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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隋末》


卷一 稚凤初鸣 第一章 双鱼玉佩

“老吴,幸福里三栋2903的后墙我叫人砸好了,你们水电班最迟明天下午进场。”

莫约是下午三点多的样子,黄小刚扛着一杆八磅锤,提着一个装有工具的木工藤包从二十九楼的客户家出来。

黄小刚今年快四十了,是一家小装修公司的老板,年轻的时候倒也是什么都干过,最近十来年则是跟装修这一行较上了劲,目前他的装修公司倒也算是慢慢步入了正轨。

至于其他的方面,除了被生活逼迫着挣钱之外,他倒也没什么别的爱好,闲暇的时候喜欢跟朋友搞搞户外徒步,参加一些钓鱼、烧烤、登山之类的户外互动,而且因为长得五大三粗还眼光特高,所以至今也没成家,算是纯纯的一条单身老狗。

上了电梯,黄小刚拿出电话拨了个号码,跟手下的工人交代了几句之后直接下到附二楼上了自家的小宏光,刚把八磅锤和藤包往后备箱放好手机就响了起来,接听之后就听里面一把甜得发腻的女声说道:“老舅,我马上就登机了!来不来接我?”

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黄小刚没好气的答道:“来!肯定来!怎么可能不来?”

今天说起来,是黄小刚的亲侄女大学毕业从帝都回来的日子,所以黄小刚也就早早收了工,挂了电话便火急火燎的往机场赶去。

到了机场好不容易把车一停,来到接机口一看却发现航班延误了,黄小刚只能找个了椅子坐下,很是无奈的用手机看起了视频,最近他刚听人介绍下了个b站的app,于是从此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过大伙不要想岔了,他研究的可不是什么b站上的新奇特或杀马特,而是刷起了诸如澳洲小哥、南亚小哥、贝爷全集这些,就拿这会来说他正刷着的就是什么《古兵器大揭秘》,正刷到“三弓床弩”这一集。

等到差不多六点多快七点的样子,他正看得入迷的时候,亲侄女黄娜也才姗姗来迟,两人汇合之后也没多话,开车出来以后找了家小饭馆吃了一餐接风宴,到了差不多九点多的样子也就急急忙往家赶了。

由于家里二老过世得早,加上黄娜的老妈……也就是黄小刚的大姐又出国好几年了,所以舅侄俩如今也算是相依为命,两人如今住的是一个老小区,于是黄小刚将车停在小区外面的路边后,便也扛着八磅锤提着木工包和提着旅行袋的黄娜说说笑笑的往家里走。

这一路上黄娜也算是一刻没闲,喋喋不休的跟黄小刚说着她最近半年在学校的事情,走着走着却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刚刚一直没记起的事来,也就见她从挎包里拿出了一个饰品盒,很是开心的对黄小刚说:“老舅,你看看这个,是我朋友帮我在潘家园淘的,据说是真的古玉哟!”

黄小刚凑过来一瞧,但见黄娜弄来的所谓古玉是一块阴阳双鱼外形的玉佩,两条小鱼被雕刻得如太极阴阳图形一般首尾相连,造型虽然看起来古朴,不过玉质怎么看都是普通的汉白玉,说是古玉怕是没什么人相信,不由好笑道:“我去!这可是双鱼玉佩啊?你不会不知道双鱼玉佩的典故吧?”

说起双鱼玉佩的故事,眼下怕是只要上过网的人应该都知道……呃!万一有不知道的,自己去问度娘!

反正说起来,黄娜弄来的双鱼玉佩和网上流传的双鱼玉佩在外形上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网上传说的双鱼玉佩要么是汉式浮雕,要么是鱼嘴两两相对的春秋简刻,而黄娜搞来的双鱼玉佩看起来就是现代设计的阴阳鱼造型,两条小鱼首尾相连,鱼头、鱼身的纹路鳞片清晰可见,完全看起来就是现代工艺品。

也就说听得黄小刚调侃自己,黄娜假装生气的用小拳拳打了他几下,瞧着黄小刚呲牙咧嘴躲闪,她倒是开心的笑了起来,见着自家老舅又是扛着一杆八磅锤,又提着一包看起来就很重的木工包,便也假意伸手去接黄小刚肩上的八磅锤,笑道:“来,我帮你!”

“不用!不用!你身娇肉贵,我可使唤不起!”黄小刚哪能让自家侄女帮忙,急忙侧身让开,哪知道他侧身的时候完全没主意黄娜的手已经搭在了八磅锤的木杆上,就听的哎哟一声,却是木杆上木刺扎着了黄娜的手。

“看嘛!扎到了吧?”黄小刚嘴上说着,手上却是急忙把八磅锤和木工包放下,拿了黄娜的手来看,结果发现是半截牙签大小的木刺扎到了黄娜的右手食指尖上,轻轻拔下来之后,也就瞧着一粒殷红的血珠迅速冒了出来。

“没事!就是木刺,不用打破伤风!”看着手指头冒出的血珠,黄小刚呵呵笑着给黄娜吹了吹,又拿了点纸巾给她擦血,便再次扛起了八磅锤提起了木工包,还一面笑道:“看嘛!说你身娇肉贵你还不信……”

然而,也就在黄小刚正说话的时候,原本怔怔的看着手上血珠的黄娜,却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将手指尖上的血珠,往左手上拿着的双鱼玉佩上抹了过去,并且口中还喃喃道:“别浪费了……”

几乎也就是话音刚停的瞬间,被抹上了血珠的双鱼玉佩上突然爆发出了一道刺眼的华光,跟着黄小刚和黄娜两人都觉得眼前一亮一黑……跟着又是一亮,便也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了一片茫茫白雾当中。

“娜姐?娜姐你在哪?”黄小刚慌忙左右瞧看,结果发现白茫茫的雾气十分的妖异,竟是伸手不见五指。

慌乱中他刚准备转身,也就感觉衣服后摆被人拉住,然后也就听见黄娜用嗓子眼打颤的声音道:“老……老舅……我怕!”

一时间,黄小刚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炸了,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急忙道:“别怕!快,蹲下!”

说完黄小刚迅速蹲下身子,将左手提着的木工包往脚下一搁,便将右手提着的八磅锤打横双手握住,背后扯着他衣服的黄娜也学着蹲下,整个人跟无尾熊一样趴在了黄小刚的后背上抖啊抖的。

好一会儿,两人眼前的白雾也才慢慢散开,这期间黄小刚也是小心的用手摸了摸周围和地面,虽然左右前后够不着任何东西,不过地面却是有土有植物,感觉起来应该是野地,直到白雾完全散开之后,也才发现两人身处之地,赫然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山谷。

第二章 幽幽谷

舅侄俩足足呆滞了五六分钟的样子,直到周围的雾气完完全全的消散开来,并且被一道暖意融融的阳光打在身上之后,这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慢慢的站起身来,两人都是狐疑四下张望,完全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这刚刚不是还在自家的小区里往家里走,怎么突然就来了这里,而且从大晚上的直接跳转到了白天?

好一会,也就听见原本鼻孔里呼哧呼哧好似拉着风箱一样的黄小刚重重呼出一口气,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黄娜,你搞什么飞机?”

“老舅,我们好像是……”黄娜自然也是一脸懵逼的模样,看着周围的景色,又看看左手握着的已经黯淡无光的双鱼玉佩,停顿了一下后,不确定的道:“我们好像是……穿越了!”

“穿越了?”黄小刚听得心中一凉,又跟着一热,忙也扭脸去看黄娜,结果瞪眼一看吓得直接倒吸一口凉气,手一抖差点就将八磅锤劈脸砸过去,但理智还是让他停了下来,指着一脸懵逼的黄娜道:“你……你带镜子了吗?快自己看看!”

黄娜闻言诧异的来瞧,但她比黄小刚要冷静多了,瞪眼看清了眼前的老舅之后,便是哈哈哈笑了起来,指着黄小刚道:“老舅,你变年轻了!嗯!差不多二十多岁的样子!”

说完,黄娜也从背上的旅行袋里拿出了自己的小手包,打开粉盒里面的小镜子一瞧,自己的样子也变得年轻了,差不多是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模样,当即也欢呼了起来。

不过,穿越之后变年轻这事有利也有弊,黄小刚从快四十岁的中年大叔变成了二十出头的小哥哥,并且一米九的大高个没变,原本已经凸出来的啤酒肚也缩了回去,脸上因为痘印而形成的坑坑洼洼的月球表面更是恢复成了当初最健康的嫩滑状态,可黄娜却是从原本一米七八的大长腿还原到了一米五八的土肥圆状态,而且很辛苦才瘦成的瓜子脸也变回了圆润的鹅蛋脸儿。

瞧着黄娜拿着小镜子看了一会,黄小刚也忍不住要过镜子看了看,果真发现自己的样子回到了二十出头的时候,要说颜值倒也不高,但毕竟年轻就是帅气。

互相瞧着对方像是中了返老还童术一样的样子,舅侄俩足足开心了差不多有一刻来钟的时间,然后才开始思考起与穿越真正有关系的事情来。

两人研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莫名其妙把他们弄过的双鱼玉佩,可不管黄娜是滴血还是大喊菠萝菠萝蜜,玉佩都跟装死了一样毫无动静,以至于舅侄俩研究了好一会后,不得不暂时承认它有可能就是一张单程票。

“穿越是肯定穿越了……可是能知道是穿到了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时代么?”看着周围最少有四五百米高的山崖,以及植被还算茂盛的山谷,黄小刚倒也不担心在这里活不了,作为澳洲小哥、南亚小哥和贝爷的野生粉,他对于自己的野外求生能力还是很自信的,可是若是穿越到了历史上几个比较操蛋的时代,比如说四九年的min guo……呃!又比如满清入关前的明末、蒙古南征前的南宋和安史之乱时的李唐,还有五代衣冠南渡时的西晋末年……真要说不小心穿到的这些时代,有再强的户外求生能力也是白瞎呀。

看了看手上早已经变得平淡无奇的双鱼玉佩,黄娜倒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很是无奈的答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老舅,咱们现在怎么办?”

黄小刚翻翻白眼,左右看看发现了也不知道是东南还是西北面的山崖上有一条明显的斜径,应该可以顺着翻过山崖,便指着那斜径道:“还能怎么办,走着瞧喽!”

当下舅侄二人整理了一下因为变年轻而有些不太合身的衣物,又各自清点了一下随身的物品,得到的信息如下:黄小刚,上身外穿的是一件品牌免烫白衬衫,内穿纯棉背心,下身是一条免烫料子裤搭lv高仿皮带一条,脚下是一双休闲皮鞋和一双刚穿了两天的防臭袜。至于身上的物品,有钱夹一个,老头票七百五十五块五毛,外加银行卡六张,家人合照两张、香烟半盒、zippo火机一个、车钥匙带各种钥匙一串、国产手机一台。

此外,黄小刚手上还提着一杆砸墙用的八磅锤和一包木工用工具,除掉斧、锯、凿、螺丝刀这些基本工具之外,还有电锯、电刨和电钻以及钻头一套,各类长短钉子、卡子、木工胶等等一大盒。

至于黄娜身上的东西就复杂了一些,她上身是件单薄的短袖棉t恤,下半身是条牛仔短裙,脚下是休闲运动鞋,而旅行袋里除了一套学校发的长袖运动服外,其他都是些清凉短薄的衣物,而手包里五花八门的各种化妆品和女性用品也就不好统计了,其他的除了手机、钥匙之外还有三百七十二块老头票和二十几枚一块的菊花硬币,也不知道是怎么攒下来的。

此外,两人仅有的食物和饮用水,也就是黄娜手包里装的两根士力架和一瓶200c的柠檬水,这根本不够两人维持一天的,不过幸好他们刚刚才吃了晚饭,应该还能坚持好一段儿。

等舅侄俩差不多又花了半个多小时把身上的东西都清点了一番后,也终于通过这段时间天上太阳的移动变化判断出此刻的时间应该是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周围的气候既不炎热也不凉爽,估摸着不是春夏就是夏秋,而黄小刚发现斜径的方向则应该是指向了东北方向。

两人研究了一下,结果发现身上的东西还真没有一样可以丢弃,便全都带上然后慢慢往斜径行去。

再次花了大半个小时穿越山谷,终于慢慢踏上了斜径之后,黄小刚回头一看,倒也发现他们穿过来的山谷形状好似一个不太规则的葫芦形状,底部虽然内陷但地势平缓,还有一道浅浅的溪流通往谷底,整个谷地大小怕是有一两个平方公里的样子,而口子的位置则较为紧窄,只有一条山洪冲出来的斜径沿着山崖缓缓蜿蜒,若不是因为舅侄俩初来乍到,急需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地方还真适合没有追求的人隐居。

又用了大半个小时沿着斜径蜿蜒而上,当两人终于爬上山崖向外眺望的时候,也就发现身后的山谷竟是藏身在一座占地极广的群山之中。

舅侄俩喘了口气,黄小刚指着身后的山谷对黄娜道:“咱们穿过来的地方看起来很不简单,怎么样……你给起个名字吧?”

