽,算是填饱了肚子。

一直以来,江流都是囊中羞涩,甚是窘迫。前几日在赴九华山的路上,江流便未雨绸缪,找明安师太要了几两银子,如今总算派上了用场。付过饭钱后,他继续赶路,这时早已不见了飞鱼帮一行的踪影。

不过,既已知道他们一行人去往和州,江流也并不着急追赶,免得又教他们生疑。他困乏已久,饱饭之后,睡意袭来,索性在道旁找了棵参天大树,躺倒在树枝上美美的睡了一觉。

这一觉醒来,日影已渐西斜,江流这才开始着急,赶紧上路。紧赶慢赶,天黑之后,终于进了和州城。这和州城乃是方圆二百里内的第一座大城,城里琳宫梵宇,碧瓦朱红,一派繁荣气象。

城内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有大大小小的酒楼、客栈。一到夜晚,酒楼上的明角灯便都点亮了,到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和州城颇大,江流若要挨着一个酒楼一个客栈的寻访飞鱼帮一行,倒也不是易事。江流暗暗发愁,不过转念一想,找不到他们倒也没什么关系。自己找个客栈休息一天,再想方设法寻访萧飞燕就是。

江流沿着街道慢慢踱着,穿过熙熙攘攘的巷道,便转到一条更大的街道上。这条街道两边客栈、酒店林立,觥筹交错的声音此起彼伏。江流摸了摸怀中的银两,再看看客栈外标的价格,自己的钱只能住便宜些的小客栈,不由暗叹一声,很是后悔没有同明安多要些银两。

正想间,客栈里的小二面脸笑容的迎了上来,道:“客官,您要住店么?请跟我来。”江流应了一声。忽然听到人声喧哗,马生嘶鸣,一辆马车冲了过来。江流抬头看到,心中不由一喜,这正是日间所见那辆飞鱼帮的马车。

店小二赶紧将江流扯至一边,低声道:“这些人咱们可惹不起,还是躲着点安全。”江流眼见马车便要绝尘而去,甩开小二的手,道:“这马车上的人是我朋友,我正找他哩。小二哥,改天再来住你的店。”说完,大踏步追了上去。

店小二微微发怔,待江流不见了,才悻悻道:“这小子穿的破破烂烂,居然认识飞鱼帮的帮主钱松。啧啧啧,倒真是人不可貌相。”

且说马车一路疾行,最后在一座青楼前停了下来,这青楼名叫鸣凤楼,大大的招牌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很是气派。马车上走下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华服老人,早有老鸨上前笑脸相迎,将老人及他的两个随从接了进去。

江流虽然不认识这个老人就是飞鱼帮的帮主钱松,但也知道该是飞鱼帮的重要人物。他暗暗纳罕,心想:“自古红妆漫绾上青楼,这老头到妓院来,难道真是为了嫖妓?”

几个人进来楼内,江流不敢贸然跟进去。转眼看到马车停到街旁一棵大树下,顿生一计。他悄悄掩过去,点了马夫的穴道,然后脱下他的外衣,穿到自己身上,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普通的飞鱼帮弟子。

江流将那车夫藏在大树后面,大摇大摆的走向鸣凤楼,才至楼前,就有一个小厮迎上前来,笑道:“大爷,来找乐子吗?”

江流含混应了一声,指了指左臂上的飞鱼标记。那小厮一看,立时变得更加恭敬,低声道:“大爷,请跟小的来。”江流暗笑,跟在他的身后。

那小厮领着江流穿过门楼,来到后面的一个别院。在院子门口,江流悄声道:“你去忙你的,我自己进去。”那小厮应一声,便退了下去。

江流当然不能从大门进去,他看了看地形,飞身跃上了房顶,估量着到了堂屋的上方,轻轻揭下房顶的几块瓦,掏出一个小洞,正好能够看到屋里情形。

屋子里一张大桌上,堆满了酒菜,就桌旁坐了四五个人,飞鱼帮的帮主钱松赫然在内。有一个人坐在钱松对面,正端起茶碗喝茶。江流一看到他,差点叫出声来。

第130章 鸣凤楼里聚阴谋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海仁义。自从在汴州城内海仁义杀死师兄诸葛羽,嫁祸给江流后,就失去了踪迹。万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这里,江流恨他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他们人多势众,立马就会跳下去跟他算账。

这一桌人,除钱松、海仁义外,还有三个人,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钱松的上座,江流并不认识。另外两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坐在下首的那个是恒山派的马迹中,另外一个人在屋子里不停的踱来踱去,居然是聚贤山庄的萧志。

江流心中暗暗奇怪,想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会一同出现在这里?莫非大家约好了一起来青楼寻欢,倒是很有雅兴。不过看起来却又不像,更何况屋子里连一个陪酒的**也没有。”

正想间,只见那个白胡子老头打个哈哈,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酒杯,道:“各位兄弟,咱们再干一杯。”当下一饮而尽,其他人也一起站起身来,道:“王大哥,请!”

大家一起落座,只有萧志仍不停的在桌前走来走去,脸上尽是焦急神色。那白胡子老头王大哥颇为不悦,说道:“萧兄弟,你急什么?大家兄弟好容易聚在一起,你却偏偏来煞风景。”

萧志停下来,拱手道:“王帮主,你别生气。兄弟我刚接到盟主的飞鸽传书,着我即刻赶往临安城。”他摊开双手,似是颇为无奈的道:“我要是去晚了,天策盟主肯定要用盟规罚我。我这里心急如焚,各位哥哥们却好整以暇,真是急煞我了。”

大家一起哄笑起来,王大哥朗声道:“萧兄弟,外人面前为了遮人耳目,你叫我王帮主。咱们自家兄弟一起相聚,你就叫我王大哥吧,否则就是看不起我。”

萧志赶忙道:“是,王大哥!”

“萧兄弟,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事情。别担心,我那匹西域特供的汗血宝马送给你,日行千里,保你按时抵达。”王大哥继续道。

“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我王圣天何时说话不算话了?”王大哥拍着胸脯道。江流心中又吃一惊,这个白胡子老头居然是青竹帮的帮主王圣天。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王大哥。”萧志高兴极了,赶紧斟满了一杯酒,朝王圣天笑道:“我再敬您一杯。”

王圣天道:“好,好!”两人相视哈哈大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饮完这一杯酒后,王圣天又朝旁边的钱松道:“钱兄弟,你选的这个地点着实是妙啊,闹中有静,哈哈,闹中有静,绝不虞有人来偷听。”

远处隐隐传来客人与**嬉闹的声音,江流心中暗笑:“闹中有静是有的,不过不虞有人来偷听?我不正在偷听么……”又见钱松脸色凝重,重重叹了口气,道:“犬子不肖,经常外出寻花问柳,像这种烟花柳巷,是宁儿常来之所。这个鸣凤楼,也不知他来过多少趟。唉,他竟然先我而去了……”声音听起来凄凄凉凉,很是感伤。

萧志站起身来,向钱松施礼道:“钱帮主节哀,当日兄弟未曾在绿色血妖中认出贤侄,以致于贤侄因此殒命,萧志心中愧对钱帮主。”

钱松摆摆手,道:“萧兄弟这是说什么话。宁儿虽是死在聚贤山庄,这事怪不得河淮盟,要怪就怪把他变成绿色血妖的人。”

海仁义跟着叹息一声,道:“钱帮主,绿色血妖一事,却是死伤了很多门派的弟子。但随着苏承敬被唐云锦和孟浩杀死,许多门派的弟子也都获救返回各自门派,此事渐渐也就不了了之了。”

钱松眸子里精光一闪,恨声道:“苏承敬虽死,我总觉得背后另有主谋?我定要想办法将幕后黑手揪出来,让他血债血偿。”

江流心中一动,想道:“他儿子钱宁死的不明不白,委实窝囊,也难怪他会大动肝火。不过这幕后主谋吗?嗯,倒十有八九是朱友珪。”又听萧志道:“马大哥,听说你们当时约了许多门派,一同攻上了夷山。苏承敬真是死在唐云锦和你们恒山派掌门孟浩手里吗?”这话却是问马迹中的。

马迹中点点头,道:“我们找到夷山洞府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死光光了。依唐门的唐云锦所说,俱都死在了缚龙手下。不过,我并未见到苏承敬,至于是不是被他俩杀的,这个也不好说。”

柳飞扬在雪霁山庄大闹一场,差点杀了孟浩,马迹中也在场。虽然孟浩一直强调他的佩剑丢了,马迹中并不相信,倒是相信柳飞扬多些。至于自己被血蛙追的狼狈逃窜一节,马迹中更是略过了不表。

萧志道:“死在缚龙手下,这事我也听说了,难不成是宋玉干的?”江流心中巨震,宋玉居然是黑鸦门人,这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不过,宋玉明明是朱友珪府上的幕僚,如果真是他干的,那么他在朱友珪那里肯定是另有企图了。

海仁义摇摇头,微笑道:“不可能,宋兄弟一直在朱友珪身边,没有时间到夷山去。不过既然确定那些人是中了缚龙手而死,则肯定是宋兄弟的同门所为。待见到他,我们一问便知,说不得还能问出幕后的主使是谁。”

钱松沉声道:“那是最好,若是知道幕后主使,飞鱼帮倾全帮之力,也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王圣天道:“钱兄弟,到时大家都会帮你。”话音一转,又道:“这次临安的武林大会,定在明年的二月二龙抬头,主上对于武林盟主志在必得,也早做好了秘密安排。大家各司其职,到时一定要全力配合。”大家一起应诺。萧志道:“这次盟主急召我赴临安,多半也是为了武林大会之事,这倒与我们行事大有好处。”

江流这才明白,这些人都要听命于他们称之为“主上”的人。这个主上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这些在江湖上呼风唤雨的人物俯首听命。又听王圣天继续道:“萧兄弟有什么消息及时传递,主上到时会派出使者与各位联络,大家到时听从使者安排。”

众人又答应一声,王圣天又道:“现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这也是我召集大家的原因。”他顿了顿,沉吟一会,才道:“烽火令重出江湖了!”

第131章 怀璧其罪招祸患

“烽火令?”几个人一起惊讶出声,连江流都吓了一跳,他赶紧摸了摸身上,烽火令还好端端的揣在怀里,这才稍稍放了心。

钱松喝了一口酒,缓缓道:“据说烽火令可以调动杨行密的兵马,相当于尚方宝剑,此事可是真的?”

王圣天环视一下众人,点点头,续道:“此事千真万确,杨行密在校场点将时,当着几万名将士赐烽火令给杨行天。明言见烽火令如他亲临,比之尚方宝剑力度更大。谁持有烽火令就相当于是杨行密的特派使者,有调动军队,先斩后奏的权力。”

萧志叹道:“那岂不是比虎符的威力还大?”

“没错。”王圣天道:“杨行天与他大哥素有嫌隙,烽火令虽在他手里,但他却从来也没使用过。不过前不久,在杨行密和朱温对峙的前线阵地,就有一个人手持烽火令,驾临道柴再用军前,但这个人却不是杨行天。”

马迹中插嘴道:“啊,那这个人是谁?”

“他叫江流。”王圣天缓缓吐出几个字。

“江流?”几个人互相对望一眼,都“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王圣天奇怪的看着他们,说道:“怎么啦?难道各位认识他?”

钱松等人点了点头,海仁义苦笑一声,当先说道:“实不瞒各位兄弟,就是这人杀了我二师兄诸葛羽,于我乃是有深仇大恨。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寻访他的踪迹,盼着能手刃此贼,为我师兄报仇。”

听着海仁义颠倒黑白,侃侃而谈,江流气得肺都要炸了,强自忍住,用力攥紧双拳。忽听“咔嗒”一声,原来不小心碰到了突出的瓦片,发出了声响。

江流暗叫糟糕,赶紧贴伏在瓦面,屏住了呼吸。幸好屋里的人好像并未察觉,继续他们的话。又见钱松一脸惊讶的说道:“啊?你师兄诸葛羽武功高强,怎会死在一个黄毛小子手里。”

江流心道:“哼,傻子。你不知道,就是诸葛羽这个卑鄙的师弟暗害了他。”海仁义装作大义凛然,摇头道:“钱兄千万莫要小看了这厮,他的武功可是很厉害哪。”

钱松叹了一口气,道:“我听赵堂主和马护法提起过他,说他在清风镇力敌河淮盟的萧猛护法。我初时还不信,现在看来,倒是不能小觑了他。唉,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真是老了啊。”

“哎,钱大哥不要过谦。”萧志笑道:“江流初到聚贤山庄时,曾被萧猛打成重伤。没想到一个月以后,武功竟突飞猛进,直追萧猛。若论内力,似乎还要胜上一筹。肯定是有了什么奇遇,所以功力大有长进。”

海仁义亦点头道:“没错,我也见过他几次,武功一次比一次厉害,武功进步神速,我觉得和月宫似乎有些关联。”

“月宫?”王圣天显得很是吃惊,道:“如果真有关系,这倒有些棘手。不过主上有令,不惜代价一定要拿到烽火令。不久前我刚接到宋玉的飞鸽传书,说江流已经离开华山了。”

他将酒杯举起一口喝干,然后重重的往桌上一放,道:“咱们要加派人手,四处查访。一找到他,务必想法设法将其擒下,拿到烽火令。先不要伤了他性命,否则月宫方面不好交待。”

海仁义苦笑道:“月宫方面我早已得罪过了,恐怕他们放我不过。”

王圣天沉吟一下,道:“海兄弟以后行事多加小心,最后乔装打扮一番,别被月宫方面的人发现了,我们现在正在图谋大事,最好和他们相安无事。”

海仁义点头不语,又听王圣天道:“华山附近,离得最近最大的大城市就是这和州了,大家尤其要注意,江流很有可能会到这里来。”

大家都点点头,江流越听越是心惊,暗想:“我这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没想到杨行天送我的这个烽火令倒是个烫手山芋。柴再用想要,他们也想要。不过他们要抓我,光明正大的倒也不怕,若是偷偷摸摸,使用下三滥的手段,那可就防不胜防了。”

想来想去,终于让他想出一条好计策。既然主意已定,事不宜迟,还是尽快上路为好。再透过小孔往下看去,屋子里面只剩下了王圣天和钱松二人,其余的人已不见了踪影。

“他们到哪里去了?”江流正想间,忽听王圣天冷笑一声,大喝道:“屋顶上的朋友,上面风大,小心着凉,不如下来暖和暖和吧!”

江流一震,心道:“糟糕,被发现了。”然后就听到四周传来轻微的声响,夹杂着衣袂的飘飘声,扭头往四面看去,只见几个人从屋顶四周慢慢围了过来。这个人脚步声很轻微,显然都是高手,而屋子里海仁义、萧志和马迹中等人应该也在其中。

江流慌忙撕下一只袖子,裹住自己的脸。“怎么办?”江流问自己,要从这一群人中杀出去,实在没有把握。不过事已至此,只有兵行险招,他悄悄捏碎几块瓦片,猛喝一声:“看我的毒镖!”

双手连扬,将手里碎瓦片以满天花雨的手法撒将出去。江流的暗器水平完全是入门级的,说好听的是“满天花雨”,其实就是胡乱挥洒一通。不过,他那“毒镖”二字却起了震慑作用,屋顶上的众人纷纷躲避,不敢去接他的碎瓦片。

趁此机会,江流双脚用力一踏,不知道是他功力深厚,还是这屋顶质量实在太差的缘故。屋顶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大洞,江流当空跃下,人在空中,剑已出鞘,一式“泰山压顶”直劈向坐在椅子上,一脸镇定的王圣天。

长剑闪耀,气势如虹,王圣天冷冷一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连人带椅后侧后方一滑,江流这一剑就落了空。江流不等剑式变老,横剑削向了钱松。钱松早已做好准备,双手持着虎头钩,一钩封住江流的长剑,一钩划向他的左肩。

剑钩相交,虎头钩哪里抵得住灭魂剑,断为两截。江流往前直冲,钱松大惊,撤身后退,让出一条通道出来。江流长啸一声,纵身向门外跃去。

第132章 添香红袖琴声扬

刚出房门,就听门口有人喝道:“哪里走,留下!”呼呼风响,两柄鬼头刀一左一右直劈过来。江流横剑格挡,如切豆腐般将鬼头刀斩为两截。门口的两个大汉捧着断刀正自发愣,江流已纵身一跃,急掠而过。

这时屋顶上众人已反应过来,纷纷喝骂,接二连三从屋顶跳了下来。江流不敢停留,奋力前奔,院门口还有两个飞鱼帮弟子把守,刚刚看见江流的人影,就觉得脖子一凉,两颗脑袋落了地。

江流出得这个院子,朝着大门口直奔而去。此时楼里唿哨声此起彼伏,想是王圣天他们通讯的暗语。瞬间,鸣凤楼的门口已被青竹帮的人封死。江流刚想从大门冲出去,就看到了大队的青衣大汉把住门口,立刻就折返回来。

这时他也不辨方向,随便朝着一个方向全力跑去,鸣凤楼里的伙计、客人和姑娘都被惊动了,大家都慌乱无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客人们吓得没了兴致,都想出去,却被青竹帮的人挡了回来,青楼里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一时间混乱至极。

鸣凤楼后面是一排独立的小院,除了王圣天他们那个,还有几间。最里面是一个幽静的小院落,屋子里亮着灯。一般来说,只有很有钱的客人才会包下一座院子,找鸣凤楼里的头牌姑娘来陪酒。

鸣凤楼的头牌里名头最响的就是红袖,色艺俱全,精通音律,舞姿优美,更长得一副绝美的容颜。她卖艺不卖身,也不知有多少王孙富豪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都不愿多看一眼。其实像她这样红得发紫的,有权利挑选客人,她看得上眼的才愿意作陪。

此刻,红袖正在这个幽静的院落里,这个烛光莹莹的房间里,抚琴弹奏。面前一张方桌上,摆满了酒菜。桌边大刺刺坐着一个人,锦衣华服。是个年龄不大,二十出头的清秀少年,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现在这双大眼睛似乎有些发直了,他喝了很多酒,已经有些醉醺醺了。骤然间看到持剑闯进来的江流,一点也不觉得怕,而是一脸惊疑的问道:“你是谁?是来找我喝酒的么?”

琴声依旧,红袖好像根本没有看见江流这个人,依旧优雅的拨弄着琴弦。琴音音如泉水,行云流水般从指间倾泻而下,悠悠扬扬,如轻灵出谷,又似清脆如珠落玉盘,间或低回如呢喃细语。江流第一次听到如此美妙的琴声,不由得痴了,那个少年的问话也忘了回答。

烛火摇曳的房间里,一个醉醺醺的酒客,一个抚琴的绝色丽人,还有一个蒙面提剑的少年。充满了极度不协调的感觉,这种情形看上去既古怪又透着诡异。

见江流并不答话,那华服少年提高嗓门,叫道:“喂,朋友,你提着剑干吗?还蒙着面,见不得人吗……”一面说,一面笑着走了过来。也许他喝得酒太多了,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好容易拉住江流的胳膊,笑道:“来,来,来,你且坐下,咱们喝两杯。”

江流心道:“这两个人真是奇怪,我拿着长剑,他们也不怕,倒有些胆量。”稍有些迟疑,已被那少年拉到座位上。

江流收好灭魂剑,那少年已倒好一杯酒,递了过来,道:“咱们喝一杯。”江流本来慌不择路,才误闯了进来,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追兵转眼就至。但看到这少年如此淡定,心里也慢慢平静下来,想道:“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哼,他们想留下我也没那么容易。”

他这样一想,心里立刻坦然多了。当即扯下蒙面的衣袖,仍在地下,然后举起酒杯,微微一笑,道:“兄台,来,我敬你一杯。”那少年也举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少年将酒杯放到桌上,摆摆手道:“更正一下,我不叫什么兄台,我叫杨渥,字成就,哈哈,就是功成名就的意思。这一位呢……”他指着正在弹琴的红袖,忽然间打了个嗝,道:“嘿嘿,她是红袖,鸣凤楼里第一美女。哎,你叫什么名字?”

江流拱手道:“我叫江流”

“江流?”杨渥道:“我孤陋寡闻,没听过这名字。”

“兄台的名字我以前也没听人提起过。”

杨渥哈哈大笑,悠然道:“没错,我这个人很少出门,知道我名字的人也不是很多。”顿了一顿,接着道:“不过这位红袖小姐可是大大的有名哦,整个和州城里不知道她的估计没有几个了。江兄弟,你也听说过吧?”

江流也是第一次听到红袖的名字,既然杨渥说和州城没人不知道红袖。若自己说从没听过鸣凤楼头牌的名字,那岂不是明显告诉他人自己是初到和州的菜鸟吗?江流稍一沉吟,故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附和道:“杨兄说的极是。我不仅听说过,今日更是见到了本人,真是三生有幸啊。哈哈……”

此时一曲已毕,余音袅袅,似还在耳旁萦绕。杨渥不禁拍手道:“妙极,妙极,红袖姑娘琴音委婉连绵,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击节赞叹……”红袖站起身来,盈盈施礼,淡淡道:“时候不早,红袖该告退了。”

“不急,不急!”杨渥忙摆手道:“你可不能走,你要走了,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臭男人,那可就索然无味,无趣的很啦。”

红袖道:“我……我留在这里受你们欺负么?”言语中带了几分薄怒,神色之间,却是不卑不亢。江流见她如出水芙蓉,清丽绝伦,心中暗叹:“这等丽人,居然沦落到坊间青楼,真是可悲可叹。”

“是,是。红袖姑娘说得对,我不再说了。”杨渥道。

“咚咚咚”,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江流脸色微微一变,右手握住了剑柄。外面脚步声嘈杂,显然不止一人。敲门声响了半天,杨渥才斜着醉眼问道:“是谁?”

一个人朗声答道:“不好意思惊扰贵客了,我们来找一个人。一个人蒙面持剑的年轻人有没有来过这里?”江流一听,霍然站了起来。

第133章 拔刀相助红颜胜

杨渥笑眯眯的看着江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又指了指房内的屏风,江流轻轻吁了口气,悄悄躲到了屏风的后面。

杨渥提高音量,道:“蒙面的年轻人我见过。”

江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差点就将剑拔了出来,门外的人显然很欣喜,急道:“贵客知道他在哪里吗?”

杨渥笑道:“知道啊,就在我这里。”江流勃然大怒,灭魂剑出鞘,就要发作。又听杨渥接着说道:“我平时就喜欢蒙面拿着剑砍人,很是刺激。哈,我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门外的人迟疑一会,才道:“贵客说笑了,我们不是……”

杨渥突然厉声道:“谁跟你们说笑,识相的就快滚,别扰了老子的兴致。否则老子一生气,把你们全砍了。”

门外人似是吓得有些蒙了,不敢再说。江流心中嘀咕:“这个杨渥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王圣天这一帮人似乎很是怕他?”

又听杨渥对红袖说道:“来,红袖姑娘,再给我演奏一曲如何?”

红袖稍作沉思,柔声道:“是,公子。”复又坐下,十指纤纤,演奏了一曲《将军令》。琴声和刚才又自不同,忽而快,忽而慢;忽而强,忽而弱。音律高昂,如两军决战时,声动天地,瓦屋若飞坠。夹有金声、鼓声、剑弩声、人马辟易声等,不一而足。

屋里屋外的人都听得如痴如醉,深陷其中,金戈铁马如在眼前。最后琴音忽断,戛然而止,大家才惊醒过来。杨渥大声叫好,又转向门口喝道:“尔等还不滚蛋,等着我请你们进来喝酒么?”

门外人答道:“不敢,惊扰贵客了,我等告退。”窸窸窣窣一阵,门口的人似乎都走光了。杨渥朝屏风处微微一笑,道:“江兄,你可以出来啦。”

江流从屏风后走出来,向杨渥深深一揖,说道:“杨兄相救之恩,江流没齿难忘,容后报答。”

“何必报答?何必报答!”杨渥醉醺醺的,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了:“我想救就救,想杀就杀,要你什么报答,多此一举!我今日酒吃多了,难免做事有些糊涂,不可理喻……”

“何况这里还有个倾城倾国的红袖,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哈哈……”他笑了一阵,竟伏在桌上睡着了。

房间里一阵沉默,江流觉得是自己糊涂了,不知如何是好。红袖却好似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以手支颐,眼睛直勾勾盯着燃烧着的蜡烛火苗。

再过了一会,杨渥鼾声已起,似乎睡熟了,江流觉得在这个房间里很是尴尬,轻轻咳了一声,道:“红袖姑娘,杨兄睡了,我要告辞了。”

红袖似乎根本没听见他的话,还是呆呆的想着心事,背对着江流,一动也不动。江流整了整衣装,还未走至房门,就听红袖道:“江公子要到何处去?”

江流停下脚步,答道:“自然是要离开这鸣凤楼。”

“哦,公子不怕外面有人正等着捉你吗?”

江流何尝不知,王圣天的人很有可能就埋伏在这个院子的附近,只待他走出这房间,便会一拥而上,将他拿下。他苦笑一声,道:“怕又如何?我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这间房里吧,该来的总归要来,你说是不是?”

红袖轻轻“嗯”了一声,又道:“你若出去,岂非枉费了刚才杨公子救你的一片好心?”

“这个……”江流沉吟道,忽见红袖站起身来,向他招手,道:“江公子请跟我来!”江流迟疑不动,红袖上前拉住他的手便走。

江流微微诧异,不知她有何用意,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又觉得她的手嫩滑至极,柔弱无骨。才走几步,就到了床前。

红袖掀开床帏,先钻了进去,在里面低声道:“你也进来。”江流心中吃惊,想道:“让我进去,干么?是要和我同床共枕么,这可大大的不好。她虽然开放,我可不能随便。”正踌躇间,又听红袖催促道:“你磨叽什么?快进来,床里有密道。”

江流老脸一红,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不知怎的,心里还微微有些失望。这时却也不再犹豫,弯腰钻进了账帷,但觉红袖横卧在床上,便也躺在她身侧。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幽香,江流竟有些心猿意马,连忙收敛心神,不去胡思乱想。

不知红袖扳动了什么机关,床板忽的向两侧缩回,两人便摔了下去。这一下跌下不足一丈,地上还铺了一层棉被,软绵绵的,倒也不觉疼痛。又听头顶一响,光线立刻暗了下来,原来是床板恢复了原样,江流心道:“这个机关真是不易察觉,谁会想到青楼院落的床板下还藏着密道呢。”

接着眼前现出一片朦胧光亮,原来红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夜明珠来。夜明珠照耀下,通道清晰可见。

红袖在前领路,江流跟在身后,往前奔了数十丈,便豁然开朗。突然间,眼前就出现了好几条岔道,而且几条岔道都很是相像,江流初时还以为自己花了眼。红袖毫不犹豫,直接走向一条通道,江流知道她肯定熟知这地道脉络组织,便放心跟着。

走了不多时,就已到了通道尽头。红袖在墙壁上按了一处机括,随着轻微的“轧轧”声响,一块木板从中分开,露出一个洞口。两人钻出洞口,借助夜明珠的光辉,江流发现这里原来是一间杂物室。

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摆着一些物事,看不出有人的痕迹,红袖指了指旁侧的窗户,轻声道:“你从这窗户出去,外面连着隔壁客栈的屋顶,绝不会有人看守,你从那里逃走吧。”

江流答应一声,说道:“多谢姑娘。”

红袖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为了杨公子,我也不会帮你。所以你也不用谢我,快走吧……”

江流走至窗前,刚要推开窗户,忽然听到一声很轻的呻吟声。呻吟声虽小,但是江流保证没听错,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个人外,竟还有一个人。

第134章 逢旧识风绿遇险

江流悄悄拔出了剑,朝红袖努努嘴儿。红袖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将夜明珠举高。江流四处察看,果然在墙角处发现了一个人。

江流和红袖慢慢靠了过去,只见这个人蜷缩在地上,不停的瑟瑟发抖,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满身的血迹斑斑。从穿着上来看,勉强能看出是一个年轻女子。红袖仔细一瞧,失声惊叫道:“春儿,是你吗?”

那女子听到有人喊她,慢慢的抬起头来,先是看了红袖一眼,然后就看到了江流。忽的脸上惊恐万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跳将起来,拔腿就跑。

江流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扭转过来,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也不由惊叫道:“你……你是风绿?”眼前这个面容憔悴、形容枯槁的女人赫然就是风语的丫环风绿,她怎会到了这里,变成这个样子?

红袖吃惊的看着江流,说道:“你认得她么?她明明是春儿,怎么成了风绿?”

江流道:“我认得她,她叫风绿。”又低声唤道:“风绿姑娘,你还认得我吗?”

风绿眼神无光,喃喃道:“你是谁?你是谁?”忽的又傻笑一声,道:“嘿嘿,你是客人,对吧?”

“她是不是疯了?”江流望向红袖,“她怎么会到了你们这里?”

红袖耸耸肩,无奈的道:“昨天有个姓海的客人将她卖给了鸣凤楼,说是自己的丫环名字**儿,田老板就花钱把她买下来。田老板自然不会安什么好心,买她的目的就是让她来接客赚钱的。没想到,这个小姑娘骨头挺硬,抵死不从。”

她指着风绿身上的伤痕,道:“龟奴打了她一天一夜,你看看她身上的伤,全都是打出来的。她这个样子,肯定是吃了迷药。”

“姓海的客人,是不是叫海仁义?”江流眸子里射出冷厉的光芒,似乎要择人而噬。红袖不敢直视江流的眼睛,轻声道:“也许是吧,客人的名字,我们这里谁会问得那么清楚呢。”

“这畜生,我饶不了他。”江流低吼道,“我要回去,杀了这个混蛋。”刚转过身,就被红袖拉住,“江公子勿意气用事,他们人多势众,你双拳难敌四手,去了又有何用?”

江流颓然止步,刚才他已经打草惊蛇,现在想去杀了海仁义那更是难上加难,何况海仁义这时多半已不在此处了。忽然间,风绿痴痴笑了几声,道:“快看,这里有张好大的床,我好困,想睡觉……”忽然脸上又露出极害怕的神色,哆哆嗦嗦的道:“求求你,别再打我了……”

“你们这里,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好端端的人都会给你们逼疯了。”江流把怒气转向了红袖。

红袖幽幽叹了口气,道:“江公子,你说到了我们这个地方的,有几个是不疯的?”她指了指自己,有些自嘲的说道:“我也是个疯子。呵,我长得越大,接触的人越多,我就觉得自己愈孤独,愈像个疯子。”

江流一时愣住了,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手掌朝身旁一张椅子上重重一拍,那椅子支撑不住,碎了一地。

忽然外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一个人说道:“那小丫头兴许已经死了,我们还来看什么,真是晦气。”

另一个人不耐烦的道:“王二,闭嘴。人是你打的,若是死了,哼哼,田老板说了,买这丫头的钱你要双倍赔给他。”

那个叫王二的人似乎很不情愿,道:“人是老板让我打的,怎的死了还要我赔?”

那人冷笑道:“有能耐你跟老板讲理去……”

王二很不服气,嘴里又嘟囔几句。江流听出两人正朝这个房间走来,向红袖使了个眼色,自己悄悄躲在了门后。

红袖收好夜明珠,拉着风绿躲在一张桌子后面,又轻轻掩住风绿的嘴,怕她叫出声来。门打开了,两个人提着灯笼先后走了进来。

前面的那人刚要说话,忽听到后面的同伴哎呀一声,知道不妙。刚要转过身来,一只手掌已切在他的脖颈之上,顿时身子软绵绵的,跌倒在地。江流盛怒之下,痛下杀手,两个青楼的龟奴瞬间殒命。

江流打倒两人,又关好房门,把灯笼熄灭。再找到红袖等二人,道:“红袖姑娘,风绿我带走了,告辞啦。”

红袖点点头,将风绿交给江流。江流抱起风绿,打开窗户,飞身而出。窗户外果然是一溜的屋顶,江流脚尖轻点瓦面,顺着里侧疾行。才走十几丈远,屋檐处突然冒出两个人来,迎了上来,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江流道:“是我。”脚步绝不停留,一手抱紧风绿,另一只手抽出灭魂剑,挥剑斩向两人。这两人本是飞鱼帮的小头目,武功也算不错。早就瞧见江流抱着一人,鬼鬼祟祟,才现身相截,这时看见江流长剑劈来,各持兵器来抵挡。

可是他们却没想到江流的灭魂剑削铁如泥,只觉得手上一轻,兵器已断。还没反应过来,江流的剑顺势一挑,刺入一人的咽喉,另一个人大喝一声,扔下断刀,转身就跑。

江流那会容他逃跑,一脚踢在那断刀柄上。那刀“嗖”的一声飞了出去,直刺入逃跑那人的后背。那人大叫一声,又冲出几步,倒地而亡。

不过,这人临死前的一喝一叫,已引来了敌人。屋顶上立刻多了几个黑衣人,江流不由惊叹王圣天等人组织之严密,反应之迅速。暗叫侥幸,自己由小厮带领进来,根本没注意到这青楼里还隐藏着这么多人马。

江流运足功力,疾步快走,沿着那一排屋顶直奔而去。他已将真气运行至极致,虽抱着一人,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慢慢的后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小,最后一点也听不到了。

江流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见这时身在一个巷子里面,夜深了,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不远处,有一个面摊还在营业,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一张桌子上。

不过,奇怪的是,这张桌子上一个客人也没有。不仅这张桌子上没有人,整个面摊上,一个客人也没有。这碗面,是给谁的?

第135章 为弱女江流争面

江流解开了风绿身上的穴道,也许是因为闻到了面条的香味,风绿似乎清醒了很多,道:“我好饿,想吃东西。”声音虽然小,江流却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大步走向面摊,将风绿扶坐在凳子上,对那个白发老人说道:“老人家,你这碗面能卖给我吗?”

那老人抬头扫了一眼江流,面无表情,淡淡道:“不能。”

“为什么不能?”江流非常不高兴,阴沉着脸,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付不起钱,高诉你,我有钱。”他从怀里掏出所有的家当,大约二两碎银,全放在桌子上。“你把这碗面给我,我所有的钱都给你。”

老人看了看桌上的银子,摇摇头,道:“我这里一碗面十文钱,要不了这么多。”

江流喜道:“你肯卖给我了?”风绿两三天没吃东西了,早就饿得慌了。美味在前,哪里还忍得住,直接用手把面条往嘴里扒拉。

“喂,你干什么?”老人赶忙过来,把面碗端走。风绿只不肯松手,两人争抢,面汤都泼洒了出来,终究是风绿力弱了些,碗被老人夺了去。“这面不是给你们的,你们要吃,等我再下一碗面。”那老人道。

“这一碗为什么不能给我们?”江流气道:“我妹妹饿得很了,等不了。”他的手按在剑柄上,这老人若不答应,就杀了他。刚才这老人抢夺面碗的时候他就想动手了,今天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他也不在乎再多杀一个。

“年轻人,做生意讲究诚信,先来后到。这碗面不是给你做的,你就算给再多的钱,面也不能给你。”白发老人看着江流,一字一句的道:“除非你杀了我,这碗面就是你的。”

“老头,你不要骗我。这里除了我们,连一个人魂都没有,你说这面是给谁做的?”江流缓缓将剑拔了出来,白发老人若还不答应,那就只好杀了他。

“给我做的,这碗面是我的。”旁侧有个人冷冷的说道,江流心头一震。他心神不宁,心思全在风绿和面上面,这个人何时来的,他竟一点也没有察觉。转眼看去,只见旁侧多了一个一身白衣,四十多岁的中年文士,个头却不是很高。

“是你的?很好,我用二两银子买你的面,你赚得多了。”江流指着桌上的银两对那个文士说道。

“二两银子?”中年文士道:“二十两还差不多。”

江流道:“我只有二两银子。”

中年文士从怀中取出一大锭银子,往桌上一扔,冷笑道:“我给你十两,你赶紧带着你的妹妹滚蛋。”

江流森然看着中年文士,道:“你确定不给我?我今晚杀不少人了,也不在乎再加上你们两条命。”话语里充满了威胁之意。

那白发老者本来已经准备再下一碗面,听了江流的话后,突然停了下来。那中年文士也涨红了脸,叫道:“我这么多年碌碌无为,一事无成,到头来,老婆被人抢走了。现在你还跟我抢这碗面,我死也不会给你。除非……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

江流勉强压住怒火,问道:“什么事?”

中年文士不说话,默默的将那碗面塞到风绿手中,又拿了双筷子给她。风绿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狼吞虎咽起来。中年文士一直盯着风绿,江流看的出来,他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一时间大家都静默无言,只听到锅炉上烧开的沸水声,间或有白发老者的咳嗽声和风绿吃饭的声音。江流悄悄将剑推回剑鞘,看到风绿吃的津津有味,他心里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

风绿很快就吃完了面,她又累又困,伏在桌上,很快就睡着了。江流看着中年文士,道:“兄台,真是多谢了。你说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中年文士眼光利刃般的盯着江流,道:“无论什么事,你都答应?”

“无论什么,我都答应。”

中年文士道:“假如我让你立刻自刎而死呢?”

“你若让我死,那我现在就死。”江流斩钉截铁的说道。

“她究竟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为她?”中年文士轻轻叹了一口气。

江流道:“她归根结底是我害的,若不是我有眼无珠,错救了一个大恶人,她不会成这个样子。我不是为她,我是在为自己赎罪。”

中年文士听完江流的话,忽然朝白发老者叫道:“大伯,再下三碗面来。”那老人答应一声,江流心中暗暗纳罕,又听中年文士道:“嗯,我让你做的事就是……就是把三碗面都吃了。”

“你说什么?”江流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只让我吃三碗面,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江流开始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中年文士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中年文士毫不示弱的和他对视,江流觉得他的眸子里深邃如海,竟是一点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久,三碗面就摆到了桌子上,江流本来就饿了,这时毫不客气,风卷残云般将三碗面扫进肚子。

待江流吃完,中年文士道:“你抱着她,跟我来。”当先转身而去,江流想到,一是自己并无住处,二是这中年文士对自己和风绿似乎也无恶意,便将风绿横身抱起,跟在中年文士的身后。

中年文士走的并不快,但一路穿巷过街,一刻也不停留。时至深夜,街上也没有几个行人。最后中年文士在一处偏僻的大宅前停了下来,刚刚停下,大门就打开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打开门,朝中年文士施了一礼,道:“主人回来了。”中年文士微微点头,穿过庭院,将江流引进了一间卧室。房间里有张床,中年文士示意江流将风绿放在床上。

江流放下风绿,给她盖好被子。转身对中年文士道:“多谢兄台相助之恩。”

“江公子不必客气,改我谢谢你才对。”江流闻言,顿时呆住了。

第136章 再遇风语絮闲话

因为这个声音他识得,正是风语的声音。江流第一次遇到风语,是在湖边龙血虫和蛟龙大战之时,后来在青塘别院,大相国寺,以及朱友珪的求贤居见过几次面。虽然没有一次看见过风语的整整相貌,但她的声音却很是熟悉。

“风语小姐,是你吗?”江流欣喜道。

“是的,江公子,我们又见面了。”风语道:“我一直苦寻风绿都找不到,多谢公子把她救了出来。”

“当日在求贤居内,我就是因为接到了风绿失踪的消息才匆忙离去。一直辗转奔波,追查海仁义的踪迹,可惜这人狡猾似狐,又熟知我们追踪方式,竟屡屡被他逃脱。”

江流有些愧疚的道:“这一切都怪我,若不是我向你讨九转丹,也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唉,是我害了风绿姑娘。”

“江公子无需自责,是我疏忽大意,才给了他可乘之机。可怜绿儿并不会武功,唉,只能说她命中有此劫数吧。她平安归来,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风语幽幽叹了一口气,又道:“你怎么到了此处?”

江流道:“当日在求贤居,听了姑娘良言相劝,我离开了朱友珪,辗转至此……”当下将离开汴州城后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当说到夷山洞府时,风语道:“绿色血妖是朱友珪的秘密武器,洞府被毁后,他大发雷霆,几欲发狂,苏承敬也被他处死了。”

江流吃惊道:“苏承敬是他的心腹,他竟然也不念旧情。”

风语道:“苏承敬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何况若是江湖中大家都知道朱友珪是绿色血妖的幕后主使,那他可就有大麻烦了。杀人灭口,使别人永远也查不到自己,牺牲一个苏承敬对朱友珪来说又算什么呢。”

“以利相交,利尽则散吧,朱友珪当真是狠毒啊。”

“如今世道,各处割据势力俱都是朝秦暮楚,反复无常之辈,又何止朱友珪一人?”风语道:“大姐殚精竭力,恐怕也难纠恶成善吧,也真是苦了她”

江流听不懂她的话,问道:“你说什么?”

风流旋即知道自己说多了话,忙道:“没什么,江公子,你可要小心才是。你弃朱友珪而去,又知道其中的内情,他肯定会杀了你灭口。”

“嗯,多谢提醒,我会加倍小心。”

风语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轻轻拍了两下手掌,接着一个东西从门外窜了进来。江流一看,不禁惊喜万分,原来这个东西赫然是小血蛙小佳。它扑到江流身边,不停的用头去蹭江流的腿,很是亲昵。

江流一把将它抱了起来,对着风语道:“小佳它……它怎么会在这里?”

“哦,它叫小佳吗?很好听的名字。”风语微笑道:“我经由蔡州时,无意中在一个山涧中发现了它,便留在了身边。刚才听你说起夷山洞府中的血蛙,我想它应该就是你说的小血蛙了。”

江流点点头,忽然想起了孟佳,小血蛙本在孟佳处,为何小佳会独自走失。不过他明明已确定过孟佳和父亲孟浩在一起,难道这期间出了什么意外?

他的心里惴惴不安,忍不住问道:“风语小姐,你找到它时,有没有看到孟姑娘……”

“你说的是孟佳吧?”见江流点头,风语又道:“山涧周围是荒山野岭,并没有人迹。”

江流脸色凝重,对着小血蛙道:“小佳,你知道孟佳去了哪里吗?”小血蛙自然不会回答,只“呱呱”两声作为回应。

风语见江流如此关心孟佳,安慰他道:“你不用担心,我派人去查探一下,保准给你找到孟姑娘的去处。到时你就可以去找她了,你们郎才女貌……”话语中却似带着淡淡的哀怨。

江流脸上一红,急忙分辨道:“风姑娘你误会了,我和孟姑娘萍水相逢,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而已。只是她若出了事情,我心里面过意不去。”

风语展颜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除了萧飞燕意外,江公子又多了一个红颜知己呢。当然还有那个王……”她本来想说“王秀玉”,又怕再引起江流的伤感,便住口不言。

“你说的是王秀玉吧?”江流道,一提到王秀玉,虽然心里还有些酸楚,但比之以前已经好多了。他强自镇静,故意开玩笑的说道:“要是这样说,我的红颜知己可就多了,恐怕还得加上风语小姐你一个。”话已出口,就觉得不妥。显得太轻薄了些,不过说出去的话,也无法收回了。

风语忽的沉默起来,江流以为她生气了,忙道歉道:“我说错话啦,风小姐可别生气。”又岔开话题道:“小佳桀骜难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降服了它,你是怎么让它乖乖听话的?”

风语心道:“你若真的把我当作红颜知己,我心里只会高兴,怎么会生你的气。”这话自然不便出口,听江流说起小血蛙的事,便道:“这只血蛙乃是人工豢养,想要驯服,也不是难事。”

风语这话并无夸大之言,对她来说,降服这种人工饲养的“神兽”,的确是轻而易举。可江流听在耳朵里,却觉得有些刺耳,话里意思分明是说他武功不济,所以打一个血蛙都很困难。

江流微微不悦,拱手道:“姑娘兰质蕙心,变化万千,武功自然比在下强多了,降服一只血蛙自然不在话下。”

风语奇道:“我何时说我武功高了?其实要想制服这种人养的神兽,只要有‘兽香丸’即可,哪里用得上什么武功?”

江流暗叫惭愧,自己着实是想多了,这个风语看起来极其聪慧,有时候说的话却又似乎全无机心,令人捉摸不透。又听风语说道:“不过这‘兽香丸’刚刚研制出来,效果时好时坏。”

“还有,江公子从未见过我的真面目,怎知我是兰质蕙心?”风语似笑非笑的问道。

江流有些发窘:“这个……风语小姐冰雪聪明,善解人意,想来必是仙子般的模样。”

“是吗?”风语转过身去,很快又转了过来,映入江流眼帘的是一个很普通的脸,虽然白白净净,鲜眉亮眼,却绝对算不上美女。和想象中差得实在太远,江流不由感到有些失望。

第137章 江流妙手开药方

风语似乎觉察到了江流表情的微妙变化,道:“江公子是不是觉得很失望?”

江流当然觉得有些失望,这些话也不能说出来,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古人说过,红颜祸水,何况貌美如花也敌不过似水流年,是不是?也许上天觉得你其他地方太完美了,所以故意给你留一点小缺憾。”

风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这算是在安慰我吗?我长什么样,自己可是最清楚的。不过你能这样说,我还是很高兴。”她在脸上轻轻一抹,又恢复了先前中年文士的模样。

江流心道:“你别我看成好色之徒就好,唉,枉我平时自命不凡,原来也是以貌取人之辈。真是惭愧,惭愧啊。”他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顾左右而言他,道:“风绿姑娘已经睡熟,我也该告退了。”

风语转眼去看风绿,果然见她在床上已酣然入睡,轻拍一下手掌,立刻从门外进来一个老嬷嬷。

风语道:“李妈,你带江公子到客房去休息。”李妈答应一声,江流辞别风语,随李妈进了一间客房。房间挺大,布置的十分华丽。

李妈走后,江流便上床睡觉。这一天他东奔西跑,真的有些累了。夜已经很深,但躺在床上,江流却怎么也睡不着。听着外面北风呼啸,脑海里却不停翻腾着今晚在鸣凤楼所见到的场景,还有风绿那受尽折磨后凄惨的模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流终于沉沉睡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大明,光线很亮。江流起了床,推开窗户。呵,外面是银装素裹的世界。居然下雪了,这个冬季里第一场雪,雪花还在飞舞,不停的从空中飘落。

江流不由感叹,昨日里还是暖阳高照,今天就已经狂风雪舞了。虽然他内功精湛,但衣衫单薄,也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外面有人在敲门,江流答应一声,进来的还是昨晚的李妈。她给江流带来一件黑色的棉袍,恭敬道:“主人请公子前去厅堂用早膳。”

厅堂里生起了暖炉,室内温暖如春,风语命人准备的早膳也是极好的,莲子粥、水晶包还是各式糕点等等,不一而足。不过早饭虽然丰富,吃的人却似乎心情并不好。

江流刚喝了几口粥,就问道:“风绿姑娘怎样了?”

风语似乎夜里也没有睡好,看起来有些憔悴,叹了一口气,道:“昨夜里突然起高烧了,现在还没有退。她虽然是我的丫环,可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如今刚逃出虎口,谁知道身子又不大好了,我着实心痛的很。”

“请医生了吗?”

“请过了,医生说受了风寒,又伤了心肺,伤势挺重,已经开好了药方,我已派人去抓药了。”

江流沉吟一会,站起身来,道:“我自幼随义父学医,粗通医术,让我来瞧一瞧吧?”

“这样真是太好了,麻烦江公子了,请随我来。”风语道。两人一道走出门去。

风绿躺在床上,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江流把了把脉,风绿脉象沉细软绵,正是元气耗损精血虚的症状。再拿过医生开的药方,见上面有几味大补的药材,江流不禁暗暗摇头,心想:“这世上的许多病,都是让这些庸医给耽误了。”

原来身体太虚的人不太适合用太猛大补的药,更何况风绿还受了风寒,用药更不能过烈,需慢慢调养。江流重新拟定了一剂药方,交由下人去抓药煎熬。

交代完毕之后,两人又回到了厅堂。江流一面走,一面对风语说道:“风语小姐无需担心,我开的药方虽不是灵丹妙药,但保证药到病除。不过想要恢复健康,还需多费一些时日。”

风语喜道:“那就好,我昨晚给她服了宫中的灵药,似乎也并没有效果。”

江流道:“所谓对症下药,小姐的药即算是圣药,神药,若不对其症,那也没用。”

“受教了。”风语知道风绿性命无虞,心情大好,又道:“你一直叫我风语小姐,我觉得很不自在,也显得太生分啦。不如这样,咱们都直呼姓名,你叫我风语,我喊你江流,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风语小姐。”

“咦,你又喊我风语小姐了?”风语嗔道,她这时恢复了本来面目,在白雪的映照之下,似乎也更白了些。

江流笑道:“是,是,我说错话了。其实,我从小也没见过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喊才好。只是看到书里面都是小姐、公子的叫,真喊起来,觉得还是挺别扭的。”

说话间,两人已回到了厅堂。落座之后,风语说道:“我三姐风笑,专门负责收集江湖中的各类情报。她曾经把江湖上所有武功高强的人物,都画了像。一年前我出来历练江湖,出门之前,我将画像仔细认过了的,里面并有没有你。”

“我本来武功也不高强,何况我从山里出来,也不过才两三个月而已,画像里怎么会有我呢?”

“原来是这样。”风语道:“这几次每次看到你,都觉得你的武功比之以前大有进步,已是江湖上少有的年轻高手了。”

“过奖了,哈哈,其实这都多亏了龙血虫的精血。”江流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风语点点头,道:“这也是一个方面,不过最重要还是你悟性极高,若有名师指点,将来武功不可限量。”

“武功方面我不敢想,只要医术能达到我义父的水平,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义父是谁?”风语问道:“你家乡又是哪里?”

江流略一思索,也不瞒她,便把自己和周俊如何落崖,在谷里如何生活,及如何出谷,说了一遍。

风语拍手道:“难怪你医术如此高明,原来是名师出高徒啊。你义父周俊可是世上少有的名医,不过十多年前就失踪了,原来竟是在幽谷里。”断了一顿,复又叹道:“你是孤苦伶仃,我从小也是无父无母,很小的时候被遗弃在天山脚下,差点就冻死了。幸好师父经过,将我救了下来。”

第138章 辞风语冬夜遇杀手

“若不是我师父她老人家,这世上就怕无风语这个人了。”

“原来你我竟是同命相连的人,也算是真有缘分了。”江流道:“你现在是月宫的四大尊主,比之我这一文不名的小子,可不能同日而语啦。”

风语微微一笑,道:“我这尊主,也是徒有虚名罢了,比之我三个姐姐,可就差得远了。哦,对了,你下一步准备到哪里去?”

江流苦笑一声,道:“我自出谷以来,义父委托的两件事情,连第一件事情都没有完成。接下来,第一件要事还是要找到张慧琴,把书信的事情说清楚。”顿了一顿,又道:“不过,眼下王圣天等人正在追杀我,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我身上的烫手山芋,这个烽火令处理掉。”

风语道:“你说的不错,若不是烽火令在你手上,连我都要抢的。你打算怎样处理它?呵呵,不如送给我吧。”

“烽火令若是我的,我一定送给你。可惜它本是杨行天的,偶然落到我手上而已,实不能给你。”江流搔搔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偶然?杨行天到哪里去了,怎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风语疑惑的问道。

江流犹豫半晌,道:“这件事情,和你们月宫也有关系,我就告诉你吧。”当即把白云谷中发生的事情备述详情,只略过双生佩不说。

风语听后惊讶至极,半晌才道:“原来风姬姑姑一直在白云谷,我竟一点也不知道。当年我进月宫时,还曾见过风姬姑姑,惊为天人。可惜一别之后,再无相见之日了,听宫内姊妹们说,她早已仙逝了。”

“其中内情,颇为复杂。月宫的大祭司也找过风姬前辈,此事月宫之人知之甚少,还请你一定要保守秘密。”江流道:“不瞒你说,若不是遇见了风绿,我这会儿已经在赶往庐州的路上了。”

风语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说。去庐州,你是打算把烽火令还给杨行密吗?”

江流道:“没错,这东西在我身上没有半分用处,还是及早归还为妙。”

“恩,这也算是个好主意。”风语道:“可惜你一时半刻见不到他啦。”

江流道:“此话怎讲?”

“半个月前,杨行密前往蜀地秘密会见蜀主王建去了,最快也要二个月后才能回到庐州。”

“两个月后,岂不是要到春节了?哎呀,我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江流有些着急的道。

“等不及你就把烽火令给我吧。”风语笑盈盈的说道,“你还给杨行密,也不见得他会感激你,说不得立时把你斩了。”

江流摇摇头,道:“给你的话,不妥,还是不妥。那我先去寻找张慧琴和萧飞燕,然后再去求见杨行密。”

“你不给我,我也不会强夺,你放心好啦。”风语道:“现在寒冬已至,草木凋零,行道颇难。若是外出寻人,更要风餐露宿,极苦之至。不如你就在此处歇息一些时日,等寒冬过去,那时杨行密也就回来了,再去庐州不迟。”

江流想了想道:“在此长住,既惊扰了你们,也耽搁了我去寻找到张、萧二人的时间。”

“那也不妨,我多派一些人手来帮你寻找,肯定比你一个人找要快的多啦。”

江流沉吟一下,道:“你诚意留我,我再推三阻四,那就不识好歹了。这样吧,等到风绿伤势好转了,我再走也不迟。”风语听江流答应暂时住一段时间,十分高兴。就这样,江流住了下来。

这一场雪连续下了好几天,屋顶、院子里和道路上到处都是雪茫茫的一片。风绿服药以后,身体日渐好转.到了第三日上,神志清醒,已经能正常说话了,只是失去了往日的活泼气息,经常一个人发呆。

江流闲来无事,便和风语谈天说地,两人相谈甚欢。风语知识渊博,博闻强记,天文地理都有所涉猎,江流大是佩服。

再过了几日,风绿渐渐康复了,天气也已放晴,积雪渐消。只是萧飞燕和张慧琴的下落却始终没有消息,一天夜里,江流给风语留了一封书信,便辞别而去。

冬日的夜晚,寒风刺骨,和州城里已不如往日繁华,街上人丁稀少。江流漫无目的在街头闲逛,心里盘算着往何处去。走着走着,不自觉就走到了一个小巷子里,星月无光,几乎都看不清路。

忽然,旁侧一股凌厉的劲风袭来,江流大惊,急忙往后一退,躲开这偷袭的一掌。然后就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自己身前。暗淡的光线下,江流只能看到这个人着深色长袍,头上戴着面罩,负手而立,似乎并没带兵器。

那人一招不中,如夜枭般冷笑几声,道:“你就是江流吧?”

“没错,你又是谁?”江流道。

“你不用管我是谁,识相的就快把烽火令交出来。”那人道。

江流暗暗吃惊,心道:“这些人真是神通广大,我刚从风语那里出来不久,居然就被他们发现了。”当下说道:“若是我不识相呢,你奈我何?”

“不识相的话,哼哼,我只好杀了你,再拿走你身上的烽火令。”

江流冷笑道:“很好,那你就杀我试试……”“试”字刚一出口,他已将长剑抽出,天香剑法中的一式“举火撩天”,疾刺向那人的胸口。

那人冷哼一声,也不躲避,双手齐出,竟是想用手去抓江流的剑尖。江流心道:“你这双手不想要了么?”只听“吱吱吱”金属摩擦的声音,十分的刺耳。那人的双手未被江流的灭魂剑斩断,反而顺势握住了剑身。

江流大吃一惊,旋即醒悟,这人手上肯定带有极坚韧的手套,竟能将削铁如泥的灭魂剑挡住。赶忙将功力灌注于剑身上,使劲一抖,那人“咦”了一声,似乎惊讶于江流功力深厚,撒手退开。

江流一招得势,又一式“长虹贯日”,点向他的左肩。那人左避右闪,两人斗在了一起。

第139章 追踪杀手识阴谋

江流虽持有神兵灭魂,一时也难占上风,几次倒被那人逼退。那人以双手为兵器,纵身飞掠,气势非凡,江流越打越是心惊,这人不惧自己的灭魂剑,显然手上所戴之物,亦非凡品。他苦苦思索,终于想起有一个门派主要以手为武器,这个门派就是黑鸦门。

当初在深谷中即将出谷时,周俊曾提到这个黑鸦门,要江流行走江湖时格外注意。这个门派大多空手对敌,手上戴着金丝手套,极其坚韧,所使武功为缚龙手,变化莫测,凌厉狠辣。难不成这人竟是黑鸦门人?

江流又想起自己在九华山上见到宋玉时,他为明心所擒,手上似乎也戴着金丝手套。想到此处,不由大喝一声,道:“阁下是黑鸦门的吧?”

那人一怔,随即哈哈笑道:“没错,你小子还有点眼力。”

江流道:“我和黑鸦门无冤无仇,素无瓜葛,你何必来找我麻烦?”

那人道:“没错,只要你交出烽火令来,我保证不杀你就是。”他嘴上说话,手上却不停,说到“烽火令”三字时,已急速攻出三招,说到最后“就是”两个字时,已连续攻出九招,招招迅捷刚猛。他绕着江流环走,每走几步,就攻出一招,竟将江流团团围在了中间。

江流舞动长剑,紧守门户,居然被逼的步步后退,处处受制,打得十分吃力。好不容易喘一口气,放声骂道:“放屁,想拿烽火令,先杀了我。”

江流的剑法本不高明,全仗深厚的内力支撑,一个不小心,只听嗤的一声响,左手衣袖已被那人撕掉,左臂上现出五条长长的血痕。那人一招得手,纵身而起,又扑将过来,江流倒退跃开,叫道:“宋玉和你是什么关系?”

“宋玉?……”那人“嘿嘿”笑道,“也没什么关系……”江流趁那人开口说话之际,呼呼三剑刺出,那人纵身飘开,继续说道:“哈哈,你小子想投机取巧吗?那也不易。”说话之间,左手握拳直击江流腹部,右手成爪形挟着一股劲风,直拿江流腋下的“笑腰穴”。

江流身形急速后退,剑尖连续颤动,直取那人的左胸,那人双手圈转,“啪”的一声,竟夹住了江流的剑身。

江流用力一扯,身形后退,那人纵身前跃,灭魂剑握在那人双掌中却是丝毫不动,不由大惊。那人哈哈笑道:“你终于着了我的道儿。”

倒退不行,江流又用尽全身功力挺剑前刺,那人却又倒退后跃,两人相距始终四尺有余;江流将功力灌注剑身,猛地一抖,却也不能将那人甩脱。江流空有一身深厚内力,又有神兵利器在手,却觉得无处使力,十分别扭。

那人道:“你轻功太差,奈我不得,不如早早弃剑认输。我说过的话,还算数,饶你不死。”江流往后倒退,那人便跟着前行。江流忽然诡异一笑,轻喝道:“这剑我送你了。”右手一松,身形一顿,猛然朝那人胸膛拍出一掌。

那人没料到江流果真将宝剑弃之不用,微微一呆,忽觉掌风袭来,他手中多了一柄长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招架。电光火石之间,那人只好选择抽身后退,饶他轻功极高,终于还是慢了一步,“砰”的一声,胸口已中了一掌。

幸好那人反应极快,胸中虽气血翻腾,受伤却并不是很严重。江流一掌得手,纵身而起,又是一掌击来。那人远远的闻到一股清香,暗道:“不好,他掌上有毒。”兼之又受了轻伤,哪里还敢恋战,身形拔高而起,轻轻一个转折,已落在墙头之上,再一闪,便不见了人影。

江流见他受伤之后,身形还如此敏捷,心中也暗暗佩服,也不追击,捡起灭魂剑,插剑回鞘。

他静静呆了一小会,嗅了嗅空中残留的香味,脸上露出了微笑,朝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和州城东郊的一个客栈里,寂静无声,每间房里都熄了灯,却唯独有一间,灯火灼然。仔细望去,隐约可见两个人的身影,映在窗格上。

窗户外俯着一个人,正是江流。原来他刚才拍掌之时,将少许五花散撒了出去,循着五花散的香气一路追踪至此。被他侥幸使计击伤的那人,此刻正在这亮着灯的房间内。

“宋终,烽火令呢?你拿来了没有?”一个人问,江流一听,差点叫了出来,这个声音赫然是宋玉。“他怎么会到了这里?”江流心里想道。

“没有。”那个叫宋终的答道,正是刚才在巷子里和江流交手的那人,“江流的武功很强,我赢不了他。”

“什么,你打不过他?废物!废物!”宋玉似是十分的生气,连骂几句,“你真他妈是废物!除了苏承敬和苏苏,夷山洞府的所有人都是你杀的,却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江流。”

江流吃了一惊,暗道:“原来夷山洞府的人都是宋终杀的,这个人果然厉害。”又听宋终说道:“师兄息怒,宋终办事不力,愿受责罚。”

“责罚有个屁用!”宋玉又爆了一句粗口,然后重重的在桌上拍了一下,道:“就算杀了你,烽火令自己就来了?”江流想道:“宋玉长得俊秀无比,人前斯文,没想到背后却这么粗鲁。”不由暗暗发笑,他知道房间内的两个人都是高手,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只能死死憋住。

宋终默不作声,宋玉叹了口气,又道:“真没想到,我那个十几多年没见过的妈,连我死去的爹的烽火令都不要,真是傻子。否则,我们何至于要下手强夺呢。”

宋终道:“我接到师兄的消息就火速赶来,不知道师兄那边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宋玉道:“还算顺利,现在已经获得了九华派掌门明心的信任,她已经把我认为是她的亲儿子了。下一步,就要想办法让她将华山派掌门之位传给我。”

江流听后,震惊不已,万没想到,宋玉居然并不是明心的亲生儿子。那么他冒充是杨行天和明心的儿子,目的就是想要九华派掌门之位么?

第140章 听窗下夜遇流尘

宋终道:“还是师哥计策高明,故意让九华派知道你和白水合谋要杀害九华掌门,再演一出苦肉计。师弟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哈哈,师兄赶紧把掌门之位弄过来,你若不屑,给我过过瘾也是好的。”

“你不用拍我马屁。”宋玉冷静的道:“事情还没有成功,不过明心已答应我赴临安参加武林大会。大会之后,她自然会把掌门之位传给我,到底再杀了她。哼哼,九华派就在我们手里了,你想做掌门便做去。”

宋终道:“先谢过师兄了。”言语中欣喜不已。

江流心道:“这宋玉心肠竟如此歹毒,原来他失手被擒竟也是装出来的,这人武功倒不可小觑。只是为何他长得和杨行天那么像呢?”屋里默然一会儿,又听宋终道:“师兄,苏苏姑娘不在此处吧?”

宋玉冷笑一声,道:“你想见她?她这两天心情不好,我让她出去散散心,并不在客栈里。”

宋终似是松了一口气,道:“我可不想见她,他们夷山洞府的人都是我杀的,见了面只怕有些不好。”

“哪怕什么?”宋玉不以为然的道:“她父亲苏承敬还是我亲手杀的,我和她不是照样谈笑风生吗?她又不知道这事是你或者我干的,何惧之有。”

江流心里的震惊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觉得这个宋玉心机之深,手段之辣,简直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宋终讪讪一笑,道:“师兄说的是。”

宋玉道:“师弟,西风师叔明日就到此地了,你去和他会和,请他施加援手,务必将江流身上的烽火令拿到。”

江流正凝神细听,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极微弱的衣袂飘响,扭头一看,隐约看见一个人影行来。那人影似乎也看到了江流,身形一掠,就消失在夜色中。江流被人发觉,不敢再偷听,悄悄退后,朝那人影奔的方向追了过去。

江流一路紧跟,一直追出几百丈远,却哪里还有人影。茫茫夜色里,只能隐约听到不知道哪家的狗在不停吠叫。

正转过一个墙角时,忽觉掌风飒然,一股劲力直击江流的前胸,原来是那人躲在暗处偷袭。这一掌无甚花巧,但是速度极快。江流此时内力之强,天下也少有人及。及时举掌相迎,口中低喝一声,“来得好!”

“砰”的一声,两掌相交,那人蹬蹬瞪后退好几步,才停了下来。他本以内力和掌法见长,如今却被江流震得胸中气血翻腾,好容易才压制下来,心中大惊,不由问道:“阁下是谁?”

“是你偷袭我,竟问我是谁?”江流哭笑不得。

那人呆了一呆,过了一小会儿,才道:“你是不是江……江流?”

“你怎知我的姓名?”江流惊讶叫道,随即听出了这人的声音,“你是叶流尘,叶大哥?”

那人“哈哈”大笑两声,道:“没错,我就是叶流尘,江兄弟,红河镇一别,好久不见啦!”果然正是叶流尘。

江流喜道:“叶大哥,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我也没想到。”叶流尘拉住江流的手,道:“走,咱们兄弟喝酒去。”时至深夜,大多数的酒店都已关门了,两人找了一圈,也遍寻不着。最后,两人只好一同返回叶流尘落脚的客栈,把熟睡的伙计一把抓了起来,要他找人做几个好菜。

那伙计睡眼惺忪,本不愿意大冷天离开温暖的被窝,叶流尘气得把眼一蹬,直接把他的被子扔到门外,然后往他怀里塞了几两银子。那伙计立刻眉开眼笑,乐颠颠的去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是至理名言。两人到了叶流尘房间不久,还没聊上几句,伙计就把酒菜送来了。

两人先干了三杯,叶流尘笑道:“兄弟,几个月不见,你武功进步神速啊。”

江流谦虚道:“哪里,哪里,只是运气好些罢了。”便把龙血虫之事说了一遍。叶流尘惊诧不已,拍腿叫绝,道:“江兄弟是福缘深厚,才会有此奇遇。当浮三大白,来,来,咱们再喝两杯酒。”说话间,又几杯酒下肚。

江流自从功力增强之后,酒量亦随之大涨,两人不大会儿就把两坛好酒干了个底朝天,江流一点醉意也没有。叶流尘见状大喜,他最爱杯中之物,巴不得有人陪他多喝几杯,便喊伙计再送来几坛酒。

江流问道:“叶大哥因何事到这和州城来?”

叶流尘先喝了一杯酒,才道:“实不瞒兄弟说,哥哥来和州,乃是为了二月二的临安武林大会。”顿了一顿,又道:“家父接到线报,说是有人要对武林大会不利,便派我到和州城内打探。”

他压低声音,接着道:“还记得在红河镇上暗杀我的霹雳堂么?”江流点点头,道:“记得,我们因此而‘臭味相投’嘛。”

叶流尘哑言失笑,道:“没错,就是那个,江南的霹雳堂。我傍晚时候,发现了霹雳堂的一个重要人物,本来一直暗暗追踪,后来却跟丢了。半夜里我睡不着,便想出去碰碰运气,说不上‘瞎猫碰到死耗子’,没想到遇到江兄弟了,真是好运气。”

江流笑道:“没错,叶大哥如果不出去转转,只怕逮不到我这个死耗子。”

叶流尘忍俊不禁,终于笑出声来,道:“江兄弟别见怪,打个比方而已。不知江兄弟何以到了此处?”

江流也不瞒他,便把烽火令的事情如实相告。叶流尘听后,正色道:“烽火令非同小可,江兄弟一定要好好保管。有了它,你倒可以在杨行密处谋个一官半职,施展才华抱负。”

江流道:“靠这个得来的官职,我不要也罢。”其实他也想过借烽火令和杨行天的影响,在杨行密处干一番事业。又觉得靠这种关系上位,似乎会遭人轻视,所以并不想付诸行动。

“江兄弟说得对。”叶流尘举起一杯酒,道:“愚兄说错话啦,向你陪罪,你可别生气。”江流道:“叶大哥性情中人,小弟怎会生气。来,喝酒。”

两人一饮而尽。江流放下酒杯,道:“叶大哥,二月二的武林大会是怎么回事?”

第141章 心伤也拟拼一醉

叶流尘有些惊异的问道:“武林大会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小弟孤陋寡闻,确实不知。”江流讪笑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哦,是这样的。咱们武林中人在江湖上行走,免不了与人结仇。于是恩恩怨怨,仇杀频繁,你杀我,我杀你。一些小的帮派若是惹上了大的帮派,那可就吃亏了,动辄就被屠尽灭门。此后冤冤相报,杀戮永不停止,现下各方刀兵四起,圣灵更是涂炭。”

“家父和河淮盟萧天策盟主以天下苍生为念,便商定召开武林大会。武林大会的目的是以武论道,以武会友。并成立武林盟,选出德能兼备的人来担任盟主。从此以后,大家有了什么恩怨纠纷,不用再拼个你死我活,由武林盟出面调解处理即可。而武林盟也会和各方诸侯签盟定约,以维护各门派的利益。”

江流道:“原来如此!”心中想道:“若真如叶流尘所说,成立武林盟还真是好事一件。”不由热血沸腾,心中蠢蠢跃动。

叶流尘呵呵笑道:“江兄弟想不想参与武林大会,一展身手。以你现在的功力,当可以一战成名,天下咸知。”忽的又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听江湖传言,说几月前有一位少年打败了聚贤山庄的萧猛,应该就是你吧?”

“侥幸而已,江湖传言夸大其实了。”江流道:“武林大会这样的盛事,我若能适逢其会,成名也不敢想,若是能向各位高手学习学习,自当受用匪浅。”叶流尘的话说到了他的心眼里去,若是时间上来得及,武林大会是一定要去的。

“贤弟有这个心,那是最好了,不过参加武林大会需要请柬,才能入场。可是请柬我并没带在身上……”叶流尘沉吟一下,又道:“这样吧,二月二日以前,贤弟到茅山紫阳苑去找我,我带你入场便是。”

“多谢叶大哥。”江流刚说这句话,又听叶流尘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若我不在,你就求见我父亲,让他送一张请柬便是。”

“叶大哥有何要事?”江流奇道:“不能参加武林大会么?”

“参加……还是要参加的,不过……”叶流尘似有难言之隐,犹豫了半天,才道:“现在我既已知道霹雳堂,或许还有青竹帮的人要对我们不利,本应尽快回去跟家父禀报,让大家及早准备。”

“可是,晚饭时分,我突然收到本派密探的报告,说我未婚妻为人所擒。我还要设法打听她的下落,将她营救出来。若是一直找不到她,恐怕赶不及……”

“啊,竟有此事。”江流道:“嫂子有难,需尽快设法营救才是。哎呀,咱们不要再喝酒了,嫂子被关在哪里?我们速速去救……”一席话说罢,就站起身来。

叶流尘苦笑一声,摆手示意江流坐下,道:“江兄弟稍安勿躁,听我说完。”他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据密探所禀,她为黑鸦门所擒……”

江流惊道:“黑鸦门?”

“没错,黑鸦门。据说黑岩门的宋南风亲自出手,才将她擒下,现在应该就被关在和州城里。”叶流尘道:“可是我连她的样貌都没见过,想要找到她,也不太容易。

“你连她的相貌都没见过?”江流觉得不可思议。

“没错。”叶流尘点点头,道:“因为这门亲事是家父帮我定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只有听从的份。其实我那次去红河镇,本来也想见一见她的面,可惜她提早走了,没有见到。”

江流想起红河镇的往事,心中一动,问道:“叶大哥,小弟冒昧的问一句,嫂子芳名是什么?”

叶流尘从怀中摸索半天,拿出一个卷轴,递给了江流,道:“这是她的画像,你瞧一瞧吧。”

江流伸手接过,展开之后,竟是一副画像,其画彩色柔丽。画上有一个女子,江流细看之下,大吃一惊。原来这画中人正是萧飞燕,只见她黄袍束带,两手横扇,拥髻对镜,茫然出神。虽在画里,却也是肤若凝脂、粉妆玉琢。

江流万没想到叶流尘的未婚妻子竟是萧飞燕,胸口像是骤然被塞了一块大石,十分的烦闷、失落。他整个人瞬间僵住了似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已经有婚约了?”江流心里的一个小人问道。

“她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她什么人?”江流心里的另一个小人反驳道。

叶流尘似乎发现江流有些异常,问道:“贤弟,你……你见过她么?”他酒已喝得多了,脸上红扑扑的,连话说起来也有些不利索。

江流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叶流尘又继续说道:“她是萧天策的孙女,名叫萧飞燕。武林世家之后,又喜欢在江湖上闯荡,想必是个难缠的主。唉,这个婚约……”

“你俩门当户对,很是般配。”江流违心的说道,脸色勉强镇定如常,心里却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我和她也并没什么关系,又何必难过?她既有了婚约,以后我离她远一些就是。”江流虽然这样想着,还是忍不住心中隐隐作痛。

王秀玉的影子好不容易在心里暗淡了些,萧飞燕的音容笑貌却显得更清晰了。他伸手抓起桌上的酒坛子,往嘴里只灌酒,借酒消愁。此时此刻,也许酒精的麻醉才是治愈心痛的良药。

江流一股脑将一坛酒灌进了肚里,叶流尘哈哈大笑,伸手也摸起一个酒坛,咕咚咕咚几口就干了下去。喝完后,摸摸嘴唇,拍拍江流的肩膀,道:“痛快,痛快!这样喝酒才爽,兄弟,你好酒量啊。”

江流也不说话,再开一坛酒,一口气又干了下去。他本已有了五分醉意,这两坛酒喝完,再也支撑不住,刚想要说话,头一歪,趴在桌上睡着了。

叶流尘哪里知道江流的心思,萧飞燕于他,也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妻,毫无感情可言,他也并非很在意。江流一醉倒,他再喝了一坛,也支撑不住,倒头就睡。

第142章 遇黄薇谈恩论怨

第二天早上,江流悠悠醒来,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江流的身上。叶流尘并不在房里,江流出门问了伙计,伙计说叶流尘一早就匆匆出门了。

江流想叶流尘该是去想法营救萧飞燕去了,他意兴阑珊,想道:“以上清派和聚贤山庄的强大势力,救出萧飞燕定非难事,我何必去掺和这件事。”他自己安慰自己,甚至都不想再见萧飞燕一面,只觉得“相见不如不见,徒增烦恼而已”。

他并不想等叶流尘回来跟他道别,径自出了客栈,才走几步,突然想起宋玉和宋终两个人来。萧飞燕既然为黑鸦门所擒,宋玉两人应该知道她被关押在何处。这样一想,再也不能置身事外,立刻转了方向,奔向宋玉和宋终两人所住的客栈。

江流对于客栈的位置记得很清楚,用不多时,就找到了那个客栈。他是两人的目标,也不敢堂而皇之的从大堂进入,便从后门溜了进去,恰好碰着一个送泔水的伙计,便向他询问宋玉的行踪。那伙计瞧他鬼鬼祟祟,一脸疑惑,后来听江流说是宋玉的朋友,才答道:“两位公子一早就结账离开了,去了哪里小的并不知道。”

江流又找到掌柜,确认一番,宋玉和宋终果然一早就走了。江流很是失望,他已改变了主意,尽全力救出萧飞燕。且不说她救过自己多次,更重要的她还是义父周俊的女儿,若见死不救,他自己哪还有脸去见义父。

可是到哪里去找萧飞燕呢?江流并没有主意,他漫步在街头,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和州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太阳已升到了当空,没有风,暖洋洋的,路边的生意渐渐热闹起来,吆喝声此起披伏。

江流已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在一个包子铺门前停了下来,想买几个包子。卖包子的老板娘笑眯眯的,热情的打起招呼:“哎,这位客官,要吃包子吗?我这包子,皮薄馅多,可好吃了。您要几个?”

江流咽了一口口水,摇了摇头,他囊中羞涩,一文钱也没有,所有的钱昨晚都给店小二买酒了。那老板娘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脸色阴沉,嘟囔一句,“没钱买就赶紧走,别挡着我做生意。”江流叹了一口气,后悔不该自己充好汉要面子付酒钱,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委屈自己的肚子了。

他转过身,刚往前走了两步。忽听后面有个娇嫩的声音说道:“老板娘,给我拿十个包子?”听声音是个女子。

老板娘连声答应,“好的,客官您稍等。”

江流转身去看,只见一个人正在买包子,青衣青裤,头上戴了一个斗笠,打扮很是奇特。那斗笠遮了大半个脸,那半边脸脸色白皙,相貌倒是不易看清,但隐隐觉得有些面熟。

那人付过钱,接过老板娘递过来的包子,抬头对江流道:“你看什么?”江流听得一愣,再仔细一看,这个人竟然认得,正是黄薇。她的打扮和往日不同,倒像个普通的农妇。故人相见,江流对她的印象也不错,不由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黄……大当……”

黄薇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江流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硬生生憋了回去。黄薇四周看了看,拉着江流的衣袖,两人走到一个僻静之处。江流又道:“你怎会在此处?”黄薇白了他一眼,道:“我在不在此处,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流顿时哑口无言,又听黄薇幽幽道:“白云谷的事情,多谢你了。我回转谷中时,见梅树下有一堆新土,她是不是就葬在那里?我想埋葬她的就是你了。”

江流点点头,肃穆道:“令堂风姿绰绰,所做之事,堪称女子中的英豪,在下很是敬仰。也只有梅花的品格能和她相比,只可惜,她英年早逝,我能持锄填土,也是极大的荣幸。唉,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节哀啊。”

黄薇脸色一暗,黛眉紧皱,随即恢复正常,道:“你也不用安慰我,人生在世,谁能不死。她早就告诉过我,大限将至,所以我也不是很悲伤。我悲哀的是,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我的亲生父亲是黄巢,从小就立志要替他复仇。为此我还和朱温的私生子朱友珪联合起来,目的就是要杀死朱温。”她脸上现出嘲弄的神色,“可笑啊,可笑。之前我所作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江流虽然也隐约猜到黄薇和朱友珪联手的真实目的,可还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朱友珪竟然如此狠毒,为争夺储君之位,竟联合外人欲制自己的父亲于死地。江流安慰黄薇道:“你也不要想太多,女孩子原本就不适合打打杀杀。如今你无需再背负沉重的压力,倒也是一件好事。你累了那么多年,也该好好享受享受生活了。”

黄薇“哼”了一声,神色又是一变,恨声道:“享受生活?恐怕无福消受,我辛苦经营的莲花荡毁于一旦,这个仇我不能不报。总有一天,我要将张全义、萧从文等人斩于剑下,祭奠我死去的兄弟们。”

江流苦笑一声,道:“白云谷的灵姑就是萧从文的姑姑萧青灵,你的武功和她如出一辙,我已看出来了。你们有师徒之情,你怎能杀她的侄子?”

“她不是我师父。你看,她那把绝世好剑都送给你了。”黄薇指着江流腰间的长剑,揶揄道。

“虽无师徒之名,总有师徒之情吧?”江流道:“何况张全义和萧从文之所以攻打你莲花荡,是因为你先挟持了张溱溱为人质。如今事已至此,莲花荡也不存在了,你又何必冤冤相报呢。”

黄薇寒霜满面,似乎比冬日的冰雪还冷上几分,江流不由自主退了一步。黄薇盯着江流,冷笑道:“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江流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只是给你一些建议。”忽的想起另一件事情来,“你山寨已毁,无一兵一卒,朱友珪还愿和你合作吗?”

“你以为我这身打扮是为了好玩吗?”黄薇脸色稍有和缓,继续道:“朱友珪正在派人追杀我。”

第143章 受要挟相助于她

“什么?”江流失声道:“他在追杀你。”他的声音不由得大了些,立刻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黄薇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江流赶忙跟了上去,黄薇一面走一面啐道:“你那么大声干嘛?生怕引不来追杀我的人是不是?”

“一时激动而已,你别生气。”江流尴尬的笑笑,说道。

“我没生气!”黄薇撇撇嘴,道:“我知道朱友珪那么多秘密,他可不会放过我。他派人一路追杀我,童谭宇和空信大和尚都来啦。”

“童谭宇?他不是到桐柏山去了吗?”

“哼,傻子。”黄薇道:“桐柏山只是朱友珪的托词罢了,那里都是我的人。哼,我这边山寨刚刚被毁,那边桐柏山就被童谭宇带兵攻下了,真是可恨。”

“原来是这样,我一直蒙在鼓里。”

“你就是个傻子,随便就能骗倒你,忘了夷山上的事了?”黄薇忽的噗嗤一笑,接着道:“不过你总算不是坏人。”顺手把一个包子塞进嘴里。

“我当然不是坏人。”江流被包子的香味勾起了肚里的蛔虫,肚皮一阵咕咕叫,他快走两步,赶到黄薇的身边,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道:“黄……大姐,给我一个包子吧?”

“死开!”黄薇低吼道:“谁是你大姐?你别乱叫,想吃包子是吧?”她扬了扬手中的包子,得意的笑道:“想吃也可以,叫两声姑奶奶,我就都给你吃了。”

“这个,可不敢叫,怕把你叫老了。”江流摆摆手,男儿膝下有黄金,为了几个包子就叫人家姑奶奶,这种事情江流可不愿意做。

两人转了一个弯,拐进一个胡同。黄薇道:“哎吆,还挺有骨气是不?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哼,我早就知道你囊中空空如洗,一文钱都没的。”

江流默然不语,黄薇见他不说话,停下脚步,正色道:“你帮我一个忙,这些包子不但给你,以后你的饭我也都包了,好不好?”

江流听得一愣,心道:“她这人刁钻泼辣,这个忙肯定棘手的很,还是不答应为妙。”刚吐出两个字:“这个……”就被黄薇抢白道:“你别这个,那个了,先听我说完。”她四周瞧了瞧,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又道:“我要你帮我拿到我爹……就是黄巢的藏宝图。”可能这么多年习惯了,黄薇一时改不了口。

“藏宝图?”江流惊讶道:“不在你那里吗?”

“废话,如果在我这里就好啦。”黄薇白了他一眼,道:“他死的时候我都不在身边,怎么会在我这里。不过我知道藏宝图在谁手里。”她贴近江流的脸,低声道:“那个人就是……”忽然又住口不言,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先答应我,否则我告诉了你,你若不帮我,我只好杀了你。”

江流吓了一跳,惊道:“你杀我干嘛?我又没得罪你。”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自然要杀人灭口。”黄薇淡淡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换了你,你也会杀我。”

“我不会。”江流道:“你还是别告诉我藏宝图在谁手里,否则你真要杀了我。”

黄薇脸色一变,道:“你真不帮我?”

江流苦笑道:“不是我不帮,我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怕更会连累了你。”

“甭废话。”黄薇的脸色变得铁青,冷冷道:“我娘对你不错吧?若不是她让王叔叔救你,你早就死了。如今她先去了,你却活着。哼哼,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她一面说着,眼中隐有泪珠涌现,“我问你,我娘临死前说什么了?”

“她突然间就圆寂了,什么话也没留下。”江流道。

“娘……”黄薇小声哭泣着,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倒也楚楚可怜。江流看着黄薇凄凄惨惨的模样,也有些不忍,心下一横,道:“你别哭了,我帮你就是。”

“真的?”

“真的,大丈夫言而有信,绝不骗你。”江流信誓旦旦的说道。

“好。”黄薇立时破涕为笑,脸上流出灿烂的笑容,把手里的包子全给了江流,“都给你,你吃了吧。”

江流一阵狼吞虎咽,几个肉包子瞬间扫光,看着黄薇狐狸般狐媚的笑容,他心中咯噔一下,隐隐有上套的感觉。不过既然上了贼船,现在也只好同舟共济了。

江流吃完之后,道:“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藏宝图在谁手里了。”

“不急。”黄薇嫣然一笑,摇了摇食指,道:“现在最紧要的事情,你要帮我除掉追杀我的人。”

“什么?还要杀人。”江流道:“我只答应帮你拿到藏宝图,并没答应你要杀人。”

“笨蛋。”黄薇柳眉一竖,骂道:“你不杀他们,等着他们来杀我吗?我死了,你还怎么帮。”

江流思忖一番,道:“那好,这样吧。若是穷凶极恶、作奸犯科之辈,我自然杀得;若是没过错的好人,我可不杀。”

黄薇道:“这个你放心,我让你杀的,绝对都不是什么好人。”

江流点点头,道:“那就好。”他刚说完话,忽然黄薇脸色一变,将斗笠往下压了压,盖住了脸部,轻声道:“低下头,别回头看。”

江流知她遇到了认识的人,忙俯首低头。过了一小会,黄薇道:“好了,咱们快跟上去。”江流不明所以,黄薇拉了他手便走。

“你看到了谁?”江流道。

“你看,就在前面。”黄薇用手往前指了指。江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前面行人熙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向前行走,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娇小玲珑,两人衣着华丽,在人群中十分显眼。江流看背影似乎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认出他们了吗?”黄薇问道。

江流摇摇头道:“没有,好像有些眼熟,认不出来。”

“唉,估计你也没过。”黄薇低声啐道:“他们是我莲花荡的二当家沈少卿和三当家阮红媚。”

第144章 江流黄薇探张府(一)

江流道:“嗯,我也见过他们。那个沈少卿武功高的很哪,我差点死在他手里。”回想起当时的凶险之状,他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青城一剑,自然是名不虚传。”黄薇看着沈少卿的背影,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是他对手。”

“他是名门之后,武功高强,怎会甘居你之下。呵,我偷听过他和阮红媚的对话,他是喜欢你吧,对不对?”江流问道。

黄薇脸上微微一红,道:“喜不喜欢,我自己也不知道。”

江流心道:“你怎么不知道,不承认罢了。”又听黄薇说道:“几年前我被人围攻,是他出手救了我。后来一直跟着我,我甩也甩不掉。阮红媚本是一个江洋大盗,就是因为沈少卿才加入到莲花荡。这几年,莲花荡声势日隆,都是沈少卿治军有方。可惜,这一切都成昨日黄花啦。”

“现在你既已看到他们,为何不去相认?”江流有些疑惑。

“有什么好认的,莲花寨荡然无存,大家各奔东西吧。”

江流沉吟道:“哦……”心道:“你想要找藏宝图,为何不去找自己得力的手下,却来找我这个不是很熟悉的人。”

黄薇似乎看出了江流的心思,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要找藏宝为什么不找他们,却来找你是不是?”

江流道:“大姐真是慧眼如炬,什么也瞒不过你。”

“那是当然。”黄薇得意一笑,道:“姐姐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走过的桥也比你走过的路多。我若是找沈少卿帮我,欠他的只会更多。至于阮红媚,她心怀不轨,我也不敢用她。”

“你不怕我也心怀不轨?”江流嘿嘿一笑。

黄薇横了他一眼,道:“你敢?”转眼再看前面两人,只见沈少卿正和一个人说话。那个人面朝着黄薇、江流这边,黄薇一见之下,脸色一变,道:“居然是他。”

江流道:“谁?”

“刘得常!”

“刘得常是谁?”江流嘀咕道。

“上清派的弟子。”就快要消失在街角,黄薇急对江流道:“哎呀,快走,咱们跟上他们。”

“跟着他们干什么……”话犹未说完,已被黄薇拉着追了上去。

街上行人如织,也不虞沈少卿等三人发现他们在跟踪他们。江流只见三人一路疾行,穿街转向,最后竟走进一座很大的府邸里。

这座府邸气势雄伟,门口还有几个穿官府的卫兵在守护,门匾上绘着“张府”两个大字,江流道:“大姐,咱们要跟进去吗?”

黄薇道:“傻子,怎么进去?没看到门口有卫兵吗?这是张崇将军的府邸,可不是能随便闯的。不过既然咱们知道他们的落脚处了,也不用着急。”

江流被黄薇骂作“傻子”,也不恼怒,微微一笑,道:“你说怎么办?”

“回客栈去!”黄薇嫣然一笑,道:“等到晚上我们再来。”

黄薇下榻的客栈在和州城的北方,离风语所居之处并不太远。江流躺在房间里,思潮汹涌,不知道该不该再去看看风语。思前想后,又觉得不妥,闲来无事,便翻起杨行天留给自己的两本册子。这两本册子他一直没有看过,本来是要给明心的,可明心连烽火令也不要,这册子江流也就没提。

两本册子记载的都是杨行天的武功精要,第一本册子上是《沾衣十八跌》,其总决是:抽身换影,乘势借力,脱化移形,引进落空,避锋藏锐,闪转走化,以斜击正,以横破正,以巧制拙。是以擒拿、摔打为主的一门武功,江流越看越是吃惊,时间居然如此奇妙的武功,劲法招式全在不可思议之处。比之周俊所教的拳脚之术可就强的太多了。

再看另一个册子上的轻功《如影幻》,册子上每页都画着一个小人,小人变换着不同的姿势,该是在演练身法,每一页的下方都有注解,详细阐明身法技巧。最后一页上却是总诀:该身法动势以心行气,呼吸要深长如急息,久之浊力换尽,气沉丹田,不滞不散,不迟不断,腰似车轴,气若车轮,换势有如行云流水,迈步好像猫儿见行筵,抽身换影,翩若惊鸿,其妙无穷。

江流看的如痴如醉,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他都全然不知。直到黄薇在外敲了好几次门后,他才惊醒过来,忙收拾好东西,打开房门。

黄薇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装束,斜靠在门外,笑道:“我的大少爷,大白天做什么梦呢?敲你半天门都没反应。”

江流讪讪一笑,黄薇扔给他一套黑色夜行衣,道:“你去换上。”江流换好衣服和黄薇一起走出客栈,又随便找了个饭馆吃饭。吃过饭后,天色已完全暗下来了。

在前往张崇府的路上,江流忍不住问道:“大姐,我们是要夜闯张府吗?去干什么?”

“没错,就是道张府去。我要看看刘得常和张崇有什么勾当。”

江流疑惑道:“他们有勾当和你有什么关系?哪里守卫森严,咱们不去也罢。”

“你懂什么,张崇是杨行密手下的大将,而刘得常本是我的合伙人,现在我的莲花荡没了,他却跟张崇联系紧密,定有什么图谋。”

说话间,江、黄两人已来到了张府的后院,黄薇在前,轻轻一跃,就跳进了院内。然后发现江流早已落到地上,不由一怔,道:“你的轻身功夫好得很啊!”江流正伏在墙脚边,察看院内动静,听她称赞,心头美滋滋的,嘴上道:“谢谢大姐夸奖。”

黄薇刚想说,“看把你臭美的。”忽见江流向她示意,让她赶紧找地方藏起来。黄薇刚藏到一棵树的后面,就听到脚步声响,两人边谈边笑而来。黄薇心里不由暗暗佩服,“江流的功力真是很深啊。”

那两个人越走越近,只听一个人道:“咱们真是倒霉透顶,大家都在厅上喝酒,偏偏我们两个被张将军派出来。”

另一个人笑道:“你别埋怨啦,我们把那美貌姑娘看紧了,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将军肯定少不了赏赐你我。”

第145章 江流黄薇探张府(二)

先前一人道:“赏赐?你想多啦,这个姑娘性子刚烈,若不是隔着手臂粗的栏杆,我真怕她把咱们哥俩给撕了。”

后一人说道:“好啦,咱们快些去吧,别饿着那姑娘。”两人走的更近了些,一胖一瘦。那胖子手里提着灯笼,另外一个瘦子则提着饭盒,两个人都是青衣小帽,显然是府里的仆役。

又听那胖子道:“你说宋公子也真是,把人家关起来,又害怕人家饿着,将军呢又听宋公子的,就苦了我们两个。将军在梅花厅宴客,我们却一点油水也捞不到。”江流听到“宋公子”三个字,心中一动,一下子就想到了宋玉。

“你就知道吃,再吃就成猪了。”瘦子笑道:“你听不出宋公子言语中对那个美貌姑娘很是喜欢吗?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据说那姑娘对宋公子一直不理不睬呢。”

“是啊,那姑娘虽然貌美如花,却带着刺呢,委实不好对付。”胖子道。

两人低声谈笑,慢慢走远了。黄薇走到江流身旁,轻声道:“你想看看那个美貌姑娘掌什么样吗?”

“不想看。”江流道:“你不是来探听刘得常和张崇之间有何图谋么,那姑娘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这么没有好奇心。”黄薇不答她的话,反问道:“我问你,你说我和那个姑娘,哪个更漂亮些?”

“不用问,当然是你漂亮啊。”江流敷衍道:“咱们赶紧去干正事吧。”

黄薇明知他随口说说,心中也禁不住一喜,道:“那姑娘的相貌你都没见过呢,哄我的吧?不行,我还是要去瞧一瞧,看看到底是她美,还是我美。”

江流心道:“这有什么看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他却不知道漂亮的女人若是听说那一个姑娘美貌,总要想去见一见,比一比的。

黄薇见他不说话,知他并不愿意,便道:“这样吧,咱们兵分两路,你去内府探一探。我跟着这两人去见见那姑娘,她若可怜,我便把她救出来,好不好?”

江流见她软语相求,不忍拒绝,道:“也好,不过咱们先说好。不管发生任何事,半个时辰后,一定要在这里碰头。”

黄薇答应一声,紧跟着那两人身后去了。江流无奈摇头,寻思刚才两人的话,这个梅花厅正在宴客,想必张崇和刘得常都会在其中,不如去那里瞧瞧。他仔细观察四周,见并无异样,便沿着刚才胖瘦两人来时的小径走去。

这是个好大的府邸,小径连着大路,纵横曲折,亭阁楼台一座连着一座,不时还有巡夜的一队队兵丁经过,戒备森严。江流避开几波兵丁,心中不由发愁,这些路绕来绕去的,他已经有些绕晕了。

正在头疼间,忽见前面灯光一闪,一个人提着灯笼迎了过来。江流刚想躲避,待看清楚那人穿着深色棉袍,一派富态,忽的改变了主意。快步上前。那人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江流右手一翻,已捏住了他的手腕,低喝道:“你是谁?”

那人也道:“你是谁?”手上用力挣扎,江流微一用力,那人痛的就要叫出声来,江流眼疾手快,左手捂住了他的嘴。那人痛彻心扉,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大冷的天,脸上的汗珠却不停的冒将出来。

江流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现在放开你的嘴,如果你敢大声叫嚷,我就杀了你?”

那人吓得魂不附体,赶紧点头。江流松开左手,那人果然不敢大声说话,隔了一小会,才道:“我是府里的徐管家,好汉饶命……不要杀我……”

江流道:“嗯,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自然不杀你。”

徐管家惊惶道:“好汉问什么,小的就答什么,知无不言。”

江流道:“我问你,刘得常是不是在府里?”见徐管家点头,江流又问:“他现在在哪里?你家张将军又在何处?”

徐管家道:“刘爷在府中,现在在哪里小的我也不知道;将军军务繁忙,正在书房呢!”

江流听他说的和前面两人谈论的截然不同,知他是在说谎,低声喝道:“此话当真?”徐管家道:“千真万确,小的怎敢骗好汉您呢。”江流冷冷一笑,左手扯下他的棉帽,按在他嘴上,右手捏着他手腕,一扭一扯,格拉一声,徐管家的右手手臂立断。

徐管家吃不住痛,大叫出声,但嘴巴被帽子按实了,这叫声便传不出去。江流顺手将他帽子扔掉,道:“你还敢说谎么?”

徐管家跪倒在地,不住磕头,一面磕,一面说道:“好汉饶命,小的再不敢说假话了。”心里却惊疑不定:“这人怎知我说的是假话?”原来他不会武功,本想将江流骗至张崇的书房,利用书房中诸多机关,将江流擒下,没想到却被江流识破了。

徐管家疼的不断呻吟,江流道:“忍住不要出声,否则我把你另一只胳膊也给废了。”徐管家赶紧大气也不敢再出一声。江流问一句,他答一句,张崇果然正在梅花厅宴客,而刘得常也在席中。

江流道:“你带我去梅花厅,我跟着你。若你敢再耍什么花招,我就扭断你的脖子。”徐管家急忙点头答应,爬起身来,就往梅花厅的方向而去。这次他再不敢动什么心思,途中遇到两三队兵丁,也给他悉数挡了过去。

再曲曲折折走了一会,梅花厅已然在望。距厅门还有十几丈远,就有两个侍卫迎了上来,一手提着灯笼,另一手握着钢刀,喝道:“站住,是谁?”

徐管家道:“是我!”那两个侍卫又打量一番江流,其中一个人道:“哦,原来是徐管家,你身边这位是谁?”徐管家刚说:“他是我……”话还未说完,突觉肋下一麻,已被点中了穴道。那两个侍卫一惊,刚要出手,身子也俱都一麻,软绵绵倒了下去。

江流将灯笼熄灭,把两名侍卫和徐管家拖到树木丛中。走到梅花厅前,轻轻一跃,攀上屋檐,从从窗缝里向里观看,这一看,着实吃了一惊。

第146章 江流黄薇探张府(三)

只见大厅里灯火辉煌,摆着一桌筵席,围满了人。江流一眼就看到了宋玉,他正坐在主客的位置,身边坐着一个威猛的大汉,想必就是本府的主人张崇张将军了。

那个刘得常坐在张崇的另一侧,而沈少卿和阮红媚则坐在刘得常的身边,令他吃惊的是海仁义居然也在其中,其余还有些不相识的人围坐在桌边。

只见宋玉举起酒杯,对张崇道:“张将军,多谢你盛情款待,我再敬你一杯。”张崇哈哈一笑,说道:“宋公子客气啦,各位英雄好汉能受邀而来,算是给我张某面子,使我蓬荜生辉啊。来来,咱们干了。”举起面前的酒杯,一口干尽。桌旁众人也都推杯换盏,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好不热闹。但这些人相互之间似乎也不是十分熟络,说起话来都十分客气。

过了一会,等大家慢慢安静下来。张崇道:“今日把各位英雄请来,乃是有个不情之请。”海仁义笑道:“将军有事差遣,海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当年若不是将军仗义援手,我早就抛尸荒野,喂了野狗啦。”张崇道:“当年举手之劳,海兄竟还是念念不忘,真是有情有义之人。”

江流心想:“有情有义?你可看错人啦。”宋玉等人也都说了几句“当得效劳”的话,张崇又向众人敬了一杯酒,说道:“各位既然肯来,便是把我当成好朋友了。张某自然推心置腹,天大的事情也不敢隐瞒,但是各位知晓之后,还请务必保守秘密。”

众人一起点头,都道:“将军放心,这里说的话,我等绝不泄露半句。”大家都是受了张崇的重聘而来,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但张崇至今为止都没透漏请大家来所为何事,如今听他就要说出这件大事,个个又是激动又是好奇。

张崇正色道:“我出身草莽,跟着杨行密大将军东征西战十几载,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坐镇和州城。唉,其中之艰辛苦痛,也不足为外人道。”众人听他说起自己的事情来,俱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何意。突然间沈少卿转过头来,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在窗上扫了一圈。江流心中突突乱跳,生怕被厅内人发觉,不敢再看,便伏在檐侧倾听。

只听张崇继续说道:“大将军待我不薄,视我如弟,还赐我兵符,总领庐州、和州、定州、全州四城军事。”大家均啧啧称赞,有人说道:“张将军功高盖世,当得此殊荣。”谁知张崇叹了口气,说道:“这兵符与我来说,是福亦是祸啊。”有人就问道:“将军,何来祸之说?”