黄娜回头看看,倒是没什么感觉的样子,听见黄小刚的提议,想都没想便道:“干脆就叫幽幽谷吧?”

黄小刚听了,本来想骂一句幼稚,可想想还是忍住了没说,点头道:“好,听你的就叫幽幽谷,等咱们出去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时代,要是好混的话咱们就混混,要是不好混的话,就回来想办法回到咱们的时代,你看怎么样?”

第三章 荒野求生

套用黄小刚曾经最喜欢的一本小说里的话,这人呐总是健忘的,所以在行走一段人生旅途后,总要不自觉地停下来,整理一下前段时间的得与失,得大于失证明这段时间没有浪费,便会欣喜若狂的准备下一段旅途。

若失大于得则证明这段时间全活到狗身上去了,恨不的时空倒转重活一回。

不过对于黄小刚和黄娜而言,穿越前的人生对他们而言勉强还算过得去,黄小刚虽然是条纯纯的单身老狗,可他除了有事业有家人……他还有一辆小宏光,所以对现状勉强还算是满意的。

而对于黄娜来说,刚刚渡过了如地狱一般的大学四年,而美好的生活也才刚刚开始。

可是……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般诡吊,想穿的人每日寻寻觅觅空耗光阴而不知所踪,根本就没研究过的人却被强制给投送过来了,这大概就是真实而残酷的人生吧?

也就说舅侄俩在山脊上也没敢磨蹭太久,顺了气之后赶紧顺着一条野兽踩踏出来的兽径从山壁下来。

看着周围茂盛密林丝毫没有人烟的迹象,舅侄俩也不敢托大乱走,而是小心的顺着植物生长的方向往南摸索。

没走多远,黄娜的短粗腿就被茅草剌得受不了,黄小刚忙也让她换上袋子里的校服,校服的袖口和裤脚都是用松紧带扎起来的设计,好像就是专为了这天而准备的一样。

也不知是两人的运气足够好,还是黄小刚从贝爷全集里学到的野外求生本领的确是真本事,两人居然很快顺着山势找到了一条山涧,眼看着时间莫约已经是下午五点来钟的样子,便也决定停下不走,就在山涧边上过夜。

这时候,黄小刚带来的木工工具也就派上了大用,在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以后,黄小刚决定不用搭建什么野外庇护所,直接砍来大量的树藤扎了两个吊床,又弄了些野草搭了个用来避雨的棚架子也就算是凑合了。

而黄小刚在扎吊床的同时黄娜也没闲着,她照着指示在周围采摘了大量的野草和干柴,手忙脚乱的升起了篝火。

等舅侄俩弄好吊床和篝火,黄小刚乘着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又在四处查看起来,倒也叫他在离过夜点不远的地方寻着了一丛竹子,看品种应该是北方地区多见的黄槽竹,由于生发的年限看起来还不长,这一丛竹子里最粗的几根也不过四五厘米的口径,要说拿来做竹筒饭倒是够了,但想要做点别的还真不行。

不过黄小刚看着却很高兴,一口气把其中最粗的两根砍了回去,先是取了两节从山涧里盛水来烧,又用木工刀修出了两支长竹筒来作为水筒,最后还把两根竹子的梢头截下用火烤硬,稍粗的一根做了竹扁担,另外一根把头部削尖烤硬后交给黄娜做了打草惊蛇用的竹棍。

黄小刚也去山涧里查看一下,可惜山涧的水量虽然不小,但并不是所有的山涧里都养着鱼,他俩碰上的恰恰是一条很干净的山涧,别说什么鱼了,就是螺蛳、泥鳅还有蟾蜍这类喜欢聚生在林间溪水边上的生物也不见踪影。

等天色慢慢黑了下来,舅侄俩只能分着吃了条士力架,又喝饱了用竹筒烧开过的水,便硬扛着熬过了一夜。

对了,夜里的时候黄娜闲着无聊又研究了好一会玉佩,可惜还是没有什么卵用,此外在后半夜的时候虽然瞧着有一轮弯钩月从东北方向升起,可偏偏舅侄俩就是分不清这究竟是月初还是月末。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全亮肚子饿得咕咕乱叫的黄小刚就起来烧水喝,好不容易等黄娜也起来后,两人便把最后一根士力架分吃了,之后也就只能饿着肚子顺着山涧继续往南走。

虽然舅侄俩都喝饱了用竹筒烧开过的水后才上的路,可这玩意儿完全没有没有什么卵用,走不了多远就得撒尿,一泡热尿撒出去后肚子便会再次咕咕咕的乱叫起来。

再次出发的时候,黄小刚倒是用扁担将木工包和黄娜的旅行袋一肩挑了,然后将八磅锤提在手里当拐棍,而黄娜则拿着竹棍在前面一边打草惊蛇一边开路。

舅侄俩还真没想到有一天会遇见如此诡吊之事,别人穿越要么直接去大户人家做千金少爷或小姐,要么也是人烟密集的城市或郊区,反倒是他们舅侄俩过来之后被强制着玩什么荒野求生的游戏,而且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大,黄小刚跟黄娜开玩笑说两人的难度怕是被随机选成了地狱级!

不过二人越往南走,也就发现地势越来越平坦,并且渐渐的山涧周围的野生动物也丰富起来,不但看到了野生的山鸡、山兔,甚至还瞧见了几头长得跟小鹿一样的麂子。

并且山涧里也渐渐看见了游鱼,越往下游走鱼的个头也就越大,等舅侄俩再次因为尿急而停下的时候,也寻着了山涧之中一处水势平缓的浅湾。

就是这了,黄小刚放下肩头的担子,拿起黄娜快杵得秃噜了头的竹棍,用木工刀把顶部的一节小心破开,并将支楞的竹片全都削尖,然后用削下来的竹屑将竹片缝隙卡好,一把简易的鱼叉子也就成了。

比起单头的鱼叉子要求眼疾手快心狠来说,这种好像一朵散开的菊花般的鱼叉子可就凶残多了,只要对准了鱼狠狠怼下去,支楞着的竹片十有七八会把鱼钉死在水底,不管什么鱼根本就跑不掉。

当然了,这可不是南亚小哥或是贝爷教的,而是黄小刚本身自带野外求生的技能。

也就在黄娜花了一刻来钟寻来枯枝升起火堆的功夫,黄小刚便捕得了七八条手掌大小的野生鲢鱼,而且还是少见的花头鲢,这可让黄小刚高兴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些花头鲢破腹去鳞,全打成薄薄的鱼片,然后把一支竹水筒破成两半当锅煮起了白水鱼片来。

在野外生冷一向都是大忌,虽然看着林密水清,可看不见的寄生虫和各种病菌却分分钟就能要了人命,所以别说喝什么生水了,就是烤鱼都不太保险,只有用沸水煮出的食物才算是安全。

不一会,虽然无盐无油但黄小刚煮出的白水鱼片味道却是好极了,舅侄俩一连吃了好几锅也才把咕咕乱叫的肚子给填满。

只是,才刚填饱了肚子,一个在舅侄俩意料之内的变故,却是在二人的意料之外突然发生了。

当时二人正在争抢最后一锅白水鱼片剩下的汤汁,也就听得山涧边上的林中悉悉索索传来衣物摩擦植物的声音,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也就瞧着一个穿着古装的白发老太太两手牵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娃娃,径直来到篝火面前,口中哇哩哇啦的说起了长篇大论。

第四章 难民

说老太太哇啦哇啦吐出的语言是长篇大论,是因为舅侄俩听了足足有五分钟的功夫,却愣是一句也没听懂她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从老太太头上用树根扎成的发髻,身上右衽的粗布古装,还有两个孩子头扎丸子小辫的“总角”造型和古装衣物来看,毫无疑问这一老二少肯定不是现代人,这时妥妥的遇着古人了。

只是这老太太说话的语调太过怪异,不管是帝都大学出身的黄娜,还是曾经走南闯北的黄小刚都没办法听出她究竟在说什么,直到两个小娃娃中看起来年岁稍小的娃娃指着火堆上还在烧着的竹筒喊着“驴驴驴”的时候,双方这也才有了共同语言。

两个娃娃看起来分别有五六岁和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穿的也是粗布古装,只是看起来有些面黄肌瘦,大下午的脸色居然还发青,也就猜到可能是饿了许久,想想黄小刚忙也示意三人坐下,然后把剩下的生鱼片都放进竹筒锅里煮上,便扯着黄娜小声道:“你瞧出来没有,他们好像是在逃难?”

黄娜自然也观察到了,三人之中两个小娃娃自然打着空手,而白发老太太也是身无长物,只在左肩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你要说这是老太太领着两个小孙孙在密林散步肯定说不过去,因此猜测他们是在逃难倒也合理。

不管怎样,看着两个小娃娃的口水都快滴到地上的样子,这水煮鱼片还是得让他们尝尝,也就在舅侄俩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与他们沟通的时候,就听见林间再次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跟着便瞧见十来个黑脸的人迅速走了出来,径直围到了火堆周围瘫坐在地,然后一脸茫然的看着竹筒锅里煮着的生鱼片。

愕然间,舅侄俩个也才看清楚,这些黑脸的人应该是在脸上涂了锅底灰的样子,仔细看过去也才看出都是十几岁到三四十岁不等的妇女,身上衣服的样式也如老太太一般是右衽,不过比起空手的老太太来,这些人带的东西就稍微多了些,有背着巨大包袱的、也有肩扛手提各种东西抱着鸡鸭的,甚至还有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胖妇人,怀中居然抱着一口直径怕是有六七十公分的陶缸。

这模样叫人一看,妥妥的就是逃难啊!

还没等黄小刚和黄娜对突然奔出的这批黑脸人的震惊结束,也就瞧见林中再次走出了一批人来,这次出来的人里面倒是有老有少,多是一些老人牵着孩子,也就见着一个牵着头黑山羊同样涂黑脸的女子一走出来,两个本在火堆旁瞧着水煮鱼片流口水的小娃娃便叫着“阿姆”扑了上去。

待到这些人七七八八都来到火堆旁各自瘫倒席地坐下之后,黄小刚也才点算出这批人总数差不多能有五十几个,而且超过九cd是女性,剩下的一成男性也全是小娃娃。

毫无疑问,这应该就是逃难了,而且瞧这些人结伴而走的架势,应该是同一个村子的人,再看她们的脸色和凌乱的头发衣物以及脸上混合了汗水的锅底灰妆容,这应该就是连续逃了好几天的模样。

正纳闷眼下的场面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林中再次走出了几个人来,这一次走出来的倒全是男人了,当先一人身形高大,看起来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但见他胸口遮了半幅虎皮,手上拿着一把黑黝黝的铁叉,虽然头上的发髻早已散乱不堪,但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却隐藏在头发后面,一走出林子便把目光直接投向了火堆旁还在fā lèng的黄小刚和黄娜两人。

在这汉子出来之后,也就瞧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壮实少年也从林中出来,两人肩头扛着一架滑竿,上面坐着一个须发全白的老翁。

这四人出来之后,倒是没有直接往火堆边凑,远远停下脚步后,壮汉便让两个小子放下滑竿,然后低头与白发老翁言说了几句,也就听见老翁扬声说了句什么话,接着原本瘫坐在周围休息的妇孺们便动了起来,不少人分头去捡拾起了柴火,几个妇女好似变戏法一样从身上的包袱里掏出了各种样式的铜壶、铁罐,就连抱着陶缸的胖妇人也寻来石块搭建土灶,然后把陶缸小心的放了上去。

瞧这模样,这些人是准备就地休整开伙了。

也在这时,就瞧着壮汉扶着老翁慢慢来到火堆前,老翁颤颤巍巍的与黄小刚行了个拱手的礼节,然后开口说了句话,可惜舅侄俩人还是听不懂。

正愣神的时候,老翁也瞧出了舅侄两人脸上的神色,便试探着话音一转,换了一种语调再次开口,这一次却是听得舅侄俩都是一愣,竟是听明白了。

也就听得老翁用略微变了调的河洛腔道:“后生,可听得老汉所言?”