张崇继续道:“半个月前,我正在书房中处理公务。忽然有个黑衣人闯进来,我那房中的厉害机关居然对他全然无效。他武功极高,我在他手下走了不到三招,就被他擒住了。”众人都吃了一惊,张崇臂力惊人,善使鬼头大刀,武功也算不错。但却在那黑衣人手里过不了三招,那人武功果然厉害。

“他抢走我的兵符,让我一个月内,把和州城粮库里的所有粮食全都分给和州的老百姓。到时,他自然就会将兵符还我。否则,他就先杀了我,然后再将兵符交给朱温。说罢便扬长而去,我府中武师侍卫虽然极多,却也无法将他拦住。”

“这兵符对别人来说,都无用处,可对我来说,可是极重要的。各位想想,我丢了兵符是死罪,开仓放粮也是死罪,早死晚死而已。所以请各位来,就是想商量出一个良策。”江流又偷偷望厅里瞄去,只见张崇愁眉苦脸,不住地唉声叹气。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张将军请我们来,原来是为了救自己的性命啊,这确实是个挺棘手的事情。”一个细声细气的女声说道:“张将军,请问可知那黑衣人现在何处?”

张崇点点头,道:“那人很是大胆,每隔几天都会出现和州城内。可惜我手下虽兵多将广,对他却也无可奈何。”

海仁义拍手道:“将军不必惊慌,在座的都是武林高手,帮将军杀死那黑衣人,夺回兵符,想来也不是难事。”又听一个粗犷的声音说道:“是啊,在座的有青城一剑沈大侠,还有黑鸦门的少年高手宋玉公子,其他也都是有本领的英雄好汉,我刘得常虽然武功一般,也愿略尽绵力。”

沈少卿一言不发,宋玉道:“刘大侠何必过谦,谁不知道你乃是上清派吴法通的高足,乃是能伏虎擒龙的高手。”张崇一扫脸上愁容,道:“各位都是大本领的人,若是愿相助张某,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来,我再敬各位一杯。”大家再喝了一轮酒,气氛又渐渐活跃起来。

正在此时,突然厅门推开,一名侍卫直冲进来,奔到张崇面前,叫道:“禀将军,大事不好了,府里有刺客。”张崇听到“刺客”两字,不禁脸上变色,急问道:“刺客在哪里?”

那侍卫道:“没看见刺客的身影,但是我们发现徐管家和两位护卫昏倒在厅外草丛里。”厅中众人一片喧哗,沈少卿和宋玉一起向江流的藏身处看了过来。

江流暗叫糟糕,行迹恐已暴露,一个“雁落平沙”,轻轻落下。但厅中那么多高手,适才只顾喝酒,倾听张崇说话,未曾留意外面,这时听那侍卫说有“刺客”,个个都在凝神防敌。

江流落地虽轻,但宋玉等人立时惊觉。沈少卿身形晃动,首先疾窜而出,挡在江流面前。接着又一个人影一闪,原来宋玉也跟了出来。两人一看见江流,都惊叫道:“是你?!”

江流心下惊慌,脸上却极力保持镇静,微笑道:“是我又怎么样?两位慢慢喝酒,恕不奉陪,告辞了。”身形斜起,朝树丛中扑去。

第147章 江流黄薇探张府(四)

宋玉笑道:“江兄既然来了,何不留下,大家一起喝两杯怎么样?”一面说着,纵身一跃,缚龙手中的一式“黑龙出海”,拿向江流的右肩。虽然他现在手上并没带着金丝手套,但招式威力并没减了多少,凌厉无比。沈少卿见宋玉出手,他自恃身份,并不愿意和宋玉一起夹击江流,便在一旁冷眼瞧着。

江流甫一落地,就觉得劲风袭来,手臂微缩,向后一挡。宋玉不待招数用老,变手拿为掌击,又拍向江流的肋部。宋玉此番用了八成功力,想着一举擒下江流,在沈少卿面前卖弄下武功,扬扬自己的威风。可他不知道江流内力比他高不不止一筹,他用力愈大,其反震之力愈大。

江流举左掌相迎,只听“砰”的一声,两掌接实,宋玉“腾腾腾”被震退三步,才勉强停住,胸中气血翻腾,难受之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厅中众人都已冲出门外,正好看到宋玉被江流一掌震退,不由都骇然大惊。

对方人多势众,又有那么多高手,江流哪敢在此停留,身体再往前一跃,已隐在树丛之后。沈少卿身形晃动,凌空飞起,向江流逃跑的方向追去。江流轻功本是他最强的一项,虽然比之沈少卿还是差了些,但是在庭院中假山花木之间东西奔窜,沈少卿一时倒也追他不着。

想当初在莲花寨,江流趁着夜色,东奔西跑,乱窜一气,靠着耐力取胜,但在这方圆不大的张府里,可就不好故技重施了。他稍一迟缓,听得“嗤”一声,后背的棉衣已被沈少卿撕下一大块。

幸亏沈少卿在宴席上并未带剑,否则若是一剑下来,焉有命在。江流大骇,没命的奔跑。这时,张府上的卫兵、侍卫也被惊动,大家循着声音,正举着火把追来,到处都是嘈杂。沈少卿身如鬼魅,空中一个旋身,已挡在江流身前。

江流道:“你跟我还没打够么?”沈少卿冷笑道:“若不是你闯入莲花荡,惹得我分了心,疏于防范,怎会给官军趁虚而入?你就是我们莲花荡的祸星,如今既碰上了,你就纳命来吧!”“吧”字刚一出口,沈少卿身形一动,突然间就出现在江流身体左前方,五指翻上,抓向他的喉头。

江流这才见识到沈少卿的真实武功,电光火石之间,眼见手指就要拂中江流的咽喉。危急之际,江流身体本能的向后疾仰,堪堪避过沈少卿这一抓。他右手早已握住剑柄,这时顺势拔出,划向沈少卿的手臂。

沈少卿冷哼一声,似是早已料到他的招数,拍向剑身,竟用双手牢牢夹住了江流的灭魂剑。江流已经有了宋终的前车之鉴,也不惊慌,运力一抖,沈少卿急忙松手,饶是如此,袖口已被灭魂剑削下一大块来。

沈少卿骇然飘退,趁此机会,江流转身就跑。再往前就是一汪池塘,他不假思索,纵身就跳了下去。池水冰凉,江流不由打个寒噤,但此时也顾不了许多,潜入水下,朝一个方向胡乱游去。

池塘很大,江流游了好一会儿,隐约发现前面有光亮,偷偷在水中露出头来。才发现自己正对着一个小门,门上挂着灯笼,门外放着几个大桶。四周也看的清清楚楚,再打量一番,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江流稍稍松口气,爬上岸来。走近那几个大桶,就问道了浓浓的泔水味,呵,原来这几个桶都是厨房用来倒泔水的。江流掩了鼻,走近那小门。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拉就开了,向里一看,这儿果然是个厨房,锅碗瓢盆等物品一应俱全。

厨房里灶台上点着几根火烛,映着整个房间倒也亮堂。正有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子蹲在灶台边捧着碗喝汤,听到有人进来,便抬起头来,看着江流。江流吓了一跳,右手紧握住灭魂剑,若这个女子敢大声呼喊,立刻就杀了她。

谁知那女子只看了江流一眼,便继续喝自己的汤,竟似一点儿也不害怕。江流握着剑,走近她的身前,低声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那女子喝完手中的汤,又仔细舔了舔碗边,不放过一点残渣。然后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忽然嘿嘿对江流笑道:“你要喝汤吗?这汤很好喝的。喝完你陪我玩游戏好不好?”

江流皱皱眉头,心道:“难道我遇到了傻子?难怪一点儿也不怕我。”嘴上答道:“不喝,我刚刚喝过汤了。我也没空陪你玩游戏。”江流没有说谎,他确实“喝过汤了”,不过这汤指的是外面池塘里的水。

那女子似乎有些生气,道:“哼,你是大骗子,不陪我玩。”忽的站起身,江流忙退后警戒。却见那女子又到锅里盛了一碗汤,一口气喝下去,然后啧啧嘴唇,似乎很是享受。

江流僵在当地直摇头,不知如何是好,他已断定这喝汤的女人是个傻子。但退回去吧,又怕被沈少卿堵住后路,那后果不堪设想,一时间左右为难。

那女子喝过汤后,靠着灶台,呆呆这看着江流。江流亦仔细打量这个中年女人,只见她一身青衣,虽然披头散发,但仔细一看,倒也容貌秀丽。忽的,他心头灵光一闪,这女人长得居然和萧飞燕有些相似。

江流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认为自己这几日想萧飞燕想得多了,所以看见一个女人就觉得和她长得相像。

那中年女子盯了江流半晌,道:“你洗澡怎么不换衣服?”江流无言以对,并不答话。又听那中年女子道:“傻子,这样会冻感冒的。来,我这里有身衣服,你来换上。”

她说话温温柔柔,就像跟自己的儿子说话一样,江流心中掠过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说的话竟不能拒绝,轻声应道:“是。”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衣服,找了个暗处换好。换好衣服后,发现这竟是一身夜行衣。

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哪来的夜行衣,江流看着她,觉得她似乎也不简单。

第148章 江流黄薇探张府(五)

中年女子对着江流微微一笑,伸手指着前面的大门,道:“那里是正门,你从那边走吧?”

“那边?”江流一愣,心道:“从正门出去,不是更容易碰到张府里的人吗?要是碰到,可是有点不太妙啊。”

中年女子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道:“出门后你就可以看见一个假山,沿小路绕过假山不多远就是围墙了。”

江流喜道:“谢前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发现墙角躺着几个人,从衣着来看该是这厨房的人,是死是活也不清楚。“难不成这么多人都是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子放倒的?她究竟是什么人?”江流心里暗想,不过此时自顾不暇,也没心思去理会这些事,况且这女人对自己也还算不坏。

江流悄悄打开门,借着门前挂着的灯笼的微弱灯光,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座假山。假山边有一条小路延伸过去,江流沿着路,刚走至假山前的拐弯处,就听到有人在低声说话。他赶忙停住脚步,不敢稍动。

只听得一个男人道:“你隔了这么久才来,可想死我了。”有个女子吃吃笑道:“瞧你的猴急样,你们张府中美女众多,你贵为张将军的独生爱子,还不是想要哪个就要哪个嘛?”

那男人道:“那些庸脂俗粉,哪能和你比呢。自从上次你和刘得常来到我张府上,我对你就一见倾心,从此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了。”

那女子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男人最喜欢说瞎话骗女人了,最可气的是,把女人骗到手后,又会始乱终弃。张公子,我都不知道你说得真的还是假的?”

那张公子似乎拍了拍胸脯,道:“我张拜在此立誓,此生若负了叶如雪小姐,定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永世不能……”他的嘴唇像是被什么掩住,下面的话就说不出来,只听那叫叶如雪的女子又道:“我信你的话就是,你何必发这样的毒誓呢。”

又听张拜道:“还不是怕你不相信我嘛。”

叶如雪沉默少许,道:“你能这样说,我心中很是欢喜。可是,你贵为将军之子,我……我恐怕配不上你。”

张拜忙道:“你们上清四秀大名鼎鼎,是我高攀啦。”

叶如雪道:“上清四秀的名声虽然在外,但说到底,我也只不过是叶家收养的义女而已,身份地位比之你可就差了些啦。”

张拜道:“哎,那有什么打紧,自从我一见到你,就心中欢喜。总之不管你是什么出身,我都喜欢。”

江流心想:“原来这两人一个是张崇的独子,另一个是上清派的女弟子,两个人在这里偷情,恰好被我碰到了。”又听叶如雪鼻中唔唔几声,似在抗拒,轻声道:“你别……别这样,别人看见了多不好。”显是张拜有什么亲热的举动,那女子并不太愿意。

张拜道:“这里幽静的很,不会有人来的。你依了我,我以后绝不会负你。”叶如雪道:“怎会没人?这个假山转过弯去不就是一个厨房么,刚才经过时,还亮着灯呢。”

“哦,那个你不用担心。”张拜笑道:“我们张府地方大,光厨房就有三个。其实这个呢,是专为下人、仆役们做饭的。这个时辰,多半不会有人啦。”

“是吗?”叶如雪道:“我正有些饿了,你爹爹设宴款待我师哥他们,我本来也要去的,你却非赖着我。我只好称病请辞,最后却要在这里和你挨冻受饿。真是可怜,晚饭喝的那粥可难吃得紧,麻烦你去厨房找些东西给我吃吧?”

张拜低笑道:“这个好办,我家就吃的不缺。嘿嘿,我现在也饿得很,你先给我吃两口吧。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当真是名如其人,雪白的很呐。”叶如雪娇呼一声,好像张拜又在动手动脚。只听她催促张拜道:“你快去给我弄点吃的,这个嘛,总会有你吃的。”

张拜似是很高兴,道:“尊小姐之命,你在这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了。”江流知道他就要出来,轻轻往后退了几步,身子紧贴在一块大石上。这假山大石凸凹不平,黑暗中倒也不易看清。果然,一个人提着一个灯笼,从假山后走了出来,朝江流所在的方向走来。

江流屏住呼吸,想待张拜走过后,再行出来。忽然,一个细长的东西从岩石缝中钻了出来,江流定睛一看,竟是一条蛇,心中奇怪:“已经是冬天了,居然还有不冬眠的蛇。”。那蛇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碧绿的光芒,江流本来对蛇就有些发憷,再看到它的凶恶的眼神,心里不由一颤,身子就动了一下。

这一动就被张拜发现了,张拜举高灯笼,低声喝问道:“谁?”

江流见行迹败露,身体向前一跃,也不说话,疾扑向张拜。张拜见一个黑影向自己扑来,向后一退。江流如影随至,冰凉的剑锋已架到了他的咽喉。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喊,否则杀了你。”

张拜吓得腿都发抖,灯光照耀下,脸色苍白,乖乖的一句话也不敢说。过了一小会儿,才颤抖着声音问:“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江流忽的伸指点了张拜包括哑穴在内的几处要穴,就在此时,忽然看见假山后面伸出一个人的脑袋来。原来,江流和张拜二人的打斗,毕竟还是引起了叶如雪的注意。

江流悄悄将张拜拉到一块大石的边侧,叶如雪低声叫道,“张公子?张公子?”她叫了几声,自然不会有人回应,过了一小会,头就缩了回去。

江流正舒了一口气,却见叶如雪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江流心知她定是发现了异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将她也擒下。他解开了张拜的哑穴,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张拜“哎吆”叫出声来,叶如雪听得真切,往前急走几步,道:“张公子,是你吗?”刚扶起张拜来,就听到背后一股凌厉的掌风袭来。

第149章 江流黄薇探张府(六)

叶如雪本是上清派的高徒,上清四秀个个武功高强,尤其是剑法。可是今晚她和张拜约在假山幽会,哪里会想到有危险,所以也并没有带剑来。这时她临危不惧,向旁侧一闪,对方的这一掌就落空了。这一掌就是江流所击,他一掌落空,再出一掌又拍向她的左肩。

叶如雪娇喝一声,回掌相接,“砰”的一声,她的右臂软绵绵垂了下来,竟被江流硬生生震断了。江流伸指点了她几处穴道,忽然间远处喊杀声传来,火把冲天,远处有大队的卫兵正朝这边围过来。借着火光,江流终于看清楚这个叶如雪的长相,果然肤色雪白,容貌秀丽,难怪这个张公子趋之若鹜。可惜现在右臂已断,露出满脸的痛苦之色。

江流点了他们哑穴,一手抓起一个人,将张拜和叶如雪两人提到假山之后,藏在一块大石的后面。再道一声:“两位得罪啦,请两位屈尊,稍后自会有贵府的人找到你们。”张、叶两人对望一眼,张拜眼里是恐惧,叶如雪眼里却满是担忧。

张拜是个纨绔公子哥儿,哪里被人打过,吓得腿直抖;叶如雪想的是自己和张拜在此偷情,却被人撞见,要是再被张府上的发现自己和张拜在一起,于自己的名声可是大大的不好。

江流沿着假山后面的小路前行,再往前一段距离,果然就是围墙。他轻轻一跃,越过墙头,刚刚落地。忽闻一声叱喝,“来者何人?吃我一拳!”那人声出拳到,出手既快且狠,呼呼风声,一拳对准了江流背上的腰阳关直击而来,他虽然发声示警,可声出拳出,实与偷袭无疑。

江流在江湖历练了这么长时间,除了功力飞速长进之外,对敌的经验也丰富多了。这时并不吃惊,旋身一转,已直面那人,双掌推出,“啪”一声,那人的双拳已击在江流掌心。江流催送功力,那人站立不稳,“蹬蹬瞪”退后了好几步。

府里火光冲天,墙外景物也清晰可见。那人停住脚步,细看江流,惊讶出声道:“原来是你?”。

江流也认出他来,笑道:“原来是田前辈,晚辈失礼了。”这个人正是天龙门的田毅。

田毅冷冷道:“你和海仁义是一丘之貉,又何必假惺惺跟我客气。我问你,海仁义那厮是不是还在这府中?”

江流苦笑道:“前辈你误会了,我也被他害惨啦,现在与他已经势不两立。”

“哼,你油嘴滑舌,我可信不过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不是一伙的?”

“我没有证据,前辈以后自会知晓。田前辈,快些走吧,马上有侍卫搜查到这里了。”江流眼见火光越来越近,出言提醒田毅。

“我手下弟子已查到海仁义就在张府中,他在哪里?我要找他报仇。”田毅怒气冲冲的道。

“刚刚还在吃酒,眼下张府乱成一锅粥,酒肯定吃不成了,去了哪里却不知道。前辈,很快卫兵们就会搜出府来,不如先避一避,有了他确切的行踪再出手也不迟。”江流道。

田毅道:“这次我带了一些天龙派的好手,分散在张府的周围,不捉到海仁义,我们是绝不走的。”

江流拱手道:“前辈小心,江流先告辞了。”田毅冷哼一声,也不答话。江流刚走两步,突然旁侧里窜出两人,各持长剑朝他刺来。江流飞起一脚,正中一人的手腕,那人长剑便脱手而出。另一人的长剑也接踵而至,江流侧身闪过,一把捏住他的手腕,那人骨痛欲裂,“哎呀”一声,长剑掉落在地。

田毅脸上变色,料不到江流武功厉害至此,怕江流伤了自己的徒儿,忙朝那两人叱道:“快滚回来,别给我丢人现眼。”那两人听到师父喊话,赶紧连滚带爬的走到田毅身边。

江流微微一笑,举步便走,这次也没人再来阻拦。黑夜之中,他也并不辨方向,依稀记得当时进张府的大体位置,便全力朝那方向行去。

这时,张府中火把点点,耀得红光满天,想必是全府都在搜捕江流。正奔跑间,忽然香风扑面,一个人影冲了过来,正是黄薇。一见江流,黄薇便捶了他一拳,道:“你死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被捉住了呢。”

江流听她言语中满是关心之意,心中不由感动,低声道:“薇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边走边说。”

黄薇点头应是,两人便朝客栈方向奔去。转过两个街后,已看不到张府的火光了,两人慢下脚步,黄薇道:“我听到府中嘈杂,便以为你被人发现了行踪。于是便折回到那树下等你,岂知等了半天,也不见你人影,可把我急死啦。”

江流笑道:“薇姐如此关心,我真是受宠若惊。”

“哼。”黄薇狡黠一笑,道:“你若是死了,谁替我去找宝藏啊,所以你可不能死。”

“我死了,还有沈少卿啊。”江流故意打趣道:“我本来在窗外偷听他们说话,就是被他发现了的。若不是我逃得快,跳进池塘,这次是真死在他手里了。”

“哎呀,你可真要万分小心,沈少卿这个人可是不好对付。”黄薇顿了一顿,幽幽道:“我真不该拉着你到张府上去。”

江流叹了一口气,道:“薇姐,因为我的原因,才使得官军偷袭你们莲花荡成功。沈少卿才会要杀我,唉,说起来,倒是我害得你无家可归。”

黄薇沉默一会,道:“莲花荡于我,就似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自从沈少卿去了之后,大家也都渐渐不听我的了,成了沈少卿的莲花荡了。如今真个儿没了,我心里就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也不怎么难受。”

“薇姐如此宽宏大量,江流感激不尽。”江流一揖道:“可是你既然连莲花荡也不放在心里,又何必非要去找那什么宝藏呢?”

“小子,你套我话呢?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我要报仇。”黄薇道:“你只管帮我找到宝藏,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是,薇姐。不知道,你刚才跟着那两个张府的人,可有什么收获?”

“当然有啦!”黄薇眼睛一亮,神神秘秘的说道:“我见到了一个泼辣的小美女。”

第150章 栅栏深锁冷美人

江流随口问道:“哪里来的泼辣的小美女?”

“傻子,不就是被关起来的那个姑娘嘛。”黄薇道:“我一路尾随那两个人,他们拐来拐去,最终进了一间屋子。那屋子外表和普通的房子无甚不同,门口却有两个护卫把守。我趁护卫开门之际,用石子打灭那胖子提着的灯笼,趁黑潜了进去。”

“房间里,有一个用极粗铁条编成的栅栏,就跟一个大铁笼似的,栅栏里坐着一个人,依稀可辨是一个女人。我轻轻跳上房梁,紧接着那胖子就提着灯笼和瘦子一起走了进来。瘦子用火石点了一根蜡烛,放到桌上。”

“屋子里顿时亮了起来,我这才看清,原来栅栏里关着的是一个美人。年龄跟你好像也差不多,娥眉淡扫,别有一番风姿。只是她左肩受了伤,衣服上满是血迹,但神情冷肃。那两个人进来半天,她非但一句话也不说,连正眼没瞧过他们一眼。”

江流道:“这就是你说的泼辣美人?她既不说话,何来的泼辣?”

黄薇白他一眼,道:“急什么?你先听我说完,那两个仆人从食盒中取出点心酒菜,一盆一盘的送进栅栏里去。那瘦子笑道:‘宋公子怕姑娘饿了,着我等给你送些吃的,你快趁热吃吧。’那小美人瞟了一眼饭菜,忽的转过身去。我看到栅栏里还有很多酒菜点心,想来都是仆人们送来的,这个小美女一口也没吃。”

“那瘦子又说了几句好话,小美人还是不理不睬。那胖子有些不高兴了,说道:‘你爱吃不吃,饿死活该。’那小美人立刻生气了,拿起点心、酒菜胡乱的掷将出来,骂道:‘你们这些混蛋,死出去,快滚,谁要你们假惺惺扮好人?’”

“那胖子想是被骂的起了火气,冷笑道:‘你装什么清高,大家伙给你送吃送喝,你这小娘们却不知好歹。真不知道,宋公子看上你哪一点。哼……’小美人脸色一变,不知道从怀里摸出一个什么东西,朝胖子掷去,那胖子躲闪不及,正中鼻梁。‘哎呀’胖子叫一声,鼻血就流下来了。呵,小美人的手劲可真不小。那东西滚了下来,在地上丁零作响,竟是一枚铜钱。”

“那胖子也怒了,拿起墙边一根长矛就向那小美人刺去。那瘦子赶紧拉着胖子的手,夺下他手里的长矛,道:‘好啦,你不要命啦。你伤了她,咱俩都没命。快走,快走,咱们快走。’捡起小美人扔的那枚铜钱,笑道:“姑娘送你的钱,你得高兴才是。”那胖子兀自骂骂咧咧,却顺手将瘦子手里的那枚铜钱抢过,塞进自己口袋。瘦子笑着推了胖子一把,将他拉出门外。”

江流道:“听你这样说,这姑娘的脾气还真是不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这样死犟着不吃不喝,受罪的还不是自己。”黄薇道:“她那样的一个美女,若是活活饿死了,可真是红颜薄命,连我都要心疼。”

江流笑道:“她再美,也美不过薇姐啊。”

黄薇喜道:“你怎知道?”

江流有心哄她开心,大拍马屁道:“我自然知道,她被关在屋里,没有自由,整日里愁眉苦脸的,只会越来越丑;哪像我薇姐,笑起来可是美的不得了,有句古话说,‘回眸一笑百媚生’,说的就是你。”

黄薇心里美滋滋的,道:“你的嘴越来越甜了,我心里高兴,你这个弟弟,我勉强认了吧。”忽的又道:“我差点把那小美女杀了。”

江流吃了一惊,道:“无缘无故,你杀她做甚?”

黄薇淡淡道:“也不是无缘无故,那两个人走后,我问她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被人抓到张府里?她若好好回答我,我说不上看她可怜,把她救出来。可是她居然对我不理不睬,一句话也不说。你说恼人不恼人?”

江流道:“说不上那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不说也就算了,你何必为难她。”

黄薇哼道:“我这个人素来吃软不吃硬。她不说,我偏要问。她盯着我半天,终于开口问我:‘你是谁?’我说,我先问你的,你先说。她就扭头不理我了,我就拔剑对着她,道:‘你再不说,我就杀了你。’”

江流心道:“一言不合就要杀人,这个大小姐的脾气也好不到哪儿去。”又听黄薇接着说道:“那小美女冷笑道:‘你要杀就杀,何必啰嗦。’我一气之下,正要下手。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有刺客’。我吓了一跳,以为我被人发现了,趁着侍卫开门查看之际,溜了出来。”

江流笑道:“原来你看到了美貌姑娘,却也没有什么收获。”黄薇嗔道:“你被人发觉了,还能有什么收获?”

两人下榻的客栈已近在眼前,江流道:“咱们到客栈再聊,你到我房间来,或者我到你房间去都行。”

黄薇眼波流转,轻声道:“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想干吗?”

江流脸上一红,辩解道:“你可别误会,小弟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想把今晚听到的事情告诉姐姐。”

黄薇笑道:“谅你也不敢,这样吧,你在房间等我,我一会儿过去。”

江流答应一声,两人进了客栈,各自回房。江流将夜行衣换下,检查了一下所携的物品,都在,并没有遗失在张府。稍稍收拾一下,坐在桌边,静候黄薇的到来。

谁知道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黄薇到来。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就在江流忍不可忍,准备去敲黄薇房门的时候,黄薇终于姗姗来迟。她又换了一身装扮,盛装华服,在烛光的映照下,美艳逼人,头发也好像刚刚洗过,盘髻头上。

江流暗暗摇头,黄薇笑道:“不好意思,我稍微拾掇一下,让你久等啦。”江流心想:“稍微一下是一个时辰,如果不是稍微,鬼才知道要多长时间。”这些话当然不敢说出来,只道:“反正时辰尚早,我也不急。”

黄薇在桌旁坐下,道:“那就好,你听到了什么事情,说来听听。”江流便将在梅花厅外所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转述给黄薇听。

黄薇听后,蹙眉道:“原来张崇请他们来,是为了这事。这个黑衣人是什么来头,我倒想去会会。”

江流道:“说不得明日就有机会。”两人又说了些闲话,黄薇便辞别江流回房休息。江流躺在床上,一时间也睡不着,一会儿想到宋玉,一会儿想到萧飞燕,一会儿又想到风语,最后竟想起了张崇府邸里厨房里的那个看似疯癫的中年女子。

这样过了好久,他才终于睡着。

第151章 神奇小猪肚有粮

这一夜睡到日上三竿,江流还未起床。黄薇等不及,就在外面“砰砰”的敲门,江流磨叽半天才打开房门。黄薇指着他骂道:“懒虫,还不起床,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江流睡眼惺忪,道:“反正左右无事,不如多睡一会儿。”

黄薇道:“谁说没事,我刚刚在客栈外,听大家伙在谈论。那个黑衣人出现了,就在城外的山岗上,你快跟我去瞧一瞧。”

江流道:“什么黑衣人?有什么好瞧的,你自己去吧,我还要和周公聊一会儿天。”说完就往床上一躺,黄薇气极,扭住他的耳朵,啐道:“你睡糊涂了,快起来。夜闯张崇府邸要他开仓放粮的黑衣人,你忘了?就是他出现了。”

“出现就出现呗,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不想去。”江流懒洋洋的道。

“不去不行……”黄薇手上用力,使劲一扭,江流已疼得哇哇大叫,黄薇却一直不松手。江流不得已只好举手投降。就这样,江流被黄薇半拉半拽,一个时辰后两个人就到了和州城外的一座小山上。

那山上长满了松树,在冬天里倒也郁郁葱葱。穿过一大片松林,眼前突然出现黑压压的许多人,少说也有二百多人。这些人群中,有一些是背刀持剑的武林人士,大多数看起来似乎是平民百姓,想来是看热闹的。

再往上看,就是一个小亭,举目望去,亭子里正有两个人在对饮。一个黑衣黑袍,一个白衣白袍,倒也泾渭分明。黄薇拉住江流,找了人群中稍僻静的一颗树后,仔细看去。

亭子里穿白衣的那个赫然是风语,她恢复了本来面貌,正举杯向那黑衣人敬酒。黑衣人脸色严峻,大约三十多岁,却骨瘦如柴,看风语端酒敬他,忙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江流见到风语,一下子清醒起来,他不清楚风语为何和这个黑衣人在此喝酒,眼睛一直盯着风语看。女人的直觉最是敏感,黄薇轻轻碰了一下江流,低语道:“你眼巴巴的看那女的干吗?你认识她?”

江流点点头,道:“见过几此面。”

黄薇道:“哦,她是谁?”

江流道:“她叫风语。”

“风语,她姓风么?”黄薇皱皱眉头,道:“难不成她和我母亲一样,也是来自月宫?”

“没错。”江流点点头,生怕周边的人听到,低声道:“她也来自月宫。”

“月宫……月宫……”黄薇喃喃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到月宫去看一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忽然人群中发出阵阵哄笑声,大家都在朝小亭的下方看去。江流和黄薇被挡在了后面,看不清楚。他拨开人群,护着黄薇往前挤去,一个虬须大汉回转头来,对江流吼道:“喂,你不长眼吗?推什么推?”

江流还未说话,黄薇杏眼一瞪,喝道:“你再说一声,我就把你舌头割了。”大汉一怔,哈哈一笑道:“小娘子,有本事你割下我看看。否则,嘿嘿……”话未说完,手腕已被黄薇扣住。黄薇恨他嘴贫,大力一捏。虬须大汉吃不住痛,杀猪般的叫起来,江流怕引起他人的注意,万一是来追杀黄薇的朱友珪一伙或者追杀自己的王圣天一帮,那就有大麻烦了,忙对黄薇道:“姐姐,别惹麻烦,放了他吧。”

黄薇飞起一脚,踢中大汉的裆部,才松手放开他。那大汉疼的弯下腰去,冷汗直冒,双手护住裆部,一句话也不敢说了。江流往四周看去,也并人注意刚才发生的事,大家好像都被一个物事吸引,眼睛都盯着亭子的下首。

可是那地方太矮,江流和黄薇都看不到,好容易挤到前面,终于看到一个小家伙。黄薇一见那小东西,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原来那竟是一头胖乎乎的小猪。

只见那头小猪长得毛色黑亮,长长的嘴巴,圆圆的肚子,小尾巴扑甩着。此刻它正一路小跑,不停的摇头晃脑,屁股一扭一扭的,围观众人又是哄堂大笑。黄薇看到小猪,兴奋极了,笑道:“江流,你看,这猪好可爱啊。”

江流“嗯”了一声,心中却不以为然,想道:“这些人都是闲的无聊么?围着一头小猪看热闹。”转眼又去看风语和黑衣人那两人,只见他们还在静静地饮酒,对周边的嘈杂声充耳不闻。

忽然人丛中发出一阵惊讶的叫声,黄薇也变得瞠目结舌,一把拉住江流的手,颤声道:“你看,它变大了。”

江流定睛一看,随即呆若木鸡。原来这小猪立在场中,身形竟在慢慢变大。人群中不停发出啧啧的称赞声,江流身边有个瘦瘦的青年似乎见过这小猪变身的场景,正在向自己的同伴吹嘘道:“三叔叔,你看,我没骗你吧,这小猪果然会变大吧?”

他的同伴是个中年人,忙不迭点头,说道:“果然是真的,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过这古怪的场景。”

那瘦青年嘿嘿一笑,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你没见过的多着呢。等着瞧吧,一会儿它还会向外吐粮食呢,我昨天就抢了小半袋米呢。”

“啊,真的吗?”他的三叔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了。江流往四周一瞧,果然看到好多人拿着口袋,心道:“这小猪能顺风长大,已经让人意想不到。要是还能往外吐出粮食,那可真是天下奇闻了。”

那小猪身形慢慢变大,最终变得和一头牛大小一般,肚子滚圆滚圆的。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它,忽然它叫了一声,猪嘴一张,一大蓬东西向外喷出。围观的众人急忙抢上前去,用口袋去盛,大家争先恐后,生怕落了后手。

江流一看,果然没错,这变大的了猪,喷出来的果然是白花花的大米。大家喊着叫着,不停的抢来抢去。那猪肚子慢慢瘪了下去,过了片刻,竟又缩成先前的小猪那般大小了。

已经抢到粮食的人心满意足的走了,一会儿人群就少了一小半。当然,还有些人一点粮食也没抢到,不由怨天尤人,也并不甘心就走,便想等着小猪变大再吐出粮食来。

第152章 亭中黑衣逞英豪(一)

这时人群中突然走出七八个捕快模样的人,有的腰插单刀,有的手拿锁链。原来他们都是府衙的捕快,领头的捕头大刺刺走上前来,对着小猪肚子就是一脚,小猪应脚而飞,跌落在亭子边的台阶上。小猪平躺在台阶上,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死了,人群中发出叹息声。这么好的宝贝没了,以后没有免费的粮食可领了,大家都觉得十分可惜。

那亭中的黑衣人脸色一寒,冷冷的盯着这几个捕快,一言不发。捕头往前再走两步,对风语和黑衣人两人等大声喝道:“尔等何方妖人,在此蛊惑民众,我等奉命捉拿你们去府衙问罪。”

黑衣人冷笑不语,手里握住酒杯,轻轻一捏,“啵”的一声,酒杯变成粉碎。捕头心头一寒,知道碰到了高手。不过想到己方人数众多,胆气一壮,也并不害怕。他朝四周转了一圈,大声喊道:“大家不要再信惑众妖言,速速离开此地。否则,我们也一并抓回府衙问罪。”

一听到这话,有些胆小的人赶紧离开,谁敢跟官府作对呢。山坡上密密麻麻的人瞬间又走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一些地痞流氓或者武林中人。捕头见还有人不走,不由怒道:“你们这些刁民莫非吃了雄心豹子胆?是想造反么?”

那时候造反可是天大的罪,轻则人头落地,重则诛灭九族。捕快在抓人之时,若有人敢拒捕,就用这个“造反”二字来吓唬,一般人都要乖乖就范。倘若还要抵抗,那就真成了造反,立时格杀勿论。所以这一招用来对付普通民众,效果奇佳。

果然有些人悄悄溜走,人群中忽然有人冷笑道:“捕头大人这是在耀武耀威吗?有本事先把妖言惑众的贼人捉了,我等自然会散去。”

众捕快脸上都勃然变色,捕头道:“是谁在鬼鬼祟祟说话?有本事站出来。”大家都看向人群说话处,只见有个人慢慢踱了出来。

黄薇一看到这个人,立时往后缩,原来这人正是沈少卿。沈少卿一站出来,阮红媚也立时跟了过去。江流再往沈少卿身后看去,又看见了刘得常和叶如雪的身影,却并没有看见宋玉和海仁义。

叶如雪右臂缠着纱布,左手提剑,神情怏怏不快。原来昨夜她和张拜二人为府中的侍卫所救,大家看到她和张拜在一起,自然知道她和风流的公子爷的关系纠缠不清,都会心一笑。叶如雪羞愤不已,恨不得一头撞死,不愿再待在张府,一早就跟着师兄刘得常、沈少卿等人来捉拿黑衣人。

这个捕头是知府衙门手下的红人,平时飞扬跋扈,不过却并不认识沈少卿等人。不过沈少卿往那一站,自有一股慑人气势,捕头察言观色,知道这人好惹,说话也不像先前那般凶恶,“刚才你说什么?”

沈少卿指着亭中的黑衣人,悠然道:“大人若是捉了这弄虚作假,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我甘愿跟大人回府,领受责罚。”黑衣人看着沈少卿,眼中杀机一闪。

“很好,算你识相。”捕头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沈少卿微微一笑。捕头转身对手下众捕快道:“兄弟们听令,把亭子里的两个人给我锁起来,带回衙门,听候发落。”

众捕快轰然应诺,立刻就有四个人抢步上前,两人围向风语,两人冲向那黑衣人。只听呛啷啷铁链声响,兜头就向两人头上缠去。江流不禁为风语担心,轻轻“啊”了一声,转念又一想,以风语的武功,对付两个普通的衙役当不在话下。

便在此时,黑衣人眼中精光爆闪,手中突然多了一柄长鞭,轻轻一甩,就卷住了攻击风语的那两个捕快的脖子。此时,他这边两位捕快的锁链已缠住他的脖子,黑衣人竟似浑无知觉。

他右手用力,长鞭猛地一拉,带着那边两位捕快飞上半空,两个捕快在空中手足乱舞,却哪里能够挣脱。只听“砰”的一声,撞在地面,脑浆迸裂,眼见不能活了。锁住黑衣人喉咙的两个捕快见状大惊,猛拉锁链。黑衣人左手握住锁链一扯,一名捕快身不由己的飞将过来,直撞向另一名捕快。那捕快见状大惊,想要躲开,却哪里能够,“啪”的一声,天灵盖对天灵盖,两人脑袋一瘪,脑浆便飞溅出来,立时命丧当场。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江流“啊”的一声刚发出来,四个捕快紧接着就血溅当场。众捕快几乎都没看清楚黑衣人是怎么出手的,四个兄弟就已经死了。大家都吓得面如土色,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没有一个人再敢上前。连沈少卿的脸色突然间也变得十分凝重,阮红媚更是花容失色,显然都没想到这黑衣人出手如此之快。

围观众人见死了捕快,哪里还敢再看,不管是地痞流氓还是普通的江湖人士,都纷纷离去。江流也拉着黄薇的手就走,黄薇道:“走啥?你不想知道这黑衣人是谁吗?”

江流向沈少卿努努嘴,道:“我的大仇家在此,我可不敢待在这里,咱们走吧!”黄薇轻轻拍了他一掌,道:“怕什么,有我在呢。来,咱们找地方躲起来……”

原来她发现了一堆大石,方才是挤满了人,现在人陆续都走了,这里便空出来。场中气氛剑拔弩张,两人趁机躲进大石缝隙,也不虞被发现。这时整个山坡上除了沈少卿等人和众捕快外,其余的人都已走的干干净净。

江流、黄薇藏身的位置恰好在顺风方向,不但能看到场中众人,连他们的说话声也听得清清楚楚。只听风语朗声道:“多谢乌师兄出手相救。”

那黑衣人道:“一点小事,何足挂齿。这些宵小之徒竟敢向师妹动手,那不是找死么?”

风语又道:“死也到不至于,乌师兄出手还是辣了些。”

那黑衣人乌师兄道:“若不是看在师妹心地善良的份上,他们就不是这般轻松的死法了。”

风语叹了口气,道:“我求乌师兄的事情,不知道师兄考虑的怎么样了?”

那捕头见手下兄弟惨死,一时慑于黑衣人的威势,偃旗息鼓。如今听他言语中辱及已经死去的兄弟,不禁睚眦欲裂,胸中的那一股血性便激发出来,大声喝道:“凶贼,我和你拼了。”

第153章 亭中黑衣逞英豪(二)

捕头钢刀出鞘,就向亭中冲去。一道鞭影直掠过来,卷住他的手腕,捕头单刀脱手。捕头暗叫一声不妙,就想逃跑,黑衣人冷哼一声,用力一抖,长鞭像长了眼睛般就扼住了捕头的喉咙。

捕头忙用手握住长鞭,哪里想到鞭上遍布倒刺,乌师兄只一拉,捕头双手便鲜血淋漓。倒刺上似乎还涂有剧毒,身体渐感麻木。众捕快见自己头儿遇险,齐声大喊,一起冲将上来。

有人想冲进亭中,有人就用刀去砍黑衣人的长鞭,只听当的一声,钢刀跳起,原来这鞭竟是精钢所制。黑衣人正眼都不瞧他们一眼,左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往嘴里灌酒;右手握住鞭把,将内力灌注其中,长鞭急速抖动,呜呜声响,拦腰向众捕快打去。

少数捕快轻功较好,勉强躲过,其他捕快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躲避不及,被鞭身击中,被打倒在地。最可怜的是那捕头,鞭尾缠得脖颈越来越紧,倒刺扎进肉里,脸色渐变青紫,再过一小会儿,终于一命呜呼。

乌师兄轻轻一抖,长鞭就收了回来。众捕快见捕头身死,大家同仇敌忾,手舞钢刀,又都冲了过来。可他们哪里是乌师兄的对手,只见他左手还在拿着酒壶喝酒,右手持鞭,左打一鞭,右击一鞭。一时间鞭影纷飞,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十几个彪形大汉死了一地,竟无一人生还。

江流在一旁看的不忍直视,动了恻隐之心。再看风语只是盯着桌面,也不出言阻止,心中不由微微生气:“她的乌师兄杀了这么多人,她竟然也不阻止,怎的没有一点慈悲心肠。”生气归生气,自己却也不能跳出来。

惨叫声停止,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却久久不散。乌师兄此时已将酒喝完,将酒壶向后一抛,“啪嗒”一声,掉入到后面的树丛中。他收回长鞭,掏出一块洁白的手绢,擦拭鞭上的血迹。亭外的沈少卿等人默然不语,一时间场内安静到了极点。

乌师兄擦拭完钢鞭,轻轻吹一声口哨,那倒在石阶上的小猪,忽的一个翻身,站立起来。原来它并没死,只是假装而已,只见它摇摇尾巴,朝乌师兄奔去,胖胖的身子还在摇摇晃晃。黄薇已不觉得这小猪有多可爱了,轻声道:“你说为什么这小猪会突然间变大?还装了那么多粮食。”

江流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估计和夷山的血蛙类似吧。”

“那种血蛙虽大,但毕竟不能忽大忽小。”黄薇道:“这个可就更厉害了,不仅能随形变化,肚子里还能藏那么多粮食。哈,以后用它运送粮草就好啦。”

那小猪奔回到乌师兄身边,伏在他脚下,耳朵耷拉着,一动不动,极是温顺。风语看着小猪,喃喃道:“百变小猪,果然名不虚传。”

乌师兄收好钢鞭,淡淡道:“能在这里见到师妹,也算是缘分,这百变小猪就借给师妹用三天。三日之后,在它屁股上轻轻一拍,它自会离去,来和我汇合。”

风语喜道:“真是多谢乌师兄,我也用不了三日,最多两日也就够了,两日后自当归还。”

乌师兄拂袖站起,道:“既如此,我告辞了。”

风语道:“乌师兄,后会有期。”那乌师兄大踏步往厅外走去,百变小猪仿佛已经知道自己被借给了风语,乖乖走到风语身边,去蹭她的小腿。

乌师兄刚走出亭外,就有一个人影拦在他面前,正是沈少卿。乌师兄怪眼一翻,冷冷道:“哪里来的鼠辈,不想死就快滚。”

沈少卿武功高强,平日里也是狂妄无比,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剑眉一挑,朗声道:“谁是鼠辈也还不好说,至少我没有跑到人家府里偷东西。”

乌师兄哈哈一笑,大拇指往上一翘,道:“小子,你有种,胆量也不小,竟敢拐着弯骂我。”

沈少卿微微一笑,道:“阁下做没做心里最清楚了,不过你武功高强,沈某佩服的紧。”扫了一圈地下众捕快的尸首,又叹息一声,道:“只不过你出手太狠了些,这些捕快也死得太冤枉了。”

“冤枉?哈哈哈……”乌师兄狂笑几声,脸色突变,森然道:“我如果被他们杀了,是不是就不冤枉了。哼,你是在为这些捕快叫屈吗?”

江流贴在黄薇的耳边,低声道:“想不倒这沈少卿还有些怜悯之心,还有些名门之后的风范。”黄薇嗅到江流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脸上一红,摇头道:“你可想错了,他可算不上良善之辈。”

江流一怔,就听沈少卿道:“阁下会错意了,他们学艺不精,死了也是活该,怨不得别人……”乌师兄打断他的话,冷冷道:“你刚才用激将法撺掇他们来捉我,安得也不是什么好心吧,不过就是想试试我的武功,对吧?”

沈少卿微笑不语,江流暗道:“这人长得一表人才,没想到却也是气量狭小,狡诈奸猾之人。”忽的想起自己几次三番都差点死在他手里,此时恰好一阵冷风吹进来,不禁打了个寒噤。黄薇觉察到他的异样,关切的道:“你怎么啦?”

“没事。”江流摇摇头,看到风语抱起小猪往亭外走去,道:“她要走了,我们要跟去么?”

“跟去?你傻么?”黄薇敲了敲江流的脑袋,道:“外面这么多人,我们一出去就被发现了。”

江流脸上发烧,道:“薇姐教训的是。”黄薇道:“你这么关心她,究竟和她什么关系?”忽的又往外一指,接着道:“你看,她被阮红媚拦住了,这下可有意思啦。”

江流往外看去,果然阮红媚拦住了风语的去路。只见她娇笑两声,道:“妹妹,你急着干什么去啊?”

风语皱皱眉头,道:“我还有要事,要先走一步。姑娘拦着我是何用意?”

“也没什么用意,只是我觉得你手中的小猪猪好玩的紧,借给姐姐玩一会儿吧?”阮红媚嗲声嗲气的说道。

风语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正色道:“姑娘请快快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哎吆,妹妹生气了吗?”阮红媚忽的脸色一变,冷声道:“我就是不让开,你能怎么办……”话未说完,忽觉背上一疼,似乎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第154章 八音少卿决高下

阮红媚转身骇然看着那乌师兄,原来正是乌师兄在她后背抽了一鞭。她本身武功亦自不弱,被人偷袭而不自觉,这还是第一次。一是她疏于防范,二也是由于乌师兄出手太快。风声一响,后背就被击中,阮红媚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乌师兄对她冷冷一笑,道:“你别挡道,快快让开。否则下一鞭打的就不是你后背,而是你的脑袋了。”

沈少卿转过头来,关心的问道:“红媚,你觉得怎么样?伤到了吗?”阮红媚咬着嘴唇,道:“谢沈大哥关心,我不碍事。”却慢慢觉得后背伤口处又痒又麻,知道已中了毒。

黄薇对江流道:“你看,她叫沈少卿为沈大哥,显然已将我这个大当家忘得干干净净了。不过这沈少卿也真是的,刚刚明明可以挡住那个黑衣人的长鞭,却不出手,就算提醒下也是好的。”言语间微微不悦。

江流心道:“是啊,不过你对他们也不甚关心。看这样子,你们三个当家,感情也并不是很好吧。”口中安慰她道:“你别生气啦,他们对你,总算还不错。”

黄薇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风语继续前行越过阮红媚,阮红媚果然不敢再行阻拦。刘得常和叶如雪两人对望一眼,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是什么来路,又怕那乌师兄再出手。

正在迟疑要不要出手拦截风语。却见风语往前走几步,忽的又转身回来,从怀中掏出两颗药丸,递给阮红媚,道:“你把这药吃了,可解你身上之毒。”

黄薇看得真切,笑道:“这小姑娘心肠好的很啊。”

江流道;“有时候也并不见得。”

却见阮红媚迟疑一下,终于接了过来。风语又道:“姑娘放心,这不是毒药。”阮红媚才将那两粒药丸放入口中。乌师兄冷笑道:“好啊,我有心替你杀敌。你又何必烂使善心,把敌人救了。”这一句话自然是对风语说的。

风语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轻轻挥手,转身离去。她赠药给阮红媚,以德报怨,与山坡上这四人,也算是有恩,大家都不再阻拦。一小会儿,她的身影已消失在树林之中。

沈少卿向乌师兄抱一抱拳,道:“阁下到底是何许人?和张崇将军究竟有什么恩怨?若是将军哪里得罪了你,你尽快开口,张崇将军无不满足。何必拿走兵符,非要致人与死地呢?”

“你又是谁?何必来趟这个浑水?”乌师兄道。

“鄙人姓沈,名少卿,乃是青城派弟子。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咱们江湖中人,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的。”沈少卿道。

“哦,青城派我知道,至于沈少卿这个名字?我没听过。”乌师兄淡淡的道。

名动江湖的青城一剑,这个乌师兄居然说没听过这个名字,不知道他狂妄,还是故意这样说来刺激沈少卿。刘得常江湖阅历丰富,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黑衣人。难道这个人是最近才突然在江湖上出现的,刘得常心想。

沈少卿道:“少卿籍籍无名,你没听过也很正常。我听刚刚离开的那姑娘称呼阁下为乌师兄,不知道乌师兄来自哪门哪派呢?”

“哼,你管我是哪门哪派的。”乌师兄道:“不过你既然告诉我你的姓名,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乌八音。”

“乌八音”这个名字大家都没听过,沈少卿暗暗纳罕,心想:“此人武功极高,该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怎么名字从未听过。难不成他是哪位成名高手假扮的,不想我们知道,所以胡乱起个名字?”但想来想去,江湖上用鞭的高手名家似乎没有一个能比得过眼前这人的。

刘得常也在想:“八音原是指八种制造乐器的材料,通常为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等八种。也会指佛学特有的八种声音,即极好音,柔软音,和适音,尊慧音,不女音,不误音,深远音,不歇音。难道他是佛门弟子呢?”他仔细瞧乌八音的长相,只见他脸色阴鸷凶狠,梳着长长的发髻,哪里会是佛门弟子。

见众人不说话,乌八音道:“诸位既已知道我的名字,那么就赶紧走吧。我今日已杀了不少人,也有些倦了。”他向山坡上的四个人扫视一圈,叶如雪被他眼光一闪,心中不由一颤,又听他接着道:“你们若不走,我还要费神杀上一次,那可就无趣的很了。”言下之意,四个人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想杀随时都可以杀的,实在是狂妄至极。

四个人脸上同时变色,沈少卿终于忍耐不住,冷笑道:“乌八音,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的话,赶紧把张将军的兵符换来,我保你不死。否则,你就后果就自负吧……”

“我是被吓大的吗?哼……”乌八音道。话音未落,手中钢鞭就忽的腾空而起,呼啸一声,猛然打向沈少卿的脑门,事先绝没有任何预兆。

阮红媚惊呼一声,很为沈少卿担心。沈少卿却早就暗作准备,身体急速往旁侧一滑,这一鞭就落空了。乌八音一鞭落空,随后几鞭接踵而至,他一瞬间又劈出八鞭,这八鞭速度奇快,满天鞭影,竟似是同时击出一般。

沈少卿身形如电,在鞭影中来回穿梭,鞭影重重,却也碰不到他分毫,十分潇洒。乌八音冷笑一声,双手握鞭,鞭势更急更狠,势若飘风,迅捷无比。

沈少卿不敢再托大,抽出腰间长剑来抵挡,剑鞭相交,“当当当”几声脆响,两人均震得户口发麻,心中都是一凛。两人势均力敌,斗了起来。

江流先前见乌八音送粮给百姓,对他大有好感,后又看他滥杀无辜,出手狠毒,觉得他也不是好人。这两人他都不喜欢,反正谁赢谁输也都无所谓,乐得看个热闹。

却见黄薇却是神情紧张,眼神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场中,不禁心中一动,想道:“她自然不是担心那乌八音,难道是为沈少卿担心吗?”转念一想,沈少卿曾救过她的性命,又在莲花荡帮她建立基业,两人接触日久,自然会有感情,为他担心也是正常的。

两人越打越快,一时难分高下。忽然,乌八音蓦地发出一声长啸,声震于天,几个人不由一震,耳膜鼓胀疼痛。黄薇低喝道:“快捂住耳朵,这是天魔音!”

第155章 天魔青城旧恩怨

与此同时沈少卿也大声叫道:“大家快捂住耳朵。”当下撕下两片衣衫,捏成两团,塞进自己两耳。这边黄薇和江流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外面其余三人也忙用碎衣衫塞紧耳朵。叶如雪的功力终究弱了些,反应也慢,全身一颤,脸色变得苍白,“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刘得常赶紧将叶如雪抱起,帮她把耳朵堵住。乌八音长啸一阵,见众人都有了防备,便慢慢停了下来。此时叶如雪已为笑声所伤,已昏迷不醒。

沈少卿取出耳朵中的碎布,眼神如刀锋般盯着乌八音,冷冷道:“阁下和天魔门是什么关系?”

乌八音傲然道:“听着,我乃魔尊座下的三弟子,嘿嘿,你终于知道我的身份了。”

乌八音口中所说的魔尊便是西域天魔门的尊主龙啸天。沈少卿虽然已猜到几分,但当乌八音亲口说出来之后,脸色还是变了,变得铁青无比。因为他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父亲沈思南给自己讲的一些陈年往事。

这些往事就是青城派和天魔门的恩怨。最早的时候,天魔门和青城派相距并不远,天魔门在青城山西麓,青城派则位于青城山东南,两派中间隔着几座山峰。自古以来,两派都是和和睦睦,互通有无。而每逢佳节,天魔和青城两派还会在青城山最高的莲花峰上举办比武大会,以祝酒兴。

参加比武的都是两派的杰出弟子,胜者固然脸上有光,最重要的是能得到两派掌门亲自指点武功,这是天大的荣幸。所以每次比武都激烈异常,人人都想争得第一,以得到两派掌门的垂青。不过两派武功基本上旗鼓相当,许多年来互有胜负。直到一百多年前,这种和平相处的景象就消失了。

原来这天魔门中出现了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弟子,名叫无涯。在一次过年聚会的时侯,两派又举行比武大会。天魔门中这位叫无涯的弟子,一人连败青城派八大弟子,技惊四座。青城派众弟子输的并不甘心,几大弟子相约,另外找时间和无涯再比一次,可是这一次八人齐上,还是败下阵来。

青城派中八大弟子见无法战胜无涯,由怨生恨,便挟持了无涯唯一的亲人,他的母亲。几个人把无涯的母亲带至莲花峰上,派人再给无涯下战书,约他半夜至莲花峰。可是送信之人因大雪封山没有按时将战书总给无涯,青城派几个弟子以为无涯爽约,一气之下,几人便下了莲花峰回到青城派。却把无涯的母亲一个人留在了莲花峰上,可怜的是无涯的母亲并不会武功,下不了山,竟在莲花峰上活活冻死了。

无涯得知消息后,气得肝胆欲裂,双目就要喷出火来。一个人手持天魔刃和莲花索杀上青城派,青城派的掌门天机子和四大长老正在闭关修炼,在外主持的是戒律堂首座天襄子。天襄子敌不过无涯,二十招后被无涯用天魔刃斩杀。

整个青城派再无一人是无涯的对手,无涯像疯了一样,先把青城八大弟子中的前七个一个个剖腹剜心,祭奠亡母。杀完这七人之后,无涯已经神志癫狂,使用天魔音杀死了青城派所有的老弱妇孺。整个青城派血流成河,除了闭关修炼的天机子和四大长老外,和在外负责采购粮食的青城派八大弟子中最小的一个沈龙子外,其余无一幸免。

无涯杀尽青城派弟子后,为了不连累师门,纵身跳下山谷。天机子和四大长老出关后,得知青城派被屠尽斩绝,顿时暴跳如雷。他深知仅凭青城派剩余的六人之力,断难打败天魔门。

于是天机子游说昆仑、点苍、唐门等门派,便广邀天下英雄,一同进攻天魔门。天魔门孤掌难鸣,整个门派几乎被屠杀殆尽。危急时刻,无涯忽又现身出来。一人杀了青城派四大长老,以及昆仑、唐门等派数十位高手,勉强保住了天魔门的血脉,自己却也受了重伤,不治身亡。

无涯死后,天魔门和青城各门派达成协议。天魔门众人立下重誓,有天魔门一日,就决不能再去青城派寻仇,青城派亦不得再追杀天魔门。大家以后化干戈为玉帛,井水不犯河水。自此以后,天魔门势力一落千丈,便远迁至天山山脉,再不赴中原。而青城派虽然元气大伤,但这些年来休养生息,慢慢变得强大起来。

这些事情沈少卿也是知之甚少,只知道青城派和天魔门结怨极深。沈思南再三告诫他,务必小心天魔门的人,方才听到乌八音摄人心魂的啸声,已隐约猜到他就是天魔门人,没想到果然猜中了。

乌八音见沈少卿不说话,声音提高,道:“小子,你是青城派的,我本想饶你一命,如今也是不能了。”

沈少卿冷笑一声,道:“饶我一命?天魔门弟子何时如此心地良善了?”

“心地良善?”乌八音森然道:“别以为我不杀你是可怜你,告诉你。师父告诫过我,虽然我们不能去青城山杀人。但是只要有青城派弟子在中原出现,哼,他都要亲自动手来杀。”

沈少卿心头一震,道:“好大的口气,别说他现在不在,他就是来了,我又何惧之有。”忽听刘得常一旁叫道:“沈世兄,如雪师妹的内伤很是严重啊,我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丹药。贵派的养身丸你有带着吗?”

沈少卿从怀中摸出几颗蚕豆般的药丸,轻轻一弹,便朝刘得常飞去。刘得常伸手接过,道:“多谢。”阮红媚轻轻掰开叶如雪的嘴巴,将养身丸喂了下去。

沈少卿又到:“刘师弟,你快把如雪师妹送回张府,再抓几副推宫活血的药,立时煎服,省得留下后患。”刘得常点头道:“好,你可要小心。”沈少卿微微一笑,又对阮红媚道:“红媚,你也一起回去。”

阮红媚咬紧嘴唇,道:“不,我不回去,我陪着你。”她声音不大,但言语中坚定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江流不由叹道:“这个阮红媚对沈少卿倒是够痴情的。”忽的又想起自己何尝不是对王秀玉情根深种,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落得个单相思而已,胸中又是一痛。

第156章 凌波仙子龙啸天

山坡上刘得常背起叶如雪,快步离去。乌八音喝道:“站住,往哪里走!”飞身跃起,就要来阻拦。忽然间眼前人影一闪,沈少卿已挡在他身前。乌八音冷哼一声,钢鞭横甩,呼啸声中,急速卷向沈少卿的脖颈。

沈少卿举剑来挡,荡开他的钢鞭。乌八音鞭势一顿,鞭尾忽又扫向沈少卿的额头,沈少卿忙侧头避过。两人你来我往,瞬间又走了几招,这样一耽搁,刘得常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乌八音怒吼一声,忽的将长鞭缠在腰间,双手握拳,猛击向沈少卿胸膛。

沈少卿和乌八音打了这么久,仔细观察他的鞭法招数,知道他鞭法只有三十六招。虽然这三十六招招招狠辣,无一不是杀招,但三十六招一使完,乌八音便从头再来一遍。他胸有成竹,心想再打个几十招,定可将乌八音击败。

谁知乌八音竟舍鞭用拳,用一双肉掌来对上自己的长剑,沈少卿微微诧异,长剑平胸刺去,暗想:“你双拳还未打到我,我已经先刺你一个窟窿了。”可是长剑刺空,乌八音突然失去了踪影,耳旁传来阮红媚焦急的声音,“小心身后。”

一股凌厉的拳风从身后涌来,沈少卿反手一剑,又刺了个空。正自惊讶,人影一闪,一拳又自左方袭来。沈少卿来不及用剑,往前一冲,勉强避开。后背呼呼风响,乌八音又从背后一拳打来,沈少卿就地一滚,总算避了开来。

乌八音这几招拳法,招招刚猛诡异,步法又极古怪,滴溜溜一转,就绕到沈少卿身后,打得沈少卿措手不及。沈少卿脱险之后,便满场游走起来,再不给乌八音贴身近战的机会。乌八音拳攻无果,只好再用长鞭来战。但他功力毕竟比沈少卿要差,何况他鞭法已为沈少卿熟悉,再打几招,腿部一疼,已中了一剑。

打不多时,乌八音已中了好几剑,虽然都不是要害,但鲜血淋漓,染红了衣衫,其状也很可怖。乌八音极其强悍,全不在乎,兀自狂攻不已。沈少卿一剑砍来,乌八音想要闪避,但腿部有伤,不免移动慢了些。

沈少卿见状大喜,再一剑疾速刺向他胸膛。眼见乌八音就要被长剑贯胸而过,忽然斜刺里一条红绫暴卷而至,缠住乌八音。乌八音立刻腾空而起,沈少卿这一剑自然就落了空。

沈少卿大惊失色,抬头看去,只见半空中一人飘然而至,身姿曼妙,如凌波仙子,身着红色衣裙,云带细腰。看起来似是一盛装女子,但等她落下地来,仔细去看,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只见她虽云髻高耸,红妆艳服,抹胸束带,脸施脂粉,比新娘子还要新娘子。但脸盘子极大,四四方方,长得颇有几分男人样。她一开口,更是把沈少卿吓了一跳。

“呀,小伙子,你功夫不错嘛。”她的声音尖锐,嗲声嗲气,嗓子却粗的很,更像是男子,又有几分是女子,令人一听之下,不由得寒毛直竖。

沈少卿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不由倒退两步,颤声道:“你……你……”说了几个你字,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那边乌八音早已跪倒在地,恭声道:“徒儿乌八音拜见师尊。”

原来这人正是魔尊龙啸天,江流大感惊异,低声问黄薇道:“这个人是龙啸天?他究竟男是女?”

黄薇轻声道:“这个魔尊谁也没见过,只是江湖传言他一会儿是男,一会儿是女,难不成竟是个阴阳人。”又觉得实在不可思议,微微摇了摇头。

那盛装女人龙啸天并不理睬乌八音,温柔的看着沈少卿,点点头,微微一笑。大脸盘上露出小女人般的媚笑,这情形既可笑,又诡异,还让人觉得恶心。沈少卿总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镇定心神,道:“你是龙啸天?”

龙啸天又是一笑,道:“你看不像么?”她这一笑,江流差点就笑出声来,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沈少卿摇摇头,觉得不妥,又点点头。龙啸天噗嗤一笑,道:“你这小子,好有意思哦。”她的年龄最少也得四五十岁,说话的表情声音却又装作十几岁的小女孩,惺惺作态,让人听着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

沈少卿不说话,乌八音却又道:“师尊,他是……”

“你闭嘴……”龙啸天忽然变得声色俱厉,红绫一闪,乌八音的身体倒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才跌落下来。他忙一个翻身,又跪倒在地,道:“弟子该死,望师尊责罚。”

龙啸天不理他,又对沈少卿道:“我问你,是你要杀他?还是他要杀你?”

沈少卿惊讶之后,已恢复常态,道:“他要杀我,我也要杀他。”

“哦,这样啊。”龙啸天转身对跪倒在地的乌八音道:“他要杀你,你为什么不给他杀?”

“师尊,这个……”乌八音脸色大变,惶然道:“我……我……他……他……”他素来知道龙啸天的脾气,喜怒无常,若惹了她不高兴,说不上立时便把自己杀了。这一急,话就说不清了。

沈少卿知道碰到了龙啸天,绝难全身而退,事已至此,心下一横,冷笑道:“龙啸天,你是故意装疯吗?”

“故意?那可不是。”龙啸天呵呵笑道,脸上堆满了褶皱,“我一见你的面,就喜欢的紧。只要你跟了我,我立时就把这个不成才的徒弟杀了,给你出气,你看好不好?”

江流、黄薇相顾骇然,万想不到这个龙啸天不仅是个不阴不阳的人,居然还喜欢男人。乌八音和沈少卿脸上同时变色,乌八音是害怕师尊会真的杀了自己,沈少卿则是气恼之极,喝道:“不要脸的老东西,做你的春秋大梦。我们青城派的弟子,怎肯和你天魔派的同流合污!”

“你是青城派的?”龙啸天脸上终于变色,问道。

沈少卿大声道:“没错,小爷就是青城派掌门之子沈少卿!”

“好,好,好……可惜,可惜……”龙啸天连说三个好字,又说两个可惜,最后森然道:“你就要死了!”

第157章 谁长谁短生死签(一)

话刚说完,沈少卿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龙啸天已冲至眼前,伸掌拍向他肩膀。沈少卿本来距龙啸天一丈多远,哪里料到龙啸天虽然身躯高大,却极其灵活,身子一动,瞬间就欺到了眼前。

幸好沈少卿早有防范,他说的话也是故意激怒龙啸天,所以见龙啸天衣袖摆动,随即一剑刺出,正刺向龙啸天的咽喉。这一剑速度极快,龙啸天若不缩身,立即便会利剑穿喉。就在此时,沈少卿只觉得右肩一疼,随即长剑刺空。

江流勉强能看的清楚,原来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龙啸天先打了沈少卿一掌,接着缩回身子,避过他穿喉一剑。也幸亏沈少卿出剑极快,攻的又是龙啸天不得不救之处,龙啸天这一掌便没使上多少内力,所以沈少卿虽被打了一掌,受伤却不严重。

沈少卿心神大震,知道今日遇到了生平从所未见的强敌,只要一给对方有施展手脚的余暇,自己性命决然不保,当即刷刷刷连刺三剑,都是指向对方胸腹要害。

龙啸天咦了一声,道:“没想到青城派中,还有你这样的剑法高手,不错,不错。”他嘴上说话,手里却没闲着,袖中闪电般飞出一道红绫,左拨右挡,将沈少卿的剑招悉数挡了开去。而且这红绫偏不和沈少卿的剑锋接触,沈少卿左劈右刺,却怎么也砍不断他手中的红绫。

江流轻轻“啊”了一声,原来他已看出这龙啸天的红绫招数和林乘云的红绫招法颇有几分相似,不由想到道:“难道林乘云也是天魔门人吗?”转念又一想:“是了,是了,定然没错,怪不得林乘云阴阴柔柔,不像个男人样,和这个龙啸天倒是一样。”

他这样想着,外边的战局已发生了变化。原来龙啸天的红绫将沈少卿的剑柄连手臂一同缠了起来。沈少卿极力想挣扎,龙啸天嘿嘿冷笑,绕他转了一圈,将他整个人都缠将起来。到最后,连小腿也被绑得死死得,沈少卿支撑不住,咕咚一下,摔倒在地。

龙啸天看着沈少卿,叹了一口气道:“怪只怪你生错了人家,我不得不杀了你。”转首对乌八音喝道:“八音,你把他的头割下来吧。”

乌八音答应一声:“是!”摸出一把匕首,就要过来。阮红媚眼见沈少卿被龙啸天擒住,心里焦急万分,又看龙啸天立马就要杀了沈少卿,赶紧拦在乌八音身前,道:“不要,不要杀他。”想道求他也并不管用,忙转向龙啸天,双膝跪地,哀求道:“前辈,我求求你,放过他吧。”她知道自己武功绝难是龙啸天之敌,跪下来求情,说不得还能讨个活路。

龙啸天轻蔑一笑,尖声尖气的道:“你是谁?他的死活和你有什么干系?”

沈少卿虽被红绫绑缚的极紧,说话还没有问题,出言阻止道:“红媚,你不要求他。不用管我,快些走吧。”阮红媚扭头看看沈少卿,眼泪禁不住涌了出来,摇摇头,再转向龙啸天:“前辈,我叫阮红媚。他是我大哥,对我很好。他若死了,我……我也不活了……”这些话平时难以出口,如今生死关头,不禁脱口而出。

龙啸天哈哈笑道:“原来他是你的情人啊。”仔细端详了一番阮红媚,又道:“嗯,你长得水灵灵的,是个好姑娘。”他指着沈少卿,继续道:“我杀他不杀你,你再另外找一个如意郎君吧。”

阮红媚连连摇头,道:“求前辈不要杀他,要杀就杀了我吧。”她对沈少卿爱慕极深,此时见他陷于危险,不惜以自家性命来换沈少卿的。

沈少卿听阮红媚甘愿为他而死,心中一阵感动,心道:“沈少卿啊,沈少卿,你一心只想着黄薇,她对你却不理不睬。你一直不死心,到处寻找她的踪迹,没想到真正对你好的,原来一直都在你身边。”他知今日难以幸免,哪肯让阮红媚再丢了性命,不由大声喝道:“红媚,快走啊,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阮红媚凄凉的望着沈少卿,幽幽道:“沈大哥,一直都听你的话。可是这一次,红媚却是不能听,要自作主张了。”

沈少卿道:“红媚,你对我的心思,我都知道。我往日对你不好,是我错了。你一定要听我的,快走,快走。”说到最后,声色俱厉,脸色也涨得通红。

阮红媚坚定的说道:“我不走。”

沈少卿知她心意已决,叹了一口气,道:“傻子,你以为你求他,他就会放了我们吗?只会再搭上你一条命而已。”

阮红媚伸袖擦拭一下泪水,缓缓道:“你若死了,我在世上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倒不如陪你一起到阴曹地府相会,也免了我在世上孤独而死。”江流听得心中一动,不由脱口道:“这阮红媚真是一片痴情,沈少卿好福气。”黄薇叹息一声,幽幽道:“是啊,她一直都喜欢沈少卿。”

忽听龙啸天桀桀笑道:“你们两人情深义重,听得我都感动的要落泪了。本来我是必要杀这个姓沈的小子,但看在这个阮姑娘的面子上,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阮红媚听到沈少卿还有生机,不由喜道:“前辈,什么机会?”

龙啸天从旁边树上扯下一小根树杈,折出两根极细小的棍子,藏在左手手心,外面露出一样长的棍头。然后对沈、阮两人道:“咱们这叫生死签,你们两个来抽,谁抽到长的,我就放谁走。抽到短的那个,不需说,立时就死。”

沈少卿沉吟半晌,道:“好,让她先抽,然后我再抽。”

龙啸天笑道:“你小子这么怕死么,抽个签还要让女人先来,真是没出息。”忽的右手一巴掌打向沈少卿,只听“啪”的一声,沈少卿的左脸立时肿了起来。沈少卿忍住疼痛,一声也不吭,眸子里却似要喷出火来。

阮红媚赶紧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至龙啸天身边,道:“前辈,你别打他,我先来抽签。”

龙啸天伸出握有细棍的左手,漠然道:“好,你先来。”

阮红媚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想了半天,终于抽出一根来,大约一寸左右,她不知道这根是长是短,紧张的看着龙啸天。

龙啸天微微一笑,道:“恭喜你。”

阮红媚惊愕道:“你说什么?我……我……”忽然想到难道自己抽到了长棍,不由得脸色大变。

第158章 谁长谁短生死签(二)

龙啸天不理她,扭着身子走到沈少卿面前,缓缓道:“这一支你还要抽吗?”

“当然要。”沈少卿大声道。他双手被缚,自然也无法用手抽签,就伸出嘴来,龙啸天将左手放至他嘴边,沈少卿用嘴衔住木棍,抽了出来。

阮红媚一直紧跟着龙啸天,紧张的来看沈少卿嘴中的木棍。可是那木棍有一部分在沈少卿的嘴里,具体多长,却看不清楚。着急之下,伸手便去夺那根木棍,沈少卿微微一笑,嘴巴一松,木棍便掉落在阮红媚的手心。

沈少卿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我输了!红媚,你走吧。”

阮红媚看着手中的两根木棒,果然是自己的那根要长些,身体微微发抖。她看着沈少卿,一连串泪水从脸上无声地流下来,她没有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沈少卿闭上眼睛,不忍再去看她,轻声道:“罢了,罢了,你且去吧!”

阮红媚连连后退,恰好正退至龙啸天身边,龙啸天笑道:“你这样粉嫩的小姑娘,我确实也不想杀你,你快快走吧。”阮红媚一个踉跄,似乎就要摔倒,龙啸天皱皱眉,伸手去扶阮红媚。

谁知刚一碰到她身体,忽然尖声喝道:“你敢偷袭我。”双掌上翻,结结实实击打在阮红媚的胸口,阮红媚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越过沈少卿,跌落当地。

原来阮红媚故意跌倒,趁龙啸天来扶时,摸出随身带的峨眉刺,扎向他的咽喉。可是她的武功比起龙啸天来,实在是相差太多。甫一出手,就被龙啸天发觉,双掌将她击飞出去。

黄薇低声惊叫:“糟糕,她要活不成了。”江流转眼看那阮红媚,见她胸口塌陷,大口大口的吐血,眼见是不行了。沈少卿惊叫道:“红媚,你……你这是何苦来着……”

阮红媚想要说话,刚一张口,又喷出一大口鲜血来。沈少卿又转向龙啸天,骂道:“你这个老妖怪,怎的说话不算话,为何要杀她?。”

龙啸天脸色发青,说道:“你胆敢再叫一声老妖怪看看,我就割下你的舌头。”这两句话声音尖锐之极,显得愤怒无比。又转向阮红媚说道:“哼,你虽然杀我,我也不怪你;但我把你杀了,你也不能怪我。”

阮红媚脸色苍白,又听龙啸天道:“小姑娘,你快死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刚才姓沈的小子抽到的明明是长的那根,却自作聪明的咬下一段。哈哈,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救你一命,没想到却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啦。你们都要找死,可不能怪我咯。”语气中尽显洋洋得意。

听到龙啸天的话,阮红媚精神一振,眼神转向沈少卿,似是询问,又像是责怪。沈少卿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嘴一张,果然吐出一小截木棍。

阮红媚脸色突然变得有些红润起来,沈少卿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柔声说道:“红媚,我喜欢你,来生再见。”这句话从一个大男人嘴里说出来,原本会让人觉得好笑。可是此刻江流却觉得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再看黄薇,正在用手不停的擦拭眼泪。

阮红媚想说什么,却终于没能说出来,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忽然头一歪,便香消玉殒了。沈少卿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也许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可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龙啸天轻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杀人后,向来心情都是好的。怎的今日也有些伤感了,唉,青城派的小子,该你死了吧?”他前一句话是自言自语,后一句话却是对沈少卿说的。

沈少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慨然道:“老……,你要杀就杀,何必多言!我现在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他本来想说“老妖怪”,但终究怕被割了舌头,不敢说出来。他虽然不怕死,可是如果割掉舌头,成了哑巴,那会比杀了他还难受。

忽然一个人郎声道:“有我在,你现在还不能死!”

沈少卿一转头就看到了黄薇,惊讶之极,道:“你……”刚说了个你字,又看到江流从石缝中走出来,又是一惊,道:“你也在……”江流苦笑一声,向他点点头。原来黄薇终于忍耐不住,想要出来搭救沈少卿。江流怕她有危险,只好跟了出来。

乌八音似乎也没想到石缝中还藏着人,惊讶之余,大喝道:“你们两个是谁?报上名来……”龙啸天举手止住乌八音的话,冷笑道:“你们可终于肯现身了……”江流一惊,想道:“原来他早就发现我们啦。”

黄薇朝沈少卿点点头,转头看向龙啸天,说道:“魔尊你好,我听我母亲提起过你。”

“哦”龙啸天到:“你母亲是谁?”

“风姬,你认得吧?”

龙啸天仰天大笑,笑声如夜枭般,既尖且锐,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他笑了一阵,道:“你的父亲是黄巢吧?”

黄薇道:“没错。”江流本想提醒她其实她真正的父亲是杨行天,又觉得此刻提起来并不是好时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龙啸天打量一番黄薇,点头道:“果然是故人之女,长得和乃母有几分相像。时间不由人啊,当年我还随冲天大将军打过仗,一晃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

黄薇眼珠一转,道:“魔尊伯父,原来你认得家父,那是最好不过了。侄女想求你一件事。”

龙啸天微微一笑,道:“你这个侄女嘴可真甜,有什么事只管说。只要不是让我放了那姓沈的小子,其他的都好说。”

黄薇为难的说道:“这个……这个……”其实她所求之事就是想让龙啸天放了沈少卿,但被龙啸天事先说破,后面的话也就说不出来。

龙啸天脸色一沉,道:“若不是看在你爹当年在战场上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我早就将你们两个人杀了,你还不快带着你身边的小子速速离去。”

黄薇怡然不惧,道:“魔尊,我问你,受人救命之恩该怎么办?”

龙啸天冷冷道:“我受你爹的救命之恩,现在已还了你,咱们扯平了。”黄薇咬紧嘴唇,道:“你扯平了,我还没扯平;你还清了救命之恩,可是我还没有还清。沈少卿曾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也要救他的命。”

龙啸天伸出大拇指,赞道:“不错,恩怨分明。丁是丁卯是卯,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佩服。可是你若想救他,恐怕咱们也要玩一玩生死签才行。”

第159章 谁长谁短生死签(三)

“生死签?”黄薇迟疑一下,道:“魔尊伯父,你要想玩我陪你就是。”江流却不禁忧心忡忡,为她担心,阮红媚就是前车之鉴。沈少卿死了倒无所谓,龙啸天是喜怒无常之人,说不上一怒之下会杀了黄薇。

龙啸天微笑点头,忽然山坡树林中飞奔出一人,脚步极快,转瞬间就已到了眼前,然后轻飘飘一个旋身,久落在龙啸天的身前,是一个穿黑袍的白净汉子。他屈膝半蹲,向龙啸天拱手道:“弟子辛六律见过师尊。”江流心中赞道,“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个辛六律的轻功很高啊。义父所说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话,我如今才算懂了。”

龙啸天点点头,道:“你们那边有收获了吗?”

辛六律看了黄薇等三人,欲言又止。龙啸天怒道:“但说无妨,不要婆婆妈妈的。”辛六律这才说道:“禀师尊,林师兄和我不辱师命,已经找到海师叔了,现在师叔正在我们休憩的关帝庙里。”

龙啸天喜动颜色,道:“好,好!大家一起走吧。”辛六律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呼啸,树林里立时又涌出八个黑衣劲装的汉子,抬着一顶宽大的轿子,前挂门帘,装饰精巧讲究,红缎作帏,辅以垂缨,十分豪华。

轿子抬至近前便即停下,龙啸天对黄薇做了请的手势,道:“好侄女,我这顶暖轿,可舒服的很呐,你我一起坐吧。”黄薇知道他是怕自己逃跑,微微一笑,道:“好的很,我正好站的腿都酸了。”当下往轿子走去,辛六律就在轿子旁边,立刻打开门帘,将黄薇让了进去。

江流随即跟上前去,龙啸天喝道:“臭小子,站住。”江流道:“我也累了,想上去歇歇。”龙啸天眼睛一瞪,道:“你滚一边去,若不是看在黄薇侄女的面上,立刻杀了你。”转身又对辛六律道:“六律,你看住这小子,别让他跑了。”

辛六律垂手答道:“是,师尊。”

黄薇在轿门口停下,转头对江流抿嘴一笑道:“不妨事,你有事先忙好了。”言下之意就是,龙啸天不敢对自己怎么样,让江流找机会先溜。江流心道:“若不是要顾着你,我可真的会趁机溜走。”不过现下自然不能丢下黄薇不管,只好跟随龙啸天等一行人前往关帝庙。

龙啸天和黄薇坐着轿子,乌八音扛着近乎被龙啸天的红绫绑成粽子样的沈少卿,沈少卿兀自骂骂咧咧,乌八音受不了他的鼓噪,一指戳中沈少卿的哑穴,再点了他几处穴道。沈少卿动弹不得,只能恶狠狠的用眼睛来瞪他。乌八音干脆找一块黑布套,套在沈少卿的头上,这一下算是彻底清静了。

辛六律则一直紧盯着江流,生怕他逃跑。江流根本没有逃跑之意,他仔细观察,发现连抬轿的几个大汉,武功都似不弱,又为黄薇担心起来。

这样走了半个多时辰,就已经看到了关帝庙。五代时期的庙宇,除了在深山老林之中,由于兵荒马乱,大多数都破破烂烂,不成样子了。但这个关帝庙看起来却是金碧辉煌,装饰一新,连庙门到大殿的石板路上都铺上了红色的绸布。

龙啸天笑呵呵的拉着黄薇的手走出轿来,黄薇一面走还一面说道:“伯父的脂粉不好,改日侄女买一些上等的送给你。”他们一路上谈论女红、打扮,黄薇故意投其所好,恭维龙啸天,龙啸天很是高兴。

龙啸天扭捏一笑,道:“那是再好不过了,西域的东西比起中原来,还是差了些啊。”江流看着龙啸天涂满脂粉的老脸,觉得心里直恶心。黄薇看到江流,惊讶道:“你怎么也跟来了?”

江流苦笑一声,摊开双手,说道:“我走不了啊,边上还有人一直盯着我呢。”黄薇知道他为了自己才没逃走,心中一暖,想道:“这个小子倒还真是有情有义。”

这时大殿中走出两个人来,江流却都认识。一个是风流倜傥的林乘云,另一个则是江流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的海仁义。两人见到龙啸天,一起施礼。林乘云道:“乘云拜见师尊。”海仁义脸上稍有差异,随即堆满了笑容,恭声道:“师兄,多年不见啦,可想死师弟啦。你模样可变多了,师弟我差点认不出来。”当年他的师兄是叱咤风云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今却成了一个娘娘腔,穿的大红大紫,也难怪他认不出来。

龙啸天朝林乘云微笑点头,转向海仁义时却突然变得脸罩寒霜,厉声道:“海师弟,你还有脸来见我吗?”

海仁义诚惶诚恐,颤声道:“师兄这是说哪里话,师弟这些年来一直被仇敌追杀,后被敌人囚禁,最近才逃了出来。听说师兄来了中原,一直在苦苦寻找师兄。”

他看到龙啸天脸色铁青,吓得腿肚子都有些发抖,定了定神,勉强笑了两声,才继续道:“也是巧了,刚刚遇了乘云师侄。呵,一晃这么多年,乘云现在都长这么大了,那时候他还那么小呢。”他虚空比划了一下,“要不是他认出了我,我差点和师兄擦肩而过了。”

龙啸天脸色和缓下来,道:“是吗?我以为这些年来,你一直躲着我呢。当年我十万火急令你将地图送至汴州,你却突然失踪了,当真是被仇家追杀?仇家又是谁?”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又严厉起来,显然很是生气。

海仁义赶紧道:“师弟我哪敢骗您啊,当真是被仇家追杀,仇家是聚贤山庄的人,后来辗转到了月宫……”

龙啸天打断他的话,道:“月宫?哈哈,这么巧吗?月宫我去了那么多次,怎的从未见过你?”

海仁义苦笑道:“我是阶下之囚,师兄去是做客吧,怎能见得到我。好容易我脱离了苦海,就来寻找师兄了。”

“放屁!”龙啸天厉声喝道:“我问你,你二师兄诸葛羽是怎么死的?你有没有和他见过面?”

第160章 谁长谁短生死签(四)

海仁义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道:“这个……我并没有见到二师兄啊。”

“胡说八道!”龙啸天脸色一寒,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啪”的一声,海仁义的脸上已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海青,你自以为改了名字,你干的好事我就不知道么?”

在如此寒冷的冬天,海仁义脸上汗珠却沁沁而下,不由自主的双膝跪下,道:“我错了,请大师兄责罚。”

龙啸天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临走时撂下一句话:“你好好想清楚,想好后再来跟我说明白。”抬腿前行,众人跟着龙啸天一起走进殿里,殿门口有几个锦衣汉子一起跪地迎接龙啸天。海仁义则直挺挺的跪在当院,一动也不敢动,脸色变得很是苍白。

江流看着海仁义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舒坦极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自己也算出了一口恶气。他跟在众人之后进了大殿,当然不跟去也不行,辛六律和三四个带刀的天魔门弟子,一直紧跟着他。

事已至此,江流倒也无所畏惧,大踏步走近殿里。殿里布置的也极其富丽堂皇,亮睛夺目,俨如皇宫一般,一看就是新近才装饰过的。这庙虽叫关帝庙,庙里并没有关二爷的雕像,正中间却立了一个观音菩萨像,边上侍立着几个漂亮的白衣女弟子。这尊观音菩萨像看起来却也有些奇怪,红衣红袍,面如银盘,颇带几分妖冶气质。

江流仔细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这雕像活脱脱就是龙啸天的模样。江流心道:“这人好大的排场,到哪里都要把石像带着,这是把自己当成观音菩萨的化身啊。”忽然瞥见林乘云正在给自己使眼色,示意自己不可妄言妄动。

江流望四周看去,只见众人均脸色肃穆,连黄薇都神色庄严。他忙提摄心神,脸上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

龙啸天满意的点点头,坐在那张宽大的虎皮凳子上,倒颇有几分山大王的气质,真像是个女悍匪。他轻轻一拍手,乌八音便大步走进来,将肩上的沈少卿往地下一扔,沈少卿吃痛,苦于哑穴被点,也叫不出声来。

龙啸天轻叹一口气,对黄薇道:“好侄女,你说话像喜鹊叫一样,清脆动听,又善解人意。可比我那些不中用的门人好太多,我和你也相谈甚欢。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黄薇笑盈盈的说道:“伯父此言差矣,你只消一句话,放了沈少卿。侄女陪伯父再聊三天三夜也可以。”

龙啸天摇摇头,忽的转向一旁的林乘云道:“乘云,你可认识眼前的这位姑娘?”

林乘云微微摇头,道:“徒儿行走江湖时日不久,并不识得她。”原来当日在白云谷时,黄薇因接受不了杨行天是自己父亲的事实,负气出走。

之后,林乘云才赶到将父亲林言救走,所以他并没有见过黄薇。黄薇也从未见过这样貌美如花的男子,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女子的秀丽,心道:“这个老妖怪教出一个小妖怪出来,不过这小妖怪长得可真美。”

这里面的关系,只有一直在场的江流知道得最清楚。他低声道:“你们是……”他本来想说“你们是亲戚”。话未说完,又想起来杨行天才是黄薇的亲生父亲,他们两个实无半点关联,忙住口不言。

林乘云没听清楚,问道:“你说什么?”就听龙啸天说道:“哈哈,乘云啊,你是林言的儿子。而她呢,则是黄巢的女儿黄薇,论辈分你还要喊她一声姨娘呢。”

黄薇大惊失色,林乘云则脸上微露笑容,施礼道:“乘云见过黄姨娘。”黄薇虽然辈分高,但毕竟是个黄花闺女,如今看到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子喊自己为姨娘。饶她再是大方,也禁不住面红耳赤,忙不迭摆手道:“免礼,免礼吧,大家都是一般大,不要拘泥于辈分,直接喊名字就好。”

林乘云摇头道:“那可不好吧。”

龙啸天呵呵笑道:“黄侄女啊,咱们这辈分现在混乱至极,你是黄巢的女儿,也是风姬的女儿,这关系啊一时半会也理不清,不如各喊各的吧,倒也好记。”他沉吟半会,又正色道:“你我相见有缘,看在死去的冲天大将军黄巢的份上,只要你答应做我徒弟,我就放了沈少卿,如何?”

黄薇见龙啸天答应放了沈少卿,大喜过望,至于做不做龙啸天的徒弟,她倒也无所谓,忙答应道:“伯父,此话可当真?”

“当真,谁说话不算话谁就是孙子。”龙啸天道:“你入门之后,就是最大的师姐。谁敢不听你的,你就杀谁。”转头又对林乘云、辛六律、乌八音和一众天魔门男女弟子,道:“你们听到没有?从今以后,你们要唯黄师姐马首是瞻。”

众人一齐答应,唯独林乘云沉默不语。龙啸天冷哼一声,甚是不悦,道:“乘云,你可是有意见么?”

林乘云躬身道:“弟子不敢。弟子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不知当说不当说?”

林乘云是龙啸天最喜欢的弟子,换了其他徒弟,早就发火了。他按耐住脾气,催问道:“你快说。”林乘云朝黄薇打量一眼,道:“前段时间弟子听到江湖上有家父的消息,先行赶往中原……”龙啸天不耐烦的道:“救你父亲的事情我都知道,你还说它干甚?”

林乘云道:“是,弟子捡重要的来说。两个月前,家父前往白云谷寻找风姬,却意外中了毒,幸亏乘云在后救出父亲。家父告诉我,风姬的女儿并不是跟冲天大将军所生的,而是跟杨行天所生。刚才听师父说她是风姬的女儿,我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龙啸天惊愕道:“你说什么!”黄薇早已跳将起来,叫道:“你别血口喷人,我可不承认,他……他说是我父亲便是我父亲么?我还说你是杨行天的儿子呢,那就是真的吗?”

林乘云暗道:“好伶牙俐齿的姑娘。”嘴上说道:“反事都要有证据,我能证明你是杨行天的女儿,你怎么证明我是他的儿子?”

黄薇闻言一呆,道:“你的证据在哪里?”林乘云微微一笑,指向了江流。

第161章 谁长谁短生死签(五)

众人目光刷的都转向了江流,江流错愕道:“我?”

林乘云微微一笑,道:“没错,就是这位江流小兄弟。当日白云谷里,这位小兄弟是一直在场的,咱们请他说一句公道话。”林乘云是龙啸天最宠爱的徒弟,他已看出师父似乎颇喜欢黄薇。如果黄薇真成了自己的师姐,很可能就会失去师父的宠爱,还要处处听命于她。自己先把她的身世揭开,十有八九让她做不成自己的师姐。

江流看了看黄薇,见她冷若冰霜,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长吁了一口气,理了理思绪,他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如果不说实话,龙啸天是不是不会放过沈少卿?

可是杨行天已经死了,黄薇都还不认她,他在地府里能安宁吗?他思忖一会,在众人的凝视下,缓慢而坚定的道:“我可以证明,黄姑娘的父亲的确不是黄巢。”

此言一出,大家都吃了一惊。龙啸天盯着江流,道:“你再说一遍?”

江流道:“我说黄薇并不是黄巢的女儿。”又转头对黄薇道:“对不起,我觉得一个人生在世上,身体发肤由父母所赐。如果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认的话,和禽兽又有何区别?”

黄薇脸色渐变铁青,冷冷的看着江流,道:“你何必要掺和进来?我知道你恨沈少卿,因为他差点杀了你。但没想到你这么卑鄙,你就是想要置他于死地,对不对?”

江流的脸涨得通红,声音也大了些,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没错,我是不喜欢他。可是就算我要杀他,也会亲自动手,不会假借他人之手。”

龙啸天拍手笑道:“很好,臭小子。你还有点骨气,沈少卿是你的仇家,也是我的仇人。在这一点上,咱们也算是同仇敌忾!”他转向黄薇,道:“你既然不是黄巢的女儿,我也不欠你什么,说过的话自然也可以不算数。不过你若还愿意做我的徒儿,我还是很欢迎。”

黄薇道:“我若答应做你的徒弟,你就能放过沈少卿?”

龙啸天摇摇头,道:“不可能,沈少卿我是不能放的。”

“那我就不做你的徒弟。”黄薇道。

龙啸天眉头一扬,嘿嘿冷笑道:“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想做我的徒弟而不能吗?我龙某纵横天下,所收的徒弟也不过四人而已,今日你已见了三个。我收你为徒,乃是你的造化,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黄薇看着沈少卿,道:“我欠他的,总要还他。若是今日他死在你手里,我只会愧疚。再做你的徒弟,岂非更加痛苦。”沈少卿面上的黑巾早已除去,虽然不能动不能说话,但黄薇的话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由想道:“你能这样对我,我就算死了,心里也是很感激的。”

又听龙啸天道:“你想救他,也不是没有办法?”黄薇道:“什么办法?”

龙啸天指着江流道:“他刚才出卖了你是不是?”

黄薇淡淡道:“这个关他什么事?”

“当然和他有关系。”龙啸天道:“若不是他说你不是黄巢的女儿,我现在早已放了沈少卿。”

黄薇沉默不说话,龙啸天又道:“只要你现在杀了这个臭小子,我还是可以兑现我的若言,放了沈少卿。”

江流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是想要我们自相残杀。黄薇会不会相信他的话呢?”转眼去看黄薇,只见她脸色突然间又变得苍白,过了好久,才道:“魔尊,你为什么要杀他?”

龙啸天哈哈大笑几声,道:“也不为什么,就是看他不顺眼而已。看不顺眼的人就要杀了,所以你若杀了他,我就遂了你的愿,放了沈少卿。”

黄薇心里犹豫不决,沈少卿对她有救命之恩,又在莲花荡辅佐她这么多年,虽然她对他并无多少感情,但救命之恩又焉能不报?而她对于江流又十分有好感,在夷山的时候,江流的宅心仁厚和侠义心肠就感动了她。这两日和江流时刻在一起,对他的了解有多了几分,感情也深了些。要对他下手,也是于心不忍。

她本是敢爱敢恨,豁然大气的奇女子,遇事从来都是当机立断,从不拖泥带水。从来也没有想现在这般犹犹豫豫,难下决断。想了一阵,终究是无法抉择,若要硬拼吧。只怕难在魔尊手里走过三招,何况他手下还有那么多门人弟子守在殿外,就算他和江流联手,也救不出沈少卿来。

龙啸天见她不说话,再问一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黄薇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忽然微微一笑。龙啸天心想,“你还能笑得出来?”就听黄薇说道:“魔尊,你看我和江流、沈少卿相比,哪一个更贵重些呢?”

龙啸天笑道:“当然是你啦,你是千金之躯,他们两个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一个。”

黄薇道:“那就好,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换他们两个人的性命,你看如何?”龙啸天还未说话,江流已惊叫道:“薇姐,这可万万使不得。”沈少卿亦在心里叫道:“你若是死了,我活着也没有意思了。”

黄薇朝江流微微一笑,龙啸天说道:“我早说过你是巾帼英豪,果然是没看错你。”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我可不愿意杀你,也不想用你的命换他们的命,这个法子行不通!”

黄薇又道:“魔尊,我还有一个法子,大家公平一搏如何?”

龙啸天笑道:“搏?怎么个搏法,要打架吗?”

黄薇摇摇头,道:“若是要打架,我们三个人一起上也打不过魔尊你一个人。”龙啸天听黄薇夸他武功了得,暗自得意。黄薇继续说道:“我们再赌一次生死签如何?谁抽到最短的谁死,你就放了其他两人,如何?”

龙啸天哈哈笑道:“小姑娘,你这个主意不错,稳赚不赔。不管怎么说,你们都能活下去两个人。”蓦地拍了拍手掌,叫一声:“好,我和你赌了。”

第162章 谁长谁短生死签(六)

江流往前一步,向黄薇道:“你疯了么?这可不能赌。”

黄薇淡然一笑,道:“我一个弱女子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生又何欢,死有何惧!”

江流被她一激,一股热血直涌上头来,大声道:“好,赌就赌,我陪你同生共死就是。”

龙啸天皱眉道:“别罗哩罗嗦,来人呐,把签备好。”立时有三个白衣少女款款上前,捧上三根挂签。

龙啸天拿起一根,仔细瞧了瞧,忽然朝黄薇笑道:“你瞧,这种签最容易折断了…”轻轻一掰,这根挂签便应声而断。龙啸天摇摇头,又道:“小姑娘,莫非你想学沈少卿那样,咬下一截来,好成全他们两个?”

被龙啸天猜中了心思,黄薇脸色一变,当然不能承认,说道:“魔尊,你想多了。”龙啸天哼道:“不管我有没有想多,这种签是不能用的。”挥挥手,三个白衣少女一起退了下去。

然后龙啸天转身对林乘云道:“乘云,你去找三支签来。”

林乘云道:“是,师尊。”也未见他如何作势,一道红绫从他袖中飞出,卷在一个天魔门弟子腰间的刀柄上,轻轻一拉,一柄单刀便朝他徐徐飞来。

刀近眼前,林乘云右手伸指在刀尖上敲了三下,当当当掉下三小段碎刃来。然后摊开左手接住那些碎刃。接着右手再轻轻一推刀柄,那刀忽的又飞了回去,正好插在刚才那弟子的刀鞘内。

这一下信手拈来,如羚羊挂角,妙之毫巅,显示林乘云高超的武功,天魔门众弟子不由都喝了一声彩,龙啸天也点了点头,暗暗赞许。江流、黄薇却是震惊不已,都想道:“好厉害的功夫”。

林乘云朝龙啸天道:“师尊,这样的签如何?”像这样精钢打造的签,黄薇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些手脚,可就难了。黄薇朝林乘云使劲瞪了一眼,江流则暗暗叹了口气。

龙啸天看也不看,点头道:“很好,这就让他们抽吧。”

林乘云答应一声,看了看黄薇等三人,将三支精钢制成的签握在手心,只露出少许。他先走到江流跟前,笑眯眯的道:“小兄弟,你先来吧。”

江流迟疑一下,说道:“好,我先来。”他的手刚碰到一支签上,耳朵里突然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小兄弟,不要拿这个,最右边那个是最长的。”

江流看到林乘云正在向他眨眼,心中突然醒悟过来,林乘云在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跟他说话,让自己选一支长的签。林乘云没有害他的理由,肯定是想帮他。

江流感激的看了一眼林乘云,心里思潮起伏,他想选那根最长的签,可是又怕黄薇选了最短的那根,如果她因此丢了性命,自己怎么对得起风姬和杨行天的嘱托呢。

他在犹豫不决,龙啸天已经不耐烦了,喝道:“别浪费我的时间,快抽快抽!”江流心一横,眼睛一闭,飞快的抽了一支签,握在手中。这只签藏在了手心,别人也没看清有多长。只有林乘云最清楚,江流并没有抽最长的那根,而是抽了中间那根。

林乘云惊讶的看着江流,搞不懂他为什么这样做。自己这么帮他,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若是被师父龙啸天发觉,肯定要受到责罚,可气的是江流竟然毫不领情。

原来江流想道,若是自己选了那根最长的签而害死了黄薇的话,那么他这一生都不会好过。与其这样,不如随便选一支签,是生是死,全凭天命吧。

林乘云轻轻摇头,快步走到黄薇跟前,说道:“你也请抽一支。”

黄薇朝他冷冷一笑,并不说话,也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就拿了一支签。

剩下的一根自然就是沈少卿的了,林乘云并没有给他,站到殿中央,看向龙啸天。

龙啸天向他点头示意,林乘云会意,朗声道:“三位请看好,这次的生死签,我可以保证公平公正,我们魔尊和天魔门的众弟子都可作证。”他扬起手中的那根签,继续道:“我这个签是沈少卿的,两位也请拿出你们的签来。”

黄薇立马举起自己的手,这时大家已经看清,她手中的签比林乘云手中的签确实要短了些。

龙啸天轻轻叹息一声,不知道是为黄薇可惜,还是因为要放了沈少卿而感到失望。

黄薇则脸色平静,原来她天生视力极好,夜里视物也能清晰可见。在林乘云将三根签藏到手心的时候她就已经看清楚哪一根是最短的,所以在抽签毫不犹豫就选了短的那根。

现在只有江流手中的签还没有拿出来,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他。江流脸色凝重,过了许久,终于将手伸出来,摊开手掌。

众人一看,均都大吃一惊,原来江流手心哪里还有什么签,只是一堆铁粉而已。龙啸天也吃了一惊,暗道:“这小子好俊的功力,似乎比乘云还要强些。”

江流苦笑一声,道:“我心情紧张,不免用力了些。这个,算我输了吧。”

大家都看出来江流是故意而为之,龙啸天冷笑一声,说道:“小子,功夫不错,想动手是吗?”