这河洛腔也算是北地方言中较为通行的一种,黄娜在帝都上学的时候,同寝就有河洛地区来的同学,而黄小刚手下就有两个合作了五六年的老木工也是河洛人,所以这略微变了调的河洛腔自然是一听就懂了,黄小刚忙也学着老翁的样子也拱手还了一礼,想想便寻着了措辞,试探着用河洛腔学着道:“老丈有礼!”

听着黄小刚搭话也是河洛腔,老翁脸上的表情倒是慢慢舒展开来,也就听他道:“后生却是哪里人士?我等都是罗梁山下牛家村人,因躲避兵灾才至此处,不知此地可是芦山地界?”

这什么罗梁山、芦山的听得黄小刚和黄娜自然都是一脸懵逼,不过从老翁口中倒也是听明白了“躲避兵灾”一语,黄小刚忙也回答道:“我与侄女也是因为躲避兵灾才逃至此地,也不知此地是何地界。”

“侄女?”听得黄小刚把黄娜的身份点出,老翁却是眉头一皱,叫他看来黄小刚二十出头,黄娜十五六岁,说是夫妻也才合理。不过这黄娜与黄小刚到底是什么关系到底与他无干,老翁想想伸手一捋胡子,便也道:“也罢!后生可是要往芦山去?”

黄小刚想了想,忙也道:“正是!”

老翁便也点头道:“与我等同行便是!”

说完话,老翁自然叫那壮汉扶走,然而黄小刚正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想要跟黄娜商议的时候,却四下一瞧,发现周围升起了十来个火堆,这伙逃难的妇人已经是浓烟四起的做起了饭来。

第五章 贼兵来了

舅侄俩穿越之后也算是搞了两天的野外求生,可如今见到了人反倒却没问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这什么罗梁山、芦山的都跟二人所知的家乡环境对不上号,加上老翁说的土话听不懂,沟通又用的是变了调的河洛话,这就让舅侄俩对目前处境的判断难以准确了。

而且,两人也有更大的疑问,那就是这些人躲避的兵灾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是外族入侵还是农民起义,又或者是山匪劫掠?

毕竟这种全村老弱都动员起来一起逃难的灾祸,显然不是什么小事件,更何况这支队伍里成年男性居然也就是壮汉老翁他们这滑竿四人组,而更让舅侄俩纠结的是刚刚黄小刚没机会问出如今究竟是何年何月,那个皇帝临朝,这起码的时代定位都没搞清楚。

便也说与老翁简单沟通过后,黄小刚倒也小心的与黄娜打了眼色,然后懂事的让出了火堆,并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避让到远处瞧看。

倒也瞧见这些逃难的妇人手脚麻利的很快就弄出了食物分食,更有妇女挽起裙袍下水捕鱼煮起了鱼粥,不一会的功夫便煮熟分食起来,甚至还大方的分了舅侄俩一碗稠粥,而这稠粥仔细一看竟然还是混合了小米、高粱和麦子的杂粮粥,这也就说明这罗梁山牛家村所处的地理位置应该是北方了。

要知道这古代的南方地区虽然也有种植小米和高粱的,但绝少有种植小麦的,所以就凭这碗杂粮粥可以断定,黄小刚和黄娜舅侄俩穿越过来的位置妥妥就是北方,只是具体究竟在什么位置,这就需要慢慢设法来探问了。

磨磨蹭蹭差不多能有一个多小时的功夫,这五六十人的难民队伍也才算是吃饱喝足,也就瞧见妇人们很是谨慎的迅速熄灭篝火,然后又跟变戏法一样将刚才用来煮食的铜壶、铁罐还有土碗等物都收进了包袱里,然后摆出了一副随时拔腿跑路的姿态坐在四周歇息。

而壮汉和老翁也在滑竿前商议了起来,瞧两人嘀嘀咕咕不时偷眼来瞄舅侄俩的样子,似乎因为黄小刚和黄娜两人的出现使得他们有了什么顾虑。

不过也没等两人商议出什么子丑寅卯,就听得林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布谷”之声,壮汉一听便急忙起身用土话呼喊,妇人们闻言便急忙起身就走。

很快,也就瞧见之前扛滑竿的两个少年从林中飞奔出来,扶着老翁上滑竿后扛起就走,直到滑竿经过舅侄俩时,老翁见黄小刚和黄娜两人一脸懵懂不知所措的样子,也才扯着嗓子喝道:“后生快走,贼兵来了!”

舅侄俩当即也不敢怠慢,急忙拿起东西跟在牛家村人后面奔逃,虽然不知道老翁口中的贼兵是个什么情况,可这个时候当然是跟着大部队逃命为上策!

只是,哪怕舅侄俩一个穿的是运动鞋,一个穿的是休闲皮鞋,在山林里奔走起来却是远远跟不上这些穿布鞋甚至草鞋的古代人,走了还没多久便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不说,甚至落在队伍最后面的滑竿也是走得无影无踪。

这一下舅侄俩可是傻了眼,之前他们从幽幽谷出来的时候,既定目标是一直向南寻找人烟,后来发现山涧便沿着山涧往下游走,而遇着逃难的牛家村人后便跟着他们走,结果这帮人既不沿着山涧走,也没有什么固定方向,走着走着被甩开了之后,舅侄俩便彻底迷失了方向。

“老舅,怎么办?”空着手的黄娜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倒不是一路奔逃给她累的,而是因为心情激动给急出来的,见密林之中前后左右都不见了人影,她自然知道事情大条了。

倒是挑着东西的黄小刚虽然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却没有黄娜这么紧张,左右看了看之后寻了一棵大树根儿歇脚,拉过黄娜小声道:“别怕……我们两个目标小,就算真有人追来,人越多痕迹越多,也就越容易被人追踪。”

可这话刚刚说完,也就听见一声怪叫,然后也叫瞧见二人来路上突然钻出了两个人来,当先一人是个黑脸汉子,穿着一身灰布古装,右手拿着一把怕是有二尺来长的短刀,头上还戴着一个搞不懂样式的铁质头盔。

后面跟着一人则穿的是一身土黑色破洞装,手上拿着一根木杆削成的大棒,头发散得跟草窝子一样,而他沾满了灰土的脸上此刻却满是狞笑,这两人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什么好人。

“哇啦哇啦!”拿着短刀的黑脸汉子蹿出来之后便迅速抢占了上风位置,和拿着大棒的男人一左一右逼了上来,他们先是对舅侄俩的衣物外形感到稍稍的困惑,但在看清了身穿运动服的黄娜是个女的之后,便是不由自主的齐声狞笑了起来。

一见这个架势,黄小刚也知道今天怕是不能善了,当即一手掂起八磅锤横在面前,又把做扁担的竹竿抽出来交给黄娜,竹竿的一头为了绞住旅行袋的带子,黄小刚特意削成了叉子的形状,虽然这肯定杀不死人,但捅在人身上也会很疼。

“哇啦!哇啦!”黑脸汉子见舅侄俩居然有持械抵抗的意思,一时间也的稍为有些fā lèng,但见得黑脸汉子大叫两声后,便试探性的将手中短刀朝着黄小刚挥了过来,只是他手中的短刀也就二尺来长,人又站得远远的,这般挥舞恐吓的成分居多,根本对黄小刚造不成什么威胁。

不过随着他的咋呼,拿着大棒的男人却是有点shǎ bi似的也抢了上来,靠近到离着黄小刚差不多有个两步的样子,便将棒子当做长枪一般,对直朝着黄小刚的胸口捅了过来。

这男人手中的棒子怕是有个四五尺长,虽然棒头没有装上枪头或者是钉子之类的东西,可棒子本身的粗细就超过了鹅卵大小,这要说一棒子被捅实了,人肯定是捅不穿的,可碰着胸腹肯定要骨折破皮。

眼瞧着这两个应该就是老翁口中的贼兵居然一上来就要下死手,黄小刚当然也不会跟他们客气,再怎么说黄小刚也是个小装修公司的老板,别说什么有的没的,带着手下的装修工为了讨工钱打架的事情可真没少干,也就见得黄小刚微微身子一侧就避开了捅向胸口的棒子,跟着左手一推右手使劲,便将手中的八磅锤轮圆了好似砸墙一般朝着那贼兵砸了过去。

“噗!”

第六章 搏命

轮圆了的八磅锤,带着一抹乌光与贼兵的脑袋发生了亲密接触。

不过八磅锤即便是被黄小刚轮圆了砸过去,也没弄出什么红的白的不可描述之物,只是听见一声沉闷的碰撞之声,随后那贼兵脑袋一斜便趟倒在地伸腿不动了。

顿时,在场四人中的三人都是愣住了,黑脸贼兵是没想到黄小刚真敢打杀,黄娜是没明白自家老舅怎么就真敢拿八磅锤把人打了,而黄小刚想的却是……这傻吊怎么不躲?

没错,街头斗殴当中最容易出现的情况就是:明明你一拳打过去的时候算着对方会躲开,可结果对方偏偏躲不开,于是悲剧也就这么发生了。

一时间,除掉被砸翻在地的贼兵,其余三人都是愣住了,怕是足足有十来秒的时间,三人各自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黄小刚率先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将手中的八磅锤再次打横后对着那黑脸汉子一呲牙,也才把场面上的气氛给震住。

黑脸贼兵明显也就是个出来混的,瞧见黄小刚一击得手并又恢复了攻击姿态之后,当即嗷嗷叫了两声竟是毫不犹豫的掉头就跑,几乎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蹿进了身后的密林,跑了个无影无踪。

“老舅,你……你……你杀人啦!”黑脸汉子刚刚跑走,之前一直处于震惊状态的黄娜也才最后一个清醒过来,瞧着地上已经挺尸不动的贼兵,她做出的反应居然是去扯自家老舅的衬衣下摆,语无伦次的道:“怎……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啪!”

黄小刚反手一个暴栗就敲在黄娜的脑门上,然后抓着黄娜的衣领喝道:“喂!醒醒,你报个大头鬼的警啊?你忘记了,咱们这都穿越了?”

“哦?啊?”瞠目结舌的黄娜脸上顿时生出了迷惑之色,显然是一时间难以转换世界观和伦理逻辑,可这个时候黄小刚也顾不得其他,先是忍不住伸手去探了探倒地贼兵的鼻息,发现这家伙果真没了气之后,也才一脸惨白的急忙拾起工具包和旅行袋拉起黄娜就走,虽然杀人他也是第一次,此时胸中隐隐有一股恶心的感觉在翻腾,但理智告诉他如果不马上走的话,后果会不堪设想。

想想看,对方绝无可能只是两个人就敢来追赶数十人的难民队伍,必定是一个小队或是行伍之类的组织结构,刚刚跑走的黑脸贼兵说不定转眼就会唤来大量的同伴,到时候黄小刚可就不一定还有刚刚的运气了。

一时间,黄小刚也不想多说什么,慌慌张张拉着黄娜便走,两人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在林间移动,时不时就会脚下一个趔趄,可两人也就最多跑出了百多米的样子,就听见身后又是几声怪叫,等回过头一看时,也就发现刚刚逃开的黑脸贼兵居然又领着三个贼兵追了上来。

一瞧见如此状况,黄小刚也是急了,瞧着追上来的四人里竟然有一个拿着弓箭的贼兵,他想也没想就把肩头担着的工具包和旅行袋往地上一丢,一手提着八磅锤一手牵着黄娜便不要命的向前奔跑,可即便如此也不过多跑得十几步就被四人给追上了。

“哇啦!哇啦啦!”贼兵四人组一上来就摆出了合围的姿势,就听得黑脸贼兵怪叫一声说了句怪话,使弓的贼兵便将手一松射出了箭矢,只是不知道是手法不行还是黄小刚运气太好,也就瞧着他射出的箭在空气中划了个摇摇摆摆的抛物线,直接从黄小刚的面前掠过了。

也在这时,黄小刚倒也瞧清了这次随黑脸汉子追上来的另外三人里,除了一人是弓箭手之外,另外两人一个还是拿着长木棒,另外一个手上拿着的东西却是有些讲究了,居然是农人用来给谷物脱粒的木连枷。

却说黄小刚堪堪躲过一箭后,心中也是一荒,急忙就把黄娜掩在自己身后,然后将手里的八磅锤打横就舞动了起来,并且一边舞动一边发出了大声的吼叫,只是黑脸贼兵明显不敢上来肉搏,便是哇哩哇啦的在一边叫唤,似乎在指挥另外三人上前。

“嘣!”的又是一声弓弦响起,却是那弓箭手再次射出了一箭,不过显然黄小刚自带着穿越者的好运光环,这一箭又是堪堪从黄小刚的眼前掠过,丝毫没有对他照成什么威胁。

而到了此时,慌乱中黄小刚也看得清楚,这贼兵弓箭手此刻身后背着的箭壶里也就还剩下了两根羽箭。

“我qnmlgbd!”