江流摇摇头,道:“我虽然年轻,也知道愿赌服输,不能赖账。我这个签成了一堆粉末,自然也没有长度可言。我甘愿受死,你放了他们两人吧。”

黄薇哪能不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才故意将那根签揉碎的,眼含热泪,哽咽着道:“江流啊江流,你这是何苦?姐姐在气头上说的话,你怎能当真。”

江流安慰她道:“小弟只求心安理得,姐姐切莫太过伤心。”黄薇过来拉住江流的手,想要说什么,忽然长叹一口气,眼泪就流了出来。

龙啸天叫道:“无趣,无趣至极。”朝乌八音道:“你去,把那个臭小子杀了吧。”乌八音提着一把单刀,快步上前,黄薇兀自不让开,江流将她强推开去。乌八音刀已扬起,就待砍下,忽听一人说道:“等一等。”

说话的人正是林乘云,原来他见江流舍身赴义,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他单膝向龙啸天跪下,道:“乘云向师尊请罪!”龙啸天道:“你何罪之有?说来听听。”

第163章 萤火光撼皓月难

林乘云道:“徒儿存了私心,在签上做了手脚,这三支签有两支签的长度是一样的,只有我手里的这支是最长的。”

龙啸天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师尊想收黄薇为弟子,还要许他做大师姐。乘云心里不服,便想除了她。”他看了看江流,继续道:“但这个小兄弟于家父有救命之情,我不想他冤死在此。”

龙啸天脸色一沉,忽然遥空一抓,刚才被林乘云借去单刀的弟子就腾空而起,飞向龙啸天,那弟子唬的脸色发白,不知所措。龙啸天飞身而起,在空中将那弟子的钢刀拔出,一脚将他踢了回去。那个弟子惨叫一声,跌落在大殿的一角,眼见是不能活了。

众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龙啸天仔细观察刀上的缺口,冷哼一声,单刀随手往后一掷,直向林乘云胸口激射而来。江流暗叫一声,“糟糕,这人当真是喜怒无常,自己的大弟子也要杀么?”

林乘云跪在当地,脸色镇定如常,对这当胸飞来的一刀,似乎全没瞧见。刀锋飒然,眼见就要插入林乘云的胸膛。忽的又转了方向,贴着林乘云的面门而过,削断了林乘云头顶的发髻。他的头发便披散开来,遮住了面容,当的一声,钢刀掉落在地。

全场鸦雀无声,只听龙啸天厉声喝道:“孽徒,你要找死么?”

林乘云俯身在地,恭声道:“徒儿该死!”

龙啸天仰天长叹一声,说道:“那也罢了,你现在立刻在我面前消失,我不想见你。”林乘云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武功尽得自己真传,自己也舍不得杀他。

林乘云见师尊言下之意是饶了自己,道:“多谢师尊不杀之恩。”躬身站起,身形往后急退。红绫飞出,缠在殿外的一颗大树上,使劲一拉,身体急速弹起,转瞬间已不见了影子。

龙啸天转向黄薇,道:“我龙啸天是重信诺的人,说过的话肯定算话。”他扫了一眼地上的沈少卿,继续道:“否则,青城派早已被我灭了满门。”他顿了顿,眼光忽的转向江流,又道:“臭小子,乘云是想救你,对吧?”

江流心中一惊,想道:“龙啸天好毒的眼光,这都看得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又听龙啸天接着道:“他那点小心眼,我若是瞧不出,枉为他的师父了。”

忽然间他的眼中光芒大盛,异彩涟涟,直盯着黄薇。黄薇和他眼睛一对视,全身一震,竟然呆住了。龙啸天柔声道:“小姑娘,我放了那俩个小子,你做我的徒弟好不好?”

黄薇目光呆滞,神情委顿,臻首轻轻低垂,道:“好,我听你的。”龙啸天哈哈笑道:“好,真是乖徒儿。”

江流暗叫不好,龙啸天用的是林乘云曾用过的“镜花水月”幻术,不由大喝一声,道:“薇姐,这是幻术,你可不能上当。”黄薇痴痴地看着他,茫然无措,竟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原来这龙啸天的功力比林乘云的功力强得多,黄薇完全为幻术所制,江流大声叫喊也无法把她叫醒。忽然,黄薇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似已昏迷不醒。

龙啸天道:“你大喊大叫,惊扰了她的元神。”

江流道:“胡扯,明明是你害了他。”他着急之下,忽然飞身而上,拔剑直刺龙啸天的胸膛。

龙啸天冷哼一声,右手五指齐张,虚空抓来,和刚才抓那个白衣弟子如出一辙。江流只感觉一股无形大力袭来,竟无法抵御,身体被笼罩在劲风之下,连剑似乎都已握不住。

江流不由骇然大惊,急忙集中精神,抱守元一,集全身功力猛劈一剑。龙啸天撤身后退,咦了一声道:“功力果然不错。”他一后退,江流身上一松,那种压抑到要窒息的感觉忽的消失。

江流存心搏命,也决不能让黄薇落在这个老妖怪的手里。一剑落空,刷刷刷又连刺三剑,虚虚实实,均指向龙啸天的要害。

龙啸天一面轻飘飘避过江流的几剑,一面摇头叹道:“小子,你内力虽深,剑法确实差劲之极,辜负了你手里的绝世好剑啊。”

江流无暇说话,举剑猛攻,又一剑直刺向龙啸天咽喉,速度极快。忽的人影一闪,龙啸天已失去了踪影。江流刚觉得不妙,背后几处穴道同时一麻,已被龙啸天点中了穴道,顿时不能动弹,僵在当地。

龙啸天取下江流的灭魂剑,仔细端详,悠地剑锋一转,刺向江流的脖颈。江流闭上眼睛,暗叫我命休矣。剑气戛然而止,江流睁眼一看,灭魂剑锋离自己咽喉不到三寸,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龙啸天道:“这剑乃是昆仑山下黑龙潭中之物,你从何处得来?”

江流道:“你要杀就杀,何必说这许多废话?”

龙啸天哈哈一笑,道:“有胆气,我说话算话。既已收了黄薇这小丫头为徒,这次就不会杀你。”他话锋一转,厉声道:“不过下一次再碰到你,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长剑往空中一扔,朝辛六律道:“六律,这剑送给你用了。”

辛六律飞身而起,将长剑接下,轻飘飘落地,然后拱手道:“谢师尊赐剑。”龙啸天摆摆手,对乌八音道:“八音!”

乌八音道:“弟子在!”

龙啸天道:“你找几个弟子,把他们两个扔到外面的沟渠里。若能不死,也是他们的造化,我总没有杀他们就是。”

乌八音答应一声,吩咐几名天魔门下弟子将沈少卿和江流抬了出去。江流心中暗骂自己无能,不但没有救得黄薇,连自己也搭了进去。

几个弟子抬着江流走出庙门,起初江流还能看到海仁义还在院中直挺挺跪着。后来庙门关上,一块黑巾罩在头上,什么也看不见了。

至于最后到了哪里,更是全然不知。只觉得几个人将他们往地上一扔,砰一声,似是撞在什么硬物之上,就昏了过去。

第164章 对质无奈要冤死

冰凉的水浇在脸上,江流打了个激灵,终于幽幽醒了过来。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困住,整个身子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置身于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

屋子里点着烛火,想来天已经黑了。昏暗的灯光下,四个人正站在面前。有三个是认识的,龙啸天、海仁义还有乌八音,旁边还立着一个彪形大汉。

那大汉手里还提着一个桶,想来正是他用水将江流浇醒。

江流使劲用力挣扎,可是那绳索绑的极紧,哪里能够挣脱。他有些愤怒的看着龙啸天,道:“龙啸天,你枉为魔尊,怎的如此不讲信用?又派人将我捉来?”

龙啸天厉声道:“我白天将你放走,已经履行了诺言。现在将你捉回来,为的却是我二师弟的事情。”

江流骂道:“胡说八道,你二师弟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龙啸天脸色一沉,怒道:“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么?”往袖中一探,摸出一柄金光闪闪的匕首来,正是当初海仁义送给自己的“断水”。

江流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龙啸天莫名其妙,喝道:“死到临头,你还笑什么?”

江流道:“我笑你不知好歹,杀害诸葛羽的凶手明明就是在你的身边,正是你的好师弟海仁义。”随后双眼瞪向海仁义,道:“你这歹毒的小人,配叫仁义吗?”

龙啸天狐疑的看着海仁义,海仁义则深深叹了口气,柔声道:“江公子,我能体谅你现在的心情。我也很感激你救了我的命,可是你毕竟杀了我二师兄啊……”

“放屁,放屁!”江流不停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救你。”

海仁义被江流抢白,丝毫不怒,平静的说道:“事已至此,江公子,你就承认了吧。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大师兄了。”

“我知道你也是无心。那日我有事出门,请你在客栈等我二师兄。没想到你却和二师兄起了冲突,用我送你的断水匕首失手将他杀死。唉,这事情也怪我,师兄你责罚我吧!”后一句话却是对龙啸天说的。

江流已经出离愤怒了,热血上涌,脸涨得通红,大声叱骂道:“无耻之徒,有朝一日,我定当食尔肉,喝尔血。”

海仁义双手一摊,做了个很无奈的表情,和声道:“江公子,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你也没必要把火气撒到我身上。”

龙啸天突然拍了拍手,屋子的门突然打开了,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正是诸葛羽的徒弟赵明。

赵明向龙啸天施礼道:“弟子赵明见过师伯。”

龙啸天“嗯”了一声,道:“你仔细辨认一下,这是不是杀害你师父的凶手?”

赵明看了看江流,道:“没错,就是他!”

龙啸天挥挥手,赵明立刻退了下去。

龙啸天轻轻咳了一声,拍了拍海仁义的肩膀,道:“海师弟,你果然仁义无双啊。这种杀人凶手,你还跟他客气什么?”顿了一顿,又道:”当初你将海青改成海仁义时,怎的也不告知师兄一声呢?”

海仁义尴尬一笑,道:“当初我正在逃命,没有时间禀告师兄。何况我被蒙骗,丢了红货和地图,正怕师兄您责怪,哪里还敢见您的面呢。”

龙啸天意味深长微微一笑,道:“是吗?师兄对你疼爱有加,怎么忍心责怪你呢?”

说罢,忽然手一翻,一巴掌打在海仁义的右腮上。

海仁义脸上指印宛然,肌肉跳了跳,他强自忍住,又陪笑道:“师兄打得好,海青辜负了师兄的信任。”

龙啸天点点头,伸手从怀中取出两粒药丸,捏住海仁义的嘴颚,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再轻轻一拍,那药丸就咽进了肚里。

海仁义脸色发青,又听龙啸天道:“师弟啊,这是我近几年新研制出的大力神丸,服了以后,功能强身健体。”

海仁义勉强笑道:“师兄的药,自然是极好的。海青能有幸服下,真是天大的福分。”

龙啸天笑道:“海师弟,你拍马屁的功夫真是已经炉火纯青了。”

江流一旁骂道:“你们师兄弟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姓海的,你还以为你师兄给你吃的是什么大补药吗?嘿嘿,你可想错了。”

海仁义自然知道龙啸天给他吃的不是什么好药,可是就算龙啸天给他吃的是断肠毒药,他也不敢反抗。

海仁义牵牵嘴唇,想说什么,终于又咽了回去。

龙啸天恨江流嘴贱,反身打了江流一耳光。然后又摇摇头,对海仁义道:“这也不是什么毒药,不过确有一个小缺憾。”

屋子里无人答话,龙啸天又自顾自的说下去:“这药虽然能增加人的功力,但每隔三个月,若是不服用我的另一种药。就会全身血管爆裂,炸成一堆肉泥。”

海仁义颤声道:“师兄,你可别吓我。若是三个月内见不到你,那可怎么办?”

龙啸天笑道:“所以师弟以后最好不要和我分开。否则到了吃解药的时候找不到我,那可就麻烦大了。”

海仁义轻轻叹气,复又恭声道:“从此以后,海青自当服侍师兄左右,不离不弃。”

龙啸天哈哈大笑,显得十分得意。江流刚刚被龙啸天打的嘴角出血,现在又忍不住道:“哈哈,报应啊,报应!我给你解了九转丹之毒,谁又给你解大力神丸之毒呢?”

龙啸天怒道:“闭嘴。”转头对海仁义道:“师弟,这是杀害你二师兄的凶手,你看怎么处理?”

海仁义道:“当然是杀了他,为二师兄报仇!”

龙啸天恨声道:“杀是一定要杀的。当初我曾立下重誓,若是抓到杀害二师弟的凶手,我一定要挖出他的心来,来祭奠二师弟的英魂。”

海仁义不禁打了个寒颤,龙啸天将断水匕首递给他,道:“海师弟,现在我把这任务给你,你去把他的心剜出来!”

海仁义握着匕首,一步一步逼将上来,匕首抵在江流的胸膛,道:“你安息吧!”

手腕用力,就要刺下去,互听外面传来一声大喝:“住手,刀下留人!”

第165章 救人于水火之中(一)

龙啸天沉声说道:“是白使者吗?请进来说话!”

屋门打开,一个人夹着笑声走进来,“魔尊真是好耳力啊,佩服佩服。”这个人身材高大,一袭白袍,是个白面无须的中年汉子。

海仁义看到这个中年汉子,骇然惊退,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白使者!”那中年汉子白使者瞧他一眼,淡淡道:“原来是海兄弟,好久不见,大家都很想念你啊。”话中带着话。

海仁义假装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喏喏道:“是,自从蒙风语尊主赐九转丹的解药,大家就没见过面吧。”

白使者冷冷道:“见与不见,都是一样。若早知道你是魔尊的师弟,我早就请风语尊主赐你解药了,也不会害得风绿如此之苦。”言语中颇是生气,兼有揶揄之意。

海仁义知道风绿被江流救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风语早晚会知道。若是月宫前来报复,手段之狠他是知道的,偏偏现在他又被龙啸天下了药。月宫要来找他算账,他可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一想到此处,冷汗不由直流下来。

龙啸天心中不快,海仁义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师弟,论辈分就算是白使者的主人风语都得喊自己一声“师叔”。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个白使者不过是一介护法而已,怎敢当着自己的面对海仁义冷嘲热讽。

他冷哼一声,道:“我这个师弟虽然不成器,但自然有我这个师兄来教训,白使者有事就直说,否则恕不远送。”

白使者哈哈一笑,向龙啸天拱手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晚我奉风语尊主的命令来请魔尊帮一个忙。”听到“风语”两字,江流心中一动,想道:“原来这个白使者是风语的人,我倒从未见过。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魔尊龙啸天哈哈一笑,道:“是风语那个小姑娘吗?我可是很喜欢她,听说她找我三徒弟八音借‘神奇小猪’。我连忙赶去,没想到她已经走啦,可惜没有见到。”

他叹息一声,忽然尖声叫道:“八音,你过来。”

“是,师尊。”乌八音垂手走了过来。

龙啸天忽的出手,左三掌,右四掌,反反正正打了他七八个大耳括子。几个大耳光打下去,乌八音的嘴角鲜血直滴,脸腮肿胀,但是他却动也不敢动。

打完之后,龙啸天才道:“八音,你知道我为何打你吗?”

乌八音扑通一声跪下去,道:“徒儿多喝了几杯酒,所以对风语尊主有些不敬。”龙啸天点点头,忽然一脚飞出,将乌八音踢出老远,道:“你这个混账东西,我见了风语小姑娘都要给她几分面子。你却倒好,她尊称一句师兄,你就不知道东西南北,长幼尊卑了?还敢让月宫的四大尊主陪你喝酒,你算老几?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

乌八音口吐鲜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复又跪倒,磕头如捣蒜道:“徒儿知错,请师尊责罚。”

龙啸天冷哼一声,道:“下不为例,否则死罪难免。”乌八音赶紧磕头谢罪。白使者冷眼观察,心中冷笑,嘴上却劝道:“魔尊莫要生气,他既已知错,以后就不会再犯了。”

龙啸天道:“三年前,若不是风妩尊主出手,我恐怕已死在杨回的手里。她的武功见识,我是极佩服的。我们两派有些渊源,我年长些,她虽然尊称我一声师叔,我也是不敢当的。但我这些不成器的徒弟和弟子,总有人不懂规矩,若不好好管束,以后还不上了天。”

江流心想:“这个杨回是谁?以龙啸天的武功竟然也敌不过,龙啸天的武功已出神入化,那这人的武功岂非通天彻地,天下无敌?”

又听龙啸天道:“不知道风语小姑娘有什么要求?”他拍拍胸脯,道:“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帮她摘下来。”

白使者笑道:“魔尊放心,风语小姐并不会要天上的星星,她只是想要一个人。”

“哦”龙啸天道:“什么人?”

白使者的眼睛在江流和海仁义身上转了一圈,思忖一下,道:“就是他。”他的手指向了江流。

从白使者在门外喊得那一声:“刀下留人。”龙啸天就已猜到他会让自己放了江流,果不其然。龙啸天摇摇头,正色道:“这可万万不行。她要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把这个臭小子给你们。”

“为什么?”白使者道。

“因为这臭小子是杀害我师弟诸葛羽的凶手,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他被人残害,若我不能为他报仇,还算人吗?”

江流心道:“你这样非男非女,非人非妖,早已经超越了人的界限啦。你算要报仇,可也找错了对象!”

白使者道:“魔尊为师弟报仇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觉得这个江流并不是杀害你师弟的凶手。”

龙啸天冷笑道:“你觉得?哼,你太天真了吧。废话不要多说,白使者,你请回吧!”龙啸天下了逐客令。

白使者微愠道:“魔尊,你看这是什么?”说罢,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竟是一块黑黝黝的铁牌,做成了令牌的模样。

“黑铁令!”龙啸天怒道:“你是要用他来威胁我吗?”

“也谈不上威胁。”白使者淡淡道:“当年你曾送给我家风妩尊主三枚黑铁令,言明无论何事,只要持黑铁令前来找你,你都会无条件答应,对吧?”

龙啸天冷静下来,道:“没错,当年我为了感谢风妩尊主,的确送给月宫三枚黑铁令。这黑铁令用途极大,你就这样用掉,不觉得可惜吗?”

“白某奉命行事,是不是可惜,我也无权多问。”

龙啸天仰首看着屋顶,脸上阴晴不定,显然是难下决定。过了半晌,才道:“我们天魔门人,最重信诺;可是血海深仇,又不能不报。海青,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海仁义自己便是害死师兄诸葛羽的凶手,自然巴不得龙啸天赶紧杀死江流。只要江流一死,杀害诸葛羽的事情就再也找不到自己头上。他假装满脸悲痛,哀声道:“大仇不报,要信诺有何用?”

第166章 救人于水火之中(二)

这正戳中了龙啸天的痛处,他心中热血一阵上涌,是啊,信诺值几个钱?信诺有什么用?难不成能让诸葛羽再活过来,还是能让他失去的红货和地图能失而复得?

他心里冷笑几声,自从他接掌天魔门魔尊之位后,励精图治。天魔门在他的努力下,渐渐搏出了一些名声。五年前东进中原是龙啸天的一大图谋,他本想借朱友珪和其母亲营姬的势力在中原搅起大风大浪,以便浑水摸鱼。

可惜的是海仁义办事不利,最终导致功败垂成。铩羽而归之后,营姬不再信任龙啸天。龙啸天便返回天山,留诸葛羽做朱友贞的师父,视为耳目。

回到天魔门后,龙啸天发奋苦练魔功,三年前大成。自此便狂妄不可一世,在域外屡次挑起事端。一次外出与西王母宫的宫主杨回发生冲突,两人大战一场。龙啸天魔功虽强,也不是杨回的对手,被杨回的“逆轮转功”震伤内腑,恰好被风妩所救。

到这个时候,龙啸天才知道世上还有西王母宫和月宫这两个神秘门派。而百余年前,帮助天魔门在天山扎下根的正是月宫的前辈。所以感恩戴德之下,龙啸天就将天魔门的三枚“黑铁令”送给风妩,并说“如有所请,定如所愿”。

自从中了“逆轮转功”以后,龙啸天的性情开始慢慢发生变化,越来越像是一个女子,变得越来越喜欢红装和胭脂水粉,也越来越喜怒无常。常常为了一件小事杀人,天魔门的弟子也不知有多少人冤死在他的手下。

后来龙啸天干脆自宫,剃掉了胡须,声音也发生变化。再后来他变得尤其喜欢男人,便把几个小妾杀了,找些精壮的汉子来陪他。但过几天他就腻了,把这些汉子杀了,然后再找些新的壮汉。

变成不男不女的样子后,他的武功不但没有退步,反而更加精进了。连他的大徒弟林乘云也受他的影响,颇有女子的阴柔。可是龙啸天痛恨这样的身份,他多么希望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女儿身,那可就好了。

“黑铁令”是天魔门世代相传的信物,具有无上的权威。掌门发出去“黑铁令”,必须要由本人来收回。看着白使者手中的黑铁令,龙啸天眼中杀机顿生。他想:“我杀了这个白使者和江流,世间能有谁知道?不行就把这屋里的人全杀了灭口。这岂不是既能报仇,又能保持黑铁令威严的好办法?”

白使者和龙啸天的眼光一对视,心中咯噔一下,知道他起了杀机,朗声道:“魔尊,如果你相信我们。给我们三个月时间,我们定当找出真正的凶手。三月时间过后,如我们找不出真正的凶手,自会将江流送还给你。你看如何?”

若非万难两全,龙啸天也不愿意得罪月宫,他眼中的杀机渐渐消散。海仁义见状,忙道:“师兄莫让听他胡扯,杀人凶手定是江流,万万不可放过!”

龙啸天冷冷的瞪他一眼,转向白使者,道:“此话当真?”

“当真,若不能找出杀害诸葛先生的真凶。那么江流自然还是杀人凶手,我们定当完璧归赵。”

“好,人你带走吧!”龙啸天道,“记住,只有三个月的期限。”

就这样,江流被白使者带走了,龙啸天也并没有阻拦。临走时,江流对海仁义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海仁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中似乎有些许的苦涩。

一路上江流不停的向白使者问话,他想知道风语在哪里,为何要救了自己,又为何要借走乌八音的神奇小猪,他还对白使者的身份很感兴趣。

可是白使者好像突然成了哑巴,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最后,江流生气的说道:“你若再不回答我,我就和你再见,以后再也不见。”

白使者这时才悠悠开口,只说了两个字:“到了!”

果然,眼前是一座大宅,院子里火光熊熊,在黑夜里亮如白昼。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鱼贯走出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风语,还是打扮成中年文士的样子。后面的人有老有少,大多穿着黑色夜行衣。

一个瘦小的绿色人影窜了出来,直奔向白使者,叫道:“白叔叔,可抓到海仁义那大坏蛋了。”江流仔细一看,这个人正是风绿。

白使者苦笑一声,道:“没有,不过我把他带来了。”风绿这才看到江流,惊喜道:“江公子,你好,多谢你救命之恩。”说完施了一礼。

江流见她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心中也为她高兴,忙道:“风绿姑娘,很高兴见到你。”

风语也已看到了江流,微笑点头。再看看白使者,白使者行礼道:“风语尊主,属下自作主张了。”

风语微笑道:“白叔叔,不用自责。你能这样做,绿儿肯定也会很高兴。”原来她一看到江流和白使者,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风绿不明所以,道:“白叔叔你做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很高兴。”白使者道:“我没有将海仁义带来,却失去了四尊主唯一的一支黑铁令,把……”他本来想说,“把江流江公子带回来了。”

风语赶忙打断他的话,道:“白叔叔,你不要说了……”又转向风绿道:“绿儿,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风绿走过来,风语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风绿先是微微一怔,然后不停的点头。风雨说完后,风绿对白使者道:“白叔叔,事情原委我已知道了,绿儿要谢谢你。”

白使者摆手道:“这个可不敢当。”

江流感到莫名其妙,风绿这个“谢谢”是什么意思?又看到风绿脸上毫无笑容,似乎很是失望。仔细一想,这才明白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白使者确实是风语派去找龙啸天要人的,不过他们要的人不是江流,而是海仁义。白使者到了之后,发现他被龙啸天抓住,才临时改变了主意,将江流救下。而风语打断白使者的话,其实是不想让江流知道事情的真相,免得心里内疚。

江流暗暗感叹,这个风语真的是善解人意。正想间,风语对他说道:“夜已深了,你今晚就在此处歇息歇息。”转身唤道:“李管家,你出来一下。”

人群中走出一个清瘦的老者,向风语施礼道:“尊主请吩咐!”

风语道:“你把江公子的住处安排一下,派人好好服侍。”

第167章 救人于水火之中(三)

李管家答应一声,将江流带进院落。江流还来不及跟风语辞别,风语已带着几来个人匆忙离开。

庭院深深,繁星满天。风语等人离开后,这院落的灯火便黯淡下来。江流心中疑惑,便问李管家:“敢问风语小姐要到哪里去?”

李管家踌躇半天,才道:“主人要去救一个人,请公子在客房歇息,明早主人就该回来了。”江流心下奇怪,追问道:“她是要去救什么人?”

这次李管家却不说话了,穿过几个回廊,将江流让至一间客房,便转身走了。客房挺大,收拾得很干净,一张桌上点着蜡烛,照的房间倒也明亮。

不多时就有下人送来酒菜和糕点。江流早已饿得发慌,随便吃了一些,忽然想道:“我被龙啸天捉住,幸好被风语所救。可是萧飞燕呢,又有谁去救她呢?不知道叶流尘有没有救出她来。”

“在红河镇的客栈里,是她救的我;在聚贤山庄里,是她救的我;在朱友贞府里还是她救的我。每次都是她来救我,我何曾救过她一次?如今我明明知道她被人抓走,却不管不问,难道只因为知道了她是叶流尘的未婚妻?我羡慕,我嫉妒?我怎么能是这样的人!!”

江流不敢想下去,满桌的饭菜自然也吃不下去。她出神半晌,蓦地里伸出手来,拍拍拍拍,打了自己四个耳光。“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救出来。”他暗暗下定决心。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打开,风绿出现在他的面前。江流平复一下心情,说道:“风绿姑娘,你好。”

风绿察言观色,看他心情不好,道:“公子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江流勉强笑道:“风绿姑娘,实在很是抱歉。因我之故,不能让你得报大仇。其实我和你一样恨他,将来总要捉住他,替你报仇。”

风绿盈盈拜倒,道:“公子何须说抱歉的话,若非公子救我,我早已死在鸣凤楼里。”江流赶紧将她拉起,两人一同坐在桌旁。

江流说道:“现在已至深夜,你家小姐是要到哪里去?”

风绿秀眉一蹙,叹了口气道:“公子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我家小姐身边有两个护法,一个穿黑衣,一个穿白衣,人称黑白使者,小姐对他们很尊敬,一般称呼他们为叔叔。”

江流道:“恩,那个白使者我刚刚见过。”风绿点点头,道:“没错,那个是白叔叔。其实黑使者你也见过,就是在青塘别院的时候。”

江流想起在青塘别院时和一个蒙面黑衣人对过一掌,原来那个就是黑使者。又听风绿继续说道:“前两日我们得到消息,说黑使者的女儿被人捉住,关了起来。”

江流心中一动,道:“黑使者的女儿叫什么名字?”风绿摇摇头,道:“不知道,黑叔叔原本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我只知道他姓萧,至于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姓萧?”江流噌的一声站起来,在桌上使劲一拍,道:“她被什么人捉住了?”

风绿见江流一脸的焦急之色,心中奇怪,说道:“公子和黑叔叔的女儿认识么?”

江流沉吟道:“如果我料想的不错,那是认识的。她是我的一个朋友,据说为黑鸦门所擒。”

风绿惊叫一声,道:“黑叔叔的女儿就是被黑鸦门捉住的,难道公子你的朋友就是她么……”

江流抓住风绿的肩膀,激动地道:“你可知道她被关在何处?”

风绿“哎呀”叫道:“痛,痛,痛!快放开,你捏疼我了。”原来江流情急之下,用力不免大了些,风绿不会武功,哪里承受的住,肩膀都要被他捏断了。

江流赶紧松开手,讪讪道:“抱歉,江某心里焦急,姑娘莫见怪。”

风绿揉揉肩膀,撇撇小嘴,道:“这姑娘看样子和公子关系非比寻常呢。”

“也算不上非比寻常。”江流黯然道,心中却不由一阵悸动,更有些许的刺痛。

他原本因为萧飞燕是义父的女儿才会觉得倍加亲近,那本是一种亲情。可是这种亲情因为两人受伤的那一段同生共死的经历而发生了变化,对江流而言,这亲情已成了隐隐约约的爱情。

这种情感他虽然先前不自知,但一旦爆发出来,他自己再也抑制不住。江流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难道我是喜欢她的吗?”

风绿道:“月宫和黑鸦门的关系复杂,我们暂时还不能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本来小姐想借用天魔门的势力去救人,后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她和黑白使者带了几个分坛的兄弟前去救人,我心里还有些担心呢。”

江流道:“姑娘担心什么?”

“黑鸦门这次来了不少好手,鸦门四风中的宋南风和宋东风来了,还有宋玉和宋终两个黑鸦门中杰出的少年高手也在。小姐这一次带的人手不够,恐怕未必有胜算。”

“既如此,姑娘快告诉我你家小姐到底往何处救人了,我去帮她。”

“公子这样说,那真是太好了。不过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地点,只听到黑叔叔跟小姐说,人是宋玉看押的。”

人在宋玉手里?江流一下子惊醒过来,他突然想起和黄薇夜探张府时,黄薇跟踪送饭菜的仆役见到的那个姑娘。难道那个姑娘就是萧飞燕?

江流一念至此,再也按耐不住,抱拳道:“风绿姑娘,江某先告辞了。”说罢就纵身而出,隐没在黑暗之中。风绿在后边叫道:“公子,公子,我还有话没说完。”

可是寒风簌簌,哪里还有江流的影子。风绿喃喃道:“唉,傻子,小姐说人被关押在张崇府里。你不听说说完,到哪里去寻他们!”

且说江流认准方向,一路狂奔。这座庄院本在和州城的近郊,不多时,和州城就已经在望。这时城门早已关闭,江流攀援索壁,登上城头。放眼望去,只见城中一处,火光熊熊,似是发了大火。

江流知道那正是张崇府所在处,再不耽搁,朝火光处奔去。

第168章 救人于水火之中(四)

江流一路急奔,到了张崇府外,才发现四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兵士,个个都举着火把,映得天空都通红。

他站上墙头,从高处往下来看,只见兵士中间围着十几个人,心中一惊,心想“难道是风语他们?”

再仔细观看,才发现这些人俱都是一袭黑衣,竟是田毅等人,江流这才稍稍放了心。“风语他们人在哪里呢?不如我先进张府查探一番,若是能找到萧飞燕,先将她救出,那是最好不过了。”

当下翻身下墙,墙外喊杀震天,墙内亦是往来兵丁不绝。江流东躲西藏,避过几队巡逻的士兵,忽然一阵衣袂飘飘声响起。江流一惊,就见一个夜行人一闪而过。

他连忙跟上前去,只见这人走走停停,忽的在一个墙角处不见了踪影。江流追至墙角,见墙角处有一个大洞,接着微弱的光亮往里查看,里面是一个柴房。

江流慢慢走进柴房,暗作戒备,忽的两道劲风从两侧袭来,有两个黑衣人持刀劈向江流。江流侧身避过,挥掌后击,砰的一声,击在一人的手臂上,那人闷哼一声,后退几步。

另外一人飞身而起,又一刀斩向江流的肋部。江流一个旋身,已到了他身后,飞起一脚踢中那人的臀部,那人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旋即爬起。

两人各自挺刀,还要再上。忽听一人低喝道:“住手!”接着暗处走出一人,却正是白使者。

江流道:“原来是你们。”

白使者点点头:“江公子怎也来了?”

江流道:“你们是来救萧姑娘的吗?我也来帮忙。”

白使者点点头,江流又道:“风……你们家尊主呢?”

“我们分了几组,分头查看。说好在此处尊主和黑大哥一起,还没回来呢。”白使者道。

忽然有人接话道:“我们回来了。”白使者喜道:“是尊主他们。”

柴房里又走进来两个人,为首的正是风语。她手里抱着那只神奇小猪,身后是个蒙面的黑衣人,正是青塘别院所遇见的那人。江流心想:“原来他就是萧青云,他知不知道萧飞燕其实是我义父的女儿呢?”

风语轻声对江流说道:“你也来了。”转首又对白使者道:“我们找到关押萧姑娘的地方了。”

白使者和江流同时道:“那可好了,在哪里?”江流又道:“我也来帮忙。”

风语点点头,“多亏这个小猪,它的嗅觉果然很是灵敏。”原来猪的嗅觉发达,对任何气味都能嗅到和辨别。而且嗅觉发达程度高于狗数倍。风语想乌八音借这个小猪,就是想利用它的嗅觉来找到萧飞燕。

江流心中叹道:“这个小猪不仅能用来运粮食,还能找人,果然厉害。”又听风语叹了一口气,道:“那地方在王府的内院里,守卫森严,想要救人,难度实在太大了。”

那黑使者低声道:“萧某自己的事情,不敢麻烦尊主和各位兄弟。”向风语拱手施礼道:“尊主,你带着兄弟们回去吧,我来想办法救她。”

风语道:“黑叔叔说哪里话,救不出萧姑娘我们怎能回去?”又微微蹙眉道:“外面天龙派一闹,张府的戒备更严了。若是强攻,恐怕行不通,只有智取一途。”

江流微一沉吟,道:“我倒有个方法,可以一试。”黑使者急道:“你有什么好法子,说来听听。”

江流道:“我有一样东西,可以让张崇乖乖放人。”

“不会是张崇的兵符吗?”白使者道。

江流微微一笑,并不答话。白使者又道:“那兵符不是被乌八音夺去了么?后来林乘云用它将海仁义诳了出来。怎么会到了你手?”

江流说道:“各位不要猜了,我先卖个关子,各位在这里等着,我回客栈去取。”原来他的烽火令等物品都忘在了房间里,也幸亏如此,否则早被龙啸天等人搜去。

风语道:“那好,江兄速去速回。”江流立刻辞别众人,返回客栈,他一路之上小心谨慎,并没有撞见张崇府中的侍卫。出得府后,就发现喊杀声已停,天龙派田毅等人被兵士押住。田毅满脸鲜血,神情委顿,显然受伤不轻。

客栈离张府也并不是很远,江流很快就到了客栈。在床头的夹层里拿出自己的随声物品和烽火令,藏在怀中,又火速赶往张府。

张府比之刚才安静了很多,江流却更加小心谨慎。果然张府的戒备更森严了些,多布置了很多暗哨。江流处处小心,好容易避开各种暗笑,潜到那个柴房之中。

甫一进来,白使者就迎上来。江流道:“你们尊主呢?”

白使者道:“黑大哥等不及,尊主陪他先去救人了。”

江流惊道:“救人?怎么救的。你快带我去瞧一瞧。”

于是白使者便带着江流赶往萧飞燕被囚禁所在,每隔不远,他们都留了一个暗哨,一路之上倒也无事。

再往前果然就到了黄薇所说的茅草屋,屋外围了很多侍卫,却不见风语和黑使者的影子。两个人躲在树丛里面,俯下身子,江流悄悄道:“他们人呢?”

白使者低声道:“我想他们多半会乔装打扮,现在估计已进入茅屋了吧。”

江流道:“原来如此。”正说话间,忽见那茅屋的门打开,一高一矮两个仆青衣役从里面走了出来。白使者轻声道:“这两个人就是尊主和黑大哥。”

江流心道:“她的易容术果然天下无双,要是我,可就认不出到底是谁。”且说那两人转入一个小径之后,忽然传来了几声猫叫。

白使者以猫声回应,那边又传来猫叫。白使者拉着江流从树丛中退出去,沿路返回。在另一处隐蔽的树丛中见到了那两个青衣仆役,果然正是风语和黑使者。

江流刚才见并没有第三个人出来,知道他们没能救出人来。果然还没开口询问,风语就说道:“我们找错地方了,里面虽然确实关着一个姑娘,但并不是萧姑娘。可是那个小猪嗅觉灵敏,是绝不会找错地方的,到底怎么回事?”

第169章 救人于水火之中(五)

忽然嘈杂声四起,接着又惨叫声传来,白使者叫道:“糟糕,我们的暗哨被发现了。”风语道:“我们先退出去再说!”

刚走出树丛,就听有人喝道:“什么人?站住。”

一队侍卫冲了过来,刚刚说话的正是侍卫首领。江流等四人迎上前去,风语和黑使者装扮成府中仆役的模样,那侍卫首领扫了一眼,随即问道:“你们是府上的人吗?我怎么不认识。”转向江流和白使者,又厉声道:“这两个黑衣人又是什么人?”

风语对黑使者使个眼色,黑使者快步上前,躬身道:“禀大人,我们是膳房的人。大家忙了一晚都辛苦了,我们来问问各位要不要夜宵。”

他最后几个字故意说得含混不清,那侍卫首领听不清楚,往前一步,道:“你说什么?”黑使者低声道:“我是说……”忽然伸手抓住那首领的胸膛,那首领一惊,想要挣脱,却被黑使者一把抓起。

后面几个侍卫纷纷叱喝,黑使者将首领往地下一掼,那首领脑袋着地,“砰”一声,脑浆迸裂,死于非命。侍卫们见头儿身死,众侍卫惊呼道:“恶贼杀伤人啦!”有三五个人大喝一声,就冲了上来。

黑使者大喝一声,反手一剑,将一个侍卫的手臂斩断,顺势再刺,刺入另一个侍卫的胸膛。再起一脚,踢飞一个侍卫,然后才顺手将剑拔了出来。众侍卫见他勇猛无敌,退后两步,一时间没人还敢上前。

黑使者回头招呼一声,道:“大家先走吧,不必缠斗!”身形飘退,当先朝反方向纵去,风语等三人跟在身后。后面的侍卫见四人逃跑,齐声呐喊,发足来追。

四个人中除了风语稍弱,其他三人都是高手,只一发力,便将侍卫们抛在了身后。黑白使者两人想先出得府去,再作打算。江流阻止道:“三位莫急,咱们来时为了救萧姑娘的,若无功而返,再想来救,可就有些麻烦了。不若我们先找到张崇,所谓擒贼先擒王,我自有法子让他放人。”

风语喜道:“那是最好。”黑白使者自然也都同意,四个人专找人烟稀少,僻静处奔去。这张府极大,亭台楼阁,连绵不绝,奔到一处小院落,倒是颇为僻静。

江流道:“你们等一等,我去找人问一问张崇现在在何处。”三人点点头,躲在屋檐处。江流跳下屋顶,只见窗子中透出火光,肯定是有人在屋内。

刚到窗外,忽听得屋内传出几下女子的笑声,夹杂人的说话声。语音轻微,江流听得不是很清楚。他蹑手蹑脚的往前,还没靠到窗口,互听脚下一声脆响,原来不小心踩到一个枯枝。屋子里就有人喝道:“谁?”却是个男子的声音。

江流不答话,呼的一声,一道白光破窗而出,只射向他。江流看的清楚,那是一柄飞刀,伸手一夹,便捏住了刀柄。里面的人拍手笑道:“是哪一位大驾光临,请进来一叙!”

江流心想:“我且进去瞧一瞧,外面有他们三个接应,也不怕他有埋伏。”当下走到门口,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刚踏进门去,就见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胸膛上放着一杯酒,一个锦衣女人正靠在他肩头。那女人长得极美,当真是“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再看床上那男人,江流不由一怔,那人也看清江流,便笑道:“今夜又见到你,怕不是每次你都要搅乱我的春梦?我每次正要把美人灌醉,你就闯进来了。”

原来这人正是杨渥,江流苦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怎想到杨兄也在此处呢。小弟这就走,不打扰兄台的艳福。”

杨渥微微一笑,胸脯一挺,酒杯忽的弹起,像凝在空中一样,酒水倾倒,恰好倒入杨渥的口中,却有少许洒在胸脯。须臾,杯中酒已喝得干干净净。

又见杨渥轻轻一吹,酒杯便飘了出去,落在旁边锦衣美女的手心。那锦衣美女笑眯眯道:“你都喝完了,还给我作什么?”

杨渥道:“素素,这酒可不是给你喝的,是让你给我再倒一杯来。额,顺便给江公子也斟一杯。”那锦衣美女素素娇笑一声,斟酒去了。

江流叹道:“杨兄好强的内力。”杨渥摆摆手,叹了口气,懒洋洋的道:“江兄过誉,我练了好多年,还是不过关,洒了一些出来。惭愧,惭愧!”

江流道:“杨兄谦虚,小弟已经自愧不如了。”那美女先递一杯酒给杨渥,又向江流奉上一杯酒,道:“公子请!”

江流接过,举杯向杨渥道:“杨兄,我来敬你!”两人一起举杯,喝完酒后,江流又道:“杨兄怎么会在张将军府里,难道真是偷香窃玉来的?”

素素掩嘴偷笑,杨渥则哈哈大笑,道:“江兄,这话该我问你才对。这张崇的府第戒备森严,你来所为何事?”

江流道:“唉,杨兄曾救过我,实不相瞒,我是来这里救人的。”

“救人?”杨渥皱皱眉头,道:“你要救什么人?”

江流道:“一个朋友,被人捉住关在张府了。”

“哦。”杨渥道:“这我还真不知道,我昨日才来呢。张崇这厮只见了一面便溜之大吉,说是公务繁忙,原来是忙着捉人啊。”

江流暗想:“这杨渥到底是什么人,看似是纨绔子弟,看起来却又不是一般的贵族子弟。气质高雅,他对张崇直呼其名,难道竟是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公子吗?”又听杨渥说道:“江兄莫急,若真是张崇捉的人,我定会让他放了。”

江流喜道:“这样最好。”

杨渥对素素道:“素素,麻烦你走一趟,把张崇给我叫来。”素素答应一声,出门去了。

江流道:“小弟出去一趟,还有几位朋友在屋顶上呢。”

杨渥笑道:“怪不得我听到有一些动静,请他们一起下来吧。”江流走出房门,打了个呼哨,三个人一起跃下,黑使者急道:“可有什么线索?”

第170章 救人于水火之中(六)

江流道:“三位,我给你们介绍一位朋友认识。”

白使者愕然道:“张府上你有认识的人么?”

“没有,他不是张崇府上的人,该是到这里做客的。”

杨渥在屋里呵呵笑道:“各位请里面坐。”四人一起走进房内,杨渥已经下了床,站在桌边,眸子里精光一闪,道:“请坐。”

大家各自施礼,江流当先坐下,黑白使者望向风语,风语点点头,三人一起坐下。江流指着杨渥道:“这位是前几天刚刚认识的朋友,姓杨。”

白使者道:“杨公子你好。”

杨渥点头笑道:“你好,江兄,不知道这几位怎么称呼?”

江流才待答话,白使者已抢着道:“我们都是江流公子的朋友,籍籍无名,姓名不提也罢。”

杨渥见风语和黑白使者等三人虽然一个穿着夜行衣,两个穿着仆役的衣服,但都器宇轩昂,并不像是普通人。但既然他们不愿说,自然也不能用强,微笑道:“三位是江兄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已答应江兄,若是张崇府里真有你们的朋友,我保证给你找出来。”

风语拱手道:“多谢杨公子。”她并没有刻意隐瞒声音,杨渥一下子就听出来她是女扮男装,道:“这一位是女公子吗?失敬失敬!”

风语道:“杨公子果然聪慧,一下子就认出了,没错,我的确是个女的。”正说话间,素素走进门来,看到屋子了多了三个人,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道:“禀公子,张崇将军已在门外相候了。”

杨渥道:“好,你让他进来。”素素应一声,转身出去,江流道:“杨兄,我们是不是要避一避?”

杨渥摆手道:“那也不用。”

这时素素已将张崇带进房里,张崇先对杨渥半蹲施礼,道:“张崇参见小王爷。”江流等人都吃了一惊,“小王爷?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哪里知道其实这个小王爷正是杨行密的爱子杨渥。本来杨行密去蜀中,是想带着杨渥一同前去,也好长长见识。但杨渥半道上却溜了回来,到处寻欢作乐。这和州城他来的最多,一般逗留的时间也最长。张崇特地在府中僻静的地方留了一个大院子,供杨渥居住,所以这个院子也就成了杨渥的行宫。

杨渥道:“免礼,你且起来。”张崇站起身来,对风语、黑使者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怎敢和小王爷平起平坐?”原来因为风语和黑使者穿着仆役的衣服,张崇把他们两个看成自己府上的下人了。

杨渥斥道:“你认错人啦,他们是我的朋友,可不是你们府上的下人。”张崇唯唯诺诺道:“是,是,小将有眼无珠认错人了。”

杨渥沉声道:“我这几位朋友的朋友被你捉到府上了,可有这回事?”

“小王爷,你们这些朋友我都不认识。”张崇道:“小将府上每天捉进来的来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小王爷这样问可就有点为难我了。”他转向江流,道:“不知道你们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江流沉吟一下,道:“我们那朋友是个女孩子,姓萧。”张崇摇摇头道:“没有,据我所知,牢房里并没有姓萧的女子。”黑使者道:“她也有可能乱报一个姓氏。我只问你,这两日有没有新进的女犯关进你们的牢房。”

张崇心想,“莫非他们是冲着宋玉所关押的那个女人而来的吗?我可要小心,不能漏了马脚。”装作沉思,过了已小会儿才道:“我想起来了,这两日抓到一个行刺我的女杀手,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但是他自称姓何,并不姓萧。”

江流喜道:“这定然不会错了,张将军,可否将那女子提来?我们看一看,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张崇略有些迟疑,说道:“这……这个恐怕……”杨渥脸色一沉,道:“什么这个那个,江公子要你提人,你就赶紧把人带过来,啰嗦什么!”

张崇立刻不敢再说,垂手道:“是,小王爷。”转身对门外喝道,“来人,将桎梏监牢里的人带过来。”门外立刻有两个侍卫答应一声,飞奔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就有人禀报道:“禀小王爷、将军,我们将人带来了。”张崇道:“速速把人带进来。”黑使者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神情看起来十分激动。

门外的侍卫答应一声,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个人果然是个锦绣长裙的少女,只是低着头,长发披散,遮住面容,看不清长相。

江流亦心情激动,凝目注视着那少女。张崇喝道:“抬起头来,小王爷有话要问你。”那少女回过头来,灯光照到她脸上。黑使者和风语对望一眼,均摇了摇头,原来这个少女正是不久前两人混进牢房里所见到的那个女囚。

江流和她四目交投,都是“啊”的一声惊呼。那少女惊喜说道:“江公子,怎……怎么你在这里?”两人都是惊奇之极。

江流万万想不到,这少女并非萧飞燕,而是柴再用送给他的青青。他定了定神,思忖道:“青青被擒,我自当设法相救。她对我好,虽然多数为了那烽火令。但她不仁,我不能无义。”转头对张崇道:“张将军,为什么将她关到牢里?”

“这位公子,你识得这个刺客吗?她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朋友吗?”江流道:“她也是我的朋友,怎会是刺客?”大家脸色都十分诧异,尤其以张崇为甚。风语心道:“江流何时认识这个女子的?”

张崇道:“她前两天趁我出门时,在道旁伏击我。被我手下侍卫拿下,问她什么都不说,只说姓何。这个女子胆大至极,到底是谁人主使,还请小王爷详加审问。”

杨渥道:“既是江兄的朋友,还审问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放了。”张崇赶紧答应一声,示意看押的侍卫打开青青的脚镣锁铐。

青青欢呼一声,抱着江流的胳膊,幽幽道:“在九华派公子为何一声不吭,丢下青青一个人走了?”

第171章 救人于水火之中(七)

江流厌恶的将她推开,道:“我因为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匆忙间来不及和姑娘打招呼。”

青青道:“公子走后,青青很是担心,望眼欲穿。后来实在不想待在九华山了,便出来找寻公子,今日可终于见到你了。”语气中甚是哀怨。

江流心道:“你是担心我身上的烽火令吧。”转眼再看,只见大家的眼睛都盯在自己两个人身上,脸色微红。便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你怎么到了这里?刚才张将军说你是刺客,可是真的?”

“公子,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到了如此地步?全都是拜张崇所赐。”青青突然跪了下来,道:“请公子给青青做主。”

江流将她扶起来,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青一面哭泣,一面说道:“我父亲本是张崇手下的偏将,却被张崇找个理由杀了。我要杀他,就是为了给爹爹报仇。”

张崇冷哼一声,道:“你父亲延误军情,按军法当斩,以振军威。别说是他,就是我,贻误了战机,也要被处斩。小王爷,你说是不是?”后一句是对杨渥说的。

杨渥点点头,江流心道:“这个事情青青并不占理。”附在青青耳边,低声道:“你别哭了,这事咱们以后再说,我保证还你一个公道。”

青青兰质蕙心,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擦拭一下眼泪,站到江流的身后。

风语在旁冷言道:“江公子,你们的悄悄话说完没有?我们还要救人呢。”语气中隐有不满之意。

江流一震,想道:“难道是因为看到青青,她以为我是轻薄之徒?那可大大的不妙,不过现在也无暇解释,还是救人要紧。”当即转向张崇,正色道:“张将军,我还有一位朋友,陷在你的府中。当着杨兄的面,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萧姑娘到底在何处?”

张崇心中发怒,想道:“这小子喊小王爷为杨兄,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以前也没见过。看他们的衣着,似乎是偷偷潜入到我府上的。难道小王爷是被他们挟持了,看样子又不太像。这个江流和青青相识,倒是万万没想到。我只好虚与委蛇,给他来个装聋作哑,看他能奈我何。”

主意打定,张崇故作惶急道:“江公子,你可冤枉人了。我这府上,女犯本来就不多,这几日也仅这一个,那个什么萧姑娘肯定不在这里。”

风语一旁接话道:“你说不在,我这里可是有证据的。”说着从怀中取出那个小猪,看到一个毛茸茸可爱的小猪,素素和青青两女惊奇的瞪大了眼睛。素素叹道:“好可爱的小猪哦!”

张崇则冷笑道:“一只猪也能是证据,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容易骗吗?”

“有时候猪比人更会说人话。”这句话明显在拐着弯骂张崇,张崇涨红了脸,怒道:“你说什么?”

风语微微一笑,道:“张将军别生气,这个小猪可是一只神兽。嗅觉极其灵敏,方圆百里以内,可以根据一个人身上的气味来找到这个人。”

杨渥微愠道:“张将军,若是你真抓了那个萧姑娘,就赶紧放了吧。”

张崇苦笑道:“小王爷,不是我不放,是真的没有这个人。”他转向江流,道:“各位若是不信,我也是没办法。”

黑使者冷冷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除非你证明给我们看。”

“怎么证明?”

“你带我们去你关人的监牢,我们检查一番,若是没有我们要找的人,自会离去。”

张崇怒极,心想:“我怎么算也是堂堂一个将军,方圆几百里都归我管辖,你想看就看,我的脸面往哪里搁。”脸色大变,喝道:“你以为你们是什么人,我这个将军府你想搜就搜吗?”

黑使者剑眉一挑,道:“你这个将军府,我还没怎么放在眼里,你若是不同意,我们只好硬来了。”

张崇叫道:“你敢!”黑使者霍然站起,直逼向张崇,森然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江流知道他戴了人皮面具。但想来他救女心切,见张崇百般抵懒,心中已然怒极,脸色定不会好看。他说的话极慢,但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让人相信他既然说出口,就一定能做到。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涌上心头,张崇吓得后退几步,右手按住刀柄,却迟迟不敢将刀拔出来。杨渥站起来,摆手道:“两位都请息怒!”

黑使者停住脚步,眼神冷然的看着杨渥。杨渥又道:“张将军,今天我替你做主了。你即刻带这些朋友们去你的监牢,若是能找到那萧姑娘,那最好不过。若是找不到人,嘿嘿,江兄,总该给我们一个交待吧?”最后一句话却是对江流说的。

“小王爷,这……这不太妥吧?”张崇道。

“听我的,让他们搜。”杨渥也有点生气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江流的这些朋友似乎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江流与风语对望一眼,风语朝江流点点头,表示笃定人在张府中。江流沉吟一下,道:“好,如果我们找到人,大家皆大欢喜,我们也不再追究。但倘若我们找不到人,自是我们理亏,冤枉了张将军。我负责把张将军的兵符找回,算是赔罪,如何?”

张崇吃了一惊,道:“你……你怎知我丢了兵符?”

江流微笑不语,杨渥则冷冷道:“张将军,丢了兵符乃是死罪。这么重大的事情,怎的没听你提起过?”

张崇低下头,道:“小王爷,我丢了兵符,心里焦急万分,只想着赶紧把兵符追回。您来了以后,我害怕的紧,也不敢如实相告,请小王爷责罚。”

杨渥冷笑道:“你有什么好怕的,你是我父亲身边的红人,我哪敢责罚你。不过,江公子既然答应了你,兵符自然能找到,你也不用太担心。”他话语中冷嘲热讽,确实对张崇丢了兵符很不高兴,另一方面则是拿话把江流套住,让他无法反悔。

江流等人听到“我父亲”三字,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杨渥竟是杨行密的儿子,怪不得张崇对他如此尊敬。

张崇哪里还敢辩驳,抱拳向众人说道:“各位请跟我来,咱们一起到桎梏监牢去。”当下先走了出去。

第172章 救人于水火之中(八)

杨渥、江流、风语等人鱼贯而出,跟在张崇的身后。外面有几个侍卫,一看到风语几人,顿时鼓噪起来,有侍卫还拔出刀来,指向他们。

有个侍卫就叫道:“将军,这几个是刚刚夜闯将军府的贼子,您可要小心,他们的几个同伙已被我们抓住了。”

张崇正暗自生气,闻言更怒,喝道:“闭嘴,你去将今晚捉住的人全都放了。”

那侍卫一呆,站立不动。张崇又骂道:“你他妈的聋了吗?还不快去。”那侍卫这才赶紧答应一声,带着两个侍卫慌忙而去。

张崇找了四个侍卫在前挑灯带路,带领众人一起向那桎梏监牢走去。行了也就一茶盏功夫,便到了那茅屋,也就是所谓的桎梏监牢。

门外的侍卫见到这一行人,尤其是杨渥,顿时吃了一惊,赶忙跪倒给杨渥请安。杨渥吩咐牢头将众人请至屋里。江流在后,跟到牢头身边,问道:“这监牢关着的人还在吗?”

那牢头微笑道:“人,不是已经给将军提走了吗?这里已经没人啦。”

江流笑道:“没有人你们还把守这里干吗?”

牢头道:“职责所在,小的们不敢擅离职守。”

江流心想:“这不是明白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肯定有什么蹊跷。不过这个人嘴严得很,说话倒是滴水不漏,套不出什么话来。”说道:“你们这样尽职尽责,堪称模范,张将军肯定会大大的有赏吧。”

张崇在旁冷笑一声,看着牢头,牢头道:“小的们只知道尽心尽力,不出什么岔子,可不敢要什么赏赐。”

江流淡淡一笑,说话间众人已到了监牢的里面。几个侍卫高举火把,把屋子照的极亮,一览无余。江流举目四望,果然如黄薇所说,里面有一个大铁笼子。栏杆都似手臂那么粗,此刻笼子里自然也没有人,空荡荡的。

江流心里暗叹一声,心想:“萧飞燕真要被关在这里几天,可真是苦了她啦。”转念又想道:“黄薇所见到的那个女子,十有八九就是萧飞燕,早知道她在这里,我就和黄薇一起来,把她救走。”暗骂自己几句。

风语叫人打开牢笼,自己和黑使者走进去,将怀中的小猪放下来。只见那小猪先用鼻子到处拱一拱地,然后再闻一闻,舔了舔,不时发出哼哼声。

这样闻了一阵,小猪突然用前爪扒拉地上的泥土,顿时砂砾飞散。这里的泥土似乎很是松软,倒给它刨出一个坑来。

刨完坑后,那小猪在坑里转一圈,然后却撒起尿来,大家一起哄笑。风语的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看不见表情,素素和青青二女却羞得脸都红了,忙转过身去。

小猪在刨坑时,张崇先是脸色一变,后来又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大笑起来。

小猪撒完尿后,不停的低嚎,在里面不停的转来转去。风语道:“它饿了,想吃东西。这里可有什么吃的?”

张崇没好气的道:“现在深更半夜,哪有什么吃的,你让他忍忍吧。”

“它又不是人,我让它忍恐怕它也忍不住……”风语话还未说完,那小猪忽的乱蹦乱跳起来,后蹄乱蹬,沾了尿的泥沙飞扬。众人躲避不及,均被溅了一声,纷纷喝骂。

风语笑道:“它饿极了,正发疯呢。”

张崇骂道:“晦气!”转身对一个侍卫道:“你去膳房随便弄点饭菜来。”那侍卫答应一声,刚走两步。

风语就叫道:“等一等。这小东西挑的很,随便搞的东西怎么会吃。我带着它一起到厨房去吧。”

江流心道:“糟糕,她要走,难道这里找不到萧飞燕的踪迹么?”连忙向风语使眼色,风语只当没看见,接着说道:“这里恐怕找不到人了,咱们都走吧。”

黑使者急道:“咱们……咱们再找找看吧。”风语看他一眼,轻声道:“稍安勿躁,这里是寻不到了。”

黑使者很是失望,长叹一口气。张崇自然巴不得他们赶紧出去,叫道:“是啊,被这猪崽子搞一身骚,大家出去再说吧。”众人一起走出监牢外。

外面虽寒风阵阵,空气却比监牢内好了很多,空中还传来一阵阵淡淡梅花香,众人不觉都精神一振。

杨渥笑道:“大家也都看过了,这个监牢也无甚稀奇,并没有藏着什么人。既如此,大家不要伤了和气。江兄,咱们刚才的约定也就算了吧。”

江流心中纳闷,风语到底有没有发现萧飞燕的踪迹。他看向风语,却见风语正在逗小猪玩,根本不来理他。不由气苦,想道:“风语啊,风语,你这不是在坑我么?”

见杨渥向他说话,摆手道:“那可不行,大丈夫怎能言而无信。既然说过的话,我就要做到。”转向张崇道:“张将军,请安心,兵符三日内必当奉上。”

张崇笑道:“那就先谢过江公子了。”

风语要带着小猪去膳房喂食,杨渥自不愿意去,和众人作别,携素素径自回房去了。张崇似也不愿意和他们纠缠,派了一队侍卫陪风语他们去膳房,自己找个借口也走了。

侍卫们分散开来,一部分在前,另一部分在后,将他们紧紧围在了中间。倒真把他们当成贼一样,风语他们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有青青,似乎很是害怕,一直贴在江流身边。

江流悄悄的问风语,“你在监牢里有没有发现可疑之处?”风语打个哈哈,道:“没有什么发现,估计不在这里吧。”

江流惊愕道:“什么?你不是说她肯定……”话没说完,风语已打断他的话,道:“肯定什么?我说过的话多了,你就只记得这个?”语气重了些,似乎很不高兴。

江流不敢再说,心道:“她是生气了么?”众人一路走去,也没人再说话。在侍卫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膳房。

膳房里果然没有灯火,已经三更多了,这里的仆从都去休息了。两个侍卫点燃了烛火,把膳房照亮。

膳房里有一个盛放泔水的桶,小猪闻了闻,便即走开。灶台边放着几个食盒,小猪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不停的嗅来嗅去。最终将一个食盒的盖子一拱,那盖子就翻落在地,里面竟是完好的饭菜,似乎都没有动过。

第173章 救人于水火之中(九)

这些饭菜似乎很合小猪的胃口,没用多久,便一扫而光。吃饱之后,它竟然还打了个饱嗝,惹得青青咯咯娇笑。

小猪饱餐之后,便也老实起来,乖乖给风语抱在怀中,顷刻间就睡熟了。众人跟在侍卫们身后,出了张府。风语他们带来的人除折了两三个以外,其余的早就在府外相候。

大家相见甚欢,随着张府的大门掩上,街道上又恢复了宁静,只能听见北风的呼啸声,间或夹着一两声狗吠声。

人没找到,还要帮张崇找回兵符,江流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颓然对风语道:“咱们现在到哪里去?”

风语还未说话,只见黑使者大踏步走过来。走至青青身前,忽地伸掌击在青青的后颈处,江流来不及相救。眼见青青的身子就软绵绵倒下来,他吃了一惊,赶紧伸手抱住青青的身子,不由对黑使者怒道:“你干什么要打晕她?”

黑使者冷冷道:“我看她不是好人。”

“她哪里不是好人?”江流嘟囔道,其实他心里挺矛盾。自从在九华山听到青青和一个男人在房间里的对话后,他已经知道青青对自己另有所图,早已有了戒心;可是这次见面,青青真情流露,对自己十分关心,又让他觉得很温暖。

风语接话道:“江大哥,她的确有些不正常,和张崇偷偷递过几个眼色。依我看,他们也并不是什么仇家,只怕是故意演给我们看的。”

听到风语叫自己大哥,江流心里美滋滋的,脸上却微微一红,搔搔头,道:“是吗,这我倒没注意。”

风语道:“你别担心,黑叔叔把她打晕,也不会害她,只是怕她去告密,坏了我们的事。”

江流道:“是,还是你想的周全,那现在怎么处理她呢?”风语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流,向白使者道:“白叔叔,你找几个人把这个姑娘照料好。等我们回来后,再完璧归赵就是。江大哥,这次去救萧姑娘,还需要你的帮助呢。”后一句话却是对江流说的。

白使者吩咐手下将青青先送至附近的客栈休息,几个手下答应一声,抬起青青一起走了。

江流道:“萧姑娘也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义不容辞,全力以赴。”看着青青慢慢在自己眼前消失,他又叹了口气,心想这个烫手的山芋何时才能甩掉。

黑使者皱皱眉头,沉声问道:“萧……她怎么会是你的朋友?”

江流心道:“这事却不能跟你说,否则还没找到萧飞燕,你就先把我杀了。你带着人皮面具,我也看不到你的脸,认不出你。哎呀,糟糕,我须得小心谨慎,万一他认出我是十多年前长生谷里的白衣小童,那可大大的不妙。”

当下含混答道:“我有一次被敌人追杀,是萧姑娘救了我的性命。”

“哦,原来如此。”黑使者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其实我也姓萧,萧姑娘其实是我的女儿。”

江流心想:“萧青云啊,萧青云,你可吃了大亏了。竟不知道她是我义父的私生女么?”忽地又可怜起他来,嘴上说道:“原来是萧前辈,失敬失敬。”

萧青云眼中冷芒一闪,道:“你认得我么?”

江流心想:“糟糕,可别说漏了嘴。”忙摆手否认,道:“我不认得,随便猜得。但尊驾既是萧姑娘的父亲,必定是大大的有名吧。”

萧青云哼了一声,道:“那也未必!”语气却和缓了许多。

现在只剩下风语等四人,白使者走过来,道:“时间紧迫,咱们还是抓紧想办法救人吧。不知道尊主可有什么好计策?”

风语拍了拍怀里的小猪,道:“其实在桎梏监牢中,小猪已经发现了有不寻常的地方。”

“是它挖坑的地方吗?”江流道。

“没错,就是那个地方。”风语点点头,道:“我怀疑那个地方的下面有地道,说不上地下还有秘密的监牢。不过张崇也不可能让我们挖掘,所以我就没提。”

“所以我就换了个法子,借口小猪饿了,到他们的厨房看一看。没想到果然发现了蛛丝马迹,那个没吃的食盒,就能告诉我们萧姑娘到底在哪里。”

江流听得一头雾水,萧青云也有些发晕,只有白使者脑子转的最快,“啊”了一声,叫道:“尊主是想通过食盒的味道来寻找萧姑娘的下落?”

风语微笑道:“你说对了一半。小猪之所以在桎梏监牢里再也闻不到萧姑娘的气味,乃是因为有人在她身上撒了蝴蝶兰花露,这种花露能够掩盖气味,使嗅觉灵敏的动物无法追踪。看样子敌人中有极高明的人物,我们须得小心为是。”

她顿了一顿,接着说道:“食盒可能会换,但是送饭的人却不可能经常换。我猜测送食盒的应该是固定的一个人,否则容易泄露萧姑娘关押的地点。”

江流等三人频频点头,觉得她言之有理。风语又道:“小猪刚刚吃的那个食盒,该就是萧姑娘不吃,被送饭的人又退回来的。”

“我让小猪吃食盒里的东西,其实就是让它嗅出送食盒的人身上的气味,咱们只要找到送饭的人,也就快找到萧姑娘了。”

江流翘起大拇指,赞道:“原来如此,真是高明。佩服,佩服!”萧青云和白使者亦恍然大悟,拍手叫好。

风语嫣然笑道:“江大哥过奖了,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开始行动吧。”说话,将小猪放置地上,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道:“喂,别睡了,起来干活啦!”

那小猪本来还在熟睡,忽地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摇了摇尾巴,哼哼几声。然后东嗅嗅,西闻闻,转了几圈,然后朝正南方跑了过去。

风语紧跟上去,一面回首道:“大家跟我来,它有线索了。”江流等三人赶紧追上去,亦步亦趋。

走了约有一百多丈远,就到了一处院墙。院墙下有个沟渠,小猪身体小,向前一窜,就钻了过去。风语等人互望一眼,都运功纵身一跃,翻进了围墙里面。

第174章 救人于水火之中(十)

卞麻子睡眼惺忪的打开房门,冷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咒骂道:“臭婆娘把老子的尿壶踢烂了,害我大冷天的出门来尿尿,可冻死人了。”

其实卞麻子本来并不住在这个宅园里,他是张崇府上的杂役,住的是最下等的偏房。合该他运气好,张崇忽然派他搬到这大院子里来住,给关在这地方的一个姑娘送饭,这姑娘不消说就是萧飞燕了。

这个宅院里原本住的是个大户人家,因和张崇府离得近,总是受张崇的欺辱。不得已搬往他处,这地方也就成了张崇的地盘。平

时并无人居住,张崇特地从自己府中挖了地道通往这个宅院,以备不时之需。

他还许诺卞麻子若是表现好,就给他升级成管家。这样一来,卞麻子不免有些洋洋得意,颇有些颐气指使。

这可把老婆惹恼了,白日里和他干了一架,一怒之下把家里的东西砸个稀巴烂,放在床底的尿壶也没能幸免于难。

卞麻子一手提着灯笼,另一手哆哆嗦嗦的去解裤子。还没解开,忽然觉得有个软软的东西踩在自己脚上。

他吃了一惊,睁眼细瞧,却是头小猪,不由骂道:“他妈的,哪儿来的猪。”那小猪还直嗅他的腿,他心里厌恶,便一脚踢去。

这一脚踢出,没踢到小猪,却踢到另外一个人的小腿上。被踢的人没什么事,踢人的人脚却疼得要命。卞麻子刚要叫唤出声,却又咽了回去,原来一把剑架到了他的咽喉处。

卞麻子这才看清面前站了四个人,这四个人正是江流、风语等人。他们一路跟在小猪后面找到了卞麻子。

用剑架在卞麻子脖子上的正是萧青云,他低声道:“你老实回答我的话,否则我就杀了你。”

卞麻子吓得腿肚子发麻,忙不迭的点头,道:“是,好汉只要不杀我,我什么都说。”

萧青云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这几日给一个姑娘送饭?”

卞麻子道:“是。”

萧青云道:“她在什么地方,你带我们去。”

“这个我不能带你们去,否则张将军肯定饶不了我……”卞麻子刚说到一半,萧青云就森然道:“你不说,我现在就砍了你。”手上的剑微微一用力,已经割破了卞麻子的皮肤,鲜血直渗出来。

“好汉,别动手,我……我带你们去。”卞麻子哀求道。

众人忽的闻到一股臭气,原来卞麻子被吓得屎尿齐流,全屙在裤子里了。风语掩鼻退开几步,萧青云在卞麻子身后使劲一推,道:“你在前面领路,快点。”

卞麻子为了保命,哪里还敢不听话,提着灯笼沿路走去。他对这宅院的路极熟悉,带着众人转了几个弯,隐约就看到前面有一栋房子,正中间一间房子亮着灯光。。

卞麻子停下脚步,指着那房子说道:“各位好汉,你们要找的姑娘就在那房子里面。外面有人把守,我不能再往前走了。”

众人都知道卞麻子怕死,萧青云哼了一声,道:“你若敢说谎话骗我们,我就杀了你。”

卞麻子道:“大爷,我那敢骗你们啊……”身上一麻,已被萧青云点中了穴道。

萧青云点了卞麻子的穴道后,对白使者道:“雷兄弟,你在这里看住这小子,接应我们。”白使者点头答应,江流心道:“原来这个白使者姓雷啊,想来也是江湖成名的人物,却不知道是谁。”

风语悄声道:“我们先从屋后绕过去看看。”江流、萧青云两人点点头。三人小心翼翼的从旁侧慢慢靠近屋后,悄悄伏在亮灯的那间屋子的窗户下,就听到里面传来有人的说话声。

只听一个人道:“你这样一直点着我的穴道,是什么意思?要么就赶紧杀了我,要么就放我走。”江流听得真真切切,正是萧飞燕的声音,心中不由一喜,向风语、萧青云做个手势。

萧青云起身作势,便想冲进去救人。风语将他拉住,让他不要冲动,三个人紧挨着窗棂,凝声细听。

又听一个男人的声音道:“萧姑娘,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派你来杀我母亲明心师太的,我就放了你,如何?”这个声音极其耳熟,赫然正是宋玉。

又听萧飞燕啐了一声,道:“做梦,你这话已经问了许多遍,我要想告诉你,早已说了,何必等到现在。你要杀就杀,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点消息。”

宋玉叹道:“你只要答应不再去杀我母亲,我也可以放你走。”

“这也不可能,这是我的任务。”萧飞燕冷冷道。

“若不是我师父及时赶到,或许你已经得手了。难道你和她又什么仇怨吗?她在九华山上,极少下山,又怎么可能呢?”

这一次萧飞燕却不说话。宋玉显得有些烦躁,在屋里踱来踱去,过了一会儿,忽的说道:“萧姑娘,我师父本来要杀了你,我总算想法子救下你的命。你知道我为何要救你吗?”

萧飞燕道:“不知道。”

“事已至此,我师父他们明天就要来了。我有些事情必须要跟你说明白,我之所以救你,是因为我知道你的身份了。”

“是么?”

“对,你虽然可以隐瞒你的武功,但我还是认出来了,你就是西王母宫的伯劳鸟,对不对?”宋玉道。

窗外的三人都大吃一惊,均想:“她竟然是西王母宫的人。”屋里的萧飞燕似乎也呆了一呆,道:“哼,你怎么会知道?”

宋玉道:“我自然知道,我家主上和你们西王母宫可是熟得很呢。所以我对你们的武功路数也略微知道一些。”他停了一会,又道:“实话说了吧,其实我是黑龙会的人。”

“什么?”萧飞燕惊叫出声,“你是黑龙会的?”

“嘘,姑娘小点声,这个如果让我同门的师兄弟听到,那可就麻烦了。我虽然将他们支开,但也难保他们不会来偷听。”

萧飞燕不说话,宋玉继续道:“其实我不让你杀明心,还有更深的用意,现在也方便告诉你。”

“你不说最好,我也不想知道。”萧飞燕道。

宋玉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其实也不想放你走,因为我……,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第175章 历艰辛终见飞燕

萧飞燕默不作声,宋玉接着说道:“一年以前,我随主上初入昆仑山,于西王母宫第一次见到姑娘你,就惊为天人,一见钟情。可惜昆仑山一别后,再也难见姑娘的面,没想到居然在九华山上再遇到你,我真是欢喜之极……”

江流听得心中砰砰乱跳,想道:“原来宋玉喜欢萧飞燕,却不知道萧飞燕喜欢他么?”心里当然希望萧飞燕拒绝宋玉,转念一想,萧飞燕已是叶流尘的未婚妻,就算不喜欢宋玉,又干自己何事?不免心烦意乱起来。

又过了半晌,萧飞燕才道:“在宫中我见过你么,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宋玉道:“我只在暗处看过姑娘,姑娘却并未见过我的面。”

“哦,原来是这样。”萧飞燕淡淡道:“我一时失手为宋南风所擒,原本没想到能活命。之所以宋南风暂时没杀我,是因为你说要查出我的来历,他才暂且放过我,也算是你救了我的命。”

她顿了一顿又道,“这几日你对我也还不错,我不妨告诉你,我来杀人,也是奉命而已,多少和你们黑龙会有些关系。”

“其实我也猜到了一些,萧姑娘,我现在就放了你。”宋玉道,“但若你无缘无故逃脱,总会惹人生疑。这样你看如何……”声音越来越低,江流等人已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忽然,房间里灯火一灭,接着宋玉一声惨叫。江流心中一惊,想道:“难道是萧飞燕杀了宋玉么?”又觉得不大可能,然后又听到房门被撞开,有人冲了进来,惊叫道:“师兄,你没事吧?”

宋玉呻吟两声,道:“这丫头运功冲破了穴道,我被她打了一掌,受了伤啦。”

那人又道:“她人呢?”

宋玉道:“不知道。”

那人道:“师兄,你在哪里慢慢到门口来。”忽的火光一闪,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

那人惨叫一声,火光悠逝。

萧青云听不到萧飞燕的声音,再也按耐不住,撞破窗户,冲了进去。黑暗之中,一道白光只劈过来,原来有人持剑向他砍来。萧青云侧身避过,那道白光又疾刺而来,刁钻狠辣。

萧青云认得这正是萧家的青龙剑法,不禁又惊又喜,叫道:“你……你是飞燕么?”

那人正是萧飞燕,听到有人喊出她的名字,不由一呆。这时,江流、风语三人也跳进窗来。前面门口一阵嘈杂,火光熊熊,几个人持火把冲了过来。

为首的一个黑袍白面,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宋玉抱着臂膀站在门侧,身边躺着个黑衣人,想来是最先冲进来的那个人。萧飞燕则是手提长剑,正站在屋子中央。

火光照耀之下,大家打了个照面,俱都吃了一惊。忽然又听屋后脚步声响,风语等三人回头看去,只见又有几个人持刀携剑,堵住了后窗,心中都暗叫糟糕。但“既来之,则安之。”三人互望一眼,俱都沉住气,不动声色。

萧飞燕向江流说道:“是你,你怎么来了?”

江流微笑道:“是我,我来救你。”

萧飞燕自从汴州城外和江流分别之后,找了隐秘之所,休息养伤。半个多月后,伤也就痊愈了。她担心江流的安危,一路追寻。终于在潢川,找到了江流。

彼时江流正和九华派众女一起,萧飞燕见他与九华派的女弟子们相谈甚欢,不由气苦,不愿意出面相见。

萧飞燕暗暗在后一路追随,朱温的骑兵在追杀江流和九华派众人时,还是萧飞燕将骑兵引到了岔路上,使江流他们躲过一劫。

后来在柴再用军中的营帐内,江流醉酒后和青青的对话,萧飞燕也是听得清清楚楚。她见江流如此不自重,心中更是气恼,在营帐外打几个呼哨,便离开了。江流醉酒酣睡,自然也不知道萧飞燕就在账外。

至于后来在九华山上,萧飞燕约战明心,没想到却又碰到了冤家江流。萧飞燕不愿伤他,自行离去。待江流离开后,再去挑战明心,不料却被鸦门四风中的老大宋南风所擒。

萧飞燕本来对江流又气又恼,此时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是为了救自己而来,心中的那股气瞬间就去了一半,剩下的大多就是恼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死就死,谁要你来救?”

江流知道她又犯了脾气,安慰道:“你可别说气话,如今我们来了这许多人,定能救你出去。你现在能动么?”

萧飞燕点点头,道:“我穴道已经解了。”原来宋玉刚才已经解了萧飞燕的穴道,并将她的破御剑还给她。

然后他和萧飞燕商量好,使用苦肉计,自己打伤自己,骗来自己的师弟,由萧飞燕一剑将那师弟刺死。本来若不是萧青云等三人出现,按照宋玉设定的剧本,自己将会被萧飞燕挟持,然后掩护她逃走。但现在,这一招已经行不通了。

萧青云看着眼前自己的女儿,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他心中激动不已,自从十年前离家出走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

原来她都长这么大了,但是依稀还能看到当初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萧青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他多么想去抱抱她,可是大敌当前,现在还不能。

那个黑袍白面的中年人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位的知心话说完了吗?若是没说够,过会儿黄泉路上再慢慢说也不迟。”

萧飞燕心道:“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若是能和他共赴黄泉,说不得也是一件快事,不知道这个冤家怎么想。”转眼去看江流,只见他剑眉一扬,怒道:“谁先去鬼门关报道,可不一定哩。”

黑袍白面的中年人怒极反笑道:“好小子,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领了。”又转向宋玉道:“师侄,你怎么样?”

宋玉道:“我被这姑娘打了一掌,不妨事。可惜宋明师弟却被他刺死了。”他指着萧青云道。

萧青云道:“不错,是我杀的。”原来他想,宋明是萧飞燕杀的,和自己杀的也没什么区别。宋玉想不到他会承认,一时愣住了,心想:“这个人和萧飞燕是什么关系?”

第176章 西风飘摇上青云

黑袍白面的中年人厉声又道:“很好,血债血偿。你报上名来,我宋西风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江流心中一惊,忖道:“原来这个就是鸦门四风中的宋西风,他在衙门四风中排行老三,除擅使缚龙手外,还精通天罗剑法,倒是个不易对付的人物。”

萧青云哈哈笑道:“鸦门四风?哼,我又有何惧哉?我不过是一无名小卒,哪有什么姓名。你就算死了,也只能做个糊涂鬼了。”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是以也不能说出自己的姓名。

宋西风愈来愈怒,大声喝道:“贼子,你过来纳命罢!”猛然间踏前几步,右手向他头顶抓将下来,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已极。

风语喝道:“小心,这是缚龙手。”

萧青云早就做好准备,侧身一闪,就让了开去。宋西风一击不中,变爪为拳,又攻向萧青云的胸膛。

萧青云纵身后掠,嘡啷一声,长剑出鞘。一剑刺向宋西风的眉心,他不敢使用萧家的游龙剑法,用的这招是少林派达摩剑法中的一式“佛自西来”。

宋西风侧身闪过,叫道:“你是少林派的么?”

萧青云不答,长剑再来一招“白虹贯日”,这一招却是天龙派的剑法。指向宋西风的背心,来势更是凶狠。

宋西风反手一拍,只听得“嗤”的一声,紧接着“嚓”的一响,宋西风的衣服给萧青云挑破,萧青云的长剑亦给宋西风荡开。

宋西风心中一凛,不敢怠慢,纵身而上,双手犹如狂风骤雨,缚龙手中的绝招,“捕风式”、“追影式”、“揽月式”、“贯日式”、“排山式”、“倒海式”等等,一招紧似一招,疾攻而至。

瞬息之间,宋西风便似变成了一条黑龙,龙影飞舞,运掌如风,或拍,或截,或推,或拿,将萧青云压制得无处躲闪。

萧青云苦于无法施展自家的绝学“游龙剑法”,其他各派的剑法根本无法抵御。猛听得嗤的一声响,萧青云横身飞出,左手衣袖已被撕掉,臂膀裸露,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而下。

江流一声惊呼,却见宋西风也蹬蹬瞪后退散步,右肩处血迹宛然。原来,危急时刻,萧青云终于使出了家传的游龙剑法中的一招“游龙过海”,刺伤了宋西风。

宋西风脸色大变,叫道:“你是聚贤山庄的人?原来这个姑娘是你们萧家的人,你到底是谁?”

萧飞燕自然识得萧家的剑法,心中不由想道:“怪不得他一直盯着我,原来也是萧家的人。这个人剑法极高,看相貌听声音又不像大伯和三叔他们。他到底是谁呢?”

萧青云沉声道:“你不用管我是谁,今夜让开一条道路,让我们带着这位姑娘离去。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黑鸦门下弟子个个都视死如归,岂会因你的恐吓不战而退,你太小瞧我们了。”宋西风冷冷说道,“除非在场的黑鸦门弟子死光死绝,否则你们休想走出这房间一步。”说罢,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剑锋在火光下铮铮发亮。

萧青云冷笑道:“既如此,我就杀光你们再出去也不迟。”说时迟,那时快,萧青云再也不掩饰身份,长剑一起,闪电般的便向宋西风刺来,这一剑来得凌厉之极,快如闪电。

黑鸦门弟子知道宋西风右肩受伤,行动不便,萧青云这一剑,势若雷霆,宋西风君绝难避过,不禁都惊呼一声。

宋西风身形纹丝不动,陡然间剑把一翻,剑锋斜削出去,这一招拿捏时候,恰到好处。

萧青云的剑尖恰好堪堪刺到,宋西风的这一剑就斩在他的剑尖之上。只听“当”一声响,火花四溅。但他终究右肩有伤,使不上全力,牵动了伤势,不由闷哼一声。

萧青云腾身跃起,借宋西风这一剑反弹之力,来势更疾,凌空击下,刺向宋西风的面门。

这一剑宋西风再难避过,长剑举起,一招“举火撩天”,想和萧青云拼个两败俱伤。只听一声惨叫,原来一个黑鸦门弟子见宋西风有难,奋不顾身的冲了过来,替宋西风挡了一剑,被萧青云的长剑刺入胸膛。

江流在旁看到黑鸦门弟子舍身护师父,悲壮如斯,心下也不禁恻然。宋西风则惊叫一声,急呼道:“宋天!宋天!”萧青云先是一呆,然后一脚将那弟子踢飞。

宋西风抢上前去,抱住那名叫宋天的弟子。宋天喉咙咯咯声响,刚说出两个字,“师父……”忽的喷出一口鲜血,气绝身亡。

这个弟子宋天名为宋西风的徒弟,实际上却是宋西风的私生子,这事只有少数的人知道,连死去的宋天自己都不知晓。

如今儿子惨死,宋西风不由睚眦欲裂。怒喝一声,提剑就朝萧青云冲将过来,宋玉一旁急忙阻止道:“四师叔,莫激动,小心行事。”

宋西风热血上涌,充耳不闻,只见白光一闪,剑尖已划到萧青云的胸前。萧青云冷冷一笑,侧身避过,反手一剑,平胸直刺。谁知宋西风并不躲闪,竟然也是长剑直刺向萧青云的胸膛,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萧青云心下吃惊,他若是不收手,固然能刺死宋西风,可是自己也非受重伤不可。他可不想和宋西风同归于尽,当机立断,撤剑后退。

萧青云深吸一口气,挺剑再刺,剑剑指向宋西风的要害穴道,宋西风如法炮制,完全不避不闪,一派不要命的打法。每次都迫得萧青云不得不改变招数,或者撤招闪避。

再斗了几招,萧青云心头火起,暗道:“你要是想死,我就成全你好了。”剑法一变,忽然缓慢起来。轻轻一剑,慢悠悠刺向宋西风的肋部,宋西风先是一呆,然后长剑也慢悠悠的刺向萧青云。

萧青云心道:“你可上当了!”剑至中途,突然加速,宋西风来不及躲避,右臂中剑,当啷一声,长剑掉落在地。

萧青云一剑得手,另一剑又急刺过来。眼见宋西风无力抵抗,就要丧命在萧青云剑下。

忽然有人一声暴喝,“着打!”三支金钱镖已是闪电般的向萧青云射去,用的正是“围魏救赵”的法子。

第177章 霹雳紫烟助君行

萧青云不求伤敌,先求自保。回剑抵挡,“当当”两声,两只金钱镖被打落在地,另一只却被萧青云避了开去。

这时场中已多了三个人,俱都是黑袍在身。最前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双目精光闪闪,脸色却十分阴沉;他旁边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文士,手拿折扇,俊秀儒雅,刚才发暗器救人的就是他;最后一个人江流认识,正是宋玉的师弟宋终。

宋玉、宋西风见到三人,均大喜过望。宋西风是真高兴,宋玉却暗暗叫苦,自己的师父来了,这个萧姑娘可就逃不出去了。两人一起对领头的老者行了一礼,宋玉说道:“师父,你来了。”宋西风则说道:“大师兄。”

原来这个老者正是鸦门四风中的老大宋南风,他点点头,沉声说道:“老三,玉儿,你们怎么这般不中用,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宋玉赶紧跪下磕头,道:“弟子给师父丢脸了,请师父恕罪。”宋西风却脸色惨白,一句话也不说。

那个三十多岁的文士轻摇折扇,说道:“三师兄,待会儿我给你报仇就是。”这个人正是鸦门四风中的老四宋北风,宋西风冷冷瞧他一眼,还是不发一言。

宋南风转向萧青云,冷冷道:“阁下是何方神圣,竟杀我弟子,伤我师弟,可恨至极!”

萧青云从宋玉和宋西风说话的口吻中已知道眼前的这位老者正是宋南风,心中一凛,朗声道:“是鸦门四风中的宋老大吧?失敬,失敬!”宋西风这才说道:“大师兄,他是聚贤山庄的人。”

“哦。”宋南风看了宋西风一眼,道:“我看出他的剑法了,聚贤山庄的游龙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贵派的缚龙手才是厉害呢!”萧青云道。

宋南风仔细打量了萧青云几眼,道:“阁下面无表情,脸色一丝一毫的波动也没有。哼哼,若我料得不错,定是戴了人皮面具吧?”

萧青云想道:“宋南风真是厉害,好锐利的眼光,风语尊主所制作的面具精致绝伦,就是面对面也难看出,他却一眼就看破了。”

又听宋南风说道:“聚贤山庄人才济济,但剑法能达到阁下这种水平的,也不过区区几人而已。贵庄主萧天策、大公子萧萧不会自降身价,鬼鬼祟祟,戴个面具。三公子萧猛虽然武功高强,却也还没有这么高的剑法。哼哼,若我猜得不错,阁下就是聚贤山庄失踪了十余年的二公子萧青云吧?

被宋南风说中了身份,萧青云浑身巨震,知道再难隐瞒下去。他伸手在脸上一抹,露出了略显苍老,却依然丰神俊朗的面容,正是聚贤山庄的萧青云无疑。

萧飞燕自宋南风说破萧青云的真实身份之时,便一直紧盯着萧青云,待萧青云卸下面具,再也确定无疑。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萧飞燕的变换着疑惑、吃惊、悲伤、愤怒等各种神色,最后泫然欲泣,眼睛通红,竟欲落下泪来。她本来站得离萧青云并不远,这时忽然挺剑刺向萧青云的胸膛,剑尖上吐出碧莹莹的寒光,倏的就到了萧青云的身前。

这一剑毫无预兆,但萧飞燕被点中穴道已久,刚刚被宋玉解开,气血未复,出手便不如以前快捷。所以以萧青云的身手,想要避开也并不难,他身体一侧,这一剑便刺了个空。

萧青云惊讶的看着萧青云,万料不到她竟会要杀了自己。连黑鸦门宋南风等人都觉得奇怪,萧青云等三人明显是来营救这个被他们抓住的小姑娘的,为何她会向自己人动手?

萧飞燕一剑不中,第二剑和第三剑便连环刺出,萧青云再次避过,并不还手。江流在一旁喊道:“喂,喂,你疯了么?他是你的……”他本来想说他是你的父亲,又觉得这句话并不妥当,便住口不言。

萧飞燕又唰唰唰几剑刺出,方到中途,又连变了四五个招式,萧青云施展腾挪闪展的功夫,在这瞬息之间,全避了开去。但却是招招惊险,又一剑划破了萧青云的衣衫,差点刺中了他的手臂。萧青云纵横急掠,萧飞燕在后紧追不舍。

江流不停的叫喊,萧飞燕却只当没听见,好像已经杀红了眼。忽然窗外传来“咕咕”的鸟叫声,宋南风心中一动,冬天的夜晚哪还有鸟类在夜间活动,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风语眼见再这样下去,萧青云定要伤在萧飞燕的剑下。听到鸟鸣声后,她面上一喜,朝江流使个眼色,大喝一声,“小心,冲出去!”双臂猛地一挥,两团紫气从她的袖袍中挥散开来,一团袭向宋南风等人,另一团则击向窗外的黑鸦门人。

同时只见几个物事从窗外掷了过来,宋南风脸色大变,急喝道:“霹雳堂的炸药,快退出去!”话尤未了,那几个物事已爆炸开来,却是霹雳堂的烟雾弹。整个房间里顿时烟雾弥漫,什么也看不清了。

萧青云早就知道风语的用意,那一声警告刚入耳内,身子一弹便向窗外冲去。萧飞燕紧跟几步,身子忽的一软,就倒了下去,原来她吸入了风语发出的紫烟。这种紫烟是风语的独门暗器,若稍稍吸入一点,立时便会晕倒,失去意识,端的厉害无比。

江流得到风语的警告,屏住呼吸,萧飞燕的身子还没落地,他便一把抱起,紧跟在风语身后,跳出窗外。

窗外的黑鸦门人,毫无防备下大多数都中了风语的毒雾,纷纷倒地。少数几个人没有中毒的,却被萧青云从屋内杀出,几声惨叫过后,便死于非命。

屋里的烟雾渐渐散了开来,蔓延到屋外,屋外也看不清了。江流在烟雾中什么也看不清,忽的一个人影冲过来。江流一脚踢去,那人身子滴溜溜一转,便闪了过去,低声叫道:“江公子,是我。”

江流已听出正是白使者的声音,心中大喜,接着一条白练缠住了自己的胳膊。江流竟无法躲避,又大吃一惊,使劲一挣,却没有挣脱。

又听白使者道:“跟在我后面。”白练轻轻一拉,原来是白使者以此来给自己领路,这才稍稍放宽了心。跟在白练后面,也不辨什么方向,往前疾奔而去。

第178章 中埋伏血拼张崇

江流虽然看不清周边,但能听到有衣袂带风的声音,想是风语和萧青云在自己身边不远。再往前奔了不多远,景物慢慢清晰,竟快到了院墙,果然看到萧青云和风语一左一右在自己身侧。

两人也是由白使者手中的白练牵着,江流心想,“白使者能在这烟雾中进退自如,当真是目光如电,风语手下真是藏龙卧虎。”转念一想,“是了,这烟雾弹定肯定是白使者所射,难道他是江南霹雳堂的人么?”

四人在院墙内侧停住,白使者将风语等三人臂上的白练解下,说道:“尊主,有霹雳烟弹的阻拦,敌人一时半刻也难追上我们。我们抓紧时间,赶紧回分舵吧。”

风语点头道:“白叔叔说的极是,我们赶紧走……”

萧青云点点头,对江流道:“承蒙你相助,萧某感激不尽。如今请将她交给我吧,咱们就此别过。”说罢伸出双手,意思很明显是让江流将萧飞燕交给他。

江流道:“前辈……”刚说了两个字,忽见墙外一道火束冲天,正是留在府外查看动静的月宫弟子传来的警戒信号,白使者脸上变色道:“糟糕,我们被包围了,快走。”当先跃上墙头。

“来不及了,快走!”江流说道,不再理会萧青云,抱着萧飞燕紧跟而上,风语和萧青云亦随后而到。

忽然间墙外火光四起,顿时黑夜里亮如白昼。江流等四人站在墙头往下观看,不由均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墙外布满了盔甲鲜明、执枪背弓的兵士,里三层,外三层,向外延伸不知有多远,竟是将这宅院团团包围了起来。

为首的几个将领正骑着马在院墙下来回穿梭,仔细看去,正中间一个正是张崇。白使者大声道:“张将军,这是何意,亲带大军来支援我们么?”

张崇勒住马,脸色铁青,喝道:“你们这些贼子,刚刚放了你们,怎的又闯入我的别院。不把我放在眼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使者拱手道:“张将军此言差矣,我们可不知道这也是你的府第。”他指了指江流手抱着的萧飞燕道:“我们要找的人已经找到,请你放行吧。”

江流接着说道:“我江某说过的话肯定算数,将军请在府中稍后几天,我自当将兵符献上。”

张崇脸色铁青,怒道:“放屁,兵符就在我手中,何曾丢过?”他对这些人恨极,这时撕破了脸面,说话也不再客气。

江流心道:“原来他已经将兵符找到啦。”其实,林乘云在找到海仁义后,这兵符也就没了作用,便交还给张崇。长声笑道:“张将军曾说兵符已经丢失,哈哈,原来竟是放过的屁啊,真是失敬失敬。”

“小兔崽子,你找死么?”张崇恼羞成怒,骂道:“本将军就成全你。弓箭手何在,放箭!”后排的弓箭手早已箭在弦上,号令兵令旗一挥,只听弓弦声响,几百支箭没头没脑的朝墙头上的四人射去。

江流一手抱着萧飞燕,一手持着萧飞燕的宝剑,舞个密不透风,羽箭纷纷掉落,连他的衣角也沾不到。风语等三人或举剑挥舞,或纵横跳跃,闪避箭镞。

白使者道:“尊主,这个不太妙,敌人若是弓箭一直不停,我们想要冲出去,只怕难得很。”

萧青云冷哼道:“擒贼先擒王,若是先擒住张崇,他手下的兵将还不乖乖听命。”话音刚落,长剑一转,削掉三支射来的羽箭。身形一展如雄鹰展翅,猛扑向张崇。

张崇知道这几人武功高强,早已做好准备,右手一挥,立刻就有一队长枪兵向前,挺枪刺向空中的萧青云。

萧青云剑尖在一杆枪的枪尖上一点,身体在空中一顿,跟着一个大回旋,挥剑一圈,只听几声惨叫,好几个士兵的手腕被剑锋斩到,跌了出去。

萧青云一招得手,长啸一声,展开凌厉无前的剑法,宛如狂风骤雨,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在人丛中穿来插去,每出一剑,都是刺向对方的关节要害,不过片刻,地上已是横七竖八的倒下了一堆,有死有伤。

但张崇的部下却也悍不畏死,有了缺口,立刻就有人上前堵住。萧青云冲了几次,均不能攻近张崇身边三尺,张崇的侍卫中也有武功高强之辈,萧青云稍一疏忽,背上已挨了一刀。

风语在墙头上看的真切,叫道:“黑叔叔,你且回来。”萧青云兀自强战不退,忽听白使者道:“宋南风带人来啦!”

萧青云心中一惊,保护风语乃是他最重要的事,不敢再恋战,反手一剑,砍到一名侍卫。飞身斜上,登上院墙,见院里果然有火光在不断逼近。箭矢仍如飞蝗般连绵不断,萧青云奋力斩断几根箭镞,急道:“尊主,咱们回到院里,跟宋南风他们决一死战。”

风语刚要答话,忽听江流一声大喝:“住手!”张崇嘿嘿冷笑,手一挥,下令道:“继续射箭,不要停。”

江流心中发怒,右手灭魂剑照准张崇就掷了过来。张崇身边的卫士忙举枪持剑来挡,可哪里抵得住灭魂剑之锋利,枪折剑断,长剑速度不减,直射向张崇的胸膛。

江流掷剑之后,恰好几支羽箭射向他怀中的萧飞燕,他手中已无兵器拨挡。若要躲避,稍有不慎,便会伤了萧飞燕。为了保护萧飞燕,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江流猛然一个转身,那几支箭便射到江流后背。幸好他运气于背,箭镞刺破皮肉之后,再难前进,饶是如此,江流也是痛的一声低吼。

眼见长剑飞一般直刺过来,张崇吓得魂不附体,暗叫“我命休矣!”忽听马鸣声嘶,自己差点从马上摔落下来。原来他所骑的骏马被江流一剑刺中头部,四蹄猛蹬,死在当地。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江流中箭和张崇的马中剑几乎是同一时间。四周军士被江流的威势所镇,满天箭雨立时缓了下来。

江流从怀中掏出“烽火令”,朝站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张崇喝道:“张崇,还不跪下听令!”

第179章 借烽火令逃大难

张崇抬眼去看,只见江流手中举着一个令牌,正是象征无上特权的烽火令。张崇吃惊之下,心思极快的转动,暗想,“这小子哪里来的烽火令,真是邪门。事到如今,我若承认他的特使身份,他定不会放过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是大大的不妙。不如我故作不认识烽火令,先杀了他再说,杨行密将军处好生诓蒙,也可含混过去。”

江流见他犹豫不决,哪里想到他动的心思,又道:“张崇,你还不跪下,想造反吗?”张崇心中大怒,眉头一扬,正要发作,忽听风语叫道:“我等受了杨行天王爷的密令,稍后还有人来接应。张将军不知者不罪,我们保证不伤将军分毫就是。”

原来风语已看破张崇的心思,像张崇这样的武人,若不晓以利害,免了他的后顾之忧,只靠烽火令本身的威慑,很难将他驯服。

果然被风语戳破了心思,张崇又想:“就算有宋南风他们相助,倘若杀不死这些人,那可是极大的后患,性命都可能不保。稳妥之计,不如先顺着他们,看情形再行定夺。”当下右手在空中一举,下令道:“停止放箭!”

弓箭手立刻停止攻击,张崇双膝跪地,恭声道:“张崇不知特使驾临,请特使降罪!”