急切间,黄小刚也不想去赌什么四分之一的概率,他知道此时要是不搏命的话,只怕舅侄俩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当即怒喝一声主动扑了出去,舞起八磅锤就往身边靠得较近的使木棒的贼兵打去。

虽然因为穿越使得黄小刚变年轻了,可他毕竟也是快四十的人了,不论是胆量还是搏斗技巧,都自然要比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强,甚至也要比眼前这些明显还拿着农具转职没多久的贼兵要强得多了,因此当黄小刚怒吼着反扑出来的时候,贼兵四人组也都是被吓得一愣。

使木棒的贼兵虽然慌乱中也将手中木棒向黄小刚打去,可在他手中的木棒在打中黄小刚之前,黄小刚手里的八磅锤却是抢先一步砸在了这人的胸口上,也就听着同样是“噗”的一声沉闷响动,这家伙的身子便打着转儿飞跌了出去。

“嘣!”

也在这时,又是一声弓弦响动,一连得到了两个闪避的黄小刚再没了好运,一根颤颤巍巍的箭矢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左肩之上,也就感觉到肩头突然一麻,然后他整只手臂竟是突然失去了气力。

“哇啦!”瞧见黄小刚虽然用八磅锤打翻了一个,但还是中了一箭,黑脸贼兵顿时露出了狂喜之色,也就听着他一边张嘴大喊,一边竟是疾跑上来,只是他并没有直接来攻黄小刚,反倒是径直往身后的黄娜奔去。

倒是另外一个拿着木连枷的贼兵在这黑脸贼兵的招呼下大着胆子逼了过来,将手上的木连枷好像锄头一样高高举起,想要像是锄地一样来敲黄小刚的脑壳。

一时间,黄小刚的左臂是手软筋麻,他的注意力又被迂回奔向黄娜的黑脸贼兵所吸引,根本就没瞧见身旁木连枷贼兵的动作,而此时的黄娜也早就处于傻眼的状态,即便她看见了带着狞笑向她扑来的黑脸贼兵,也看见了正要往黄小刚后脑勺落下的木连枷,还有更远一些的贼兵弓箭手正在手忙脚乱的搭上最后一支箭,可她却是张大了嘴瞪圆了双眼,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一时间,舅侄俩眼前的形势,竟是万分的凶险起来。

第七章 锤神附体

正如某某哲人说过,命运的迷人之处,就在于意想不到的转折!

对于穿越这事儿,黄小刚一直以为自己的穿越就跟他当年看过的乐哥版《寻秦记》和胡歌版《神话》一样既幽默又搞笑,纵然有那么一点凶险也是剧情的安排而已……而已……而已……

却没想到轮到自己的时候,居然会这般的搏命,而且眼下还不仅仅是威胁到自己的一条烂命,还要买一赠一的要搭上亲侄女的小命,这就是显然是亲叔叔可以忍……但亲舅舅却绝对不能忍了!

只是,就算黄小刚不想忍也不敢忍,但他毕竟没有什么金手指,左肩上中了一箭之后,也没有什么传说中的肾上腺素能够帮助他麻痹痛感,更没有什么突然爆发的超能力让他能够化解眼下的危机,于是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黑脸的贼兵以一个诡异的动作绕开了自己的拦截,用一只乌漆墨黑的爪子扯上了黄娜的后领子,跟着就听脑后一响,一声闷响先是传来,跟着便是后颈位置有沉闷的痛感传来。

不过幸亏那使木连枷的贼兵也是个才转职的菜鸟,虽然叫他寻着机会一连枷给打在了黄小刚的后颈脖子上,但力量却是差了许多,也就只能是把黄小刚打得一疼,根本就没可能把人打晕,随后这家伙的报应也就来了。

此时,使木连枷的贼兵正好也就在黄小刚的身后右侧,而刚刚虽然黄小刚舞出去的八磅锤没能拦截住黑脸的贼兵,但他右手抓着的八磅锤此时却正好反手甩了回来,顿时也就听见劈啪一声,八磅锤毫无阻碍的直接将木连枷的杆儿捶成两段,生钢锻造的锤头更是与使木连枷贼兵的右肩来了个亲密接触,跟着也就瞧见这贼兵直接惨嚎一声飞跌了开去。

只是,也就是黄小刚才把使木连枷的贼兵拍飞的同时,黑脸的贼兵却已经牢牢的抓着了黄娜,跟着也就见他身子一扭,就把黄娜扯到了身前,一手掐着黄娜的颈脖,另外一手却是把短刃直接架在了黄娜的脖子上。

“哇啦!哇啦!”黑脸贼兵大喝两声,将短刃在黄娜脖子上做了一个吓死人的动作,不用猜也知道是威逼黄小刚放弃抵抗。

急切间黄小刚也没了想法,连忙用河洛话喝道:“休要伤她!”

听得黄小刚所言,那黑脸的贼兵眼珠儿一转,便也用河洛话喝道:“罢手!罢手!”

黄小刚又不蠢,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放弃抵抗,也就在黑脸贼兵叫喊的同时,脚下装作蹡踉便自抢上了两步,可黑脸贼兵却是狡猾得要死,见状急忙拉着黄娜后退的同时,更是将手中的短刃乱舞起来。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也就瞧见原本一直都是呆逼脸的黄娜眼神中突然聚起了灵光,跟着就见她突然双手抱住了黑脸贼兵抓着她颈脖的胳膊,然后便是一个标准的过肩摔使了出来,虽然那黑脸贼兵怕是有百二、三十斤的体重,但却显然没想到过黄娜居然能使得出这般手段,毫无抵抗的就被直挺挺摔了出去。

黄小刚惊愕之下也知道机不可失,当即抢上一步,挥着八磅锤就给这王八蛋补了一锤。

噗嚓一声,黄小刚单臂挥出的八磅锤准确无误砸在了黑脸贼兵的头盔之上,由于是含怒出手,似乎是生铁铸造的头盔当场就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很快也就瞧着一股红色的液体迅速从头盔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生生砸挂了黑脸的贼兵之后,黄小刚虽然已经是气喘吁吁,左肩的痛处也是叫人难以忍耐,但他还没忘记还有一个使弓箭的贼兵没有解决,因此急忙再次转身挡在了黄娜的身前,死死盯着那已经是傻了眼的贼兵弓手。

此时,两人相距怕是有个十来步远,这是因为刚刚贼兵四人组形成包围之势后,这小子就一直在放箭,一连射出的三箭之中倒也有一箭叫他立了功,只是如今他虽然把最后一支给上好了弦,却也发现场面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惊天的逆转。

也就瞧着,这小子将手上的弓弦拉扯得吱吱直响,却是左瞄右瞄的不敢放箭,瞧着对方的迟疑黄小刚也是大胆起来,当即再次将八磅锤打横在胸前,便往这家伙冲了上去。

一见黄小刚居然冲了上来,当即那贼兵弓手便是怪叫一声,居然将手中的弓箭随手一抛转身就逃。

只是,也就见他还没奔出去几步,黄小刚就听得脑后忽然响起一声诡异的响动,还没反应过来时,也就瞧着似乎一根长杆的东西从耳侧飞了过去,直挺挺的长在了那贼兵弓手的背心上。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急忙收住脚步的黄小刚也才看清那贼兵背上长出的东西,根本就是一柄两齿的猎叉。

扭头一瞧,但也见得投出这两齿的猎叉倒也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跟随在牛家村老翁身边的虎皮汉子,此时他也是一脸惊异,左右看着地上躺倒的三个贼兵,惊讶的用结结巴巴的河洛话问道:“后……后生,这可……都是……你一人做下的?”

听了这话,黄小刚没来由的就想翻翻白眼,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够锤神附体一挑三啊!

仔细想了想,虽然这辈子他打过架也不少了,可要算起来最牛逼的时候,估计也就是眼下这次了吧?

不过,虽然有些沾沾自喜,但肩膀上疼痛却告诉他,这事眼下还没完呢!

当即黄小刚闷哼一声算是回应,然后急忙左右来看,这首先就是黑脸贼兵的身下已然是渗出大片的血迹,不用猜自然是铁定挂了,然后之前被黄小刚一锤打在胸口的使棒贼兵如今也是紧闭双眼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倒是那用连枷的还清醒着,正抱着手臂坐在地上瞧着几人打着哆嗦,至于最后这趴在地上背心长出猎叉的贼兵弓手,却是好像一条濒死的鱼似的一抽一抽抖动着身子,眼见是肯定活不了。

接下来怎么办,才是眼下要思考的大问题呐!

然而,也就在黄小刚还在思考的时候,却也见得那虎皮男却是主动上前两步,顺手拾起黑脸贼兵手上拿着的短刀,跟着就来到使连枷贼兵的身前,用土话问询起了什么,也就瞧见两人一问一答说得好几句之后,突然虎皮男将手一挥,竟是毫无预兆的一刀砍在了那贼兵的脖子上,跟着瞧他将刀一拔,一股尺高的血液顿时便喷了出来。

“呀!”

一直表现得有些迟钝的黄娜,直到此时也才突然惊呼一声,好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跑到了黄小刚的身边来,黄小刚也是万分惊讶的瞧着虎皮男,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八磅锤。

第八章 芦山

瞧着舅侄俩的反应,虎皮男自然明白他们怕是想差了,于是他咧嘴一笑,露出了几颗黑黄的牙齿,用河洛话说道:“贼人……留不得!”

然后也就见他将短刀在尸身上擦了擦便将刀插在腰后,转身走到贼兵弓手的边上伸脚踩着尸体将猎叉拔了出来,也在尸身上擦了擦血迹后,扛着猎叉转身指了指周围,与黄小刚笑道:“后生……好样的!俺……叫做大虎,牛大虎!”

说完,他倒是上前将猎叉往地上一插,便作势要来瞧黄小刚的箭伤,到了此时黄小刚也没了想法,只能让他来瞧。

牛大虎上来倒也手脚麻利,先是扶着黄小刚坐下,然后抓着他肩头的衬衣一撕,露出了中箭的部位,倒也看出这箭头是用铁打制的,但恰好正中骨头所以入肉不深,牛大虎扶着箭杆轻轻一摇,便也笑道:“还好……没有倒刺!”

说罢,也就见他伸手从腰下系着的一个袋子里摸出了几颗植物来塞进嘴里咀嚼,随后含含糊糊的一指黄小刚身后的方向道:“后生……翻过此山,便是芦山!”

听他怎么一说,黄小刚下意识的扭头想要去看,可就在他的注意力刚刚随着目光转移的时候,就感觉肩头一疼,再转脸回来时牛大虎已经迅速拔出了肩头的箭矢,将一团嚼烂的植物敷在伤口上。

虽然黄小刚下意识的知道这伤口如果不清洗不缝合还敷上这种在口中嚼烂的草药,肯定会诱发感染甚至败血症,但此时此刻他也知道牛大虎的救治方法是唯一的选择,当即便也紧咬牙关忍住了箭矢拔出和植物敷上后产生的疼痛。

瞧着黄小刚疼的紧咬牙关的样子,牛大虎却是笑意依旧,道:“莫怕!疼便是好,越疼……越好得快些!”

说完,牛大虎干脆把衬衫的袖子扯了下来,两下扯成布条为黄小刚把肩头包好,医治完了之后,他倒也没忙着马上就走,反倒是又转身去搜四个贼兵的身子,很快倒也搜出了不少零碎的东西,甚至把使弓贼兵丢下的弓和四支羽箭也找齐了。

不过最恶心的还是他居然笑嘻嘻的将已经被打扁的铁盔从黑脸贼兵的身上给取了下来,这才扯了一个贼兵身上的衣服将零碎包了,与黄小刚道:“速走!去芦山!”

黄小刚也知道这个时候话多无益,便也咬牙杵着八磅锤站了起来,让黄丽娜去捡起刚刚丢下的木工包和旅行袋后,自然跟在牛大虎身后往牛家村的大部队追了上去。

只不过,牛大虎口中说的一个山头也未免太大了一些,三人足足走了快一个小时也才追上大部队,又跟随着大部队走了差不多能有两三个小时,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来到了一个狭长的山谷地带,远远倒是瞧见了在峡谷地带中部靠北的山梁上建有几十座土屋,此时正有炊烟从山梁各处徐徐升起。

“后生……此地便是芦山!”牛大虎挑着舅侄俩的行礼担子,指着梁山上的一片建筑说道:“进了芦山,贼兵便没奈何了!”

这一路上走来,舅侄俩跟着牛家村人的队伍倒也没发现路途有什么艰险,而且这片被称为芦山的峡谷地带也没瞧见什么险峻山势可以作为屏障,更没见什么可以抗拒贼兵的防御工事或者堡垒,所以黄小刚还真没感觉此地有能够让贼兵没了奈何的能力,不知道这牛大虎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反正,一路走来黄小刚就觉得膀子越来越疼,自然也没兴趣探问其中的关键所在,只能杵着手中越来越重八磅锤,跟在队伍后面慢慢往山谷行去。

牛家村的众人刚刚走出峡谷南面的山脊,也就听见北面山梁上的村寨里钟声大作,不一会便见一条人龙从村寨中奔了出来,待得走近一瞧怕是有百十人之多,可是细看之后却发现这群人里,也就跑在最前面的十来人是成年男子,后面跟着的居然都是些拿着各种农具的妇女和少年、少女。

芦山村人来到近前,便有一个穿着葛衣的老者越众而出扬声询问,自然有牛家村的老翁上前交涉,两人用土话说得几句之后,也才见葛衣老者大声与身后的村民交代什么,村民们却是脸上纷纷露出不甘愿的表情,磨磨蹭蹭的让出了一条路来。

舅侄俩也不做声,小心翼翼的跟着牛家村人进了村寨,然后听得牛大虎的安排住进了一户村中人家,这人家的房舍瞧起来还算宽敞,是一栋有着三个房间的土屋,舅侄俩在火塘边上坐下,也就瞧见里屋的门边有一大四小五颗脑袋在好奇的探望。

至于房屋的主人是个年纪瞧起来怕是四十出头的汉子,穿的是一身麻布黑衣,衣袖高高挽在肘上,露出的手臂上布满了各种灼伤和烫伤的痕迹,再加上屋中摆满了各种铁器,也就不难猜测此人应该是个村中铁匠。

牛大虎因为要协调安置牛家村人,所以把舅侄俩在这家撂下之后便也走了,而这土屋的主人与他们用土话说了几句之后便也转身出了门,加上里屋的一家子又只是好奇探望却不做声,舅侄俩也是有些傻眼,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想了想,还是黄小刚对黄娜道:“别fā lèng了!这有火塘,你去找主人家要个烧水的容器来,烧开水给我清洗伤口,刚才我感觉伤口破开了怕是一两个厘米的样子,光是这样用草药外敷没什么卵用,肯定要缝针的……”

黄娜倒也听话,跟这家人比比划划的讨来了一个可以烧水铁罐,架在火塘上烧出开水冷凉后便来重新为黄小刚清洗伤口,弄掉外敷的草药后倒也发现血虽然是止住了,但伤口也如黄小刚推测的那样的确需要缝合。

而黄小刚正要叫黄娜去跟主人家借来针线的时候,从自见着黄小刚锤神附体打死人之后一直表现有些呆滞的黄娜也才真正的醒过神来,忙也从手包里拿出了针线和创可贴,甚至还拿出了一版阿莫西林。

别问这些东西怎么来的,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话,就知道女生的包包一般都可媲美百宝箱。

随后黄小刚便咬着牙让黄娜用她的眉钳将伤口拨开瞧看一下里面有没有残留什么杂物之后,便让她用煮过水的针线将伤口缝了起来,缝好的伤口也不算大,约有的一点五厘米的宽度,便干脆贴上两片创可贴,又拿黄娜从她一件棉t恤上撕下的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便算了事,服下一片阿莫西林后黄小刚便在火塘边沉沉睡了过去。

第九章 真尼玛好

这一夜黄小刚睡的很不安稳,上半夜的时候几次梦见白天被他锤杀的几个贼兵化身成死鬼来找他唠嗑,到了下半夜的时候他又梦见自己在家里喝茶,小区的片警老吴和小郑却是突然来了。

一进门,片警老吴倒是笑呵呵指着黄小刚说道:“好你个小黄,我们听说你穿越回古代弄死人了是吧?”

正坐在家里茶台后面泡着黄山毛峰的黄小刚听了不自觉的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紫砂茶盅打翻,忙也道:“哎呀!你们是听谁说的,绝对是谣言,我可是一个守法的五好公民!”

结果老吴身后的小郑却是一脸公事公办的伸手从公事包里掏出了一份什么文件,黑着脸道:“不用狡辩了!我们上管天、下管地,中间还要管空气,所以你难道以为穿越回古代杀人就不算犯法了么?跟我们走一趟吧!”

黄小刚听了直接傻眼,不过却是脑筋一转,反问道:“哪你说……我到底是回到什么朝代打死的人?又或者说,我打死的是什么朝代的人?能说得上来么?”

结果老吴和小郑对视了一眼后,老吴突然呵呵一笑,便推着小郑出了门,然后对黄小刚道:“哎呀!小黄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们竟然无言以对,这样吧!咱们也别着急,这事儿我们还是回去再调查调查,核实核实!”

说完两人居然拔腿就走,一下子身影就隐入门口的一片白雾当中,黄小刚一看也是急了,急忙起身追了出去,喊道:“别啊!你们还是带我回去吧!这地儿尼玛太ci ji了……别走啊!”

追着追着,突然间就感觉肩膀一疼,黄小刚也就咧着嘴醒了过来,四下一瞧天色已然大亮了。

愣了好一会后,带着一股子起床气的黄小刚倒是认真计算起昨日到底自己算是杀了几个人:那黑脸的贼兵前一后三一共引来五人,所以算上被牛大虎用猎叉捅死和用短刀灭口的两个……反正不管怎么说,三条人命是妥妥的了!

这尼玛搁在后世,就算去投案自首,也百分百死刑了吧?

可是再一想,为什么世人都想要穿越,这穿越还真尼玛的好……虽然说不上哪里好,但就是真尼玛好!

也就在黄小刚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却也瞧见黄娜端着一碗什么东西走了进来,只是进来一瞧她居然换了一身浅葛色的古装,还把头发扎了个古人的发髻模样,直把黄小刚看得一愣,不由问道:“黄娜,是你么?你又搞什么飞机?”

因为在那么一瞬间,黄小刚脑中一闪,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了,又穿到了另外一个故事开局里面。

倒是这古装打扮的黄娜闻言把眉头一皱,忙也上前放下手中东西,又主动伸手探了探黄小刚的额头,这才小声的答道:“老舅是我啊!你好点了没?嗯!没发热!”

黄小刚听得暗自松了一口气,却是脑子一轴反问道:“现在你知道这穿越到底好不好玩了吧?ci ji不?”

黄娜听来把眼一等,吐槽道:“老舅你说什么呢?昨天要不是你,我就差点完了!”

黄小刚这么问,是突然想起了两人出幽幽谷时,黄娜居然对穿越这事非常期待,觉得穿越是一件很ci ji的事情,结果这才没多久就果然很ci ji了。

“唉!所有残暴的欢愉,都必将以残暴终结!”黄小刚很是无奈的用他最近刷剧学到的一句话做了总结,这才打眼来望黄娜道:“你倒是适应得很快,衣服哪来的?”

这话一问,倒也瞧见黄娜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但还是答道:“这家的女主人一连生了七个孩子,然后那啥都下垂得很厉害了,我想着我的……哪哈也暂时用不着,也就送给她了……然后她就给了我这件衣服。”

听着黄娜吞吞吐吐的说来,黄小刚也才猛然想起穿越之后,黄娜不但从一米七八的大长腿变作了一米五八的土肥圆,原本的大木瓜也变成了小香瓜,却没想到这丫头的脑子也好用,居然知道用哪哈去换了东西,当即一口气没憋住笑喷了出来。

当即黄娜倒是用小拳拳锤了自家老舅两下,便将他扶起来用早饭,也就是她刚刚端进来的一碗菜粥,一问才知道这还是牛家村人集体开伙做出来的。

再细细一问,昨夜今晨倒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瞧起来这牛家村人和芦山村的人并不是什么亲密的战略伙伴关系,虽然昨夜芦山村人算是接纳了牛家村逃难的妇孺,但从今早牛家村人还要自行开伙这一点上看起来,双方的关系到底算是怎么一个层次还真难说。

吃了早饭,黄小刚又让黄娜烧水吃了一粒阿莫西林,这药也算是赶巧了,黄娜最近月事有些不净这也才卖了一盒带在身上,而且还是chéng rén一日只需一粒的大剂量药,所以算算还剩下八粒应该能管上黄小刚的箭伤。

之后舅侄俩也就下一步该怎么搞打起商量起来,聊着没两句也就听黄娜道:“老舅,我看过了,这村子的后坡上种了许多毛竹,你给我做把竹弓吧!要能杀人的哪种竹弓!”

“竹弓?能杀人的竹弓?”黄小刚恍惚一想,倒也想起黄娜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当时好像是奥运会,黄娜看了一场射箭比赛,就对当时得了冠军的小姐姐羡慕不已,于是闹着黄小刚给她做了一把玩具竹弓,似乎那时候黄小刚吹过牛说自己做的竹弓是能杀人的,所以黄娜这会儿才会要求黄小刚给她做一把。

“你要干嘛?”不过黄小刚对于这个要求还是有些不解,很自然的说道:“你特么一个这么美丽的小姐姐研究什么杀人,人给老舅来杀就算了……这不昨天老舅都杀了三个了!”

结果黄娜听了却是双眼一红,目光看向了黄小刚负伤的肩头,有些哽咽的说道:“老舅,昨天都怪我……我是……我是真的吓傻了,不然也不会害你受伤了……所以……所以我要变强,以后不管谁想要害咱们,我就……我就弄死他!”

“你……就你?”黄小刚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信,倒是黄娜有些恬不知耻的道:“老舅你忘了,那个戴头盔的,要不是我的一个标准过肩摔给你创造机会,你能这么容易补刀么?”

“哎哟?你也知道补刀是什么意思?”黄小刚听来一乐,暗自里却也发现自家亲侄女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传说中的“心理创伤”,虽然很是不解,但也乐得继续保持,便也一口答应下来为黄娜制作一把能杀人的竹弓。

第十章 制弓

之后舅侄俩商量了好一会,也没商量出什么具体事情来,只是确定了如今肯定要跟紧了牛家村人,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随后黄娜便也借了柴刀要去砍竹子,结果没多久却是黑着脸空手回来了,黄小刚一看便是乐了,笑道:“怎么样,我刚才说的没错吧?这竹子肯定是村民种的,不会随随便便给你砍的。”

黄娜也没黄小刚回嘴,想了想后却是将她的手包拿来翻找,很快又转身去了,这次回来的时候可就了不得了,居然领着两个小伙子足足扛了十根都是碗口粗细{超过十五厘米},长度能有七八米长的lǎo máo竹回来。

黄小刚看得咋舌不已,忙也问道:“我靠,你搞什么飞机?”

黄娜倒是满脸得色,笑道:“忘了我大学是读什么专业的了?当然是我拿东西换的啦!”

这么一提,黄小刚也才记得自家侄女不但从小到大是学霸,并且大学的主修专业是会计,此外还辅修了国际商务,大学四年可是妥妥的拿下了双学位。

想来她应该是从哪哈换了套衣服的事情得到了启发,只是当黄小刚问道她到底拿什么东西去交换的时候,这妮子却是死活不说。

想了想,黄小刚也就懒得多问什么,当下也不推脱,从木工包拿了把木工刀,又拿了埋地脚线用的麻绳便来到门口,又让黄娜去火塘借了火种,就在院子里烧起了一小堆火。

这用毛竹做竹弓的手艺,最早也是黄小刚在少年时自行摸索出的技艺,做出来的竹弓肯定属于玩具级的。

而到了如今,别说他人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中年,就说他干了这么多年的装修,木工手艺就算不是大师级别的,至少也是专家级别熟练专精,加上丰富人生阅历和见识,如今回头来做这种能够杀人的竹弓,倒也真是没什么难度了。

制作杀人竹弓的第一步自然是选料,倒也不说哪种材料最好,就眼下而言选用北方地区多年生的毛竹自然是最好,皮厚杆粗肉韧的lǎo máo竹要比皮薄杆细的黄槽竹好上了太多。

至于制作方法倒也有些讲究,首先就是要把毛竹分为老、中、嫩三个部分截断,选取根部三尺左右破开制成加力用的弓片,再选取中部截取五尺左右的长度作为弓体,最后取梢头较嫩的部分来制作内衬和夹片。

制作的时候,黄小刚干脆做了两种,一种是取竹中为主干,大体修成形状后,削取根部的青皮部分作为弓片过火去青烤硬,然后用麻绳一层一层绑在弓体两端反曲部位上,每层弓片虽然得到的弹力并不多,也就是个二三磅的量,但若是一口气加到七片甚至九片,整把弓的力量可就不可小觑了,差不多能有个十几、二十来磅的样子,虽然比不得后世用高科技材料制作的弓,可在眼下这个未知的时空倒也不算弱,以黄小刚的估算若是用上了铁质的箭矢,十五米之内杀人肯定没问题。

或许有人说十五米的距离也太近了,可就眼下而言,能用竹子做出在十五米之内将人射杀的弓箭已经不错了,还有那么多的要求的你咋不上天呢?