江流现在只想赶紧逃离此地,又眼见宋南风马上就要追至,哪里会和他计较,降罪于他,当下说道:“张将军,快起来说话,让你的手下赶紧让出一条道来。”

张崇道:“是,特使!”站起身来,大喝道:“儿郎们,分成两队,请特使通过。”众兵士轰然应诺,立时一左一右,分成两列,留出一条通道来。其军纪严明,反应迅速,江流也不由暗暗称赞。

正在此时,萧青云喝道:“快走,追兵已到,我来断后!”风语等人齐应一声,飞身一跃,向墙下纵去。

忽听一声厉喝道:“哪里走!”一个黑影闪电般从墙内飞射而来,腾空下扑,双掌拍向萧青云的后背,其势迅捷无比。

萧青云拖在最后,在下跳途中,忽觉背后有金刃劈风之声,大吃一惊。反手一剑,只听当的一声,就像砍在一块铁石之上,然后萧青云就觉得长剑像被什么东西钳住一样,身形一顿。

他骇然回看,只见宋南风双手泛着金光,紧紧捏住自己的长剑,接着一股大力传来,长剑寸寸断裂。变生肘腋,萧青云还来不及反应,那些碎剑残片忽的如飞镖般直射向他的全身。

萧青云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眼看就要无法闪避,闭目待死。忽然觉得左臂一痛,接着身上一紧,横飞出去。

原来千钧一发之间,白使者用白练缠在他腰间,将他扯到一边。但终究没有避过宋南风这雷霆一击,左臂被断剑刺入,顿时鲜血直流。

江流急叫道:“众将士听令,给我挡住他!”喝令之下,早有一排长枪兵直冲上前,扎向宋南风。宋南风冷笑一声,身形电闪,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宋南风已跃至江流身侧,一掌击向他左肩。

“砰”一声响,江流只觉得胸中气血翻腾,肩膀剧痛,差点就吐出一口鲜血。他左手本来抱着萧飞燕,左肩被宋南风打了一掌,手臂微松,立刻又将萧飞燕抱得更紧了些。心道:“拼的胳膊废了,也不能放手。”

这时他刚将右手中的烽火令刚滑至衣袖中,抓起地上萧飞燕的破御剑,剑从左肋下窜出,刺向宋南风。

这一招奇诡无比,宋南风反应极快,双手一夹,便钳住江流的长剑。江流早就料到宋南风会和宋终一样,会使用相同招数,右臂用力一扭,宋南风握不住剑,撒手后撤,呆立当地。

他手上金丝剥落,右手一截小指被江流削掉。原来他未曾料到江流功力如此雄厚,比之自己也差不了多少,而且更致命的是他忽略了江流手中之剑乃是削铁如泥的破御剑,一时大意之下,吃了大亏。

风语朝江流连声叫道:“快走,快走!”这宋南风如此厉害,先后伤了萧青云和江流,众人哪里还敢恋战,白使者掠到江流身边,道:“你受了伤,萧姑娘交给我吧。”

江流摇头道:“不用,我还撑得住。”四人一起撤身后退,宋南风被张崇的士兵团团围住。他被江流所伤,心头火起,出手狠辣,顿时士兵们血肉横飞,尸横遍地,可兵士源源不断,一时间哪里得脱。

这时墙头处又传来几声叱喝,宋北风等人也终于赶到,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只有眼睁睁看着江流等人遁去。

且说江流等人一路向城门奔去,一路之上却不敢停留,穿过几条街道。眼见城门在望,风语也已经有些娇喘吁吁,众人停下休息。白使者将萧青云左臂的断剑取出,简单包扎一下。

江流功力深厚倒不觉得累,只是左肩疼痛难忍,想来是骨折了。风语给他上了一些上等的金疮药,疼痛立时减轻了很多。

江流对风语说道:“你放的毒烟,肯定有解药吧。咱们把她救醒,我们逃起来也快些。”风语苦笑道:“我也想把她救醒,只是可惜刚才慌乱之中我的解药丢了,暂时没法把她叫醒。好在这药只是暂时让人昏迷,过几个时辰自然也就醒过来了。这样吧,你有伤在身,我来抱她。”

江流摇摇头,道:“我觉得你有些累了,还是我来吧。”风语嫣然一笑,蓦地前面有灯光亮起,忽明忽暗闪烁了几次。

白使者立即发出短啸,三长两短。,那边也以啸声呼应,原来这正是他们月宫中接头暗号。只听白使者喜道:“我们的人来了!”

果然前方迎面走来一群人,两侧有几个人提着灯笼,影影绰绰,看起来人数还不少,白使者微微一愣,想道:“和州分舵来接应的人哪有这么多?”疑窦丛生,喊道:“是陈舵主吗?”

少顷,那一行人中有人答道:“是我。”白使者听出正是和州分舵陈长生的声音,稍稍宽心。

那一行人走至跟前,停了下来。这些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除了和州分舵的几个人外,还有几个白衣白裙面罩黑纱的人。江流仔细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原来这几个人正是月宫的风媚尊主和她的几个随从,连黑白双煞、风绿赫然也在其中。

第180章 迫风语风媚扬威

风媚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风语身上。白使者和萧青云向风媚施礼道:“属下见过二尊主!”

风媚只冷哼一声,并不说话,眼睛直盯在风雨面上。风语盈盈拜倒,说道:“二姐,你来了。”

风媚轻轻嗯了一声,细声细气的道:“四妹,你不声不响的就跑出宫来。大家都担心的很呢,找了你好久。可惜妹妹面貌千变万化,总是擦肩而过,这次我总不会再认错了吧?”

风语恭敬答道:“姐姐说哪里话呢,我可不敢骗您啊。”

“吆,妹妹什么时候嘴变得这么甜了?”风媚淡淡笑道:“妹妹在外面玩够了吗,咱们该回家了。”

风语支支吾吾道:“二姐,我……我不想回去。”江流忖道:“风语平时说话做事,成熟稳重,怎的在她二姐面前却像个小孩子,话都说不利索。”

他却不知道,风语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她这个二姐,一见到她,先自怯了三分。而且她二姐千里迢迢来到中原,找寻自己的目的,风语再清楚不过,那可是她最怕的事情。

风媚皱皱眉头,道:“平日里你出宫玩耍,到处胡来,喜欢捉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有的居然还是神物,于我月宫大有功劳,大家也都由着你,宠着你。”

“但这次你出宫,几个月也不回来,惹得宫主和大祭司不高兴。大姐也是整日里唉声叹气,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日渐憔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是不是?”

风语听说最疼爱自己的大姐如此担心自己,心中愧疚不已,道:“大姐她现在好么?”

“好不好,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风媚道。

风语低着头,沉默半晌,说道:“只要宫主和大祭司不再迫我嫁人,我马上跟二姐回去。”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你要一辈子待在宫里吗?”风媚叹了口气,道:“傻丫头,婚姻大事,可不是你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非要迫我嫁个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我不愿意。”风语摇摇头,坚定的说道。

风媚脸色一变,厉声道:“宫主和大祭司也是以天下苍生着想,才下如此决定,作为我宫弟子,当欣然接受才是。何以推三阻四,百般不愿?”

江流这才了解道事情的缘由,风语竟是因为逃婚而出走,当听到“以天下苍生着想”几个字时,立时想起白云谷中的风姬,心中不忿之气陡生。又见风媚咄咄逼人,风语惶惶可怜无助,那一股抱打不平之意涌将上来,大声说道:“人家都说不愿意了,你黑笔非要硬逼着人家答应么?真是岂有此理!”

风媚转眼看向他,冷笑道:“你这个臭小子,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你却等不及啦,我看你是活腻了。”她的声音高亢尖利,听得人毛骨悚然。

她又看了看江流抱着的萧飞燕,接着道:“西王母宫的伯劳鸟?哼哼,你们这对野鸳鸯正好送上门来,我就送你们一起去地府报到。”

江流怒不可遏,喝道:“闭嘴,枉你还是什么月宫的四大尊主之一,满嘴污言秽语,连个泼妇都不如。”

风媚厉喝一声,忽然出手,劈空一掌,击向江流。江流觉得掌风飒然,来不及躲避,右胸中掌,犹似受了铁锤的一击,,立足不定,退后几步。身子晃了晃,终于站定,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大家都知道风媚武功高强,一掌将江流打得吐血实属正常。风语却担心江流的伤势,但在众月宫弟子面前也不便上前查看,只有暗暗着急。

风媚吃了一惊,她刚才这一掌用了七成功力,若是一般的江湖高手,早已经脉断裂,死于非命,为何这个年轻人只是吐了一口血,其反弹之力倒震得她自己手臂发麻。

白使者忙对江流道:“江公子,你少说些话,先疗伤吧。”江流看他一眼,微笑道:“多谢白使者关心,江流虽是外人,却也看不惯你们宫里的这些臭规矩,有些话不吐不快。”

他想起风姬和杨行天悲惨的一生,两个人不就是因为风姬的使命而不能结合吗?难道风语又要重蹈风姬的旧辙?

他越想越气,声音越来越高:“你们自己标榜为正义使者,说什么急天下之急,忧天下之忧,整天的悲天悯人,好像天下的黎民百姓都是你们的家人一样,虚伪至极!”

“在我看来,你们牺牲了自己宫里弟子的幸福,来成就你们所谓的大义,这有什么意义?你们连自己月宫弟子的幸福都保障不了,还谈什么为天下苍生谋福?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他这一席话,振聋发聩,听得月宫众弟子心中暗赞,却谁也不敢为他喝彩。风语却暗暗为他捏一把汗,自己的二姐喜怒无常,心狠手辣,这一席话若惹得风媚暴怒,立时便会要了他的性命。

果然风媚向前两步,森然道:“匹夫小子,怎知天下大义!你也配么?”转头向左,道:“牛汉,杨冰你俩给我滚出来!”

黑白双煞立刻走出来,垂手齐声道:“请师叔训示!”

众人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又听“啪”“啪”两声,黑白双煞脸上各挨了一个耳光,风媚身形飞快的返回原地,仿佛根本没动过一样。

黑白双煞的脸上立刻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两人却一声不吭,动也不敢动。风媚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们吗?”

黑白双煞道:“弟子愚钝,请师叔明示。”

“你们两个人动的什么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风媚道:“那日我着你二人查找伯劳鸟和江流两人的下落,你们明明已找到他二人,为何不擒来见我?”

黑白双煞默然不语,风媚喝道:“你俩脸皮之厚,也难找的很。这样吧,你们互相打对方耳光十下,我也就饶了你们。”

黑白双煞互望一眼,哪里敢违抗风媚的命令,心里均道:“得罪啦!”牛汉先出手打了杨冰一巴掌,杨冰立刻还手。就这样,两人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噼里啪啦,十巴掌很快就打完了。再看两人,均是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第181章 重情义相护青云

风媚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道:“滚下去!”黑白双煞一句话也不敢说,捂着脸退了下去。风媚又道:“你们两个阴奉阳违,竟不把我放在眼里。哼,今日算给你们一点小小的惩戒。若敢再犯,就算你们是大姐的徒弟,我也一并杀了。”

月宫中弟子都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再动一动,现场一时间静的可拍,只能听到江流受伤后粗重的喘气声。

风媚接着柳眉一竖,又喝道:“陈长生,你过来!”

一个精壮的中年大汉走过来,抱拳道:“二尊主。”

风媚忽的嫣然一笑道:“你还知道我是二尊主吗?”

陈长生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战战兢兢的答道:“小的……小的……”忽听砰的一声,风媚一掌击在陈长生的胸膛。

陈长生惨叫一声,仰天摔倒,胸口坍塌下去,眼见就不能活了。风媚冷冷道:“我早就严令各分舵,若有四尊主的消息,第一时间须将消息传给我。你却有令不遵,真是该死!”

陈长生不停的向外吐血,他手掌抬起,似乎想说什么,却终于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头一歪,就此毙命。

风媚啐了一口,道:“死有余辜!”

在短短的时间内,风媚先是掌掴黑白双煞,而后又击毙陈长生,行事狠辣,冷酷无情,江流被吓得心砰砰直跳,胆颤心惊,一时间竟不敢说话。

风媚抬头望向黑白使者,脸色冷峻,语气却稍放缓和,说道:“两位使者,别来无恙啊!你们日夜保护四尊主,真是辛苦了。”

黑白使者赶紧拱手道:“属下职责所在,哪敢说什么辛苦。”

风媚嘿嘿一笑,道:“两位劳苦功高,何必客气……”黑白使者听她说的越是客气,心中越是紧张,陈长生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这个女魔头稍有不如意,自己两人立刻就要血溅当场。

风语赶紧往前一步,挡在黑白使者前面,道:“二姐,陈舵主只是因受我嘱托,不得泄露我行踪,罪不至死,姐姐你何必要杀他呢?”

“哎呀,妹妹怎么不早说,我竟然杀错了好人。”风媚轻轻拍了一下手,脸上当然一点愧疚的表情也没有。她看着风语,柔声道:“你挡在前面,难道是怕我杀了你的两位好叔叔么?”

风语咬紧嘴唇,默然不语,无疑是默认了风媚的话。

风媚脸色转冷,缓缓说道:“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我就不再追究黑白使者了。”她转向江流,继续说道:“但是这个臭小子和伯劳鸟我却是不能放过的!”

江流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忽然想起了萧飞燕曾对自己说过的话:“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死则死耳,无憾而已!”

不由惭愧至极,想道:“反正今日难以善了,死多胜少,不如搏命一试。”胆气随即一壮,大声道:“我不怕你,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

风媚微笑道:“你这小子倒还有点胆识,不是个脓包。今日我破例,给你留个全尸……”“尸”字一出口,身形飘动,如凌波仙子,瞬间就到了江流身前。

左掌前拍,正击向江流怀中的萧飞燕,江流早就暗作准备,风媚身子一动,他就往后一跃,恰好避开了风媚的这掌。不过这一动,牵动了胸口的伤势,江流又一阵痛彻心扉。

风媚咦了一声,道:“小子,身手不错嘛。”右手又一掌,目标还是江流抱着的萧飞燕。忽然间一股凌厉的剑风从后袭来,风媚侧身避过,右手打出的这掌也就落了空。

她转身去看,见刺来这一剑的正是萧青云。原来萧青云见风媚想要击杀萧飞燕,他爱女心切,拔剑就刺了过来。一剑刺空,便提剑垂手而立,不再出手。

风媚脸色铁青,怒喝道:“你这是要反吗?”轻飘飘一掌就拍向萧青云的胸膛,眼见萧青云就要丧命在风媚的掌下。

忽听一声娇喝,“住手!”一个人影闪了过来,挡在萧青云身前,正是风语。风媚想要撤回掌力,已然不及,危急中挥掌侧劈,这一掌便击在地上,“砰”的一声,地上现出一个大坑。

“四妹,你疯了,不要命了吗?”风媚吃惊道:“若不是我将掌力引至别处,现在你已经死了。我只是杀个奴才,你这是干什么?”

风语缓缓道:“二姐这一掌若打在我身上,我也认命了。”她顿了一顿,又道:“你觉得黑叔叔和白叔叔是奴才,但对我而言,他们却是我的好叔叔。他们把我当女儿看待,让我有了被人疼爱的感觉。我怎能眼睁睁看着黑叔叔被你打死,你真要打,先打死我好了。”

萧青云的眼眶早已湿润,他勉强控制住情绪,沉声道:“四尊主,你让开,这不管你的事。”白使者也跃将过来,道:“四尊主,切莫以身犯险啊!”

风语微微一笑,摇头道:“白叔叔,你且让开,别伤了你。”

白使者摇头不退,风语正色道:“白叔叔,我命令你离开这里,立即返回月宫。若我不能活着回到宫里,请你将我的所有东西全都烧掉。”

白使者与她并肩站立,还是不退,风语凄然道:“白叔叔,你……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白使者后退两步,躬身一鞠,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四尊主,我先回月宫等你。若你不回,我就下黄泉陪你去。”纵身几个跳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风媚眼见风语护着萧青云,心头火起,厉声道:“四妹,你若再不让开,别怪我翻脸无情。”

风语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江流看得热血沸腾,心道:“风语有这样的属下,是她的福分;而黑白使者有风语这样的主人,又何尝不是他们的造化呢?”

眼看风媚举起手掌就要向风语头上击去,江流心头狂震,想去救她,可是苦于受伤不轻,手里还抱着萧飞燕,实在无能无力。

风媚这一掌击下去,风语就要死了么?

第182章 救江流风语回宫

黑白双煞看的心头狂跳,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风媚手掌眼见就要击中风语头顶,却忽然停住。

她默然半晌,手掌颓然放下,轻抚风语的秀发,叹息一声道:“四妹啊,四妹,我怎能下得了手呢。你还是乖乖听话,跟我回去吧。”

风语面无表情,淡然道:“二姐,恕小妹难以从命!”

风媚手心温柔的摩挲着风语的脸庞,柔声道:“妹妹的心思二姐是懂的,唉……”忽然叹一口气,又道:“这样吧,强扭的瓜不甜,二姐也不逼你,你这就走吧!”

风语料不到风媚会如此轻易的放走自己,一时间还不敢相信,过了好一会儿,才向风媚施礼道:“多谢二姐成全。”风媚转过身,只摆摆手,叫她快走。

风语转身走了几步,对白使者道:“白叔叔,黑叔叔,你们去扶着江公子和萧姑娘,咱们一起走吧。”

白使者和萧青云答应一声,刚走一步,忽听风媚厉声道:“站住!”两人一起停住脚步,风语愕然道:“二姐是要反悔么?”

风媚脸色冷峻,怒道:“四妹,你尽管走,我绝不拦你。”她指着江流和萧飞燕道:“可是这两个人你决不能带走!”

风语脸色一变,道:“江公子是我的朋友,萧姑娘是黑叔叔的女儿,为什么不能跟我们一起走?”

风媚冷声道:“原来伯劳鸟是姓萧么?可真是没想到啊。哼,她和这小子当着我的面杀了云阳派的掌门李扬。四妹,你总知道这个李扬对我们有多重要吧,我怎能放了他们?”

风语先是一呆,然后低声说道:“二姐,纵然他们有错,看在小妹的薄面上,就饶了他们吧。”

“这若是个人恩怨,不需四妹开口,我早就放了他们。”风媚摇头道:“但这关乎月宫的大计,二姐是决计不能徇私的。”

江流眼见风语为了自己和萧飞燕,如此低声下气,软语相求,风媚却不为所动。心中不忍,朗声道:“四尊主的美意,我江流心领了。”转眼望向风媚,又道:“二尊主,你将萧姑娘放了,我江流任凭你处置,如何?”

风媚摇摇头,微微一笑,道:“你错了,我本来想怎么处置你就怎么处置你,干吗要放了她。而且她可比你重要多了,我可以先杀你,再杀她,你看如何?”

江流怒道:“她现在昏迷不醒,你下得了手吗?”

风媚道:“在江湖中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弱肉强食而已。谁若是讲慈悲,哼哼,恐怕活不了多久。”

萧青云上前一步,道:“二尊主,用我来换她,如何?”

风媚看他一眼,冷笑道:“你还不够格。四妹,你若还不走,等我改变主意,可就悔之晚矣。”后一句话却是对风语说的。

风语缓步往前,在风媚面前停住,几乎都要碰到风媚的鼻尖,平静的说道:“二姐,我求你一件事情。你若答应,我就随你回宫去。”

风媚似乎早就知道风语会有这样的举动,脸上一点波动也没有,道:“四妹,你说来听听。”

“放了江公子和萧姑娘他们两个,我就跟你回去。”风语道。

江流已看出风媚是故意以自己和萧飞燕来要挟风语,不由大声说道:“四尊主,你不要上当。若是回去了,你岂非就要顺从他们,嫁给你不喜欢的人么?你快走吧,我不需要你救。”风语却置若罔闻,一动不动。

风媚眼睛直盯着风语,一字一句的道:“你确定?”,

“千真万确,绝不反悔。”风语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我答应你。”风媚道,“咱们现在就走。”

“好!”风语道:“黑叔叔?”

萧青云上前一步,道:“属下在。”

“你留在这里照顾萧姑娘,等她醒转了,再回宫里。”风语长叹一口气,又道:“罢了,你身上九转丹的药性早已解了。我特赦你,和女儿团聚,也不用再回月宫了。”说罢,再也不看江流一眼,转身就走。

江流想要说话,喉咙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眼睁睁看着风媚、风语等人在视线中慢慢隐去。

萧青云对着风语的背影一揖,道:“四尊主请放心,待此间事了,属下再返回宫里。”

寒风萧萧,月宫这一行人,不一会儿,就再也看不见了。萧青云走到江流身边,将萧飞燕接过去,到道:“小女无恙,真是多亏了你,萧某很是感激。”

江流揉了揉发麻的胳膊,胸口的伤势又开始隐隐作痛。他苦笑道:“前辈不用客气,咱们快找地方躲一躲,若是黑鸦门追来可就麻烦了。”

萧青云点点头,道:“四尊主原来在城中的住所,现在无人居住。我们先去躲避一番,等飞燕醒了,我们再想办法出城。”

江流道:“此计甚好,咱们这就去。”

萧青云抱着萧飞燕在前,江流在后,他身上有伤,不敢走快,走走停停,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先前风语的住处。

院子里一片寂静,果然空无一人。萧青云寻了一个房间,点上火烛,将萧飞燕放至床上。

江流坐在桌旁,看着萧青云小心翼翼的给萧飞燕盖上棉被,心头突然涌上莫名的感动,心想:“若是他早就知道飞燕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如此对她,这份爱女之情,比亲生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吧。”

正想间,忽听萧青云道:“我这有上好的金疮药,你来敷一些。”江流点头致谢,将萧青云递过的金疮药粉敷在伤口上,顿时伤口处清凉无比,很快将血凝住。

“江公子,据我观察,你似乎和小女关系非同寻常,是不是?”萧青云一面说话,一面在桌边坐下,眼光灼灼的看着江流。

江流面不改色,道:“这事说来话长,飞燕姑娘救了我很多次……”当下把萧飞燕如何救他、两人如何共患难的事情略略讲述一遍,凡涉及到周俊的,自然一概不提。

萧青云听他说完,点头道:“原来如此……”忽然间脸色大变,看着江流身后,喝道:“是什么人?”

江流骇然回顾,只见烛光照映下,窗纸上明白的印出一个人的影子,他是谁,怎么回到这里来?

第183章 是非曲直苦难辩

窗外的人一动也不动,也并不说话。萧青云心中越来越是惊疑,暗想:“莫非我们的行踪被宋南风等人探得,现在敌人追上门来了?”

当下长身而起,走至窗前,又叫几遍:“阁下到底是什么人?”窗外的那人身子似乎轻轻颤抖几下,随后又不动了。

萧青云慢慢打开窗户,心中已做好准备,防止外面那人偷袭。窗户打开了,外面站着一个女人,一个身穿夜行衣的女人。

萧青云看到这个女人,一下子呆住了。江流则大吃一惊,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原来这个女人正是前两天在张崇府中的厨房里所见到的那个中年女子。

中年女人看着萧青云,似悲伤,又似有些欣喜,面上现出百感交集的神色,接着就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江流心想:“这个女人是谁,认识萧青云么?”

大家沉默一小会儿,那中年女人忽的幽幽说道:“别人说你死了,你总是不相信,如今总算见到你了。这些年来,你过的好么?”萧青云一听,脸色大变,忽的转过身来,奔向门口。

萧青云刚转过身来,那中年女人也面色大变,一下子跳进房里。先看了看床上的萧飞燕,低声对江流道:“你暂时替我照顾好飞燕。”

江流还未反应过来,却见萧青云已打开房门,纵身飞跃而去,那中年女人紧追不舍,两个人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江流这才回过神,一下子醒悟过来,原来这个人就是张慧琴,所以见到萧青云才会有那样的表情。可是为什么萧青云一看到她就要逃跑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一阵冷风吹进房间来,江流感到了一丝凉意。他走到门前,刚要关上房门。忽然黑暗里有人说道:“等一等。”

江流吃了一惊,只见有两个人从夜色中走了出来。他仔细一看,这两个人都认得,其中一个是叶流尘,另一个却是萧从武。

刚刚说话的人就是叶流尘,他看着江流,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说道:“请问萧飞燕姑娘在不在房间里?”萧从武却冷冷的哼了一声。

江流感受到了叶流尘和萧从武两人比寒风还要冰冷的态度,微微一愣,暗叫糟糕:“萧青云和张慧琴两人走了,这房间里只有我和萧飞燕,孤男寡女,他们是不是误会了……”

想要解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怕一说话,越描越黑,误会更深。江流只好拱一拱手,说道:“两位兄台请进,萧姑娘正在休息呢。”将两人让进房内。

萧从武和叶流尘走到床前,查看一下萧飞燕,见她似乎正在熟睡,身上的衣装完好。两人互望一眼,脸色稍霁,一同在桌边坐下。叶流尘转眼看到江流步履蹒跚,皱眉道:“江兄弟,你受了伤么?”

江流苦笑一声,道:“小弟技不如人,被人打伤了。”

“哦”叶流尘道:“江兄弟,你也坐下。”

江流刚要坐下,忽听萧从武冷喝道:“呸,瞧你做的好事,还好意思坐么?”

江流脸色一变,站直身子,道:“萧从武,你说清楚,我做的什么好事?”

“你和我萧家结下了梁子,还打伤了我三叔,我本该一见面就动手宰了你。”萧从武哼了一声,道:“可是我听叶兄说你曾救过他的命,所以咱们两家的仇暂且先搁下,以后再算账也不迟。”

“丁是丁卯是卯,你若现在想动手,我奉陪到底。”江流道。

萧从武道:“你现在有伤,小爷我不乘人之危。不过撇过这件事不谈,今晚你做的事情可是禽兽不如,亏得叶兄还对你这么好。”

江流强压住怒火,听萧从武继续说下去:“你明知道我妹妹萧飞燕已由我爷爷许配给叶兄,她是叶兄的未婚妻。”萧从武越说越激动,“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欺。你呢,今晚我和叶兄在远处看到你和一群人在一起,怀里却紧紧抱着我妹妹,一直不放手。你存的是什么心?哼,是想给叶兄戴绿帽子么?”

“住口!”叶流尘一掌拍在桌子上,喝道。

萧从武道:“叶兄别生气,我是气不过这小子……”他对江流的武功深有忌惮,知道一个人绝对付不了江流。所以就想挑起叶流尘的怒火,让他一怒之下杀了江流。可是叶流尘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冷静如常。

江流平复一下心中的怒火,向叶流尘辩解道:“叶兄,你别误会。其实萧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刚刚刚刚才把她救出来。因为她误吸了毒烟,所以昏迷不醒。情急之下,我才抱着她逃了出来,绝无半点要亵玩之意。”

萧从武一旁怂恿道:“叶兄,你看,他还在狡辩。”

叶流尘理了理思绪,缓缓说道:“江兄弟,实话说,我对这门亲事也不是很同意。但父母之命,难以违抗。唉,若你真对萧姑娘有意,就对哥哥明说。待我禀明家父,将婚事退了,你再和她……”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这样做,岂不是让我难堪?”

江流也长吁一口气,道:“事急从权,小弟我没有做亏心事,也不怕半夜鬼敲门!”

“哎吆吆,你看看他……,把我们都看成鬼了……”萧从武道:“我们跟踪你和你的同伙,一直跟到这里来。却发现你和我妹妹独自待在一个房间,你的贼心不是昭然若揭吗,还狡辩什么?”

江流怒道:“萧从武,你不要挑拨离间。我告诉你,你知道和我一起将萧姑娘带到这里的那个人是谁吗?”

“他就是你的二叔,萧姑娘的父亲,萧青云!”

萧从武先是一惊,随后脸色一沉,道:“胡说八道,二叔失踪了十多年,我聚贤山庄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或许早已死了,怎会在此处出现?”

“信不信由你!”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嘤嘤,床上的萧飞燕翻了个身,似乎就要醒了过来。

(天津)

第184章 自有日月道分明

江流瞧在眼里,说道:“等萧姑娘醒了,我自行离去便是。”

萧从武冷笑道:“你想得挺美,对我家妹子又搂又抱,现在看事情不妙,要溜之大吉吗?”

江流气得脸色铁青,喝道:“你……你胡说什么?”

就在这时,萧飞燕忽的坐起身来,看着叶流尘等三人,萧从武站起身来,叫道:“妹妹,你醒了么?”

萧飞燕环顾了房间一圈,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到了这个地方?”

萧从武往前几步,指着江流说道:“是这个小子不怀好意,把你带到这里来,图谋不轨。”江流急道:“你……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是为了躲避敌人的追踪,才把你带到这里来。”

萧飞燕寒着脸,眼光射向叶流尘,道:“这个人是谁?”叶流尘站起身来,向萧飞燕施了一礼,道:“上清叶流尘,见过飞燕姑娘。”

萧飞燕脸色微微一变,萧从武旁边接过话说道:“妹妹啊,这就是爷爷给你定下婚约的上清派掌门弟子叶流尘叶兄。他听说你被人擒住了,立马赶来营救你,总算是找到你了。”

萧飞燕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江流,见他面无表情,忍不住出口反驳道:“什么婚约,我可曾同意过?”江流听得心中一宽,想道:“原来她毕竟是不同意的。”

萧从武且惊且怒,说道:“妹妹,你说什么?爷爷的决定你敢不遵从么?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爷爷乃是河淮盟的盟主,更是一言九鼎,岂能容你不同意。”

萧飞燕秀眉微蹙,嗔怒道:“二哥,你口口声声称是爷爷之命不可违抗,可从小到大,他可曾管过我的死活?你且说说,萧家上上下下几十号人,有几个真心对我和妈妈好的?哪个不是盼着我们孤儿寡母早点滚蛋。要是我有爹爹在,也不用受别人的气了。”

萧从武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萧飞燕忽然想起萧青云来,更是气苦,怒道:“其实我那样不负责任的爹爹,就算在又有什么用处?我还不是给人欺负。”泪眼汪汪,眼看就垂下泪来。

江流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爹爹,萧青云亦或是周俊,安慰她道:“你别想得太多啦,咱们现在的处境,得处处小心,如果黑鸦门追来可就麻烦了。”

“看你叫的‘咱们’多亲密啊,还不承认有私情?”萧从武冷哼道:“现在她已经醒了,你还不滚?”

江流刚要反驳,忽的又低下头来,转身欲走。萧飞燕在她身后喊道:“江大哥,你别走!”

江流停住脚步,又听她说道:“这里面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我刚醒过来,头还有点晕,你再陪我待一会儿……”

江流道:“好!”萧飞燕一面从床上下来,一面说道:“江大哥,咱们到外面说说话。”过来就要拉江流的手,江流手向后缩。萧飞燕嗔道:“你……你干嘛躲开我?”

江流不说话,萧从武一个箭步跃到萧飞燕和江流的身前,冷笑道:“好一对奸夫***当着未婚夫的面竟然亲亲我我,简直是太不要脸了。”转头望着叶流尘道:“江兄,是可忍孰不可忍?”叶流尘脸色变得铁青,一言不发。

江流顿时火冒三丈,怒道:“萧从武,闭上你的嘴,你污蔑我可以,可别欺负萧姑娘。”

萧从武冷冷道:“现在就互相维护啦,哼哼……以后还了得……”

江流厉声喝道:“你自己做的丑事,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么?”

萧从武一愣,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江流道:“红河镇、草丛里……”刚说完这两个词,萧从武已经脸色大变,他这才知道原来在树林里撞破自己和林若兮奸情的是眼前的江流。一瞬间,他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最后转为苍白。

以此同时,他的心思也极快的转动,叶流尘和萧飞燕虽然不知道江流说的什么事情,但也隐隐猜到和红河镇有关,都狐疑的看着萧从武。

萧从武好容易镇定下来,忽然长笑一声,说道:“江兄弟,误会,咱们都误会啦。”他过来拉着江流的手,江流将他的手甩开。

萧从武尴尬一笑,继续说道:“是兄弟不对,错别江兄弟当成了坏人。”转身对叶流尘说道:“叶兄啊,依我看江兄弟和舍妹只是朋友关系,是我们想的太多啦。”

叶流尘又好气又好笑,心道:“是你一直在撺掇我,说我被戴了绿帽子,现在又这般说话。”当下不置可否,哼了一声。

原来萧从武知道暂时杀不了江流,不想和他弄僵,怕他一股脑将自己和林若兮的事情抖落出来,那可就不好处理了。

江流清楚萧从武的心思,冷笑道:“萧兄前倨后恭,让人受宠若惊啊。”

萧从武心中暗骂一句,面上却笑道:“江兄弟,你这是说哪里话?我是知错就改,你可莫要耻笑。”

江流道:“那可不敢。”

叶流尘站起身来,向萧飞燕道:“流尘来晚了,让姑娘受委屈了。”

萧飞燕理也不理,向江流道:“江大哥,咱们出去走走。”萧从武闪开身子,做了请的姿势,道:“两位请。”

江流踌躇不前,萧飞燕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婆婆妈妈,跟我走!”不由分说,将江流拽了出去。

两人甫一出去,萧从武就在叶流尘耳边低声道:“我们要不要跟在后面,别让他们跑了。”叶流尘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萧从武答应一声,道:“好,我去看看。”转身跟了出去。

萧飞燕将江流拉到院里的一个角落里,问道:“我晕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流沉思一下,将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讲到张慧琴时。萧飞燕惊讶道:“我妈妈呢,她去了哪里?”

江流道:“寻你爹爹去了。”萧飞燕怒道:“萧青云吗?他不是我爹。”忽然背后有声微响,似是有人跟过来,江流转过身,冷冷道:“你跟来干什么?”刚一说完,不禁“啊”了一声,原来面前是个极瘦小的老头,并不是他以为的萧从武。

第185章 鹤发童颜是劲敌

那老头瞧着江流,嘻嘻笑道:“小伙子,你好啊。”

江流心下奇怪,哪里来的古怪老头,问道:“老人家,你是谁?”

那老头还没说话,萧飞燕一看见那老头子,脸色立变。这时身形一闪,挡在江流身前,说道:“大名鼎鼎的鹤发你不知道吗?你看他一头的银发。鹤发童颜一向形影不离,鹤发既在,童颜想必也不远吧。”后一句是对那老头说的。

江流仔细看那老头果然一头银发,心道:“鹤发童颜,倒没听说过。”他却不知道,鹤发童颜乃是亲生兄弟,其貌不扬,却是百年来武林最负盛名,武功也最高的杀手之一。他们本来姓方,至于名字世人早已忘了,只记得他们的外号叫“鹤发童颜”。

鹤发哈哈一笑,道:“你这个女娃儿好厉害,竟识得我们两个糟老头子。”回身叫道:“老二,你出来罢。”

接着一个人一声长啸,从墙头上飞跃下来。他长得又高又胖的身材,胖乎乎的面孔,红茶色发亮的额头下面,两条弯弯的眉毛,一双细长的眼睛,那面相就像一尊弥勒佛。

江流心中一凛,知道这两个人也是为自己而来,他有伤在身,萧飞燕刚刚苏醒,功力恐怕大打折扣,这可如何是好?

正想间,忽然听到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声音是从那间屋子里传来的,想必是叶流尘、萧从武两人和什么人打起来了。

鹤发眉头一皱,对刚刚从墙上跳下来的那个又高又胖的老者道:“老二,你看,梅山兄弟就是沉不住气。”

高胖老者童颜冷哼一声,道:“老大,是我们太啰嗦了,赶紧干活吧,我还要回去好好睡一觉。”

鹤发道:“老二,瞧你的急性子,我好不容易活动活动手脚,也不急在一时半刻。喂,女娃儿,你让开,我要把这小子带走。”后一句话却是对萧飞燕说的。

萧飞燕冷笑道:“你们捉他干吗?”

童颜冷冷道:“不关你事,快快让开,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

萧飞燕柳眉一竖,道:“不客气你又能怎样?”

童颜森然道:“也不怎样,就是把你宰了而已……”“已”字刚一出口,身形便暴掠而起,他那又高又胖的身子突然间变得灵巧无比,左手蓦地掣出插在腰间的铁笛,疾点向萧飞燕胸前的璇玑穴。

一声夺魄摄魂的呜呜怪啸,划空而起。江流脸色大变,运功集气,往前想接住童颜这一击,忽然觉得胸口疼痛,真气竟是无法凝聚。

萧飞燕冷哼一声,为了保护江流,身体不躲不闪,破御剑出鞘,横斩向童颜的铁笛。只听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萧飞燕被震退两步,身体摇晃,恰好靠到江流的怀里。原来她功力比起童颜来说毕竟浅了一些。

童颜则是震得虎口发麻,手中铁笛一轻,险险脱手飞去。仔细一看,铁笛竟是被萧飞燕的破御剑削去一截,大惊之下不由后退一步,惊喝道:“好锋利的剑!”

萧飞燕血气一阵翻涌,也不由暗赞对方功力深厚,兵刃也非凡器,否则早被她的宝剑斩断。

江流扶住她的肩膀,道:“飞燕,你没事吧?你让开,我来对付他。”

萧飞燕摇摇头,道:“你负了伤,怎么打?他可是几十年前就已成名的人物……”话音未落,童颜铁笛一扬,又猛向萧飞燕袭来。

童颜知道萧飞燕手中的长剑乃是神兵,这次来攻,铁笛尽量避开破御剑的剑锋。这一路玉萧招法舞将起来,人若神龙在天,招如天马行空,铁笛或点或拨,招招都指向萧飞燕的要害。

只看见一溜乌光闪亮的笛影,再加上摄人心魂的呜呜萧音,萧飞燕应付起来,不禁手忙脚乱。她不敢跳跃闪避,惟恐伤了身后的江流。身法、步法无法和她的剑法配合,在童颜越来越快的招式下,频遇险招。

只听嗤的一声,铁笛戳破了萧飞燕的衣衫,击在她的肩膀,萧飞燕立脚不稳,一个趔趄。童颜一招得手,左掌接着拍出,挟着一片罡气,当头卷到。

劲势之强,掌风催得衣服猎猎声响。江流眼看萧飞燕无法闪避,顾不得负有内伤。急往前半步,猛运真气,双掌拍出,对上童颜的手掌,只听一声震天巨响,夹着两声闷哼,童颜变色而退。

江流只觉得一股大力从掌中涌来,胸中气血翻腾,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萧飞燕一把抱住他的身子,叫道:“傻子,你逞什么强?”

江流喘息两口,朝她微微一笑,道:“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男人,岂不被人耻笑。别担心,我死不了的。”

童颜道:“再不让开,就纳命来吧。”还要前扑,忽听鹤发低声道:“慢着!”

童颜惊愕道:“老大,怎么了?”

鹤发对他摆摆手,往前几步,对萧飞燕道:“女娃儿,你师承何人?”

萧飞燕抱住江流,也不看他,冷声道:“我师傅是谁,管你何事?”她已打定主意,宁可跟他们拼个同归于尽,也绝不让他们带走江流。

鹤发不以为忤,语气变得和蔼起来,道:“女娃儿,我认得你师父。”原来他已从萧飞燕的剑法中认出了她的师承。

萧飞燕这才抬起头来,面上并无表情,说道:“我听师父提起过你们,那又有什么关系?你们不用顾忌,杀了我算我技不如人就是。”

童颜道:“老大,她都这么说了,咱们还磨蹭什么?赶紧杀了她,把那小子带走。”

鹤发喝道:“老二,你闭嘴!他是我恩人的徒弟,我们怎能杀了她?”童颜一愣,说道:“你是说难道这女娃儿是她老人家的徒弟?”

“没错,就是她老人家!”鹤发点点头,又转向萧飞燕说道:“令师她老人家可好?”

“好不好关你何事?”萧飞燕冷笑道:“我师父时常后悔雁荡山的事情,说救了一个不知好歹、不分青红皂白的混蛋。”原来早年鹤发在雁荡山遭人围攻,是萧飞燕的师父将他救下。萧飞燕现在口中所谓的混蛋,自然就是指鹤发了。

童颜怒道:“你说什么?……”鹤发羞得老脸通红,阻止童颜继续说下去,道:“我们老哥俩和这个小子无冤无仇,要带他回去,也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顿了一顿,又道:“既然是恩人的弟子在此,我们绝不敢再动他,我们立刻退走,如何?”

萧飞燕还未说话,就听一个人冷冷说道:“那可不行!”

第186章 前路艰险危机重

语音刚落,一个人轻飘飘的落下地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玄衣劲服,胳膊上绣着黄色飞鱼。江流暗想:“是飞鱼帮的人,果然是王圣天派来抢夺我手中的烽火令。”

那中年人向鹤发童颜抱拳施礼,微微一笑道:“两位前辈还没有完成任务,怎能说走就走?”

童颜火气较大,冷哼道:“老子们想走就走,关你屁事?”

中年人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道:“我家帮主重金把两位请来,原本就是想借两位前辈之力将这个姓江的小子擒下。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两位前辈一诺千金,是万万不会反悔的。如今却在阵前打了退堂鼓,钱义真是不明白,还请两位赐教。”

鹤发轻轻咳了一声,道:“我们向来是说话算话的,不过我刚才说的话,想必钱长老你也听到了。”他指着萧飞燕继续道:“这个女娃儿是我恩人的弟子,她一定要护着那小子,我也没办法。我不能伤她,只好退了。”

钱义摇摇头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两位既然拿了我们的金子,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可不能混为一谈。”

童颜爆喝一声,骂道:“你奶奶的熊,老子们不稀罕你们那点破钱,还给你们就是。我们虽然杀人无数,可总算还有点良心,不会朝自己的恩人下手。”

钱义道:“江湖传言,‘鹤发童颜,从未失手!’这不是钱的事,若是两位今晚不将江流拿下,恐怕砸了两位的招牌,我回去也难跟帮主交待。”

童颜叫道:“这桩生意老子不干了,哼,若不是看在王圣天的面子上,你再给我多五倍的金子,我们都不干……”童颜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脸也涨的通红。

鹤发皱皱眉,止住童颜,朝钱义招收道:“钱长老,你过来,我有些悄悄话要告诉你。”钱义微微一怔,还是依言走了过去。

鹤发低声说了一句话,钱义没有听清,道:“鹤发前辈,你说什么?”再往前踏了一步,鹤发道:“是这样的……”

忽然伸指点向钱义胸前大穴檀中穴,钱义一直在凝神戒备,但鹤发出手实在太快。他只觉得身上一麻,身体就再也不能动了。不由惶惶叫道:“前辈,这时什么意思?”

鹤发森然道:“钱长老,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钱义急忙道:“前辈莫要讲,在下不敢听。”他哪里不知道鹤发的意思,若是真的听到了他的秘密,恐怕只有死路一条而已。

鹤发俯到钱义的耳边,低声道:“我告诉你,江湖传言是假的。我鹤发十几年前就失手过,差点送了命。”原来十几年前在雁荡山,鹤发要刺杀雁荡大侠石惊天,没想到差点反被石惊天所杀,幸好萧飞燕的师父经过,才救了他的性命。

鹤发从怀中掏出一支精致的匕首出来,钱义惊骇欲死,连声求饶道:“前辈,饶命,饶命啊!”鹤发嘿嘿一笑,匕首一挥,就割破了钱义的脖颈,他喉咙格格作响,鲜血直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鹤发将钱义的身体一推,钱义便扑倒在地,虽已气绝,犹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鹤发谈笑间将钱义杀死,手段之狠厉,江流看得毛骨悚然,幸好鹤发杀的不是自己,他若想杀了江流,江流也是万难躲过。鹤发将匕首收回,朝萧飞燕抱一抱拳,道:“女娃儿,回去替我向令师问好,告辞了。”

朝童颜使一个眼色,两人一起飞身而起,越过墙头,隐入了黑暗之中。

江流这才惊醒过来,又闻得那边房内的打斗声甚是激烈,烛火摇晃,不时有叱喝之声传来。忖道:“于情于理,我们都要过去帮帮叶流尘他们。”

忽听萧飞燕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江流道:“我们去帮一帮你二哥他们吧。”

“帮什么帮?”萧飞燕没好气的说道:“你自顾尚且不暇,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你还能走么?”

江流道:“见死不救,岂非失了侠义本分?”

萧飞燕道:“你别逞强,你现在还能动么?姓叶的和我二哥,自保该没问题,何况敌人的目标不是他们,也不敢为难他们,你不用瞎操心了。”

江流脸上一红,道:“我知道是谁要抓我。”

“谁?”萧飞燕道。

“青竹帮和飞鱼帮他们,想拿到我身上的烽火令。”江流道。

萧飞燕道:“原来如此,我们快走。他们既然能请来鹤发童颜这样级别的杀手,难保不会有更厉害的杀招,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当下拦腰抱住江流,纵身一跃,也不管什么东西南北,只朝一个方向奔去。

江流被萧飞燕抱在怀中,闻着她身上的幽香,不禁心神一荡。索然略觉不好意思,又觉得受用不已,只盼能在她怀中多待一会儿。

奔行了不知几里路,忽然前方有人轻喝道:“站住!”几点寒星袭来,萧飞燕侧身躲开,身形略缓,已看清楚眼前站立着一个高大的灰衣人。他的衣服颜色几乎和黑夜的颜色一样,只有一双眸子精光闪闪。

萧飞燕将江流放在当地,低声道:“你别离我太远,否则我照顾不到你。”

江流心中一暖,道:“是我拖累你了。”

萧飞燕转向灰衣人,道:“阁下是谁?为何拦着我们?”

灰衣人冷冷道:“我乃沙漠一只鹰,此行目的就是你身后的那个少年。你若识相,我就留你一个全尸。”

萧飞燕娇躯一震,沙漠一只鹰的名号她早就听过,乃是横行漠北一带的独行大盗沙亦天,武功深不可测,善使双刀,其独门绝技为“回声刀”。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江流大声道:“我不认识你,和你并无冤仇,为何找我?”

沙亦天道:“没错,我和你无冤无仇。乃是受人之托,将你带回去。你若乖乖束手就擒,我保证不伤你一根寒毛。”

江流道:“原来你也是杀手?”

沙亦天摇摇头,道:“我欠了一个人的人情,现在只是来还他人情而已,并不是杀手。”

第187章 生离死别一线间

萧飞燕道:“束手就擒那是绝不可能,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

沙亦天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就得罪了。小姑娘,黄泉路上你也不能怪我……”

怪我两个字刚一出口,江流只觉眼前有一团黑色的物事一闪,似乎沙亦天的身子动了一动。但听得当的一声响,萧飞燕身子晃了几晃,沙亦天也回归原位。

江流这时看清楚沙亦天双手各握了两柄弯刀,刀身在黑暗中闪着寒光。一阵死般寂静的沉默后,沙亦天叹了一口气,道:“姑娘,好剑啊。小心,下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萧飞燕冷哼道:“莫要废话!”沙亦天倏忽冲天跃起,猛扑而下,一刀横抹向萧飞燕的脑袋。另一柄弯刀挟着呼啸声脱手而出,直射向萧飞燕身后。萧飞燕举剑来挡,沙亦天手中刀并不和她的剑相接,虚砍一式,又斩向她的右肩。

与此同时,射向空中的那柄刀忽的转了回来,发出呜呜怪声,听的人不寒而栗。从后急速击向萧飞燕的背心。这一招正是沙亦天的绝招之一“回声双击”,前面攻击的乃是诱敌的招数,后面的回旋弯刀才是致命杀招。

江流看的心惊,大叫道:“小心!”萧飞燕听得身后刀声飒然,已知不妙。料想难以躲避,心下一横,并不躲避,长剑猛刺向沙亦天的胸膛。竟是拼着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杀了沙亦天。

只听一声闷哼,接着当啷一声,然后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电光火石间,战局一瞬间结束。江流右臂上插着沙亦天的弯刀,萧飞燕则捂着左臂,鲜血汩汩流出。

惨叫声是沙亦天发出的,他捂着胸脯踉跄退出七尺之外,右手的弯刀断了一截。他惊诧的看着萧飞燕,料不到她不顾自己的生死,使用以命搏命的方法,更让他想不到是江流居然用身体挡住了自己攻向萧飞燕的致命一刀。

大量的鲜血自沙亦天捂着胸脯的手指缝中,如泉水般往外涌流不已。他苦笑一声,嘴张了张,忽然身子向前直扑下去,俯伏在地,就此一动也不动了。

萧飞燕惊魂稍定,转头去看江流,将他臂上的弯刀拔出,从怀中取出金疮药来给他敷好。然后撕下一片衣角给他包裹伤口,自己手臂却一直鲜血直流。江流有些歉意的说道:“你伤的比我重,我先帮你包扎吧。”

萧飞燕道:“那也不用。”坚持给他包裹好伤口,才来处理自己的伤口。两人包扎好伤口后,生怕还有敌人追来,也无暇再处理沙亦天的尸体,匆忙赶路。

江流伤上加伤,伤势更加严重,连走路也有些困难。萧飞燕左臂伤了筋骨,却坚持要背江流前行。江流拗不过她,只好由她。

萧飞燕深知城内危险,待到天明,再想要出城,恐怕更难。于是她背着江流,赶到城墙边,趁守卫不注意,找了根大麻绳,荡下城去。

萧飞燕展开轻功向前急奔,幸好并没有碰到敌人,一口气奔了五十多里路才停下,这时东方泛白,天色慢慢亮了。

东方出现了瑰丽的朝霞,周围村子里的屋顶飘着缕缕炊烟,到早饭的时间了。江、萧两个人折腾了一夜,早已饿得慌了。

萧飞燕便在附近村庄,找了户人家讨饭,她原本不善于跟陌生人说话。敲开门后,说话冷冷冰冰,毫不客气。这户人家的女主人是个中年农妇,心中不免生气,哪肯给她饭吃,何况她家里本来也无多余的粮食给她,一直催促她赶紧走。

萧飞燕在萧家过的是富贵日子,从来也没吃过这样的亏,顿时大怒,就要拔剑杀了这农妇。吓得男主人赶紧将刚做好的早饭和一些干粮端来,萧飞燕这才作罢,又让男主人找了个箩筐来盛放粮食。

男主人暗自垂泪,但为了自己和婆娘的性命,哪里敢违抗萧飞燕的命令,依言而行。江流心中不忍,悄悄留了一锭银子给他。等萧飞燕走后,男主人才发现银子,不由欣喜若狂。

萧飞燕生怕敌人追来,不敢停留,背着江流和一箩筐粮食,藏到附近的一座小山上。彼时,草木凋零,倒也不易寻找山洞藏身。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山洞,洞里倒也宽敞。萧飞燕将江流放下来,两人将箩筐中的饭菜拿出来,一起吃饭。这才发现居然忘了向那户男主人要筷子,不过这自然也难不倒江流,直接用手来抓饭菜。

萧飞燕却不愿意用手抓着吃,在洞内枯枝上折了两根枝丫做筷。江流饿得发慌,一阵狼吞虎咽,饭菜虽然是普通的农家饭菜,却也吃的津津有味。

萧飞燕见他吃相难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吃这么急,饿死鬼托生的吗?”

江流讪讪一笑,拍一拍脑袋,说道:“哎呀,对不住,对不住,你先吃吧。”

萧飞燕横他一眼,随便吃了几筷子,喝了几口粥,说道:“我不吃了,你吃吧。”其实江流已经差不多吃饱了,也不好意思再吃。

萧飞燕出去寻了些枯枝和杂草铺在地上,做了个简易的床,给江流休息。自己坐在江流对面,静坐疗伤,真气全身各处流转。盏茶之後,只见她面上重又神光焕发。

江流也暗自调息一会,虽然伤势不轻,但内力运转无碍。功行一周天后,内伤好了不少,头顶上慢慢有丝丝白烟冒出。萧飞燕赞道:“好精纯的内力!江大哥,你内功又精进很多啊。”

江流摇头苦笑道:“我空有一身蛮力,打起架来,却是差得很。”忽的想起自己身上有杨行天的功法秘籍,有时间定要好好看看。

萧飞燕叹了口气,道:“功夫强不强倒也在其次,你这人心眼还不错。”江流一愣,又听她说道:“你是不是偷偷给了那村民一两银子?”

江流脸上一红,道:“你都看到啦?”

萧飞燕点点头,道:“你做得对,我强抢别人的东西,确实做得不对。”江流看她并不生气,心道:“她表面上很凶,其实也是个好人。”

萧飞燕又问他何以会被鹤发童颜、沙亦天这样的高手追杀,江流便将事情情由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两人相对而坐,江流讲到最后,说话越来越含糊,终于合眼睡去。

第188章 狂风暴雪洞生暖

望着江流沉睡的面容,萧飞燕心中默念:“江大哥之所以负伤全是为了救我,他对我如此情深义重,我便为上刀山下火海,也是心甘情愿。”

她支颐沉思,自忖从小和妈妈张慧琴相依为命,八岁不到,父亲萧青云就失踪了。

别人都说她是私生子,并不是萧青云的孩子,所以她父亲才负气出走。大家都欺负她,萧飞燕九岁的时候,有一次几个萧氏宗族的浪荡子弟,将她抓走,扔进了池塘,看着不会游泳的她在池塘里拼命挣扎,他们却在一旁哈哈大笑。

在她就要被淹死的时候,她的师父突然出现将她救走。然后萧飞燕被师父带到西王母宫去,开始传授她武艺。而在西王母宫,萧飞燕一待就是八年。

等她回来的时候,妈妈张慧琴已经得了失心疯,几乎已经认不得她了。据她大伯萧萧说,张慧琴到处发疯似的寻找自己的女儿,却一直没有寻找到她的踪迹,精神已经不大正常。

张慧琴几乎每个月都会离家出去寻找自己失踪的女儿。萧飞燕回来后,先是安抚好自己的父母。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张慧琴虽然有时还会发病,但已经是好多了。

可是萧飞燕却恨死了萧青云,若不是他抛弃了她们母女两人,自己的妈妈也不会疯疯癫癫。尤其是在知道了萧青云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后,这种恨意更加强烈。

她更恨当初把她推下池塘和见死不救的那些萧家子弟,所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萧飞燕将当初害她的萧氏子弟一股脑全杀了,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杀人之后,萧飞燕很恐惧,呕吐了很久,但复仇的鲜血给她带来的快感和兴奋感,却远远大于恐惧。想到这里,她不由暗叹一声,也许从那时开始,她就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她望着江流俊朗的面容,正自出神,忽听得他轻轻叫了一声:“秀玉,你来看我了吗?我……我高兴的很……”萧飞燕一怔,见江流又嘟囔几句,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然后侧了个身,又呼呼大睡起来,萧飞燕知他说的是梦话,心想:“这个痴子,还是念念不忘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你不知道,我……我是喜欢你的吗?”

她这样想着,脸上不禁起了红晕,再胡思乱想一会,就靠在江流身上,慢慢也睡着了。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萧飞燕猛然惊醒,一阵狂风冲进来,阵阵寒意袭来。洞里面已经完全黑下去了,借着洞外微弱的光亮,她隐约能看清江流还在熟睡。

“这小子,还真是能睡。”忽然又想道:“荒山旷野,洞外哪来的光亮?”萧飞燕心里疑惑,饶是她武功高强,终究是个姑娘家,一个人面对黑乎乎的荒野,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憷。

她握紧宝剑,慢慢挪至洞口,又听到寒风呼啸中夹着簌簌的声音。哦,她这才看清楚,外面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团团片片,纷纷扬扬,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萧飞燕摸索着找了枯枝,将洞口堵实,狂风进不来,洞里也温暖了很多。

她回到江流身边,却再也睡不着了,直到天明,始终不曾入睡。江流似是十分劳累,一直酣睡。萧飞燕不放心,轻轻一摸他的额头,竟然烫人的很,原来江流发高烧了。

萧飞燕吃了一惊,万料不到江流竟会发烧。其实江流内功虽然深厚,但也伤的不轻。所以熟睡之时,外邪入侵,由表及里,一直越睡越是迷迷糊糊。

萧飞燕忙取出自己身上所带的疗伤圣药,一股脑给江流灌了下去。天色越来越亮,江流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后终于幽幽醒了过来。

他见到萧飞燕正着急的注视自己,当下微微一笑,道:“你醒的好早。”

萧飞燕道:“不是我醒的早,是你睡太多了。”

“是吗?”江流搔搔头,想要坐起身来,忽然“哎呀”一声又倒了下来。原来他猛然做起,头晕的厉害。

萧飞燕忙道:“你生病了,先好好躺下休息。”

“是。”江流道。

“你在洞里不要乱动,我去给你找点喝的。”原来昨日他们从村夫手里强要来的事物还有,水却没有了。

江流等了没多久,萧飞燕就返回洞里,手里提着一只灰狼,显然已经死了。她歉意的说道:“江大哥,这里的水难寻得很,我给你找了一匹狼。”

江流愕然道:“你是让我喝狼血吗?”

“没错,你快张开嘴。”萧飞燕道,然后手起剑落,那颗狼头就被砍下来,骨碌碌滚到一边,狼身断颈处,鲜血狂涌。

江流虽从小在幽谷中长大,但是还是吃熟食较多,像这样生吃饮血,却是极少。他本不愿喝,萧飞燕却哪里肯由他,强迫他张开口,将狼血灌了进去。

一股接一股腥臊的液体急速流进江流的喉咙,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直到江流呛得咳嗽了几声,萧飞燕才停了手。

江流强忍着想呕吐的感觉,过了一小会,一股暖意慢慢的从心底升起,狼血起作用了。萧飞燕喝道:“快运功行气。”

江流依言而行,盘膝坐好,起初气息翻涌,慢慢就静了下来,再运功一个小周天。而狼血本来就有暖胃生热的功效,江流身上的寒气就被逼了出来。

江流舔舔嘴唇,苦笑道:“唐·顾况曾诗曰:‘岂知灌顶有醍醐,能使清凉头不热。’岂知你更厉害,狼血灌顶,居然也可以使我‘头不热而清凉’。”

萧飞燕噗嗤一笑,道:“这大雪满山,我也只能找到狼了。若是能找到什么野猪、野兔之类的,他们的血说不得更好喝,更有用呢。”

江流忙摆手道:“姑娘辛苦,那可不要了。”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狂风暴雪一直不停的在旷野间肆虐,两人本来负伤,不便于行动。如今被大雪困在洞里,更不虞给追踪的敌人找到,因为气味踪迹全被大雪覆盖了。

第189章 苦练神功雪飞扬

大雪封山,两人伤势未愈,现时也不想出去。江流身体大有好转,取了火折子,找了些枯枝烂叶在洞口生起火来。

寒风往里一吹,浓烟乱窜,呛的萧飞燕直咳嗽,嗔道:“你这是干嘛?要熏死我么?”

江流道:“哎呀,见谅!”他本是野外生火的好手,拨弄一番,很快那火就熊熊燃烧了起来。洞里立刻明亮起来,火光映得两人脸上发红。

萧飞燕拔出破御剑将死狼的四只腿斩了下来,剥去皮毛。江流笑道:“你这把剑是神兵利器,如今却用来杀狼取肉,当真是大材小用了。”

萧飞燕道:“那用来砍江少侠是不是就不浪费了?”说吧,举起宝剑,朝江流虚砍几式。江流吓得赶紧后退,洞内狭窄,一不小心脑袋就撞上了洞壁。

江流哎吆叫出声来,用手抱住脑袋,不住呻吟,不知道是真疼是假疼。萧飞燕咯咯笑道:“江少侠,乐极生悲了吧?”江流无言以对,只好报以苦笑,一时间洞内生春,暖意融融。

萧飞燕双手各执握了一条狼腿,在火堆上方烤烧,香气一阵阵的冒出。狼腿上烤出的油脂四溅,大多落在火堆之中,发出嗤嗤之声;还有部分飞溅到萧飞燕的衣袖上。

江流食指大动,这烤狼腿的味道可比生狼血香多啦。瞧着他垂涎欲滴的样子,萧飞燕抿嘴一笑,道:“吃货,你……”忽的大叫一声,原来火苗蹿起,点燃了她左臂衣袖,衣袖上有油脂,顿时半支衣袖就烧去了。

饶是她有绝世武功,也不禁手忙脚乱,右手的一条狼腿再也握不住,向江流抛去。江流哈哈一笑,轻巧的接住。这时萧飞燕也撕下了烧着的衣袖,往火堆上一扔,气鼓鼓的说道:“给你当柴火烧掉算了。”

江流笑得前仰后合,道:“飞燕女侠,你这算不算乐极生悲呢?”

萧飞燕伸手戳指江流,气道:“哼,你敢取笑我是不是?”她左手衣袖撕下,左臂裸露出大半截,洁白如玉,当真肤如凝脂,春葱玉指如兰花。

江流不由叹道:“好白的手臂,跟仙子一样。”萧飞燕呸的一声,道:“你少贫嘴。”心里却十分高兴,接着满脸晕红,便转过了头。

一时之间,两人谁也不作声,各自想着心事。忽然闻到一阵焦糊味,萧飞燕手中的狼腿烤得焦了,嗔道:“哎呀,都怪你不好,我不吃了。”

江流道:“那也无妨,你吃我烤的这条腿。”伸手将自己烤好的那条腿递给了萧飞燕,却将萧飞燕烤焦的那条腿拿来。

他先撕下一大块肉来,放至口中,不停赞道:“好吃,好吃,如八珍玉食,你也快尝尝。”顿了一顿,又愁眉苦脸的说道:“可惜没有酒啊,否则对酒当歌,那就是神仙过的日子啦。”

萧飞燕莞尔一笑,心道:“真能有这么好吃?”撕下一块肉,放到嘴中慢慢咀嚼。觉得肉质细嫩,虽无咸味,但齿颊留香,确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心中暗赞江流烤肉的技术。

四条狼腿很快被两人吃的干干净净,萧飞燕笑道:“托了江大哥的福气,才吃到这么好吃的烤肉。”

江流正色道:“说到底还是我要多谢你,要不是你救我,我现在焉有命在。我武功低微,只会给你拖后腿,唉……”说罢,长长叹了一口气。

萧飞燕安慰他道:“江大哥天资聪颖,只是没有名师指点,否则前途不可限量。”忽然心中一动,又道:“反正我们横竖现在也不能出这个山,你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研习杨行天留给你的武功秘籍。”

江流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道:“幸亏你提醒,我都忘了。”从怀中摸出两本书册,道:“杨行天的武功主要有沾衣十八跌和如影幻,我有些地方也看不太懂。正好有你这样的高手在,给我指点指点。”

萧飞燕摆手道:“指点可谈不上。”接过江流递过来的册子,粗略一看,不由大惊失色道:“飞天大盗果然名不虚传,这两样绝技都是极厉害的,你先练这个沾衣十八跌吧。”

当下江流依册修炼,沾衣十八跌是源于少林睡罗汉拳法的一套沾衣功。四两拔千斤是其精髓所在,每一招看似简单,其实都艰深繁复。

洞里狭窄,不便施展,江流就在洞外演练。大雪纷飞,人影穿梭,地上的脚印很快就被积雪覆盖。在萧飞燕的帮助下,直到东方破晓,沾衣十八跌的第一招擒虎式,江流才基本学会。

就这样,两人暂时就在这洞中住了下来,一面养伤,一面修习武功。大雪一直纷纷扬扬下了七天七夜,萧飞燕负责吃喝,江流则全身心的扑在练习武功上。

直到第十五天,江、萧二人的伤势已经痊愈,江流也将杨行天册上所载的功夫尽数参详领悟,依法练成。与萧飞燕演练喂招,初时萧飞燕还能将江流打倒。等江流把如影幻轻功练得纯熟以后,萧飞燕已经很难碰到江流的身子了。他武功进步神速,萧飞燕也是暗暗吃惊不已。

两人伤势既愈,江流更是武功大成,不惧敌人追杀,也不用再躲躲藏藏。这一日,天气大晴,两人便决定出洞去。

江流要将烽火令还给杨行密,目的地自然是杨行密的首府庐州。这时已到了腊月,萧飞燕怕母亲寻不到自己着急,本想回聚贤山庄去。但这些日子,两人在洞里耳鬓厮磨,感情日渐深厚。骤然间不忍分别,萧飞燕便准备先陪江流到泸州一趟,然后再转回家去。

两人走出荒山,其时外面积雪早已消融,村落刚刚被征过壮丁,人烟稀少,更显破败。

江流撕下一块衣衫,包住萧飞燕露出来的手臂,显得不伦不类,很是滑稽,江流不由哈哈大笑。两人找到先前讨饭的那户人家,那农妇看到萧飞燕,犹心有余悸,吓得赶紧躲了起来。那男主人因为摔断了腿,幸而避过被征为兵丁,看到江流等两人,也并不害怕,热情招待。

江流、萧飞燕二人吃过之后,问明去庐州的道路,然后给男主人留了几两银子。男主人感恩戴德,一直将两人送到官道才作罢。

第190章 斗强敌小试牛刀

三九严寒,冷风刺骨,江流和萧飞燕一路疾行,不到一天行程,就到了椒陵。椒陵虽然是座小城,可城里倒是很热闹,人来人往,两人便找了客栈投宿。

江流携萧飞燕上街买了一男一女两套衣装,换下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裳。梳洗完毕后,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如仙女下凡,引得路人频频观看。

吃过晚饭后,两人各自回房休息。到了半夜时分,蓦然,室外传来更鼓叁响,江流双目倏睁,猛地坐起,原来他已听到外面有夜行人走路的声响。

他悄然下床,略整衣衫,微一推窗,人已如一溜轻烟般,急掠而出。甫一出去,就听到有人惊诧道:“咦,好敏锐的听觉!”

江流人在空中,双臂一张,飞速急转,身体疾速向上飞升,宛如御风而行,再轻轻一个转折,落在屋顶之上,正是杨行天的“如影幻”轻身术。

屋顶上站着四个中年人,在淡淡的月光下,看得出个个都是锦衣华服,人高马大,刚刚惊讶出声的正是最左边的一位。江流朗声道:“四位是什么人?大半夜的在屋顶上做甚?”

左边的一个人冷笑一声道:“我们乃是你家爷爷,梅山四兄弟。江湖上赫赫有名,你总该听说过吧?”

江流心想:“这人好生无礼,居然自称爷爷,要给他点苦头吃吃。”口中说道:“诸位的大名,我倒是久仰的。”原来他突然想起当时在大宅里曾听“鹤发童颜”提过梅山兄弟,那时梅山兄弟正在和叶流尘、萧从武打架呢。

原来这梅山兄弟乃是四胞胎兄弟,出生在蔡州梅山。名从“天高云淡”。老大梅天,老二梅高,老三梅云,老四梅淡。这四位从小天赋异禀,力大无穷。后来,四兄弟去华山学艺,修成一身高强的横练功夫。

艺成回到家乡后,梅山四兄弟就成了梅山一带的恶霸,无恶不作,鱼肉乡里。但因他们武功高强,无人敢管。后来梅山兄弟与河淮盟结仇,萧萧出马将他们打败,因为梅山兄弟师父的缘故才没杀他们,却将他们赶出出蔡州。

梅山兄弟辗转加入了青竹帮,任青竹帮的护法,平时飞扬跋扈,只受王圣天节制。他们本来和鹤发童颜一起捉拿江流,没想到还是让江流逃走了。

梅山兄弟不死心,继续搜寻,终于在椒陵有了收获。发现了买衣服的江流,一路跟踪到客栈。刚刚说话的正是老三梅云,梅山四兄弟听江流说久仰自己兄弟的大名,互望一眼,都得意的笑了起来。

又江流接着说道:“梅山兄弟不知道和鹤发童颜比起来怎么样?鹤发童颜在我手底下都没走过几招,就凭你们?哼……”

梅山兄弟一起色变,鹤发童颜的武功比之他们还是强了不少,这少年竟然说鹤发童颜在他手里都过了不几招,那他的武功岂非更加厉害?这是怎么可能,就算这小子从娘胎里练起,现在恐怕打不过鹤发童颜。

老大梅天阴恻恻一笑,道:“小子,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鹤童二老不知何故竟放过了你,嘿嘿……如今碰上我们,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江流笑道:“是么?你不妨试试看看,我觉得我今天的运气还不错。”

老三梅云喝道:“小子,少贫嘴。”身形有如大鸟般倏然暴起,双掌挟着万钧之力猛然击向江流的胸膛。

江流侧身一闪,这一掌就扑了空。梅云一招落空,后面十几招“华山掌法”连绵不断的施展开来,绝不给江流喘息的机会。

江流好整以暇,左移右闪,在梅云的掌影中自在穿梭。梅云的手掌眼看就要击中江流的身体,也不知怎的忽然就失去了他的踪影。忽闻江流一声轻笑,原来他竟又出现在梅云的身后,身法犹如鬼魅一般。

江流刚刚学会这极高明的身法,从来用来对敌。这个梅云成了他最好的演练对象,一开始江流有时还手忙脚乱,频频遇险。等打了半晌,身法越来越是纯熟,身法更是如行云流水,毫不停滞,辗转腾挪,趋退若神。

观战的梅山三兄弟越看越是心惊,而处于战局中的梅云更是有苦难言,江流身法飘忽,他根本就摸不到江流的影子。他挥掌乱舞,已经完全没了章法。关键是江流现在只是闪避,并没有还手,若是反击,梅云早就败了。

再避过梅云几掌后,江流哈哈笑道:“梅山兄弟,也不过如此。”身形一动,一式“风过无痕”,忽然间就出现在梅云的身侧,梅云一惊,一掌就击了过去,却打了个空。

忽听身后一股柔和的掌风袭来,又听到梅山其他三兄弟一起喝道:“小心。”梅云暗叫糟糕,哪里还得及躲避,“砰”的一声,江流一掌击在梅云的后背。梅云身子晃了几晃,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其他三兄弟同时抢出,老四梅淡去搀扶梅云。老大梅天和老二梅高则一左一右夹击江流,铁掌翻飞,威势凛凛,威力比之梅云一人高了数倍不止。

江流收摄心神,全力迎战。这两人武功比梅云高了很多,配合精妙,江流虽有“如影幻”这样绝妙的轻功身法,也感压力巨大。

几招过后,梅天忽然双臂圈转,两拳猛击江流的太阳穴。梅高则是两条手臂自下向上,如黑虎掏心,双掌快如电闪般向江流胸前袭到。

江流身子一缩,避开梅天的双拳,双掌前推。梅高心下喜道:“你终于着了我的道了。”原来梅山兄弟力大无穷,尤以老二内功最深。梅天、梅高一阵猛攻,终于迫得江流硬接自己的双掌。

他集全身十成功力,只道定能把江流手臂震断。“砰”的一声闷响,江流稳立不动。梅高却感上身一阵酸麻,喀喇一声,足下所踏的一块彩瓦断裂。他急忙后退了一步,以免陷入瓦坑,口中“咦”的一声。

梅云只觉这年轻人内力充盈厚实,直是无穷无尽,自己气血激荡,难以为继。忽然眼前人影一闪,胸中已中了江流一掌,一声惨叫,鲜血狂喷。

梅天眼见事情不妙,大喝道:“四弟,快带了你三哥走。”身形前跃,一把抱起梅高的身体,梅淡背起梅云的身体,四人仓皇而逃。

第191章 女儿心思难相猜

江流犹自不相信居然打败了梅山兄弟,若是换了以前的自己。纵然能胜,却也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一时欣喜不已,梅山兄弟逃走,他也并不追赶。忽听得四声惨叫声传来,江流循着惨叫声寻过去,只见梅山四兄弟陈尸屋顶,四个人两两死在一起,萧飞燕站在一旁。

江流料知是萧飞燕干的好事,不禁暗皱眉头,心想:“飞燕出手狠辣,杀戮真有些太重了,我要劝劝她才是。”道:“飞燕,你怎的把他们全杀了?”

萧飞燕哼了一声,道:“难不成你还有什么话要问他们?”

“那倒没有,不过他们也是奉命而来,罪不至死,你……你又何必非要杀了他们。你往昔与人动手,都是下手太重,非要致人于死地……”江流道。

萧飞燕冷笑一声道:“我师父说过,对决过招,万不可有妇人之仁。与人动手,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江大哥,今夜若是你败在这四兄弟手下,也别指望他们能放过你。更何况他们若是逃走了,会给你我带来无穷的祸患。”

江流知道萧飞燕说的是实情,沉思一会,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飞燕,上天有好生之德,以后希望你能手下留情啊。”

萧飞燕怒道:“你这个呆子,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说罢,拂袖而去。江流不懂她为甚么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不知道如何对付,软语相求,又抹不下脸面,弃之不理,又怕她就此真的不理自己了。眼看萧飞燕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忙追了上去。

萧飞燕回到房间,便将门关紧,任凭江流如何敲门,只是不开。江流只好回房休息,第二日两人离开椒陵,继续向庐州行去。

一路之上,萧飞燕并不理江流,江流跟在后面。行了四十多里,已到晌午。江流拿出干粮来给萧飞燕吃,萧飞燕却不理他。

江流讨了个无趣,这才晓得女人心海底针,真是难以捉摸。见她始终阴沉着脸,也不敢再去惹她,这样休息了一会,两人继续赶路,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两人赶紧加快脚步,再行了几里路后,就见前面有一个客栈。客栈被厚厚的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只剩下一杆旗帘迎风飘卷。江流大喜,招呼萧飞燕道:“咱们到客栈里避一避吧?”萧飞燕不答,沿着道路继续前行。

江流冲到萧飞燕身前,拉住她的手,道:“喂,你还生气呢?”萧飞燕横了江流一眼,并不说话,心想:“这个呆子见我生气,也不知道说两句软话来哄哄我,哼……”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进了客栈。

客栈很大,有上下两层,靠门边一道楼梯直通向二楼,十分气派。在这种荒山野外,这样气派的客栈还是很少见。江流四周看了一圈,桌椅板凳都十分讲究,里面炉火熊熊,十分温暖。

客栈的一楼里面并没有几个人,只有炉火边靠着四个人,两人坐着,两个站着的似是家丁,四个人都背朝着门口,却也看不清长相。“蹬蹬瞪”一阵脚步声响,楼梯上下来一个伙计,满脸堆笑,道:“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

江流看向萧飞燕,询问她的意见,萧飞燕还是不说话。江流踌躇道:“请问这个雪何时会停?若是停的早,我们歇一歇就走,若是一直不停,我们便住下,等雪停了再上路。”

那小二笑道:“客官,这样大的雪,可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雪停最早也要到晚上了,晚上行路可是大大的不便。”

“既如此,那我们就住店吧。”江流道。

“好咧!”小二道:“不知道两位是开一间房还是开两间?”

原来小二看这一对男女手拉着手,举止亲密,以为是刚成婚的小两口,所以才有此问。江流脸上一红,刚要解释。忽听萧飞燕气呼呼骂道:“好你个瞎小二,长眼睛不管用吗?当然要开两个房间,他可是我表哥。”

江流赶紧放开她的手,讪讪一笑。萧飞燕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满脸红晕,忙别过头去。

小二赶紧作揖道:“哎呀,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姑娘你可别生气。我这就给您开两间房。”

忽听有人“哈哈”笑道:“有趣,有趣。”坐在炉火边的两个人已站起身来,走了过来。只见这两个人,一人锦绣华服,三十岁左右年纪,生得唇红齿白,也算是个俊秀人物。他边上是一个身材矮小之人,青衣棉袍,神情一团和气,后面跟着两个家丁。

江流微微一怔,拱手相迎,萧飞燕却不理睬,侧目斜视。那人一面大笑,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萧飞燕。

江流心头不悦,道:“请问尊姓大名?”那公子看到萧飞燕如花美貌,心神荡漾,江流说什么话竟完全没有听到。

那身材矮小之人轻轻咳嗽一声,笑道:“这位是庐州府尹的杨公子,尔等还不拜见?”江流见他说话颇气指使,心中恼怒,却也不便此时翻脸,横生枝节,抱拳道:“草民江流,见过杨公子。”

他这两句话,以内力发出,震耳发聩。杨公子一下子惊醒过来,拍手笑道:“很好,很好。”不知道他说的是江流很好,还是萧飞燕很好。

江流不想惹麻烦,转头对小二道:“伙计,你带我们去房间吧。”小二答应一声,忽听那杨公子冷喝道:“慢着,我还有些话要跟这位小姐说说,你先下去。南关,你赏给这小姐的表哥五两银子,让他在旁边等一会。”小二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那南关自称孙南关,乃是杨公子的师爷,他笑眯眯的拿出一锭银子,笑道:“这位兄台,你们可是交了好运啦。这位可是庐州府尹杨大人的大公子,为人最是爱结交朋友。一掷千金,毫无吝色。来来来,你先拿着……”

江流心中气愤,强自忍住,并不接他的银两。萧飞燕柳眉一竖,当场便要发作。幸而江流向她连使眼色,她才按捺下来。江流说道:“杨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位是我表妹,家在庐州,这次我正要送她回家去。”

杨公子笑道:“那也算巧了,今日遇见我,交了你公子爷这个朋友,明日我们一同回庐州去。”

第192章 纨绔子弟花下死

江流道:“怎敢劳烦杨公子大驾,我们兄妹自行前往即可。”

“哎……”杨公子手掌一挥,道:“这里我说了算,我们一起走。你识相一些,可别推辞。”他眼睛瞟向萧飞燕,道:“我还要和这位小姐多亲近亲近,呵呵,我还忘了请教小姐芳名呢?”

江流见马公子出言不逊,生怕萧飞燕发怒,立马杀了这几个人。哪知萧飞燕却笑逐颜开,眼波流转,说道:“我姓当,名叫当你娘。”

江流暗暗皱眉,知道萧飞燕是变着法儿捉弄杨公子。杨公子见萧飞燕对自己嫣然一笑,一颗心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心里面说不出来的销魂滋味,喜道:“当丽娘?好名字,人如其名,当真天生丽质。呃,只是这个姓氏倒是不多见啊?”

孙南关也听出似有不妥,但是却也不敢肯定萧飞燕说的是“当你娘”还是“当丽娘”。萧飞燕掩嘴偷笑,道:“公子果然慧眼如炬,我这个姓氏据说天下只此一家。”

杨公子拍手道:“很好,很好。当姑娘,近日我们在此相见,说明本公子和你很有缘分啊。到了庐州之后,不如来我府上多盘桓几日,如何?”

萧飞燕低头不语,江流见杨公子越说越不像话,说道:“表妹,我们走了一天的路程。都有些累了,还是先歇息歇息吧。”

杨公子笑道:“那是,那是。小二……”小二赶紧答应一声。杨公子继续道:“你给这两位准备两间上好的客房,都记在我的账上。”

小二道:“得了,两位请跟我到楼上。”江流、萧飞燕跟在他身后,萧飞燕还跟杨公子挥手告别。

杨公子神魂飘荡,对孙南关说道:“天下居然有这等绝色美女,今日却叫我遇上了!哈哈,真是祖宗积德。”

孙南关在杨公子耳边低声道:“这样的美人,可要看好,别让她溜走了。”杨公子笑道:“那是自然。”看着萧飞燕婷婷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不禁咽了口唾沫,转身道:“南关,你去找两个人看住店门,别让他们跑了。”

孙南关答应一声,转身去了。杨公子面带微笑,似乎若有所思。待小二走后,江流来敲萧飞燕的房间,萧飞燕在里面没好气的答道:“有什么话,你在外面说好了。”

江流颇觉尴尬,他本来想说杨公子看起来不像是好人,不让萧飞燕和他有什么瓜葛。萧飞燕不让他进门,这些话却不便说了,若是被杨公子听到,恐又多惹是非。踌躇了半晌,还是回到自己房间。

晚饭过后,杨公子按耐不住,便要到萧飞燕房里同她说话。萧飞燕知他不怀好意,只说身子弱,先睡觉了。杨公子无奈,又不想用强,只好悻悻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杨公子便在楼下相候和萧飞燕共进早餐。萧飞燕也毫不客气,把江流晾在一边,并不理他。江流心中奇怪,不知道她想要干嘛,当下默不作声。

外面的大雪昨夜已经停歇,外面银装素裹,一片洁白的大地。杨公子早已着人备好两辆马车,在门外候命。

吃过早饭,杨公子邀请萧飞燕与他同乘一车,萧飞燕欣然应允。江流眼看萧飞燕和杨公子谈笑风生,心中忽的升起一股醋意,心道:“她这样子是故意气我么?却也不至于和这种纨绔弟子混在一起吧。”

转念又一想,“她出身于世家,不大会瞧得上杨公子这样的人。不好,难不成她心生杀机,要杀了这杨公子。他虽然无行,但还罪不至死,我怎的也要救他一救。”

只见杨公子正命人打开轿帘,萧飞燕正要进入轿中。当下紧走两步,说道:“表妹,你别胡闹。你什么身份,怎敢和杨公子这样的贵人同乘一车?还不过来,咱们兄妹坐后面那辆。”

萧飞燕笑道:“我不要和你坐一辆车。”

杨公子顿时大喜,道:“对,对,你和南关做后面的马车。”

江流暗暗摇头叹息,孙南关过来拉住江流,笑道:“来,咱们坐后面的车。”两人一起上了后面的马车。

马车里很是宽敞,锦被流苏,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盆。好酒、卤菜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孙南关倒了两碗酒,一碗递给江流,将碗里的酒干了,说道:“兄弟,你也喝啊。”

江流将酒喝掉,孙南关又给他满上,两人一口气干了几大碗。孙南关已经有些酒劲上头,见江流似有不快,不由笑道:“喂,江兄弟,为何愁眉不展啊?”用手斜指江流的鼻梁,继续说道:“我知道了,你是担心你表妹,对不对?”

江流点点头,孙南关道:“不用担心,我家公子是看上你的表妹了,你以后就是杨公子的大舅哥了。哈哈,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你该高兴才对啊。”

孙南关的舌头都有些打结,说话也有些不顺溜,“我……我告诉你啊,嘿嘿,这时候,恐怕你表妹……,已经成了……成了杨公子……的人了……”

江流吃了一惊,双手抓住孙南关的衣襟,叫道:“你说什么?”

孙南关吃吃笑道:“我家公子身边常带有烈性的春药,任你……你是再贞烈的……女子,也逃不出他……他的手掌。”

江流哪里还忍得住,伸手先点了孙南关的穴道,然后跃下马车,吓了赶马车的家丁一跳,赶紧勒紧缰绳。江流纵身一跃,已追上前面那辆马车,点了赶车家丁的穴道。赶紧掀起布帘,焦急喊道:“飞燕,你没事吧?”

入眼处,只见萧飞燕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杨公子瘫坐在一旁,身下有一滩血迹,江流去摸了摸杨公子的鼻息,已没了呼吸,身体冰凉,早已死去多时。他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道:“他……他没欺负你吧?”

萧飞燕笑道:“我又不是第一天行走江湖,那会着他的道。他一上了车便要对我动手动脚,我就杀了他。”

江流道:“你杀了人,咱们赶紧走吧,别惹祸上身。”

萧飞燕刚才见他对自己十分关切,心中那股怨气早已飞散了九霄云外,说道:“好,江大哥,你等我一下。”飞身出了马车,江流先是一呆,然后大叫不好,赶紧也冲了出来。

第193章 树林中白雪藏兵

饶是江流身法迅速,却也晚了一步。两个赶车的家丁被萧飞燕一剑一个,全都刺死。她正踏进后面的那辆马车之上,江流知道他要杀了孙南关,心下不忍,忙道:“住手,他已醉倒,饶他一命吧。”

萧飞燕迟疑一下,终于停手,将长剑收回腰间,说道:“好吧,听你的。不过你滥做好人。斩草不除根,早晚会有后患。”

江流道:“他只是一个清客而已,能掀起什么波浪来,也不用怕。你今日……”

萧飞燕小嘴一努,道:“好啦,好啦。你又要教训我是不是?我不要听。”伸手捂住了双耳。江流笑道:“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快些赶路吧。”

当下江流将已经醉酒睡熟的孙南关提至前面一辆马车,两个家丁的尸首踢到路边的深沟里。让萧飞燕坐到后面那辆马车里,自己做起了临时车夫。

可惜他这个车夫武功虽高,赶车的水平一般,最麻烦的是他根本不识得去庐州的路途。雪后道路上也根本没有行人,想要问路都找不到人。所以到了三岔路口时,江、萧二人就犯了难,不知道该走哪一条路。

江流主张走中间的大道,庐州怎么说也是个大都市,通往大都市的道路必然不会太窄,而其余两条路与之相比,显然窄了很多。萧飞燕却不同意,她曾听杨公子提起过,三岔路向右行,才能到达庐州。

两人争执半天,谁也没能说服谁。江流后来想起一个法子,这拉车的马想必是杨公子从庐州带来的。所谓“老马识途”,这两匹马必定识得归途。于是他放了缰绳,任由这两匹马去选择道路。

这个法子果然起了作用,两匹马几乎没有犹豫,就朝中间那条大道奔去。江流喜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条路果然是正确的。”

萧飞燕不屑道:“那也未必,你可别得意。”

太阳出来了,阳光洒在洁白的雪地上,耀得人眼睛都发花。江流悠闲的翘起二郎腿,萧飞燕挑起布帘,看着路两旁飞快后退的雪色,感慨道:“好洁白的雪,雪景好美啊。”

“嗯,可是等到雪化了后,你看到的就是满目疮痍。枯枝残叶,坚硬的土壤,大雪可是把一切丑陋的东西都掩盖起来了。”江流道。

“你这人怎么老是往不好的方面想呢?”萧飞燕嗔道,忽又叹了口气,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说的也是实情。”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欣赏雪景,马车在道路上急速的奔驰。走了几十里后,远远的看见有炊烟升起,赶近一看,是一个村落。

江流找了一个农夫询问,才知道自己竟然走错了道路。原来这路并不是通往庐州,却是通往一个叫王铁的小城,现在他们已绕到了庐州的南边,正确的道路正是萧飞燕所指的那条路。

江流只有苦笑,萧飞燕抿嘴笑道:“你看,我说的对吧。”江流抱拳道:“萧女侠厉害,小子甘拜下风。”两人笑作一团。

江流向农夫问明路途,那农夫告诉他,再往前行约十里路,然后右拐直行即可到达庐州城。两人辞别农夫,继续赶路。走了约十里,果然有右拐的道路。

这时路上积雪渐渐融化,泥泞不堪,马蹄印和车辙也越来越多。再往前走,就见到迎面奔来三三两两的行人,均是面色慌张。江流停车询问一个农妇,那农妇说前面树林中有强盗拦道,不予通行,让江流两人不要再前行。

江流微微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又走半个时辰,就进了一片树林。树林中白雪皑皑,树枝上的雪都没有融化,倒垂下来许多冰锥,晶莹剔透。正行走间,只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树林中传出来:“停住,不得前进!

江流正在诧异,忽然“嗖”的一声,一物飞来,正插在江流面前的雪地上。仔细一看,却是一面旗子。旗杆还在微微颤动,金色的旗子迎风飘扬,上面绣着一只黑鸟。江流不认识那是什么鸟,转头对萧飞燕说道:“飞燕,我们碰上劫道的了。”

萧飞燕伸出头来,看了一眼那金色小旗,笑道:“是吗?这是上清派的标志,大鹏金旗。什么时候上清派改行做强盗了?”

江流吃惊道:“这是上清派的旗,难道是叶流尘找来了?”萧飞燕摇头道:“不可能。”忽然一个人影一闪,一个白衣中年汉子出现在马车前。江流勒马停住,那白衣汉子说道:“前路不通,请原路返回吧。”

江流心想:“这是什么意思?想必叶流尘正在赶来的路上,他赶我回去,岂非和叶流尘碰个正着?那可大大的不好。”便道:“此路为何不通?我正着急赶往庐州呢。”

白衣汉子眼睛一蹬,厉声道:“敝派在此有要事,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通行。”

江流见这白衣汉子是故意与自己为难,心中生气,朗声道:“我想请问阁下,这道路是你家的么?”

白衣汉子微微一怔,道:“不是。”

“既然不是,你们怎能霸占道路,不给别人通行?”江流道:“枉你们上清派还是名门正派,欺凌弱小的乡民,和旁门左道又有什么区别?”

那白衣汉子先是默然半晌,随后抱拳道:“这位小兄弟说的极是,鄙人忝为上清派门下,行事确有莽撞之处,还请海涵。”语气柔和了很多。

江流道:“既如此,那就放行让我们通过吧。”挥鞭打马,便要前行。

白衣汉子拦在马前,举手阻止道:“敝派正在此处处理一件极重要的事情,还请小兄弟从树林旁多绕一些道路吧。”

江流怒道:“岂有此理,快快让开,否则我硬闯了。”

白衣汉子脸色变为冷酷,森然道:“小子,我叫你一声小兄弟是抬举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识相的就赶紧滚蛋,否则我让你有来无回。”右手往前一挥,只听四周一阵簌簌声响,突然冒出几十个白衣人来。

这些人想必就躲藏在树木之后,因衣服和白雪颜色一般无二,倒也不易察觉。

第194章 林中杀人染红雪

这些白衣人长剑纷纷出鞘,围了上来。江流脸色微变,冷冷道:“要用强么?”

那白衣汉子道:“你现在掉转头回去,我保证不伤你分毫。”冷笑一声,语气加重,“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好,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不客气。”江流道。

“江大哥,咱们还跟他啰嗦什么,我来解决……”解决两个字一出口,萧飞燕身形已从轿中飞出,破御剑出鞘,猛刺向那白衣汉子。

两个离得较近的白衣弟子出手拦截,萧飞燕冷哼一声,长剑转向。在刹那之间,人影闪晃,兵刃交织。

只听得当当两声,那两个弟子兵刃折断,横飞出去,跌落在雪地之中,咽喉处鲜血狂喷,染红了雪地,眼见是不能活了。江流暗叫糟糕,心想:“这下麻烦了,杀了上清派的弟子。”

那白衣汉子脸色大变,喝道:“好辣的出手!”萧飞燕冷哼一声,右臂倏抖,斜砍那白衣汉子的左肩。白衣汉子见她一剑就斩断了两名弟子的长剑,不敢与她长剑相接,侧身躲闪。

哪知萧飞燕招式变化极快,只听一声有如鬼号似的痛苦叫声,划过寂静的树林。血光迸溅中,白衣汉子的半截右臂被齐肘砍断。这一下变生肘腋,周围的白衣弟子还来不及赶来救援,战局就已经结束。

白衣汉子抱着断臂,脸色煞白,惊惧的看着萧飞燕。萧飞燕用剑指着他的胸膛,冷笑道:“现在该让开路了吧?”

白衣汉子一言不发,忽的树林中传来一声清啸,两条人影瞬息而至。这两人一个老头一个少年,也是一身白衣金线。老头年龄约五十岁左右,白发银须,少年估摸刚刚年及弱冠,面色俊秀。

两人刚跃至白衣汉子的身旁,众白衣弟子一起拜倒,叫道:“弟子拜见师父。”

老头摆摆手,朗声道:“都起来。”众弟子站起,那少年已替白衣汉子简单包扎好伤口,止住鲜血。老头转向那白衣汉子,道:“三弟,你怎么样?”

白衣汉子这时脸色稍霁,稍稍有了红晕,恨声道:“还死不了,大哥,你可要替我报仇。”

这时江流已从马车跳下,走至萧飞燕身旁,与她并肩而立。老头点点头,转向萧飞燕,森然道:“是你伤了我三弟?”

“没错!”萧飞燕早已不耐烦,道:“恶狗拦道,人人得而诛之。赶紧让开道路,否则我连你的手臂也砍下来……”

江流见萧飞燕先杀了两名上清派弟子,后砍伤白衣汉子,说话言语中又咄咄逼人,当真是把上清派得罪个彻彻底底。跟上清派结了梁子,以后可就有大麻烦了,忙低声喝道:“表妹,不要说了……”

萧飞燕住口不言,老头脸色一寒,冷笑道:“小姑娘,话可别说的太满,哼哼……”

江流接过话道:“老人家,请息怒。我们兄妹路过此地,却被贵派弟子拦住去路。舍妹一时冲动,伤了贵派弟子,在下深表遗憾……”

“遗憾?”那清秀少年怒道:“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她杀了我两名弟子,又伤了我三哥,哼,拿命来赔吧!”

萧飞燕柳眉一竖,就要说话,却被江流拦住。江流瞧向那老头,叹了一口气道:“杀人伤人确是舍妹的不对,不过想要她偿命,那恐怕不行。”

老头道:“不行?这个可由不得你。”

江流拱手道:“前辈,这里实在有个难处。容晚辈先问几句,可否?”

老头道:“有什么话你快说?”

“我想问问前辈,诸位可是上清派的大侠?”江流道。

老头和白衣汉子、俊秀少年互相对望一眼,说道:“那是自然,我等俱是上清派的弟子。”

江流拍手笑道:“那就好了,请问叶流尘诸位可认识么?”

老头脸色一凛,道:“自然识得,他是我上清派的掌门弟子。怎么了,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江流暗想:“原来并不是叶流尘着他们在此拦截于我。”口中说道:“他是我的好兄弟,不久前才刚刚分开。不过我并没有听他说起,上清派的弟子会聚集在此处啊。”

老头脸上变色,道:“这个嘛,我们上清派机密之事,怎么会说给外人听。更何况我们这次行动,流尘也并不知晓。”

江流若有所悟,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不知诸位怎么称呼?”

老头顿了一下,指着那白衣汉子说道:“这位是我三弟,叫叶一,另一位是我五弟,名叶峰。我是他们的大哥叶江,不知道小兄弟你怎么称呼?”自从江流说和叶流尘相熟后,这个老头叶江虽然还有些半信半疑,但语气明显缓和了很多。

江流施礼道:“见过叶江前辈,小子名叫江周。”他故意说了个假名,将自己的姓氏和义父周俊的姓氏组成一个名字“江周”。萧飞燕本来紧绷着脸,听他信口胡谄,编造假名,不禁掩嘴轻笑。

叶江不知道萧飞燕笑什么,瞪了她一眼,萧飞燕道:“看什么看?”叶江冷哼一声,转向江流,道:“江周?没听过。”

江流笑道:“小子籍籍无名,前辈没听过也是正常……”

“江周,你别跟我们套近乎。不管你和流尘师兄有多深的交情,今日你都别想善罢。”叶峰打断江流的话,恶狠狠的说道。

江流见他和自己年龄相仿,但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倒不可小觑,抱拳道:“这位兄台息怒,听在下把话说完。我和流尘兄是好朋友固然不假,舍妹同贵派的关系更是非同小可……”

叶江、叶一和叶峰三人同时吃了一惊,面面相觑。萧飞燕一旁嗔道:“你胡说什么?谁和他们有什么关联了?”

江流对萧飞燕使了个眼色,要她别说话,继续说道:“诸位知不知道贵派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事?”叶峰问道:“什么大事?”

江流奇怪的说道:“贵派的大事你们都不知道,还要我这个外人说吗?你们到底和叶流尘是什么关系?”此言一出,对方三人脸上同时变色。

第195章 渐遏遥天且放行

叶江轻轻咳了一声,道:“江兄弟何出此言?上清派的大事我们怎会不知道?不过有些事情属于机密,不方便相告。”

江流咦了一声道:“那么流尘兄订婚的事情也属于机密吗?”

叶江等三人似乎都松了口气,互望一眼。“这个……”叶江道:“不瞒你说,我们兄弟三个和叶流尘虽同属上清派,但彼此接触不多,所以并不熟悉。更何况,我们三人这些日子被派出公干,家族里的事情也不太清楚。”

江流道:“原来如此。”心想:“你这做大哥的年龄比最小的叶峰可大多了,倒真有些奇怪。”转念又一想:“倘若是叔伯家的兄弟,也属正常。”正想间,又听叶江道:“流尘兄弟订婚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江流指着萧飞燕说道:“当然有关系,我表妹就是叶流尘的未婚妻。”叶江等人吃惊的看着萧飞燕,上下不停的打量。

叶江哈哈一笑,声如夜枭,倒像哭一样,道:“此话当真?”江流道:“当然是真的。”萧飞燕则沉下脸,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和他订婚了?”重重打了江流肩膀一拳。

“哎呀,好疼!”江流假意叫道,萧飞燕“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江流又道:“前辈,如今我们有要事赶赴庐州,还请各位通融放行。”

“这个……”叶江沉吟一声,心念电光般闪过,“杀还是不杀?若是不杀这两个年轻人,多不住自己的三弟。更重要的若是走漏了风声,后患无穷。可若是杀了这两年轻人,一是未必有把我,二是叶轩辕肯定不能放过三人。”

正犹豫间,叶一冷笑一声,说道:“她和我有断臂之仇,我怎会轻易放了她?甭管她是不是叶流尘的未婚妻,我都要砍下她的一条胳膊来,方消我心头之恨。”他这时脸上已恢复血色,脸色红润。

萧飞燕心头火起,怒道:“来,你们三个一起上吧。”说罢,拔出长剑来,横在胸前。

叶江也下定主意,杀了江流等两人,不留活口。口中喝道:“小妮子不知道天高地远,是要找死吗?我成全你!”

身子一掠,已前冲几步,一掌拍向萧飞燕。江流眼见事情无转圜余地,早就暗暗运功聚气,闪身出来,硬接了他这一掌。

只听“砰”一声,两人都各退两步,互相惊讶对方内力之深厚。尤其是叶江,万想不到眼前这个小子功力深厚,似乎比自己还要强上一些。

江流气血翻腾,好容易压制下来。忽然又听叶江“啊”的一声,似乎很是惊讶,抬头去望。只见叶江右手指着萧飞燕的破御剑,问道:“你……你……,你这柄剑哪里来的?”他好像害怕似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萧飞燕冷哼道:“什么哪里来的,这是我自己的剑。”

“什么?”叶江浑身一震,说道:“那么你和凤前辈是什么关系?”

“哼,那是家师。”萧飞燕道,“废话少说,你们放马来吧。”

虽是寒冷的冬天,但叶江额头上的冷汗却不停滴落下来。叶一觉得情形不对,大哥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凝重过,心中暗暗担忧。叶峰却沉不住气,喝道:“好你个泼辣小魔女,看我来收拾你……”

身体刚跨出一步,长剑还未出鞘,叶江忽的大喝道:“五弟,别动手,退回去。”叶峰一下子愣住,叶江又说了一遍,他才后退几步。叶江接着挥手说道:“五弟,你传令下去,撤去前面岗哨,放行。”

一旁叶一见大哥要放过这两个断臂仇人,不由急道:“大哥,为什么要放走他们?”

叶江凝声道:“三弟,今日我们认栽了,以后我再跟你解释。”叶峰不愿放走江流和萧飞燕,站立在原地不动。叶江瞪他一眼,喝道:“五弟,我的命令都敢不听了?还不快去,快去。”叶峰这才不情愿的答应一声,身形一展,往林中跃去。

叶江这才转向萧飞燕,拱手施礼,恭敬说道:“叶某不知姑娘是风前辈的高足,还请姑娘恕罪。”

萧飞燕淡淡一笑,道:“那也不必,再见!”收剑入鞘,一把拉过还傻乎乎站着的江流,朝马车行去。江流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他一看见你那把剑就吓成那个样子?”

萧飞燕轻声道:“我也不知道,破御剑原来是我师傅的佩剑,也许他认识我师父吧。”

说话间,两人已走至马车前,翻身上车。萧飞燕仍旧坐在轿厢内,江流则打马前行。上清派众弟子果然将林中的道路让了出来,并不阻拦。

马车沿路而行,一路上寂静无声,只听见车子轱辘滚动发出的声响。到处雪光耀眼,但看不见一个人,连去传令的叶峰也不见踪影。江流知道这平静的表面之下,隐藏着重重杀机,不禁小心谨慎,暗中戒备。

可是一直到穿出树林,也并不见任何异常,江流长舒一口气。这时天色慢慢黯淡下来,夕阳垂在天际,晚霞满天。

路上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完,温度一低,泥泞的道路又变得坚硬起来。马车行走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再走了几十里,过了几个路口时,天天渐渐暗下来了。

江流靠在轿厢边侧,叹了口气,道:“飞燕,咱们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有上清派的人在后面虎视眈眈,怎么办才好?”

萧飞燕道:“怕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行的话,我们就在附近找一个避风之所,休息一晚,明早再走。”

江流道:“再走几里看看,不行另做打算……”话未说完,马车转过一个弯道,忽听得马蹄声大作,一大队人马疾驰而来,起码有几十骑。

这队人马在马车前勒马停住,江流仔细观察,只见这些人亮银盔甲,手提大刀长枪,腰间挂着单刀,威风凛凛。最前面一个看装束是将军模样,大声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第196章 一剑击杀韩军使

江流停住马车,拱手道:“草民江流,见过各位军爷。”

他说话虽然恭敬,但绝没有乡下农民看见官兵惧怕的模样。那将军心下奇怪,仔细打量一番江流,马车轿厢的布帘并未放下。那将军眼睛转到萧飞燕身上的时候便再也移不开,直勾勾盯着她的脸,真是目瞪口呆,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萧飞燕脸罩寒霜,别过去头。江流见状,咳了一声,喊道:“将军,将军!”那将军这才回过神来,瞪了江流一眼,说道:“你喊什么,我听得见。我问你,马车上的是谁?你们要到哪里去?”

江流不想和官兵闹翻,说道:“她是我的表妹,我们正赶往庐州去。”

“哦,庐州?”那将军淡淡道:“恐怕你们去不成啦。”

江流吃了一惊,道:“将军何出此言?”

那将军道:“昨天大雪下了一夜不停,前面山石崩塌,把整条道路都掩埋了,无法通行。我看哪,你们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吧。”那将军说完,忍不住又扫了一眼萧飞燕。

江流暗想:“往回走可是万万不行,再碰到叶江等人,恐怕少不了一场恶战。可是这个将军看起来对飞燕不怀好意,还是快走为好,否则飞燕若是生起气来,又是一件麻烦事。”便说道:“那草民等就先回去,等道路通畅后,再赶往庐州也不迟。”

那将军笑道:“那也不用急……”这时,江流已驱动马匹转了一个大弯,那将军脸色忽然大变,喝道:“站住!”

江流佯装没听到,那将军提高音量,叫道:“兄弟们,把马车拦下。”他手下骑兵轰然答应,说道:“是,韩军使。”

十几骑立时飞出,拦到了江流车前。有一个兵士喊道:“快停车,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江流暗叹一声,拉住马匹,转向那韩军使,勉强笑道:“草民正要回转乡里,将军为何又要拦住小人?”

韩军使沉声道:“你家在何处?”

“小人乃是椒陵人士,家住在江家村。”为了免除韩军使的疑虑,江流想都没想,立刻回答道。至于椒陵有没有江家村,他自己也不知道,先糊弄过去再说。

韩军使见他对答如流,脸色稍霁,继续问道:“江流,我问你。你可曾去过庐州?”

“不曾。”江流道:“草民是第一次出远门。”

韩军使脸色又变,冷笑道:“很好!来人啊,把他拿下!”后一句话却是对手下士兵说的。

立刻有两个兵士应诺一声,纵马奔来,口中喝道:“小子,还不束手就擒?”江流嘿嘿冷笑,那两个兵士对望一眼,各自挺枪向江流戳来。

江流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既然对方翻脸,自己当然也不能坐以待毙。长笑一声,两手各捉住一杆长枪,用力一抖,喝道:“撒手。”

那两个兵士握不住长枪,身体从马上跌落,“砰砰”两声,撞到地面,哀嚎不已。江流身形飘起,双手持枪往地面一掼,长枪插入地下,只露出一小截枪杆在外,随即飘然落地。

韩军使全身一震,脸色越发凝重。他万料不到江流武功如此高强,手在空中一挥,剩下的几十骑四散开来,将江流和马车围在中间。

江流好整以暇,等众兵士站定,才向韩军使冷冷说道:“军使,贵部如此横行霸道,和强盗无疑,究竟意欲何为?”

韩军使冷声道:“哼,我看你才是强盗。你刚才说你是第一次出远门,我且问你。”他指着马车轿厢的侧窗道:“这个帘布上刻着两个字‘杨府’,是什么意思?”

江流沉吟道:“这个……这个……”心中暗叫糟糕,知道给这个将军瞧出了破绽,这马车是抢了杨公子的,马车上确实有不少地方或篆刻或刺绣着杨府两个蝇头小字。江流虽然看见,却也没放在心上。

韩军使又冷笑一声,说道:“我告诉你,这是庐州府尹杨易府中的马车。椒陵乡下的小子怎么会有如此豪华的马车?你是从哪里得到这马车的?是不是抢来的?快快如实招来,说不得我会饶你不死!”

江流知道今日不能善罢甘休,怡然不惧,道:“这马车不管是我捡来的还是抢来的,与你何关?快让我们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韩军使哈哈大笑,道:“你好大的口气。兄弟们,上!”

骑兵队里立刻冲出四骑,两刀两枪,四件兵器一起向江流脑袋上击落。与此同时,韩军使的身形也动了,快如疾风,卷向马车的轿厢。原来他早已瞧出江流武功高强,自己也难以匹敌,便想趁机挟持他的表妹,以此来要挟他。

江流躲过这四名兵士的攻击,韩军使已奔至马车前,右手抓向萧飞燕,笑道:“姑娘,委屈你了。”萧飞燕右手早已握住剑柄,韩军使心想这样文弱的女子,纵然手中有剑,又有何惧。

萧飞燕冷冷一笑,并不说话,破御剑挥出。只听一声惨叫,韩军使的身体倒飞出去,右臂已断,血肉横飞。接着一道身影从车厢中暴掠而出,瞬间就追上韩军使,正是萧飞燕。她长剑再次刺出,韩军使避无可避,破御剑透胸而过。

韩军使连惨叫声都未发出,已然气绝身亡。萧飞燕将剑拔出,一脚将他踢落在地。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从韩军使断臂到气绝而亡也不过是瞬间发生的事情。那四名攻击江流的兵士见首领惨死,不由分心。江流武功高出他们不知多少倍,身形闪动间,已将他们悉数点了穴道,擒至马下。

萧飞燕收剑与江流并肩而立,江流朗声道:“各位,让开道路!”骑兵中间有一人大声喊道:“兄弟们,韩军使已死,我们要为他报仇,大家一起上啊!”这些人和韩军使一同行军打仗多少年,感情很深。

如今这人一喊,大家都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哪里还顾虑什么对方武功高强。众人一起翻身跃下马来,抽出刀剑,缓缓向中间的江流、萧飞燕逼来。

第197章 相逢故人入行宫

江流原本想阻止萧飞燕,却已然来不及。这时看对方主将虽死,手下的这帮兵士却尽皆红了眼睛,冲将过来。知道他们都抱了必死之心,心下不由暗暗佩服,同时也做好了战斗准备,这些人殊死搏斗之下,爆发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自己要小心看护萧飞燕周全。

蓦地,“砰”的一声,一团青雾涌上天空,原来有人以烟火传警。同时,一个偏将昂然大叫道:“兄弟们,上啊,为韩军使报仇!”当先举刀砍向萧飞燕,众人一起呐喊,向萧飞燕扑去。

萧飞燕哂然一笑,身形一动,展开凌厉无前的剑法,宛如蜻蜒点水,蝴蝶穿花,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在人丛中穿来插去。这些士兵们武功虽然也都不低,可无奈萧飞燕武功更高,兼之手中有绝世宝剑,士兵们的兵器稍一接触,便纷纷折断,顿时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萧飞燕怕江流再责怪她滥杀,是以出手并不取他们性命,每出一剑,都是刺向对方的关节要害,让他们丧失战斗力。

不过片刻之间,地上已是横七竖八的倒下了一堆。这些兵士有的臂膀被砍断,有的则是腿部中剑,痛苦呻吟声不绝,剩下的兵士也只有寥寥十数人。

江流喝道:“各位请退后,我等自然离去,你们何苦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剩余的众兵士面面相觑,虽生惧意,却无一人后退。正在此时,忽听马蹄声响,有几骑飞速赶来,当先一人大声喝道:“住手!”

这人银盔亮甲,英气勃勃,江流一见,立时惊叫一声:“杨兄?”那人脸色严峻,看向江流,正是曾在鸣凤楼里救过江流后来又在张崇府见过面的杨渥,杨行密的儿子。

那十来个未受伤的士兵一起行礼道:“见过小王爷!”

杨渥挥一挥手,道:“退下。”士兵们当即退下。

杨渥这才转向江流,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江兄,咱们又见面了。”

“杨兄,这都是你的部下?”江流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兄妹二人途经此地,和贵属下发生了冲突,结果甚为遗憾。”他摊开手,作个无可奈何之状,满脸歉然。杨渥可以说是他的救命恩人,萧飞燕却杀了他属下军使,又伤了那么多人,江流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杨渥叹了口气,默然少许,朗声说道:“江兄弟,不知者不怪。我和你一见如故,待我向父亲求情,一定免了你的罪责。”再转向萧飞燕,眼前突觉一亮,道:“这位是令妹么?怎么没听江兄你说过?”

江流正要回话,萧飞燕已冷冷道:“人都是我杀伤的,不关我大哥什么事,你尽管冲着我来好了。”

杨渥笑道:“姑娘莫生气,这些人都是我父亲属下的禁军,平时飞扬跋扈惯了。姑娘代为管教,杨某感激不尽,怎会再找江兄弟的麻烦。”

萧飞燕冷哼一声,杨渥抱拳行礼,接着道:“我姓杨名渥,请教姑娘芳名?”

江流一旁道:“表妹,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吴王杨将军的公子,你认识认识。”萧飞燕道:“姓杨的没几个好东西!”

她本意是指客栈里的那个杨公子,可杨渥等人却不知道,以为她是故意骂杨渥。杨渥身后的几个侍卫勃然大怒,领头的统领喝道:“大胆女子,竟然咒骂我家王爷,找死么?”

萧飞燕柳眉一挑,正要发作。杨渥已叱道,“闭嘴,再说话我割了你的舌头。”那侍卫统领立刻紧闭嘴唇,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杨渥朝江流、萧飞燕微微一笑,道:“我教导无方,叫两位见笑了。”萧飞燕寒着脸不说话,江流则笑道:“哪会呢,只是舍妹心直口快,还望杨兄不要生气。”

“哪里,哪里。”杨渥笑道:“两位是要到庐州去吗?”

“正是。”江流点点头,便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却并不说到庐州的目的乃是为了找杨行密,交还烽火令,只说到庐州寻访故人。等说到萧飞燕的名字时,萧飞燕瞪他一眼,嗔道:“就你多嘴。”江流呵呵一笑,也不和她计较。

杨渥听完,点头说道:“原来如此,现在天色已晚,两位不如跟我到前面的行宫休息一晚。等明早道路通畅后,我们一道赶往庐州,如何?”

江流大喜,道:“这样最好,飞燕你看如何?”这时夜幕慢慢降临,四周已经慢慢开始看不清了,四周也无可歇脚之处,萧飞燕便点头答应。

杨渥命众人救治受伤的兵士,自己带江流和萧飞燕先走一步。行不多时,转一个弯,只见前面一所大宅,灯火通明,门口站满了兵卒守卫,将大宅团团围住。杨渥等人行至大门,众兵卒一起行礼请安。

江流心道:“好大的气派,好严密的守卫!”就听杨渥说道:“这就是我父亲的行宫。”江流心中一动,忽见一个侍卫从门里急奔出来,跪倒在杨渥面前,禀报道:“报告小王爷,王爷请您即刻带着杀害韩军使的罪犯前去见他。”

杨渥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道:“消息传得怎么这么快?我知道了,你先下去。”那侍卫答应一声,躬身退下。江流心中一喜,想道:“这下好了,原来杨行密正在行宫内,我也不用再到庐州去寻他了。过会儿求见他,将烽火令还了就是。”

杨渥带江流和萧飞燕进入行宫,安排了两个房间,便告别江流,要去见他的父王杨行密。江流拦住他道:“杨兄,我跟你一起去。”

杨渥正色道:“江兄弟,萧姑娘杀的正巧是我父亲最喜欢的一个军使。如今他在盛怒之下,你若去了,恐怕凶多吉少。”

江流知道杨渥肯定会受到杨行密的责骂,心中过意不去。何况他心中另有所谋,坚持要随杨渥面见杨行密,杨渥无奈,只好答应。萧飞燕放心不下江流,也跟着一同前去。

三个人在提灯小厮的带领下,穿廊转榭,不多时就到了一个大厅之外,厅外站着数十个侍卫。

厅内烛火熊熊,一个人粗壮的声音正在叫喊,“渥儿呢?死哪里去了,赶紧叫他死过来见我!!”

第198章 全情义舍命护友

厅外侍卫看到杨渥等人,先向杨渥行礼,然后一个统领模样的侍卫就要入内禀报,杨渥忙摆手道:“无须禀报,我们自行入内。”

侍卫们答应一声,打开房门。三人踏入厅中,就看见一个四十七八岁的锦衣华服中年人在踱来踱去。他长得虎背熊腰、相貌堂堂,正是吴王杨行密。

杨行密看到杨渥三人后,停住脚步,喝道:“他奶奶的熊,渥儿你终于来了……”转眼又看见江流等二人,眉头一皱,又道:“这两个人是谁?”

杨渥微微一笑,道:“父王,这两位是渥儿的朋友。这位是江流江公子,另一位是萧飞燕萧姑娘。”他指着江流和萧飞燕分别介绍道。

“哦”杨行密似乎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江流两人,他在当中的太师椅上坐下,喝了口茶,淡淡道:“朋友?何时交的朋友?”

杨渥说道:“前不久才认识的。”

杨行密脸色一沉,道:“哼,我且问你,杀害韩军使的凶手呢?禁军的人回来已经向我汇报过,听说你将凶手带回来行宫了,现在何处?”

杨渥跪倒施礼道:“父王,不瞒您说,正是渥儿的这两位朋友误杀了韩军使。其中曲折待孩儿详述,请父王大发慈悲,不要怪罪他们。”

杨行密猛地一拍桌子,震的茶碗都掉下桌来,摔个粉碎,怒道:“混账东西,你交的都是些什么狐朋狗友?竟敢杀害我的人,来人哪……”

门外立刻涌进来五六个侍卫,其中一个侍卫统领行礼道:“王爷,有何吩咐?”

杨行密斜了一眼江流和萧飞燕,吩咐道:“把这个男的拉下去砍了,女的么?拉到军营充当军妓好了。”

杨渥闻言磕头大呼道:“父王万万不可,请听儿臣解释。”

杨行密大手一挥,喝道:“有什么好解释的,快都带出去。”后一句却是对涌进来的那些侍卫说的。

侍卫们齐声答应,过来就要将江流和萧飞燕拿下。江流见杨行密行事完全不讲道理,傲慢无礼,又听他叫侍卫将自己和萧飞燕抓起来,心中虽怒气填胸,但还是强自忍住。

萧飞燕听到杨行密要将自己充作军妓,哪里受得了这种污蔑言语。这时见几个侍卫上前就要动手,蓦地将破御剑拔出,向外挥了一圈。

众侍卫忙拔剑的拔剑、拔刀的拔刀,一阵叮叮当当脆响,刀剑折断。一个侍卫的右臂也被砍了下来,他大叫一声,就晕了过去。众皆骇然,侍卫统领招呼一声,大家都往后退了一步。

杨行密脸上变色,连声叫道:“反了,反了!黑衣卫,将他们砍了!”他这一声叫喊,大厅屏风后突然涌出一百多名黑衣武士,迅速将江流和萧飞燕团团围住。

杨渥赶紧站起来,惶声道:“父王,万万使不得,请三思啊。”他知道自己父亲的这些黑衣卫武士均武艺高强,若论单打独斗,虽然打不过江流、萧飞燕。可是这些人平时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若是群起而攻,江流等二人恐怕未必是对手。而且吴王杨行密已动了杀心,要杀了江流和萧飞燕才会甘心,杨渥这才赶紧向他求情。

杨行密骂道:“逆子,还不赶快退下。”

杨渥顿首道:“儿臣不能走,请父王务必收回成命!”杨行密哼了一声,并不理他。杨渥转向围住江流、萧飞燕的那群黑衣武士,喝道:“尔等速速让开。”

黑衣武士们无人说话,但也并无人给他让开道路。杨渥顺手拔出自己的长剑,指在一名侍卫的后背上,道:“我让你闪开,你听到没有?”

那侍卫置若罔闻,动也不动,杨渥手臂往前一伸,只听扑哧一声,那人被戳了个透心凉,立时气绝身亡。杨渥将剑拔出,那侍卫的尸体倒在地上,其余的黑衣侍卫瞧也不瞧,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杨渥又走到另一名侍卫身后,如法炮制,那人也并不退让,又被他一剑刺死。如此杨渥连杀了六个黑衣卫,但却并无一人退却。待杀到第七人时,杨渥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似乎连剑都要握不住了。

这些黑衣卫都是杨行密的死士,负责保护他的安危,只听从杨行密一个人的号令。如今,这几个死士没有战死沙场,也没有为了保护自己父王的生命而死,却死在了自己的手里,杨渥的心里在不停挣扎着,他在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值得不值得?

当第七个人的尸体倒下去的时候,杨行密豁然站起身来,冷笑道:“好,好。你真是我的好儿子,有本事就将他们全杀了。”

杨渥呆立当场,再也没有勇气杀第八个侍卫了。他举起长剑,横在自己的颈间,大声道:“父王,他们是我的朋友。若您想杀了他们,就一并将我也杀了吧。”

江流在人群里大声道:“杨兄,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万万不可伤害自己的性命。”杨渥惨然笑道:“我和你一见如故,已经把你当成了至交好友。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今日我不能救了你性命,只好和你同死。”

江流感动的热泪盈眶,朗声道:“杨兄,今日若能不死,我定当和你浮三大白。”

“三大白哪够?”杨渥道:“咱们一醉方休,那才过瘾。”

“是,一醉方休!”江流叫道。

萧飞燕悄悄附在江流的耳边,说道:“这个杨渥虽然对你不错,但好像却是一个傻子。”

江流愕然,低声道:“此话怎讲?”

萧飞燕低笑道:“凭我们两个人的武功,这些侍卫那是我们的对手,何必用自杀的法子来威胁自己的老子……”江流摇摇头,道:“飞燕,可别小看了这些侍卫。这些人悍不畏死,很难对付……”

正说间,忽听外面杨行密一声暴喝,说道:“逆子,你当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吗?”他脸色看起来很平静,往前慢移了几步,继续道:“我杨行密有八个儿子,少你一个又何妨?黑衣卫……”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喊杀声震天,一名侍卫浑身是血的冲了进来,跪倒在杨行密面前,断断续续的说道:“启禀……王爷,大事不好,有敌军……趁夜杀进来了……”话未说完,头一歪,就此死了。

第199章 雪夜色密道逃生

杨渥大吃一惊,杨行密还是镇定如恒,低喝道:“来人,出去瞧一瞧怎么回事?”

两个黑衣卫立刻答应一声,出去察看。两人刚走至房外,就听到几声呼喝,然后听闻惨叫连连,厅里众人听得均毛骨悚然。

接着就见一个黑衣卫出现在门口,借着厅内的烛光,只见他浑身鲜血淋漓,一条左臂已被砍断。他刚喊一声:“王爷,快走……”话未说完,一柄长剑从后穿胸而过,声音戛然而止。

几十个白色人影出现在房门处,这些人都用白巾蒙面,看不清长相,甚是诡异。杨行密临危不乱,喝道:“杀了他们!”

那群黑衣卫便舍了江流和萧飞燕,朝门口的白衣人冲过去。这些白衣人的武功均十分高强,黑衣卫难以抵挡。甫一交手,立时就有几个黑衣卫倒了下去。

但这些黑衣卫也极是凶悍,一个黑衣卫胸膛上明明被刺了一剑,却把胸脯一挺,往前两步,任凭长剑传胸。刺他的那个白衣人仿佛被吓傻了,稍一犹豫,那黑衣卫单刀一挥,对方人头落地,自己也倒地而死。

是以这些黑衣卫虽然武功不及那些白衣人,但是拼命的狠劲却犹有过之。饶是如此,没过多久,黑衣卫已死伤过半。

杨行密知道大势已去,行宫多半已经失陷,身边的这些卫士若是再死亡殆尽,自己也性命难逃。

他向杨渥使个眼色,沉声道:“跟我来!”杨渥转身对江流两人道:“跟着我们一起走!”江流点点头,当下跟着杨行密、杨渥身后,往厅后走去。

白衣人中有人看到杨行密正急慌慌的向后走,大声说道:“杨行密要跑,快去截住他!”

有两个武功较高的人飞跃过来,直扑向杨行密。江流拖在最后,心里还正在想着要不要救杨行密,那两人的长剑已向他斜劈过来。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身子往地面一沉。

那两人长剑劈空,便已失去了江流的人影。然后就见江流的身形在两人身后悠忽出现,两人待要躲避,哪里还来得及。江流挥掌拍在两人背后,两个白衣人直跌出去。

江流轻轻一跃,若凌空飞行,再一个飞身,便追上杨行密等人。四人转到屏风之后,后面侍立着两个太监,其中一个提着灯笼。两人齐向杨行密施了一礼,道:“王爷,要走吗?”

“嗯!”杨行密点点头,急声道:“我们从密道出去,你们前面带路。”

两个太监答应一声,快步前行,走到墙壁前。提灯太监用手轻轻一按,随着轧轧声响,墙上出现一个暗门。

杨行密看了江流两人一眼,欲言又止,当先走入地道。杨渥示意江流、萧飞燕先进,自己殿后,两个太监最后进入地道。后面的太监伸手在机关上一按,那暗门又隐藏不见。

提灯的太监在前引路,下了几处台阶,殿后的太监又在石壁上按几下,四五个栅栏从天而降,把地道封住。

江流心道:“这些栅栏都是手臂粗的铁棒制成,追兵想要追过来,那也是困难的很。杨行密外表粗犷,心思却极缜密,不愧是乱世中的枭雄。”

大家沿地道往前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提着灯笼的太监忽然说道:“到了!”伸手在石壁凸起处按下机关,却并没有像预料中一样,石门并没有打开。他又试了几次,石门毫无反应。

杨渥往前几步,问道:“怎么回事?”

那太监道:“机关坏了,打不开石门。”杨渥道:“你让开,我来试试。”他走至石壁前,手掌用力拍打机关,也是无济于事,石门自岿然不动。

折腾了半晌,还是打不开石门,杨渥已经开始沉不住气了,骂道:“要你们这些奴才有何用?这石门怎会突然间打不开了?”

那太监战战兢兢的说道:“这个……前几日明明还是好的……”

杨渥怒道:“定是你们偷懒,平时疏于管理导致,我砍了你……”拔出身上的单刀,就要砍下去。

忽听杨行密喝道:“慢着。”瞪了杨渥一眼,道:“你这样的急性子,能成什么大事,把刀收回去。”

杨渥讪讪一笑,又看到萧飞燕正看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红,将刀收回腰间。江流道:“小王爷,这几天天气寒冷,昨日又下了大雪,石门想必是被冻住了。”

杨行密转向江流,说道:“不错,你这小子算是还有点见识。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江流道:“小的姓江名流。”

杨行密喃喃道:“江流?没听过这名字。”顿了一顿又道:“江流,你说如今之计,如何脱身?”

江流微微一笑,道:“各位让开,让我试一试。”杨渥吩咐两个太监让到一边,自己把灯笼提着。

江流往前两步,双手抵住石门边上,双臂集聚功力,喝一声:“开!”那石门便轧轧声响,微微晃动,他再加上一层力,石门缓缓的打开了。

萧飞燕大喜,拍手叫好,杨渥心中更是佩服不已,连杨行密也暗暗点头,拍手赞道:“江流,你功夫不错。”

江流道:“王爷谬赞了!”

杨渥将灯笼交还给先前提灯的那个太监,一行人出得洞来,入眼是满目的白色。四周再仔细一瞧,这里竟是一个大池塘,石门就开在池塘侧壁。

杨行密低声问道:“车马可曾备好了?”

先前提灯的太监答道:“禀王爷,这里一直有人把守,王爷尽管放心。”杨行密道:“很好,很好。”说话间,几个人已走出池塘,远远的看见不远处有一间茅草屋,里面还透着亮光。

先前提灯的太监抢先一步,跑向那茅屋。待大家反应过来,他已经跑出十几丈远,杨渥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喝道:“站住!”那太监充耳不闻,只顾前奔,杨行密脸色大变,叫道:“不好,我们撤退。”

话声刚落,只听四周呼啸声起,周围忽然冒出十几个白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第200章 肩并肩战白衣人

萧飞燕走至江流身边,低声道:“江大哥,你看这些人是不是和我们早前遇见的上清派有什么关系?”

江流道:“你说什么?”

“这些人身穿白衣,虽然蒙着面,但是我直觉感到应该就是上清派一伙,否则他们为什么要把道路封住,不让其他人通过?”

江流点点头,道:“没错,可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杨行密?”

萧飞燕道:“上清派是钱镠的左膀右臂,说不上是奉钱镠的命令而来。”

江流还未答话,就听那边杨渥骂道:“你这个狗奴才,我们杨家带你不薄,为何要背叛我们?”

那太监转过身来,笑嘻嘻的看着杨渥,道:“小王爷,识时务者为俊杰,您也不要怪我。”

杨渥怒极反笑,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那太监摇摇头,道:“嘿,恐怕你是看不到了。”

杨行密毕竟是久经沙场,很快冷静下来,他环顾四周,研判周围形势。沉声说道:“各位是哪条道上的朋友?来此有何贵干?”

白衣人中一个人往前两步,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吴王千岁,我们本无仇怨,不过受人所托,取你性命而已。”

杨行密呵呵笑道:“哦,受何人所托?”

那白衣人道:“雇主姓名乃是头等机密,怎会告诉你。如今你行宫的人马已被我们杀个片甲不留,你也不要负隅顽抗了,束手就擒,我给你留个全尸。”

行宫方向的喊杀声渐渐小了下来,杨行密知道他所言非虚,道:“好汉,不管是谁雇佣的你,花了多少钱。如今,我都愿意给你双倍价钱,只要你今日肯放了我,如何?”

那人放声大笑,笑了一会,喝道:“呸,你当我们是朝秦暮楚之徒吗?答应别人的事情,怎能轻易反悔?你死了这条心吧。”

杨行密叹了口气,道:“阁下不为利益所动,可见你们并不是贪恋钱财之辈,这个幕后主使恐怕不简单啊。”

那人道:“你不要瞎猜了,快拿命来吧。”

杨行密举手道:“等等,要我的命可以。但我有两件事,希望你们能答应!”

那人道:“你说吧,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心愿,说来听听。”

杨行密指着那个太监道:“这人跟着我十几年,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背叛了我,我死也不甘心。我希望在我死之前,先把他杀了。”

那白衣人看了那太监一眼,悠然道:“你对他再好,也抵不上我送他的金银珠宝。这种人我也是最看不起的,你既然想杀,嘿嘿……”

那个太监听到此处,急声道:“大爷,好汉。你曾说事成之后,送我千两银子。如今怎的要变卦吗?”

那白衣人横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早死晚死都要死……”手一挥,喝道:“杀!”那太监吓得赶紧跪倒在地,刚刚跪下,一柄长剑已刺进心窝,立刻倒地而亡。临死前听到那白衣人说道:“你若死了,我又可以省下一笔钱,你还是死的好。”

杨行密拍手笑道:“痛快,痛快!”杨渥也叫道:“死得好!”

“这人为了千两银子,把你的逃生密道都告诉我们了。吴王,你识人不准啊。”那白衣人道:“这件事我替你完成了,你再说说另一件。”

杨行密道:“另一件事是请你放了我儿子,我就乖乖束手就擒。”杨渥叫道:“不行,父王。你不能死,让孩儿代你去死。”他转向那白衣人,道:“你们杀了我,放了我父王,如何?”

杨行密怒道:“渥儿,住口。”杨渥眼含热泪,道:“不,父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杨行密瞪他一眼,叫他不要说话,那白衣人叹了口气,道:“很抱歉,不管是吴王还是小王爷都是不能放的,所谓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他指了指江流、萧飞燕两人道:“不过,这两个人我可以破例放走。”

江流、萧飞燕对望一眼,心中均想,“这些人果然是上清派的”。杨行密一愣,随即醒悟,朝江流喝道:“好啊,原来你和这些人是一伙的啊。”江流争辩道:“你搞错啦,不是这样的。”

萧飞燕冷笑道:“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

杨行密老脸一红,怒道:“臭丫头,你……”

萧飞燕抽剑出鞘,喝道:“你再叫个臭丫头,试试看!”杨行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白衣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对江流、萧飞燕道:“你们两个要走就快些走……”

萧飞燕对江流道:“江大哥,我们走吧,不要趟这趟浑水……”

“这个……”江流支吾道,转眼看杨渥,杨渥别过脸去,不去看他。江流心头一震,立刻下了决定,道:“飞燕,你先走吧,杨兄对我有救命之恩,如今他有难,我怎能临阵脱逃?”

萧飞燕道:“傻子……”叹了口气,继续道:“既然你决意留下,我陪着你就是。”

江流心中一阵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向萧飞燕点头致意。那白衣人冷笑道:“好,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也不客气了,兄弟们,上!”

十几个白衣人身形闪动,猛扑过来,场中诸人一人接着一个,厮杀起来。剩下的那个太监,不会武功,一招之下就被贯穿了胸膛,眼见是不能活了。

杨行密出身军旅,武功虽然不是很高,但拳脚上自有一番本领。舞的呼呼生风,倒也能勉强和一个白衣人打成平手。杨渥、江流和萧飞燕三人对上三个白衣人,稳占上风。

一声惨叫,萧飞燕刚拔剑杀了一个白衣人,立刻就有人递补过来。江流一掌打退一个人,就见有人在背后偷袭杨行密,一个箭步过来,将偷袭者一拳打飞。杨行密道:“小伙子,谢谢!”

江流、杨渥两人要分心照看杨行密,再者江流也不想伤害上清派的人,是以一时间被蒙面白衣人团团围住,倒是萧飞燕毫无顾忌,纵身飞跃,一瞬间就杀了三四人。

江流眼见周围白衣人人多,行宫那边的人也很快就会过来,若不及时脱身,后果不堪设想,不由暗暗发急。

第201章 逃包围雪崩退敌

忽然一声闷哼,杨行密退后两步,抱住左臂,原来是被一个白衣人刺了一剑,受了伤。杨渥赶紧奔过去,护住父亲,格挡开刺向杨行密胸膛的长剑。却没想到一个白衣人从后袭击,杨行密“啊”的一声,腿部又中了一剑。

江流喝道:“杨兄,你快背起王爷,我们突围出去!”又转向萧飞燕,叫道:“我们走!”身形急窜,在前头开路,两个白衣人直扑过来。

江流飞起右脚,将其中一个踢得向人丛摔了回去,另一个被他抓住胸前大穴,动弹不得,成了他的护身牌。江流舞动这人的身体,众白衣人不愿意伤害同门师兄弟,纷纷躲避,倒给他让出一条道路。

杨渥早已背起杨行密,紧跟在江流身后,萧飞燕则在后掩护。先前说话的白衣人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眼见杨行密等人就要逃了出去,不由大喝一声,道:“众弟子听令,不要有所顾忌,谁要捉住了杨行密,上头自会重重有赏。”

众弟子听到号令,不再顾及被江流抓在手里的白衣人,十几柄长剑疾刺向江流。江流暗叫不好,左避右闪,手上的人质几声惨呼,已被自己人杀死。白衣人重又聚集,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白衣人人数众多,武功又都不弱,想要冲出去,实属万难。江流稍一犹豫,身上被一个白衣人刺了一剑。他顿时大怒,劈手夺过这人长剑,剑锋一转,就割断了他的喉咙。

过不多时,杨渥和杨行密身上已经多处受伤,只有萧飞燕有宝剑护体,白衣人们难伤她分毫,却也累得气喘吁吁。

江流灵机一动,趁着移形换位之时,在萧飞燕耳边低声道:“擒贼先擒王!”萧飞燕立时领悟,身形倏然暴起,射向白衣人的首领。几声叱喝,立刻有几个白衣弟子挡在首领身前,叮叮当当几声响,接着是几声惨呼,挡在首领身前的白衣人已倒了下去。

萧飞燕杀了几名白衣弟子后,身体在空中幅度极小地连翻三滚,间不容发的躲过几个刺向他头颈脊背的剑招,接着左肩一疼,已被一名白衣弟子刺中肩膀。

萧飞燕忍住痛楚,身体忽沉贴地而行,那首领武功高强,察觉情况不妙,身体一跃,就想逃走。忽的面前一物掷来,竟是江流凌空扔过来一名白衣弟子。

那首领身体一顿,落在当地,与此同时,萧飞燕的长剑已架上了他的脖子。萧飞燕喝道:“快叫他们停手!”

首领脸色铁青,昂首而立,一句话也不说。萧飞燕长剑在他颈间轻轻一划,立刻有鲜血涌出,那首领脸色立变惶急,忙叫道:“都快住手!”众白衣人见首领被擒,均都停手不攻,退后一步。

萧飞燕又道:“让你们的人退后三尺,让开一条道路来。”那首领依言下令,命手下让开一条道路。

萧飞燕示意江流等人先行出去,自己先点了那首领的穴道,使他双臂不能动弹,然后拉着他殿后而行。众人眼睁睁看着江流等人的身影走的远了,却也不敢妄动。

待已看不见江流等人的背影,萧飞燕才将那首领放掉,自己运起轻功,朝江流离去的背影追去。

山间雪厚,积雪几未消融,暗夜里也能看到白茫茫一片。萧飞燕跟着众人的足迹前行,往山上走去。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处追上了江流等人。

江流迎上前去,喜道:“幸亏飞燕妹妹擒住敌人的首领,否则今夜可就麻烦了。”

萧飞燕斜他一眼,道:“叫你走,你不走,非要跟着这两个人送死,真是个呆子。”

江流正色道:“杨兄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怎能在他有难时弃之而去?飞燕妹妹切勿再如此说话。”

杨渥刚刚给父亲和自己包扎好伤口,杨行密正坐着休息。杨渥正走过来,闻言拱手说道:“姑娘,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杨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萧飞燕“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江流见她肩膀受了伤,忙取出金疮药给她止血,并包扎好。

萧飞燕脸色这才稍霁,说道:“敌人马上就要追来了,咱们还不走,在这里等死吗?”

江流道:“飞燕妹妹不用担心,王爷说他自有妙计。”萧飞燕不以为然,道:“他要是有妙计,至于现在这么狼狈吗?”

江流苦笑一声,随即警觉道:“大家小心,有人来了!”果然一群人慢慢显出了身影,白衣人追来了。这些人比之刚才,又多了一倍不止,看起来足足有四五百人。

大家心中都是一震,杨行密站起身来,在江流耳边低语两句,江流喜动颜色,道:“在下明白了!”当即转向那群白衣人,迎了上去。

萧飞燕在后叫道:“大哥,你干嘛去?”

江流挥手道:“放心,我去去就来。”萧飞燕不放心,跟了上去。江流在离白衣人群大约十几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白衣人中刚才那个首领远远的骂道:“两个崽子,放你们走你们不走,坏我好事,如今饶不了你们。大家上,杀了他们。”

白衣人群答应一声,大家一起冲将过来。江流古怪一笑,对萧飞燕说道:“快往后跑!”萧飞燕奇道:“你说什么?”

只见江流身体微蹲,双手握拳,集全身之力猛然击向地面。只听咋嚓一声,似乎有什么断裂的声音,先是地面雪层出现一条裂缝。

萧飞燕脸色一变,知道了江流的用意,原来他竟是用功力震碎了山坡上的冰层,人造雪崩!

江流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后飞快的奔去,然后就见巨大的雪体开始滑动。于是,雪崩体变成一条几乎是直泻而下的白色雪龙,腾云驾雾,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呼啸着声势凌厉地向山下冲去,砸向奔向江流的众白衣人们。

这人雪崩速度快,范围广,白衣人们几乎没有闪避的余地,只听惨叫声不绝于耳,几百名白衣人迅速下沉,被滑落的雪、冰块所掩埋。

第202章 遇再用行密解疑团

江流和萧飞燕两人施展轻功,很快就追上了杨行密两人。四人转过山脊,后面雪崩的轰隆声和惨叫声慢慢小了下去,渐至不可听闻。

江流想到自己一下子就夺走了几百个人的性命,心情颇有些沉重,只好用“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

相比之下,死里逃生之后,杨行密的心情可就好多了,简直可以用兴高采烈来形容。他伏在自己儿子的背上,侃侃而谈,大赞江流勇猛,自己必有重赏。江流听得微微一笑,萧飞燕却嗤之以鼻,冷哼一声,杨行密哈哈一笑,也不理她。

走了一阵,听到杨渥累得有些气喘吁吁,江流便将杨行密背在身上,杨渥连声道谢,杨行密则笑道:“小子,我封你个百步将军如何?”江流对于当不当官并不是很在意,客气的说道:“多谢王爷美意,不过江流愧不敢当。”杨行密道:“我觉得你不错,你也不用客气。”

杨渥有意和萧飞燕多说几句,不停的问东问西,萧飞燕不冷不热,偶尔才回一句。四个人这样谈谈说说,下了山坡,再也不见有追兵的身影。行了数十里,已至官道,天色慢慢亮了。大家才刚放下心来,忽然前面一队骑兵急驰而来,俱是黑盔黑甲。

众人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心中均道:“糟糕,刚脱了险境,又来追兵了吗?”彼时四人都已疲惫,铁蹄之下想再逃跑,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待骑兵逼近,杨渥忽然笑道:“是柴将军的黑云军到了。”果然这队兵行至据杨行密十丈开外,齐声吆喝,同时下马。领头的两位将军带领众兵士跪倒在地,齐声说道:“末将等救驾来迟,请王爷恕罪。”江流仔细一看,为首正是柴再用和自己打过一架的少年将军李厚。

杨行密从江流背上跳下,向前几步,举手行礼,略显激动道:“再用,你救驾有功,何罪之有?我犒赏你还来不及呢。来,大家都起来吧。”众人磕头拜谢,一同站起身来。

柴再用瞥了江流一眼,脸上微露诧异之色,江流对着他微笑道:“柴将军,你好。”柴再用点头致意,刚要说话,就听杨行密说道:“再用,你们两个认识吗?”

柴再用往前几步,在杨行密身前几步处站住,拱手道:“回王爷的话,属下在潢川前线曾和这位……小兄弟见过一面。”他本来想说尊使,又觉不妥,就改口叫小兄弟。

杨行密看看两人,一脸狐疑之色,沉吟道:“哦,想不到原来你们是旧相识。”

江流接口道:“也算不是旧相识,一面之缘。”他心中对于柴再用指使青青窃取烽火令一事耿耿于怀,忍不住揶揄道:“柴将军真是神通广大,吴王行宫被偷袭,将军立刻就飞马来救,莫非将军早就得到了消息。”

杨行密脸色大变,往后退后几步,面罩寒霜,冷冷的看着柴再用,道:“再用,你怎么说?”

柴再用暗骂江流挑拨离间,赶紧扑通又跪倒在地,叩首说道:“吴王息怒,请听属下一一道来。”

杨行密依旧面无表情,听柴再用继续说下去,“属下在前线与朱温军对峙,打了几仗,都是敌军败了,是以敌军不再应战。几天前我手下的密探捉了敌方的细作,经过仔细讯问,我得到了一个惊天秘密,说是有人图谋杀害主上您。”

“哦”杨行密冷哼一声,道:“这是什么样的细作,这么机密的事情都能知道?”

柴再用诚惶诚恐,寒冷的冬天,额头上竟渗出了汗珠。他“砰砰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继续道:“属下一开始也以为敌方细作信口胡诌,不敢相信。所以我亲自审问那细作,那细作说自己原本是参谋,所以知道内情,后来因犯错被贬为细作。我用了各种酷刑,他始终咬定说此事千真万确。”

“属下是宁可信其有,立即修书一封,飞鸽传书给主上您。这事李厚可以证明。”李厚走上前来,跪倒在地,恭声道:“信鸽是我亲手放的,一共放了八只。”

柴再用继续道:“属下又怕信鸽出什么闪失,所以立刻带兵返回庐州,勤王护驾。到了庐州,才知道王爷您不在庐州,想到这几日庐州暴雪连绵,您可能被堵在了路上,所以立刻又马不停蹄赶来,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幸好王爷洪福齐天,否则属下罪过可就大了。”说罢,又磕了一个头。

听到这里,杨行密脸色稍霁,双手握住柴再用臂膀,朗声笑道:“再用,我的好兄弟,我岂能不相信你。”用力将他拉起来,“我们一同起事,若非你屡次救我于险境,哪有如今的杨行密。”

柴再用热泪盈眶,哽咽道:“有王爷这句话,再用肝脑涂地,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杨行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真是好兄弟。”两人相视哈哈大笑。江流心道:“这个柴再用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两人笑了一会,柴再用伏在杨行密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杨行密皱皱眉,这时杨渥说道:“偷袭我们行宫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这一问,大家都陷入了沉思。杨行密扫视江流、萧飞燕一遍,最后威严的盯着江流,道:“江流,这事你怎么看?这些刺客认识你们吧?”

江流心中权衡,要不要告诉杨行密那些白衣人是上清派的。正在犹豫间,忽听萧飞燕冷笑道:“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要记住,吴王你的性命可是我们救的。还有,我不妨提醒你一下,也许正是你手下这位将军的信鸽暴露了你的行踪。”

众人闻言一震,然后都醒悟了过来。萧飞燕说的没错,杨行密从蜀地归来,日程及所行路线都是高度机密,只有护驾的禁军统领和杨行密本人才知道。

今天行经哪里,明天走哪一条路,普通的侍卫、将领直到临出发才会知道。敌人就算再精明也并不知道杨行密的落脚处,所以故意泄露将要刺杀吴王的消息给柴再用。

柴再用知道这个消息,飞马报告肯定来不及,必定会使用信鸽传讯示警。只要跟踪信鸽的去向,就可以得知杨行密的所在了,这绝对是个高明的计策。

可问题是信鸽极难被追踪,谁有追踪信鸽的本事呢?除非这人能御风飞行,一路跟着信鸽。不过,还存在另一种可能,就是信鸽被人做了手脚。这个人是谁呢?大家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放飞了八只信鸽的李厚。

第203章 人死不过剑透胸

李厚脸色镇静如常,神色不动。杨行密看着他,道:“李厚,你说你放飞了八只信鸽,怎么我却一只也没有见到?”

李厚稽首道:“禀王爷,小将放飞了八只信鸽那是肯定的。至于为什么王爷一只也没有找到,小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吗?”杨行密眼中寒芒一闪,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这人胆子不小,做了这样的事竟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厚单膝跪地,低声道:“王爷息怒,小将做事问心无愧,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很好,很好!”杨行密突然哈哈笑了起来,拍拍李厚的肩膀,说道:“有胆识,是个可造之才。再用,没想到你手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才。”后一句话自然是对柴再用说的。

柴再用似乎还惊魂未定,闻言勉强陪笑道:“属下教导无方,王爷莫要生气才好。”

杨行密道:“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这样吧,我看你们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他后一句话说的莫名其妙,听得众人一愣。江流心想,你属下来救你,你怎的又要把他们赶走?

别人听不明白,可是有一个人却心领神会,这个人正是柴再用。他突然抽出随身带的长剑,从背后猛然刺向跪在地上李厚。这一剑变生肘腋,江流看的吃惊不已,差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长剑毒蛇般刺向李厚的后背,李厚正跪在当地,似乎浑然不觉。就在长剑就要刺入他后背的一刹那,李厚突然动了。他身体奇异的扭动,身形展开,悠忽就凌空飞起,避开后面的致命一击,同时冲向杨行密,屈指成抓,拿向了杨行密的咽喉。

杨行密早在说话之际,就往后退了几步。饶是如此,李厚行动之速也原超杨行密的意料之外,竟是无法闪避。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人影出现在杨行密身前挡住了李厚,正是江流。

原来江流见事不妙,上前来救。他武功已今非昔比,虽然一夜不曾休息,有些劳累,但也并不妨碍他的行动。

众人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李厚这一抓就落了空。李厚先是一愣,接着嘿嘿冷笑道,“小子,你找死么……”“么”刚一出口,腰间的长刀已经出鞘,砍向江流的右肩。

江流心头一凛,暗忖:“这人武功了得,上次在潢川他一招被我制住,该是故意示弱吧。”身形一侧,避开了他的刀锋。李厚又连续砍了三刀,一刀比一刀快,都被江流轻松躲过。

这时,李厚才意识到,眼前的江流已不是在潢川时的那个江流了,武功高了几筹不止。若是换了以前的江流,他有把握十招之内将他拿下,可是现在那是不可能了。

杨行密早已退的远远的,旁边的士兵在柴再用的指挥下,将江流、李厚二人围成一团。江流只守不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稳占上风。李厚越打越是心焦,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一个虚晃,飞身一跃,就要逃跑。

江流看得真切,哪里会让他跑掉,一个箭步已跃至李厚的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李厚唰的一刀砍去,眼前一花,已失去了江流的人影。他暗叫一声“不好”,背后几处穴道同时一麻,顿时不能动弹。

江流笑嘻嘻的道:“不怕事情说清楚,怎么能让你走。”

“不管你们问什么,我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李厚淡淡道:“技不如人,要杀……”本来他要说“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刚说到“杀”字,忽然“啊”的叫出声来,语音转颤道:“你……你好狠……”

半截剑尖刺破他的盔甲,从背后冒了出来,剑尖上滴着鲜血,落在地上的白雪中,倒似是散落的朵朵梅花。

李厚看着眼前的顶头上司——黑云军统帅柴再用,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柴再用冷酷的将长剑拔出,再一脚将李厚踢倒。冰冷的白雪贴着李厚的脸颊,可是他再也感受不到白雪的温度了。

杨行密皱皱眉,对柴再用说道:“他已经被制住,你何必要杀了他?”

柴再用垂手而立,回答:“这人诡计多端,我怕他会突然逃走。”

“是吗?”杨行密冷笑道:“事情我还没问清楚呢。”

“王爷,其实我早就对李厚起了疑心,所以暗中调查他。”柴再用继续道:“管理信鸽的小兵,第二天就离奇暴毙,死因奇特。而且我还发现了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团缠在一起的黑线,“他把细线绑在信鸽的脚上,来跟踪信鸽的去向。”

杨行密咳了两声,身子有些站立不稳。杨渥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大声道:“柴将军救驾有功,诛杀叛徒,是大大的功臣,父王定会大大有赏。”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父王劳累,待回到庐州后,再行封赏。柴将军,快送父王回去。”

柴再用拱手道:“属下该死。”赶忙向后挥手,道:“马车何在?”

队列分开,一辆马车徐徐而至,杨渥扶住父亲,两人一起上了马车。江流则和萧飞燕各骑了一匹马,柴再用领军在前开路,一行直奔庐州而去。

庐州早期称古庐子国,又巢伯国。春秋时舒国及群舒诸国,隋置庐州,改为庐江郡,唐复曰庐州。唐末天下大乱,杨行密起兵淮南,占据庐州后,将庐州作为首府。

用了半天时间,柴再用已率军护送杨行密等人进入庐州。夕阳西下,积雪消融,泸州城内一派繁荣景象。杨行密自然回宫休息,杨渥吩咐下人将江流和萧飞燕安排在驿馆之内。

折腾了一天一夜,江流早已累了,尤其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幸好驿馆的服务很是周到,早就备好了酒菜点心。

江流和萧飞燕两人一同用过饭后,各自回房休息。江流沐浴更衣,好好睡了一觉,这一觉醒来天色已暗,外面已是华灯初上了。

江流刚从床上坐起,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的声音。

第204章 青青客舍故人来

江流道:“只管推门进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个丫环模样的女子提着食盒走进门来。她低着头,满头青丝垂落,遮住了大半个脸。江流也看不清她的面容,想道她该是来送饭的,随口道:“饭菜放在桌上吧!”

那丫环低声答道:“是,公子。”将食盒轻轻放到屋里的方桌上,垂手站立在桌旁。

见那丫环没有出去,江流微微诧异,道:“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出去吧,这里用不到你了。”

“是!”那丫环答应一声,身体却并不移动。江流心中不悦,喝道:“我叫你出去,你没听到吗?”

那丫环身体微微颤抖,脑袋垂得更低,似在啜泣。江流莫名其妙,不由提高声音说道:“不要哭了,快些出去,别打扰我休息。”

丫环闻言停止了哭泣,行了个万福,转身就走。还未走至房门口,就听江流在后说道:“且慢,你转过身来。”

丫环停住脚步,依言转身,仍然低着头,又行了一礼,说道:“公子叫住小婢,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抬起头来!”江流道,原来他已经听出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出来是谁。

江流跳下床来,向那丫环走近几步,那丫环也正好抬起头来,两人一下子脸对着脸,一时都呆住了。

少顷,江流惊叫道:“是你!”原来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一直阴魂不散的青青,“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青默然不语,眼泪却断了线般流下来。江流有些歉然的看着他,虽然知道她跟着自己的目的是烽火令,但把她一个人丢在九华山,后来在和州城又把她扔在客栈,自己做的也不对。后来频遭追杀,自身难保,也就忘了这个柔弱女子还在城里了。

见青青不停的哭泣,江流张开嘴,却不知道怎么劝她好。忽然青青嘤咛一声,一下子扑到江流怀里。顿时软香温玉在怀,又是梨花带雨,江流不忍也不愿把她推走,任她在怀里哭泣。

青青哭了一会,忽地跪倒在地上,哭道:“公子,青青对不起你,欺骗了你……”

江流故作不知,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先起来再说……”说罢,用衣袖擦了擦青青的眼泪,扶她起来。

青青并不起身,说道:“公子先听我说完,我再起来也不迟。”

江流道:“好,那你说来听听。”

青青停止了哭泣,道:“青青本来就是个苦命的人儿,公子是知道的。自父亲死后,家道中落,辗转流落到风尘之中。后来我被柴再用将军买回来做了小妾,过的日子也是苦不堪言。”

“后来柴将军把我送给了公子,我心里是十分欢喜的,想道总算脱离了苦海……”说到这里,青青的脸上现出了一团红晕,偷偷瞄了一眼江流,一和江流的目光相接,立刻又低下头去。

“可是柴将军也给我一个任务,就是要我偷……,不,拿走你的烽火令……”她似乎觉得说“偷”不太合适,就改口说拿。

江流静静听着,并不说话,听青青继续说道:“我不答应,柴将军说就派人杀了我,还有我弟弟。哦,我弟弟在他手下当差,是个指挥使。”

“我死了倒也不怕,可是我不能让我弟弟也跟着我一起死,我答应过我娘好好照顾他的,没办法我只好答应了柴将军。没想到江公子是刚正不阿的君子,这一路之上,我也并没有机会接触到烽火令。”

“在九华山上,柴将军派来接头的使者给我下了通牒,若我拿不到烽火令,必定将我们姐弟俩五马分尸。我心急如焚,偏偏公子失去了讯息,好容易在和州城找到公子,我却晕过去了。”说到此,青青住口不言,两只泪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江流,两行清泪还挂在脸颊。

江流心想:“她这话听起来倒有九分是真的,若是她真为了救自己的弟弟而偷烽火令,却也值得同情。”便道:“你继续说下去!”

“是!”青青轻轻应了一声,“柴将军派人将我捉了回来,告诉我公子宿在这个驿馆中,让我来讨烽火令。我本无颜再来见公子,可是这关系我弟弟的性命,只好厚着脸皮来求公子,我实在别无他法了。”说到此话,青青的眼泪禁不住又流了出来,放声大哭起来。

江流叹了口气,伸手将青青拉起来,替她擦去泪水,喟然说道:“这些事情你怎么不早说,我险些错怪你了。”将青青扶到桌旁,道:“来,你先坐下。”两人都在椅子上坐下。

“青青一直不敢讲,事到如今,我只好实话实说了。”这个柔弱的女子哽咽道:“只希望公子可怜可怜我这个苦命的人,将烽火令给青青,以便相救我家弟弟。”

江流犹豫不决,这烽火令干系重大,若是落在心怀不轨之人手里,只怕会掀起无数的血雨腥风。

他来庐州的目的就是打算将这个烫手山芋交还杨行密,这一路受到白衣人追杀,这事倒给忘了,直到碰到柴再用时才想起来。当时情形不便,所以江流并没有将烽火令还给杨行密。

如今青青找上门来,索要烽火令,着实令江流为难,若是自己之物给她倒也无妨。可这本来是杨行天的遗物,而杨行天临死前也没有交待如何处理烽火令。如果给了青青,似乎欠妥,也不符合自己的本意。

可如果不给青青,那么柴再用就会杀了她们姐弟两个。若是因为这个害死了他们姐弟,江流心中也不忍心。

不过,柴再用到底要这个烽火令有什么用?江流一时也想不通,不过感觉杨行密和柴再用间似乎隐隐有些不合。若是柴再用拿到烽火令后有其它什么歹毒计策,害了杨行密,那可大大的不好。江流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

青青见江流沉吟不语,面露难色,轻叹一口气,幽幽说道:“奴婢知道烽火令事关重大,实在是为难公子。我这个请求强人所难了,唉,青青就此告辞了。”说罢,站起身来。

江流亦站了起来,拦住青青,说道:“我和你一起,去见柴再用,保证不能让他伤害你和你弟弟。”

青青双手抓住江流的胳膊,欣喜道:“此话当真?”江流点点头,青青盈盈拜倒:“多谢公子大恩大德,青青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做牛做马,为公子鞍前马后。”

江流微微一笑,还未答话,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冷笑。

第205章 存好心相救弱女

江流一惊之下,飞身跃至窗边,打开窗户,同时凝神戒备,随时准备出手。窗外有个人影俏然而立,正是萧飞燕。

江流放下心来,笑道:“原来是你。”

萧飞燕冷笑:“不是我还能是谁?你还想是谁?”江流一时哑口无言,论斗嘴置气,他哪里是萧飞燕的对手。

屋里的青青看到萧飞燕,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模样。萧飞燕仔细打量了一番青青,青青却始终不与她目光相对。

三人俱都不说话,气氛一时变得很尴尬。最终还是江流打破了沉默,“飞燕,你来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我是不是惊扰了你们的好事?”萧飞燕立马没好气的呛了回来,江流只好搔搔头,不敢再说话。

“这位姑娘你误会了。”青青终于开了口,怯生生的说道:“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我是来求江公子帮忙的。”

萧飞燕不停的嘿嘿冷笑,说道:“是不是我想的那样,你心里明白就行。其实你今晚到这里来的目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对不对?”

“飞燕,你可真是厉害。”江流拍马屁的伸了伸大拇指,笑道:“青青姑娘来找我什么事情你都知道。”

“你闭嘴!”萧飞燕瞪了江流一眼,没好气的骂道:“你懂什么?听我的,你今晚哪里都不准去。”

“这个……我已经答应青青姑娘,可不能言而无信。”江流道。

“哼,她死不死和你有什么关系?她的弟弟死不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萧飞燕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有没有弟弟还不好说呢。”

江流摇摇头,喝道:“飞燕,越说越不像话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岂能见死不救?”

萧飞燕怒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只管去,到时只怕后悔也来不及了。”说罢,拂袖而去。

青青朝江流惶恐道:“公子快追上那位姑娘,千万莫要因为我和她伤了和气。”

江流安慰她道:“你不用担心,她的脾气我了解,就算生气,一会儿也就好了。”

他心中有气,现下也并不想理萧飞燕。不过转念又想道:“飞燕从小孤苦伶仃,受尽了别人的欺负,自然对人世间的情义看的很淡。我怎能和她生气,以后还要多宽慰她。”

这样一想,气也消了大半。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柴再用,叫他不要再为难青青姐弟。若柴再用不给面子,那就再去找杨渥,让他出马,必定可行。这样两全其美,烽火令也不用交给柴再用了。

青青在前领路,出了驿馆,再转了几个巷子,就到了一座府邸,却是原本庐州府尹杨易的府邸。

原来柴再用和杨易关系交好,所以在护送杨行密回宫之后,让手下官兵在城外扎营。他自己则带了亲随,住进了这里。

江流看到匾额上的“府尹杨府”四个大字,微感奇怪。青青看出了他的疑惑,道:“今晚柴将军就在这府尹府里,杨大人正在大摆筵席,款待柴将军呢。”

江流道:“原来如此。”心里面却嘀咕,“府尹?真是冤家路窄,莫非正是那个好色公子的老爹,若是那孙南关也在,就怕有些麻烦。不过事到如今,也顾不得了。”

门口的卫士看到江流青青等二人,拦住道:“来者何人?”

“侍卫大人,我是柴将军家里的人,名叫青青。”青青对着两名侍卫嫣然一笑,“这位是柴将军请来的客人。”青青指着江流说道,顺手从衣袖里摸出一两碎银,塞到两人手里。

两名侍卫相视哈哈一笑,一名侍卫对两一个说道:“喂,小五,你进去禀报一下柴将军。”

那名叫小五的侍卫小心翼翼的将银子揣进衣兜里,嘟囔道:“要去你去,大人们正喝的高兴,我去了就怕要挨骂。”

先前说话的侍卫上下打量一番面前的两个人,沉吟道:“这样吧,我看两位也不是坏人,我们也不通报了。两位请进吧,大人和柴将军正在偏堂喝酒呢。”

青青千恩万谢,拉着江流走了进去。此时夜色的大幕早已拉下,这杨府里灯笼高挂,一片灯火通明。

两人恰巧碰到了府里送菜的小厮,跟着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偏堂。在门口看过去,屋子里摆着一张大桌子,周围坐着一圈人。柴再用赫然坐在正中间,身后有几个黑衣劲装的护卫,边上坐着一个瘦小的老头,就是府尹大人杨易了。

其他人除了四五个柴再用的心腹将领,剩下的都是杨易府上的清客,后面站立着十几个婢女,伺候他们喝酒。这一群人一面吃酒猜拳,一面谈笑风生,十分热闹。

青青在门口盈盈拜倒,叫道:“柴将军,女婢把江公子请来了!”不知是她的声音太小,还是屋里太吵的缘故,大家没有听到,并无人理她。

青青又叫了两遍,才有一个小厮跑上去在杨易耳边说了几句话。杨易摆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向柴再用说道:“将军,外面有人找你。”

柴再用已经看到了青青和江流,离座而起,向两人招招手,哈哈笑道:“尊使快请过来。”

江流暗想:“你口中叫得尊敬,暗地里却派人谋我手中的烽火令。李厚本是你的爱将,翻起脸来又一剑把他刺死,可见你也是两面三刀的小人。”心中对他的鄙夷之心不由多了几分。

江流在前,青青在后,两人走到柴再用身前站住。柴再用笑道:“不知道尊使来此有何贵干?”

江流心想:“这老小子的涵养功夫倒是不错,装的没事人一般,此地人多,倒也不好说。”便道:“柴将军,江某有要事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

“哦?”柴再用扫了一眼青青,青青躲在江流身后,似乎不敢看他,“尊使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听到也不妨事。”

杨易也是个八面玲珑之人,立刻明白了柴再用的心思,向后挥挥手。侍立在身后的仆人一起行了个万福,退了下去。

他门下的清客也都很识趣,一同退去。此时房门紧闭,屋里只剩下江流、青青、杨易以及柴再用方的侍卫将领了。

江流微笑道:“在这里说,似有不妥……”“妥”字刚出口,就听“砰”的一声,众人转眼看去,刚刚闭上的房门被撞开,一个人摇摇晃晃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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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南关说再用蒙冤

江流暗叫一声糟糕,原来跌跌撞撞冲进来的这人,正是那个被萧飞燕杀死的杨公子的清客,孙南关。

孙南关一头跪倒在杨易身前,哭叫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公子他……他……”可能由于紧张的缘故,下面的话结结巴巴说不出来了。

杨易脸色一变,喝道:“这样子成什么体统,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公子他怎么了?”

孙南关哪里敢站起来,磕头如捣蒜,继续道:“公子在回来的路上,被人害死了。”

“你说什么?铭儿怎么了?”杨易一下子呆住了,差点晕倒下去,幸好柴再用身后的一个卫士扶住了他。

杨易只有一个儿子,一直当做宝贝一样疼爱,放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摔着了。从小娇生惯养,做事全由他的心意。如今骤然听到儿子被杀了,杨易的心脏哪里承受得住。

孙南关往前两步,唤道:“大人,你没事吧?”杨易悠悠缓过神来,说道:“我儿他的……他在哪?”

“在院子里的马车上。”

“来,快扶着我去看看。”孙南关扶着杨易在前,众人跟着也一同走了出去。看着杨易颤巍巍的样子,江流有些责备自己,没有及时阻止萧飞燕。

青青拖在最后,跟柴再用低声说了几句,将一件物事交给他,柴再用会心一笑,小心翼翼藏到了怀中。

抱着从早已冰凉的儿子的尸体,杨易老泪纵横,悲痛欲绝。过了半晌,他咬牙切齿的问孙南关:“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人杀了我铭儿?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祭奠他的在天之灵。”

孙南关痛声说道:“贼人凶残,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小的因为醉酒逃过一劫……”

“啪”的一声,杨易一巴掌打在孙南关的脸上,怒喝道:“混账东西,就知道喝酒,你喝酒误了多少事?你……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这一耳光力气可不小,孙南关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他捂住被打的脸颊,支支吾吾道:“小人留的一条命回来,就是想告诉大人您杀害公子的凶手……”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在江流处停下。

江流暗叫“糟糕!这下大麻烦,他认出我了。”又总不能撇下青青一人逃走,只好强自镇定,听孙南关继续说下去:“大人,说了你可能不信。天可怜见,贼人现时就在这院子里……”

“什么?”杨易瘦小的身子差点跳了起来,厉声道:“是谁?”眼光随即落到江流身上,这院子里的人除了江流这个不之客外,别人根本不可能是凶手。

“是不是你?”杨易冲到江流面前,怒吼道:“你这个贼子,我们一家和你何怨何仇,你为何要杀了我儿子?”

江流想说:“我没有杀你儿子。”随即想到他儿子为萧飞燕所杀,和自己杀的也没有什么区别,这句话便咽了回去。

转念心里又想,你儿子行为不正,色欲熏心,死了也是活该。抱拳开口说道:“大人,这件事你听我……”

刚说到这里,忽听孙南关大声道:“大人,你弄错了,杀死公子的并不是他,而是这个人……”伸手指向了一个人,大家定睛一看,正是一直在看热闹的柴再用。

众人一下子愣住,凶手怎么可能是柴将军?当然这里最吃惊的就属柴再用自己了,他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的王八蛋,你那双眼睛是瞎的?哪只眼看到是老子杀的人?”

孙南关镇定如常,冷静说道:“我看到了,就是你杀的公子。”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亲眼看到你把匕插到了公子的胸膛!”

“放屁,放屁!”柴再用暴跳如雷,喝道:“你是活腻歪了,敢诬陷我。来人……”

立马有两个侍卫答道:“在,将军。”

“将他抓起来,严刑审问!”柴再用道。

“是!”两名侍卫冲向孙南关,忽然被人拦了下来,这个人说道:“且慢!”这人正是杨易,“他是我的人,就算要审问,也轮不到你们出手。”

两名侍卫转头望向柴再用,柴再用朗声道:“老哥哥,咱们数十年交情,你不会信了这个奸诈小人吧?”

“我没有信他,将军也别急。先等我问清楚,若真是他随口诬陷,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否则,哼哼……”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柴再用血往上涌,被人冤枉的滋味可不好受,“老哥哥,你们家杨铭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可能杀他?”

杨易不再理他,转向孙南关问道:“你把事情详细说来,若有半句谎话,我让你生不如死。”他的话如冰寒刺骨,听得人不寒而栗。

“是,小的保证不敢有半句谎言。”孙南关大声道:“小的们陪公子回家,大雪封路,在路边一家客栈耽搁了两天,然后遇到了这个人……”

柴再用要气炸了,跺脚道:“一派胡言,我何时到过什么客栈?”

江流忍不住纳闷,心道:“这是怎么回事?孙南关为什么会说柴再用是杀害他们公子的凶手?”

却听那孙南关把那天生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他说公子好生款待柴将军,两个人喝了很多酒,都醉醺醺的。

不知道公子说了什么话,得罪了这个柴将军,柴将军一怒之下就杀了公子,客栈里的所有人也被他杀了灭口,自己因为醉倒在茅厕里逃过一劫。

这个孙南关口齿清楚,关键处又添油加醋,真是舌灿莲花,栩栩如生。

若不是江流亲自经历过这些事,只怕也会相信他的话;果然,杨易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柴再用却听得直骂娘,恨不得立刻杀了孙南关。可是有杨易挡着,他也无计可施。

孙南关一口气把事情说完,长长吁了一口气。柴再用逐渐冷静下来,争辩道:“杨老哥,当然我们兄弟一起出生入死,你曾救过兄弟我的性命,我怎么会去杀害你的宝贝儿子。这厮故意栽赃陷害,你可要明察!”

杨易沉声道:“孙南关,你如此诬陷柴将军,可有什么证据?”

“诬陷,大人,绝对不是诬陷。”孙南关摆摆手,接着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叫道:“有,有。有一样东西在这个人面兽心的柴将军手上,可以证明是他杀了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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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纸穷锁现口莫辩

“什么东西?”杨易问。

“大人还记得公子身上的长命锁吗?”

“我当然记得,因为那把长命锁就是我送给铭儿的。”

“公子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可是现在公子身上已经没有了。我想一定是被柴将军拿走了。”孙南关说道。

杨易忽的转向柴再用,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道:“柴兄弟,若你还念着我们往日的情分,就请你把身上的物件都拿出来,让老哥我看一看。”

“杨老哥,我们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肝胆相照。”柴再用激动的说,“你既然如此说,我就将我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以证我的清白。”

早有两个下人搬来一张木桌,桌上放了一盏灯。柴再用将身上所有的物事都取了出来,他身上的零碎东西并不多:除了几锭银子,一方玉佩,还有就是刚刚青青给他的用油纸包裹的巴掌大小的物件,其它别无长物。

众人的眼睛自然落到了那个用油纸包裹的物件上,杨易指着它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柴再用淡淡道:“这个绝不是什么长命锁。”

“那是什么?”杨易追问。

“老哥既然穷追不舍,我打开了给你看。”柴再用道,他拿起那东西,一层一层的剥开,心中暗想:“杨易啊杨易,我这是烽火令,你若看到,还敢不跪倒?你如此迫我,我也要杀杀你的威风……”

想到这里,那油纸已完全打开,只听杨易厉喝道:“这不是长命锁又是什么?”柴再用傻了眼,手中的哪里是什么烽火令,果然是金光灿灿的长命锁。

他立刻转向青青,骂道:“贱人,是你害我么?”此刻柴再用心中怒火冲天,直气得七窍生烟,脸色扭曲,在火光中显得十分可怖。

青青一面躲到江流身后,一面答道:“将军,奴婢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你这贱婢……”柴再用骂道,一阵冷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立刻明白自己被算计了。事到如今,只有先拿下青青,详加盘问,事情才能水落石出。

柴再用喝道:“来人,拿下她。”一挥手,身后立刻冲出两个侍卫,飞身向青青而去。

江流挡在青青前面,一个侍卫朝他喝道:“还不让开!”青青在身后,江流当然不能不管,自然也不会让开。他笑道:“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

柴再用哪里还估计他是不是什么特使大人,狠道:“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两个侍卫得了命令,哪里还和他啰嗦,两柄刀旋风般砍了过来。

江流道:“好俊的伸手!”这两人武功确实不低,换作以前的江流,只怕不易抵挡。不过修习过杨行天的如影幻和沾衣十八跌后,他的武功已上了一个层次,这样的攻击对他已构不成威胁。

只见江流岿然不动,眼看刀锋及体,旁边有人已经惊叹出声,心道这小伙子立刻就要死于非命。

就在这时,江流出手了,双手在两柄刀的刀锋上轻轻一拍,两个侍卫只觉得刀柄上一股大力传来,只好撒手。两柄刀飞了出去,斜插在江流身后,吓得青青花容失色。

众人都吃了一惊,杨易更是惊讶,说道:“拍鬼式?小子,你怎会使沾衣十八跌?”

江流心道:“你倒识货!”口中说道:“杨大人,……真是……好眼光……”

那两侍卫虽丢了兵器,却不后退,立刻又攻了上来。两人一左一后,拳风呼呼,一攻江流上路,一攻江流下路,凌厉非常。

江流“杨大人”三个字刚出口,两侍卫的拳脚已到。待说到:“真是”二字,江流身形一闪,已绕到一个侍卫身侧,点中他的穴道;等“好眼光”三个字说完,另一名侍卫也躺倒在地。

“如影幻?”杨易又惊叫一声,“你和行天是什么关系?”

江流道:“你认识他老人家吗?”话刚说完,立刻又有四个侍卫冲了上来,或刀或剑,对准了江流要害。

江流身子滴溜溜一转,顿时脱离了四人的包围圈,伸手一掌击在一名侍卫的手臂,那侍卫啊的一声,长剑脱手。

“好一招降龙式!”杨易拍手赞道,“我岂止是认识杨行天,他是我的师弟。”

江流吃了一惊,万想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竟是杨行天的师兄,口中说道:“原来如此,在下倒是失敬了!”

嘴里说话,身形却是不停,在四个人中穿来穿去。四个人只觉得敌人的人影飘忽不定,难以捉摸,手中的兵器怎么也砍不中他。

手中失去兵器的那个侍卫最先倒霉,后背一疼,身子飞起,断线风筝般跌落在地,一声惨呼,吐出大口鲜血。

杨易暗想:“这小子是行天的徒弟么?身手可真不错,可是怎么没听行天提起过。”原来这杨易果是杨行天的师兄。他们本是同族兄弟,在很小的时候,两人被乱兵追杀,恰巧被隐居山林的一位世外高人所救。

这位高人是个游方和尚,自号假行僧,姓名也没人知道。假行僧将杨易、杨行天带回山中,教他们武艺。五年后,两人武艺大成。一天,假行僧突然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两人便也下山,杨易回到军中辅佐杨行密,而杨行天则到处游历,在江湖上闯出不小的名头,是以江湖中人人都知道杨行天武功高强。却不知不为人知的杨易的功力比之杨行天,又高了不少。

“小子,我问你,你是不是行天的徒弟?”杨易道。

“不是,我没有师父。”江流闪过递过来的一刀、一剑,从容答道。

“那你的如影幻和沾衣十八跌从哪里学的?”

“行天前辈临死前曾赠我武功秘籍,我……”又闪过砍过来的一刀,继续道:“自行学会的……”

“你说什么?”杨易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行天死了吗?”

“没错,行天前辈已经仙逝了。”江流骈指点中一名侍卫的穴道,侧身再避开刺来的一剑。

这一剑没刺中江流,却直奔被点中穴道的那人胸膛而来。

那侍卫惊骇欲死,哪里避得过,长剑穿胸而过,顿时气绝而亡。

第208章 绝地螳螂生死搏

杨易和杨行天的感情一直很好,乍闻杨行天的死讯,犹如当头一棒。他儿子的死已经让他很伤心了,杨行天之死更让他难过之极。

他忽的欺身而上,抓住剩下两个侍卫的胸前大穴,两个人动也不能动,被掼在地上,脑浆迸裂,哪里还能活。

杨易看也不看,径直走到江流面前,喝问道:“是谁杀了他?”

江流一惊,想道:“我怎么能告诉是飞燕杀了他儿子。”接着才意识到杨易问得是谁杀了杨行天,答道:“并没人杀他,行天前辈乃是殉情自杀,可叹可敬!”

“殉情而死?”杨易长叹一声,道:“我早已劝过他多次,没想到他还是如此冥顽不灵,何来可敬,简直是可笑至极!”忽然纵身飞起,扑向柴再用手下的几个将领。

这些将军本也有些武艺,若在平时,和杨易斗个一招半式,也不成问题。可是他们刚刚在宴席上都喝了不少酒,酒劲上头,反应也都迟钝了很多。

再加上杨易疾行如风,速度极快,只听得几声惨叫,这些人胸膛上都被印了一掌,胸口塌陷,一股脑全都死了。

柴再用脸色铁青,往后退了几步,大喝道:“杨易,你这是撕破了脸吗?杀我手下将领,哼哼,我倒想看看吴王如何处置你。”

他带来的人,除了被江流点中穴道,踢倒的那个,再也没有一个活人。而且知道杨易动了杀机,绝不会放自己回去,所以先把杨行密抬了出来,试探杨易的心意。

杨易以手戳指柴再用,哈哈大笑道:“你擅离防区,表面上说是为了救吴王。”他双手握拳向空中虚拜两下,以示对杨行密的尊敬,继续道:“可暗地里你怀着什么心思,大家都都能猜个十之**分。”

“你胡说什么?”柴再用争辩道:“我柴再用赤胆忠心,为吴王尽心尽意,哪里会有二心?你这是诬陷我谋反么……”

“哼,你少装糊涂了。”杨易道:“若不是念在当年一起起事的情分上,只怕吴王早将你满门抄斩,怎会留你活到今日?”

“今日你没有趁机对吴王下手,吴王也想饶你一命;所以特命我为你接风洗尘,趁机规劝,若你能见机而退,就容你卸甲归田。”

“可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杀了我的爱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晚你别想活着走出我这府第!”

“你那兔崽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也是活该。”柴再用道:“若是撞在我手里,说不得真杀了他。”

“放屁!”杨易怒道:“今日就要你以命偿命!”

“谁要谁的命还不好说!”柴再用怒极反笑,笑声在院落里回荡,扬声说道:“我柴某跟着杨行密一同起兵,出生入死十多年。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并不相信我,派我镇守边界,风餐露宿。而张崇这个小人,寸功未立,却手握兵符,统领四州,可恨,可恨!”

江流听他直呼杨行密的姓名,知道他已经撕破脸皮。杨易也想到这点,喝道:“胆敢直呼吴王名号,果然该死?”

柴再用大声道:“该死不该死,你说了不算。你只不过是杨行密手下的一条看门狗而已,我一直看不起你。不过早前念你在阵前救过我性命,我对你恭恭敬敬而已。哼,从现时起,你我恩断义绝,有如此袍!”

他随手摸起一柄单刀,左手提起一角衣袍。刀光一闪,那衣服碎片已被割断,左手往上一抛,正好一阵风吹来。碎片在空中打了个旋,随风飘去。

杨易先是一怔,随即哈哈笑道:“很好,很好,那我出手再无顾忌了。”一语未毕,已经出手。

他本来离柴再用有两丈多远,话音刚落,身影已出现在柴再用面前,轻飘飘一掌拍向柴再用,口中喝道:“接招吧!”。

这一掌招式寻常,速度又极慢。江流心想:“你身法虽快,可击出的这一掌,飘飘荡荡,慢慢吞吞,怎能伤人?”

柴再用却如临大敌,凝神静气,江流心中正叫奇怪。却见杨易这一掌到中途,突然摇晃不止,然后幻化出十数掌影来,掌影飞舞,像数人同时出手一般。

柴再用脱口叫道:“幻影掌!”当即一刀劈出,掌影立散。悠忽间掌影又聚拢在一起,攻向柴再用胸膛。柴再用呼呼两刀,劈散掌影,掌影立刻就又聚成一团。

如此循环多次,柴再用始终破不了杨易的“幻影掌”,倒是被杨易逼退了好几步。两个都是顶级高手,一时难分上下。

江流心想,“想不到杨行密的军中居然也有这样的绝顶高手!”转瞬间两人已斗了十几多招,院子里除了江流和青青外,就一个孙南关了。

江流正感奇怪,院子死了这么多人,打得噼里啪啦,怎的杨府的下人却一个也不见?难道因为害怕都躲了起来?正想间,忽见孙南关正盯着自己。

江流做贼心虚,忙转了脸去,不去看他。却见战场上情势又发生了变化,杨易又换了套掌法,如穿花蝴蝶般绕着柴再用转来转去,柴再用抱守元一,始终站在当地不动,偶尔劈出一刀,又立即收回。

看了一会,柴再用忽然连砍了七八刀,杨易连退了五六步。江流一惊,暗叫:“哎呀,这老爷子有危险。”

接着便见杨易身影急闪,已脱离刀风所及范围。他的如影幻轻功和杨行天同出一门,变幻莫测,忽然间就冲到了柴再用的身侧,一掌击在柴再用的左肩,柴再用一个踉跄,退了几步才站定。

江流轻吁了一口气,心道:“还好,还好!”忽的又想:“我怎么会替这杨老头子着急?是了是了,想是飞燕杀了他儿子,我心中愧疚。”转念又想:“这老头若是赢了,追查起儿子的死因,也是件麻烦事。”

柴再用连中了杨易几掌,渐感不支。就在此时,忽的门口传来一个人的声音,“爹爹,谁在欺负你,我来帮你!”

声到人到,一个人施施然走进院子。江流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脊背发凉,头皮发麻,这个人倒是是谁呢?

第209章 青青谈笑杀将相

进来的这个不是别人,正是杨易的宝贝儿子杨铭,身上的穿着打扮和前几日江流所见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诈尸了?不可能,江流看看那尸体,明明还静静的躺在院里。

正在搏斗的两个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杨铭的叫声,杨易心中欣喜,想道:“难道渥儿没死么?”

柴再用猛砍两刀,揶揄道:“你儿子来请你到阴间团聚啦,还不快去!”

杨易怒道:“你是找死!”他急于查看来人是否真是自己的儿子,出手更是迅捷无比,右手握拳,直袭柴再用的胸口。

柴再用身形侧过,想要避开杨易这拳,同时手中刀挥出,砍向杨易的手臂。

杨易若是不撤手,这刀便砍个正着,谁知道杨易右臂斜弯猛转,竟从绝不可能的角度弯将过来,“拍”的一声,已击中他后心。

以此同时,杨易觉得肋间一痛,原来他兵行险招,虽然重伤了柴再用,却也挨了他一刀。

柴再用的情况更糟,他本已受了伤,又挨了这重重一击,“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来,身体踉踉跄跄,就要跌倒。

就在这时,那杨铭直奔向杨易,沙哑着嗓子,关切道:“爹爹,你还好么?”杨易点点头,道:“不碍事,还死不了。”仔细打量眼前的儿子,只见他容貌果真和死去的儿子一般无二,“你嗓子怎么了?”

“我受了风寒,生病了。”杨铭轻轻咳嗽一声,说道。

那边柴再用把刀抵在地上,勉力不倒。孙南关突然快步走向柴再用,一面走一面说道:“柴将军,柴将军,你可安好?”

柴再用睁眼瞧他,深深喘了口气,骂道:“呸,我好得很。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一定要杀了你……”话毕,一刀劈向孙南关右肩,孙南关脚下一个趔趄,似有意若无意的避开了这一刀。

柴再用惊疑的看着他,道:“你……你……”他本来想说:“你怎能避开我这一刀?”没想到一口气没上来,“噗”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孙南关身形不停,已走至柴再用身前一步之遥,柔声说道:“柴将军累了,何不躺下休息一会。”

听这声音分明是个女子,柴再用大惊,忽然闻得一股幽幽的甜香,顿时头晕目眩,大叫一声:“你敢放毒!”手腕一紧,手腕已被孙南关抓住。柴再用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哪里还有力力挣扎,那手中的刀横斩回来,一下子就割掉了他自己的脑袋。

这位柴将军一声没哼出来,立刻身首异处。江流看到孙南关行为古怪,心中已经起疑,突然又见他突然出手杀了柴再用,更是大惊失色。

这个时候,他也闻到了一股幽香,正是从青青身上散发出来的。她正关切的问道:“江公子,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江流摇摇头,一只芊芊素手握住了他的手,青青的身子贴了过来。江流觉得似有不妥,说道:“你……你干什么?”本来想说“你让开些。”刚说一个“你”字,身上几处穴道突然一麻,身体立刻不能动了,嘴里说的话也变成了“你干什么?”

原来青青的另一手忽的抬起,点中江流的穴道。“江公子,对不起了。”她妩媚一笑,说不出的动人,但看在江流眼里,却是无比的恶毒。

与此同时,杨易亦是一声惨呼,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插在他的胸膛上。他死死地抓住眼前的宝贝儿子,不敢相信的看着杨铭。

杨铭的脸上笑容可掬,想要挣脱杨易的手掌。杨易突然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儿子,他猛地一掌推在杨铭的左肩部,用尽残余的最后一丝功力。杨铭一声惊呼,身体重重摔了出去。

杨铭挣扎着爬了起来,右手捂着左边臂膀,一步一步的移将过来,慢慢的卸下了自己的伪装,他果然不是杨铭,而是一个美貌女子。

杨易满腔悲愤,又气又怒,大叫一声,便一命呜呼,临死前眼睛仍睁的大大的,不甘心似的盯着眼前的女人。

这女人慢慢转过身来,转向江流,“公子,你好。”江流不能置信的看着她,这居然又是一个青青,和身边的这个青青长的一模一样。

他不由叫道:“你们怎么长的一模一样?”

假扮杨铭的青青噗嗤一笑,说道:“公子觉得很奇怪么?”

那边的孙南关正将柴再用的尸首拖过来,把刀柄放进杨易的手中握着,杨易胸中的匕首,则塞到了柴再用的手中。

他端详一会,喃喃道:“这样似乎不太像。”转头扭向江流这边,说道:“喂,你们两个,快把那个小白脸杀了拖过来。”

江流这下子也听出这是个清脆的女声,心道:“这也是个女人?”就听身边的那个青青说道:“要杀你来杀,我可不敢杀。”

假扮杨铭的青青也摆手附和道:“我也不敢杀。”

那女子冷笑一声道:“有什么怕的,我来。”

她大踏步过来,伸手抓住江流的衣襟,将他拖至杨易、柴再用的尸首处。江流道:“你想干什么?”

那女子“嘿嘿”一笑,道:“你是瞎子,看不出来我想干吗?”其实江流也隐约猜到了她的用意。

她让杨易握着柴再用的刀柄,自然是想让别人认为这两人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再把自己弄过来,其目的也不过是嫁祸于他罢了,布置出来三败俱伤的场景。

江流轻轻叹了口气,道:“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赶尽杀绝?”那女子道:“她们舍不得杀你,我却偏偏要杀你。”她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把长剑,朝江流比划一下,“用这把剑给你身上刺几个窟窿怎么样?”

江流哭笑不得,暗想:“你这个疯婆子,怎的别人不杀,你就要杀,还讲不讲理了?”心里想,嘴里却不敢说出来,为今之计,能拖一刻是一刻。

江流想了想,说:“姑娘,你杀了我也行,可是我连你的真面目都没见到,就这样死了,到了阴曹地府未免也有遗憾。”

那边两个青青同时笑出声来,这个女人斜眼瞧了她们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再笑,我撕烂你们的嘴。你想看我的真面目,给你看就是。”后一句话却是对江流说的。

江流苦笑道:“得见姑娘芳容,虽死无憾。”就见那女人除去外边那套粗大的衣服,伸手在脸上一抹,顿时成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

江流一见,顿时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210章 美女翩翩叫青鸟

眼前的这个美女赫然又是一个青青,看着眼前的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青青,江流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几个狡猾的美女骗得好惨。这个时候,除了沉默,他还能说什么呢?

三个青青互相对望一眼,装扮成孙南关的那个青青说道:“你看到我的真正样子,死也该瞑目了吧?”

“不,还瞑目不了。”江流叫道,他身中剧毒,早晚要一命呜呜。死对于他来说也并不是很惧怕,不过这样死了,未免太窝囊。

“你们三个长得一模一样,把我可弄糊涂了。我就快要死了,该让我做个明白鬼吧?”江流苦笑道。

装扮成杨铭的青青不耐烦的向这个青青说道:“大姐,何必和他啰嗦,杀了他就是。”

“且慢!”和江流一起来的青青说道:“大姐,二姐,先等一等。”

江流心道:“我对你那么好,你总算还有点良心。原来她们果真是三姐妹,还是三胞胎。嗯,大青,二青,三青?”

“大青扮成孙南关,二青则扮成杨铭,跟我在一起的是三青,那么我先前的所遇到的都是三青么?只怕也未必,不知道当初在营帐里的是哪一个……”

这样一想,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火热的身子了……“呸,死到临头还想这些……”江流暗骂自己。

正胡思乱想间,就听大青说道:“三妹,难道你舍不得吗?”三青脸上微红,不过黑夜之间也无人看清。她摇摇头,道:“烽火令在他身上,大姐先取出来再说。”

大青拍拍手,道:“幸得三妹提醒,这件大事差点忘记了。”伸手到江流的怀里摸索。

原来这个三青并不是想救自己,江流大失所望,虽然身体不能动,嘴里却还不服软,说道:“唉,你这样动手动脚,大家都看到了,成什么体统?以后你还怎么嫁人,不如大家和和气气,我勉强娶了你,如何?”

大青在江流怀里摸了半天,一无所获,这个小子怀里除了几锭银子,其他啥也没有。又听他言语中调戏自己,一个巴掌便打过去,江流“啊”的一声。这一耳光力道十足,江流的脸立刻肿了起来,嘴角汩汩流出血来。

“臭小子,告诉我,你把烽火令藏哪里去了?”大青恶狠狠的问道。

“呸,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江流吐出一口鲜血,故意以言语相激,“你若打死了我,岂非要守活寡了?”

大青二话不说,又是一个耳光甩过来,三青赶紧上来拉住她,说道:“姐姐莫生气,让我来劝劝江公子。”

二青在一旁说道:“大姐,我看啊,他就是想激怒你,你可别上了他的当。”大青哼了一声,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还用你说。此地不宜久留,三妹,你赶紧问出烽火令的下落。”

三青道:“是,大姐。”她转向江流,有些歉然的看着他,开口道:“江公子,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江流心中暗骂一声,“你这个蛇蝎女子,都是你害的,还在这里惺惺作态。”脸上却装作满不在乎的神情,淡淡道:“有你们三个绝色天香的大美女陪着,也不算太委屈。”

三青轻叹一口气,继续道:“江公子一直对我很好,我……我很是感激。我们姐妹这样做,也是身不由己,还请公子见谅。”

江流闭上眼睛,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听她又道:“我们的任务是杀柴再用、杨易,拿到烽火令。如今柴、杨二人已死,任务已完成大半,还希望公子能成全我们姐妹,将烽火令给我们。我保证拿到烽火令后,绝对不会伤害公子性命。”

江流心道:“我就算说出烽火令的所在,只怕你们也不会放过我。横竖反正一死,任你怎么问,我只不说话就是。”当下只是闭紧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三青等了一会,并不见江流回答,复又说道:“公子这样固执,让青青很是为难。我那两位姐姐脾气不好,只怕会对公子严刑逼供,到时只怕青青也无法维护公子。”

她这番话看似是为江流着想,实则是威胁恐吓。江流哪会吃她这一套,他已下定决心,无论这三胞胎如何威逼劝诱,自己绝不会透漏烽火令的所在。

同时他也暗自庆幸,自己洗澡后把身上重要的物件都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本意是揣在身上,睡觉很不舒服,先前和青青出门时忘了这档子事,没想到算是错有错招,否则他现在恐怕正陪着柴再用和杨易在黄泉路上聊天呢。

大青、二青见三青的方法并不奏效,已经等不及了。大青道:“咱们不用再跟他啰嗦了,三妹,你把他杀了,将他们的尸体放一起,伪装成三人同归于尽的模样。”

二青附和道:“对啊,三妹,这里再待下去只怕有危险。快杀了他,我们到他的住处去搜,他还能把东西藏哪里去?”

三青手里拿着长剑,犹犹豫豫,始终刺不下去。大青喝道:“三妹,你这优柔寡断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了。让开,我来。”

三青嗫喏道:“大姐,这个人不能杀。他和小师妹关系……”

“怎的不能杀了,就是她的姘头,我也要杀!”大青打断她的话,顺手将长剑夺来,正待刺下,忽然一个人大声说道:“等一等!”

江流本闭目待死,闻言心中大喜,睁开眼睛,只见暗处走出了一个人,不是萧飞燕是谁。他不由想道:“原来她还是不放心,跟着来了。”转念又想,“每次我有危险,来救我的总是她。唉,我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大青看到萧飞燕,并不是十分惊讶,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道:“原来是小师妹,不知道是那阵风把你吹来了。”

二青、三青一起行礼,说道:“小师妹好。”江流脱口道:“原来你们是同门师姐妹,飞燕,你怎的不早说?”

萧飞燕冷面如霜,“哼”了一声,并不理会江流,转向大青,厉声道:“大青鸟,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

第211章 伯劳鸟斗三青鸟

大青脸色一变,随即又露出笑容,说道:“哎呀,我是哪里得罪了小师妹呢?还望小师妹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少啰嗦,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我听听……”萧飞燕打断她的话。

“我刚才说,‘原来是小师妹,不知道是那阵风把你吹来了。’这话说的不对吗?”大青眼里闪过讥诮的笑意。

“别装糊涂,我问的是前面一句,你说谁是谁的姘头?”萧飞燕厉声道,显然是动了真怒。

她一直跟在江流身后,本想让江流吃吃苦头,长长记性,看到大青要下杀手,才忍不住现身出来。刚才大青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这般连讽带刺,真的是气煞她了。

“这个,我……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小师妹何必当真。”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什么都敢随便说说。”萧飞燕顿了一顿,道:“那好,现在我要你们以死谢罪。”

三个青鸟都吓了一跳,面面相觑。江流也奇怪不已,想道:“她只不过是个小师妹,怎么能对自己的师姐们颇气指使?还敢让她们自杀?”

他却不知道,这西王母宫里的规矩大得很,萧飞燕虽然是小师妹,却是西王母宫杨回的亲传弟子。而这个三个青鸟,只是西王母身边的信使而已。

《山海经.海内北经》中说:“西王母梯几而戴胜。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

虽然称萧飞燕为小师妹,其实三青鸟并不是西王母的弟子,地位自然也没有萧飞燕的高。

萧飞燕真要杀了她们三个,她们也只有任杀任打,绝无反抗的余地。不过,西王母宫自从经历过此前的大劫之后,立下了严厉的门规。

其中最严厉的一条就是,残害同门者,要受“滴血之刑”。即在受刑人头顶凿开一小洞,倒吊起来,任头顶之血汩汩流出,直至流掉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

这种刑罚的残酷在于,受刑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听着自己的鲜血一滴滴落在地上,想着血液行将流尽,那种死亡的恐惧,足以将人吓死。

这百年余年来,只有寥寥数人受过此等刑罚,有人坚持了九天九夜才血尽死去,有的则血还没流光,自己就先吓死了。由于这种刑罚的残酷,是以很少有人敢去违抗西王母宫的门规。

如若萧飞燕真的要杀了三青鸟,等待她的必然也是这样的酷刑,三青鸟相信萧飞燕不敢真的杀了她们。

大青眨眨眼,道:“小师妹,当真要杀了我们?”

“假的,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萧飞燕耸耸肩,冷冷道:“不过我若再听到你乱嚼舌根,我就割了你们三个的舌头。”

三青鸟同时打了个寒噤,这个疯丫头有什么不敢做的。若是真要割了她们的舌头,仗着她是西王母的弟子,也不会受到太大的责罚。

二青勉强做个笑脸,道:“小师妹,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姐妹吧。”

“放了也不是不行,把这个人放了,今日事既往不咎,你们快滚!”萧飞燕指着江流说道。

大青、二青对望一眼,不敢说话。三青道:“小师妹,江公子是不能放的。我们拿不到烽火令,回去如何交差?”

萧飞燕冷冷道:“这个我不管,不放的话,我现在就割了你们舌头。”

三青摇摇头,坚定的说道:“小师妹,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也决计不放的。大家份属同门,各有各的使命,拿不到烽火令,我们回去也要受罚,生不如死。”

“若是小师妹能看在同门的情谊上,帮我们拿到烽火令,我们三青鸟必定感恩戴德,以后唯小师妹马首是瞻。”

大青、二青两个人暗暗点头,都想:“万想不到平时柔弱的三妹,也有这样的胆识,我们就不敢这样说。”

江流听她说的可怜,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心道:“唉,不如我将烽火令送给她们算了。”江流本来是固执偏执的性格,别人若是用强相逼,他自不会屈服。

但若是软语相求,江流架不住心肠就软下来,但转念又想道:“我给了她们,定会引起滔天大事,使黎民百姓遭殃……楚客莫言山势险,世人心更险于山……”

不由轻轻叹息一声,觉得尘世之间,世事之杂,人心之恶,难以捉摸。

“言尽于此,快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萧飞燕厉声道。

三青还要说话,大青、二青一起过来拉住她手,三青道:“大姐、二姐……”一语未毕,大青已点中她几处穴道,将她抱起。并不和萧飞燕打招呼,与二青拔足变行。

眼看她们不见了踪影,萧飞燕解了江流穴道,喝道:“你自己能动么?”

江流点点头,刚想说声道谢的话,萧飞燕已截住他的话,“能走的话,跟在我身后。”当下转身便走。

江流讪讪跟在她身后,萧飞燕不理他,他也不好意思跟她搭话。此时已至深夜,两人出了杨府,并无人阻拦。

其实杨府的侍卫大多都死在三青鸟的手里,有的则被萧飞燕点了穴道,其他的小厮、丫环都躲得远远的,谁敢出来阻拦。

前面再转个弯就到驿馆了,江流终于鼓起勇气,拦在萧飞燕的身前,说道:“杀狼女侠果真名不虚传,救了在下一命,在下没齿难忘!”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萧飞燕面无表情,眼睛也不看江流,一句话也不说。江流故意提起杀狼女侠的名号,本意想哄萧飞燕开心,谁知道萧飞燕理也不理。

萧飞燕不说话,这让江流颇为尴尬。不过他心思转的也快,出山这么长时间,江流也懂了很多人情世故。哄女孩子开心,那就要多拍马屁,“飞燕妹妹,别生气了……”

“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听的话……”

“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一大堆好言好语纷至沓来,不知道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萧飞燕已经听得不耐烦,她终于开口,“滚开,好狗不拦道!”

虽然被骂,江流心里却乐开了花,萧飞燕这样说,说明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闪在一边,让萧飞燕在前,两人一起走回驿馆。

刚进了驿馆,就看到一群人在等着他们。

第212章 世事变迁繁华尽

为首的一人正是杨渥,他换了一身华衣锦服,丰神俊朗。看到江、萧二人走进院来,向前两步,抱拳道:“不知道两位到了何处,我已在此等候多时。”

江流只道杨渥是为了杨易府上的事情而来,不知道怎么说好,只好支支吾吾,“这个……这个……”萧飞燕依然冷冰冰的,“我们到哪里去,还要提前跟小王爷报告一声么?”

杨渥摆手道:“那也用不着,不过父王刚醒过来。就要急着要见你们,叫我连夜召你们觐见。”

萧飞燕本来心中烦闷,闻言道:“那有什么好见的?你们是王侯将相,我们是布衣百姓,身份低微,还是不见的好……”

杨渥道:“若说布衣百姓,我父亲生来也是穷苦百姓,努力打拼才有了现在的身份地位。萧姑娘这样说……”

萧飞燕截住他的话,不耐烦道:“你从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我们明早就走了。”江流道:“飞燕,且等一等。”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取出藏起来的物件,把烽火令交给杨渥,“这是令叔杨行天前辈的烽火令,请转交给吴王吧。行天前辈英年早逝,实在叫人痛心。”

杨渥一震,道:“我叔叔果已不在人世了吗?”见江流点头,又说道:“我父王急着见你,多半就是为了此事,烦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江流沉吟片刻,道:“那也好,行天前辈待我不薄,这一切缘由我自当禀告吴王。飞燕,你也一起去么?”萧飞燕道:“我困了,要去你自己去。”

江流点点头,杨渥道:“既如此,江兄,我们快些走吧,免得父王等得心焦。”当下在前领路,江流跟着一起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江流一行就到了杨行密的宫殿。说是宫殿,倒比杨易的府尹府寒酸多了,杨行密正在书房,隔着窗户能看到他高大的身影。

杨渥屏退下人,在门口禀报:“父王,江流到了。”杨行密道:“让他进来。”

江流、杨渥一同走进屋里,杨行密正站在一张案桌旁边,桌上点着一盏大灯,放着许多的卷宗。

他身上的伤势已经过妥善处理,又换过一身衣裳,自有一股威严气势。江流拱手说道:“拜见吴王!”

杨行密道:“免礼。”挨江流礼毕,又道:“你可知道我今夜为何召你来?”

“莫非为了行天前辈的事?”

“没错,他……他是不是已经去了?”

“没错,行天前辈确实已不在人世了。”

杨行密重重叹了口气,虽然他已经听闻了这个消息,总要从江流的嘴上说出来,才敢坐实,“你把详细的情形说来听听。”

江流便把白云谷里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杨行密听得连连嗟叹。他们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只不过因为一个风姬,弄得两人形同陌路。听到后来,杨行密已是老泪纵横,不能自已。

江流看着杨行密,只见他头顶已生出了许多白发,颤颤巍巍,活脱脱是个痛失亲弟的普通老头,哪里像纵横江淮,不可一世的枭雄?江流不忍也不愿打扰他,悄悄退至一旁。

过了好久,杨行密才从悲痛中恢复过来。这么多年,他早已学会了将悲痛隐藏在心里,用衣袖将脸上的泪痕擦拭掉,他又成了那个威严的吴王。

江流趁机将烽火令和武功秘籍献上,“这是行天前辈的遗物,今日小子还给吴王。”

杨行密点点头道:“在行宫你救我的时候,我已经看出你的武功跟行天的路数一模一样,想必这秘籍是他留给你的吧?”