至于另外一种,也就是弩了,竹弓的部分倒也不用多说,黄小刚让黄娜就在所居这家人的柴房里寻来一块三尺来长的杂木,用木工刀削成了一柄接近两尺长度的弩柄,用凿子开出机括的槽后,就用毛竹根节部做成了竹弩机,然后将一把绑上了十二层加力弓片的竹弓固定在了上面。

制作的过程倒也不难,首先将竹中部分削出一个长达五尺的弓体,修整好后尽量中间手握部分多留竹瓤,两头反曲部分用火烤定型,整体以小火烘烤去青后备用,然后选取竹根部分依次截取三尺、两尺七寸、两尺四寸等长度的竹片,打去竹瓤仅留极薄的青皮部分,小火去青大火烤硬后先用木工胶水与弓体一层层的粘牢,再绑上麻绳也就成了。

至于竹弩的制作方式倒也大致相同,不过为了追求更大的力量,竹弩的弓片要更多更薄,并且弓片的长度也更短。

做好了弓体,黄小刚又来教黄娜用麻绳编织弓弦,黄小刚木工包里的施工绳是32股的涤纶麻线,单根的粗细不到一个毫米,用来当绑扎线当然没问题,可要是做弓弦的话就太细了,所以也就将这麻绳对折三次之后{八股},再用双股麻绳打横缠绕,便得到了能有小半根筷子粗细的弓弦,套上竹弓上倒也合用。

只是最后,当黄小刚开始削竹为箭的时候却是碰上了难题,第一个就是他手上没有箭头,这箭矢的箭头既是杀伤部也是重要配重,是箭矢能够稳定飞行射中目标的关键。再一个难题便是没有羽毛,箭矢如果尾部不贴羽毛的话,射出去的时候肯定是飘的。

这次倒也不叫黄小刚费心,黄娜又再次发动了她的职业技能,也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又去换回来一大包的大鹅尾羽,只是箭头依然没有着落。

最终,黄小刚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在差不多天将近午的时候,用了两根大毛竹制成了一把七层加力的竹弓和一把十二层加力的竹弩,并且还削制出十来根用来配套的羽箭和弩矢,只是没有箭头。

也就是近中午的时候,黄小刚和黄娜舅侄俩正在闷头给箭矢贴尾羽,便也瞧见牛大虎居然领着老翁还有芦山村的主事老者一齐过来,瞧着他们远远走来的路上牛大虎不断用土话手舞足蹈的讲述着什么并且还远远对着舅侄俩所在的土屋方向指指点点,也就知道这三人人肯定是奔着舅侄俩来的。

待得来到近前,三人自然瞧见舅侄俩把人家的小院变作了工坊,弄出了一地的竹木碎屑,不过三人很快被摆在地上的一把竹弓和一把竹弩给吸引了过去,但见得老翁神色有些凝重拿起竹弓好好瞧了瞧,然后便将弩柄抵在腹部用手去拉弦,想不到居然拉不动,便也转手交与牛大虎让他试试。

换做了牛大虎来开弦,自然轻轻松松,只不过拉开之后牛大虎的脸色也是一变,居然又小心的松开弓弦,然后仔细看起了竹弩的构造,好半响后也才挠着后脑勺对黄小刚道:“后生,你究竟用的什么法子,以青竹制出的弩居然能有一担之力?”

第十一章 时空定位

这一担也就是一斛,或者也叫一石,算是古代的一种重量的计量单位,但因为每个朝代的规制不同,所以这一担到底有多重也是各朝代不同。

只不过黄小刚自己做的东西当然也自己心里有数,他做出的竹弓最多也就二十磅不到的拉力,而竹弩虽然更强一些,也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五磅的样子,可听得牛大虎的口气,这就能有一担了?

听得牛大虎如此一说,那芦山村的老者也是不信,便讨来亲自一试,结果见他试张之后竟也是点头道:“不错,果真有一担之力!”

随后牛大虎又拿起了黄小刚做的竹弓来瞧,试了一试后也是满脸惊讶的交与老翁道:“此弓怕是也能有八斗之力,军中所也不过如此。”

老翁与那老者接过竹弓来瞧之后,都是面面相窥,还是老翁抚须思索了一下,却是上前合手为礼道:“先前老朽冒昧,不曾请教小哥高姓大名,何方人士?”

黄小刚不敢怠慢,忙也站起身来学着老翁的样子合手为礼,这合手礼不同与抱拳和拱手,乃是一种流行于先秦后汉和五代时期的古礼,到了隋唐以后渐渐被释教吸收转化,演变成了合十礼,黄小刚恰巧前不久刷片刷到这个冷门知识,刚好知道。

当即,黄小刚便把一早与黄娜就商议好,可惜一直没机会使上的说辞道了出来:“小子姓黄名刚,实不敢相瞒,我舅侄本是洛阳人士,因家中生了变故,便与亲友来此地投亲,却不想半道遇了贼匪,我舅侄夺路而逃,不想迷失山中……敢问老丈一句,不知此村所属何地,县府又在何处?”

听得黄小刚所言,老翁与那老者还有牛大虎三人都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是牛大虎大咧咧笑道:“俺说后生好一口洛阳官话,又有这般胆识,定不是常人。此地名唤芦山,所属正是黄县,县城所在倒是颇有些远了,此去怕是快要百里。”

听得牛大虎所言,黄小刚和黄娜都是心中稍定,自称是洛阳人这点是舅侄俩根据老翁和牛大虎虽然主用土话,但都会说河洛话这一点反推出来,毕竟就两人所知的历史,洛阳这个地方自从建城开始,几千年来虽然也改过几次名字,但民间一直都以洛阳来称呼,而河洛话更是在好些个朝代都被当做是官话,所以自称是洛阳人应该不会露出太大破绽。

可是随后听得牛大虎言称芦山村所属居然是什么黄县,舅侄俩当即又是一个懵逼,这什么黄县又是怎么地方?

两人自然都是两眼一抹黑,不过牛大虎却是抓抓脑袋,自顾自继续道:“至于府城齐郡,却是极远了,怕是要有千里哩!”

终于,舅侄俩听得了一个能够分析出位置的地名,这便是齐郡。

以中国的古历史而言,凡是跟“齐”这个字有关的地方,必然离不开山东,而这所谓的齐郡恰恰就是特么高中历史里的必考点:齐郡就是山东省济南市的古地名。

然而,也就在舅侄俩刚刚得了一个大致的地理位置,知道自己在一个距离济南约有千里之遥叫做的黄县地方时,却也听得那芦山村的老者借口道:“大虎不曾去过齐郡,休要乱说,大业七年时老汉曾随县中武尉去过,黄县距齐郡不过八百六十里,若从我芦山过去七百里足已!”

大业七年?

舅侄俩听来都是一愣,不由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不管怎么说俩人都是接受了九年制义务教育,高中历史的必考点也都背过,对于“大业年间”的关键记忆不要说太过深刻,起码不会搞错它是什么时代,毫无疑问两人这是穿到了隋朝了。

老翁一旁听了,却是抚须借口道:“大业七年,那可是大前岁了,去岁济阴、北海各地闹贼,去往齐郡道路早已断绝,如今那左孝友又占了蹲狗山,齐郡怕是再也去不得了,不知何日才能通了道路!”

这去岁是指去年,前岁便是前年,大前岁自然指的是三年前,旋即舅侄俩也就听得明白,如今的年月必然就是隋朝大业十年了。

当即黄小刚再次与老者行了礼来,大着胆子问道:“我与侄女曾与亲友有约,八月十五聚于黄县,只是逃入山中这几日忘了时日,不知今日是?”

舅侄俩这两日在山野中风餐露宿,倒也分辨出气候约在夏秋之交,便大着胆子推算了个日子,老者听来哈哈一笑,却道:“还早,今日不过是七月初四,距八月十五还有月余。”

而后,经过这么一番交谈,牛大虎三人对于黄小刚舅侄俩的来历倒也消除了大半的误解,便也正式与二人通了姓名,也才叫舅侄俩知道,这首先牛大虎不姓牛,而是姓“劉”{刘},这罗梁山刘家村中百姓十之七八都是姓刘,据说乃是汉时初代琅琊王刘泽的后裔。

至于老翁姓刘单名一个驷字,乃是村中庶老,早前曾在北海县中为吏,所以这才说得一口河洛官话,而刘大虎自然也不是什么外人,是刘驷的亲侄儿。

而芦山村的老者姓吕名固,芦山村中也多是吕姓,据说其主上来头也不小了,乃是秦时吕氏后裔。

而这一次,之所以刘家村人举村逃难,缘由正是因为前不久临淄{今山东淄博}有个叫做左孝友的突然揭竿而起聚众反隋,然而左孝友的义军与官军接了几战之后便战略转移到了距离罗梁山不远的蹲狗山上,并且派出贼兵四处劫掠拉丁。

刘家村人起先认为贼兵袭扰目的是想裹挟村民为盗,便叫了村中男丁上山躲避,结果听得罹难村落传来警讯,贼兵不但拉丁还男女老幼也不放过全部裹挟,于此留守村中的庶老刘驷也才急急忙组织起村中的妇女老弱进山躲避,结果贼兵居然派出斥候穷追不舍,只因刘家村与芦山村这两个村子近百年来有过几次联姻,刘家村人被追得无法了,这才决定往芦山村跑。

待得舅侄俩与刘大虎、刘驷、吕固等人一番摆谈,也才明白了两人如今所处的时空定位,赫然便是隋朝大业十年七月初四的齐郡{山东济南}黄县以南百里之处的群山当中。

第十二章 不情之请

黄小刚虽然对于“大业年间”有一个大致的概念,知道这已经算是隋朝末年,但对大业十年具体都有些什么事情发生却是所知不多,并且这什么左孝友起义也是根本就没听过。

毕竟隋末唐初天下纷乱,提到农民起义被演绎得最多的也就是瓦岗寨、杜伏威、窦建德、李密、还有杨玄感这些赫赫有名的历史人物,对于小鱼小虾没谁会去关心。

不过,通过与刘驷、吕固他们的摆谈,黄小刚也大致了解了此时他与侄女黄娜所处之地该也是大致山东半岛以东烟台附近,并且还运气非常好的没有碰上左孝友起义掀起的战火。

毕竟从幽幽谷一出来就遇见刘家村逃难的村民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要是一出来就碰上义军的大部队,怕是黄小刚再怎么锤神附体也难保得黄娜的安全,毕竟中国古代的农民起义究竟是个什么造型,大家都也是心知肚明。

却也说了,刘驷等人与黄小刚好一番摆谈之后,也才想起了眼下来寻舅侄俩的用意,但也见得吕固从怀中摸出了一枚菊花硬币,交与黄小刚道:“先前未知黄小哥来寻青竹,竟是用来制此等利器,乡下小子短了见识,且叫小哥破费了。几杆青竹而已,本就值不得几文铜钱,何况是此等贵重的西域银币。”

瞧着吕固还来的菊花硬币,黄小刚也才知道黄娜一早是用什么去换回了十杆毛竹,当初的刮目相看立马转变成了不屑鄙视,不过还是忙给她圆场道:“以物易物,本是如此,内侄以钱换物倒也不差。”

这菊花硬币所用的金属乃是钢芯镀镍,而镍这种金属又有个别称叫做德国银,镀在表面银亮银亮的,也就使得菊花硬币拿出叫隋朝人一瞧,百分百认定是真银,一枚菊花硬币的重量怎么说也得超过一钱{一钱为三克,实际上一元的菊花硬币重量为六克},以一钱白银的价值而言,去买十跟毛竹肯定不是赚了,而是大大的亏了。

此外,听得吕固将此物称作“西域银币”,黄小刚倒也很是意外,凡是读过高中的人也都知道隋朝时中西交流已然通达,西域胡商来隋贸易已成常态,丝绸之路也是从此时开始走向繁荣,因此可见这吕固的见识当真不差。

但说吕固虽对黄小刚“以物易物”的说法很是认同,却还是执意将菊花硬币交还,笑道:“话虽不错,但此等西域银币也太过贵重了一些,小哥万不可循了死理。”

随后又拿起竹弩道:“说来,老汉如今也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黄小哥可愿听上一听?”