“是,这个令牌行天前辈没说如何处理,小子自作主张,将它带出来,交还吴王。”

“武功秘籍我也用不到,你且留着吧。”杨行密顿了一顿,又道:“我听说有不少人马都想要我这烽火令,明争暗抢,死了不少人,是不是?”

江流心道:“他消息倒是灵通,死的人可真不少。”

“你能保留至今,委实不易。要不是你舍命相救,我已经死在雪山之上。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身中奇毒,恐怕命不久矣,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望吴王多送一点盘缠就好。”

“哦,你中了什么毒?我这里名医甚多,不管多厉害的毒药,总能给你医好。”杨行密道。

“多谢王爷美意。”江流摇摇头,黯然神伤,说道:“我义父就是名医,对我所中之毒也是束手无策。王爷身边纵然神医众多,恐怕也无济于事。我如今就是想完成我人生中几件重要的事情,那么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杨行密沉吟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你。你既然不肯受赏,那么我也就不罚你了。杨易和柴再用他们死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场?”

江流心中一震,不知道怎么回事,杨行密消息之灵通远在他的意料之外。又听杨行密继续说道:“他们两人的死多少与你有些干系,对不对?”

这个刚在哭泣、孱弱的老头突然间变成了老谋深算的狐狸,他说:“一下子我就失去了两位得力干将,损失惨重。江流啊,你说说,这是什么人下的手?”

江流心道:“三青鸟是西王母宫的人,多半是西王母宫下的手,说出来你也未必信,我何必惹祸上身。”便道:“江流只是个山野小子,王爷你来问我,无异于对牛弹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杨行密喟然一声,道:“我军处于江淮一带,外围强敌窥伺,当真是举步维艰。我这样问你,也是为难你了。罢了,你且去吧。”顿了一顿,又道:“渥儿,你命人多准备些银两盘缠,送给江流使用。你们这就出去吧……”

杨渥答应一声,见父王意兴阑珊,不敢逗留。江流跪拜谢恩,两人一起退了出去。

待出了吴王宫殿,东方既白,天色已朦朦亮了。

江流告别杨渥,先行回驿馆,萧飞燕早已在房间里等他,比之昨晚,她的态度好了很多。两人刚收拾好行囊,恰好杨渥派的人也到了。

第213章 二龙山上遇好汉

杨渥并没有来,只命人送来一辆大马车,马是骏马,车很宽大。里面酒菜盘缠颇多,十分丰盛,江流喜滋滋的,萧飞燕却显得很不屑,翻起了白眼,对这些漠然而视。

杨渥的人除了车夫,其他人都撤了回去。江流和萧飞燕坐上马车,离开庐州。出了东城门,车夫打马挥鞭,直往陈州而去。

此时正是寒冬腊月,十分寒冷,但是马车里面炭火熊熊,很是温暖,车里车外便是两重世界。

两人随便用了些饭菜,萧飞燕闭目打坐,并不理江流。江流无聊至极,兼之一夜未睡,很是疲乏,不大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醒来已是日上中天。萧飞燕仍旧端坐一旁,江流伸了个懒腰,笑道:“飞燕,咱们现在到何处了?”

萧飞燕睁开眼睛,淡淡说道:“不知道,你倒睡的安心,呼噜震天,跟头死猪一样。”

江流脸上一红,道:“我怎么会打呼噜……”

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忽然听到车外呼呼的风声中,夹杂着尖利的呼啸声,不由大喝一声,“不好,有人偷袭……”

“从车顶冲出去……”萧飞燕喊道,两人心意相通,飞身而起,撞破了马车。半个身子刚探出来,几十只利箭已激射而至。

两个人早有防备,这些箭也伤他们不得,萧飞燕舞剑抵挡,箭矢纷纷落地。江流则捉住几只箭,反射了回去,几声惨呼,想是偷袭的人被射中,受了伤。

赶车的马夫一声惨叫,被一只羽箭射穿胸膛,一命呜呼。接着一个粗壮的嗓音喊道:“小的们,不要再射箭了,大家围上去,剁了这两个雏儿。”

果然不再有箭射来,江流和萧飞燕落在当地,才发现他们位于树林的边缘,一群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穿着五颜六色的袄儿,腰系黑线带,头围红布条,上书一个“王”字,个个背负弓箭,手里拿着刀剑斧叉。

江流心道:“难不成碰到山贼了?”这些人打扮甚是滑稽,一看便是乌合之众,那一个“王”字更是显得不伦不类。萧飞燕平时虽不苟言笑,这时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为首的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汉子,身穿貂皮裘衣,戴着棉帽,显见是这些人的首领。他瞪着萧飞燕,显然很不高兴,凶狠的说道:“此山……是……是我开,此树是……是……我栽,要想……想……过此路,留下买路……买路财……财!”

他说话磕磕巴巴,一句话就要断成几截,说话的人不急,急死听话的人。旁边有个小弟喝道:“我们老大的意思,是让你们留下钱财,就饶你们不死。”

那首领踢了他一脚,骂道:“湖泊,你这王八羔子,有……有你说话的份么?”这一句话竟然没有结巴,也实属不易。

那叫湖泊的山贼满脸堆笑,“祁老大,您别生气,小弟再也不敢随便乱说。”

江流不禁莞尔一笑,心道:“这样的山贼倒是少见。”又听那祁老大嚷嚷道:“喂,你们聋……聋了吗?我说的话听不见……”这话是对江流二人说的。

若是换了其他山贼,萧飞燕早就一剑刺死,不会跟他废话。可这个山贼更像是个活宝,话虽粗鲁,却还不令人讨厌。

江流笑道:“这位大哥,钱财我们有很多,可是为什么要给你们?”

祁老大瞪大了眼睛,吃惊道:“有……有多少?”

“很多……”

“有钱……有钱,你不……不给我们,那你给谁?”祁老大咽了口唾沫,其余的山贼更是欢呼雀跃,有好些日子他们没劫到钱财,山寨的米缸都快空了。这个傻货送钱上门,怎能不让他们高兴。

江流竟然不能反驳祁老大的歪理,是啊,钱财你不给他,你给谁?只好转移了话题,道:“这样,祁老大,我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回答的好,我就送一些银两给你们,如何?”

祁老大虽然说话结巴,但不是傻子。他知道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武功高强,不好对付,一个弄不好,很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这无本买卖做成赔本买卖。

他小算盘敲了半晌,说道:“那好,我就听……听……听……听你这小子怎么说。”他一连说了四个“听”字,这句话才终于说完整,萧飞燕又笑了出来。

湖泊想拍祁老大的马屁,将功补过,朝萧飞燕道:“再笑,把你抢了做压寨……”话没说完,“啪”的一声,脸颊上已被江流打了一掌,后面“夫人”两个字就没说出口。

众人大吃一惊,都没看清江流如何出手,湖泊的脸颊立刻肿的老高。原来江流听他要说“压寨夫人”,他知道萧飞燕的脾气,这句话出口,只怕小命难保。果然萧飞燕瞪了江流一眼,怪他多管闲事,却也不再出手。湖泊浑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犹自抱着脸流泪。

江流眼睛扫视一遍这群人,缓缓道:“诸位有手有脚,身强体壮,为什么不找点好营生做,何苦在这山林里做这刀头舔血的买卖?”

祁老大道:“我……我们……”转向一个瘦小的老头,“五台山,你……你来说吧……”他自知结巴,便让山寨的军师来答。

江流皱皱眉,心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湖泊,五台山……难不成这伙人都是以山水为名?”

江流猜的还真不错,这些山贼老大叫祁连山,手下的一帮弟兄多以山为名,军师叫五台山,还有什么白云山、花山、恒山等等诸如此类。一些新入伙的山贼则以水为号,如湖泊、水塘等,刚才那个被打的湖泊就是新近三四个月才入伙的。

五台山清清喉咙,捋一捋山羊胡,说道:“我们都是穷苦百姓,被苛捐杂税逼得无处安身。祁连山大哥带我们贩卖私盐,原本买卖还不错,可是我们前两个月被一个私盐大户骗了,货没拿到手,银子也全没了。”

“迫于无奈,我们大伙只好在此做起无本的买卖,希冀能够攒够银两,东山再起。祁老大跟我们说过,只要有钱了,我们就做回原来的买卖。”

江流心道:“贩卖私盐也不是正经买卖。”转念又想,“当今世道,百姓流离失所,那还有其它的好买卖……”说道:“你们在此干了多少买卖?害过多少人的性命?”

五台山看向祁连山,祁连山跟他是个眼色,五台山心领神会,说道:“我们在这二龙山不过月余,一桩买卖也没有做成。你们……你们算是第一单生意……”

一语未毕,只听一个人说道:“放屁,净说瞎话骗人。”10

第214章 一言怒飞燕杀贼

说话的人正是萧飞燕,祁连山等人吃了一惊。她盯着祁连山,继续说道:“祁老大,你告诉我,身上的貂皮哪儿买来的?”

祁连山心想,“好厉害的眼!”硬着头皮说道:“这个……这个是我从一个客商那里买……买来的。”

“胡扯!”萧飞燕道:“你身上的貂皮是紫貂皮,对不对?”祁连山微微一笑,面有得意之色,随即又绷紧起来,点点头又摇摇头,甚是滑稽。

又听萧飞燕继续说道:“这紫貂是长白山极稀有的动物,它们生活在长白山腹地,平常猎户连见都难见一面,更别说捕猎了。只有少数经验丰富的猎户,才能捉到这种紫貂。”

“紫貂皮很是保暖,因为极难捕捉,所以价格很贵。据我所知,只有少数达官贵人才能穿得起这种紫貂棉衣,你一个私盐贩子,哪来的钱买得起这么贵重的貂皮呢?我想,肯定是杀人越货,抢来的吧?”

祁连山开始听她夸赞貂皮难得,还想她是识货之人。后来萧飞燕话锋一转,问他哪来的钱买的,他又脸色发白,话不敢说,脸色越发难看了。

萧飞燕转向五台山,笑眯眯的说道:“五台山军师,我看你一直把玩着一块玉石,拿出来我看看吧。”

五台山面有惧色,这是他最钟爱的一块翡翠,一直放在左袖中,闲时就拿出来把玩,不想竟被萧飞燕发现了。

他想把翡翠塞进衣袖最里面去,萧飞燕伸手猛一拉他的右臂,五台山一声惊呼,手里的翡翠玉已到了萧飞燕手中。

这翡翠浑然天成,晶莹剔透,翠绿欲滴,果然是一块不可多得好玉。萧飞燕连连赞道:“好玉,好玉!军师,这玉是从哪里来的呢?”

五台山面如土色,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祁连山喝道:“喂,军师,玉……玉……哪里来的?”一面不停地向他使眼色,五台山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让自己随便编个瞎话,不可实话实说。

五台山身为军师,自然颇有些智谋。他定定神,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姑娘,这玉是我母亲临死前给我的,乃是我家世代相传的宝物。”

“哦,是么?”萧飞燕淡淡道:“你母亲死了多久了?”

五台山脸上现出悲戚的神情,道:“家母逝世已十多年了,我每每思及没能床前尽孝,都惭愧的很啊。”

“看这翡翠的成色,我估计雕琢的时间最多不过三四年的光景。你母亲既已去世十多年,难不成从土里发出来给你的不成?”

江流心中暗自佩服萧飞燕的博学多识,她武功高强,没想到涉猎的知识也很广,连紫貂产自哪里,翡翠的成色都能看出。

五台山谎话被拆穿,脸色一变,喝道:“快把翡翠还我!”

“这多半是你抢来的,我为什么要还你?”萧飞燕冷笑道,手上用力,“啵”的一声,一块美玉就成了碎片。

五台山恼羞成怒,大骂道:“小贱人,你找死么?”

萧飞燕勃然大怒,厉声道:“你这狗贼,看我不宰了你。”当啷一声,破御剑出鞘,指在五台山的胸口。五台山面无人色,瑟瑟发抖,动也不敢动。

江流赶紧上前拉住萧飞燕,劝道:“飞燕,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跟他计较,咱们尽快赶路吧。”

萧飞燕甩开江流的手,道:“让开,要你多管闲事!”转向五台山,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我就饶了你性命。”

五台山一听要割他的舌头,吓得一声惨叫,连站都站不稳了,屎尿齐流,一时间臭气难当,众人纷纷掩鼻。

祁连山见事不妙,忙道:“这位女侠,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他吧。我……我……我代他向女侠赔罪。”

“哼,你要赔罪,那也好。反正你这舌头也不利索,干脆一起割掉,我就饶了你们一众狗命。”萧飞燕道。

祁连山脸色大变,心中暗骂,面前这个泼辣女子如此咄咄逼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大喝一声:“兄弟们,大家一起上,剁了这两个贱民。”

众山贼干得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初时还畏惧江、萧两人的武功高强,现在听她一再折辱山寨老大和军师,早就义愤填膺,浑然不记得害怕了。

如今群情激愤,老大发话,一个小头目提着刀上来,对着萧飞燕猛砍下去。其他人也纷纷喝骂,舞刀弄枪,一起攻了上来。

萧飞燕宝剑挥动,喝道:“狗贼们,今日就成全了你们。”江流喝道:“飞燕,万万不可伤了他们……”

一语未毕,一根狼牙棒砸了下来,江流赶紧闪身避开。萧飞燕剑法凌厉绝伦,先一剑将五台山戳了个透心凉。

砍她的那个小头目被她一脚踢了出去,撞在背后的一棵树上,吐血而亡。山贼们也有几个高手,但是萧飞燕的破御剑锋利无比,是以没一名能挡得了她二剑。

但见她如蝴蝶般在人丛中穿来插去,东一刺,西一劈,瞬间便有五名山贼丧身在她的破御剑下。

江流双手乱舞,大声道:“飞燕,飞燕,不可滥杀无辜……”萧飞燕杀的眼红,哪里肯听他的,剑锋到处,戟折刀断,肢残头飞。不到片刻,山贼们已死伤惨重,五六十个人死了一半。

有些胆小怕死的开始悄悄逃跑了,祁连山虽然磕巴,但是功夫还算不错。他使一把吴钩,刚一出手,就被萧飞燕的长剑削去半截。

萧飞燕连续三剑,都间不容发被祁连山避开,不过也甚是狼狈,那珍贵的貂皮已被刺破了三四个洞。

祁连山知道大势已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趁着两三个弟兄拖住萧飞燕的空当,大步向树林深处跑去。

萧飞燕砍死两名山贼,眼睛余光瞥见祁连山没命的逃窜,一声冷笑,纵身去追。忽的人影一闪,一个人挡在身前,正是江流。

原来江流看她见人就杀,全然不停劝阻,祁连山本已逃走,也不放过,心中很是生气,便将她拦住。

萧飞燕气道:“你拦我干甚,快些让开。”

“不让,飞燕,你杀了这么多人,该杀够了吧?”江流沉声道,“他既已逃了,就放他去吧。”

这样一耽搁,祁连山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树林中,山贼们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一个站着的都没有了。

萧飞燕冷笑道:“好,你不让我杀他。那我杀了这个小子总可以吧?”说罢,走向蜷伏在树底下的一个人。10

第215章 飞燕负气人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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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底下蜷缩着的这个人正是湖泊,他原本趴在地下装死,希冀能逃过一命。其实萧飞燕早就看出来他是装死,这时候破御剑架在他脖颈处,轻轻一送,便可要了他性命。

湖泊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跪下不住的磕头,“姑奶奶,饶了小的一命吧!姑奶奶……”

江流沉声道:“飞燕,他只是个小喽啰,你何必杀他?”

“我想杀就杀,要你多事?”

“你……”江流为之气结,他知道萧飞燕脾气执拗,没理也能强辩出三分来,不由冲口说道:“今天就算我多事,你心狠手辣,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有多少好人冤死在你的剑下,你自己说说吧?”

萧飞燕怒道:“我心狠手辣?你也来教训我,好,好……我今日杀了他又如何?”

江流见她全然不听劝阻,心中微怒,气道:“你若杀了他,我……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萧飞燕听了这话,犹如万箭穿心,身体瑟瑟发抖,心道:“我杀个人,你就不理我了吗?好狠的心肠。”幽怨满脸,怔了半晌,才道:“你当真不再理我?”

江流只是想吓唬吓唬萧飞燕,要她不要杀了湖泊,哪里是真不理会她。他有心解释,“只要你不杀……”刚说了五个字,萧飞燕已接口道:“好,既然如此,江大侠,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破御剑往上一挑,湖泊吓得魂飞魄散,暗叫:“我命休已……”剑锋贴着脸颊斩断了他的发髻,顿时披散下来。

萧飞燕飞身而起,跃至树干上。江流叫道:“飞燕,飞燕,你不要生气,快下来……”萧飞燕充耳不闻,几个起落,已不见了身影。

江流怅然若失,呆立良久,万想不到萧飞燕一言不合,就决绝而去。等回过神来再去追赶,伊人身影杳杳,何处能觅芳踪?

再回到原地,二龙山的山贼除了死掉的,其他的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湖泊。

江流微感奇怪,道:“你为何不走?”

湖泊哭丧着脸,道:“小人无依无靠,本来在二龙山寨上混口饭吃。如今弟兄们死的死,跑的跑,小人无家可归,不知道到何处去。”说罢,又呜呜哭了起来。

“喂,小兄弟,不要哭了。”江流安慰他道,“我马车上有许多银两,都送了你吧。”

湖泊走至马车前,打开轿帘,果见里面放有许多银两,不由大喜道:“当真给我?”

江流道:“那是自然,我怎会骗你呢。”萧飞燕一走,江流顿时觉得心灰意冷,杨渥送的那些金银财宝也不想要了。“你给我留几锭银子,我也许用得着。”

湖泊眼珠转了转,道:“江大侠,我有个主意。”

“你怎知我姓江?”

“刚才女侠走的时候喊你为江大侠,我听见了。”

“哦?”江流不由重新审视这个湖泊,但见他披头散发,面容清秀,年龄不大,约莫十六七岁,“你有什么主意?”

湖泊道:“江大侠,我孤苦伶仃,如今无人投靠,就算你把财物都给了我,只怕我也看不住,早晚给强人夺去。不如我给您做个书童、马童都行,您照看着我,保准没人敢欺负我;我为您鞍前马后,跑跑腿,如何?”

江流沉吟半晌,忖道:“这小子孤零零一个人,我也是孤单一人,结伴而行,彼此有个照应也是极好的。”说道:“那也好,不过以后不许再喊我江大侠,我们兄弟相称即可。”

湖泊喜道:“那好,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说罢就要跪下磕头,江流赶紧将他拉起,然后又询问他的身世。

原来这湖泊,从小跟着母亲一起生活,随母姓青。十来岁的时候,湖泊母亲生了一场大病,就此去了,留下他一个人。

从此湖泊过着以乞讨为生的日子,受尽了白眼。这些年来百姓流离失所,湖泊常讨不到吃的,食不果腹,有几次差点被人煮了,因他骨瘦如柴,连煮他的人都觉得食之无味,所以侥幸逃得了性命。

后来跟着祁连山等一众山贼拦路劫财,肚子总算能填饱了。而这二龙山的山匪在此盘踞已久,因为不伤黎民百姓,只抢商旅,而且和周边驻军的关系也不错,相安无事。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也无人来剿匪。

江流叹了口气,心想,萧飞燕猜的果然不错,隐约觉得对她说的话有些过重。不过事已至此,只好等到下一次见面后好生解释。

江流让湖泊改了这个不伦不类的名字,湖泊不识几个字,想了半天,抓耳挠腮,也没想出什么好名字。

江流道:“大湖为泽,小湖为池。你母亲姓青,不若你就叫青泽如何?”

湖泊拜倒曰,“好名字,公子学问大得很啊。青泽,比之湖泊那可高雅多了。”江流莞儿一笑,至此湖泊就改名叫青泽了。

两人将马车上车夫的尸体拖下来,和二龙山山贼们一并安葬,然后又把车顶破损的地方修补好,青泽虽然武功不济,但是手脚勤快,干活麻利。

青泽又从附近找来一匹马,一切收拾完毕后,天色已晚,青泽做了车夫,打马向最近的镇子奔去。

大约半个时辰,两人已到了山下的二龙镇,这镇子不大,只有一个客栈。客栈的老板、伙计也是和青泽相熟的,青泽拿出一大锭银子,要了两间上房。

安顿好后,两人在青泽房中要了一桌酒菜。青泽饿得慌了,一人吃了三人份,鸡鱼蔬菜吃了不少。

江流心情不好,借酒消愁,一口气灌了三坛酒。酒劲很大,江流越喝越有醉意,到最后,只觉得心里面像火烧一样,难受至极。

到最后腹部疼痛难忍,才知道蝮蛇之毒又发作了,这一次疼的更是厉害,江流不停的在地上打滚,身子的棉袍也被他自己扯得稀碎。

青泽一旁吓得要命,不知道这个江公子是怎么了,刚要上前帮忙,被江流一掌打在肩部,蹬蹬蹬退后三步,吐出一口鲜血,便晕死过去。幸好江流喝了酒,迷迷糊糊中使不上力,否则他焉有命在。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江流终于昏死过去。..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16章 落花有意水无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流终于悠悠醒了过来。蝮蛇毒发一次比一次厉害,这次更是严重,差点要了他的命。

青泽就躺在一边,还没有苏醒过来,衣襟上满是鲜血。江流很是歉然,记得迷迷糊糊中自己毒发时失手打了他。不过此刻他浑身虚弱无力,想要动一下都很难,更别提帮青泽疗伤了。

他勉强挣扎着盘膝坐在地下,缓缓吐纳运气,引导残余真气运行。正运功间,忽听隔壁房间传来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声音很大,江流也能听得清楚。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夜深了,我要睡觉啦,你赶紧回房去吧!”声音极大,听起来很不高兴。

江流听得心中一动,这声音倒有些耳熟。又听一个男人说道:“溱妹,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么?今日我要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人越说越是激动,“我萧从武对你情根深种,如果你愿意,我立刻就要我爷爷托人到你家说媒去。”

听到这里,江流恍然大悟,怪不得房间里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熟悉,原来竟是张溱溱和萧从武两个人,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隔壁沉默了一会,张溱溱复又说道:“萧二哥,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

“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何现在对我越来越冷漠了?”萧从武道。

张溱溱似乎叹了口气,说道:“萧二哥,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离家出走?”

“难道不是想出来游山玩水么?”萧从武道。

“现在是寒冬季节,哪里有什么好景致可看?”张溱溱道。

“是,是!溱妹说的对,现在草木凋零,的确也没什么好玩好看的。”萧从武附和。

“马上就到元辰了,我何尝不想在父亲膝下承欢,高高兴兴的过大年。”张溱溱又说道:“萧二哥,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离家出走,是因为我父亲要将我许配给恒山派的司伟。”

“我不同意,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能怎么办?只好偷偷溜出来,待到爹爹回心转意,不强行将我嫁出去,我再回家。”说罢,嘤嘤切切,居然哭了起来。

江流心道:“司伟这个人不错,嫁给他也不算委屈了你。”

“砰”的一声,萧从武一掌拍在桌子上,骂道:“岂有此理!那司伟算什么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配?!”

他骂了几句,复又柔声道:“溱妹,你不要哭啦,别哭坏了身体。你放心,我即刻写信给我爷爷,求他立刻派人到洛阳张家求亲,请求张大人将你嫁给我。”

“我们萧家显赫家世,我呢,又是青年一辈中的佼佼者,你爹定会选我做他的乘龙快婿。你既嫁给我,司伟那个癞蛤蟆就死到一边去吧。”最后几句话说的洋洋得意,很是自负。

江流心中骂道:“你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富家浪荡子,还要给自己脸上贴金。”

张溱溱渐渐停止了哭泣,道:“萧二哥,你对我好,我很感激。可我从来只是把你当成亲哥哥看待,没想过男女之间的事情。”

“你说什么?”萧从武惊愕道,“你竟然不喜欢我?我这么优秀,你怎么能不爱我?”

其实当一个女孩子把一个男孩子当做哥哥,那就是说,她虽然喜欢他,但不爱他。就是你对她再好,但她就是不爱你。

萧从武年少多金,吟风弄月、走马兰台,是多少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他从小是欲所欲求,想得到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如今张溱溱却说只把他看作是哥哥一样,对于萧从武骄傲的内心来说,似被重重打了一拳,这让他有些恼羞成怒了。

“你那么优秀,我张溱溱哪里配得上你。”张溱溱里似乎话里有话,“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优秀的女孩子的。”

“可是我别人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萧从武声音的分贝一下子提高了,仿佛在吼叫,“弱水三千,我只取你这一瓢。”

张溱溱“啊”的叫了一声,道:“喂,你抓的我好疼,快松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总不能强迫我喜欢你吧……”忽的又惊叫一声,“你……你竟敢点了我的穴道,你想干什么?……”

“哈哈,我也不想干什么。”萧从武狞笑着说道:“溱妹,枉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毫不领情。我只好出此下策,待到生米煮成熟饭,你总会从了我的……”

“你快放了我,否则我喊人了!”张溱溱急道。

只听萧从武说道,“你喊吧,随便你喊!现在已经三更半夜,寂寥寒夜,大家都早睡了。就算有没睡的人,又有谁敢管小爷我的好事?”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真是看错了你……”张溱溱的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了。

江流心道:“糟糕,萧从武兽性大发了,张溱溱要遭殃,我总要救她一救。”心里虽这样想,可是身体却动不了。那边张溱溱一边哭喊,一边骂道:“你这个混蛋,不得好死……呜呜……你这个王八蛋……”

情形危急之下,江流鼓足气力,大喝一声,“萧从武,你这个淫贼,还不出来受死……”这一句话没说完,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隔壁张溱溱叫道:“英雄,英雄,快来救……”“我”字还没出口,就没了下文,想必被萧从武用什么东西塞住了嘴巴。

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江流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接着,房门“砰”的一声被踢开,萧从武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他甫一看到江流,先是微微一怔,复哈哈笑道:“小子,原来是你!”眼前的江流衣衫破烂,萎靡至极,萧从武眼珠转一转,道:“来,我来扶你起来。”上前伸手抓起江流的衣襟,江流全身无力,任他提起。

萧从武这才确定江流失去了反抗之力,大感得意,提起江流,移步到隔壁房间,扔在地上。

江流睁眼看去,只见张溱溱直挺挺的坐在床边,身上的紫色锦袍扣子已被解开好几个,嘴里塞着碎布,正直呆呆看着自己。

第217章 恼羞成怒欺溱溱

一江流苦笑一声,这下救人不成,自己也搭进去了。

萧从武瞧瞧张溱溱,又看着江流,嘿嘿冷笑一声,道:“江兄弟,江少侠,好久不见,你这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江流定定心神,道:“劳烦二公子挂念,我是不是生病不劳你操心。不过,公子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却干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才是人神共愤呢。”

萧从武脸上一红,他本来求爱被拒,心生怨恨,才会一时激动,想和张溱溱生米煮成熟饭,哪成想被江流听个正着。

不过他很快脸色回复正常,伸脚踢了一脚江流,这一脚带上了内力,江流哪里承受的住,一声惨叫,跌落在床前。

这一下离得张溱溱倒是更近了些,张溱溱嘴唇蠕动,想要说话,奈何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萧从武冷笑一声,道:“江流,你这个臭小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日合该你倒霉,撞到我的手里。”心想:“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早晚要杀了你。先前我打你不过,如今你身受重伤,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会错过。”转念又一想,“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敢招我惹我,是为了救溱妹么?莫非他们俩有什么关系……”

只听江流“呸”了一声,骂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要么赶紧杀了小爷。否则,只要小爷不死,必定将你的丑事……”

萧从武赶上前来,哪里容他再说话。劈手就是一掌,击在江流前胸,江流吐出一口鲜血,萎靡倒地。

他目露凶光,阴测测的说道:“你放心,我就送你归西……”正待补上一掌,却看见张溱溱连连摇头,拼命的向他示意,心中一动,这一掌便没打下去。伸手拿去塞在张溱溱嘴里的破布,问道:“溱妹,得罪了,只要你不再乱喊乱叫,我保证不堵住你的嘴。”

张溱溱连连啐了几口,恨不得把胃里的饭菜也呕出来。萧从武竟然敢把臭烘烘的破布塞到自己嘴里,还想要非礼自己,张溱溱快要气炸了,“萧从武,你敢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爹爹……”

萧从武本来一时意气,想来个霸王硬上弓,被江流一搅和,兴致已去了七八分,这时听到张溱溱要告发自己,心里更怯了些,忙低声安抚道:“溱妹,你别生气。我一时糊涂,这事可不能告诉伯父。”

张溱溱哼了一声,道:“二哥,你也有怕的时候?快解了我的穴道。”

萧从武赔笑道:“溱妹,你答应我这事不对别人说,我就解了你的穴道,如何?”

张溱溱道:“少废话,快解我了我的穴道。”瞥了一眼江流,又说:“就算我答应你,不告诉其他任何人。可是他呢,你不怕他说出去?”

萧从武嘿嘿一笑,道:“溱妹,只要你不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做了他,死人可是不会说话的,对不对?”说罢,伸手解开了张溱溱的穴道。

江流暗道,这小妮子是故意害我么?我好心救她,她却恩将仇报。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们。

穴道解开后,张溱溱赶忙扣好衣服的扣子,正视着萧从武,道:“萧二哥,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你是知道的吧?”

萧从武拍手道:“没错,溱妹是性情中人,敢爱敢恨,我是知道的,不知道溱妹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张溱溱指着江流,淡淡道:“这个人在白云谷曾救过我的性命,算是于我有恩,我想请二哥放了他。”

“这个……”萧从武脸上变了颜色,断然道:“那不可能,他是我们萧家的大仇人,伤我三叔,如今落在我的手里,我岂能轻易饶他?”

张溱溱冷笑道:“萧二哥说的大义凛然,还不是怕他将你的丑事说了出去。这个莫怕,让他发个重誓就好。”

萧从武心道:“今晚的事情倒也无所谓,若是江流这小子将红河镇上的事情抖了出去,那才是大麻烦。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的,省得夜长梦多。”当下摇头道:“若是我放过他,只怕爹爹和爷爷都不会饶了我。溱妹也不要再说了,其他任何事情我都能答应,唯独这件事请万万不行……”

张溱溱斩钉截铁道:“萧二哥,今晚你必须放了他。否则,咱们兄妹之间的情谊到此为止吧。”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江流了。

萧从武大怒,万料不到一向要好的张溱溱居然以断绝关系来要挟他放了江流,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他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阴测测道:“溱妹,你是不是和这个小子好上了,所以才拒绝我,对不对?”

张溱溱脸上一红,呸了一声,道:“你莫要胡说八道,我救他只为了报恩而已。”顿了一顿,又道:“萧二哥,实不相瞒,你和我大嫂的事情,我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一句话无疑于晴天里一个炸雷,立刻把萧从武震住了,他和林若兮的事情一向秘密,张溱溱怎么会知道?

不过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承认,萧从武舔舔嘴唇,强作镇定,道:“溱妹,你可别胡说啊!”

“哼!”张溱溱冷冷道:“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你人品这么差,我怎么会嫁给你这样的人……”

萧从武是名门之后,富家子弟,一向自视甚高,竟然被张溱溱贬的一文不值。他心头的怒火不停的上涌,一个箭步冲向张溱溱,伸手去拿她的胳膊。

张溱溱早已做好了准备,飞身让开。萧从武一招不中,第二招第三招连环使出,张溱溱武功不济,顿时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招架了几招,在第八招上,又被萧从武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

萧从武将张溱溱扔到床上,狞笑道:“溱妹,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只好却之不恭了……”

就要上前去脱张溱溱的衣裳,江流眼看情势危急,勉力支撑自己坐起,大喝道:“无耻贼子,你敢……”

萧从武回身啪啪打了江流两耳光,江流嘴角立刻流出了鲜血。萧从武哈哈狂笑,道:“臭小子,大爷就让你好好看看,我是怎样玩弄这个贱女人的。”

他转身奔到床前,一把撕开了张溱溱的外衣,正要有下一步的动作,忽听窗外有人低喝道:“畜生,住手……”

第218章 张慧琴说媒姻缘

萧从武吃了一惊,站起身来,朝向窗户,破口大骂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骂小爷我,快给我滚出来。”

一声脆响,窗棂破碎,一个人影闪了进来。江流一瞧见她,立刻认了出来,这不是萧飞燕的母亲张慧琴么?

萧从武刚看到张慧琴,先是呆了一呆,随即嗫嚅道:“你……你是婶婶吗?”他向来知道这个二婶疯疯癫癫,如今突然闯入,看上去并不似疯癫的样子,心中不免疑惑,是否自己认错了人。

张慧琴冷哼一声,“从武,难得你还认得我这个二婶。”

萧从武讪讪一笑,“二婶莫怪,小侄眼拙,不知婶婶何以到了此处?”床上的张溱溱虽身不能动,张慧琴和萧从武的对话却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放声大哭道:“姑姑,姑姑,快来救我……”

张慧琴冷脸寒霜,喝道:“萧从武,还不快把溱溱放了?”

萧从武虽然向来不把这个二婶放在眼里,可被她这么一喝,竟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平时温婉沉默还有些发疯的婶婶竟然有如此迫人的气势。

他赶紧应了一声,“婶婶莫生气,小侄这就放了溱妹。”说话间伸手解了张溱溱的穴道。张溱溱从床上起身,对准萧从武的脸颊就是一巴掌,萧从武早有防备,伸手便捉住了她的手掌,轻声道:“溱妹莫生气,是二哥错了。”

张溱溱抽出手来,扑到张慧琴怀中。她虽然止住了哭泣,眼泪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流下来。

张溱溱出生的时候,张慧琴已经远嫁到萧家,她长到这么大,其实并没有见过张慧琴几次,不过骨肉亲情,自然而然有亲切的感觉。张慧琴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萧从武正暗自思量,这个张慧琴何以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让他头疼的倒不是这个,而是若是他和林若兮的不伦情,以及他想要强占张溱溱的事情。如果被传扬开来,不仅自己的名誉扫地,萧家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

尤其如果自己父亲知道的话,那就更麻烦了,就算爷爷萧天赐再怎么喜欢他自己,恐怕也难逃家法惩罚。

怎么办?萧从武的心中闪过了无数念头,最好的方法就是笼络张慧琴,让她劝张溱溱嫁给自己,然后杀了江流。若是这样,她们自然不会出卖自己,但是万一她们不合作,那么下下策就是就三个人都杀掉。

这个念头一出现,萧从武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转念一想,忖道:“二婶,若是杀了你,可不要怪我。”转眼看到正盈盈落泪的张溱溱,又想:“溱妹,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哥哥喜欢你,所以我也喜欢你。我得不到你,他也休想得到你。”

萧从武想了很多,江流也在调息,一时间也无人说话,过了一小会,张慧琴才道:“从武,你若是真心喜欢溱溱,为何不到我家去提亲?”

萧从武心中暗喜,心道:“看来二婶刚来不久,听到的不多。”故作愁眉哭脸,说:“二婶有所不知,小侄其实本来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溱妹似乎并不愿意,唉,小侄一片痴心付之东流,一时冲动,做了错事,实在是该死……”说罢,伸手打了自己一耳光,这一掌倒是颇用上了气力,脸上立时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张慧琴淡淡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哪由得她自己做主……”张溱溱本暗自垂泪,听张慧琴如此说法,不由退了一步,凄然道:“姑姑,溱儿不喜欢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您要考虑我的感受……”

“住口!”张慧琴喝道,截断了张溱溱的话,“早年我心有所属之时,你爷爷又何尝考虑过我的感受?还不是将我硬嫁到了萧家?”

江流闻言,心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不愿嫁给萧青云?她说的心有所属,指的是否义父呢?”又听萧从武喜道:“若得婶婶成全,小侄真是感激不尽!”张溱溱则惊恐道:“姑姑万不可听他的!”

张慧琴锐眼如电,紧盯着萧从武,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当真喜欢我这侄女?”

萧从武喜不自胜,心道原来自己想的都是多余了,不由连连点头,说道:“婶婶明察,从武爱慕溱妹之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

“哦?”张慧琴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哥哥从文很是喜欢溱溱,却没想到你也这般情根深种。小时候,你和哥哥一起玩耍,总是喜欢抢他的玩具。若是抢不过来,就要把玩具打碎,谁也玩不成。你总觉得你比哥哥强多了,什么东西都要让你先挑,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你哥哥喜欢溱溱,你就想抢过来?”

萧从武连忙摇头,又摆手道:“婶婶莫要误会,小时候不懂事,确是跟大哥抢玩具,但是现在我对溱妹的确喜欢的很,并不是为了跟哥哥抢……”

张溱溱眼见姑姑似有意要撮合自己和萧从武,不由气苦,说道:“姑姑,姑姑,溱溱绝不嫁他……”

“闭嘴!”张慧琴斜了一眼张溱溱,转向萧从武继续道:“也就是说,从武,你是很爱溱溱了?”

“对!”

“那既然如此,你肯定会为她做任何事了?”

“是,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虽然有些犹豫,萧从武还是大声说了出来,反正只是喊喊口号而已,真正遇到事情以后再说。

“好!”张慧琴拍手道:“不愧是萧家的子孙,是个男子汉。”

萧从武得意洋洋,心想:“这个二婶果然还是神志不清,浑浑噩噩,看样子,我和溱溱的事情有望了。你这个小妮子,还不愿意嫁给我,哼,等我娶了你以后,有你好看!”

江流心中也替张溱溱着急,想道这个张慧琴果真是疯了,否则怎会将自己的亲侄女往火坑里送?

“我的好侄儿……”张慧琴一改先前的冷峻脸色,笑眯眯的说道:“溱溱现在有个事情,想让你替她办了,如何?”

“婶婶,您说什么事情?”萧从武心中有些忐忑。

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张慧琴继续道:“放心,不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只不过让你杀个人而已。”

“哈哈,没问题,别说一个人,就是十个人也没有问题。”萧从武看了一眼江流,心道,若是杀这个小子那是最好不过了。

“好!你稍等!”话一说完,张慧琴的身形已跃至窗外。萧从武想不到这个疯癫的二婶轻功如此之好,吃惊不已,同时心里也暗暗侥幸,幸亏没有和她撕破脸。

人影又是一闪,房间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张慧琴,另外一个背对着江流,江流看不到面容,只看到一个俏生生的身影。

“从武,就是让你杀了她!”张慧琴说道。

第219章 杀与不杀一念间

萧从武的脸正对着江流,江流看到他的脸露出十分震惊的神情,似乎整个人都呆住了。张溱溱一声尖叫,“姑姑,你要杀了大嫂吗?”

“大嫂?”江流心道,“张重道的妻子林若兮吗?怪不得萧从武会吃惊到这种程度。”没错,被张慧琴带到房中的正是林若兮,此刻她面色惨白,妆发凌乱,看起来可怜兮兮。

“要你多事!”张慧琴斥责张溱溱。

“大嫂……”张溱溱伸手去拉林若兮,林若兮动也不动,想必是被张慧琴点了穴道。

“你让开!”张慧琴对张溱溱道,“否则我就做主让你嫁给这个萧从武。”这句话很是管用,张溱溱立时退到一边,不敢再说话,一双大眼睛还在林若兮脸上扫来扫去。

“从武,要杀的人就在你的面前,你怎么还不动手?”张慧琴催促萧从武。

“这个……这个……”萧从武使劲咽了口唾沫,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她是嫂子,我……我不能……不能杀她。”

“刚刚说过的话,怎么转眼就反悔了?”张慧琴冷笑道:“你不是说愿意为溱溱做任何事吗?”

“我……我……”寒冷的冬夜里,萧从武的额头上却渗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二婶,她是重道大哥的妻子,我的嫂子,我不能杀。”

“你的嫂子?”张慧琴冷哼一声,道:“你和她做的那些苟且之事,以为我不知道么?今日你若不杀了这个贱妇,哼哼,你就自杀了吧。”

“哈哈哈……”萧从武突然放声大笑,“二婶,得罪了……”“了”字刚刚出口,他已经出手,掌风凌厉,攻的是张慧琴的右肩。

张慧琴眼见萧从武出手,却并不理会,只听一声闷响,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她的右胸处。

张溱溱一声尖叫,张慧琴却是面色如常,一点儿变化也没有。萧从武更是惊异万分,原来他一拳打下,拳面碰到张慧琴,突觉好似打在软绵绵的物体上,毫无着力之处。

一时拳头缩不回来,萧从武感觉右臂一麻,暗叫糟糕,接着身上几处要穴同时被点中,顿时全身顿住,一动也不能动了。他原本希望制住张慧琴,可想不到她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

他一直以为这个二婶虽是洛阳天香门的弟子,武功却是平平,在萧家也是人人都可以欺负,没想到她却是深藏不露,萧从武心中当真是无比震惊。

张慧琴冷冷说道:“是想偷袭打死我么?岂能如你心意?哼哼……”

萧从武苦笑道:“二婶息怒,小侄再也不敢打溱妹的主意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快放了侄儿吧。”至此他心里也清楚,刚才张慧琴所说将张溱溱许给自己的话云云,不过是哄骗自己罢了。

“放你也不是不行,我刚才说过,要么她死,要么你死。”张慧琴指着林若兮,对萧从武说道,“你自己决定。”

萧从武看着林若兮,脸色已变得煞白,林若兮的脸色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神情还算镇定。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武弟,你杀了我吧,九泉之下我不会怨你恨你!”

萧从武料定张慧琴不敢真把自己杀了,只是吓吓自己而已,当下说道:“二婶休要再开玩笑,请快放了侄儿。”

张慧琴顺手抽出张溱溱身上的佩剑,剑尖指在萧从武的胸口,喝道:“谁和你开玩笑?以为我不敢杀你么,哼,你可是大错特错。我数三个数,你若还拿不定主意,我就给你开膛破肚,看看你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

萧从武虽然不想杀死林若兮,可是更不愿意自己去死,一时间很是犹豫,沉默不语。

“一……”张慧琴重重的说,眼睛蔑视的看着萧从武,这个纨绔子弟,定会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杀了这个女人吧?她心里想。

萧从武不能说没有喜欢过林若兮,她漂亮的脸蛋,优美的身姿,曾长久的驻足在他的心间。若不是她是张重道的妻子,说不定萧从武早就将她娶回家了。此刻他内心挣扎不已,杀还是不杀?

“二……”张慧琴嘴里又喊出了第二个数字,在她的意料中,萧从武早就该求饶,杀死林若兮,保住自己的性命了,为何他还没有动作?

张慧琴看着萧从武,只见他的脸色忽青忽白,显然内心十分纠结。

“三!”“三”字终于出口,萧从武果然开口了,他说:“你解开我穴道,我会杀了她。”

“好!”张慧琴脸上露出讥诮的笑意,果然不出她所料。她解开萧从武的穴道,将长剑递到他的手里,“动手吧!”

萧从武长长吁了一口气,剑光一闪,直刺出去,不过刺的不是林若兮,而是旁边的张溱溱。

张溱溱惊骇欲死,眼见长剑毒蛇般奔向自己胸口,身体竟动也不能动。蓦地一声轻叱,斜刺里一条衣袖飞出,裹住了萧从武的长剑,张慧琴出手了。

萧从武一声大喝,长剑诡异的颤动,游龙剑法中精妙的一招“龙游浅海”,哧哧几声闷响,衣袂飘飞,张慧琴卷出的衣袖被长剑削成几段。

张慧琴吃惊之下,立时飘退,萧从武一招得手,唰唰两剑,疾攻向张慧琴。他其实并无意伤害张溱溱,刚才刺她一剑,只不过是诱张慧琴出手而已。

不过张慧琴轻功极高,虽然一时被萧从武的游龙剑法逼退,几招之后,萧从武又落了下风。

张慧琴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个臭小子,是不要命么?……”说到“臭小子”三个字时,身形已鬼魅般出现在萧从武的身后。

萧从武挥剑横扫,突觉一股大力从剑身上传来,长剑撤手直飞出去,正好插到江流脑袋三寸远处,剑身不断颤动,吓出江流一身冷汗。

旋即,张慧琴又欺身而上,一脚踢在萧从武的胸口,萧从武蹬蹬蹬退了好几步,张口喷出一股血箭,瘫倒在床前。这一切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直到萧从武喷血而倒,张慧琴正好说完“不要命么?”这四个字。

张慧琴拔出地上的长剑,大步走向萧从武,长剑举起,划向萧从武的胸膛。感受到剑刃的冷锋贴骨,萧从武暗叫一声,“我命休矣!”

第220章 情世态倏忽万端

剑锋刺入,鲜血涌出,染红了萧从武的衣襟,萧从武脸色苍白,正闭目待死。长剑却停了下来,张慧琴怒气冲冲,瞪着萧从武,喝道:“你马上就要死了,可有什么遗言?”

萧从武凄凉一笑,道:“二婶,你要杀就杀,何必这么多废话呢?难道我说我不想死,你就会放过我么?难道我说,让你让你放了若兮姊,你就会放她走么?”

“你要求饶,说不上我会看在你二叔的份上,放你一马。”张慧琴说道:“但是你必须要杀了林若兮这个女人。”

林若兮一直看着萧从武,脸上既不悲伤,也没有害怕的神色,就那么淡淡然,好像眼前发生的事情完全和她没有关系似的。

萧从武和她的目光接触,很快又移走了视线,他轻喘了一口气,道:“二婶,侄儿虽然是个混蛋,但是绝对不会杀害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你动手吧!”

“你当真不杀?”

“不杀!”萧从武的语气很坚定。

“你要知道,我的手腕只要轻轻一抖,你就会被开肠破肚,死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

“绝对不杀!”

地上的江流也有些佩服萧从武了,觉得这个人总还有可取之处。一阵沉默,张慧琴并没有动手,脸色先是愤怒无比,接着慢慢平和下来,最后古井不波,一点儿表情也没有了。

张溱溱固然吓得呆了,一动也不敢动,林若兮等三人也是一句话不说。这样过了一会儿,张慧琴终于动手了,只听嗤嗤几声,萧从武身上的衣服从上到下被割成两半。

衣衫脱落,露出萧从武赤LUO的身体,张溱溱赶紧捂住了眼睛。窗外有声音传来,“剑下留人!”接着窗外跳进一个人来。

张慧琴充耳不闻,手腕带动长剑转动,那人出手相救,一剑刺向张慧琴的后背。岂知张慧琴毫不理睬,那人剑尖刺入张慧琴后背之时,萧从武同时一声惨叫,双手捂紧裆部,在地上不停的翻滚,表情极其痛苦。

从窗外进来的那人长叹一声,说道:“慧琴……你……你怎么能割了他的命根子?以后……他还怎么活下去……”

“青云,你总算肯现身了。”张慧琴头也不回,声音听起来却似乎有些哽咽,“你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吗?”。原来这个人正是萧青云,江流也听出他的声音了。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可是我没有脸面再见你。”萧青云轻轻的将长剑拔出,这剑刺的并不深,少量鲜血溢了出来,“我来帮你止血吧。”

“不要。”张慧琴猛地转过身来,脸上已挂满了泪水,“我终于见到你了。”

萧从武还在挣扎哭喊,江流躺在地上,林若兮被点中了穴道,张溱溱呆立一旁。此情此景,此时此刻,显然不是诉衷肠的好时机。

萧青云皱皱眉,说道:“慧琴,你稍等。”快步上前,取出金疮药替萧从武止血,并替他包扎好。萧从武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翻滚,只剩下不停的小声呻吟。

张慧琴眼睛一直跟随着萧青云,紧紧的盯着他,仿佛怕他突然间又消失了一样。包扎好萧从武的伤口后,萧青云对张慧琴说道:“慧琴,我还有件事情要求你答应。”

“你说,什么事情我都答应。”

“从武已经受到惩罚,这位林姑娘也罪不至死,请你放他们走吧?”

“好,你说了算。”张慧琴立刻答应,语气温柔,“让他们都走吧。”

“嗯!”萧青云答应一声,解开林若兮的穴道:“林姑娘,麻烦你护送从武回聚贤山庄去,可以吗?”

林若兮轻轻点头,说道:“叔叔吩咐,若兮定当遵命。”当下背起萧从武,打开房门,慢慢走了。

竟是没和张溱溱打个招呼,张溱溱正考虑要不要跟着他们一起,就听萧青云对她说道:“溱溱,你也长这么大了。唉,岁月不饶人啊。”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也赶紧回家去,别让你父亲担心。”

“是!”张溱溱施了一礼,脚步却没动。

“你还有什么事吗?”萧青云有些诧异的问道。

“他呢,”张溱溱指着地上躺着的江流,说道:“要不要我把他带走?”

“不用,”萧青云摇摇头,“你且先走吧,把他交给我就行了。”

张溱溱还要说话,终究没有开口,匆匆走了。临走前,深深看了江流一眼,那个意思江流明白,“谢谢你来救我,你自己多保重吧!”

张溱溱三个人走后,张慧琴一下子扑到了萧青云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江流想不到刚才还狠辣无情的她,突然间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一时间觉得自己的处境很是尴尬,要是自己能走得动,早就溜之大吉了。

萧青云轻拍张慧琴的肩膀,不停地安慰她。过了很长时间,张慧琴终于不再哭泣。她抬起头来,抹去眼泪,转头就看见了江流。

“这个人怎么还在?”她以为江流早已走了,这也难怪,刚才她眼里只有萧青云一个人,别人是否存在都已经不记得了。

“这个人我认识,我还有些话要问他……”

“你要问他什么?”张慧琴突然好像有些紧张起来,神色慌张。

“他和飞燕是……是很好的朋友,我……”萧青云的话被张慧琴打断,“你知道他和飞燕的事了?”张慧琴突然挣脱了萧青云的怀抱,往后退了几步,“你知道他是谁了?”

“他叫江流,他和飞燕的事情我也知道。”

“你说什么?”张慧琴不相信的看着萧青云,“你……你也知道了他……他是周……周俊的儿子?”

“啊!”萧青云差点一下子跳起来,神情突变,双手抓住张慧琴的衣襟,不停的摇晃,“你再说一遍,他是周俊的儿子,怎么可能。周俊不是被我一剑杀死了吗?”

“没有,他并没有死。”张慧琴神色凄然,“他还托江流送了封信给我。”

“信在哪里?给我看看!”萧青云激动的喊道。

张慧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萧青云,江流看得真切,正是义父写给张慧琴的信。

萧青云颤巍巍接过信,越看脸色变得越是难看,看至信的末尾,脸色变得铁青,双手也在不住的颤抖。最后一声怒吼,冲到江流身前,双手扼住江流的脖子,口中不停的重复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第221章 述缘由满是误会

江流觉得呼吸困难,脖子快要被捏断了似的,难受至极。忽听张慧琴一旁大叫道:“青云,快住手,住手。”

萧青云双目尽赤,像着魔一样,似乎根本听不到她说什么。情急之下,张慧琴抡起手掌,照着萧青云脸上,“啪啪啪”打了三耳光。

萧青云一下子怔住,停下了扼住江流的双手。忽然,他大叫一声,一拳打在张慧琴胸口,将她震飞出去。

这一拳用力很大,张慧琴吐出一口鲜血,才勉强站住,口中不停唤道:“青云,青云……”

萧青云一呆,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扶住张慧琴的身子,关心的问道:“慧琴,我伤了你吗,真是该死。”神情很是懊恼,忽然脸色一变,又变得怒气冲冲,说道:“你为何不让我杀了这个小子?难道你还念着昔日的旧情?”

张慧琴神色黯然,泪如雨下,道:“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不能再瞒你。这个孩子你绝不能杀害,否则当真是一错再错,无可挽回。”

“你说什么?”萧青云逐渐冷静下来,说道:“他既是周俊的儿子,便死不足惜,怎会一错再错,无可挽回?”他一时激愤,便想杀了江流。现在冷静下来,却又下不了手了。真要杀了他,事后若风语尊主追问起来,自己可是无法交待。

“其实从一开始,周俊便是被冤枉的,他并没有……没有欺负我。”

“什么?不是你亲口告诉大家是他闯入了你的闺房,趁机……”

“没错。”张慧琴道:“他确是闯进了我的房间。当时因为他被天香派众弟子追杀,走投无路,才跑进了我的房里。后来他毒性发作,跟他……跟他那个的是我的一个侍女。”

“那你怎么会承认……和他……”萧青云满脸惊诧。

“我之所以承认,是因为那时我已经怀孕了。要不了多久,大家都能看得出来。我未婚先孕,若是父亲知道,肯定一剑就把我杀了。所以,我就骗周俊,和他同房的是我,他也就信了。”

“你……你……”萧青云觉得胸口如同被人重重一击般,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了,“你那时是不是和我已经订过亲了?”

“没错,所以我知道对不起你。我只想好好的和你一起生活,燕儿出生以后,你待她视如己出,我真的是很欣慰……”

“可是我还是忘不了带给我屈辱的周俊,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他。那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他……”萧青云顿了顿,继续说:“可是没想到,我恨错了人,也杀错了人。哈哈哈……老天何以如此待我……”他仰天大笑,可是地上的江流分明看到他的眼角溢出了泪水。

江流也终于听明白,原来周俊并没有强BAO张慧琴。换言之,萧飞燕并不是周俊的女儿。那么,她到底是谁的女儿?

有这个疑问自然还有这个当事人萧青云,他凝视着张慧琴,缓缓道:“请你告诉我,燕儿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张慧琴避开他的目光,说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在找寻你。其实……其实就是想跟你说,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萧青云眼含热泪,喃喃说道:“我不要什么对不起,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

张慧琴盈盈跪倒在地,凄然道:“这个人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在睡梦中被他点中穴道,夺去了贞洁。他临走时,哈哈大笑,说道:‘美人既得,赌约也赢了,美哉美哉!’然后就不知所踪。”

萧青云听到这里,心中大震,双手拉起张慧琴来,揽入怀中,喟然道:“真是苦了你啦……”

“我立下重誓,此生一定要杀了玷污我清白之人。可是我最对不住的还是你,青云,我话已说完,要杀要剐要走,都随你的便。”话未说完,张慧琴的眼泪便止不住扑簌簌的直落下来。

萧青云搂紧妻子,说道:“我怎么能再委屈你,从今之后,我便和你一同寻找那卑鄙小人,不杀此人,难消此恨。”

他转向躺在地上的江流,说道:“小兄弟,你的伤势无碍吧?”

江流摇摇头,说道:“并无大碍,我怪病缠身,偶尔会发作,一时半会儿也就好了。”

萧青云点点头,道:“我对不住你,更对不起你的父亲,若是有机会,我定会向他当面道歉。”

“义父若是知道此中关节,也必然能够理解。”江流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想,“义父若是知道飞燕并不是他的女儿,不免怅然若失吧。”

萧青云替张慧琴擦拭掉脸上的眼泪,柔声道:“琴妹,不要走,等着我。”张慧琴点头答应,站立一旁。

萧青云将江流扶到床上,又仔细检查了他全身,见江流并无大碍,脉搏也没有异常,给他喂了两粒丹药,嘱咐他好好休息,这才放心携张慧琴离去。

临走之时,张慧琴对江流说了一句话,“伤好之后,请到临安来!”

“到临安来,是什么意思?”江流想要问清楚,房间里已经不见了萧青云夫妇。

江流躺在客栈的大床上,扭头去看,还能看到地上大片的血迹。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让人感觉那么虚幻,却又那么真实。自己的命运,萧飞燕的命运,义父周俊的命运,像被几根线牵引着一样,想躲也躲不过,想逃也逃不了。

命运中的悲伤太多,如逆流的河水般不息。是啊,在命运大网的交织下,所有的人都是匆匆的过客,你方唱罢我登场。

细细一想,世间万事万物,背后都有其成因,因缘二字,又最是奇妙。江流自己和王秀玉,和萧飞燕,和风语,没有相遇,缘何悲伤?

江流漫无边际的想着,脑海里一会儿出现义父慈祥的笑容,一会儿出现萧飞燕俏丽的身影,连王秀玉的面容也在不停的回旋。

终于,带着满身的疲倦,江流睡着了。

第222章 寻缘由奔赴临安

马车正奔驰在宽阔的官道上,江流和青泽坐在温暖的马车里面。江流已经从蝮蛇毒发作的痛苦中恢复过来,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青泽被江流打中胸膛,不过毒发的江流也用不上力气,伤势也不是很重。早上江流清醒后,又帮他运功疗伤,煎煮汤药。喝过汤药后,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此刻看起来红光满面,精神奕奕。

青泽看着路边萧条的林木不断的后退,问道:“江大哥,我们确定要去临安吗?”

“没错。”江流无精打采,似乎并不愿意多说。

“马上要过年了……紧赶慢赶年前恐怕也到不了临安……”

“谁说年前一定要到的?”江流脸有愠色,似乎很是不耐烦,“你不要问了,我现在不想说话。”

青泽立刻闭上了嘴巴,在二龙山上生活了那么多年,他已经懂得了什么时候可以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话。

实话说,山上的兄弟对他很不错,相处这么多年,已经有了家的感觉。可是突然间山上兄弟被萧飞燕杀得干干净净,只活了祁连山老大和自己两人。自己若不是江流相救,也已经死在那个女人的手中。

对于江流,他自然是感恩戴德,可是对于萧飞燕,他却又有一股深深的恨意。他恨萧飞燕夺走那么多兄弟的性命,如果可能他一定要杀了她为自己的弟兄们报仇。

“江大哥会让我杀了那女人么?她武功那么高,我怎么能杀得了她?”青泽心里自问,他看着江流阴郁的脸色,心里不由叹了一口气,“他一定不会让我杀了她的。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江大哥是不是中了毒?他打晕我后,为什么会躺在隔壁房间的床上?”他有一连串的问题想问江流,却终究没敢开口。

江流也在苦恼,义父交托给自己的两个任务,一是送信,二是治好唐千惠的阴阳脸。信是送到了,但若是义父知道萧飞燕并不是自己的女儿,他又该有多伤心?

义父之所以成为YIN贼,被萧青云追杀,隐居深山,最终坠落山谷残了双腿,究其原因,还是在张慧琴身上。自己有幸听到了事情真相,不过这真相实在是太残酷,他实在是没有勇气面对周俊说出来。

今天早上他突然有想回家的念头,对他来说,那个鸡鸣山的深谷就是他的家,恨不得背生双翅,飞回鸡鸣山。可是转念一想,回去后怎么跟义父交待?张慧琴临走前对他说的:“伤好后,请到临安来。”又是什么意思?

她说到临安来,意思就是她也会在临安,可是临安的什么地方她又没说。权衡再三,江流还是决定去临安。所以吃过午饭后,两人雇了个车夫,就上路赶往临安。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路无话,日行夜宿,这样过了几日到达宣州地界。

这一日在一个镇子投店,江流、青泽和车夫刚走进大厅,就被店小二拦下来。那店小二笑着作揖,“三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本店不再招待客人了。”

“为何?”青泽问道。

“有位贵客把我们客栈所有的客房都包了下来,不允许我们再让其他的客人入住,各位到别处瞧一瞧吧。”

“岂有此理?”青泽叫了起来,“整个镇子只有你们一家客栈,你叫我们到何处住宿?”

“这个……”

“我问你,客栈可有空房间?”青泽问道。

“有……倒是有……,可是……”店小二吞吞吐吐说道。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既然有空房,为何不给我们住?”青泽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伸到店小二面前,“我们又不是没钱?”

“这个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店小二满脸无奈之色,“我也没有法子,还请各位爷不要为难小的……”正说话间,忽听一个人喝道:“是什么人在此吵闹?”

楼梯上走下三个人来,劲衣黑服,为首的一个虎目熊腰,满脸的络腮胡子,脸色发红,刚才正是他出声发问。

“大爷,有客人要来住店,小的正在跟他们解释。”店小二点头哈腰,朝他说道。

“有什么好解释的?”那络腮胡子瞧也不瞧江流他们,淡淡道:“客栈我们包下了,让他们该到哪儿去到哪儿去。若再吵吵闹闹,搅了我们公子休息,别怪老子不客气。”

“你……”青泽手指着他,正待说话,被江流用手势制止。

江流上前一步,抱拳道:“敝人江流,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那人抬眼看了看江流,见江流礼数周全,长得眉清目秀,不禁略有好感,也抱拳说道:“好说好说,我叫李璋。”

“李兄,你好!”江流微笑道:“我等长途跋涉,途经此地,人困马乏,想在此休息休息。能否请李兄行个方便,分出两个房间给我们三人住?”

“那可不行!”李璋摆摆手,“我看你这个小子挺有礼貌,还算是对我胃口,若是喝酒,我请你那也无妨。但是想在这里住宿,那可想都不要想。”

“为何?”江流脸色微变。

“我们公子喜欢清静,不喜人多。你们要是住下来,吵到公子。公子若是生气,谁来承担后果,受责罚的还不是我。”

“可否请贵公子出来相见,我跟他商量商量。”江流沉吟道。

李璋脸色立变,忽的仰天大笑,喝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家公子见面?趁我没有发火前,还不趁早滚蛋。”

江流不禁勃然大怒,喝道:“你这个狗仗人势的奴才。”伸手去抓李璋的右小臂,李璋也是心头火起,回骂道:“小杂种找死!”右臂一翻,使出一招擒拿,反抓向江流手腕。

手指触到江流皮肤,突觉他手腕油滑,根本捏拿不住。接着手臂一紧,原来手腕被江流抓住了。

李璋嘿嘿一笑,他一身横练硬功,根本不惧江流抓住自己的手腕。将功力聚集在右臂,使劲一震,叫道:“还不撤手!”满以为在自己反震之下,江流肯定撒手,可是没想到握在自己右臂的手却越来越紧,如铁箍一般,牢牢缠住,而且还在不断收缩。

李璋虽是个硬汉,却也禁不住这种疼痛,额头冷汗直冒,不由大叫一声道:“疼死我了!”他后面两个人眼见李璋吃了亏,互使一个眼色,同时暴起,四掌齐出,攻向江流。

江流冷笑,猛一拉李璋的身体,李璋身不由己,就成了挡箭牌。那两人只好撤招,正待再上,忽然有人喝道:“给我住手!”

第223章 不打不识英雄汉

楼梯上走下一个人来,那两人立刻转向楼梯上来的那人,拱手道:“主人好!”

江流抬头瞧去,只见下来的这人,长的天庭广阔,地阁丰隆,大约二十四五岁;一双浓眉大眼,狭长的脸盘带点古铜色,锦衣绣袍,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风度。

江流心想:“正主儿到了。”

那人向江流拱一拱手,道:“兄台,你好!”声音洪亮,颇有气势。

江流放开李璋手腕,李璋后退一步,扎好马步,叫道:“小子,刚才不小心着了你的道,我们再来打过。”

“璋弟,退下去!”那人喝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李璋老脸一红,说道:“是,三哥!我……我出去逛一逛……”那人点点头,李璋灰溜溜走出门去,那两个随从也跟着走了。

江流微微一笑,抱拳道:“公子你好,冒昧打扰。”

“不妨事!”那人挥挥手,接着道:“事情的经过,我大体上也都听到了。”他沉吟一下,又道:“这样吧,无论如何是我的五弟无礼在前,我让出两间上房给三位居住,以致歉意,如何?”

江流大喜,拱手道:“如此多谢公子。”

“不必客气,相逢即是缘分。”那人道:“你叫江流,对吧?”

“没错,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那人没有回答,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三位楼上请。”

江流在前,青泽和车夫在后,四个人一起上了二楼。楼梯上和二楼的走廊里站着几个黑衣侍卫,想必也是这位公子的下属。

那人让一名侍卫安排江流等人住宿,自己则上了三楼。

那侍卫将江流三人安排在二楼楼梯边的两个房间,江流一个人一间,青泽和车夫一间。

房间里很干净,江流刚将随身的衣物收拾好,就有一个侍卫在门口禀报:“江公子,我家主人想请你过去一叙。”

江流心道:“他见我何事?”不过人在屋檐下,这个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恶意,便道:“好。”

那侍卫又道:“请公子跟我来。”

江流跟着那侍卫,上了三楼,看到三楼的守卫更是森严,当真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那侍卫将江流带着中间一个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轻声禀报道:“主人,江公子来了。”

“请他进来!”屋里传来那人懒洋洋的声音。

“是!”侍卫打开门,示意江流进去,然后悄悄退出去,将房门带上。

江流转眼看去,只见那人正站在一张桌子前面,手握一支紫毫笔,正在聚精会神的写着什么。

那人抬头看到江流,放下手中毛笔,朗声笑道:“江公子,来,走近些。你看我的字怎么样?”

江流走近一看,只见桌面白纸上写着四个大字:“逐鹿中原!”字迹歪歪扭扭,完全没有美感可言,江流自信自己的书法水平亦可远胜于他。不过仔细看去,这人笔法粗犷,也算有一股豪迈之气。

“恕在下直言,阁下笔法一般。”

“哦”那人轻轻皱一下眉头,“是吗?”

“阁下雄才大略,志在天下,不在于区区一笔?”江流微笑道:“所以笔法一般,也是自然。”

那人眼光灼灼,直视着江流,江流毫不退让,与他对视。

半晌,那人哈哈大笑,握住江流双手,说道:“知我者江兄弟也,我叫李存勖,来自北方。”

“李公子是男子汉大丈夫,江某佩服。”

“你听过我的名字?”李存勖停住笑声。

“惭愧,我初入江湖不久,没有听过公子的名号。”

“原来如此。”李存勖笑道:“不瞒江兄弟说,方才楼下那人是我五弟,名叫李存璋,他说的李璋是假名字。”

“原来如此!”江流暗想,“刚才那李存璋报的是假名,自是有意隐瞒。这一行人自北方来,自是有什么秘密,才要隐藏身份,不过对我来说,真名字也好,假名字也罢,都是一样。”又听李存勖继续道:“我与江兄弟一见如故,这才坦诚相见,我的名字请不要说与外人知道。”

“李公子请放心,这个自然不会说的,不会说的。”江流连声说道。

“江兄弟,我自幼习武,写字向来是极丑的。我想你的书法必定是极好的吧,可否展示给我看看。”

江流连声推辞,可禁不住李存勖的再三要求,只好也写了四个字:“凤鸣在山”。江流的字比李存勖的字好看多了,李存勖称赞不已。后来又追问起:“凤鸣在山”的含义,江流便将自己如何碰到雏凤,以及看到百鸟群舞的事情,叙述一遍,听得李存勖心驰神往。

两人谈了许久,一直到了黄昏。李存勖让人准备了一桌酒菜款待江流,江流因为前几日饮酒时蝮蛇毒复发,差点死在萧从武的手下,此刻犹心有余悸,并不敢喝酒。

李存勖见江流不肯饮酒,心中便有些不高兴,不过他心胸豁达,哈哈一笑,也就释然。江流不陪他喝酒,他就自斟自饮,倒也喝的快活。

酒过三巡以后,江流吃的也差不多了,便告辞回去。这时已至深夜,青泽和车夫早已呼呼大睡了。

江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猜想李存勖的身份,不过思来想去半天,也弄不清这个李存勖是什么人。江流听义父说过,晋王李克用坐镇太原,这个李存勖恰巧也来自北方,他隐隐觉得应该和李克用有什么关系。

第二天一早,江流等便辞别李存勖,继续上路。车夫想回家,不愿意继续南行,江流便送了他几锭银子,让他自行回去。

这时候青泽伤已完全好了,自然也就成了车夫。两人驾着马车,赶往临安。越往南走,越是富庶,人口也多。到处可见青葱的绿色,比之萧条的两淮之地,当真不可同日而语。

而吴越钱塘在钱缪的治理下,当真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这时接近春节,到处可见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景象。

这一日,到了横山县,正好是腊月三十,江流青泽两人决定就在这个地方过年。

第224章 逛庙会青泽遇难

横山县是个小城,只有几条大街,几十条小巷。江流和青泽找了个大客栈投宿,春节即至,客栈中的旅客寥寥无几,并没有几个人。

安顿下来以后,青泽便出门玩耍去了,江流没有兴致,便在客栈里打坐练功。一个时辰过去,青泽便回到客栈,买了许多年货,有点心、冰糖葫芦等等。恰好客栈也给在店里过年的旅客送来了饺子,两人就着点心,吃着饺子,倒也不亦乐乎。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天还没亮,江流就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了。外面热闹非凡,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们都起得很早,走街串巷。客栈老板还告诉江流他们,他们这个地方初一的风俗,除了拜年,还有一个盛大的庙会。

青泽一听有庙会,吵嚷着要去。反正闲来无事,江流也想去看看,两人便问清楚庙会的地点,赶了过去。

庙会在城东的城隍庙举行,江流两人赶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逛庙会的人们,有步行的,有坐着马车来的,个个都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带着喜气洋洋的精神。

城隍庙的四周,种着几十颗老松树,伸展的枝头上挂满了红绸带,随风飘舞,好似满树红彤彤的花儿,漂亮极了。走近了细看,只见红绸带上写满了各种祝福的话语,有写“花开四季,全家安康”,有写“金榜题名”,还有写“望与王郎比翼双飞”等等不一而足。

正在看时,忽听身旁有人喊道:“开始舞龙灯了。”果然锣鼓声响,一群人涌过来,龙灯开始舞动。大家一股脑涌过去,这龙一共九节,是用竹条编扎成的,每一节中间都插着蜡烛,外面糊上纸,画上五颜六色的麟甲。

玩龙灯的人持着龙灯下的竹竿,每人一节。前面还有人拿着宝珠,这竹龙就跟着宝珠舞动,滚地翻身,活像一条真龙舞动起来了。人群中不时有人大声叫好,大家随着龙灯移动,人多拥挤,江流、青泽两人很快就被挤散了。

庙会上除了舞龙,还有各式各样的杂耍,卖各种花花绿绿货物的摊贩散落在道路两旁,叫卖声此起彼伏。

这个大庙会,被围得水泄不通,仿佛全城人都来了一样。江流在潮涌般的人群中挤来挤去,寻找青泽,找来找去,直到人群散去,连青泽的影子也没寻到。眼看日渐西斜,江流只好先返回客栈。

刚走至客栈门口,客栈老板已经迎了出来,样子很是惶急,一见面就喊道:“公子爷,你可回来了,出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刚有人送来消息,公子爷的那位朋友被司家的人带走了,让您去一趟……”

“什么?”江流大吃一惊,“青泽被人抓了,到底怎么回事。”

“公子爷,我听他们说,您那位朋友打碎了司家小姐的琉璃珠,小姐很是生气……”老板说道,原来青泽在庙会上和江流冲散了之后,便自行游玩。不过人多拥挤,一不小心撞到了司家小姐,弄坏了她心爱的琉璃珠。

司家小姐自然大发雷霆,着家人拿住了青泽,一顿暴揍。揍完之后还不解气,命人解至自己家中,青泽差点要被揍死,不停的大声求饶,说自己有很多宝贝,可以赔偿,但是要先找到自己的主人。

司家于是派人到客栈寻找江流,当时江流还没回来,他们便留话给客栈的老板,让老板转告江流。

江流从老板口中大体了解事情的原委,青泽是他的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那老板告诉江流去司家的路线,也叮嘱他,“公子爷,司家是横山县中数一数二的大户,您一切要小心。”江流微微一笑,径自去了。

到得司家,但见房舍高大,朱红漆的大门,挂着一副对联,几盏红灯笼。门头一块大匾,上写“司家大宅”,十分的壮观气派,四名壮汉垂手在大门外侍候。

眼见江流走过来,一个大汉上前拦住,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便是你们到客栈要寻找的人,到你们府上来找我的朋友。”

那大汉仔细打量一番江流,道:“请到里面来!”打开大门,让江流进去。那大汉在前领路,进了大堂等候。

过不多时,几个大汉押着衣衫不整、满身血迹的青泽涌了进来,那青泽一看见江流,禁不住放声大哭道:“江大哥,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的命可就没有了。”

江流眼看青泽被打得鼻青脸肿,心中不免生气,先安慰了青泽两句,然后转向司家众人,说道:“欠债还钱,我这位小兄弟若是弄坏了你们的东西,我替他赔偿便是。何苦打他如此凶狠,伤成这个样子?”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大摇大摆的走上前来,说道:“你是他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我是他大哥,名字不说也罢。”江流道:“我听说他弄坏了你家小姐的琉璃珠,你们把我兄弟放了,我赔偿她就是。”

“赔?你赔得起吗?”那管家冷笑道:“我家小姐的琉璃珠乃是从西域重金购得,价值连城,你如何赔?”

江流道:“那琉璃珠多少钱买的,我照价赔偿。”

“我家小姐说了,不要钱,就要一个一模一样的琉璃珠……”管家摇头说道。

“这个可就难办了,那琉璃珠既是从西域买来的,一时之间,我到哪里去找这个东西?”

“……”管家还未说话,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我不管,今天不给我赔一个一模一样的,你们别想走出我们家门。”

人群闪开,一个红色人影冲了进来,众人一起行礼道:“见过小姐!”

江流知道是司家小姐到了,只见这小姐一身红色棉袄,满身的珠光宝翠,大脸盘,胖乎乎的身子。她一看到江流,先是呆了一呆,忽然间脸就变得通红,声音也低了很多,“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您好,在下江流。”江流道。

“哦”司小姐咬着嘴唇,眼睛紧盯着江流,半晌才道:“我那珠子不要你赔啦,我嫁给你好不好?”

第225章 夜探司宅遇司伟

江流听到司家小姐如此说话,不由吓了一跳,心道:“这丫头是不是个大花痴?见个男人就要嫁给他。”嘴上说道:“姑娘说笑了,我是来替我弟弟赔你琉璃珠的,可不是来……”

他本想说:“可不是来提亲的……”这话可不便出口,司家下人们见小姐又失了常态,不禁都大是尴尬,面面相觑。

司小姐却毫不在意,笑眯眯道:“只要你答应娶我,那你这个弟弟我马上就放了。”

江流觉得可笑极了,心道:“就算你是真看上我了,可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啊,人固然要救,可也不能牺牲我自己的色相。”当即正色道:“司小姐,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姑娘可不要为难在下……”

“哎吆吆,告诉你,整个横山县想娶我的男人多了,我都看不上眼,我现在中意你了,是你的福气。”司小姐有些不高兴了,嘟起了肉哄哄的小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流见这个司大小姐说话疯疯癫癫,完全不可理喻,见面没说几句话,便要迫自己娶她。不过现在要救青泽出去,也不能恶言相向,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下孤身在外,还需回去之后禀报父母,再作决定。”

“真是啰嗦,江湖儿女,何须繁文缛节,真是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司大小姐冷笑道:“哼,你要是不答应,我不会放了这个臭小子的。”

江流不由大怒,心道:“你真是毫不讲理!”就想打倒众人,携青泽而去。转念一想,又觉得错在青泽,不好发作,强压住怒火,说道:“婚姻之事,恕难从命。”

司大小姐转向众人,指着青泽,喝道:“把这个臭小子押下去,关到柴房,好生看管。”众人轰然应诺。司大小姐又瞥了一眼江流,续道:“若是有人不讲道理,想强行掳人,大家就跟他客气。哼,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天理了。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否则我就把这小子剁了喂狗。”司大小姐说完,旋风似的走了。

江流不由哭笑不得,心想:“明明不讲道理的是你。”一群人又押着青泽走了,临走前青泽还在哭天喊地,很快江流也被家丁撵了出来。

江流无可奈何,只好先回了客栈,向客栈老板打听司家的情况。客栈老板告诉江流,司老爷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外学艺,女儿在家。由于身体不好,司老爷常年抱病在床,家中事务全交给女儿司柔打理。

江流原本打算去找司家的大人理论,司大小姐虽然不讲理,总不会她父母也一般糊涂吧。这时听客栈老板如此说,这个想法也行不通。又听客栈老板说,那司柔性格说一不二,为人固执难缠,心中不免凉了半截。

思前想后,最后决定晚上偷偷把青泽救出来。挨到半夜,江流赶到司家大宅,在一侧的围墙边纵身而入。

司家大宅里挂着好多红灯笼,几乎听不到人声,想是白天大家比较尽兴,玩得累了,都已经睡着,间或有巡逻的家丁走过。

江流小心翼翼,避开岗哨,寻找青泽被关押之地。司家的柴房倒也好找,不过柴房门外并无人看守,江流心里不免疑惑。

轻轻一推门,那门便打开了。房内漆黑一片,隐约能听到有人低低的呻吟声。江流循着声音寻找,终于看到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头朝里,后背向外。

江流大喜,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那人身边,低声道:“青泽,青泽!”

青泽“唔”了一声,挣扎着似是想转过身来。江流伸手来扶他手臂,手掌还未碰到他,忽然青泽反手为抓,竟拿住了江流的手腕。

江流大惊,左脚飞起,踢向青泽后背的大椎穴。这一下踢敌之必救,那人身形飞起,躲开这一脚,但也放开了江流的脉门。

江流暗叫侥幸,若不是他反应迅速,被这人扣住了脉门,想动也动不了了。脱口问道:“你不是青泽?”

那人背靠墙壁,呵呵笑道:“青泽是谁?”

听声音绝对不是青泽,江流心道:“原来你们早料到我会夜里来救人,提前埋伏好了。不消说,这人伪装成青泽,就是想捉住我……”正想间,忽听人声沸腾,火光熊熊,十几个人举着火把涌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司柔。

江流这才看清刚才袭击自己那人的样子,赫然是恒山派的司伟,他怎么会在这里?

司柔进到屋内,看到江流好端端的站着,转向司伟大声道:“喂,弟弟,你怎么这么没用?我不是让你把你姐夫逮住吗?”

江流听到这话哭笑不得,却也恍然大悟,原来这司伟是司柔的弟弟。只见司伟摊开手,苦笑道:“大姐,这人武功极高,我可抓不住他。”原来司伟并没有见过江流,是以江流认出他,他却不知道这个人就是江流。

“废物,废物!”司柔嚷嚷道:“你出去学艺十几年,我以为学了多厉害的武功,原来也不过是花架式,中看不中用……”

司伟脸上一红,怕她说出更难听的话出来,忙打断司柔的话,说道:“大姐,我学艺不精,你别骂啦……”

司柔哼哼两声,走过来就要拧司伟的耳朵,司伟赔笑道:“大姐,大姐……”司柔拧不到司伟的耳朵,只好作罢,使劲跺了跺脚,一脸的恼怒。

江流冷眼旁观,这时说道:“贵姐弟若有什么家务事要处理,我先告辞了。”举步欲行。

“喂,你可不能走……”司柔喊住江流,气呼呼的说道:“大半夜你闯入我们家门,怎的能说走就走。”

江流抱拳道:“明人不说暗话,今夜我来到这里,是想救出我的兄弟。”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放到地上,解开包袱,里面露出很多金锭、金叶子等等。

江流继续说道:“这些东西是用来赔偿姑娘的琉璃珠,已经是我们全部的家当。姑娘,请你放了青泽吧。”

司伟说道:“大姐,你也不要为难这位公子,这些银两足够买几个琉璃珠了。”

司柔看看地上的包袱,忽然向后挥手说道:“来人,把那个小子放了吧。”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流大喜,转向司伟,道:“恒山派的高足,果然明事理,多谢,多谢!”

司伟吃惊道:“你怎知我是恒山派的,你是谁?”

“在下江流,早前见过司少侠一面。”江流笑道:“事情既然解决,我就告辞了。”

司伟脸上立刻变色,厉声道:“你不能走,来人,把他拦住!”

第226章 行踪苍茫无所见

司家的庄丁俱都围了过来,江流很是诧异,说道:“司少侠,这是何意?”

“你可认识我的师妹孟佳?”司伟显得神情很是激动。

“没错,我认识。”

“我师妹前段时间离家出走了,不知去向,你可知道她的行踪?”

“贵师妹的行踪,我怎么会知道?”江流感觉莫名其妙,心想:“当初在雪霁山庄,孟佳明明是和你们在一起。”

“因为师妹临行前留下一封书信,信里说要去寻找你。”司伟道:“她有没有找到你?”

原来孟浩一行人自雪霁山庄返回恒山后,孟浩因为败给了柳飞扬,心中不忿,便闭关修炼本派的绝学。

孟佳却趁此机会又跑了出来,走之前,确实留下一封信,信中说一个人在山上待着憋闷,想出去散散心,又提及江流,说受了他救命之恩。如今恩人生死未卜,放心不下,想下山寻找江流,看看他的情况。

孟佳不告而别,恒山派众人可急坏了。恒山派的长老刘延杰死在了夷山洞府,师叔马迹中也不在山中,派中无人主持。彼时孟浩正在闭关,需七七四十九天,曾严命徒弟不得惊扰他。

不过孟佳失踪,弟子们也顾不得那么多,司伟率众师弟打开了孟浩修炼的石洞。令人奇怪的是,对于孟佳的离家出走,孟浩似乎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只是派了几个弟子下山寻找,自己继续闭关修炼。

孟佳下山不久,每隔几天就会飞鸽传书,报个平安。司伟心里稍感安慰,不过一个月后,再也没有任何讯息了。

司伟很是着急,这时师叔马迹中恰好回来了。司伟便想师叔告假回家过年,其实他的主要目的是要寻找失踪的小师妹。马迹中一口答应,让他过完年后,不必再回恒山,直接到临安和参加武林大会的恒山派会合。

司伟下山之后,一路打听孟佳的消息,一开始还有迹可循,过了淮河之后,再也找不到孟佳的行踪。

司伟托了很多江湖的朋友来打探孟佳的消息,结果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好先返回故乡横山县,刚回来没几天大姐司柔就要他帮忙把未来的姐夫逮住。这个大姐向来霸道,司伟只好听她的,没想到这个“姐夫”却是江流。

江流心想:“孟佳这小丫头溜出来是找我,江湖险恶,可别有什么危险。”也有些担心,说道:“我并没有见到贵师妹。”

司伟长叹一口气,抱拳道:“江少侠,你是我们恒山派的大恩人,若不是你,我们恒山一派的精英,恐怕俱都死在了夷山洞府,司某是感激不尽。”顿了一顿又说,“不过师妹是我师父的掌上明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做徒弟的没法交代。”

与其说对师父无法交代,倒不如说司伟对这个师妹极是关心,江流上前两步,拍拍司伟的肩膀,微笑道:“司少侠不必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孟佳肯定不会有事。我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情,我也会一起帮忙寻找孟佳。”

司伟大喜,忙鞠躬作揖道:“多谢江兄。”这时他把称呼也改了,显见更有亲近之意。

江流摆手道:“司兄不必客气,这事毕竟和我有些牵扯,我若置身事外,那就不够义气了。司兄对师妹如此关心,是不是情根早已深种?”

司伟万料不到江流问的如此直白,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挥手先让众家丁散了。待众人都走了,才道:“江兄既然如此问,我就实话实说了。实不相瞒,我八岁时上山学艺,从小和孟佳师妹一起长大,对她确实喜欢的很。我将来若娶妻,非小师妹不可。”

司伟如此说,一是确实喜欢小师妹,二是告诫江流,孟佳已经名花有主,要他不要做非分之想。他早已看出来,小师妹对江流颇有好感,若是江流横刀夺爱,那实在是大大的不妙。

江流若有所思,踱了几步,转过身说道:“既然司兄如此喜欢小师妹孟佳,为何又向洛阳的张家小姐张溱溱求婚呢?”早前江流在客栈中听到萧从武和张溱溱的对话,所以才有此问。

“你怎么会知道此事?”司伟诧异不己,随即神色黯然,说道:“那是师父的意思,我……我是不愿意的……,可是师父执意如此,我……我也没什么办法……”

江流正待说话,忽听有人叫道:“大哥,你可来了……”外面跌跌撞撞走进来一个人,正是青泽。

他抱着江流放声大哭,江流见他鼻青脸肿,显见吃了不少苦头,心中大是怜惜,将他扶起来,好言相劝,青泽才渐渐止住哭泣。

江流告别司伟,携青泽回客栈。刚回到客栈,司伟就派人将江流赔偿司柔琉璃珠的那个装金叶子的包袱送了回来,送出去的东西江流又怎能拿回来,所以一直没要。

本来受伤一直喊疼的青泽却将包袱一把抓了过去,嘟囔着:“就当赔我的医药费好了。”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江流苦笑,任他去了。

第二天一早,江流和青泽就离开客栈,继续上路。除了赶赴临安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寻找孟佳。

青泽从小一直呆在二龙山上,江流也是初来江南,两人俱都是人生地不熟。茫茫人海中想要找一个人,何况还不知道孟佳在南、在北、还是在东、在西,无异于大海捞针,难上加难。

江流、青泽找了几天,徒劳无功,连孟佳的影儿也没见着。青泽不禁气馁,江流也没了信心。

这一日走到一个市集,年后的第一个市集,人很多,江流两人穿过市集,正在行走间,忽听路边有人喊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两人停下脚步,转头去看,只见路边摆着一个摊子,有个老头正在笑着朝他们招手。这老头白衣白褂,留着长长的胡须,看起来颇有些仙风道骨。老头身后立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神机妙算”四字,原来是个算命先生。

江流指着自己,问道:“先生是叫我么?”

那算命先生微微一笑,道:“没错,就是您。请问你们可是在找人?”

第227章 元宵节日进赌坊

江流奇道:“先生怎知我们在找人?”

算命先生轻轻拍了拍身后的招牌,说道:“神机妙算,可不是骗人哦。”

“鬼才信呢”青泽噘着嘴,一脸的不服气,嚷道:“你这老头,招摇撞骗,想骗我们的钱财是不是?”

“唉,你这小孩。”算命先生不高兴的说道:“我骗你们的钱财作甚,说的不准不要钱,如何?”

青泽道:“看样子今天你是赚不到我们的钱了。”

算命先生不理他,转向江流说道:“公子,你要找的是位女子对不对?”

“对!”

“这女人出身名门,也是因为你才踏入江湖的吧。”

“也可以这么说。”江流沉吟一下,说道。

“那就对了!”算命先生拍一拍手,道:“这位小姐现在安全的很,公子无需忧虑。”

“先生是怎么知道的?”江流问道,青泽一旁插话道:“他不过瞎猜罢了,哪里会真的知道。”

算命先生哈哈大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

青泽做了个鬼脸,道:“分明瞎猜乱掰,哪里来的天机。”江流瞪了青泽一眼,道:“你别说话。”青泽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那算命先生上下仔细打量一番江流,道:“公子非等闲人物,可惜身患顽疾;如明珠蒙尘,有些黯然失色。”

江流心中一动,抱拳行礼道:“先生真乃神人,佩服佩服。”又听那算命先生继续说道:“公子此行临安凶险异常,一定要小心应付,否则一招棋错,恐万劫不复啊。”

江流心想:“这算命的有些本事,居然知道我要去临安。”面上不露声色,说道:“请问先生,如何解法?”

“福自天来,事不须求;祸端上门,莫揽几身,一切皆随缘随份,切莫强求,可保无虞!”

“多谢先生赐教,青泽,给先生一片金叶子。”后一句话自然是对青泽说的,青泽老大不愿意,磨蹭半天从包袱里摸出最小的一片金叶子,远远的扔到算命先生的案台上,叫道:“老头,金子给你。若你说的不准,哼,我们回头再和你算账。”

算命先生微微一笑,收起金叶子,也不说话,江流拉着青泽的手径自去了。青泽还不服气,争辩道:“江大哥,你怎的还要给那算命老头金子?你真相信他的话。”

江流道:“青泽啊,算命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他既然能说出我身患顽疾,还能知道我们要去临安,想必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青泽惊道:“大哥生的是什么病?可找大夫瞧过吗?”

江流摇摇头,笑道:“我这病一般的医生都束手无策,不过没什么大碍,死不了人,我已经习惯了。”

“大哥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事的。”青泽笑道,忽然想起那夜江流酒后像发了疯一样,莫非就是犯了病?不禁有些忧心忡忡,这些日子江流对他呵护有加,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心底里已经把江流当成了亲哥哥,若是江流得了不治之症,那可怎么办?

再往南走,过了几日,已到了临安城。这一日正好是元宵节,两人住下之后,夜晚出来游玩。其时一轮明月挂在天上,照得天街如水,大街上灯火通明,挂满了花灯。

看灯的人充满了欢声笑语,和那十番萧鼓融合在一起,极尽热闹之能事。灯下有猜字谜的游戏,男女成群结队,络绎街道,或猜谜解字,或团聚歌舞。还有小孩子跑来跑去,施放炮竹,嬉笑耍闹。街头更有各种卖小吃、糕点的,不一而足,引得游人驻足观望、品尝。

江流两人赏玩了一会,又听说谁家府前堆满了金山银山,便同众人一起前去。果然红楼画阁,火树银花,花炮横飞,照耀如同白日,众人一起叫好。

这一夜两人玩到尽兴,待游人减少,才转回客栈。途径一个巷子,看到一间大门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牌匾刻着四个大字“斜月赌坊”。

青泽在山寨里闲来无事,经常和兄弟们赌博掷骰,算是个中老手。如今看到赌坊,腿脚就迈不动了,央求江流进去玩玩。

江流从未进过赌场,被青泽说动了心,也想见识见识。两人一同走进去,只见里面也是好热闹的场面,人山人海。

外面街道逐渐冷清,赌场里却方兴未艾,人来人往,有掷骰子的,在那里呼么喝六,你压大我压小,或夹笑带骂,或认真厮打。

有那输急眼了的,脱衣典裳,或者借高利贷,也要去翻本;那赢的,意气扬扬,东摆西摇,南闯北踅的寻酒喝。喝到酒浓时再披挂上阵,不多会儿,兜里的银两差不多就输光了。

再往里走,见一张桌上围满了人。下注的人虽然只有两个人,看的人却团团地围了一大圈。

下注的两人分别立在桌子的两边,一个是脸色白皙、身体有些发福的中年人,身着绿色锦绣棉袄。他站在庄家的位置,该是赌场的“坊主”,另一边站这个白衣少年,二十上下,面貌清秀,尤其是搭在桌面上的一双手,又白净又纤细。

白衣少年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他手上的筹码已经不多,只剩下三个;反观那边的坊主,手边的筹码堆成小山一样。显见两人已经赌了很长时间,白衣少年的运气不太好,已经快输光了。

一旁观战的人不断的起哄,白衣少年握着手里的筹码,似乎在考虑该不该押出去。富态的坊主轻轻叹了口气,对着他微笑道:“这位公子,来者都是客,我们从来不会为难顾客,您若是不想赌了,随时都可以走。”

白衣少年抿着嘴唇,说道:“少废话,接着来!”

“好!”坊主眯缝着眼,一手抓起六粒骰子投进白瓷的碗里,盖上白瓷的碟子,缓缓道:“公子要继续,我们自然奉陪到底!这次公子打算怎么赌?”

“还是赌小,点子小的胜。”白衣少年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上的筹码轻轻抛了出去,正好落在了桌面的“小”字上。

周围的观众一片哗然,原来这个少年公子一共押了十几次小,却全都输了。现在只剩下了三个筹码,合计也就三百两银子,居然还敢押小。大家都觉得这个年轻人发疯了。

第228章 斜月赌坊是非多(一)

坊主抄起骰盅,放至耳边不停的摇晃,骰子在瓷碗里滚动,发出阵阵声响。

突然“砰”的一声响,坊主已经将骰盅放到桌。数十双眼睛盯着坊主白胖胖的小手,他的手缓缓揭开瓷盖,露出了瓷碗里的六只骰子。观众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六个骰子有五个是三点,只有一个骰子是四点,刚好是十九点。

赌场的规矩六个骰子如果点数在十八点及以下,就是小,而如果点数在十八点以,就算大。白衣少年的脸色越发苍白了,青泽悄悄凑到江流的耳旁,低声道:“大哥,这个庄家的手法很老到,故意只赢一点。”

坊主得意洋洋,白衣少年脸色愈发苍白,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匕首出鞘,灯光下寒光闪闪,围观人群以为他要行凶,俱都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坊主脸色凝重,冷笑道:“我们赌坊童叟无欺,愿赌服输,公子想要动武么?”

白衣少年将匕首插在桌面,说道:“我这个匕首削铁如泥,算得是神兵利器,我就用这个来赌。”

“这个我们不赌。”坊主摇摇头,说道:“你这个值再多的钱,我们也不赌。”

“为什么?”白衣少年冷冷道。

“我们要的是现金白银,建议公子到隔壁的当铺换了银两再来赌如何?”当铺这时早已关门,坊主这样说,分明是想把这个白衣少年打发走。

白衣少年呆立当地,拳头握紧,又松了开来,半晌才道:“好,好,今天真是倒霉,我明日再来!”

江流哑然失笑,心道:“这个少年人看样子好赌成性,也不知挥霍了多少钱财。”又听坊主说道:“还有哪位贵客来试一试身手的?”

江流低声问青泽,“你可想来试试?”

青泽欣喜道:“小弟早就跃跃欲试,一试身手了。”当即走前去,对那坊主道:“我想来几把,如何?”

坊主打量一番青泽,点点头,旁边来赌坊的小厮,接过青泽的金叶子,兑换了筹码。围观人群见又有人来,大声叫好,那白衣少年却也没走,在旁观看。

青泽嘻嘻笑道:“坊主,咱们换个玩法,怎么样?”

“小兄弟,你想怎么玩?”

“比大小,你摇一次,我摇一次,谁的点数小,谁就赢了,如何?”

“好,我先来。”坊主如先前一样摇晃瓷碗,开了个六个二点,共十二点,这已经算是极小的点数。青泽如法炮制,却开了二十点,如此输了第一局。

瓷碗开了三次,赌了三局,青泽俱都输了,面前厚厚的一叠筹码,已去掉了三分之一。青泽脸色越来越凝重,坊主却笑得越来越开心。江流不禁替他担心,如此下去,很快就要输光。

青泽深吸一口气,将面前的一叠筹码都推了出去。坊主心里乐开了花,心想:“小子,你是来送钱的吗?”

他当然不会放过这只大肥羊,大厅里寂静无声,大家都凝神观看,只能听到清脆的骰子声响,少顷,碗落声歇。

坊主轻轻揭开碗盖,大家又是一阵惊呼,碗里的六粒骰子,朝的都是那最红的一点,像六滴鲜血。六粒骰子六点,已不能再少,坊主已立于不败之地,他的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江流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以青泽前几次的水准,这一次他必败无疑。就算他侥幸也掷到了一点,也不过是平局。庄家先掷,也是庄家赢了。

青泽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握骰盅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他将骰盅摇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放下来。

在他将要打开盖子之前,坊主微笑道:“小兄弟,你考虑清楚。这瓷盖不开,自动认输的话,你可以拿回一个筹码。否则,可就什么也剩不下了……”

青泽摇摇头,轻轻拿起了盖子。“哇”一连串的惊呼出自围观的人群,接着是雷鸣般的掌声。

六粒骰子,堆叠在一起,一个压着一个,只露出最面一个骰子,如血一样红的一点。

江流朝青泽竖起了大拇指,青泽狡黠的一笑,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他在装模作样而已。

坊主则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相信,想不到这个小子赌术如此之高,这一下青泽不仅将输了的筹码赢回来,还多赢了许多筹码。青泽又将手边的筹码全推出去,说道:“这些我全押了。”

坊主脸色变得很难看,额头有冷汗沁沁而下,他用袖子轻轻擦拭一下,借以掩盖内心的恐慌。过了半晌,才说道:“小兄弟如果要赌,我要跟老板禀报。”说罢,匆匆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脸色阴沉、消瘦的中年人踱了过来,那个坊主跟在身后。那中年人盯着青泽,问道:“阁下既然要赌,我们斜月赌坊自然奉陪到底。不过我先要请教请教你的名字?”

青泽道:“我叫青泽,您怎么称呼?”

中年人皱一皱眉,显然没有听过青泽的名号,脸色随即恢复正常。抱一抱拳,道:“久仰,久仰,敝人赌坊主人朱辰。”

青泽心中暗笑,“我的名字你是第一次听到,久仰个屁啊?”强忍住笑意,抱拳行礼,“原来是朱老板,您老的手法我是最敬佩的。今日是慕名而来,还望您不吝赐教。”

青泽没有见过朱辰,这一段话随便乱说而已。朱辰却以为眼前的这小子真的是久仰自己的大名,不禁微微有些得意,傲然道:“赐教也说不,不过青泽兄弟的技术高明的很,不如我们玩两手?”

青泽抚掌笑道:“好,好,朱老板觉得怎么玩才好?”

“小兄弟觉得呢?”

“还是比大小,点数小的胜,如何?”

“那种比法,我纵然赢了,也胜之不武。”朱辰微笑道:“要玩的话,我们就玩点更刺激的。恩,三个骰子猜点数,如何?”

猜点数乃是赌场里最难的项目之一,不仅要听出三个骰子正面朝的总点数,买个骰子的数字也要说正确。青泽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客随主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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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斜月赌坊是非多(二)

骰盅重新换了,三个骰子也换成全新的,朱辰还让旁观的人检查骰子,表示并没有作弊。

将骰子放到瓷碗里,朱辰将骰盅递给青泽,道:“小兄弟,你先来如何?你若能完成我说的数字,便是我输了。”

青泽心想:“好大的口气!”说道:“好,我先来。”伸手接过骰盅,又道:“朱老板,你想要什么数字?”

“零!我要零!”朱辰嘴角露出狡猾的微笑,旁边的人则一起鼓噪起来。有人说:“零?怎么可能啊?”有人说:“朱老板这不是故意难为人嘛!”还有人说:“完喽,完喽,这小子输定了!”

“请大家安静下来!”青泽摆摆手,待众人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他朝朱辰说道:“我们赌什么?”

“你若做到了,算我输。只要是这个赌场里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就拿走什么,如何?”