黄小刚自然瞧出他对这竹弩有的想法,当即忙道:“无妨!老丈还请直言,若是黄某所能之事,定不推辞!”

吕固便也直言道:“我芦山虽是在群山之中固守自足,可如今听闻贼军势大,断不敢自以为高枕无忧,因此这防御之事还须从长计议,黄小哥既然有如此鬼斧神工之技,可否助我芦山一臂之力,制此利器用以御贼?”

黄小刚忙也思索了一下措辞,这才一脸正色道:“我舅侄先得刘翁援手,又得吕老丈收留,正思无以为报,既然用得我舅侄所制之物,当鼎力相助之。”

听得黄小刚满口答应,刘驷和吕固自是欢喜,却也就听得刘大虎把竹弓抓在手里,却道:“后生,俺瞧着你制弓所用的胶与绳与旁人不同,若是大量来制,物料可还趁手?”

黄小刚也没想到这刘大虎倒也心细,忙也言道这制弓所用的胶、绳他都有办法制出,倒也不用担心,只需村中提供简单的物料也就成了,此外要想大量制作的话,还需要一定人手和一个铁匠,不然就算制出了gong nu和箭矢,却没有箭头也是白瞎。

听说还需铁匠,三人都是面面相窥,倒是吕固抚须笑道:“要说铁匠,我芦山还真是寻不出一人,不过……黄小哥怕是不知,这家主人恰好是一个休役的铜匠,若是打制箭头,他倒也成。”

说毕,吕固便也招呼一声,就瞧着一早上都躲在屋里不曾露面的屋主人的妻子忙也出来,二人用土话言说了几句后,便也见她急匆匆就往外面去了。

随后,黄小刚便与三人商讨起gong nu打制的规格和数量,粗略的计算了之后,吕固提出要加强芦山村的防御至少须得竹弓二十、竹弩三十,且至少要在五天之内完成。

这之前芦山村中倒也得到了其他村中的传讯,知道有贼兵进山拉丁,于是村中青壮便也组队进山狩猎,顺便避祸。如今既然得了刘家村带来的消息,也就知道光是一味躲避怕是无用,经过商议之后,两个村子倒也决定就在芦山村设寨据守,并且也都派人去寻之前避祸的各村青壮,至于说打造竹弓竹弩之事倒也是意外之举,因此也不敢狮子大开口,一下子提出个难以达成的目标,而五十把gong nu也足够两村可战青壮分配了。

黄小刚思量了一下之后,倒也勉强答应下来,要在五日之内制出五十把gong nu难度倒也不大,不过眼下除了竹子之外,另外两样重要的物料木工胶和麻绳他却是真不多了,所以他也不敢胯下海口。

也就在几人刚刚大致商议好制作事项,也就瞧着屋主夫妻二人急急赶了回来,吕固忙也帮着互相通了姓名,才知道这家男主人姓何名春,是隶属黄县河工司的在役铜匠,而其妻则是芦山村的吕氏族人。

相互引荐之后,听说黄小刚所制gong nu急需箭头,何春当即转身进屋就拿出了一包箭头来,打开一看里面至少上百枚的汉式三棱箭头,还有狩猎用的柳叶型倒刺箭头,甚至也有几枚铲型箭头,这些箭头几乎全都是生铁打制,也进行了粗糙的打磨,只是放的时间略久,已经有了轻微的锈迹。

见得黄小刚对那几枚铲型箭头特别好奇,何春忙也介绍道:“此等箭头乃是军中所得,皆高丽人所用,大业七年时何某随军去往河东得来,用以射杀战马很是犀利。”

第十三章 制胶与绳

黄小刚看着这些铲型箭头倒也不是好奇,而是无意间隐约想起了一部高丽电影的内容,听何春说这种箭头用来射杀战马很犀利之后,也才恍然回忆起了电影中这种箭头专门用来对付无甲目标,杀伤力可以说非常的恐怖。

这普通箭矢所能造成的大多都是穿透伤,而这种铲型箭矢只要打在身上,随随便便就能切出极大的伤口,不能不说高丽人就是特么的心黑,但也得承认这种利于战争的发明也确有其独到之处。

不过一想到接下来将要对付都是无甲的农民起义军,当即黄小刚便也开口问何春能不能打制这种铲型箭头,对此何春倒是认为难度不大,就是手中的铁料有限,按他的计算也就勉强能打造出千余枚箭头而已。

这打造gong nu之事大致商定了之后,众人便也分头行事,吕固自去安排村中机灵的青壮前来帮手并提供一应的物料,何春也在院中重新搭起铁匠炉具开炉打铁,甚至刘大虎也留下与黄小刚帮手,想要学习这等新式竹弓的制作方法。

这最初的一套竹弓竹弩,黄小刚原本是应黄娜的要求信手来做,所以用料除了芦山村中的毛竹外,胶水用的是他带过来的化学木工胶,绑扎线用的也是他带来的32股工业机制麻绳,如今要大规模的制作,他手上胶水和麻绳肯定是不够用了,所以首先要解决的便是这两样。

这古代木匠制作器具时,倒也会使用胶水,而大多数采用的都是猪皮胶、牛皮胶,当然最好的乃是一种使用湟鱼或者鲟鱼制作的鱼鳔胶,黄小刚在问过了何春之后,便也决定就用芦山村能够提供的物料来制作一款杂皮胶。

没办法,芦山作为一个山中村落,别说什么牛皮、鱼鳔了,就是猪皮都极少,不过什么兔皮、狐皮、麂子皮和鹿皮却是有些,这些杂皮要说做什么甲胄肯定不成,不过用来做皮胶倒也是可以了。

中午在何家开伙,随意吃了点东西后,芦山村中的十来个青壮也听了吕固的招呼各自带着工具并扛着毛竹来了,也在交代了前来帮工的青壮如何烘烤毛竹去青备材后,黄小刚便也让何春寻来一些杂乱皮料,这便开始制胶。

这皮胶的制作真要说起来倒也不难,但凡是个有师承的木工都该掌握,不过后世一切讲究速成,所以木工行业也就混进了许多“钉子师傅”,别说自己熬制木工胶了,甚至许多连简单的榫头都不晓得打。

黄小刚干了这么多年的装修,虽然没有正式的拜过什么木工师傅,不过该学的也都大致学了,身上的木工手艺还真不比一般的木工差。

这熬胶简单来说大致分为选料、泡发、过水{蒸煮}、砸胶、熬胶、晒胶几个步骤。

这首先选料一节倒也不必多说,反正芦山此地也是没得选,至于泡发也就是将用作熬胶的皮革先用温水洗净,热水泡发,待皮料发软后再改刀切做小块,若是时间允许的话还应该加入小苏打或者食用碱继续泡上一两天。

但如今既然急着要用,黄小刚便采用了取巧的方法,那就是直接上第三步,用大锅先蒸后煮,待将皮料煮得稀烂,将里面的蛋白质和脂肪全部分离出来,剩下来便是制胶的胶体了,这个时候便进入了砸胶的环节,将胶体取出后放入石臼中长时间地捣又或者放在砧板上用锤砸,砸捣的时间越长越烂越好,这样出胶率高,但这个过程也是十分累人的活,需要消耗大量体力,所以民间才有“宁可撑船打铁磨豆腐,好汉不打二两胶”的说法。

打出胶后还要进行下一步熬胶,这个时候将打出的果冻状胶体用纱布包好,然后在锅中烧上热水,用铁碗放在锅中放适量的开水,将纱布放在铁碗中,一边泡一边挤压,就跟洗面筋差不多,直至胶液全部渗透到碗中,剩下的胶渣可晾干下次再用。

最后,将碗中的胶液倒入大而平的器具中,水分蒸发后胶液会在器具底部凝结成较薄的冻状物,这便是成胶了。这种生物胶水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并不十分粘连,但在涂抹上器具并干燥后,粘合力却丝毫不比后世的化工胶水差。

当然了,化工胶水的优势自然要比古代的生物胶更多更强,光是制作简易、价格便宜、使用方便、粘合力强这几项就胜过了古代生物胶太多,只是如今没得用也是白瞎。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黄小刚舅侄俩倒也忙碌着砸胶制胶倒也不提,到了第二日黄小刚又让何春的妻子吕氏牵头,寻来了十来个手巧的妇女开始制绳,这古人制绳多是以手挽的形势,将麻料缠在纺车上,以纺线的形式来纺制,这种手挽绳放在古代倒也可用,更是用来织造衣物的主要物料,可是若用在黄小刚所制的gong nu上面,强度也就大大的不够了。

所以黄小刚也不藏私,随手便用竹子造了几个手工挽绳机,然后教这些妇女先用传统的纺车将麻料纺成单股的麻线,然后再用手工挽绳机挽成麻绳。

经过两日的制备,到了第三日的时候,胶水和麻绳倒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而芦山村的青壮也早弄好了近百根去青的毛竹备材,黄小刚这才领着人开始选料制型。

而打制竹弓竹弩到了这一步以后也是进入了最轻松的环节,黄小刚用了半天时间教大家了解了gong nu所需的个部件削制流程后,也就把人手细分成了柄干、弓片、弩机、绑扎、总装几个小组,各组拿着他做出标准件当参照物,按部就班的制作起来。

不过,黄小刚这边已经上了正规,可何春的箭头打制却是出了点小问题。

这首先何春因为是隶属县衙河工司的匠人,每年差不多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在县中服役,所以家中并没有锻炉,因此这修建锻炉便花去他一日多半的时间,可锻炉建好以后,他打造箭头的方式却也叫黄小刚开了眼界。

他采用的方式,居然是将一块块条状的铁料加热后打得薄长,再趁热用剪子裁剪成小块的铁条,然后再一锤锤的打成箭头形状。

黄小刚瞧了之后万分惊讶,忙也问他为什么不用铸造的法制,直接将铁料化成铁水然后用模型浇铸,结果何春却反问这已经制成的铁料如何能烧得化?

黄小刚这也才发现何春的锻炉用的燃料是木炭,这特么能把铁料化水也就见鬼了!