“好,我若输了,随你处置。”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青泽说完,便将骰盅抓起来,轻轻摇晃起来,过了良久,才“砰”一声放到桌上。

朱辰一直在凝神侧耳倾听,直到青泽放下骰盅。他眼睛紧盯着桌上的骰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说道:“小兄弟,请打开吧。”

江流一直替青泽担心,零点数怎么能摇的出来,最小也不过是刚才青泽摇出来的一点数而已。青泽好整以暇,轻轻拿开瓷盖,哇,江流一下子愣住了。

骰盅里的三个骰子斜立着、互相靠在一起,从上往下看,都是斜角,一个数字也看不到。

江流差点跳起来,“太厉害了!”三个骰子若是平放,自然简单;但是在骰盅的平底上,力道多一分,少一分都会倒塌。

众人一阵欢呼,“厉害!”“高手!”“牛B!”各种赞美的声音纷至沓来,朱辰不能置信的看着青泽,他完全想不到还有这么厉害的赌术高手。那个白衣少年似乎看呆了,张大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我输了!”朱辰很大方的承认,“赌场里的东西,随便什么东西你都可以带走。”

“痛快!”青泽拍了拍桌子,对着围观众人说道:“各位同行兄弟,今日朱老板大发善心,所以才让小弟侥幸赢了半分。小弟感谢各位捧场,大家所输的银两俱都可以拿回去。”

“好!好!好!”大家齐声叫道,原本这些人都是输光了的赌棍,有钱的谁会在这里看热闹。一听说可以把输掉的钱再要回来,大家兴高采烈,一齐涌到账房先生那边拿钱去了。

赌场的保镖当然也不是吃素的,拦住众人,互相推搡。几个人甚至和保镖打了起来,一时间桌椅齐飞,场面极度混乱。

最后还是朱辰吩咐账房挨个登记,返还这些人输掉的银两,才控制住局面。

青泽抱着肩膀嘿嘿直笑,朱辰气得脸都绿了,瞪他一眼,连个场面话也不想说,一甩袖子,气呼呼的走了。

那个白衣少年居然还没走,低着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江流走近两步,微笑道:“这位兄弟,桌上的筹码,随便你想拿多少都可以?”

白衣少年抬头看了一眼江流,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转身就走了。江流想不到这少年脾气如此古怪,和青泽相对苦笑。

从斜月赌坊出来,江流、青泽说说笑笑,一路向客栈行去。此时已是深夜,路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在行走,偶尔能听到更夫“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叫喊声。

刚转过一个巷子,突然眼前出现十几条人影,一字儿排开,拦住两人的去路。一个清亮的声音喊道:“两位在赌场里发了大财,我们哥几个要借几个花花。”

江流、青泽对望一眼,均想肯定是朱辰输了赌注,派人前来报复。江流睁大了眼,仔细观察,只见来人个个头上戴了黑布罩子,只露出一对眼睛,心道:“这些人怕我们记住相貌?还是跟我们相识?”

又听其中一个人说道:“两位只要把所有的钱财都留下,每人再砍掉一只右手,我们绝不为难两位。”

江流道:“阁下是何许人?”

那人道:“我们是何人,你们也不用问,照我说的做,便饶你们不死。”

江流气往上涌,说道:“阁下是缩头乌龟么,连名字也不敢说?我兄弟凭本事在赌场里赢的钱,为什么要给你们?还我们自断右臂,呸,想得美!”

七八个人一起哈哈大笑,笑声洪亮,传出很远,显然每个人的内容都不错。江流心里一惊:“这些人武功个个不弱,不知道斜月赌坊哪里请来的高手?”

先前说话的那人道:“我们不杀尔等,已是天大的恩赐,还不束手就擒……”

江流大喝道:“放屁!”示意青泽躲在自己身后。“找死!”两个蒙面人听到江流的骂声,已经怒不可遏,一起冲了过来,两柄剑带着寒光一左一右直刺江流的胸膛。

原本江流想要避开,并非难事,但是青泽还在他的身后,若是闪躲,定会殃及青泽。怎奈此时身上并无兵器,急切之间,身形后退,扯住青泽一拉,手忙脚乱,堪堪避过。

那两人同时“咦”了一声,似乎没想到江流武功如此高明。对望一眼,长剑又双双刺了过来。眼看白刃当前,江流正要抱着青泽躲避。

斜刺里忽然飞出一条长鞭,卷住其中一人的手腕,那人吃痛,一声惨叫,长剑撒手,抱臂而退。

与此同时,另外一人的长剑眼看就要刺中江流。只有一个人,江流再也不用顾忌青泽,右手切出,拿住了这人持剑的手腕,微一用力,那人便杀猪般的大叫起来。

“当啷”一声,长剑掉落在地,江流飞起一脚,踢中这人的肋部。这人惨叫一声,重重的摔落在地,动也不动。

“好身手!”一个人轻飘飘落在江流身前,正是那个赌场里的白衣少年。

“多些相助!”江流拱手道。

“不谢!”白衣少年话一说完,就听身后有人大骂道:“哪里来的小子,找死么?”紧接着几道寒风直袭他的后背。

第230章 逛茶馆意外收获

江流惊叫道:“小心!”只见那白衣少年长鞭倒卷,在空中画了个圈。后面射来的几柄飞刀已掉落在地。

白衣少年转过身去,朗声道:“不想死的就快滚!”几个蒙面人闻言大怒,纷纷喝道:“混蛋,找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为首的一人低声道:“兄弟们一起上,大家剁了这三个小子。”众人呼应一声,拔剑持刀,一起攻了过来。

白衣少年鞭出如风,毒蛇般飞舞,一瞬间就击出了五招。鞭影重重,几个蒙面人忙举兵器招架,有的剑砍,有的刀劈,却都砍个空。

唯一错愕间,忽听一个蒙面人惨叫一声,蒙面罩被撕了下来。右脸颊一条很深的鞭痕,血光淋漓,鞭梢上带有倒刺,硬生生勾下几块肉下来。痛的他捂脸后退,哇哇大叫。

几个蒙面人复又攻了上来,只见那少年鞭法变幻莫测,横扫竖打,蒙面人想近他身边,极是困难。过不多时,又有两人被他击中面部,负伤而退。蒙面人眼见形势不妙,互相打个手势,仓惶逃窜。

白衣少年并不追赶,收好兵刃。虽然以这些人的武功,江流也能打发。不过白衣少年施以援手,毕竟是一片好心。江流拉住青泽,上前致谢,说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在下兄弟感激不尽。”

“你们怎么称呼?”白衣少年道。

“我叫江流,我兄弟叫青泽,不知道少侠怎么称呼?”

“我叫雷玉!”白衣少年顿了顿,打量一番青泽,又道:“我来救你们,也是有原因的。我看这位小弟赌博的手法很是精妙,想请教请教,如何?”

江流心想:“敢情你是想学赌博的技法啊。”一提到赌,青泽立刻来了劲,笑道:“赌博的技术,只需多加练习。这位哥哥若是有兴趣,我们也可以切磋切磋……”

“很好,夜已深,明日我派人来请你,告辞!”话一说完,并不待江流两人回答,雷玉身形一纵,跃上墙头,再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江流摇头叹息,对青泽说道:“这人武功高强,却喜好赌博,而且赌术也不高,你说怪不怪?”

青泽笑道:“同好之人,遍地都是,大哥也不用奇怪。大哥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玩玩。”

江流摆手道:“我不感兴趣,咱们回客栈吧。”两人小心翼翼,留心察看周围情况,确定无人跟踪,才返回客栈。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上门来请青泽,说是雷玉公子派来的。青泽本想让江流陪着一起去,江流没有兴致,便随来人一同去了。

江流练了一会儿功夫,无所事事,便出门看看。这临安城在钱镠的治理下,当真是国泰民安,加之风调雨顺,到处是热热闹闹,行人如织,很是繁华,比之朱温治下的州县、杨行密属地的城郭不知道好了多少。

江流踱进一家茶馆,里面已经做了不少人,前面正有个说书先生在讲故事。江流寻了个角落坐下,那说书先生正在讲三国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桃园结义的故事。

江流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了叶流尘。想起叶流尘,就想起了萧飞燕,萧飞燕又在哪里呢?张慧琴要自己到临安城来,是不是和萧飞燕有关系?自己来到临安城好几天,并没有见到张慧琴的人影,她在哪里?叶流尘曾说要自己到茅山紫阳苑去找他,他会送一张武林大会的邀请函,现在两人的关系如此尴尬,紫阳苑自是不能去了,可这武林大会的请柬去哪里弄?

江流越想越是头痛,不知道下一步敢怎么办。小二上来一壶茶,江流倒满一杯,一口而尽,清香满口,倒是好茶。

说书先生一连说了几段故事,间或有人大声叫好。江流听了一阵,觉得无聊,正要起身离去,忽然听到身边有两个人在低声交谈。

茶馆里本来都是些闲人,磕着瓜子,吃着茶,聊天的人也多。江流之所以注意旁边的这两个人,是因为他们说的话引起了江流的注意。只听一个人说道:“王兄,你有没有注意到,临安城里来了许多武林人士。”

那叫王兄的人答道:“张兄,这有什么稀奇。二月二是武林大会,想必都是来参加舞林大会的。”

那张兄道:“王兄说的对,不过小弟听说最近出了几件奇事。”

王兄好像被他引起了兴趣,问道:“什么奇事,说来听听。”

张兄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小弟的舅舅是有名的医生,王兄是知道的吧?”王兄点点头,道:“钱医生医术高明,大家都是知道的,我还找他看过病呢。这些奇事和你舅舅有关?”

张兄故作神秘的说道:“说有关系也可以,这几天有好几个门派的人来请我舅舅去看病。”

“看病不也正常吗,人吃五谷杂粮,生病也是常有的事情。”王兄不以为然,“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我告诉你,其实让我舅舅去看的并不是病,而是剑伤。”张兄的声音压得更低,江流凝神细听,总算能听清楚,“奇怪的是这些受剑伤的都是各自门派的重要人物,而且大多都是不治而亡……”

“什么?”王兄惊诧道:“竟有这等事!”声音不由大了些,那张兄赶紧制止道:“喂,你小点声,别让人听到。那些门派的人威胁我舅舅,若是将此事透露出去,就会杀了他。”

“那你怎么会知道?”王兄也压低了声音、

“我舅母告诉了我母亲,我母亲又告诉我的。我告诉了你,你可不能出去乱说。”

“那自然不会,你我是什么交情。”王兄道:“不过这对我倒是个好消息,若都是重要人物,我可要有大买卖了……倒要回去准备准备……”

张兄道:“我之所以告诉你,也是这个意思。王兄若是发了财,可别忘了小弟……”

王兄嘿嘿笑道:“张兄放心,喝酒吃饭、逛窑子、赛大马都是我请了……”

张兄大喜,连声称谢。江流一旁思量,“到底是哪些门派,死了什么人物?”

第231章 东升客栈窥隐秘(一)

那张兄和王兄喝了一会儿茶,那王兄便告辞了。江流刚才听他说,他要有大买卖了,心下生疑,便跟在他身后。

那王兄转转停停,最后进了一家店铺。江流抬头看那门面,哑然失笑,原来上面写着:“王记棺材铺”。也难怪王兄会说,死了重要人物,他就会有大买卖。可不是嘛,死了人总要买棺材的。

这一下似乎线索也没有了,江流正要离开。忽然看见有七八个人从棺材铺中走出来,后面抬着一副棺材。看这几个人的样子,脸色肃穆,身手矫健,不像是普通百姓。

这伙人走路甚急,似乎有什么要紧事。江流一路远远跟随,却也不敢离得太近,生怕给他们发觉了。只见这伙人出了城,进了一片树林,虽然是冬天,但是临安城外还有大片的绿植。

有绿树做掩护,江流不虞被这伙人发现,但见这些人七转八折的进了一个小山坳,山坳旁有几间瓦房,这些人抬着棺材走了进去。

江流不敢从正面逼近,远远的兜了个圈子,绕到屋后。刚走到屋后,就听一人大喝道:“岂有此理,真是奇耻大辱!八卦门的掌门被人杀了,我们居然连凶手也抓不到,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接着“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打中桌面。

江流弯腰走至窗下,从窗缝里往里观看。只见屋子里挤满了人,正首有一张桌子,桌子边上坐了一个老头,这老头须发皆白,满脸的怒气。桌角少了一截,想是刚才那“砰”的一声,是他将桌角打掉了。

那副大棺材就放在屋子的正中间,棺盖打开。江流隐约能看到里面躺着一个人,看样子五十多岁,双目紧闭。一身道袍,胸口绣着一个八卦图,该是那老头口中的八卦门掌门了。

八卦门的众弟子见那老头生气,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说话。那老头扫视一圈众弟子,过了一会,又沉声道:“马奇,你出来。”

“是,师伯!”一个年轻男子往前一步,向那老头拱手行礼。原来这老头正是八卦门掌门王元志的师兄白襄子,而这个叫马奇的弟子是王元志的大弟子。

“你是大师兄,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白襄子目光炯炯的盯着马奇。

“禀师伯,昨夜弟子夜里起来小解,经过师父房间,发现灯还亮着。弟子过去想跟师父请安,却……却发现师父倒在了血泊中……”

“弟子仔细检查,发现师父胸口中剑,已经……已经气息全无了……”马奇一面说,一面流泪,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没出息,哭什么哭?”白襄子骂道,脸色却和缓下来,“我将你们召集到这里,是不想这件事泄露出去。若是那个人将此事泄露出去半句,休怪我门规处置。”

众弟子一起应诺,“弟子不敢!”

“王云,你带几个师弟把师叔的灵柩看护好,不许任何人接近。”白襄子对身旁的一名弟子说。

王云躬身道:“是,师父!”马奇脸上隐有不快之色,原来这个王云是白襄子的得意弟子。白襄子让他看护王元志的尸体,明显不大信任自己。当下冲口而出,道:“师伯,还是让弟子来看护师父遗体吧。”

“闭嘴!”白襄子怒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马奇不敢再说话,退了下去。一名弟子上前道:“师伯,我们刚接到点苍的飞鸽传书,请师伯即刻到临安城内的东升客栈,说是有要事相商。”

“我们和点苍并没有多大的交情,请我过去干吗?”白襄子沉吟道。

“这个……信中并没有提及是什么事情。只说事关重大,请您务必去一趟。”

“好,那我就去看看。”白襄子道:“除了留守看护掌门遗体的弟子外,其他人都返回城中客栈里,一切照旧,不可声张。”江流听到此处,趁着屋里杂乱,轻手轻脚的离开,直到离开那屋子几十丈外,这才快步疾行。

他恐怕和八卦门中人撞个正着,不再走原路,绕道而行,这一绕便绕了个大弯子。待回到客栈,已经过了晌午,青泽还没有回来,江流自己吃了午饭,惦记着八卦门白襄子赴点苍之约的事情,便转到东升客栈去。

东升客栈是第一等的客栈,坐落在繁华街道处。江流进了客栈,早有小二迎上来,问他是住店还是吃饭。江流推说住店,小二便将他带到三楼。

三楼上一间房的门口站着两个大汉,见到小二和江流,都露出了警惕的眼神。江流心想:“白襄子就在这里面吧?”小二将江流带至最里间,江流想知道点苍派邀见白襄子到底为了何事,便要求小二将他安排到那间房的隔壁,小二说房间里已经有客人。江流怕小二起疑心,便不再问,付了房钱,关好房门。

江流打开窗户,见后面是个院子,正对着几栋小楼,此时并无人通行。他悄悄翻到窗外,关好窗户。然后再一个翻身,跃至房顶,白天晴日,江流生怕有人看到,幸好这房顶中间凹进去的沟槽,江流卧在其中,匍匐前进,倒也不会有人看见。

江流爬到那间房子的上方,通过气窗往下看。只见屋子里坐了七八个人,八卦门的白襄子果然就在其中。最中间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两边各坐了三个人。白襄子在他的右手第二个,右手的第一个是个白净的中年文士,左手第一个是一个红脸的道士,还有一个器宇轩昂的大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分别坐了其他位置。

这些人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个小姑娘了,她面目清秀,只是眉头紧锁,似乎有很多心事。

江流将耳朵紧贴在气窗边缘,隐约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只听一个粗声粗气的人大声道:“大家齐聚一堂,都是为了找出凶手来。各位有什么好方法?”江流看那说话的人,正是那个大汉,他长得五大三粗,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显得很不耐烦。

第232章 东升客栈窥隐秘(二)

第232章

中间的白发老者说道:“祁师弟,不要心急,大家一起慢慢商量。”原来那个大汉是天门派的祁伟翔,白发老者就是点苍派的长老曲木风,点苍和天门派向来交好,所以曲木风称呼祁伟翔为师弟。曲木风说话,祁伟翔不好反驳,冷哼一声,转身坐下。

曲木风身边的白净中年文士是长江帮的护法莫尚萌,红脸道士是普陀山的藏松子,那个老者则是巫山派的名宿华成云,小姑娘是天龙派掌门赵权的女儿赵灵芝。

加上白襄子共七个人,这些人个个是各自门派中响当当的人物。江流虽然只认识白襄子,但也觉得这些人聚在这里,事关重大。

曲木风站起身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今日之所以把各位请来,实乃事态严重。”

华成云捋了捋额下的胡须,问道:“曲长老,我有一事不明。长老怎知我们掌门也都过世了呢……”其他人心中也有同样的想法,本派的掌门被人害死,各派都是严令不得外泄,点苍派又怎会知道?

曲木风道:“各位有此疑问,我能理解。慕方,你把那血书拿来。”后一句话是对他身后的弟子说道。

身后那个叫慕方的弟子应了一声,转身从旁边的床上拿起一方破布,递给曲木风。曲木风将布展开,众人一看,皆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卷轴的纸上用血迹写着歪歪扭扭的十几个大字:“普陀、巫山、长江、天门、点苍、八卦、天龙”。

“你们看!”曲木风说道:“这是在本派掌门身边发现的,所以我才请各位过来。”顿了一顿,又道:“这里面除了天龙派外,其他门派的掌门都已遇害了。”赵灵芝听得花容失色,说道:“我爹爹、田毅师叔和两个哥哥出去有事,还未归来。不会出……出什么事吧?”

那中年文士莫尚萌沉吟道:“赵姑娘请宽心,按大家刚才所说,掌门被害都是夜里的事。青天白日,料想敌人也不敢行凶,赵掌门现在应无大碍。”

赵灵芝点点头,不再说话,脸色看起来还是十分担心。“莫护法说的没错”红脸道士臧松子说道:“敝派掌门是七天前夜里遇害,然后就是巫山、长江、天门、点苍、八卦……”

“是的!”白襄子接过话头说道:“敝派掌门就是于昨晚遇害的,遗体现正在城外山林中。”

普陀派臧松子脸色一变,道:“贵派可要小心,我家掌门被杀害后,第二天掌门的尸首也不见了。”祁伟翔也道:“我家掌门的尸体也失踪了。”

“我们帮主的尸体也莫名消失。”“我们也是!”大家纷纷附和,曲木风说道:“各位齐聚如此,目的就是要查出凶手,为各掌门报仇。我们都已经知道,各掌门都是被穿心一剑刺死,我想凶手应该是同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的武功极高,所以才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杀死各派掌门。”

众人皆点头同意,曲木风继续说道:“现在有两个问题,一是各掌门的尸首是被谁偷走的?”他扬了扬手中的破布,继续道:“第二个问题是这个血书是何人留下来的?”

众人沉默一会,莫尚萌道:“我想尸首绝不会是凶手偷走的,倘若是凶手偷走的,大可在将掌门杀害将尸体带走,何必隔了一日再来一趟?”

“我是这么认为。”臧松子道:“血书也不是凶手留下的,会不会是池掌门留下的?”池掌门就是点苍派掌门池封,这句话自然就是问曲木风的。

曲木风摇摇头,说道:“可能性不大,这血书是用手指或硬物沾了鲜血写得。池掌门临死时右手握着半截佩剑,左手的飞镖还没发出去,手指和飞镖上都没有血迹。”

莫尚萌叹道:“震断池掌门的长剑,还让他的飞镖都发不出去,这人的武功是在厉害的匪夷所思。”

祁伟翔大声道:“各位,也未必是他奶奶的凶手功力深厚,若是有能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兵器,一样可以砍断长剑。”

众人闻言都是一震,连江流也心中一动。当初萧飞燕甘冒生命危险杀死云阳派李扬,究竟为了什么?江流也曾问过萧飞燕,她却避而不谈。

“莫非这些人也是萧飞燕杀的?”这个念头吓了江流一跳,不敢再想下去。又听曲木风道:“祁师弟猜的不错,我仔细检查过掌门手中的短剑,刃口平整,不像是震断的。”

祁伟翔哼道:“曲师兄,我们下面怎么办?”

曲木风道:“这血书上的门派,只有天龙派幸免于难。我想杀人的凶手今晚肯定要去找天龙派的赵掌门吧?”

赵灵芝一旁颤声道:“那可怎么办?爹爹现在还不知情呢。”

曲木风道:“赵姑娘不用担心,我们自有安排。”转向众人,继续说道:“如果不出我们所料,八卦门赤松子掌门的尸首也必然有人来偷。所以我们要兵分两路,一路去保护天龙派赵掌门,一路去看护赤松子掌门的遗体,揪出小偷,查明他的意图。除此,我们还要找回其他掌门的尸首,不能让他们死后还遭受侮辱。”

众人皆点头称是,华成云道:“曲长老所言不错,当务之急乃是捉拿凶手,为各位掌门报仇。”

祁伟翔性格最急,说道:“曲师兄,你快些给咱们安排任务,都急死我了。”

曲木风定定神,朗声道:“各位,曲某谮越,普陀臧松子道长和长江帮莫护法两位请派人帮助白襄子道长保护赤松子掌门的遗体,如何?”

臧松子、莫尚萌和白襄子一同拱手应道:“曲长老所请,自当答应。”

“多谢各位!”曲木风还礼道:“天门派的祁师弟、巫山派的华成云师兄,我们三派合力相助天龙派,保护赵掌门,捉拿凶手,如何?”

祁伟翔和华成云点头称是,赵灵芝感激涕零,说道:“灵芝感谢各位师伯、师叔出手相助”。说罢就要盈盈拜倒,曲木风赶紧将她扶起来,说道:“灵芝姑娘不必多礼,我们同气连枝,理应相助。”

赵灵芝在此拜谢,站在一旁。曲木风环顾众人,肃穆道:“既如此,大家赶紧出发,做好准备。”

第233章 东升客栈窥隐秘(三)

几个人拱手作别,陆续出了房门。江流在房顶上看清两拨人,臧松子、莫尚萌和白襄子等一拨人向东行去,曲木风、华成云、祁伟翔和赵灵芝一行却向南而行,显见是去保护天龙派赵权了。

江流悄悄溜下房顶,远远的缀在曲木风一行人身后。他想弄明白杀死这些掌门的人到底是不是萧飞燕,若果真是萧飞燕,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让她往陷阱里跳。

与萧飞燕分开这么长时间,虽然还不明白萧飞燕在二龙山上为何突然生气离去,但这些日子里江流对她的思念却是与日俱增,欲罢不能。

赵灵芝想是关心父亲的安危,行走甚速,一路上并不说话。曲木风等人也不愿被一个小丫头抛在身后,也都加快了脚步。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一个大院,门口立着两个天龙派弟子,看见赵灵芝等人,一起施礼。

赵灵芝赶紧问道:“我爹和两位哥哥可回来了?”

“掌门和两位师兄都还未曾回来。”一个弟子答道。

赵灵芝说:“啊,还没有回来,可急死人了。”曲木风在一旁说:“请问赵姑娘,赵掌门究竟到何处去了?”

赵灵芝摇摇头,脸色凝重,“具体是到何处,我也不知道。只听爹爹说恒山派的马师叔找他有要事相商,所以一大早他就和两位哥哥一起出了门。”她仰望天空渐斜的夕阳,叹了口气:“太阳都快下山了,这可怎么办?”

曲木风安慰道:“赵姑娘莫急,赵掌门吉人天相,必定无事,不若我们分成几队,沿路寻找,或许正碰上他们也未可知。”

赵灵芝屈伸一礼,喜道:“有劳各位师伯、师叔,本门弟子悉听曲师伯调遣。”

曲木风还礼道:“姑娘不要客气,我们同气连枝,理应互相帮助。”当下安排人手,华成云、祁伟翔和他自己各带了一队人,沿不同方向寻找赵权等人。

到了天黑,三路人马俱都返了回来,均无所获。赵灵芝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又见众人并没有寻到自己爹爹,更是六神无主,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

正在众人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忽听外面有人喊道:“掌门回来了!”大家赶忙涌出去,果然看到赵权在前,赵力远和赵力行两个儿子在后,一起进了院门。人还没到近前,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曲木风皱皱眉头,心道:“大家找得他心急,原来他们却是去喝酒去了。”

赵灵芝早已扑到父亲怀里,哽咽道:“爹爹,你可回来了。”

“灵芝,出什么事了?”赵权微微错愕,抬眼又看到了曲木风等人,忙推开怀中的女儿,抱拳笑道:“今天吹的是什么风?曲师兄、华师兄、祁师弟都光临寒舍,灵芝怎的不派人通知我一声?”后一句话是对赵灵芝说的。

三人都还了一礼,赵灵芝嘟着嘴道:“我们不知道爹爹到了何处,又怎么通知呢?”

“哎呀!”赵权拍了下自己额头,笑道:“是我糊涂了,没告诉你我的去处。”又转向曲木风,“曲师兄等此来定是有要事吧?”

曲木风点点头,说道:“没错,赵掌门,我等三人此来,确有极重要极重要之事。”

“哦”赵权道:“既如此,咱们都别在外面站着,到屋里说去。”当下做个请的手势,将曲、祁、华三人让进屋里,大家分主次坐定。赵权吩咐弟子奉上茶水,屏退门下弟子,待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两个儿子以及曲木风等三人,才开口道:“赵某看各位脸色凝重,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曲木风叹了口气,说道:“赵掌门,实不相瞒,现在出了一件大事情……”当下把各门各派掌门遇害之事叙述了一遍,赵权越听脸色变得越难看,当听到七大掌门只剩下自己一人时,不由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颤声道:“曲师兄,这刺客竟如此厉害歹毒?”那六大门派掌门个个是武功好手,功夫都不在自己之下,若是他们都死于刺客之手,自己焉能幸免?这样一想,不由头皮发麻,冷汗直滴。

曲木风道:“没错,刺客武功之高,委实令人震惊。我们此行目的就是来相助赵掌门,共御强敌。”

赵权拱手道:“多谢各位前来相助,赵某感激涕零。可……可我们这些人是否能挡住刺客呢?”

曲木风不知如何回答,一旁的祁伟翔冷哼一声,道:“赵掌门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如今我们四派的精英弟子都在此地,若是还抓不住刺客,我们还有何颜面立足于江湖?”

华成云也说道:“赵掌门不用担心,有老朽在,必当竭力护你们周全。”

“对,不但如此,我们还要拿下刺客,为我们掌门报仇。”曲木风给赵权打气道。

果然听他这样说,赵权哈哈笑道:“有各位在此,我何惧之有。不过,敌人说不得马上就来,各位可布置妥当吗?”

祁伟翔见他贪生怕死,心中不耻,不由冷笑道:“赵掌门大可宽心,我们已设下好几层埋伏。若赵掌门还是不放心,不如找个地方藏起来看热闹。”

赵权闻言,觉得脸上发烧,不过喝酒之后他脸上红扑扑的,别人也看不出异样,他打了个“哈哈”来掩饰尴尬。可是祁伟翔这句话却惹恼了他的两个儿子,赵力远往前一步,大声道:“祁师叔,力远尊称你一声师叔,还请你对家父放尊重些,否则撕破脸面可就不好看了。”

“怎么的?”祁伟翔白眼一翻,不屑道:“撕破就撕破,谁稀罕你喊师叔了吗?我们武林中人,过得是到头舔血的日子,若是贪生怕死,畏首畏尾,还不如回家关门念佛去,省得丢人。”

赵力远、赵力行一起怒道:“你说什么?……”同时往前几步,就要拔剑出鞘,赵权怒叱道:“放肆,你们怎么跟师叔说话的,还不退下?”

赵力远两人不敢顶撞父亲,答应一声,往后退了几步。曲木风也赶紧做和事佬,劝道:“祁师弟,你也少说两句。咱们大敌当前,当同仇敌忾。现在敌人还没到,我们自己先闹了起来,岂不让人笑话?这样,你出去看看情况,有没有异动。”

对于这个曲师兄的话,祁伟翔不敢不听,答应一声,快步走出房外。曲木风转向赵权,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第234章 助天龙派捉刺客

这声惨叫过后,然后又有一声惨叫,接着惨叫声连绵不断。屋里几人脸色大变,快步走出门外。只见院内火光冲天,几十个各门各派的弟子围住了中间一个人。

祁伟翔正在大声吆喝,指挥众弟子布阵。这时他见曲木风等人出来,急忙过来,道:“曲师兄,刺客来了!”

曲木风点点头,脸色凝重,仔细端详被众弟子包围在最里层的那个人。只见他黑巾蒙面,手里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身法迅捷,左突右冲。里层的弟子只要碰上他的剑,根本无法抵挡,要么剑折人伤,要么人头落地,死于非命。

祁伟翔又道:“师兄猜得不错,这刺客武功高强,手里的剑削铁如泥,我们的弟子死伤甚多,很快就拦不住他了。”

赵权的脸色都吓得有些苍白了,往曲木风身后面去躲。这刺客是为了杀他而来,他焉能不怕?祁伟翔看的清楚,冷笑一声,说道:“曲师兄,刺客如此厉害,我们还是让弟子们退下吧,反正他又不是来杀我们的……”

曲木风还未说话,他身旁的赵力行急道:“你们是来助拳的,怎能说走就走?哼哼,刚才是谁说布置了几道埋伏,埋伏在哪里?怎么刺客就冲到院里了呢?”

祁伟翔怒道:“放屁,老子的门人弟子死了许多,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看老子……”

曲木风连忙制止他道:“祁师弟,生死攸关之际,你跟小孩子置什么气?现在该同仇敌忾,一同御敌才是。”

祁伟翔冷哼一声,并不说话。曲木风又转向赵权,说道:“赵掌门,刺客武功高强,我们单打独斗均难胜他。现在围攻他的弟子虽多,但无章法,时间一长,恐怕死伤更多。我想请赵掌门委屈一下,把刺客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我们点苍趁机列‘九宫剑阵’,当可将他擒下。”

赵力远兄弟俩一起说道:“万万不可,那我爹岂不成了活靶子,性命堪忧。”

赵权也是一派宗主,焉能如此窝囊,畏畏缩缩,当下喝道:“就你俩话多,还不闭嘴。你爹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们曲师伯拔刀相助,汝当心存感激才是。”又转向曲木风,勉强笑道:“愿凭曲师兄吩咐。”

赵家两兄弟被赵权骂的哑口无言,不敢再说。曲木风道:“好,赵掌门有胆识。慕方,准备布阵!”

“是,师父。”他身旁的弟子慕方答道。

人群中仍不停有惨叫声传来,曲木风深吸一口气,大喝道:“各位弟子听令,立刻退开。”院中围攻刺客的多半是点苍派、巫山派和天门派的弟子,这时听到曲木风号令,立时退了下去。

刺客立在中间,手持长剑,鲜血不停的从剑尖上低落。他冷冷瞧着曲木风,曲木风指着身旁的赵权道:“朋友,我知道你是为了天龙派的掌门而来,我身旁的这位就是。有本事,你就来杀他。”

那刺客眼中寒芒大盛,并不答话,蓦地身形飞起,只扑向赵权。曲木风对赵权轻喝一声,“布阵!”

二十名点苍弟子在慕方和池封的带领下,早已占好阵法方位,那刺客刚一落下,这些弟子就围了上来,剑阵启动。祁伟翔、华成云等人护着赵权,退在一旁。

点苍弟子们围着刺客团团转动,并不出手。刺客冷笑一声,忽出一剑,刺向一名点苍弟子。这剑迅捷无比,然看那弟子避无可避,就要命丧剑下。那弟子却不避不闪,也举剑直刺过来,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与此同时,其余十几柄长剑也以同样的姿势刺向刺客。

刺客不求伤敌,但求自保。就地一滚,长剑撤回,刺来的长剑全部落空。他不由暗暗心惊,心想:“这是什么阵法,如此古怪?”

原来这九宫剑阵,以奇门遁甲为基,步法身形变幻,神鬼莫测。更奇的是,这阵以静制动,敌不动我不动。被困在阵中之人,若要出手,必招致一齐攻击。而更要命的是这阵法看似守势,但进攻起来,皆是与敌同归于尽的招法,并无防御。相当于一个人同二十个不要命的人拼命,你一剑能杀得了一个、两个、三个,却不能将二十个人一起杀死。只要你一招杀不死所有人,那你的性命也就危险了。

刺客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他又试探了几次,好容易刺死一名点苍弟子,削断几柄长剑。自己身上长袍却也被划破了几处,危险至极。死的点苍弟子立刻有其他人递补了上来,剑阵仍在运转。

这样僵持下去,于刺客极是不利。他大喝一声,身形拔起,想要突出重围。怎料他移动,立时有几名点苍弟子亦是冲天而起,长剑直刺他全身大穴。刺客脚步在空中虚踏几下,身形旋转而上,竟又升高了几尺。这种轻功真是匪夷所思,曲木风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说时迟那时快,刺客看准时机,在一名点苍弟子的剑身上轻轻一踩,借力发力,身体向侧方射去,竟是脱离了包围。就在这时,忽听无数破空之声袭来,却是一大波弩箭射向了刺客。刺客落在当地,用剑将弩矢拨落。这一落地,立刻又被团团围住。

原来这些弩箭是祁伟翔怕刺客突围,早就安排了人手待命。刺客落地,剑阵立刻启动。他不由大骇,如此下去,恐怕命丧此处。

这般地步,只好兵行险招。刺客虚刺一剑,立时引出二十柄长剑刺来。他觑准一个空隙,闪身而上。一柄剑刺穿了他的左肩胛,还有一柄剑擦着他的右肋而过,惊险至极。

他全然不顾,长剑一挥,割断了几名弟子的喉咙。那几名弟子一倒,剑阵立刻出现了一个大缺口。刺客正松了一口气,忽然左侧一股柔和的大力袭来,右侧和前方却是锐利的劲风袭来。

原来曲木风、祁伟翔和华成云出手了!这三个人是各自门派的名宿,武功高强,同时出手,威力可想而知。刺客避过一掌一刀,华成云当面那一剑却再也避不过,“噗”一声,刺入了他的小腹。

第235章 念去去千里烟波(一)

华成云见一招得手,心中大喜。忽然,那刺客剑锋横削,华成云来不及拔剑,当的一声,一柄精钢好剑断成两半。华成云骇然惊退,那刺客重伤之下,奇痛彻心,反而激起了狂怒。他奋起余力,手中长剑如跗骨之蛆斜削华成云肩膀。

华成云料不到他竟如此神勇,来不及闪避,慌忙之下,举剑来挡。他手中剑已只剩下半截,举起剑来方醒悟到对方手中拿的是神兵利器,不过为时已晚。刺客手中之剑已砍断他的右臂,剧痛之下,华成云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众人眼看华成云重伤倒地,刺客如此凶悍,一时都愣住了。趁此机会,那刺客提气纵身飞跃,瞬间就到了院墙。曲木风在后面大喊,“快,快,截住他!”自己当先追赶,祁伟翔紧随其后,其余众人也一起跟了去。

赵权惊魂甫定,忙吩咐人救起华成云,包扎止血。华成云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时候,刺客已越过围墙。曲木风和祁伟翔紧追不舍,其余众弟子的武功差了很多,被远远的抛在身后。

曲木风料定刺客身受重伤,必定跑不远。谁知追至院墙之外,墙外大片的树林,挡住了刺客身影。接着听到一两声惊呼,随即了然无声。曲木风两人忙循声追去,借着月光,只见地上留有一滩血迹,还有一柄断刃,刺客的身影却已不见了。

这时各派众弟子也已赶到,曲木风将人几组成扇形搜索。这地方除了树木之外,还有几个大户人家。曲木风等为了捉人,也顾不得其他,把这几户人家大门拍开,仔细搜索。离树林最近的一家是王大户,是个土财主,财大气粗,平时颇气指使。他哪里愿意让曲木风他们来搜自己的家,不过几柄剑往他脖子上一架,他屁也不敢放了。

可是大家搜来搜去,刺客的踪迹竟是一点儿不见,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那么这刺客在哪里呢?其实他就藏在王大户卧室的房梁上,刚刚祁伟翔带人过来搜查的时候,他伤口流出的血差点滴落到祁伟翔身上,幸好江流在他身边,用手接住。

而这刺客能躲到这房梁之上,也是江流将他带来的。树林中的那一声惊呼,却是江流发出的。当时江流看到一个蒙面人冲进树林,刚刚现身。那蒙面人一言不发,挺剑就刺,江流惊呼出声,一面闪避,一面低声道:“飞燕,飞燕?”。

那刺客这才看清江流,心中一宽,萎靡倒地。江流赶忙将他腹中的断剑取下,草草包扎,再看那把剑,正是破御剑,不消说,刺客是萧飞燕无疑。

萧飞燕重伤,江流知道带着她,走不了多远就会被曲木风等人追上。此时此刻,只好暂避风头,偷偷躲进了王大户的卧房。

好不容易等到祁伟翔等人离开卧房,江流才松下一口气来。卧房里灯火熄灭,王大户重新上床睡觉,一会儿鼾声传来,想是睡得熟了。

黑暗中,萧飞燕靠在江流怀里,江流搂着她的肩膀。刚才紧张也不觉得什么,这时敌人已去。江流觉得香玉满怀,心跳加速,不觉得搂得更紧了些。萧飞燕呻吟一声,“江……江大哥,我觉得……觉得有些冷……”

江流知道这是真气涣散、失血过多的缘故,安慰道:“飞燕,莫担心。”当下抱着她从梁上一跃而下,他怕惊醒了王大户,先点了他穴道,然后塞到床底。让萧飞燕盘坐在床上,自己坐在她身后,双掌抵到她背后,将自己的真气渡了过去。

真气运行一个周天后,萧飞燕已好了不少。但她小腹受创,轻轻一动,就有血渗出来。伤口需要重新包裹,但是这种地方,江流固然不好意思帮她包扎,刚才在树林中,事急从权,却也不敢掀开她的衣服,只撕下自己的长袍,在外面堵住伤口而已。

萧飞燕让江流转过身去,自己找了些金疮药,先止住鲜血,自己包扎好伤口。这一折腾下来,已过了四更。窗外幽幽的月光斜射进来,萧飞燕脸色渐变红润。

两个人都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过了很久,江流才打破了尴尬,轻声道:“飞燕,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你。”

“跟我你说什么谢字。你……这段日子到哪里去了?”

“我……”萧飞燕沉默了一会儿,“我四处游荡,做了几件事情。”

“哦,你做了什么事情?”

萧飞燕声音冷冷淡淡,“我是西王母宫的人,有任务在身,做的什么事,也不方便告诉你。”

“好,那我问你。天门派、点苍派、普陀派、巫山派等派的掌门和长江帮的帮主是不是你杀的?”

“没错,都是我杀的。”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你知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武功高手,派中高手如云,稍有不慎,你就死无葬身之地。”江流急道:“还有,你和这么多门派结下如此大仇,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这可如何是好?”

“因为这是我的任务,我奉命行事。至于以后的事情,我也没考虑。”

“我问你,杀云阳派的李扬掌门、还有九华派的明心师太,都是你的任务?”

“是!”

“当初在二龙山上,你负气走了,是不是为了来杀这些掌门?”

萧飞燕顿了一顿,半晌不答。江流道:“你倒是说啊!飞燕啊,飞燕。你杀什么我不管,杀了谁我也不管,可是你这是拿命玩呢。你要是出了事,我……我……我……”

他本来想说,“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后面几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萧飞燕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心头一热,眼泪差点流了下来,心道:“你总算还是垫着我念着我的,就算死了,我也能瞑目。”她忽的转过身来,面向江流,说道:“我有件极重要的事情,你可愿意答应我?”

第236章 念去去千里烟波(二)

江流柔声道:“飞燕,只要我能做到的,都答应你。”

萧飞燕瞧着江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江大哥,在这世上。除了我妈妈外,你是待我最好的。我很是感激,你对我真心好,我也对你真心好。”

江流听她说的情真意切,心下感动,不由握紧萧飞燕的双手,“你怎的又说起这样的话,你救我那么多次,你的恩情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呢。离开你的这段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飞燕,我……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原本由于萧飞燕是叶流尘的未婚妻,江流有些话不能说也不敢说,可是此时此刻,他是什么也顾不得了,一股脑全说出来。

萧飞燕热泪盈眶,一下子扑到江流的怀中,哽咽道:“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我……江大哥,打打杀杀的日子我真是不想再过了,你带着我远走高飞吧。随便到哪里都行,我们男耕女织,快快乐乐,你说好不好?”

江流温柔地擦掉萧飞燕脸上的泪水,说道:“飞燕,我何尝不想和你归隐山林,过神仙一样的日子。可是……可是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做,你再给我一年时间,等我把这些事情都料理完之后,如何?”他心里想,“一年之后,若是我还有这条命,一定和你厮守一生,再不分开。”

萧飞燕点点头,低声道:“不错,我知道你身负重托。唉,这事就当我没提过吧。我有些倦了,要睡会儿,你别打扰我。”

“是!”江流见外面光线慢慢变亮,想起两人还在王大户的卧房。若是天明再走,恐怕曲木风等人就埋伏在附近,不易脱身,便道:“飞燕,你伏在我背上,我背你回我住的客栈。”

飞燕点头答应,江流背着萧飞燕,趁着朦朦夜色,赶往客栈。一路之上,倒也安全无恙。江流怕有人跟踪,特地绕了一个大圈子,才返回客栈。此刻天已微亮,萧飞燕在他背上已经睡熟了。

江流将萧飞燕放到床上,给她盖了被子,放下帷帐。自己坐在房中小凳上小睡了一会,醒来之后,天已大亮。看看萧飞燕,仍在熟睡,江流不忍心打扰她。便开门出去,去买些早点给她吃。

这个地方卖早点的种类繁多,不过离客栈稍远。大清早的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江流挂念萧飞燕,随便买了些包子点心,便回到客栈。

刚打开房门,里面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却是青泽。江流暗自纳罕,“飞燕到哪里去了?”青泽见江流脸上有诧异之色,不由笑道:“大哥,怎的才一日不见,不认识小弟了吗?”

“不认识你个鬼?”江流仔细打量一番青泽,见他锦衣长袍,打扮焕然一新,看来这次他教雷玉赌术,捞了不少好处。

“大哥怎知我饿了?还买了早餐来,多谢,多谢。”青泽一把将江流手里的早餐抢过去,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

“你就知道吃。”江流骂道,转眼去看里面的床,只见帷帐拉开,床上空无一人,“人呢?”

“什么人?我不是人么!”青泽一面吃,一面贫嘴说道。

“废话,你正经点。”江流道,“你来的时候,这房间里没人吗?”

“没有,我刚回来,你就进来了。大哥,这房间里原来有人在么?”

“是啊,你以为我这包子是买给你吃的?”江流没好气的说道:“刚刚飞燕在这里,她受了伤,怎的又到处乱跑。”

青泽原本对萧飞燕并无好感,说道:“大哥,萧女侠武功高强,你不用担心她,肯定没事。”

“要是没受伤,那也不用担心。可是她伤势颇重,我怎么放心的下。”江流忧心忡忡,她深怕萧飞燕被曲木风等人发现,那可就糟了。他走至床前,忽然发现枕头旁放着一方手帕,展开一看,上面有几个大字:“事急,容后相见。”字迹歪歪扭扭,鲜红刺眼,想是手指蘸着血写成的。

江流收好手帕,放至怀中,心里怅然若失,苦涩异常。离别有相逢,相逢又分离。在他的心里,王秀玉是他的过去,萧飞燕是他的现在。他本想这一生,再也不和萧飞燕分开。可是话犹在耳,她却又走了,离别的悄无声息。

青泽见江流闷闷不乐,把早点扔到桌上,从怀中掏出两张请柬在江流面前晃来晃去,“哎,哎,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青泽,我心情不好,你别理我。”江流不太高兴,转身在床边坐下。

青泽凑上来,讲请柬伸到江流面前,正色道:“大哥,看清楚,这可是武林大会的请柬。”他用手指点着,“你若不要,我就送给其他人哦。”

“哦,我知道了。”这本来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江流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萧飞燕一走,连带他的心也被带走了,他忽然觉得这个武林大会对自己而言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青泽见江流似乎毫无兴趣,眼睛骨碌碌一转,说道:“大哥,我听掌柜说。现在武林大会的请柬可是贵重的很呐,这一张入门券已经被炒到一百两白银以上。你真不要,我就拿去卖钱,换点银子也是好的。”说罢,转身就走。

“等等。”江流在他后面喝道,“你给我一张,说不得我还能在武林大会上见到飞燕呢。”

青泽旋风般转了回来,将请柬递到江流手中,笑道:“这武林大会,大哥若是不去,可就太没有意思啦。雷公子给的,大方吧?”

“雷玉,他哪来的请柬?”江流心想,伸手接过请柬,只见封面三个烫金大字“英雄帖”。翻开之后,只有两行小字,“以武会友,止戈平纷;同舟共济,共襄盛举。二月二,龙抬头,上清山上射日峰不见不散!”

江流捏着英雄帖,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激动。这样的大会一生能碰到几回?既然有机会,是一定要看看的。他隐隐觉得,萧飞燕的所作所为和武林大会有莫大的关联。

第237章 武林大会显英豪(一)

三天之后,就是二月二,俗称龙抬头。此时春归大地,万物复苏,据说传说中的龙也从沉睡中醒来,故名龙抬头。天刚微亮,江流等两人就出了门,赶往上清山。

一开始路上行人并不多,没过多久人就越来越多。出了临安城东门,再往前几十里就是上清山。这时路上人越来越多,俱是背刀带剑的武林人士。有的江流看着面熟,却不知道是哪个帮派的。

一个半时辰以后,已到了上清山的门楼。门楼高大气派,共有两层,上面一层是两个箭塔,有几名上清派弟子背负弓箭,站立其中。下层中间立着栅栏,就是入口了。两边站立着十几个上清派弟子,持剑戒备。

此刻门前已聚集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几个穿白衣的上清派弟子正在维持秩序,把没有英雄帖的人悉数拦了下来。进不去会场的人也不愿意走,堵在门前起哄。

一个背负双斧的虬须大汉想要进去,被两个上清派弟子拦下。大汉很生气,正在和上清派弟子争执,“俺就想过去开开眼界,为啥不让我过去?”

一个弟子冷声道:“想开眼界的多了,如果我们都放过去,上清山上岂不成了一锅粥。你赶紧退下,不要耽误了其他大侠入场。”

“呸!”大汉怒道,“你们真是狗眼看人低!”

这弟子大怒,正要拔剑。另一弟子忙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不可妄动。再转向那虬须大汉抱一抱拳,说道:“这位大侠莫生气,我等负有严命。没有英雄帖之人,不得入内,还望海涵。”

“既是武林大会,天下武林之人皆可来之。为何还要甚么英雄帖?没有英雄帖就是不是英雄了么?”那大汉说道。

这句话得到了周围人的认同,大家一起鼓噪起来。人从之中一人大叫道:“这位大哥说得没错,大家千里迢迢,只为一睹天下英雄的风采,你们却还搞个英雄帖的名堂。既然如此,我们吕梁派为何没有收到英雄帖?又是什么原因?”

“对啊,对啊。我也没收到!”

“我也没收到!”很多人附和道。

一下子群情激奋,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声音越来越大。那两个上清派弟子初时还解释几句,不过人群中的声浪越来越大,将他们的声音全盖住了。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大家一起冲过去!”

这一喊,大家真是一呼百应,一起朝门口涌去。江流和青泽被人群挤着不由自主地往前走,维持秩序的几个弟子眼看拦不住,其中一个把手一挥。门口戒备的十几个上清派弟子立刻行动,列好阵型,将入口团团护住。这些要闯门的江湖好汉,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有许多人就掏出兵器来,准备硬闯。

双方对峙,相距不过几尺,冲突一触即发。就在此时,一声清啸从门楼内传来,这啸声虽然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显见这人功力颇深。人群逐渐安静下来,门口上清派众弟子往旁侧一闪,中间让出一条通道。一个人施施然走了出来,江流在人群中看着很清楚,这人正是自己认识的刘得常。

刘得常在众人面前站定,抱拳笑道:“各位英雄好汉,上清派招呼不周,还望海涵。”

方才那个虬须大汉瞪眼道:“你们招呼的太好啦,把我们都堵在门外,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么?”众人纷纷附和称是。

刘得常仔细打量一番这大汉,淡淡道:“在下刘得常,这位怎么称呼?恕刘某眼拙,竟是没认出来。”

那大汉本是西北专门打家劫舍的一名悍匪,江湖上认得他的并不多。听到刘得常问他的名号,便说道:“我叫韩虎,来自西北。”

“韩虎?”刘得常沉吟道:“在下孤陋寡闻,这位英雄的名字真是闻所未闻。不知道阁下是何门派?尊师是谁?”

韩虎听出刘得常话中隐有嘲弄之意,他出身草莽,从小师父东一个西一个,到底是什么门派他也不知。而且他天生神力,悟性也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教他的师父,用不了几个月,多数都不是他的对手。在他心里,对于师父倒也没什么尊重,说道:“我无门无派,哪里有什么师父。”

“没有师父?”刘得常皱眉道。

“有师父很了不起吗?嘿嘿,老子的师父们一个个比一个废物,要之何用?”韩虎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那时虽然三纲五常丧尽,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在武林人士的心目中的地位比之父母犹有过之。

大家听韩虎说出如此悖逆人伦的话,心中都有不齿。刘得常轩眉上挑,大声道:“你这种目无尊长的莽夫,有何资格参加武林大会?上清派不欢迎你,有多远滚多远。”

韩虎脸涨得通红,骂道:“娘希匹,你算个什么东西?英雄不问出处,老子来参加你们这个武林大会,是你们的荣幸。你要识相的话,乖乖放老子进去,否则可怪我不客气。”

众人本来和他同仇敌忾,先前听他有辱师道,现在又是满嘴污言秽语,那一致对外的心不由散了。韩虎说了半天,只有寥寥几人回应。

刘得常面有怒色,喝道:“韩虎,你这粗鄙之人。若今日你能胜得了我手中长剑,我恭送你上射日峰。”今日他的职责是迎接客人,所以并未带剑,此时随手从旁边一名上清弟子腰间拔出一名长剑。

韩虎嘿嘿冷笑,从背后取下那两只大斧,说道:“好,让老子领教领教你的高招。接招吧……”一语未毕,右手持斧直劈,砍向刘得常右肩。

这一斧来势汹汹,刘得常不敢硬接。他冷哼一声,身形一闪,避开这一斧。斜刺里一剑,刺向韩虎左肋。

韩虎伸斧来挡,剑锋刺在斧头上“叮”一声,剑身弯折。刘得常撤剑,突然间他身子一晃,欺到韩虎身前,左手疾探,向他咽喉中抓去。韩虎大骇,来不及挥斧去砍对方手臂,只好疾步后退,还是迟了一步,胸口几处大穴已被刘得常抓住。

第238章 武林大会显英豪(一)

韩虎身子倒下,软塌塌的瘫在地上。刘得常又点了他几处穴道,韩虎不能动弹,仍破口大骂。刘得常扇了他几耳光,索性连他的哑穴也点上,吩咐两个弟子将他拖走。

众人见刘得常举手投足间就制服了韩虎,武功不比寻常。那些跟着韩虎起哄的人自知武功未必便高于韩虎,一时之间,都哑口无言,谁也不敢来闯这上清山的门楼。

原来这门楼建在上清山的最险峻之处,门楼之后只有一条蜿蜒山道,通向射日峰,四周皆是悬崖峭壁,深不可测。大家要是想参加英雄大会,只有穿过这门楼,当然也有很多没有英雄帖的人尝试从两侧的山谷攀爬,登上射日峰,但难度极大,稍有不慎,便有坠下悬崖粉身碎骨的危险。

刘得常轻松打败韩虎,镇住了众人,心下微感得意。他朝四周环视一圈,朗声道:“各位英雄好汉,刘某知道大家远道至此,都是想观瞻天下英雄的风采。可是若大家一拥而上,恐怕这射日峰上可容纳不了这许多人。所以很抱歉,不能让各位上山。”

此言一出,人群中就有人冷笑道:“既如此,何不选个空旷之所,天下英雄好汉想来便来,岂不更好?”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为什么要选在山上?就是要选在山上,也要选名山!却为何偏偏要选这个山穷偏僻之地,爬上去多累。何况这个什么射日峰啦,无名的山吧?老子以前都没听过……”

众人纷纷附和,眼看又要喧哗起来,刘得常转向说话的这侧,却也没找到发话之人,他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说道:“各位,我上清山射日峰乃是钱塘有名的仙山,何来无名之说?而且这射日峰雄伟挺拔、奇险峻绝,普通人的想要攀登上去都难。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这里的有些英雄好汉只怕连射日峰都爬不上去。大家想想,如果爬都爬不上去,有何资格参加武林大会?”

刘得常这句话引起了大家的不满,众人又开始鼓噪起来。一个人走出人群,大声道:“请问你们英雄帖是如何发放的?又是哪些人能收到你们的英雄帖?”

刘得常看走出人群的这人,并不认识。只见他一道斜长的刀疤,从左眼底下一直延伸到嘴唇,脸色凶恶,不是好相与之人。

“据刘某所知,每个知名的门派都会收到大会的请帖,少则二三人,多至七八人也有。”刘得常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受邀之人,若非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便是身手不凡的高手侠客……”

那人冷笑道:“请问这个高手侠客是如何界定呢?我就是个高手侠客,为何没有收到英雄帖?”

这句话让刘得常很难回答,他脸色一沉,喝道:“阁下何许人?何以自称高手侠客?”

“哈哈哈……”那人大笑三声,道:“我就是无常剑客常雨,在巴蜀一带也是小有名气。”此言一出,人群中就有人惊叹道:“无常剑客?是不是能止婴儿哭,一夜屠尽巫山县衙的‘鬼夜哭’?”

旁边一人小声说道:“没错,就是他。”

原来这无常剑常雨残忍暴虐,杀人如麻,不管是什么人,只要得罪了他,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他自称无常剑客,可是大家背地里都称他为“鬼夜哭”。他杀了很多人,有很多仇家。但是由于他武功高强,谁也奈何不了他。许多找他报仇的人,仇没报成,却先死在了他手里,所以对他是又怕又恨。

刘得常却没听过这个名号,他皱皱眉头,道:“阁下的名号虽然唬人,但是既然没有收到英雄帖,自然也有原因吧。可能是派出去送英雄帖的人没找到你;可能是你杀人太多,不是我正道中人,没有参加大会的资格吧。哼哼,那就不得而知了……”

“真会狡辩!”常雨嘿嘿冷笑,道:“我倒要瞧瞧,什么人有资格参加英雄大会。”说罢,抱剑而立,站于一旁。

众人一看,嘿嘿,这是要搞事情啊。本来准备要走的人也不走了,常雨要闹,大家也乐得看热闹。

刘得常心中有气,正待发作。忽听人群后有人喊道:“大家让一让,让一让。恒山派掌门到了!”大家让开一条通道,只见几个人簇拥而来,为首的一人正是孟浩,后面跟着马迹中、司伟以及三四名恒山弟子。

江流四处搜寻,却不见孟佳的身影,但去看司伟的面容,脸色平和,心中纳罕,心里又想:“难道恒山派已经找到孟佳了?”正纳闷间,司伟也已看见了江流,大庭广众之下,两人不便招呼,互相点头示意。

孟浩神情漠然,径直走向门楼。刘得常上前两步,抱拳道:“上清派刘得常见过孟掌门。”孟浩轻轻“嗯”了一声,早有一名恒山弟子将英雄帖奉上,刘得常小心收好,做了个请的手势。

常雨站立在一旁,眼睛直勾勾盯着孟浩一行,眼中光芒大盛。孟浩等人就要经过他的身旁,常雨突然动了,众人以为他要出手。谁知他抱拳朗声道:“孟掌门德高望重,常某佩服,请。”也做了个请的手势。

众人大跌眼镜,本以为常雨会不服,拦住恒山派众人,打上一架,那可就有热闹看了。谁知道这家伙也是变色龙,墙头草,恒山派他是不敢惹的。孟浩看都不看他一眼,马迹中倒是和他打了一个招呼。在上清弟子的引领下,恒山一行人施施然走进了门楼。

江流看着孟浩的背影,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过不多久,天龙派也到了,掌门赵权脸色铁青,两个儿子赵力远、赵力行还有女儿赵灵芝跟在后面,常雨也没有为难他,让了进去。

紧接着八卦门到了,江流看到前面一个人昂首挺胸,身穿道袍,江流一看,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在城外山坳瓦房中所见到棺材里的老头——死去的八卦门掌门王元志。

他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会活生生出现在这里?江流使劲拍了拍脑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把白襄子看成了王元志。他仔细看了看了半天,这绝对是王元志没错,白襄子并不在八卦门这一行人中。

江流觉得身上冷汗直流,难道大半天活见了鬼?

第239章 武林大会显英豪(三)

忽然又一阵喧哗,天门、点苍、巫山等派接踵而至,奇怪的是这些帮派的掌门也和八卦门一般,俱都活了过来。江流完全懵住了,他仔细观察这些人,先前他所见过的祁伟翔、曲木风、华成云等人却不在各自的门派中,这又是怎么回事?

四大门派和刘得常打过招呼,地上英雄帖,依次进入山中。一旁的常雨也没有为难他们,只站在一旁嘿嘿冷笑,任由他们过去。

眼看这些人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门楼后的山道上,江流拉住青泽的手,低声道:“我们也进去。”他想追上这些人,弄清楚这些掌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泽有些害怕的说道:“大哥,姓常的堵在这里呢。咱们是不是等一等……”

“等什么?”江流说道:“我们怕他作甚。”他生怕追不上八卦门等几个门派,尽管青泽有些不情愿,强行将他拉出人群,两人快步而行。

两人刚走几步,就听常雨喝道:“站住!”人影一闪,常雨已拦住了两人去路。

青泽“哎呀”一声,吓得连忙躲到江流身后,江流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转向常雨,抱拳道:“常兄,请让开。”

“凭什么?”常雨冷冷的看着他,“这路是你家的?还是你们也有英雄帖?”

“没错,我们也有。”江流从怀里掏出帖子,晃了晃,“你看,这就是。”

“拿来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常雨一面说,一面上前两步,伸手去夺江流手中的英雄帖。他本来十拿九稳,料定对方必定避不开。谁知道江流侧身一闪,常雨就扑了个空。

常雨心中不由微微诧异,又听江流向自己身后的刘得常喊道:“刘大侠,我们可以进去么?”

刘得常道:“阁下有英雄帖,自然可以上山。”

“多谢。”江流拉着青泽,道:“我们走。”常雨眼看他们要走,拔剑出鞘,刺向江流。这一剑角度刁钻,速度也快。江流虽然早有防备,还是吃了一惊,心道:“这个鬼夜哭果然有些本事。”把青泽往后一推,自己纵身一跃,间不容发中避开了这一剑,引来围观众人的大声喝彩。

常雨一击不中,并不追击。他拦在江流身前,冷笑道:“你这小子是德高望重呢,还是高手侠客?”他虽然面朝着江流,话却是说给刘得常听的。因为刘得常刚才说他们邀请的人要么是德高望重,要么是高手侠客。眼前的江流在常雨看来,既不是名宿也不是高手。

刘得常并没有见过江流的真面目,所以并不认识他。说实话,他也完全弄不清这个年轻人的来路,德高望重吧肯定不算,但是不是高手侠客,他也不能断定。不过就刚才他闪避常雨杀招的身法来看,当也不是无能之辈。当下他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江流笑道:“小子在江湖中籍籍无名,当然谈不上德高望重。我武艺低微,和高手侠客更是半点也沾不上边。”

“哦。”常雨哂笑道:“那你何德何能,又是哪里来的英雄帖。”

“我是无德无能,这英雄帖呢,是一位朋友赠予的。这位朋友慷慨大方,一下子就送了两张。我却之不恭,只好收下了。”

武林大会的英雄帖,别人想拿到一张都很难,他却一下子拿出两张来,这真是羡煞一旁围观的众人了。江流说话对常雨隐有揶揄之意,讽刺他没有英雄帖。常雨虎焉能听不出来,他气得脸都快绿了。忽的他转过身来,对刘得常说道:“喂,别人送的英雄帖也可以么?”

“只要你这个英雄帖是真的,送的当然也可以。”刘得常补充说道:“我们只认帖,不认人。”

“好,我明白了。送的可以,抢的当然也可以啦,对不对?”刘得常没有回答,只要你有帖子,怎么来的他们不管。

常雨也不需要刘得常来回答,他回转身,目光炯炯的盯着江流,举剑指着江流,脸上挂一个狠毒的微笑道:“你这小子,识相的话,把你手里的英雄帖送给我。算我欠你个人情,可以替你杀一个人。如何?”

在常雨看来,他肯替江流杀一个人,已经是让他占很大的便宜了,江流肯定会答应。谁知道江流摆摆手,笑道:“这位常大侠,此言差矣。我没有要杀的人,就算有,我也会自己杀,不用劳烦尊驾。”

常雨赫然变色,森然道:“小子你这么不识相,休怪我不客气了。”

江流朝刘得常喊道:“喂,刘大侠。我们是贵派的客人,这事儿……”他本来想说“这事儿你们不管么?”后面几个字还没出口,常雨的剑已如毒蛇般刺了过来。

常雨的这一招名叫“飞花三落”,连环三式,连袭江流上中下三处要害,剑光闪闪,当真是快如闪电,又看得人眼花缭乱。

江流急于追上八卦门等人,弄清楚各派掌门死而复生的缘由,不愿意和常雨过于纠缠,决意要速战速决。何况他身后就是青泽,若是稍有不慎,只怕伤及青泽。

刹那间江流身形向上跃起,好像凑向常雨的剑一般。常雨大喜,围观的人却不禁替江流捏了一把汗,人人心里都想:“这少年死定了。”眼看剑身及体,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已不见了江流的身影。

只有少数武功高强的人才看清楚,江流的身子在空中突然一个急转,悠忽间就到了常雨的背后。常雨眼前人影一闪,就失去了江流的踪影。他对敌经验极其丰富,心知不妙,就地一滚,回身一剑刺出。

这一招攻防具备,妙至毫巅。可惜的是还是慢了一步,常雨只觉得手腕剧痛,长剑脱手而出。

原来江流使用如影幻的轻功,绕到常雨身后,本待点了他穴道。没想到常雨反应极快,要点他穴道,已不可能,当下一脚踢出,将常雨的长剑踢飞。

那长剑“嗖”的一声,贴着一个人的头皮而过,将他的毡帽削掉。这人头发四散,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长剑威势不减,最后钉入到地面,入土一尺之多,剑身不停晃动。

谁也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少年,两招之内,居然就将常雨的长剑踢飞。一时间,竟无人喝彩,过了好一会,才听到震天价的喝彩声。大家议论纷纷,有的说:“这少年什么来头,武功如此高强。”有的说:“也不见得是这少年武功高,说不上这个无常剑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唉,有本事你上去试试这个绣花枕头看看……”

刘得常更是震惊无比,常雨他虽然不认识,但是他出手之快之狠,的确是剑术高手。他自己也没把握能击败常雨,更别说两招之内踢飞他的长剑了。这个少年到底是谁,竟如此厉害?

第234章 武林大会显英豪(四)

常雨脸色变得死灰一样,他从巴蜀一带而来,本想在这次武林大会上出出风头,让天下英雄知晓他的大名。谁成想武林大会的门槛还没迈进去,就在门口被一个毛头小子打败。对他而言,这真是奇耻大辱。

他见江流正和刘得常等人说话,忽然心生歹念,这时也顾不得他无常剑客的名声了,双掌集聚功力,猛然间击向江流后背。

青泽在后面看的清楚,连忙喊道:“大哥,小心……”话音未落,常雨的双掌已到了江流后背。

这千钧一发之际,江流身体忽然急剧摆动。常雨的这一掌似乎打到了江流身上,但是却无着力之处,接着右臂一麻,身体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倒在地。这是什么功夫,常雨惊骇未定,一抬头就看到江流笑嘻嘻的看着他,说道:“常大侠不用客气,快快请起。”

常雨知道不是江流的对手,他也是能屈能伸的人物,站起身来,对江流说道:“阁下武功高强,我常某佩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江湖再见。”说罢,扬长而去。

刘得常迎上来,对江流拱手道:“少侠好高明的身手,不知道怎么称呼?”

江流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名字,拱手道:“贱名不足挂齿,刘大侠,我们可以进了么?”

刘得常接过江流递过来的英雄帖,只见右下角写着“长江帮”三个小字,心道:“长江帮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个少年高手?”不过既然帖子没有问题,刘得常便放江流和青泽两人进去。

江流和青泽穿过门楼,踏上蜿蜒的山道。山道收拾的甚为整洁,每隔几百米,就有桌椅,桌子上摆着瓜果点心供人品尝,还预备有焰火之类的东西。旁边立着迎客穿白衣的上清弟子,间或有穿黑衣的河淮盟帮众。

江流心想,上清派和河淮盟果然做事缜密,思祥甚周,不过这也说明萧天策对盟主之位势在必得,绝容不得他人染指。走了一段时间,青泽就饿了。他到摆点心瓜果的桌上大快朵颐,每一样点心都尝一口。这些点心都是临安城里有名的糕点,香甜无比,青泽赞不绝口。待他吃饱喝足之后,继续上路。

过一会儿,青泽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把焰火来,原来是他在吃点心时顺手摸来的。江流说他胡闹,青泽笑着说道:“大哥,你不知道。这种焰火白天放也是绚丽无比呢,过会儿我放给你看看。”

射日峰是上清山最高的一座山峰,青泽爬了一小会,便累得气喘吁吁。江流只好等着他,慢慢攀爬。偶尔有些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人士从下面赶超他们,江流和青泽爬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射日峰的半山腰。

江流不觉得如何,青泽武艺低微,腿脚早已撑不住了,累得叫苦连天,不想再爬了。江流还没有追上八卦门那几个门派的人马,自然不想放弃,催促青泽快行。

再走几百米,青泽实在支撑不住,说什么也不想动了。江流便背着他,运起轻功,一路狂奔。青泽初时很高兴,后来发现旁边的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便也觉得不好意思,不让江流背了。幸好这时已接近射日峰山顶,远远看去,只见山顶亭台楼阁,连绵一大片,正好围成了一圈。

正中是一大片空地,最中间筑着高台,正面是一个大屏风,四周立着几面彩旗,红绿青蓝紫,各色均有,这里应该就是擂台了。擂台除背面的其他三面摆放着许多桌椅,除最靠近擂台的没有人坐之外,其他的桌椅几乎已经坐满了人,黑压压一片。

青泽让江流先上去,自己歇一歇再去。江流依他言先行一步,到了山顶入口时,才发现这个射日峰的这个大广场极其宽敞。来来往往的都是各帮派的人,刚踏入这广场,江流就碰到了四个故人江南四鬼。

江南四鬼奉命在广场周围巡查,正在到处转悠。三鬼马忠计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江流。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尤其是四鬼赵梦极,一只右手就是被江流斩断的。四个人挡在江流身前,赵梦极喝道:“小崽子,可叫我们又碰到你了。”

江流先是一惊,随即坦然,此刻他也不是刚出山的毛头小子,还怕他们干嘛,朗声道:“四位英雄,又见面了,幸会幸会。”

赵梦极骂道:“尼玛的巴子,老子的手是你砍掉的,老子今日教你血债血偿。”

“如果你有本事,尽管将我的手拿去。”江流冷笑道:“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把另外一只手再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赵梦极怒极,大喝一声,“小子,你找死。”他右臂自断了之后,只剩左臂已无法再使巨斧。左手抽出一把单刀来,就要砍向江流。

忽听大鬼韩方集大声道:“四弟,等一等。今日是武林大会,恩怨纠缠,大会上自有公断。你何必急在一时!”

原来大鬼心想:“江流曾击败过萧猛,武功不可小觑,自己四人单上谁也不是他的对手。想要杀他,唯有四人齐上。可是在这武林大会上,若是四个人一起出手欺负一个年轻人,教江湖上的英雄好汉看见了笑话。”所以他先稳住四鬼,等大会散了,再找江流算账也不迟。

赵梦极没领会大哥的心思,急道:“他若溜走了咋办?不行,我一定要先杀了他。”

韩方集还没大话,忽听一个人问道:“你要杀谁?”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江流抬头一看,却是叶流尘。他穿着一身白衣,看起来很是精神。

江南四鬼看到叶流尘,一起躬身道:“见过叶公子。”

“不必多礼!”叶流尘摆摆手,冷冷说道:“四位大侠,我们开武林大会的目的,是为了平息干戈。若是会还没开,我们就先开始打打杀杀,这会还开得下去么?”

韩方集应道:“叶公子说的是,是我们鲁莽了。”

“好了,会就开始了。各就各位吧。”叶流尘转身就走。从叶流尘现身以来,正眼都没有看江流一眼,仿佛眼前没有他这个人一般。江流正要和他打个招呼,忽然锣鼓齐响,有人在台上大声喊道:“各位英雄好汉,请坐好,武林大会正式开始。”

第241章 武林大会显英豪(五)

人潮一下子就涌了过去,叶流尘和江南四鬼的身影也消失在人群中。江流也跟着人群上前,擂台下面满是长凳。喊话的那人是白胡子老头,看起来仙风道骨。他中气十足,在台上喊了几遍,声音洪亮,人人都能听得到。人群中的嘈杂声慢慢停歇下来,江流正好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会场安静下来,台上喊话的那人大声道:“我是诸葛小平,得江湖朋友抬爱,送我一个‘公平葛’的称号。今日受武林四大门派的邀请,前来主持武林大会。说话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朋友海涵。”

原来这个诸葛小平,金陵人士,为人素来公平正义。江湖人士有了纠纷,很多都会找他评判,都能得到很好的解决,大家也都心服口服。与会众人听说他来主持大会,心里都很佩服。有许多和他相熟的,一起叫好。

诸葛小平抱拳做了一圈揖,继续说道:“如今世道艰难,兵戈四起,百姓生活困苦,难以生计。我等武林人士当济世救民,普度苍生。可惜的是我们各门各派,互相之间还是杀伐不断,昨天你杀我,今日我杀他,明日他又杀你。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武林大会之宗旨就是希望各派以天下苍生为念,放下恩怨,和平相处。各位英雄以为如何?”

“好……”“诸葛老英雄说的极是……”大家群起呼应,一时间场面又热闹起来。

诸葛小平举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继续说:“各位英雄好汉,今日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已是给我老朽许多薄面,老朽甚为感激。下面就让我来介绍今天的正角儿,武林中的翘楚,江湖的四大门派宗主。有请宗主们!”

擂台后面的屏风上开了一扇门,四个人施施然走了出来。这四个人中最先出来的是位老者,估计已过花甲之年,看起来慈眉善目,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霸气;接着走出来的一身白色道袍,约莫五十岁左右,隆准丰颐,双目闪闪如电;第三位差不多也是五十上下,一身紫衣华袍,气度非凡;最后一位刚出来,江流就吓了一跳,差点逃之夭夭,原来这人正是宋南风。

除了宋南风外,其他三位他都不认识。便问身旁的中年汉子,“兄台,这些人是谁?”那人盲了一只眼睛,诧异的看了一眼江流,道:“小子,武林中最牛的四大宗主你都不认识?”

江流脸上一热,“小子眼拙,只识得最后的那个黑鸦门的宗主。”

“哎呀,我是徐半瞎是瞎了一只眼,我看你呀,是两只眼都瞎了。在江湖上混,连他们都不认识。我告诉你吧,最前面这个就是河淮盟的盟主,聚贤山庄的萧天策宗主……”

江流心中一震,想道:“这个就是萧天策,果然不同凡响。”又听那个徐半瞎继续说道:“紧跟着他出来就是上清派的宗主叶轩辕,再后面就是唐门的掌门唐千贤了……”

“哦,……”江流刚要说话,徐半瞎中指竖在自己的嘴唇前,示意江流不要说话。原来诸葛小平又说话了,“四位宗主虽然各为其主,但昨日大家在这射日阁上已达成一致,今日只谈江湖,不涉及政治。我们处理的是江湖事,不是各方势力的争斗。下面请上清山的主人,叶掌门来说几句。”

叶轩辕往前两步,抱拳道:“各位原来的贵客,上清叶轩辕在此有理了。今日大会筹备已三四月有余,英雄帖发出去约千余份,能收到英雄帖的俱是当世之豪杰。萧盟主殚精竭虑,只希望我们武林同道能和睦相处。我们的目的是成立武林盟,以武论道,以武会友。大家以后如果有了什么恩怨纠纷,会有武林盟出面调解处理。”

下面一片掌声雷动,也有人心里在想:“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你要当这个武林盟的盟主么?”

叶轩辕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和其他三位宗主谦让一番,四个人一起坐到了离擂台最近的那一排座椅,现场交还给了诸葛小平。

诸葛小平手执鼓槌,使劲敲了几下鼓,大声道:“武林大会正式开始,第一阶段,以武会友,三场擂台赛。各位英雄好汉,有什么神功绝活,可以上台一展身手。能连胜三场的除奖励黄金十两外,若想在武林盟任职,我们也是一概录用。另外每胜一场都有奖赏,就是败者也赏白银十两。请大家自告奋勇,踊跃参赛。”

“哇,真是太好了。”“不错,输了也有钱。”“喂,王哥,你准备上么?”“你别取笑我了,我这点微末之技,上去不是自找其辱吗?”大家议论纷纷,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徐半瞎对江流说道:“小子,你不上去试试。”下面坐着宋南风这个大仇人,江流哪敢上台,摇头道:“在下武艺低微,不敢献丑。”

“你是哪个门派的?”徐半瞎道。

“我嘛,没有门派。”

“没有门派,你怎么进来的英雄大会?”徐半瞎有些狐疑的问道,“据我所知,无门无派的是没有英雄帖的。”

江流笑道:“我虽然没有门派,但是我现在是长江帮的弟子。”江流的英雄帖上有长江帮的字样,他便索性假装长江帮弟子。

“哦,原来如此。”徐半瞎压低声音道:“我问你,你们帮主可安好?”

“你说什么?”江流朝四周看了一眼,只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擂台上,“我们帮主好得很,你怎么会这么问?”

“好得很,不见得吧!你们掌门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在下出帮办事,才刚刚赶回来,帮主让我先上射日峰,他回来和我汇合。”

“我告诉你吧,我几天前亲眼看到你们帮主……”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是巫山派的,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江流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徐半瞎是巫山派的,掌门死了,却又死而复生,他心中生疑。这正好是个好机会,可以问问巫山派掌门的情况,便说道:“原来是巫山派的师兄,你说的我半点也听不懂……”

“真的,你什么也不知道?”徐半瞎盯着江流,冷笑道。

正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原来一个精瘦汉子跳上了擂台。

第242章 武林大会显英豪(六)

那汉子向诸葛小平拱手道:“诸葛先生你好,我是五虎门的大弟子彭传标,和您有过一面之缘。”

诸葛小平颔首道:“喔,不知道你师父彭元春掌门现在可好?去年牙山一别,就再未见过面了。”

彭传标答道:“托您的福,家师身体还很硬朗,只是近日我派中出了一件大事,令家师悲痛欲绝,寝食难安……”

诸葛小平道:“哦……”

台下众英豪听他们聊起家常,纷纷不悦,有人大声喊道:“哎,姓彭的,你要唠家常,还不如回家找你妈唠去。”

有人道:“这到底是武林大会,还是话痨大会?”

诸葛小平微微皱眉,说道:“彭贤侄上台来是想在武林盟谋一个职位么?”

彭传标摆手道,“非也!传标此来,是想让各位掌门、宗师主持一个公道,这也就是令家师寝食难安之事。这事以我们五虎门之力,实难解决,不得已只好求助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本就是为各位武林人士排忧解难。”诸葛小平道:“既如此,那就说来听听。”

彭传标向四周抱拳行礼后,开始说道:“各位英雄请容我道来,家师中年得女,取名彭英,是我们最小的师妹。我师妹生性活泼,喜欢到处玩耍。去年秋天,小师妹刚过完18岁生日,就溜下牙山,出外游玩了。师父知道后,唯恐小师妹江湖经验不足,别出什么意外。赶紧派我们师兄弟下山寻找,我们苦寻多日,终于找到了师妹。不过这时候,师妹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说到这里,彭传标脸色黯然,接着又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恨声道:“可怜我那小师妹,竟被人活活掐死,死前……还惨遭……惨遭羞辱。不过苍天有眼,我们终于查到了杀害小师妹的凶手。他就是……”

彭传标一双怨毒的眼睛在人群中扫来扫去,最终定格在一个人身上,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个人就是上清派的高足,吴法通的得意弟子刘玉。”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人群中纷纷议论起来,那刘玉本来正侍立在四大宗师身侧,闻言脸色大变。

他旁边的刘得常往前一步,喝道:“姓彭的,你别血口喷人!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放肆。”

彭传标仰天狂笑道:“刘得常啊,刘得常。你仗着自己是上清派的弟子,我们这些小门派也不放在你眼里。哼,上个月我的几个师弟就曾找到你,希望求见你师父吴法通,让他主持公道。你是怎么说的?我师父远游未归。好,见不到你师父,我们要求见你们的叶掌门。你又推三阻四,还下重手杀了我的三师弟、四师弟……”

刘得常怒道:“胡说八道,纯粹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们打也打不过你,想见你们的掌门也见不到,想给我师妹、师弟报仇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了。”彭传标转向诸葛小平,说道:“诸葛先生,所以我就到这里来,请上清派给我一个公道,请武林大会还我们五虎门一个公道。”

诸葛小平沉吟一下,道:“若你说的是事实,自然会给你们公道。”他转向叶轩辕,朗声道:“叶宗主怎么看?”

叶轩辕脸色平静,轻轻一摆手,道:“诸葛先生,此事由叶某来处理。”

诸葛小平点点头,退往一边。叶轩辕站起身来,朝刘玉柔声道:“刘玉,你过来。”

刘玉脸色苍白,连忙答应一声,快步走到叶轩辕身前,噗通跪倒,说道:“弟子刘玉拜见掌门。”

叶轩辕道:“起来说话!”

刘玉站起身来,垂手而立。

叶轩辕道:“刚才这位五虎门的彭壮士所言可是实情?”

“禀掌门,弟子确和五虎门的彭英小姐有过数面之缘,连朋友也算不上。她的死和弟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撒谎!”彭传标大声道:“他在撒谎。大家看,这是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举上头顶。众人睁眼去瞧,是一只香囊。

“这香囊刻着刘玉两个字?难道不是你的东西?”

刘玉脸色更是苍白,叶轩辕问道:“香囊是不是你的?”

刘玉嗫喏道:“禀掌门,是。”

彭传标大声道:“各位都听到了刘玉说的话了吧?他承认香囊是他的,而这个香囊我师妹临死时手里还紧紧握着不放。哼,我师妹的死一定和他有关系!”

众人纷纷附议,徐半瞎碰碰江流,道:“小子,嘿,这次武林大会真没白来,一上来就是好戏。”

江流默然不语,抬头看台上刘玉头垂得更低,手都在发抖。

叶轩辕道:“刘玉,这个你怎么解释?”

刘玉突然跪了下来,连磕三个头,颤声道:“弟子知错,弟子知错,是我害死了英……彭大小姐,弟子任凭掌门处置!”

刘玉这样一跪,无疑也就承认了是他杀害了彭英。众人一片哗然,叶轩辕的脸色终于变得铁青,厉声道:“刘玉,你滥杀无辜,还毁了人家清白,我上清派怎会有你如此不肖弟子?按上清门规,当如何处置?”最后一句话却是对身后的叶流尘说的。

叶流尘拱手道:“禀掌门,按上清门规,有奸淫掳掠者,当斩。”

“好!”叶轩辕冷冷道:“即刻行刑。”

叶流尘答应一声,台下立刻走上两名上清弟子,就要将刘玉拖走。忽然,刘得常大喝道:“且慢!”

他三两步走到叶轩辕面前,躬身道:“弟子刘得常有话要说。”

“你要说什么,替他求情?”叶轩辕瞥了一眼刘玉,淡淡道:“退下吧!”

“掌门,请您一定要听我说完。”刘得常道:“弟子敢以人头替刘玉师弟担保,彭英绝不是他JIAN杀的。”

彭传标喝道:“好你个刘得常,还在这里包庇人面兽心的刘玉。哼,我那两个师弟也是死在你手里的,这笔账我们早晚要算。”

刘得常并不理他,继续道:“掌门,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刘玉师弟他根本不可能**IAN彭英,因为……因为……”

刘玉忽的大声道:“师兄,你不能说,我求求你不要说出来。”

刘得常摇摇头,道:“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冤死,对不住了,师弟。”他四周望了一圈,道:“各位,我之所以敢替刘玉师弟证明,是因为他从小……从小就是个阉人。”

此言一出,众皆震惊。

第243章 武林大会显英豪(七)

众人都想,怪不得刘玉死都不愿意说出来,这等事情若是被人知晓,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刘玉痛苦的叫了一声,仆倒在地。

刘得常继续说道:“刘玉师弟从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宫里,后来战火烧到皇宫内院,皇上带着后宫佳丽都跑了,只剩下一些小太监和小宫女等死。师弟好容易从宫里逃出来,恰好碰到师父,被他救了回来。”

彭传标哼道:“你说他是阉人,他就是阉人啊,我不信!”

叶轩辕对叶流尘使个眼色,叶流尘会意,走到诸葛小平身前跟他耳语几句,诸葛小平频频点头。

诸葛小平对彭传标道:“彭少侠,你跟我们一起去验证一下。”

彭传标点头应是,叶流尘、诸葛小平和彭传标,再加上刘得常扶起刘玉,几个人一同转向后台。不消说,肯定是去验证刘玉到底是不是太监。过了没多久,几个人又回转过来,刘玉已不在其中。

彭传标脸色黯然,想必已验明刘玉身份。果然,诸葛小平朗声道:“好教各位英雄得知,我们几人已验明,彭英小姐绝不会是被刘玉奸杀。详细情形,还请上清弟子刘得常来说个清楚。”

刘得常道:“各位英雄好汉,这是我师弟刘玉的隐秘私事,若不是今日他性命堪忧,我也不能说出来。刘玉师弟和彭英确实相熟,不瞒诸位,彭英小姐对刘玉一见钟情。彭英手里的香囊是刘玉所赠,他也很喜欢彭英,却不能接受彭英的感情。”

刘得常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后来刘玉就一直躲着彭英,但每次都会被彭英找到。有一天,彭英在酒馆里截住了刘玉,逼迫刘玉娶她。刘玉正好有急事,在不能脱身的情况下,点了彭英的穴道。等刘玉办好事情再回来找彭英的时候,彭英已经不见了。”

“后来,五虎门的弟子找到我,说要替彭英报仇。我好容易才脱身,寻到刘玉师弟,才了解到事情经过。我想这个事情和我们上清派并无多大关系,便没理会五虎门的要求。谁知道他们不依不饶,三番五次来骚扰我,有几次还围攻我,伤了我的小腿。我忍无可忍,出手伤了两个人……”

彭传标忍不住骂道,“刘得常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剑上喂了剧毒,我那两个师弟回来后就毒发离世了。上清派素以名门大派自居,没想到却也在剑上喂毒。”

刘得常道:“我的剑上并没有毒。”

彭传标冷笑道:“何以见得?”

叶轩辕接过话来,说道:“我来证明给你看!”说罢,轻轻一跃,就到了刘得常的眼前。他和刘得常之间的距离最少也有数十丈,也不见他如何作势,瞬间而至。群豪面面相觑,心中相顾骇然,叶轩辕的功力果然高深莫测。

叶轩辕抽出刘得常的佩剑,随手一挥,长剑划过刘得常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口子。当啷一声,长剑复又归鞘,仿佛根本就不曾被拔出来过。

这一剑看似随意,实际上却展示了叶轩辕精湛的功夫,收发由心。

刘得常的鲜血沿着脸颊流了下来,慢慢浸透了衣领。一时间,现场寂静无声,只听到山头风声萧瑟。

过了一会,刘得常并无异常。叶轩辕转向彭传标,道:“彭壮士,当时伤你师弟的可是我方才用的这一柄剑?”

“是他的佩剑没错,但是不是这一柄谁又能知道?”彭传标道。

“上清派弟子只有一柄佩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叶轩辕道:“你已看到结果了,上清派弟子的剑上绝不会有毒。你那两位师弟的死,和我们上清弟子并没有关系。”

他口口声声提到我们上清派弟子,显然有意维护刘得常。有的人就想,就算你上清派弟子只有一柄佩剑,难不成他不会另找一柄剑来杀人?

彭传标急道:“怎么和他没有关系,明明就是他害死了我师弟。”

叶轩辕冷声道:“彭壮士,请莫要再无事生非,我们上清派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单论你们以多欺少,围攻上清派弟子一事,我上清派虽不是睚眦必报,却也不能任由门下弟子被人欺负。就这样吧,你先退下!”叶轩辕话一说完,转身便往回走。

彭传标还要说话,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直娘贼,还在这里啰里啰嗦,还不快滚下去,老子着急上台求个武林盟的职位。”

声到人到,一个大和尚跳了上来。江流一瞧,自己认识,正是朱友珪的手下花和尚空信。

彭传标正在气恼,空信和尚说话又是这么难听,他勃然大怒,喝道:“你这个贼和尚,不好好在寺庙里吃斋念佛,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空信呵呵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老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无聊了来这个武林大会来玩一玩,谋一个差事耍耍。”

彭传标道:“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和尚,也罢。今日你若能胜了我,我自然乖乖退下,否则你这个死和尚哪儿来滚哪里去。”

空信大笑道:“好,好,好!老子喜欢你这样的口气,今日老子若不拍扁了你这个兔崽子,老子以后跟你叫老子。”

群豪一听,轰然叫好。

诸葛小平道:“既如此,擂台就交给两位了。”说罢,退往一旁。

江流心想,空信是朱友珪的手下,想必不会在意武林盟的职位,那么他此来用意何在呢?他既然在此,那么朱友珪是不是也在?

他这样想着,擂台上空信和彭传标早已打了起来。空信赤手空拳,彭传标则抽出了自己背上的鬼头刀。

彭传标的鬼头刀舞得虎虎生风,空信大和尚在刀光下躲来躲去,似是只有招架之功。十招未过,有好几次差点被彭传标的大刀砍到,一只宽大的衣袖被刀气绞得粉碎。

徐半瞎对江流道:“小子,你看这两人谁会赢?”

江流心有旁骛,随口道:“场面上看彭传标似乎占了上风。”

“是吗?”徐半瞎冷哼一声,道:“那也不见得……”

话音未落,忽听台上传来“砰”的一声响,彭传标被空信双拳击在胸口,身体飞起,重重的摔在台下。

第244章 武林大会显英豪(八)

原来空信大和尚故意装作不敌,彭传标大喜,高高跃起一刀就砍了下去。谁知道,空信身形贴地,双拳结结实实打在彭传标胸口,将他打了飞了出去。

彭传标勉强站起,噗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忽然又倒了下去。观众席上立刻冲出两个五虎门的弟子将他搀扶起来。

空信哈哈大笑道:“小子,你的功夫还不够看。”转头对诸葛小平道:“公平葛,你看我可否在武林盟搞个护法之类的职位干干?”

诸葛小平还未说话,一个人飞身上台,说道:“满嘴污言秽语的秃驴,你何德何能忝居护法之职?”

众人看时,正是恒山派长老马迹中。

空信听人叫他“秃驴”,气得哇哇大叫,大叫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马迹中傲然道:“你爷爷就是恒山派的马迹中,你这样的酒肉和尚也敢来这里撒泼,是瞧我们天下武林中没有英雄好汉了吗?”他转身朝四大宗主和诸葛小平作揖道:“各位宗主和诸葛先生,我马迹中虽然不才,但愿为武林盟尽一份绵薄之力。”

四大宗主互望一眼,均点了点头,诸葛小平道:“马长老,既如此,还请和空信和尚比试比试。”

马迹中点点头,又转向台下观众,抱拳道:“江湖上的各位英雄好汉,马某之所以此刻站在台上,实在看不下去,不想让恶人逍遥法外,更不忍看到上清派蒙冤。因为杀死五虎门掌门掌上明珠的恶人我眼前这位空信秃驴,就是他奸杀了彭英。”

空信涨红了脸,骂道:“你爷爷的想冤枉我是不?”

马迹中冷笑道:“秃驴,你还不承认么?哼,你也太大胆了,居然敢在客栈里就行凶。”

此话一出,空信大喝一声,纵身一跃,扑过来当头一拳。这一拳速度极快,马迹中看似毫无防备,其实时刻注意空信的动向。就在拳风将要及体的一瞬间,马迹中身体滴溜溜一转,空信的这一拳就落了空。

空信一拳落空,另一拳紧接着劈面而来。一拳比一拳快,如疾风骤雨,瞬间打出去十几多拳。

马迹中不愧是恒山派的高手,在拳影中左躲右闪,还能将长剑拔出来。一式“蜻蜓点水”刺向空信的肩窝。剑到中途,忽的又变了方向,斜砍向空信的右侧小腿。

空信手中没有兵器,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对手的这一剑又是奇诡无比,忙不迭躲闪,翻身一滚,还是迟了一步,宽大的僧袍被马迹中的长剑削去半截。

空信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他吃了亏,两眼凶光毕露,大骂道:“直娘贼,给老子拿命来。”

旋又冲了上来,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空信是少林的弃徒,但也算是少林派的高手。这一下,马迹中应付起来很是吃力。

很快,两人脚手已过了几十招。叶轩辕和萧天策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些疑惑。他们都清楚空信是朱友珪的人,上擂台来闹闹,想在武林盟里捞个职位,也都由着他。

但是此刻被马迹中揭了老底,空信的此番举动,已经是承认了彭英是被他所害。这就给萧天策和叶轩辕出了个难题,他们对于武林盟的盟主之位志在必得,何况这次他们请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也多数是与他们两派交好的。

其他两位宗主就算想夺盟主的大位,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可是没想到,大会才刚开始,就有人来指摘上清派的不是。

而这个空信更是让人头疼,萧天策和朱友珪的关系本来就紧张,如果再动他的人,无疑给朱友珪落下了口舌。

反正这事萧天策现在不好出面,只有上清山的主人叶轩辕来处理才更妥当些。这时场上打的难解难分,马迹中和空信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

实际上有很多人都已经看出来,马迹中要比空信技高一筹,但是他却故意僵持和空信保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场面。要是没人喊停,估计再打上一两个时辰也有可能。

叶轩辕站了起来,喝道:“两位先收手吧!”他这一喊中气十足,离得近的几个武林人士,功力稍浅的被真的血气翻腾。

马迹中就等着这句话呢,闻言身形倒飞,立时和空信拉开了十多丈的距离。空信骂道:“有种别跑!”纵身还要追来,诸葛小平挡在他面前,道:“空信大和尚,叶宗主发话了,还不停住。”

空信总算对诸葛小平还有些尊敬,嘴里说道:“还没打完呢,干嘛要停下。”身形立时停住,他心里也清楚,这个马迹中的武功确实比自己要高些。

叶轩辕盯着空信,道:“空信大和尚,叶某也早闻你的大名。知道你爱喝酒,爱吃肉,可是没想到你居然还好色。我且问你,彭英小姐到底是不是你害死的?”

空信呵呵笑道:“叶掌门,我好吃好色,有哪里不妥么?连至圣先师孔子他老人家都说过,食色性也。我酒肉穿肠、色不迷人,快哉,快哉!”

叶轩辕脸色一寒,怒道:“你这个酒色和尚,你只需告诉我,彭英是不是死在你手里?”

空信道:“我做事敢作敢当,没错,彭英是我杀的,五虎门弟子也是我下毒毒死的。”

“很好,很好!”叶轩辕冷哼一声,转向坐在台下正在运功疗伤的彭传标,说道:“彭壮士,五虎门的众弟子,你们可听清了,贵派的小师妹、师弟都是死在这位和尚之手,与我上清派无关。”

那彭传标闻听此言,气血上涌,蓬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五虎门众人赶紧扶起,还哪有心思去找空信报仇,一个弟子道:“哪位英雄有疗伤的圣药,还望就我们大师兄一命!”

萧天策使个眼色,就有聚贤山庄的弟子送过来疗伤丹药。五虎门弟子千恩万谢,将彭传标抬起,准备下山。下山之前,自然要给空信说个场面话,云有朝一日,必报此仇等等。

空信哈哈大笑道:“一群脓包,有本事现在上台就杀了我。哼哼,哪天老子不快活了,上牙山把你们全灭……”

这一句话没说完,忽然他呆立不动,然后砰一声摔倒在地,七窍流血,竟然死了!

第245章 武林大会显英豪(九)

这一下太过突然,群豪一下炸了窝,偌大一个人在他们面前忽然间暴毙,而且都没有人看清楚他是怎么死的。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叶轩辕和萧天策都看向唐千贤,在场的人也只有他才有本事在无声无息中用暗器杀人。可是唐千贤也摇摇头,低声道:“两位宗主,这暗器并不是我发的,不过,看这手法,很可能是唐门子弟。”

萧天策心下想道:“若真是唐门的人出手杀了空信,倒是解了我的难题。否则看在朱友珪的面子上,我也不能拿空信怎么样。杀得好,杀得妙啊!”

就在大家纷纷猜测是谁杀了空信的时候,一个白衣人从空中缓缓飘来。说是飘那是一点也没错,因为这个人就像闲庭散步一样,从擂台后面的大招牌上方慢慢走了过来。

有人叫道:“这是什么功夫?竟能在空中自在行走?”

有个人冷笑道:“少见多怪,你仔细看,他脚底下踩着一根银线呢。”果不其然,大家瞪大了眼瞧去,是能看到空中那根似有似无的银线。

等他快走到擂台的中间,大家都看清楚这人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中年文士,有认识的早已叫了出来,“唐云衣唐大侠!”

“原来是唐大侠,怪不得轻功如此高明。”

群豪一时间叫嚷起来,场面十分热闹,纷纷去跟唐云衣打招呼。

江流从小就听过唐云衣的大名,知道他武功高强,清连山七十二寨被他一个人打得落花流水,几百人被他杀得干干净净。

而他之所以痛下杀手,只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孟小倩,因为清连山的大寨主抢了孟小倩,准备做压寨夫人。

而唐云衣和孟小倩正在恋爱中,唐云衣年轻气盛,岂能善罢甘休。于是他大动肝火,屠了整个清连山。这一战也确定了他杀神的称号,邪魔外道之人见了他唯恐避之不及。

江流初见唐云衣的感觉,觉得他不像是一个杀人如拾草芥的冷血杀手,更像一个远游归来的饱学秀才。

唐云衣轻轻一跳,从半空中落到擂台上,左袖一挥,那根银线便回到了自己袖中。

他俯身摸了摸空信的鼻息,确认他已经死透了,然后站起身来,淡淡道:“这个畜生,无恶不作,早该死了。”

唐云衣的声音不大,但是整个会场不管离得有多远多近,这话就像在自己耳边说的一样。这份功力,在场的除了四大宗主,其他也没人能做到。

有人跟着大声说道:“唐大侠除恶扬善,这样的混蛋和尚早该死了,唐大侠杀得好。”江流侧头看去,这个人他也认识,正是飞鱼帮的帮主钱松。

很多人立时附和道:“钱帮主说的极是!”

“这个空信是少林派的弃徒,本来就是不守清规的荤和尚,死了活该。”

唐云衣微笑着摆手道:“各位英雄谬赞了!”转身朝诸葛小平拱手道:“诸葛先生,麻烦您找人处理下这厮的尸首。”

诸葛小平点头道:“多日不见,云衣贤侄的武功越见精进了。”

唐云衣笑道:“伯父过奖了。”

这时马迹中大踏步走过来,向唐云衣深施一礼道:“唐大侠,请受马迹中一拜。唐大侠武功高强,人也如此谦逊,我等实在佩服的紧。”

唐云衣忙还了一礼,笑道:“马师兄折煞小弟了,这几年事情繁多,也没得时间去恒山去找师兄请教,还请马师兄恕罪。”

马迹中连忙道:“哪里,哪里。”

两个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大家都觉得唐云衣胸襟宽广,气度非凡,偏偏又是平易近人,让人愿意亲近。

别人倒没什么感觉,萧天策却禁不住暗暗皱起了眉头,这个唐云衣的武功、智谋似乎比之乃父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先是用精妙的暗器手法击毙了空信,然后施展其出神入化的轻功,将全场的英雄都震慑住。最后,人又表现的极其谦卑和蔼,简直就是无可挑剔的当世大侠。

萧天策这样想着,隐约间觉得这个唐云衣才是自己当上武林盟主的最大绊脚石。

他正想间,唐云衣已走过来,向他和其他三位宗主问好。当萧天策的眼光和唐云衣的眼光相对视时,萧天策忽然觉得唐云衣眼里有一股迫人的杀机。

唐云衣和四个宗主打过招呼后,擂台边跑出一个大姑娘,附耳在唐云衣耳边说了几句,江流看得真切,这个大姑娘正是唐云彩。

原来唐云彩、孟小倩和唐玉荣也来武林大会。他们也听说孟佳离家出走,失踪的消息。孟佳是孟小倩的侄女,她当然要帮忙寻找,可是几个人从蔡州找到临安附近,孟佳的踪迹边消失不见了。

唐家的追踪术天下无双,把人追丢了还是很少见。这说明要么有高人在指点孟佳,躲避别人的追踪,或者更糟糕的是孟佳被高手抓了,失去了人身自由。

几个人在临安找了几天,听说上清山上要举办武林大会,唐云彩和唐玉荣生性爱热闹,嚷着要来。孟小倩执拗不过,又想着可能在武林大会能又孟佳的消息,便同意来凑凑热闹。

刚刚空信大和尚在擂台上耀武扬威的时候,唐云彩就想上台宰了他,幸好是孟小倩和唐玉荣把她死死拉住。后来唐云衣出来了,唐云彩实在忍不住了,孟小倩两人也没拉住,她就跑台上去了。

唐云衣对这个妹妹也是头疼,他本来还想跟相识的几个熟人打个招呼,却硬生生被唐云彩拉下了擂台,去见他的妻子孟小倩去了。

擂台上空信的尸首已被处理干净,武林大会继续进行。

后面陆续上来了一波人,大多都是江湖仇杀,上一代你杀我,这一代我杀你这样的,被杀的再邀一些帮手去复仇。大家杀得不想再杀了,便一起来找武林大会协调。

还有很多人是想在武林盟里谋个职位的,倒也不乏高手,赢了固然高兴,待盟主定下来后再行定职。输了的也有收获,起码能获得赏银,也算露了把脸。

最有收获的就是江流了,他看擂台上的人打来打去,招式无奇不有,可学到了不少东西。有个女侠直接把飞刀藏到浓密的头发了,跟她对打的大汉武功虽然比她高,最后还是被她的飞刀射瞎了一只眼睛;还有的人“铁布衫”几乎练到了极致,对手用尽全身力量的一刀也只能在他的肚皮上留一道浅浅的伤痕,让江流大呼惊奇。

武林大会高潮迭起,很快二个多时辰就过去。很快关键的时刻到了,按照大会的议程,下一步就是要选出武林大会的盟主。

第246章 武林大会显英豪(十)

诸葛小平清清嗓子,朗声道:“各位英雄好汉,今天的擂台比武精彩纷呈,江湖中的奇人异士真是多得很哪,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现在比武我们已告一段落,下面是我们的重头戏,推选出我们的武林盟主。”

很多人来参会就是来看武林盟主的,一听要选举武林盟主,大家都欢呼雀跃,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诸葛小平双手下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继续道:“大家稍安勿躁,武林盟主,需有德有才,德才兼备者才能胜任。老朽有个提议,在场的诸位,我认为有资格有能力担此大任的,只有四大宗主。我想咱们就从这四位中选出一位来做我们的武林盟主,各位以为如何?”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有人道:“诸葛先生说的极是,四大宗主是武林中的翘楚,论威望、武功,再也没有比四大宗主更合适的人选了。”

又有人说道:“这话说的没错,我们八卦门完全支持。”江流看了这人一眼,正是死而复生的八卦门掌门王元志。

台下的各门各派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讨论的议题是:从四大宗主中选出谁来担任武林盟主。这可是一个难题,四大宗主都是威震一方的霸主,武功威望都是伯仲之间,选谁都有道理。

争论声中,一个人跳上擂台,大喊道:“各位,听我一言。”众人渐渐安静下来,看着这人。这人正是天龙派的赵权,他先向四大宗主作揖,然后道:“敝人天龙派赵权,有幸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深感荣幸。今日推选盟主,赵权我力荐聚贤庄主人萧天策。”

大家都知道天龙派远在豫北,本是朱温的地盘,离聚贤山庄也并不远。这时见他推荐萧天策,倒也合情合理。

赵权又道:“敝派深受聚贤山庄萧庄主的照顾,当初十二连环坞一战,若不是萧萧大侠前来相助,这世上已无天龙一派,此大恩大德,赵某万不敢忘。所以赵某在此力荐萧庄主任武林盟主。”

台下有几人附和道:“是极,是极,赵掌门说的对,我们支持。”

一条人影跳上台去,正是云阳派掌门李扬,他对赵权道:“赵掌门,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赵权道:“李掌门,有话请说。”

李扬道:“我等聚在此地,都是为了选出一个好盟主。作为一个盟主,自应该是德才兼备,武功高强之人。但若是选出的盟主恶行颇多,恐怕难让人信服。”

赵权怒道:“李扬,你敢说萧庄主有恶行?”

李扬道:“绿色血妖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吧,我们那么多门派的人都死在了聚贤山庄里,直到现在萧庄主也没给大家一个交待。”

李扬说的也没错,虽然当初绿色血妖事件以夷山洞府的被毁不了了之。但有亲人或有弟子死在聚贤山庄的门派,也连带恨上了聚贤山庄,不分青红皂白,把人都杀了。

赵权和李扬在台上吵了起来,越吵越厉害,最后还是诸葛小平过来劝住了两位,末了李扬说了一句,“我看啊,这盟主还不如给也掌门做呢。”

他这句话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但是作为被推荐人的叶轩辕却站起来表态,自己绝没有要做武林盟主的意思,之所以把武林大会放在上清山,就是因为他本人不想做武林盟主。

他一表态,另外两个人也坐不住了,宋南风和唐千贤都表示自己也没有要争夺武林盟主的意思。

这三个人一表态,剩下的唯一候选人就是萧天策了,大家也不用再选来选去的。正当诸葛小平要宣布萧天策为武林盟主的时候,有一个人跳了出来,这个人就是青竹帮的帮主王圣天。

王圣天的青竹帮势力很大,在中原地带隐约能与聚贤山庄和上清派想抗衡。这一次武林大会,叶轩辕和萧天策没有把他奉为座上宾,这让王圣天很不快活。

他本来就和萧天策不对付,要不然萧天策也不会派萧从文、萧从武还有叶流尘去拉拢他。

王圣天走上擂台,连看都没看四大宗主一眼,朝诸葛小平冷笑一声,道:“公平葛,人人都说你铁面无私,不会徇私,此话可当真?”

诸葛小平哼道:“老朽可能武功差了些,若论公平,自信能不失公允。”

“好!”王圣天拍手道:“现在武林盟主的候选人只剩下萧天策庄主一个人,可是如果他要做盟主,我可是大大的不服。因为他曾派人拉拢各门派,把不支持他的门派掌门全都杀死。可惜他的算盘打错了,被他派人杀死的掌门侥幸不死。”

诸葛小平道:“王帮主,你说话要有根据,不可随便胡说……”

萧天策霍然站起身来,说道:“王帮主,你们相交不多,你敢污蔑我?”

王圣天呵呵笑道:“污蔑?王某可不敢。我既然这样说,自然是有证据的。来,我们请九华派的明心师太,还有长江帮、天门派、点苍派、普陀派的掌门上台来,大家一问便知。”

不多时,明心和几大门派的掌门陆续走上了擂台。江流在台下看得心惊,他知道这些掌门除了明心外都是萧飞燕杀死的,难道是萧天策派萧飞燕来杀人的?

果然这些掌门每个人都说被萧天策的孙女萧飞燕刺成重伤,幸而被一蒙面大侠相救,才幸免于难。有的掌门还撕破衣服,露出胸口的伤口。

虽然他们说的言之凿凿,但江流隐隐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隐情。因为他明明看到那些掌门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绝不可能再活过来。还有那夜在天龙派所见到的各派长老、护法今日在武林大会却一个也不见了,也真是奇了怪哉。

萧天策的肺都要气炸了,若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无论怎么说,都关系不大。可是这些人都是一派之长,说的话分量很重,如果大家信了他们,自己这个武林盟主也甭想当了。

他当机立断,大踏步走到擂台中间,走到这些人左手的第一个——普陀派掌门赤松子身前,只盯着他的眼睛,喝问道:“你说是我派人杀的你?”

赤松子在他的注视下吓得战战兢兢,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萧天策挨个掌门都问了一遍,除了明心无惧萧天策眼中的杀气,说就是萧飞燕想杀她外,其他的掌门一个个像蔫吧的茄子,连看都不看萧天策一眼。

这时,擂台后面突然传来一个人尖利的笑声,久久不停。

第247章 武林大会显英豪(十一)

众人惊愕间,屏风再次打开,一个男人押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披散着头发,也看不清模样,走路踉踉跄跄,应该是被点了穴道。而江流一看到那个男人,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撕了他,原来这人就是骗了他好几次的海仁义。

只见海仁义走到萧天策身前,鞠了一躬,微笑道:“萧庄主您好,不知可还记得小人?”

萧天策瞥了一眼,淡淡道:“跳梁小丑,当年没杀了你,让你多活了这好几年。”当年,萧天策派萧萧助天龙派剿灭十二连环坞,单单跑了賊首海仁义。而海仁义为了逃避追杀,隐姓埋名,幸而被月宫收留,吃了九转丹。后来他诓骗江流,找风语拿到了解药,这才恢复了自由之身。

海仁义皮笑肉不笑道:“幸好萧庄主当年手下容情,饶了我一命。哈哈,海某可感激的很哪。”

天龙派赵权和他有仇不共戴天,长龙镖局的招牌就是砸在了海仁义的手里。他早就按耐不住,冲过来骂道:“海青,你这个缩头乌龟。我以为你名字改了,这辈子不敢再露头了,没想到你胆子不小。如今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你说,当初你劫走的货藏哪里去了?”

海仁义面色古井不波,道:“你算什么东西?还不够格和我说话,快滚一边去。”

赵权拔出剑来就要攻击海仁义,却被萧天策拦住。

海仁义打个哈哈,朝四周拱手道:“各位英雄,萧天策沽名钓誉,为了当上武林盟主,无所不用其极,对各门各派威逼利诱,只要有门派敢不答应,他就杀人灭口。”

海仁义指着站在台上的各位掌门,道:“这些掌门,因为不愿支持萧天策任武林盟主,而惨遭他派人刺杀……”

他话未说完,叶轩辕就打断了他的话,“海仁义,你敢胡编乱造?!据叶某观察,这些掌门也未必说的就是实话。叶某素知萧庄主宽厚仁慈又兼仁义无双,哪有威逼利诱刺杀之事。哼,今日我把话撂在这里,谁要再敢空穴来风,捏造事实,可别怪我叶轩辕翻脸不认人,下不了这射日峰。”

叶轩辕这一席话铿锵有力,震耳发聩,既有保证也有威胁。普陀、天门、八卦等派掌门本就心下发虚,又听叶轩辕这么一讲,心里更是害怕,有一两个人脸上都有冷汗流下来。

本来群豪对各大掌门的话已信了个七七八八,但是此时叶轩辕出面保萧天策,可见盟主之位志在必得。群豪中有很多人和萧天策关系非同一般,不管怎么说,自然要支持萧天策作盟主。

有人说道:“是不是有人不想看到萧庄主当上武林盟主,所以故意诬陷萧庄主。”

“对,准是这样没错。”

赵权趁机道:“我看是有人收买了这些掌门,故意来诋毁萧庄主,我们要查出幕后的黑手。”

“对,对!”

“赵掌门说的对!”大家纷纷附和。

海仁义使劲拍了几下手掌,大声道:“大家不要被萧天策假仁假义的模样欺骗了,你们看看这是谁?”他伸手将押着的那个女子披散的头发拢起来,这时大家才看清楚这个女子是谁。

有人脱口喊了出来,“萧飞燕!”

江流自海仁义上台以后,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海仁义溜走了。这时他看到被海仁义押着的女子正是萧飞燕时,腾一下就站了起来。

萧飞燕神情萎靡,脸上血迹斑斑,江流看得心如刀绞。不行,他要把萧飞燕救出来。事态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江流身形腾空而起,如今他武功大成,又救人心切,将功力运到极致,好多人只看到人影一闪,江流已到了台上。

海仁义正说道:“想必好多朋友都认识,这位便是萧天策的孙女,就是她去刺杀各派的掌门……”

海仁义刚说到这里,就看到飞掠而来的江流。他脸色微变,道:“江少侠,好久不见,你还好么?”

江流心思全在萧飞燕身上,对海仁义的话理都不理,伸手去拉萧飞燕。海仁义见他上来就要抢人,忙抢先一步,挡在萧飞燕身前,右手施展小擒拿去抓江流的脉门。

若按江流以前的功夫,恐怕还不是海仁义的对手,但自从江流学会杨行天的“如影幻”和“沾衣十八跌”之后,武功日渐精进,已非昔日阿蒙。

海仁义满以为这下纵然抓不到江流也会迫得他后腿,谁知道江流身形一闪,已绕到海仁义的身后,一拳打在海仁义的后背,海仁义听到后面一股劲气袭来,来不及躲避,将功力运至后背,硬挡了江流这一拳。

“砰!”一声巨响,海仁义一声惨叫,身子断了线般飞了出去。江流赶紧去握住萧飞燕的手,连声道:“飞燕,飞燕,你还好么?”

萧飞燕看着江流,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且说海仁义的身体在空中翻了几番,忽然一条红绫从空中飞了过来,一下子就卷住了海仁义的身体,再一拉海仁义便直接飞上了天空。

群豪中有很多知道海仁义的本事,一身功夫不在一派掌门之下。如今见一个弱冠青年居然一招间就将海仁义打飞,几个人都惊讶出声,“哎呀,这个少年好厉害啊!”

“英雄出少年!”

有眼尖的人已经认出江流,“你不知道吗?这个少年名叫江流,曾和萧庄主的三公子萧猛打成平手,你说厉不厉害?”

大家还没惊叹完江流的身手,就看到海仁义的身体被红绫卷到了空中,挂在红绫上荡来荡去。

大家抬头望去,只见半空中有一只巨大的老鹰在飞舞盘旋。这只老鹰巨大到什么程度呢,不夸张的说就像是一只小船一样。

萧天策等人,看到江流的武功,俱都吃了一惊,心道:“这小子好厉害的武功,看他的身法和招式,像是杨行天的独门绝学如影幻和沾衣十八跌,难道他是杨行天的弟子?”

四个人只有宋南天见过江流,他心中暗惊,心道:一别几月,这小子的武功竟然突飞猛进,看起来比杨行天来也不遑多让,尤其是他的内功,甚至可能比自己都高。

那只巨鹰盘桓鸣叫,大家都抬头去看,只见鹰背上站着这几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是女人,衣袂飘飘,如凌波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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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武林大会显英豪(十二)

鹰背上有人发出一声轻啸,那巨鹰慢慢降落下来,鹰背上四个女人都跳了下来。那鹰又振翅而起,带着海仁义升至半空,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这四个女人,不,仔细去看,左侧两个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中间那个穿红袍大脸盘的不是龙啸天是谁,最右侧那个正是林乘云,那两个漂亮姑娘却是黄薇和孟佳。

这四个人相貌各异,有美女、帅哥还有不男不女的阴阳人,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只有江流心系萧飞燕的安危,没心思也没注意到谁又来了。他只想着赶紧给萧飞燕解了穴道,可是海仁义点穴的手法甚是古怪,一时竟无法解开,

萧天策自然识得龙啸云,这位魔头近年来声名鹊起,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不过人既然来了,在天下群雄面前,也不能失态。他向龙啸天拱拱手,道:“原来是天魔门的龙掌门,也来参加武林大会,真是稀客。”

龙啸天冷哼了一声不说话,林乘云往前一步,道:“萧庄主,我师父若不来,你们这武林大会岂非黯然失色?呵呵,天下的各位英雄靖听了,当今武林的盟主,除了我师尊龙掌门,实无第二人可当得。””

群豪一听,知道魔尊龙啸天一行也是为了武林盟主而来,先前的八卦门、点苍派等掌门以及萧飞燕等多半也是龙啸天安排好的。

果然林乘云继续道:“武林四大宗主,不,加上我家师尊,该是五大宗主。其中有三位已表明不参与盟主之争,而萧天策又是居心叵测之人,有何德何能忝居盟主之位。依我来看,现在有资格的也只有我家师尊了。”

话音一落,就有人叫道,“你师父算什么东西,也敢和四大宗主相提并论?”林乘云冷眼看那说话之人,正是天龙门赵权。

林乘云微笑道:“我师父是人,不是什么东西,倒是你算什么东西呢?”

赵权虽然也听过天魔门龙啸云的大名,但是仗着有萧天策撑腰,也不害怕,大笑道:“老子是天龙门的掌门赵权,哈,你们是天魔,我们天龙,总得压你们一头。”

林乘云眼中异彩连连,眼光射向赵权,赵权浑然不觉,仍然喋喋不休,继续说道:“等什么时候,你们……”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别的凄惨起来,哭泣道:“老婆,老婆,你怎么来了?你别过来,我……我……不该杀你,你别过来啊……”

他好像在害怕什么,身子在发抖,声音也变得呜咽起来,“老婆,是我对不起你。我……我……来陪你了……”他举起右掌,突然就朝自己的头顶拍去。

萧天策大喊一声,“小心,是魔音幻境!赵掌门,快醒醒……”说话间,已虚空向赵权拍了一掌,想救赵权,可惜还是迟了一点。

赵权不愧为一代掌门,掌上功夫过硬,只听扑哧一声,他脑浆迸裂,立时就死了。

林乘云笑道:“赵掌门,你狠心杀妻,死的不冤。”台下赵权的两个儿子赵力远和赵力行,两人见父亲惨死,立刻跳上台来,一左一右,攻向林乘云。

两人还未到林乘云的身边,黄薇已拔剑出手,只听两声惨叫,赵力远和赵力行惨叫倒地,也是不能活了。

群豪见天魔门弟子如此狠毒,一瞬间连毙三人,俱都又惊又怕。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无人说话。

萧天策脸色发青,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叶轩辕和其他两位宗主都坐不住了,一起跃到台上。唐千贤和宋南风纯粹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叶轩辕却是面子挂不住了,这个龙啸天如此肆意妄为,完全不把他这个地主放在眼里嘛。

叶轩辕本来是涵养极高的人,此刻也禁不住微怒道:“龙啸天,你如此随便杀人,有何资格来做天下的武林盟主。”

龙啸天冷笑道:“资格?现在天下兵戈四起,你还满嘴的仁义道德,可笑之至。我问你,这武林盟主是不是得由天下武林各门派推选出来?武功该是天下第一才行?”

叶轩辕道:“没错!”

龙啸天道:“既如此,我们就让天下武林各门派来推选好了!天下各门各派,我天魔门龙啸天来坐天下武林盟主,可有哪个门派不服?”

龙啸天的声音又尖又细,震的大家耳膜嗡嗡直响。大家都被林乘云和黄薇的武功所震慑,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

萧天策的大儿子一直在山上督导巡查,这时才赶到会场。他见龙啸天如此飞扬跋扈,大声道:“龙啸天,我不服。”

林乘云道:“你若不服,我们来比试一下。”

萧萧哈哈笑道:“当日在饮风茶楼你夹着尾巴跑了,如今还敢和我比试?”

林乘云变色道:“哼,今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我倒要看看是谁夹着尾巴逃跑。”

龙啸天知道萧萧是个厉害角色,据说功夫已不在乃父之下,自己徒儿林乘云未必是他敌手,正踌躇间,忽听江流喊道:“是谁点了飞燕的穴道?是谁?”

原来他刚才试了半天,却始终解不开萧飞燕身上的穴道,萧飞燕虽然说不出话来,但早已泪流满面。江流愈加心痛,忍不住喊了出来。

本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萧萧和林乘云身上,江流抱着萧飞燕站到他们两个人中间,大家注意力又被他吸引过去。

萧萧道:“江流,上次饶你不死你竟还敢露面,快把我侄女放下。”

江流根本没听见他的话,转向林乘云道:“你们把飞燕怎么样了?”

林乘云想要说话,嘴唇微动,又忍住了不说。龙啸天看到江流,却哈哈大笑起来,“小子,原来你还活着,功夫有长进啊,竟然三两下就把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打上天了。啧啧,不如你拜倒我门下,给我当徒弟算了。”

江流道:“我不要当你的徒弟,是你给飞燕点了穴道吗?”

“没错!”龙啸天嘎嘎笑道:“我不但点了她穴道,还对她施展了幻术。不过凭你的功夫,根本解不了的。”

“你要怎么样才肯替她解除幻术?”

龙啸天道:“只要你听我的,我就解了她的幻术,如何?”

“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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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武林大会显英豪(十三)

龙啸天哈哈笑道:“很好,很好。”然后他转向萧天策道:“萧庄主,我和你打一个赌,如何?”

萧天策道:“你说。”

龙啸天指着江流道:“这位小兄弟叫江流,为了救你的孙女,答应我的要求,可见其情深义重。我现在想让他和你的儿子萧萧比试一下武功,若你儿子赢了,我即刻就走,不和你争着劳什子武林盟主。若是江流赢了,就请你放弃武林盟主之位,我来坐这个武林盟主的位子,如何?”

萧天策心道:飞燕在他们手里,我若不救她,岂非显得我不念亲情。我若救她,难不成还要萧萧故意输给江流不成?那可不成,我一番心血就付诸东流,也对不起朱温王爷。

他思索片刻,说道:“龙掌门,就这么说。可是萧某绝不会因公废私,因为爱惜我孙女的性命而弃天下英雄而不顾。我儿萧萧,定全力以赴。”话音未落,群豪均纷纷喝彩,萧天策果然是重大义不拘小节的豪杰。

萧天策和萧萧对了一个眼色,萧萧心领神会,知道父亲让他出手杀了江流。他往前一步对江流道:“江少侠,你少年英豪,饮风茶楼一战,已扬名天下。我劝你莫要助纣为虐,自寻死路。”

江流道:“萧大侠,不必多说,请吧。”

萧萧道:“江少侠先请。”

江流将萧飞燕交给黄薇,黄薇小心嘱咐他务必小心。

江流救人心切,也不跟萧萧客气,一拳打向萧萧左肩,这一拳慢慢悠悠,似乎全无用力之处。功力稍浅的人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门道,萧萧却觉得一股浑厚的劲风涌来,他知道江流内力深厚,自不敢怠慢,右掌击出,迎向江流的拳头。

掌至半截,江流的身形悠忽不见,突然间又出现在萧萧的身后,一掌拍向萧萧的后背。

这一下群豪很多人惊讶出声,万料不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轻功身法竟如此高明。原本大家还想他能一拳将海仁义打飞,不过是海仁义大意而已,这时才知道,这个叫江流的少年武功着实高强。

萧萧的武功早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身后像长了眼睛一般,身子滴溜溜一转,江流这一掌便落了空。

萧萧大喝一声,纵身而上,双手犹如狂风骤雨,游龙掌法里面的绝招频出,“游龙出海”、“双龙戏珠”等十几掌接踵而至。

萧萧的出招迅捷无比,十几掌连绵不绝,就如一掌里的十几个变化一样。江流身形不住后退,萧萧每攻一招,江流就被逼得后退一步。他“如影幻”身法的奥妙之处便无法发挥,变成了与之对拼掌法招式。

待到推到第十步时,游龙掌法里的杀招“神龙摆尾”使将出来,江流避无可避,眼看一双手臂已落在萧萧的包围之中。萧萧一声大叫,“着!”双掌回击,直向江流的肘部拍去。

萧萧这一下用了杀手,想将江流的双臂折断。岂止手掌刚和江流的臂弯接触,忽觉江流的手臂柔弱棉花,竟无着力之处。唯一愣神,身前又失去了江流的身影。

原来危急时刻,江流以沾衣十八跌中的以力卸力之法消去萧萧的大半掌力。其实这时萧萧只要继续用力下击,自可重伤江流。谁知他一分神,给了江流喘息的机会。

江流一式月影西移,人就到了萧萧的左侧,双掌击出,砰的一声响。两人四掌相交,各自退了四、五步。

萧萧心中大惊,他知道江流内功颇高,但没料到功力竟深厚到如此程度,和自己几十年的修为相差无几。

江流更不好受,胸中气血翻腾,几乎就要吐出血来。他心道萧萧果然名不虚传,武功高强,内功竟也如此深不可测,若非自己饮了蛟龙精血,这一掌便可要了自己性命。

萧天策心中更是震惊不已,儿子萧萧的武功他是知道的,虽不像外界所传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可眼前这个少年居然和他平分秋色,就算这少年从娘胎里面练起,功力也不可能超过萧萧。看来他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也难怪龙啸天敢和他打赌。

台下众人只见台上人影翻飞,令人眼花缭乱,几乎看不清谁跟谁。龙啸天眼里异彩连连,心道江流果然是个练武的奇才,这样的人才一定要纳在自己的门下才行。

林乘云对江流很有好感,他瞧场中形势,江流似乎吃亏,便大声道:“萧大侠,萧护法,你是何等身份,竟和一个少年打个平手,不觉得害臊吗?还不赶紧认输,省的丢人。”

萧萧心中大怒,出手更急。江流身形如大海里的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中摇摇摆摆,有几次差点被萧萧击中。

江流知道再这样打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落败。想要求胜,必须兵行险招,想到此处,他纵身而起,从空中疾扑向萧萧,如老鹰捕食。这一招若是武功高强者对武功弱者,自可一击而胜。但若是功力相若,使出这一招无异于自杀。

萧萧微微一愣,随即双掌吐出,江流身形在空中一折,一掌打向萧萧的右肩。“砰砰”两声,两人各中一掌,江流被萧萧击中肋部,萧萧被击中肩部。

江流倒在台上,吐出大口鲜血,萧萧则被江流击倒在台下。论伤势,萧萧伤的并不重,但是他落在了擂台下面。按照比赛规则,是他输了。

萧天策脸色苍白,公平葛果然公平,他一字一顿说道:“我宣布,这一场比试是这位江流江少侠赢了。”

孟佳和林乘云赶上前来,一左一右将他扶起来,孟佳着急道:“江大哥,你怎么样?”

林乘云则赶紧把师门的疗伤圣药给江流喂了下去,江流喘了几口气,勉强微笑道:“没事,死不了。小佳,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林乘云道:“江兄弟,你别说话,先运功疗伤。”江流依言而行。

萧天策跺一跺脚,招呼门下弟子和河淮盟众人,对众人道:“各位英雄,萧某技不如人,这盟主不做也罢。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告别。”

他不顾叶轩辕的极力挽留,竟下山而去。萧天策走后,龙啸天得意非常,顾盼四顾道:“各位,我来做这个武林盟主,大家没有意见了吧?”

一时间群豪议论纷纷,一个说话的也没有。忽然一人大声道:“你要做盟主可以,须得答应我们一件事。”

第250章 武林大会显英豪(十四)

说话的是点苍的掌门池封,龙啸天看着他,冷笑道:“你需要我做什么事?”

池封指着萧飞燕道:“我们这些人都是被这个女魔头所重伤,若非被黑鸦门的宋东风大侠所救,早已死于非命。若是龙大侠做武林盟主,我们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这个女魔头必须死。”

龙啸天皱了皱眉,看着江流,似笑非笑道:“江公子,你看如何?”

江流正在运功调息,听闻有人想要杀萧飞燕,心里一急,一口血又吐了出来。他摇晃着走到萧飞燕身边,护在她身前,嘶声道:“谁……谁敢伤害萧姑娘,我……我就和谁拼命。”

黄薇和孟佳一起凑过来,黄薇道:“江弟,这是你的心上人吗?”

江流点头道:“薇姐,我宁愿死也不能让她死。”

黄薇道:“我懂了,姐姐帮你。”

“江大哥,我也会帮你。”孟佳也说。

龙啸天不悦道:“你们两个凑什么热闹啊。”

黄薇道:“师尊,我们要帮他。”

龙啸天怒道:“哼,你们敢不听我的话?”一根红绫从他袖中激射而出,卷住黄薇,往空中一甩。刚才那头巨鹰正好从空中俯冲下来,正好接住黄薇。红绫飞下,又卷向孟佳,再往空中一甩。那巨鹰又俯冲下来,想接住孟佳。

谁知斜刺里飞出一个人影,一手抱住了孟佳,另一手一剑斩断了红绫,接着身形如电,轻松落在了擂台上。

龙啸天见有人胆敢斩断自己的红绫,勃然大怒,待看清楚是唐云衣时,脸色瞬间又和缓下来,柔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唐少主。”唐云衣威名赫赫,龙啸天这样的大魔头也要礼让三分。

唐云衣微笑道:“魔尊,这位姑娘是我的侄女,我要带她回去见她的家人。”

龙啸天道:“这小丫头精灵古怪,我很是喜欢,已经收作我的徒弟。这样也好,我给她几个月的假期,让她回去探探亲,玩耍玩耍。”

唐云衣笑而不语,那边孟浩、孟小倩和司伟早已把孟佳拉下台去,嘘寒问暖。孟佳回头去看江流,却见龙啸天刚给萧飞燕解了幻术,萧飞燕站立不稳,倒在江流怀里。

龙啸天道:“江公子,你既已在我手中死过一次,我也不会再杀你第二次。你怀里佳人的幻术我已解了,不过她可是得罪了不少人,犯了众怒,大家想要杀她,我也是没有办法。何况连他的爷爷、大伯都不管他了,你现在自身难保,又何必管她的闲事。我很是喜欢你这个小子,不如来做我的关门弟子吧?”

江流淡淡道:“魔尊,今日我们两不相欠,下次再相见时,莫怪我江流手下无情。”

龙啸天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有骨气,今日你若不死,我随时恭候你的大驾。”

池封早已等不及,等到龙啸天说完,走到江流身前,道:“江少侠,请将你手里的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江流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不客气。”

池封大怒,一脚就踢了过来,江流抱着萧飞燕无从闪避,右手二指骈出,戳向他小腿的承山穴。池封连忙收腿,从腰间拔出佩刀,斜劈向江流的左臂。

江流左臂抱着萧飞燕,身受重伤,难以动弹。若他撒手自保,这一刀就会砍到萧飞燕身上。

江流一咬牙,喷出一口血箭,正中池封的面门。池封痛的哇哇大叫,这一刀便砍不下去。江流趁机夺下池封的单刀,顺势砍去,池封一声惨叫,半个肩膀被砍掉,一下子晕死过去。

台下立刻点苍派的弟子抢上前来,把掌门抬了下去。江流对战池封,几乎已用尽了全力,他用刀抵住地面,才勉强站定。

台上的几个掌门均想不到重伤下的江流居然还有如此战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再冒险去杀萧飞燕。

这时候明心走了出来,她对江流道:“江公子,你对我九华派有恩,我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愿意将这个众矢之的交出来,我保你平安,如何?”

江流惨笑道:“师太,此言……差……差矣。我江流不是怕死之辈,这姑娘对我有三番五次救命之恩,我若不报,岂非禽兽不如?师太不必客气,尽管来吧。”

明心想了一想,道:“你身负重伤,我胜之不武。罢了,罢了,今日我暂且饶了这女魔头。江公子,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明心跃下擂台,施施然走了。

江流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众人,知道凶多吉少。一低头,看到萧飞燕正睁眼看着自己,心中忽的一颤,轻声道:“飞燕,你醒啦?”

萧飞燕点点头,她被龙啸天擒住,几天滴水未进,现在又刚从幻术中清醒过来,身子虚弱的很。看到江流如此维护自己,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脸上不停地滚落,“江大哥,你…你又何必。”

江流道:“飞燕,你看我终于能保护你了,没人能欺负你啦……”说到这里又牵动了伤口,吐出一口血来。

八卦门掌门王元志见江流不停吐血,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便宜不占白不占。他走上前来,大喝道:“一对狗男女,死到临头还在卿卿我我。哼,我王元志今日就送你们归西吧。”

话音刚落,一连五掌拍了过来。江流勉强挡住三掌,最后两掌再也挡不住,他抱着萧飞燕蹬蹬蹬后退了十来步,整个身体都撞在屏风上,那屏风吃不住劲,整个倒了下去。

王元志占了上风,哪肯就此罢手。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掌拍在江流左肩。正暗自得意,忽觉心口一凉,那柄刀已扎进自己的胸口。他不能置信的看着江流,倒地而亡。

有人大喝一声,台上剩下的几个掌门一起冲了过来,这些门派虽然都不大,但毕竟是一派掌门,功力深厚,称得上高手。话说回来,这么多高手对付一个重伤的江流,已然不符合江湖规矩,有的人看不过去,却也不敢说话。

林乘云几次要上去帮忙,都被龙啸天制止住了。

此刻的江流已经难以为继,还哪里是这许多人的对手。几招过后,他就中了一剑、一掌。接着有人飞起一脚正中江流的后背,江流抱着萧飞燕两人飞了出去,几个翻滚后,落到了悬崖边的大石上。

几个掌门迅速围了上来,但谁都没有出手。这时候不管谁出手,都可以轻松要了江流和萧飞燕的命。

江流和萧飞燕两人相互搀扶,好容易才颤巍巍站起身来。他们的身上沾满了鲜血,全是他们自己的血,如同血人。

江流扫了一眼远处的天下武林英雄,再看看眼前的几个凶神恶煞,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顿道:“若江流幸而不死,此深仇大恨,必几倍奉还。”说罢,他与萧飞燕相视一笑,纵身向着万丈悬崖一跃而下。

第251章 坠谷底绝处逢生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人的一生活在世上,说白了,其实就是在等死。不过有的人寿命长一些,有的人寿命短一些而已。

但是一般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不想死。有句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尤其是感觉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的时候,更不想死。比如说三国时候的诸葛亮,出身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很是令人唏嘘。

江流也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但是在这一瞬间,他又觉得能和萧飞燕死在一起,是无比快乐的事情,没有谁能再把他们两个分开了。

两人的身形迅速往崖下坠落,越来越快,“砰”一声,两人撞到了长在半山崖的一颗松树上。一阵钻心剧痛从后背传来,江流晕了过去。在晕过去之前,他隐约听到了凤鸣的声音在身畔响起,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江流梦见自己在一片桃林里游荡,到处都是鲜艳的桃花,五颜六色,好看极了。萧飞燕就站在眼前不远的地方,对着自己盈盈的笑。江流喊她的名字,萧飞燕却一点也听不到。忽然一只老虎从旁边窜了出来,只扑向萧飞燕,江流大叫道:“飞燕,飞燕,快跑,快跑啊!”

江流一声惊叫,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已换了一套衣服。床边火炉上支着一个药罐,烟雾缭绕,有药香扑面。

这是个茅草屋,房间里没有人,江流想爬起来,身体刚撑起来,便哎吆一声痛的又躺了回去。原来他的双腿已经断了,根本无法动弹。

“飞燕呢,飞燕在哪里?”江流喊道,四下里寻找萧飞燕的身影,屋子并不大,一览无余,可哪里有萧飞燕的影子啊。

有一个人像是听到了江流的叫声,从外面走了进来,竟是一袭白衣的绝色美人,樱桃小嘴瓜子脸,拿着江流之前的衣服。真所谓“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江流看着她,似乎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愣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这位姑娘,请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姑娘?”

“姑娘,什么姑娘?”那美女板着脸冷冷道:“你是不是眼瞎,在你眼前不就是个姑娘么?”

江流红着脸摆手道:“姑娘你误会了,我指的是和我一起从悬崖上掉下来的姑娘。”

白衣美女将手里的衣服甩到江流身上,半弯着腰,圆睁大眼盯着江流。江流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问道:“你看着我干嘛?”

那白衣美女用手摸了摸江流的额头,道:“喂,你已经退烧了,还在说胡话。前两天烧的迷迷糊糊,做梦也在喊一个人的名字,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江流争辩道:“姑娘,我说的是真的。我是和一个姑娘一起掉下来的,你既然救了我,难道就没看到她。”

“没有,没有,我真是倒霉死了。”白衣美女不悦道:“你这个人真是的,我照顾了你十几多天,你一个谢字都没有,反而问这个姑娘,那个姑娘的,真是没良心。”

江流听她并没有见到萧飞燕,心中一阵黯然,不知道萧飞燕怎么样了,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又想到自己昏迷了十几多天,萧飞燕肯定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心里又如刀割般疼痛。他还想再问那个白衣姑娘几句话,那姑娘也不理他,后来嫌江流问得烦了,索性走出了茅屋。

江流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他身子一动,双腿就痛得厉害。江流硬撑着从茅屋里爬了出来,外面阳光灿烂,正好是正午时分,温暖的阳光照在江流身上。

江流用手遮住耀眼的阳光,四下张望,周围悬崖绝壁,高耸入天,根本望不到头。江流心中黯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焉有活理?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在心里不断地蔓延,江流想起了和萧飞燕相识相遇的种种事情,那一桩桩、一件件事和萧飞燕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不断地重现,江流伏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江流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抬起头就发现那白衣姑娘在远处静静地瞧着他,眼睛里似乎也隐有泪光。

江流不想她看到自己的丑态,赶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说道:“姑娘见笑了。”

白衣姑娘叹了口气,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不会笑话你。你这么伤心,是念叨的那个姑娘死了么?”

江流道:“这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还能活着吗?”

白衣姑娘道:“傻子,怎么不能活。你不也活着的吗?”

江流一想,对啊,我能活着,说不上萧飞燕也能活着。但这种可能性不大,就算她还活着,难道还有第二个白衣姑娘替她疗伤?

他叹了口气道:“姑娘不用宽慰我了,唉,她若死了,我怎能独活。早知道,我就求求龙啸天,让他救救飞燕,他让我干什么都行。飞燕要是留在射日峰上,就不会死了。都怨我,都怨我!”

“呆子!”白衣姑娘一手提起江流,走进茅屋,将他放回床上。这个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谁知道武功竟似不弱。

“你好好歇着!再跑来跑去,那双腿永远也好不了。”白衣姑娘道:“你也不用后悔,若是在射日峰上,恐怕也被炸死了。”

江流闻言大惊道:“姑娘,你说什么?”

白衣姑娘淡淡道:“你惊讶什么啊,我是说,你那天从悬崖上掉下来没几个时辰,射日峰就爆炸了,死了好多人。”

江流道:“姑娘如何得知?”他心想,若是八卦门那帮家伙死了,自己将来找谁来替萧飞燕报仇?还有青泽呢?那日武林大会,他迟迟不见青泽上来和他会和。也许青泽已经到了武林大会的现场,不过一时没找到自己,说不上在哪个地方坐着呢。倘若如此,青泽不也被炸得粉身碎骨了吗?

白衣姑娘似笑非笑道:“我当然知道,因为炸药是我放的,引线是我点的,我能不知道么?”

若非双腿已断,江流能从床上跳起来。他张大嘴巴看着白衣姑娘,半天才结巴道:“我……我想起来了,你……你是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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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万蛇谷里蛇万重

江流终于认出来了,这个美貌姑娘就是在斜月赌坊见过,后来又让青泽教他赌术的白衣少年雷玉。怪不得自己一直觉得眼熟,原来这姑娘就是雷玉,她一直是女扮男装呢。

雷玉嫣然道:“江少侠,真是好眼力啊。没错,我就是江南霹雳堂的雷玉。”

江流着急道:“青泽呢,你有没有见到他?”

“青泽?”雷玉道:“不知道,也许已经被炸死了,也许逃出来了也说不定。”

“你怎么能这么淡定,他还教过你赌术嘛?”江流生气道:“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雷玉用手指敲敲江流的额头,道:“傻子,他是教了我赌术,但我给了他那么多金银财宝,我们两不相欠。我为什么还要救他?”

“你……你……你……”江流为之气结,他用手指着雷玉,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真是不可理喻,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喂青草呗!”雷玉浅笑几声,便自出门去了。

江流苏醒以后,伤势恢复迅速,没几日就能拄着拐杖出门了。他坐在门前的大石上,仔细观望,才知此谷之险,不亚于自己和义父当年所坠之谷。茅屋边长了很多不知名的果树,江流摘了几个果子,正是雷玉这几日弄来给自己吃的那种果实,很是香甜可口。

江流正在打量出谷的途径,忽听雷玉的呼救声从远处传来。江流吃了一惊,心道:原来这谷里还有其他人么?他此时功力已恢复大半,用树枝做腿,倒也“健步如飞”,很快赶到了雷玉呼救的地点。

雷玉很是惊慌失措,吓得花容失色,原来在她的面前有起码上百条各色各式的蛇,白紫青蓝赤靛红,不一而足。个个昂首挺立,蛇生嘶嘶,雷玉从小就怕蛇,一见了蛇就打哆嗦,连腿都站不稳。

江流由于被蝮蛇咬过,心里也对蛇有恐惧心理。他看到这么多蛇,吃惊道:“哪来的这么多蛇?”

雷玉躲在江流身后,说道:“傻子,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万蛇谷,你才看到几条蛇啊,告诉你,这谷里到处都有毒蛇,除了我们住的房子周围2里以内,其他任何地方都有无数条毒蛇。”

雷玉没有说错,江流四处转悠一圈,才发现果然2里以外,到处都有数不清的蛇。自己和雷玉,简直就是被几万条甚至几十万条蛇团团包围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流再来询问雷玉,雷玉才说出了事情。

原来并不是雷玉救了江流,她是被一个蒙面女子擒住后扔到了万蛇谷中。那蒙面人告诉她,要想活命,就一定要好好照料江流,等江流身体康复后,自然会有人来放他们出去。若是雷玉敢有异心,那么就让这些蛇把她永远困在这里。

江流这才知道雷玉之所以愿意照料他,全是因为被人逼迫的原因。可究竟是谁救了自己呢?雷玉也并不知道。

山中无日月,江流在谷中生活了那么长时间。谷中的日子虽然无趣,但也还能过得去。倒是雷玉生性是个急性子,哪甘心待在这个蛇谷里,一有时间就出去找路。可是到处都是蛇,哪里还有无蛇的路。

又过了大约一个多月,江流的腿伤差不多彻底好了。雷玉便央求他一起去找出路,江流用树枝做了根棍子,硬着头皮去赶蛇。

他想将拦路的蛇挑走,可是蛇实在太多了。你挑走这条,那条又游走过来;你打死一条,还有更多条蛇围了过来,不过瞬间,被打死的蛇便被另一条大蛇吞进肚里去。

峡谷里好像有个无形的圈,江流站在圈里,群蛇便不敢靠近他;江流站在圈外,群蛇便群起而攻之。江流没了辙,只得回来。

雷玉见江流一无所获,脸上又多了几分忧色。如此过了多日,驱蛇找路的事情还是毫无进展。当初把雷玉仍在这里的蒙面人也从来没有露过面,也许她早就忘了蛇谷里的江流两人了。

不过慢慢的江流总算有了收获,每次都能带着几条蛇的尸首回来,熬上一锅蛇羹。蛇羹虽美味,可老吃也会腻。

雷玉开始还欢天喜地,后来精神一天比一天差。有一天晚上,江流又照例做了蛇羹汤,雷玉却一下子把锅掀了,她整个人冲向江流,她实在受不了这谷里的寂寞了,再这样下去,她会真的疯了。

江流的武功已经完全恢复了,雷玉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江流就把雷玉点了穴道,雷玉嘶声道:“傻子,你这个傻子,快杀了我吧。”

江流道:“雷姑娘,你这是干什么?我们齐心协力,总能想到出去的法子。”

“出不去的。”雷玉喃喃道:“到处都是毒蛇,到处都是毒蛇,我们怎么样才能出去。”

江流安慰她道:“雷姑娘,你听我说。我曾经在谷底下生活了十余年,虽然滋味并不好受,但是住着慢慢也就习惯了。何况只要我们肯想办法,总能想出驱蛇的办法。你相信我好不好。”

雷玉道:“我不想活了,你干脆杀了我算了。我在这个鸟地方待了快3个月了,这3个月我都穿着一件衣服,连洗澡的地方的也没有。我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种待遇,我……我实在不想这样了……呜呜……”雷玉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江流也不知道如何去劝慰她,只好先替她解了穴道。雷玉一下子扑到了江流的怀里,江流一下子香玉满怀,手忙脚乱。过了半晌,雷玉才停止哭泣,说道:“江大哥,我求你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肯定做到。”

“我爹从小离家出走,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的面。假若你将来能活着见到他,请你告诉他,说他的女儿无时不刻不在想着他。”

“你爹叫什么名字?”

“雷阵!”

“雷阵!”江流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白使者的身影,同样是出身于江南霹雳堂。说不上这个白使者和雷玉有什么关联。

江流一把抓住雷玉的手,说道:“雷姑娘,也许我见过你的父亲。只要你答应我好好活着,我带你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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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才出蛇谷又入龙潭

雷玉吃惊道:“你不会骗我吧?”

“我骗你作甚?”江流道,于是他原原本本的把遇见月宫白使者的情形说了一遍。

雷玉听后愣了半晌,虽然不能确定白使者就是自己的父亲,但可能性极大。这样一来,雷玉的死志便去了几分。加上江流在一旁好言相劝,雷玉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第二天,雷玉已完全恢复了斗志。可是斗志有了,出去的方法还是没找到。虽然他们也想到,群蛇不敢闯进来,要么就是这地方有克制他们的东西,要么就是有人控制着这些蛇。

若是有人控制着这些蛇,那这人和逼迫雷玉的那个蒙面女人肯定有关系,他既然不肯现身,只怕也难找得出来。

若是这地方有克制群蛇的东西,江流、雷玉两人准备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东西找出来。不过这地方区区巴掌大的地方,除了几十颗野果树和几个池塘以外,剩下的就是怪石嶙峋,无甚出奇之处。

两人甚至都把池塘底找了一遍,也没有收获。正当江流从一个池塘的淤泥中钻出来时,突然传来两声巨大的爆炸声,雷玉听到后,大喜道:“我们有救了,是霹雳堂的人。”

果然,有几个人冲了进来,领头的看到雷玉,大叫道:“大小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雷玉对领头的人说道:“雷元,是爷爷派你们来找我的吗?”

雷元点头道:“没错,自从大小姐失踪以后,老爷寝食难安,几次三番派人巡查,才知道小姐被困到来万蛇谷里。所以我们便来寻找小姐,没想到你果然在此。”

“这里蛇这么多,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雷玉问道。

雷元道:“我们身上带了大量的雄黄,蛇很怕这个东西。大小姐我们快些回去吧,别让老爷等得急了。”

雷玉脸面招呼江流,“江大哥,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吧。”

雷元摇头道:“大小姐,这可不行。我们只能救你一个人,人多了我们的雄黄不够用。”

雷玉喝道:“要你多事!”雷元想要说话,被雷玉拿眼一瞪,便又不敢说了。雷玉又转向江流,道:“江大哥,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她见江流还在犹豫,一把拉住了江流的手,又道:“江大哥,别犹豫了。”雷元等人在前头带路,雷玉和江流在后,冲入来蛇阵中。群蛇果然纷纷躲避,让了一条道路出来。

走至中途突然有几条颜色赤红的大蛇游走过来,雷玉俏脸变色道:“怎的有蛇不怕雄黄?”

雷元惊慌道:“属下也不知道。”

那蛇越聚越多,全是赤红的大蟒蛇,奇怪的是这蛇单单围住了雷玉和江流。几条蟒蛇挥动长尾卷了过来,雷玉看到这么多大蛇,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空有一身武功,连动都动不了。江流一声大喝,“蠢物,找死!”

两掌拍出,将两条大蛇击飞。顺势一手拉起雷玉,还没来得及作势飞跃。腿脚一紧,已被两条大蟒蛇卷住。他远起内力,大喝一声,伸指抓破了缠在大腿上巨蛇的肚腹,只溅得满身都是鲜血。

可是那大蛇临死前死命的一缠,将江流紧紧缚住。同时又有一蛇卷住了江流和雷玉。江流和雷玉面对面紧贴在一起,连手臂也绕在其中,就像两人被几条大绳索紧紧捆绑在一起,再也无法挣脱。

雷玉觉察到异样,睁开眼睛,脸上羞红,心里又惊又怕。江流虽然暖玉在怀,心里却暗叫糟糕,雷元这几个人有问题,否则这蛇怎么不攻击他们。

雷玉是冰雪聪明的人,立刻也明白过来,怪不得刚才他不愿带着江流,原来他不怀好意。她大声道:“雷元,你们这是要干吗?”

雷元笑吟吟地说道:“大小姐,很抱歉。我们也是受命于人,得罪了。”

雷玉道:“我爷爷呢?”

“我们霹雳堂这次行动失败,害的我方损失惨重,魔尊也受了重伤。呵,小姐您失踪了,老爷被敌人捉去,据说已经投降了。魔尊很是生气,拿我们这些小喽啰出气,给我等吃了大力神丸。我们只好把小姐您献出去,将功补过。”

雷玉忍不住破口大骂,雷元等人充耳不闻,过来给江、雷二人点了穴道。雷元吹了几个呼哨,赤蟒立刻退个干干净净。

雷元吩咐手下人将江流等二人扔到谷外的一顶轿子里,几个人抬起轿子便走。江流悄悄问雷玉,“姑娘,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雷玉低声道:“我实话给你说了吧,事情是这样的……”原来,霹雳堂受聘于魔尊龙啸天,在射日峰上半山腰上布满了炸药。若是群雄不同意龙啸天任武林盟主,霹雳堂便引爆炸药,把射日峰炸平,将天下英雄尽数炸死。

本来龙啸天任武林盟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尤其是在逼走来萧天策之后。在江流携萧飞燕跳崖之后,龙啸天志得意满,觉得已无人可阻止他当武林盟主。

谁知道这时候青竹帮的帮主王圣天却跳出来反对,除他以外,还有河淮盟的萧志、恒山派甚至连黑鸦门和唐门都反对。群雄一致推举唐门掌门唐千贤担任武林盟主,唐千贤坚辞不受,他说武林大会开始前他们已经表明,不会担任武林盟主的职位。

唐千贤不干,宋南风和叶轩辕自然也不会食言,去当这个武林盟主。王圣天转而推荐唐千贤之子唐云衣担任武林盟主,大家一呼百应,纷纷同意。大家都知道,除却四大宗主,也只有他有对抗龙啸天的能力,果然武林盟主的争夺,变成了唐云衣和龙啸天的比武大战。

这场比试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两人俱是高手中的高手,打了几百招部分上下,最后龙啸天还是败在来唐家绝学,“漫天花雨”之下。龙啸天双臂和双腿都中了暗器,在林乘云的保护下,天魔门众人跳上了巨鹰,仓皇逃走。

龙啸云比武失败,恨得咬牙切齿,给霹雳堂下令,炸掉射日峰。可是命令传达下去,炸药也炸了,不过只响了一声,其他全成了哑炮。负责点火的雷玉则被一个蒙面女人送到来万蛇谷去照顾江流。

江流听完雷玉的叙述,才知道自己跳崖以后,射日峰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这么说来,雷元这些人是为龙啸天效命了,若是自己两人落到龙啸天手里,恐怕性命堪忧。要怎么办才能逃出去呢?

正想间,忽听外面雷元说道:“黄师姑,您怎么来了?”

一个女人答道:“你们立了功,我来接你们来。”

江流一听这个声音,惊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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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越王钱镠困村落

接着外面传来几声惨叫,很快一张俏脸伸进轿子,正是黄薇。她看到江流,先是怔了一怔,随即笑道:“江弟,你竟然没死,真是太好了。”

江流也微笑道:“薇姐,我本来已经死了的,没奈何阎王爷不收我,又把我送回来了。”

黄薇啐了一口道:“贫嘴,一会儿再和你聊!”随手解了江流的穴道,又转向雷玉,道:“雷姑娘,你没事吧?”

雷玉摇头道:“没事。”

黄薇道:“那就好,你爷爷已经被钱镠捉住,你霹雳堂自雷元之下尽数归降了魔尊。这次你若落在魔尊手里,以魔尊的手段,只怕生不如死。”

雷玉淡然道:“多谢你的关心,不过你是魔尊的徒弟,怎的会来救我?难道你不怕魔尊知道你吃里扒外,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怕啊,我怕得很!”黄薇道:“可是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之所以救你,你也知道原因。只要你肯帮我,我就解了你的穴道,放了你,如何?”

雷玉想了一会,道:“行,黄姑娘,我承你的情,你救了我。我自会帮你的忙,不过要等到我把我爷爷救出来之后才行。”

黄薇解了雷玉的穴道,笑道:“血脉亲情,理应如此,你沿路直行,在前面路口左转,走不了半天,应该可以碰到钱镠一行。至于你能不能救出你的爷爷,就要看你的造化。你可要小心,因为江南一窝蜂也在截杀钱镠的路上。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在扬铜镇等你。”

“好!”雷玉道。她知道黄薇的消息绝对准确,江南一窝蜂是魔尊的心腹,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心狠手辣。若是被他们捷足先登,爷爷落到他们手中,那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自从父亲离家出走之后,爷爷把她从小带大。若是爷爷死在江南一窝蜂手中,那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会内疚。

想到这里,雷玉焦急万分,恨不得马上就赶过去救出爷爷雷万春。

黄薇对江流道:“江弟,你坠崖不死,也算是奇迹来。你那位红颜知己如何了?”

江流心里一痛,黯然道:“不知道,恐怕凶多吉少。”

黄薇安慰他道:“大丈夫须拿得起放得下,你要振作起来。我以前给你说的事你还记得么?你若有兴趣,三日后也去扬铜镇。我还有事,先走了。”也不待江流说话,一个跳跃,跨上一匹马,照着马屁股就是一鞭,马行急速,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雷玉和江流从车厢走出来,雷元等人的尸首躺了一地。雷玉解下一匹马,对江流道:“江大哥,我要救我爷爷去了,咱们有缘再见。”

她跳上马,打马欲行。江流哈哈一笑,拦在马前,道:“雷姑娘去救人,我也想凑个热闹,如何?”

雷玉想不到江流愿意跟她一起去救人,怔了一下道:“江大哥,此行很是凶险,可能我这一去,就不能活着回来了。你何必跟我冒这个险?”

江流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更何况我这条命也是捡来的,我也并不稀罕。”

于是两人各骑了一匹马,按照黄薇所说路线,天黑之前到了一个村落。

落日余晖下,本已到了吃饭时间,可是这个村子却很奇怪,没有一家的烟囱冒着烟。难道这村人都不吃饭么?等江流、雷玉走到村口才发现,这里到处都是人的尸体,有士兵、也有村里的百姓,血迹斑斑,显然刚刚经过一场战斗。

这时还能隐约听到村里传来的喊杀声,风中传来浓烈的血腥味。两人下了马,循着声音而去。在村子的祠堂前,有两队人马正在厮杀。守在祠堂门口的是一群黑衣武士,向里攻的是一群白衣人。一黑一白泾渭分明,很明显白衣人占了上风,黑衣武士的人数越来越少。

只剩下几个人死守在门口,寸步不让,一声惨叫,又一个黑衣武士倒了下去,现在只剩下三个黑衣武士在硬撑着。他们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显然也不能再坚持多久了。但是他们不能后退,因为祠堂里有他们要保护的重要人物。不消说,这个重要人物就是钱镠来。

白衣人中有人呼啸一声,正在攻击的白衣人立即退了下去。刚才呼啸的白衣人大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我劝你们立即缴械投降,我可以给你们留一条活路。”

没有人回答,寂静的战场上只能听到黑衣武士们的喘息声。

那个白衣人又喊道:“我再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江流仔细看那白衣人,觉得很面熟。雷玉悄悄俯在江流耳边道:“这个人就是江南一窝蜂的老大,名叫秦江?”

“秦江?”江流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这个人他见过,就在寻找杨行密的时候在树林遇到的那个自称是上清派的“叶江”,萧飞燕还斩断了他的三弟“叶一”的手臂。后来他们围攻杨行密,还是自己和萧飞燕拼死才救出来杨行密。

“他不是叫叶江吗,上清派的人,怎么又叫秦江?”江流问道。

“叶江?”雷玉低声道:“不对啊,他就是秦江,江南一窝蜂是无恶不作的大盗,后来投入龙啸天的麾下,跟着他为虎作伥。”她的话一说完,脸色立刻红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们霹雳堂不也是为龙啸天做事的吗?

幸好江流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他若有所思,最后才有点明白。原来这个江南一窝蜂打着上清派的旗号去刺杀杨行密,要是能成功,固然可喜;就算失败来,这个账也可以算在上清派的头上。

正想间,祠堂里面走出几个人人来,为首的一个是身穿紫袍的中年人,气度非凡。秦江看到此人,拱手道:“见过越王!”原来这人正是钱镠。

钱镠挥挥手,道:“尔等对我一路追杀,想必是受了武勇都左右指挥使徐绾、许再思的指使吧?”这武勇都左右指挥使徐绾、许再思原是黄巾余孽,也是秦宗权兵败后,蔡州兵的首领,后来投靠了钱镠。

秦江不置可否,微笑道:“越王明察,我等奉命而来,还请越王跟我们走一趟。”

钱镠哈哈大笑,道:“徐绾、许再思反复无常之辈,实在小人,我钱镠怎肯去见他们。有本事,你就提了我的人头去邀功请赏吧。”

第255章 大战江南一窝蜂

秦江道:“越王是明白人,当已知道杭州内城危在旦夕,也许用不了多久,越王的宫殿就成来别人的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越王何必自讨苦吃,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钱镠冷哼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想要我的脑袋?可以,凭本事来拿吧。”

秦江道:“越王是豪爽人,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谁愿意把越王的项上人头取下来,我重重有赏。”

一个青年越众而出,大声道:“大哥,交给小弟吧。”江流认得清楚,这人正是自称叶峰的人,其实这名字也是假的,他真名叫做秦蜂。

秦蜂手中握着一柄剑,纵身一跃,长剑就刺向来钱镠。钱镠动也不动,长剑眼看及身,突然一个人影闪了出来,一把拂尘卷向秦蜂。

秦蜂也是高手,迅速变招,剑尖抖动,挽起几朵剑花,转刺向那个人。那人拂尘挥洒,一一接过,飘落当地。

“吴法通!”江流和雷玉同时叫道,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在想,怎的他(她)也认识吴法通。

雷玉道:“你也认识他?”

江流点头道:“几个月前在红河镇外的树林中见过,你也认识他?”

雷玉道:“我和他还在红河镇打过一架呢,他和杨行天武功高强,我们不敌败走……”顿了一顿,她又说道:“江大哥,难道那一晚你也在树林里?”

江流拍手道:“没错,我想起来了。你们霹雳堂在树林里围攻聚贤山庄和天香派,难道你就是那个蒙面白衣人?”

“没错,那个就是我,另一个是我爷爷雷万年。”雷玉惊奇道:“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也躲在暗处呢。”

江流低笑道:“我哪算得上黄雀呢,不过逃跑的时候碰巧看到你们打架而已。”

两人说话间,那边吴法通和秦蜂已经走了十几招。吴法通刚才跟江南一窝蜂激战一场,身上已经受了大大小小十来处伤,一身道袍上满是鲜血。

秦蜂以逸待劳,占足了便宜。此时剑法展开,似漫空的虹雨,在尖锐的呼啸声里罩向了吴法通,狠快爽脆。吴法通内力早已透支,勉强接了几剑。一个疏忽下,吴法通挨了秦蜂一脚,他身体倒仰,喷出一口血雨。

秦蜂长笑一声,迎身而上,一团冷芒暴闪,那一股耀眼的光华,在出现的同时形成一个大大的斜十字,眼看吴法通就要命丧当地。

忽然一声轻喝,一根长鞭卷向秦蜂的脑袋。雷玉出手了,秦蜂不求伤人但求自保,长剑挥舞挡开了雷玉的长鞭。

吴法通趁机退到钱镠身边,秦蜂怒喝道:“来者何人?”待看清楚场中的雷玉和江流时,脸色不由大变,叫道:“雷玉,你这个叛徒!还有你……你是江周?”

雷玉冷笑一声并没说话,江流则微微颔首,算是打个招呼。

秦江道:“五弟,你说错了。这小子不叫江周,叫江流。哼哼,上次让他跑了,这次又巴巴地来送死了。喂,姓江的,你也来趟这浑水么?”后一句话是对江流说的。

江流微笑道:“秦大侠,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来是有事要找越王,你们行个方便,待我事情办完之后就走,如何?”

秦江还未说话,他身后的一个独臂人骂道:“放屁,放屁,你那女伴砍了老子胳膊,老子仇还没报呢。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再活着离开。”这人正是被萧飞燕削断臂膀的秦一,此时见到江流,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怎肯放过江流。

江流哈哈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谈不拢来,手底下见真章吧。”

秦一身形一起,右手从后背撤下长剑,霎那之间,一柄长剑已递到江流胸膛。论剑法,这个秦一比秦蜂可高多来,上次之所以被萧飞燕砍断胳膊,最重要的原因是没想到她手中的剑是可吹毛断发的神兵。吃了兵器上的大亏,这次他恢复之后,专门请人打造来一柄利刃,也是神兵。

江流身形穿走闪挪,奇速奇快。秦一的出手既快又狠,他恨江流,出招全是杀招。江流并未携带兵器,凭着玄妙的身法在剑影中穿梭。

秦一使尽全力,难伤江流分毫,三招一过,江流瞅个破绽,一拳击中秦一右肋。秦一吃痛,一个跟头倒飞而起。秦江见三弟吃亏,飞身而起,将秦一接在怀中。秦一吐出一口血,已然受了重伤。

秦江将秦蜂交给身边的一个白衣弟子,一挥手,江南一窝蜂中除受伤的秦一外,其余四人都围了上来。秦江大喝道:“咱们兄弟们一起上,杀了这厮给三弟报仇。”他已看出江流武功高他们太多,论单打独斗他们谁也不是江流的对手,干脆大家一起上,速战速决,否则夜长梦多。

其他三人一同答应,拿刀、握剑的一起冲了过来。雷玉一旁喊道:“江大哥,我来帮你。”

江流摆手道:“不用,雷姑娘,你保护好越王。”

说话间,江南一窝蜂四人已攻来上来。这几个人一向同进同出,久经训练,默契十足。这时刀剑俱出,凌厉的攻势,有若刀山剑海。江流一时间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他几次遇险,背后也被秦江砍了一刀,鲜血淋漓。

秦江几人大喜,攻势又加强几分。突然江流一声长啸,身形翩若蛟龙,秦窝的一刀刚刚砍出,眼前已失去来江流身影。秦南看准江南刺出的一剑,扑空后直刺向对面秦蜂。秦江的一刀则砍向了秦窝。虽然都没有砍中,但也吓出来几人一声冷汗。

忽然,秦南惨呢一声,全身抽搐,倒地而死。接着秦江、秦蜂和秦窝也相继倒地,秦江临死前大喊一声道:“姓江的,你用毒!”

江流一怔道:“毒,什么毒?”但眼前四人确实死的诡异,他们全都是七孔流血,口吐白沫,脸色都变得发黑,确实中毒的现象。江流转向雷玉道:“雷姑娘,是你下的手?”

雷玉摇摇头,那群白衣人见自己的老大们死的死,伤的伤,都吓得战战兢兢。一个人把兵器一扔,转身就跑。有人领头,大家片刻间一哄而散,跑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重伤倒地的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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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住到黑店里了

江流过去检查江南一窝蜂四人的死因,在他们四人的太阳穴上发现了淬毒的银针。这些银针已经几乎全部射进到皮肤里,只在外面留了微小的一截,不仔细观察,还不易看到。

秦一还在呻吟,他看着江流,乞求道:“江大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的狗命吧。”

江流看他可怜,有意饶他一命。谁知秦一突然哀嚎一声,身体抽搐几下,已然毙命,显然又是暗中那人射杀来他。果不其然,他的太阳穴里也发现了银针,可这个人是谁呢?武功如此高强,江流只能听到微弱的破空之声,至于这针从哪里射来的,一概不知,可见此人武功,高的匪夷所思。

江流四处查看,也没有发现有其他人的影子。难道是钱镠身边的人干的,想想也不大可能。钱镠身边若是有这样的高手,也不至于在追杀至此了。

强敌已退,钱镠转向江流,拱手道:“阁下今日解我之困,是我钱镠的大恩人。你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江流作揖道:“越王,您客气了。今日我们不求功名利率,只愿您能把这位雷姑娘的爷爷雷万年给放了,我们感激不尽。”

“雷万年?”钱镠沉吟一下,转向雷玉,道:“你就是雷万年的孙女?”

“没错,还求越王放了我爷爷。”雷玉道。

钱镠拍了拍掌,祠堂里有两个黑衣武士押着一个人走了出来,雷玉一看,叫道:“爷爷,爷爷!”就要扑上去,江流拉住她,低声道:“雷姑娘,先别激动。”

“人在这里!”钱镠朗声道:“这个人用炸药炸掉了临安的城门,若不是他,我怎能沦落至此。如今我辛苦几十年所创下的基业眼看就要毁于一旦,实是拜此人所赐。小友,你救了我等性命,钱甚是感激。但是想要我放了此人,那是万万不可!”

雷玉忍不住骂道:“你这个糟老头,若不是我们,只怕此刻你们已被江南一窝蜂杀个干干净净。我们让你放个人你都推三阻四,当真是恩将仇报。”

钱镠厉声道:“大丈夫在世,有恩要报,有仇也要报。你们若想杀了我,钱某随时恭候。”

雷玉气的花枝乱颤,还要再骂,却被江流拉住。

江流道:“越王,这事难道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钱镠道:“徐绾、许再思有心叛我,我早有准备。若仅仅是这两人,又何足道哉,万万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联合了杨行密,一起来攻打我。哼……偏偏这时霹雳堂又卷了进来,将我苦心经营的防御工事炸毁……”

江流听得心中一动,道:“越王,若我能说动吾王杨行密退兵,你就放人如何?”

钱镠哈哈笑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居然能说动杨行密退兵,真是笑话。”

江流含笑道:“越王说的没错,小子籍籍无名,可偏偏这个吾王怎的也要卖我一个面子。这样吧,您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说服吾王退兵,如何?”

钱镠抚掌笑曰:“好,好,你又这份胆量,我敬佩你。若你能说动杨行密退兵,别说放了雷万年,我就是封你个大将军也不在话下。”

“好,越王说话痛快,三日后若是吾王退兵,请您即刻放了雷万年前辈。”

钱镠和江流击掌为盟,算是达成了协议。雷玉临行前和雷万年说了几句悄悄话,回头发现江流正把江南一窝蜂5人的尸体扔到一辆马车上,不解问道:“江大哥,你带着他们的尸体干嘛?”

江流道:“山人自有妙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雷玉也不再问,她虽然也觉得想让杨行密退兵并不是简单的事,但是她相信江流。以江流的性格,他没必要也不可能信口雌黄。

两人赶着一辆马车,为了掩人耳目,两人假扮成一对逃难的小夫妻。车行百里,倒也无人阻拦,一路平安。路上偶尔遇到几个逃兵和山匪,也被雷玉轻松打发。

这一天晚上,两人就宿在一个镇上。现在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客栈里只有三五个投宿的客人,别说客栈来,整个镇子上也已经剩不了多少人。

店小二热情的把两人迎进院中,再把马车拉到后院,给马喂上草料,然后伺候江流二人进了房间。虽然都是江湖儿女,但毕竟男女有别,是以两人开了两间上房,晚饭过后,各自回房休息。

眼看已到了三更,江流正要上床休息。忽听外面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正是雷玉。雷玉神神秘秘的,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江流刚要说话,雷玉伸手指在嘴唇上直比划,意思叫江流小声说话。

江流低声道:“雷姑娘,你有何事?”

雷玉悄声嗔道:“不是说过不要姑娘姑娘的喊么?多生分,以后叫我阿玉或玉儿都行。”

“行,雷姑娘,不,……玉儿……”

雷玉微微一笑,拉着江流衣袖道:“江大哥,你跟着我,我带你去看一件怪事。”

江流心下疑惑,不知道这个精灵古怪的家伙又发现来什么事情。不过现在找杨行密才是第一要紧事,千万不能节外生枝,便推托道:“玉儿,我今晚累了,要好好休息,咱们明日还要赶路呢。”

雷玉摇摇头,硬拉着江流走出门去,江流不忍拂她的意,只好跟在她后面。

两个人悄悄来到雷玉隔壁的房间,房间里本来住着两个武林人士,现在灯关了,被窝里还是热的,人却不见了。

雷玉凑到江流耳边,低语道:“我刚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忽然听到隔壁有两个人说话,仔细一听才知道他们是店里的伙计。我觉得奇怪,这房间里本来住着两个人,怎么听不到他们说话声。所以等店伙计走后,我悄悄溜了进来,发现事有蹊跷,这房里的客人都不见了。江大哥,咱们住的是黑店……”

江流心中一惊,自己刚进客栈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这家店还真有问题。吃晚饭时,他们在饭菜里吃出一个人的指甲,店小二说是厨师做菜时不小心把手指切掉了,江流当时觉得奇怪,这个厨师得生疏到什么程度,才能切菜切掉手指。后来厨师抱着刚包扎好的手来给江流看,江流才相信。

现在一想,这里面大有文章,难道他们吃的肉都是人肉,所以菜里才会有指甲?一想到这里,江流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要吐出来。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邦邦邦”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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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藏车底潜入军营

两人一惊,忙屏息不动。再仔细听,却发现敲门声来自隔壁房间,也就是雷玉住的房间。敲门声持续来一小会,然后隔壁的门就被打开了,有人说道:“这房间不是住着个丫头吗,跑哪里去了。”听声音就是接待他们的那个店小二。

一个人答道:“还能到哪里去,那小妞肯定耐不住寂寞,去找那小子去了。嘿,你还别说,那丫头长的可真水灵。你说奇怪吧,说是小两口,却开了两个房间。”

“你小点声,别被他们听到。”先前的店小二低声骂道:“就算那丫头去找那男人去了,大半夜的怎的一点动静也没有,走走,我们去隔壁瞧瞧看。”

两人的声音渐渐变小,想是到江流的房间查看去了。江流刚想动,突然有一只小手死命地掐在自己的胳膊上,不用说,这只手是雷玉的。

江流吃痛道:“喂,你在干嘛?”

“不干嘛,你说我就那么贱?非得大半夜的找你房间去,呸……”雷玉气呼呼的说道,说着说着双颊就热的厉害。幸好在黑暗之中,否则江流可以看到雷玉已经羞得满脸通红。

“哎呀,这又不是我说的,店小二他们胡说八道,你可不要当真。我们小两口是假的,别人可不知道……”

雷玉轻轻跺脚道:“你还胡说,看我撕烂你的嘴。”另一只手过来要撕江流的嘴巴,江流低声道:“姑奶奶,别闹了,好不好?”

他好容易才挣脱雷玉的魔掌,边走边说道:“我们跟着他们,看他们到底耍什么花样。”

两人躲在门后,听那两个店小二从江流房间出来,骂骂咧咧的走了。

一个道:“奶奶的,这两个人是不是发现情况不对,所以逃走了?”

另一个说:“就算他们逃了,还能逃到哪里去?早晚也是人家的盘中餐,算了,我们不找来,出去交差吧。”

江流两人悄悄出了房间,缀在两人身后。这两个店小二也是练家子,轻功不弱。两人一面说话一面出了后院,接着院外有火光亮起,人声嘈杂。

经过后院时,江流突然发现自己拉车的马不见了。不但马不见了,连马车也不见了踪影。这下可糟糕了,他还指望用“江南一窝蜂”几人尸首作为筹码和杨行密谈判呢。

正焦急的时候,雷玉在后门处朝他招手。江流马上奔过来,说道:“糟了,我们的马车不见了。”

雷玉指了指门外,道:“在外面呢。”

江流透过门缝向外看,只见外面几十支火把将黑夜照亮。熊熊火光下,地上停着好几辆马车,自己那辆马车果然也在里面。好多人躺在地上,都不能动,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也可能被点住来穴道。但看他们身上的装束,显然都是穷苦人家,瘦骨伶仃。

一群黑衣人正往马车上抬尸体,一个大汉走来走去,不停地吆喝,“快点,动作都快点。”

江流看得清楚,地上躺着的人中有几个正是这个客栈的客人,也被当成货物一样扔到车上。这是干什么?江流和雷玉互望一眼,均猜不透这群人要干什么。

不一会儿功夫,地上的人已经没有了。那大汉喊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人了?”

一个店小二答道:“禀将军,没了。这段时间您催得紧,这镇上的人已经被抓的差不多啦。您看,今晚我们店里的客人也只有这几个人。”

大汉不耐烦的道:“好了,少啰嗦。你们两个来赶这辆马车,我们要尽快赶回大营。”

大汉所说的马车就是江流的那辆,两个店小二答应一声,上了马车。大汉一声呼啸,马车开动,朝远方去了。

雷玉想追出去,被江流拉住。她跺着脚说道:“江大哥,我们的马车被他们驾走啦,咱们赶紧抢过来。”

江流道:“玉儿,你先别急。这伙人不像是普通的山匪地痞,你听店小二喊那个大汉将军,我猜他可能是军队上的人。这里离徐绾、许再思的驻地不远,咱们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句话说到来雷玉的心眼里,她本来就是爱管闲事的人,对江流的主意很是赞成。两人远远跟在这一群人身后,马车疾驰,又在镇上的另一个客栈前停下。这里地下同样躺着很多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这群人把地上的人扔进马车,出了镇子往西行去。

江流雷玉两人趁着夜色,悄悄潜入到马车的车底。车声隆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两人从车底下钻出来,江流看到四周,发现这里果然是一个军营。到处搭着帐篷,这里篝火冉冉,不时有煮饭的香味传来,好似火头军的驻地。

这时迎面正好走来一队巡逻的士兵,两个人赶紧躲了起来。

巡逻兵过去后,江流从暗处探出头,看见客栈的两个店小二拿了大汉给的赏钱,千恩万谢的走了。江流对雷玉低声道:“玉儿,你跟着这两个人,等出了军营,找个隐秘的地方把他们制住,问个清楚。”

雷玉不高兴地道:“你怎么不去?”

“这里太危险,我把你留在这里不太放心。”江流道:“你到来的那个岔路口的山沟里等我,我事情办妥了就去找你。”

雷玉听他是为了自己着想,心里那点不满立刻没了,喜滋滋说道:“行,江大哥,我听你的,但是你也要千万小心。”江流点头答应。

待雷玉走后,那大汉派来几个人将马车上的人一一搬了出来,扔在地上。江流仔细看被扔在地上的人,直挺挺的,好像都是死尸。

有两个士兵专门负责给这些死尸脱衣服,有好看的衣服,这两个人就藏在自己屁股下,破烂的则随手扔掉,赤裸的死尸排成一列。江流看着发蒙,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这时,又有几个士兵过来将赤裸的尸体抬进一个帐篷,江流悄悄跟到帐篷旁边。用手在帐篷上戳了一个洞,从洞里看过去。

帐篷里的灯光昏暗,一旁立着几口铡刀,一个士兵正把抬进来的尸体的头塞进铡刀下,另一个士兵按下刀柄,他们居然在铡人!只听“咔嚓”一声,人头落地,骨碌碌滚到一边。那按铡刀的士兵一脚将头颅踢飞,正落在一大堆头颅中间。

天啊,帐篷的一角已经头颅已经堆成了小山,不知道他们已经铡了多少死人。

第258章 巨碓捣尸以为食

那个按铡刀的士兵啐了一口道:“奶奶熊,干嘛要把人弄死了,天天铡死人太没劲了,让我铡几个活人过过瘾多好。”

往铡刀下塞尸体的士兵说道:“你知足吧,活人闹腾,死人安静。再说了,你要天天铡活人,小心那些冤死鬼天天缠着你。”他一面说着话,一面将无头的尸体递给另一个士兵,那个士兵扛着尸体走到一大石臼跟前,将尸体扔到石臼里。

石臼旁边有士兵踩着碓,那碓连续运动,带动碓上的石头起起落落,砸到大石臼里面,顿时大石上血肉模糊,江流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在把尸体捣成肉糜。不消说,这些人肉糜就是他们的军粮了,至于他们为什么把尸体的头割掉,可能是因为头颅太硬,不易捣碎而已。

江流早就听说过黄巢起义的时候,经常在兵粮短缺的情况下,把老百姓抓来吃掉。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后,依然还有军队在吃人。而且看这些士兵手法娴熟,已经不知道吃过多少人了。

江流看到这情景,气不打一处来,就想冲进来把这些士兵全杀了。但他仔细一想,以人为食这事若不是主帅点头同意,想必这些火头军也没有胆量敢去杀人,光明正大的把尸体运进来。他们的主帅才是罪魁祸首,想到这里,江流立刻准备去找主帅。

可是主帅在哪里,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呢,江流想了个主意,他找到了那个负责运送尸体的大汉。

大汉正在帐篷里喝酒,下酒菜是一颗猪心,也可能是人心。大汉见江流闯进来,骂道:“狗日的,你是什么人?”

江流一拳打在那大汉的面门上,把那大汉打得满脸鲜血。然后他抽出大汉腰间的钢刀,架到他的脖子上,喝道:“不想死的话,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大汉看似硬气,实际上却是个胆小如鼠的人。脖子上架着刀,他立刻软了下来,乞求道:“大爷手下留情,有事您尽管吩咐。”

果然江流问什么,这大汉答什么。这大汉叫吴勇,乃是许再思手下的军需官,专门负责粮草供应。江流猜的没错,原来徐绾、许再思在杨行密的支持下借钱镠出巡和武林大会召开之际,攻打临安,很快就攻破了外城。但是内城却久攻不破,攻打了几月有余,始终不能攻占内城。

这时候,徐绾、许再思也有些急了,因为钱镠的旧部开始蠢蠢欲动,随时都会反攻,更要命的是粮草不继了。徐绾命许再思筹集粮草,这许再思征粮没征到,便又操起了老本行,抓人做军粮。

江流问明一切之后,命吴勇带着他去见许再思。江流换了一身兵勇衣裳,跟在吴勇身后,朝许再思的大帐走去。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走到大帐几十丈外时,吴勇害怕,死活不肯往前走了。江流便点了他穴道,将他藏起来,自己大摇大摆的往中军帐走去。他还没走到大帐跟前,执勤的两个卫兵便将他拦住,一个卫兵喝道:“喂,站住,你是谁,来干什么的?”

江流躬身道:“小的是军需官吴勇的手下,有要事见许将军。”

“不行!”那卫兵道:“将军正在会客,谁也不见。你快回去,明天再来。”

江流心中一动,问道:“这位大哥,不知道将军的客人是谁?小的真的有急事,必须马上面见将军。”

那卫兵瞧了江流一眼,道:“客人乃是吴王的特使,你不要为难我们。若是放你进去,我们就会被砍头。”

吴王的特使,原来是杨行密派人来了。江流心想,一面说道:“大哥说的是,这样吧,我把事情告诉你,等特使走了,请你转告将军,如何?”

说罢,江流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两个士兵,一人给了一个。那两人见到银子,立刻眉开眼笑,连忙答应。趁着两人拿银子的机会,江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两个士兵的穴道。两人吭都没吭一声,就倒了下去。

江流将两人拖到大帐边的黑暗处,这才好整以暇的来到大帐前,大声道:“属下火头军军头,奉吴将军命来求见将军?”

过了片刻,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有事明天再说,赶紧退下。”

江流自然不会退下,他直接挑开厚厚的门帘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两个人正坐在桌前喝茶,还有一个年轻人站在一旁伺候。

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是光脑袋大胖子,穿着一身貂皮大衣;另一个穿着黑衣,看起来年龄不大,正低头喝茶,看不清长相。

胖子就是许再思,他见有人竟然敢闯进来,勃然大怒,喝道:“找死的东西,我让你进来了吗?”

低头喝茶的人抬起来往江流这边看去,两人对了一眼,江流心道:哎呀,这也是个老熟人,原来这人正是杨行密的儿子杨渥。

杨渥似乎也认出了江流,神情微微一震。许再思见江流并不回答,火气上涌,大骂道:“你他妈的找死,来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他喊了几声,并无人答应。江流微微一笑道:“许将军,您别叫了,这里没人会答应你。”

许再思知道事情不妙,朝身旁的年轻人叫道:“许彤,你他妈聋了,去,宰了这小子。”那个叫许彤的年轻人答应一声,抽出长剑,就要朝江流刺去。

正在这时,杨渥突然叫道:“且慢!”

许彤的剑停在空中,许再思奇怪的看着杨渥,问道:“小王爷怎么说?”

杨渥微笑道:“这人是我的朋友,他叫江流。”转头看向江流,道:“江兄弟,过来一起坐,若在这里伤了人,恐怕许将军面子过不去。”

许再思见风使舵,看出杨渥认识江流,对许彤使个颜色,让他将剑收起来。然后打个哈哈,笑道:“江兄弟,来来来,过来坐。原来你是小王爷的朋友,怎么不早说。小王爷说得对,若是我这个护卫失手伤了你,我可没法给小王爷交待哪。”

杨渥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摇摇头,淡淡道:“许将军,你可说错了。我是怕江兄弟失手打伤了许侍卫,我可没法向你交待哩。”

第259章 激怒许再思陷埋伏

许再思微微一愣,道:“小王爷的意思是,这位江兄弟是个武林高手?”

杨渥哈哈大笑道:“是不是高手,难道你还看不出?”

许再思向许彤使个眼色,许彤心领神会。他听杨渥说江流武功高强,心里便有些不服气,过去拉江流的手,道:“好朋友,请过来坐!”

江流微笑道:“好!”任他握住自己的手,许彤存心要给江流难堪,用力去握江流的手,这一下用了起码七成功力。可是江流的手轻柔如棉,毫无着力之处。忽然一股大力从江流手中涌出,许彤大惊之下,全力运功抵御。

可是那力量许彤根本无法抵挡,右手像被一把钳子钳住,骨头都似要被钳碎。许彤脸色惨白,差点忍不住痛就要喊出来,幸好江流及时松开手,笑道:“这位朋友为何如此客气,多谢。”

许彤脸色瞬间又变得通红,灰溜溜站到许再思的身后。许再思也是武将,看得出江流功夫确实高出许彤一筹,他朝许彤低骂一句,“废物!”

杨渥给江流倒了一杯酒,说道:“来,江兄弟,先喝一杯酒。”

江流接过杨渥的酒,一饮而尽,喝道:“好酒啊,好酒!”

许再思笑道:“军中无好酒,让江少侠见笑了。”

江流淡淡道:“不见笑,我这人不挑剔。有酒喝就行,有肉吗?哦,还挺多……”他拿起筷子,夹起盘中的一块肉片,左看看,右看看,啧啧道:“小王爷,许将军,请问这是什么肉啊?”

杨渥搞不清江流在搞什么名堂,难不成也是为了人肉军粮的事情而来?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许再思要不是看在杨渥的面子,早就对江流不客气了。他是个暴躁脾气,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喝道:“还能是什么肉,当然是猪肉了。”

江流一面将筷子伸到许再思嘴边,一面说道:“猪肉吗?我还以为是人肉呢,许将军吃一口我看看……”

听到“人肉”两个字,许再思脸色突变,这小子是存心来找茬来了。且听他口气,好像知道了自己以人肉为粮的事情。这可糟糕,若是让杨渥知道了这事,那可就麻烦了。不过看情形,杨渥好像还并不知道这件事,不管怎么样,今日都不能让这个姓江的小子活着走出自己的大帐,必要时来杨渥也一起解决了。

这些想法在许再思的脑袋里快速的过了一遍,他迅速下了决定,右手在桌上用力一拍,桌上的酒菜都被震飞了,撒的到处都是。许再思右手指着江流的鼻子,冷哼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老子这样说话?”

江流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称老子!”

许再思朝杨渥一抱拳,道:“小王爷,你也看到了,这小子欺人太甚。你也别说我不给您面子,今天就算是吴王亲自来了,我也要宰了这小子。”

杨渥听到江流说出“人肉”两字,也是吃了一惊。他受了父王的密令,到许再思军营里的目的就是要查出许再思到底是不是在以人肉为军粮。若是许再思真是以人尸为粮,杨行密最恨这种行径,断不会再和许、徐两人合作。

杨渥才到许再思军营不久,还没来得及去军营各处查看,江流就来了。他看双方剑拔弩张,很可能打起来。这里是许再思的地盘,真要闹僵了,只怕江流出不了军营,连带他也可能无法脱身。于是他连忙说道:“许将军息怒,有话好好说!”

许再思哪里还会好好说话,他忽的打了个唿哨。大帐上面突然垂下十几根绳索,然后十几个人黑衣人飞也似的沿着绳索降落,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住,许再思和许彤则趁机退出了包围圈之外。

这些黑衣人显然早就藏在屋顶,而这些人也绝不是来对付江流的。因为谁也不会想到江流会闯进来,所以许再思将人埋伏在这里的唯一可能就是用来对付杨渥的。杨渥脸色变得铁青,显然许再思对他并不信任,换言之,许再思对于和杨行密的联盟也并不信任。

许再思桀桀笑道:“小王爷,若你不在包庇这个臭小子,许某绝不会为难你,如何?”

杨渥冷笑道:“是么?许再思,我们杨家对你不薄,要钱给钱,要粮给粮。你敢这样对我?我且问你,你现在是不是以人肉为军粮?”

江流道:“小王爷,这个你不需要问他,问我就行了。因为我刚从火头军那里过来,帐篷里全是堆成山的骷髅和残骸呢。”

杨渥怒道:“此话当真?”

许再思道:“小王爷,明人不说暗话,没错,我确实找了些死人来做粮食,我总不能让我的兄弟全都饿死吧?其实这全都怪你爹,要不是他答应给我们的军粮迟迟未到,我又何必重操旧业,做这样的营生。”

“放屁!”杨渥道:“这就是你吃人的理由,我们的军粮都是按时送达,是你们索求无度。你到底想怎样?”

“小王爷,也不怎样,待我杀了这个臭小子后,许某委屈你一下,在我这里做客一段时间,等你父王的大军到达攻下临安内城,我自会放你归去。”

他是想以杨渥作为人质,逼迫杨行密攻打临安内城,等杨行密得手后,吴越这一片就是徐绾和他的天下了,到时候和杨行密立下盟约,再放了杨渥也不迟。

杨渥也是个聪明伶俐之人,岂能不知许再思的想法,他大骂道:“你这个奸贼,早晚不得好死。”

许再思恼怒道:“那就看今日谁先不得好死!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两个人。”这一句话自然是跟这些黑衣讲的,黑衣人们得令,立刻冲了过来。

江流冲到杨渥身边,在他耳边低语道:“擒贼先擒王,小王爷,你掩护我,我先捉了许再思,让他们投鼠忌器。”

杨渥点头答应,这时一柄剑刺了过来,江流闪身避过,一拳打在那人小臂之上。那人惨叫一声,撒手撤剑。江流右手捏住剑尖,往前一送,恰好递到杨渥的手中。杨渥握住长剑,对江流笑道:“江兄弟,多谢赐剑。”

说话声中,已刷刷刺出十几剑,将身边几个黑衣人逼退。

第260章 显身手诛许再思

江流避过两个黑衣人的一刀一剑,他将身法施展到极致,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已不见了江流身影。

许再思站在外面,眼看江流冲了过来。他武功也自不弱,往后一闪就躲到了许彤的身后,对许彤道:“你快上去,杀了他!”

江流伸手过来拿许彤的手臂,许彤低喝一声,“来得好!”他刚才在江流手下吃了亏,心里正不服气,右手持剑,一式“乳燕投怀”,直刺江流的心窝。

光雨漫天,又如梨花飘零,许彤的剑好像突然变成了十几柄,不尽不绝的来去隐现。江流心里吃惊,许彤的剑法之高,实已超出他的想象。

江流在那不容发的剑影中闪躲,接着他甩肩弹腿,身形暴退三丈。

许彤一剑落空,立刻剑随身转,反手一剑斜劈,锋刃划空而起,剑锋已快要扫到江流的面门……

陡然人影飘飞,江流就如苍鹰在空中盘旋一般,身影一连在许彤的头上绕了三圈。许彤临危不惧,挥剑劈砍,有一剑差点砍到了许再思,许再思吓得一哆嗦,怒骂道:“兔崽子,你看清楚了。”

许彤注意力全都在江流身上,听到许再思一喝,吓了一跳。突然他只觉一阵冷风袭头,江流的身影如跗骨之蛆般贴到了自己的后背上,这一招正是如影幻中的绝招“如影随形”。

许彤肝胆欲裂,身影狂转,手中剑挟着劲风,扫向背后。这一剑刺空了,许彤再旋身,再来一剑,这一剑又空了。一连四五个大旋身,劈了十多剑,全都空了。

许彤甚至都看不清江流在哪里,只觉得江流贴在自己后背上,却怎么也摆脱不了。此时若是江流这时在他后背上击上一掌,只怕自己不死也会重伤。一念至此,许彤吓出一身冷汗。

他倒转长剑,正准备自肋下穿向后面,突觉自己肩头一紧,头顶冷风打旋,不由沉声怒喝,侧身举头望去,只见江流踩在自己肩头,正对着自己微笑。

许彤气急败坏,剑锋回转,举剑上刺,却就差那么三五寸而够不到江流。蓦地,许彤脸上现出一抹狠毒的微笑,他轻轻一按剑柄,剑锋突然裂开,里面射出无数只牛毛一般细的银针,爆射向江流。

江流早先听他剑刃破空之声,就觉得他的剑有蹊跷,料到他必有绝招,早就做好了准备。就在许彤长剑停滞在空中的时候,他已斜飞出三丈外,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几个黑衣人中了银针,啊啊几声惨叫,倒地而亡,显然银针上有剧毒。那边杨渥一人独战十几个黑衣人,勉力支撑,几个黑衣人一死,他的压力立刻小了很多。

杨渥急声道:“江兄弟,快点,我支撑不住了。”

江流道:“好,小王爷放心……”“心”一出口,江流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再出现时已到了许彤的面前。许彤吓得急忙后退,刚退了两步,忽然后背几处穴道同时一麻,他已经动弹不得。

江流制住许彤,再一个倒翻,已落到许再思的头顶。许再思一惊,双掌击出,正中江流的双拳。一股大力用来,许再思蹬蹬蹬后退几步,胸中气血翻腾,张嘴就吐出一大口鲜血。两个黑衣人过来护卫,被江流一脚一个踢飞。江流还顺便从一个黑衣人手中夺过一柄单刀,架在了许再思的脖颈。

“都住手!”江流大喝道,“你们的将军在我手里。”

黑衣人们一看主帅在人家手里呢,哪敢恋战,全都停手,围了过来。杨渥也走到江流身边,对江流挑一挑大拇指,赞道:“江兄弟,好身手!”

江流道:“小王爷身手也不错。”又指了指许再思道,“现在该怎么办?”

杨渥想了想,道:“我们这样一闹,许再思的军队只怕已经将军帐围个水泄不通。我们想出去,还得从他身上着手。这样,我们押着他,料他的手下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江流点头,他转向周围的黑衣人,大声道:“你们让开一条道路,放我们出去,待我们安全后,我自会放了他。”

那些黑衣人这时只有乖乖听话,让出一条路来。江流和杨渥押着许再思,从容走出大帐。果然账外已围满了许再思的手下,里三层外三层,两人有许再思在手,安全的走出了营地。江流又要了两匹马,江流押着许再思骑了一匹,另一匹由杨渥骑乘。

许再思手下的将领生怕江流食言,有几百骑远远跟着江流,主帅若有危险,便上前抢救。很快到了三岔路口,雷玉在此早已等得心急火燎,看到江流喜道:“江大哥,你可来了,急死我了。咦,趴在你马背上的是谁?”转眼又看到杨渥,“这位又是谁?后面的这些兵将哪来的?”

江流指着许再思道:“这位就是吃人肉的许将军,另一位就是吴王的世子,杨小王爷啦。”

雷玉心道:“难道是杨行密的儿子,不知道江大哥怎么认识的?”不过这话现在不便问出口,又听江流道:“至于后面的那些人都是来送客的。”

江流将许再思扔到马下,说道:“许将军,今日我饶你一命,希望你以后莫要再做吃人的事情了。”

许再思忍住胸口的疼痛,答道:“江少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你们走好,许某恕不远送。”

江流道:“如此甚好,我们就此别过。”转头对雷玉道:“玉儿,你到我的马背上来,我们快些走。”

雷玉依言跳上马来,许再思手下也飞奔过来,将许再思救了回去。

杨渥对着许再思拱手道:“许将军,杨某告辞了。”

许再思骑到一匹马上,冷哼道:“小王爷,急什么,今个儿你们还想走么?”他的手一挥,身畔几十骑疾驰而出,向江流三人冲了过来。

杨渥大骂道:“许再思,你这小人,真是该死!”

江流森然道:“他要找死,可怨不得我了。玉儿,你自己小心。”身形一弹,从马背上跃起,空中几个跟斗。一根长枪刺来,江流握住枪杆用力一抖,那骑兵撒手惨叫跌下马去。江流一脚踏在另一个骑兵的肩上,纵身往空中一跃,右手执枪朝许再思的后背用力一掷。那长枪如离弦之箭,正中许再思的后背。

那边雷玉长鞭骤闪,鞭梢子带过空气,竟是尖啸如泣。一条长鞭幻化为无数条鞭影,破空纠舞,交互穿织,最前面的几个骑兵惨叫着跌下马去。

江流一击成功,随即一个倒翻,右脚在马背上借力一踩,轻飘飘落在了雷玉的身后。他双腿一夹马腹,喝道:“快走!”

杨渥在前,江流在后,两马疾驰而出。这时,许再思的尸体才从马上跌落下来。

众骑兵还要再追,忽听“嘭”的一声响,顿时到处浓烟滚滚。待浓烟散去,江流三人早已不见踪影。

第261章 行密退兵赴扬铜约6会

天明时,江流、杨渥和雷玉见到了杨行密。

江流这才想起,江南一窝蜂的尸首还在许再思的军营里,想再找回来,那是不可能的了,多半已成了肉泥。

他心想杨行密和钱镠大起兵戈,多半是因为江南一窝蜂冒充上清派的弟子行刺杨行密而造成的。只要他把江南一窝蜂的尸首带来,再跟杨行密好好解释一番,杨行密多半会给他一个面子,撤了支援徐绾的部队。钱镠得救了,也必会言出必行,放了雷万年。可是现在最有力的证据已经丢失,只怕只凭红口白牙,恐难让杨行密退兵。

果然,江流把钱镠的意思转达给杨行密后,杨行密半晌静默不语。

杨渥在一旁说道:“父王,以孩儿之见,徐绾和许再思之流皆是黄巾余孽,与他们合作,无异与虎谋皮,恐伤自身。若是钱镠缓过气来,打退徐绾,再和朱温联合起来夹击我们,那可是大大不妙啊。”

杨行密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圈,屏退左右,让杨渥和雷玉也退下去。雷玉临出门前还频频给江流使眼色,那意思是:你一定要让他退兵啊。

房间里只剩下杨行密和江流两人,江流站起身来,跪倒在地,朗声道:“吴王,恕小子直言。您是爱惜百姓之人,如今战火频燃,百姓不仅流离失所,恐还会被许再思之流做成人肉兵粮。长此下去,百姓哪还有活路啊,小子恳请吴王为百姓着想,罢战吧。”

杨行密还是没说话,江流续道:“吴王,我可以对天起誓,当初刺杀您的正是徐绾、许再思所招募的武林高手,目的就是挑起您和钱镠之间的战争,他们好渔翁得利啊。虽然证据我现在也拿不出来,但若我有半句假话,任凭您处置。”

杨行密将江流扶起来,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江流啊,你可知道现在是我拿下临安的唯一机会?我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些刺客是假冒的,他们故意丢下兵器,兵器上还有上清派的“大鹏金旗”标志。你想想,若真是上清派的人,还不唯恐我知道是钱镠派人所为,怎敢再留下这样的兵器。可想而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多半有人嫁祸上清派。”

江流心道:杨行密真是心思缜密,原来他早就知道刺杀他的并不是上清派的弟子。

又听杨行密继续说道:“当原本依附于钱镠的徐绾和许再思找到我,希望借着武林大会召开之际攻打临安,我就隐约觉得这些刺客和徐绾、许再思有关系。后来我派人暗地里调查,哼哼,果然发现刺客就是他们招募的。”

江流忍不住插话道:“吴王,既然你已知道刺客是他们派来的,那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合作一起攻打钱镠。”

杨行密笑道:“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他们既然来找我,我也正有要打钱镠的意愿,何乐而不为?我也知道他们的心思,是想取钱镠而代之。但我有岂能如他们的愿呢!”

江流心想,原来他们在互相利用,我还是太嫩了,这些都没想到。

良久,杨行密又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若是钱镠真有讲和的诚意,当不会只让你来做说客吧……”

正说着,忽听门外有军士来报,说钱镠派使者来请求和亲,钱镠的小儿子已自行前来当作人质。

杨行密仰天哈哈大笑几声,道:“留美啊,留美!你果然是个老狐狸!”他转向江流,道:“小子,你放心吧,我即刻退兵。”(钱镠小名字留美)

果然,第二天,杨行密就挥军撤退。临安那边徐绾听说许再思已死,杨行密撤兵,不免军心涣散。钱镠趁机联合旧部,大举反攻,仅用一天时间就打退了徐绾。

任务既然完成,江流和雷玉便离开杨行密大军,赶往扬铜镇赴黄薇的约会。路上,雷玉接到了雷万年的飞鸽传书,信上说自己已经安全,先返回江南霹雳堂,让雷玉不要担心。

雷玉见爷爷脱离危险,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第三天中午时分,两人赶到了扬铜镇。两人刚进镇子,就有一个乞丐拦住了他们,问道:“两位可是江公子和雷姑娘?”

“没错。”江流道。

乞丐谄媚的笑道:“这就对了,有位姑娘叫我传一句话给两位。”

江流和雷玉对望一眼,心里均想:这个姑娘肯定就是黄薇了。江流道:“好,你说吧,那姑娘让你传的是什么话?”

乞丐嘿嘿又笑了几声,咽了口唾沫又道:“那姑娘说,两位都是大方的客人,我要说了,肯定重重有赏。”

雷玉知道这乞丐想要钱,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对乞丐道:“你快说,说了我就把银子给你。”

乞丐看着银子,眼里放光,说道:“是,是。那姑娘说,请两位到迎宾客栈去,她在那里等着两位。”

雷玉笑道:“好,你瞧好了。”她手里的银子往天空一抛,“好了,你好好接着吧。”那乞丐神情紧张,双眼紧盯着天上的那银子,生怕一眨眼那银子会跑了似的。

江流和雷玉相视一笑,继续前行,果然没走多久。就看到路边有一个破布招牌,上书:迎宾客栈,边上有个客栈,想必就是乞丐所说的地方了。

两人把马拴好,小二出来把两人迎了进去。虽然已经是晌午了,但客栈里几乎没有人,只在客栈的一角,坐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一个虬须大汉,头发披散着,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袄,敞着怀,露出雄健的肌肉。他一手拿起面前的大酒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然后抹抹嘴唇,大声道:“哼,小丫头,算你赢了。这酒我喝了,咱们再来!”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女子,紫色披风,一头长发,背对着江流他们,看不清长相。江流心想,薇姐什么时候这身装扮,难道不是薇姐?

这时那女子咯咯笑道:“杜光啊杜光,再赌你还是输,没意思,不玩了。”作势就要起身,那大汉杜光赶紧伸手拦住他,神色紧张的道:“我的姑奶奶,你不能赢了就跑啊。我不服,还要再赌。”

女子道:“好,咱们再赌最后一次。你要是输了,就告诉那个人在哪里。”

杜光稍稍犹豫,立刻大声道:“好,我输了就带你去找他。”

江流早已听出这女子并不是黄薇,正好女子转过头来,江流一看,呵,这不是唐门的唐云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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