第十四章 备战

这铁料按照后世的说法,大致分为生铁和熟铁两种,其中生铁为白口合金熔点略低,约在一千一百至一千二百度,熟铁为高纯度的纯铁,熔点差不多在一千三百五十度上下。

在古代,基本上只有大型的铁矿在使用土高炉的情况下,可以采用木炭作为燃料将铁矿融化成铁水后直接浇铸成生铁块,但生铁因为杂质较多,既硬却脆,因此也就只能采用长时间加热的方式将生铁中的碳化铁分解为铁和石墨,再通过锻打消除其中的大块渗碳体,这便也就得到了熟铁,

只是,一旦将生铁加工成了熟铁之后,再用木炭锻炉来煅烧却是完全不可能再还原成铁水了,因为以木炭炉的温度根本就不能再烧得化了。

虽然早在汉代就已经有了用煤进行冶金的理智例子,但隋代基本上也就只有大型的矿区或者露天煤矿产地附近才会有人用煤来作为燃料来冶铁,而芦山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有什么煤炭可用,自然用的只能是木炭了。

而且,何春又不是专职的铁匠{他是铜匠},且铜的熔点也就一千度而已,对燃料自然不会有什么更高的要求。

知道了这么一个情况后,黄小刚也是只能白瞎了,在没有煤的情况下,他当然也不敢吹牛逼能把熟铁化水,只是看着何春领着村中的六七个小伙,好像磨洋工一样从早到晚一整天也就能打出个六、七十个箭头,就感到无限的蛋疼。

须得知道,就算按照总量五十把gong nu,每把gong nu至少一壶箭{三十支}的标配计算,这就足足需要一千五百个箭头。

可问题是,不管黄小刚蛋疼与否,芦山村的条件以及何春的效率就是如此,急也急不来。

倒是黄小刚多嘴问了一句用青铜铸造箭头可能,何春倒是表示他有这个技术,只是芦山村没有铜料,虽然村民家中每户也能拿出几十上百个五铢钱来,可比起一枚青铜箭头至少需要五、六枚铜钱的铜量,这特么就是杯水车薪了。

所以,当时间来到七月初八,也就是吕固与他定下五日之期的第四日,约定好的二十把竹弓和三十把竹弩都已经制作完成,并且还多制出了至少五成的余量作为储备,可何春这边打造出的箭头却还不够三百枚。

没办法的情况下,黄小刚也就只能让帮忙制绳的妇女开始给竹箭杆贴羽装箭头开始制箭,经过不断的调试,黄小刚定下了竹弓配箭长三尺八寸,竹弩配矢长九寸的规制,选择鹅大羽{翅羽}和尾羽分别来做箭羽和矢羽。

不过,当黄小刚拿着gong nu和箭矢正式来做测试时,得到的数据让他自己也感到惊讶,首先就是竹弓的平射距离比他自己估算的要远了近一倍,竟然能达到差不多十丈,也就是快三十米远的距离,以四十五角抛射的距离也达到了快五十米,这样的射程要说比起军队里的制式角弓而言肯定是个笑话,可放在了芦山村这样的山野,并且拿来对付的敌人还是一群依旧拿着农具刚转职的贼兵,这可就难说了。

至于竹弩威力更是可怕,平射居然能达到二十丈远,抛射更是接近三十五丈,也就是接近一百二十米,按照刘大虎的说法,这等威力便是比起如今隋军所用的制式装备也差不了太多。

最后,黄小刚也管不得何春磨蹭的速度,利用自己手中的职权,挑了其中质量最好的一弓一弩并各三十支箭矢给自己和黄娜装备,并且还利用制胶的便利,用鹿皮做了护臂、护胸还有护指手套等辅助装备。

到了七月初九这天,芦山村的五十多个青壮便也首先回来,他们入山前后约有半月,倒也猎得不少野味转回,只是这些人还没歇上一口气,吕固便也动员起来开始在村中大搞建设。

这几日的时间虽然吕固调动了不少人手和资源给黄小刚制作gong nu,但他也在同时领着村中的妇孺并刘家村的人手在大量制备材料,青壮一回来他便开始修葺楼墙备战,一付誓要将芦山彻底城寨化的样子。

因为芦山村本身的位置就在山梁上,并且村中屋舍又是集中建设,所以搞城寨化倒也简单,直接顺着最wài wéi的一圈房舍修建起一圈土墙,再将路口、门辕各处修上石墙和角楼,一座城寨便也成了形状。

一瞧五日之期已过,也没见着有贼兵来扰,吕固在验收了gong nu之后,便也把帮手的青壮全都撤走去搞基建,只留下了帮忙制绳的妇女和帮何春打铁的几个青壮给黄小刚指使,等于今后这两组人专职来做箭矢了。

到了七月十二,刘家村的青壮也都赶到了,不过竟然只有四十余人,一问才知道他们躲入山中之后,曾经两次遇到贼兵进山拉丁的斥候队伍,两次接触下来竟是损失了二十余人,并且刘家村的青壮也同时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是听闻朝廷已经派出了齐郡郡丞张须陀领军进剿左匪,而坏消息却是芦山北面的蔡家坳、黄村和韦家洼子都遭到了贼兵的袭击,并且有一队怕是百余人规模的贼兵,正在往芦山方向寻来。

得了这个消息后,芦山村人和刘家村人都是大为慌乱,不过这时候刘驷和吕固却是站了出来,指挥村人再次加固城寨的防御,什么礌石、檑木也都搞起,甚至还临时又抽掉了二十多人来给黄小刚,要他领着继续来做竹gong nu,这一次也不计较数量了,能做多少便算多少。

这之前吕固只是要求制作弓二十、弩三十,怕是对这次的匪情还很乐观,认为芦山村藏在深山之中,就算贼兵前来袭扰也不会来多少人,加上村中的青壮也就五、六十人,只要人手一把够用就好,可如今听了最新的消息,也才知道贼兵一出动就是百余人的规模,并且还采用的是地毯式的扫荡模式,也就知道自己托大了。

反正之前的胶绳还剩下许多,黄小刚这边物料也都凑手,便也二话不说赶起工来。

只是,即便是又给何春增加了十来个人手,可他的箭头产量依旧不行,如今堪堪也就是每日百五十余枚的样子。

终于,到了七月十四这日一早,便有负责wài wéi警戒的村中猎户急忙来报,说是一队百余人的贼兵队伍押着两个瞧起来应该是蔡家坳村的村民作为向导,径直往芦山来了!

第十五章 贼阵凛然

前后算起来,舅侄俩跟着刘家村人来到芦山前后也有十日了,虽然谈不上与芦山村人建立了什么深厚的友谊,至少他们跟寄居的何春一家关系也算是很近了。

知道何春乃是个独门光棍,他的妻子吕七娘原先嫁过两任丈夫,家中的四个孩子分别是六七八、十岁,并且吕七娘如今每日穿在身上到处跟人显摆的“哪哈”是黄娜换她的,所以这几日功夫黄娜与吕七娘走得很近,两人甚至差不多情同姐妹。

当然,吕七娘最大的孩子虽然快有十岁,但她实际上也不过二十六岁而已,和黄娜的实际年龄也差不了几岁,只是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以后,黄娜与帮工来制麻绳的一众芦山村女子也产生了感情,最终这层感情传递到黄小刚这里,也就让他瞧着搞完了城寨化芦山村十分的蛋疼。

土墙以夯土打造,最高处不过一丈,想要翻越的都不用梯子,搭个人梯也就成了。然而寨门和路口拐角处虽然砌了石墙,可高度也就一丈二,用来防御野兽倒是足够,可要说拿来防御的是比野兽还要野兽的人类,基本上也就没什么卵用了。

至于说角楼倒是建得蛮高,足足有三丈的高度,可每座角楼的楼顶也就一个平方米的大小,最多也就人挤人的能站上三五个人,别说什么远程火力打击了,就是当做瞭望塔也不合格。

就算不是研究冷兵器战争的达人,黄小刚再怎么说也是看过古今中外无数的战争大片,见过无数的猪跑,因此在看到了芦山村人在吕固的指挥下花了十天功夫投入无数劳动力之后就搞出了这么一个防御工程,他如何能不蛋疼?

可是,他和黄娜如今的身份毕竟是客,就算是很有能力的客,也没可能在这等事关人家整个村子生死存亡的大事上随便指手画脚,所以在确定芦山村的防御工事也就如此水平,而防御手段更只有依仗他制作的竹gong nu做远攻,并且以檑木礌石作为近防之后,黄小刚也就抽空给自己和黄娜悄悄打造了两个竹背箱,大小和容量刚好能放下他的一包工具和黄娜的旅行袋,这就做好了脚底抹油的准备。

除了这些之外,舅侄俩更是抽出许多的时间,早晚练起了gong nu,经过几日的练习虽然百步穿杨谈不上,但十步之内上靶是没问题了。

所以,七月十五的一早,当清晨时山谷中升起的雾气渐渐消散,一队随便数数人头便不止一百的贼兵慢条斯理的走近芦山村所在的山谷时,一阵阵凄厉的嘶喊也终于将这个村子往日的平静给彻底打破。

莫约是午前的巳时前后{约九、十点},正在何春家的院落中对已经制成的gong nu做总装检查的黄小刚突然就听见了村头传来的嘶喊,很快也就瞧着刘大虎带着七八个青壮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在刘大虎指挥青壮们搬运箭矢的时候,黄小刚忍不住问他情况,结果即便是刘大虎这样杀起贼兵来也是不眨眼的狠角色,竟也是脸色苍白的答道:“这此怕是祸事了,村头来的贼人怕是能有数百,使的也都不是枪棒,怕是半数都着了甲……且都是军甲!”

“着甲?军甲?”黄小刚听来也是一惊,之前他听刘大虎说过,这左什么的义军本质上就是一群农民起义,所用的兵器多是什么木棒连枷短刀,如今听得居然半数着甲并且还是军制铠甲,也就说明这些贼兵特么的……又升级了吧?

别小看了“着甲”这事儿,若是按照玩游戏的概念来理解的话,无甲的贼兵可以看做是普通杂鱼,那么着了甲怕是就精英了。而若是以纯战争的眼光来看,也就说明这些贼兵要么是贼兵中的精锐,要么就是刚刚搞翻了官军并缴获了军制铠甲的老兵。

一时间黄小刚也有些懵了,急忙丢下手头的一切,背上自己的竹弩和箭矢就要跟刘大虎去寨墙上瞧看,结果一旁的黄娜听到也要跟去,黄小刚想想倒也没拒绝。

很快,舅侄俩跟着刘大虎上了城寨的寨墙上往外一瞧,黄小刚差点脚下一软,也就瞧见城下赫然规规矩矩列着三个步兵方阵,呈品字形的排列在寨前不说,品字居中的方阵中间还聚拢一大堆怕是有二三百人的普通百姓,一个骑着马穿着半身铠甲的家伙,正立在阵前一杆写有左字的战旗下翘首望着城寨。

“叉?这特么叫百余人的队伍?”前几天芦山村的猎户回来报告贼兵动向时,黄小刚可是在现场亲耳听见那人说贼军的队伍也就百余人的,如今叫他一点算,三个方阵最大的差不多是九乘十二,至少有一百人的规模。人数最少的方阵也差不多是七乘八、九,至少六十多人,加上中间那个看起来不多不少该有七八十人的方阵,这特么就二百有多了,再加上贼兵阵中裹挟的二三百的百姓,这赫然就是一只规模至少达到五百人的流贼队伍了。

“老舅,这什么情况啊?”黄娜瞧着自家老舅一脸懵逼的状态倒也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她自己倒是没来由的感到一丝兴奋,这几天她早晚勤练弓技,技巧倒是当真与日俱增,所以瞧着眼前的场面居然一点也不害怕,反倒觉得似乎有机会可以大展一番身手了。

而黄小刚毕竟也是年轻时跟着不良少年团伙打过群架的人,加上这么多年来什么类型的战争电影都看过不少,因此在看清楚了寨子外面贼军摆得阵型和兵器甲胄的配备情况后,顿时就感到手足发凉,后脊梁的鸡皮疙瘩更是爬满了一背。

瞧着黄娜一脸的小兴奋模样,他急忙拉着黄娜后退两步蹲下身来,叹道:“完了!完了!这芦山村怕是要守不住了!”

“怎么了?我看对方人不多,咱们的人也不少,这怎么可能守不住?”黄娜听得一愣,左右看看发现此时的寨墙上人头窜动,芦山村和刘家村两村的青壮全都上了墙头,还有不少健壮的妇人也在寨墙下聚集,似乎在人数方面并不比寨前的贼军差上多少,而且自己一方还有寨墙防护的便利,怎么可能守不住。

黄小刚倒是没对自家傻侄女生气,指着城下的贼军道:“你看好了,贼军三个方阵约有二百来人,其中超过一百是拿刀盾并穿了皮甲的近战,还有五六十个拿弓的远程,剩下有三、四十打着赤膊的估计是狂战士,一会要是进攻的话,估计会让狂战士驱赶那二百多百姓冲第一波,然后弓箭手跟上来远程压制,最后近战搭人梯翻墙进来厮杀,你知道什么叫完了吗?这特么就叫完了!”

第十六章 决死之策

看着寨前贼军严严整整的阵型,以及那贼将在旗下睥睨众人的气势,黄小刚的情绪当真是崩溃了。

毕竟,黄小刚有超越这个时代一千多年的见识,要是这都看不出这伙贼军非但不是乌合之众,反倒是群有组织、有纪律、有明确分工、有战术、有战略的……贼军,那他的一双眼珠子当真可以扣出来当炮踩了。

只是,哪怕黄小刚情绪崩溃了,黄娜依旧还是满脸懵逼的状态,虽然她高中的时候跟着黄小刚玩过一段时间的山口山,知道这近战、远程和狂战士分别指的是什么,但却完完全全没搞懂黄小刚这方才给她做的一番战术分析。

略微思索了一下下后,黄娜有些不解的问道:“老舅,你说他们会驱赶那些百姓冲第一波是什么意思?是让那些百姓来攻打寨子吗?那些人手里都没有武器,怎么攻打寨子?”

黄小刚翻翻白眼,也没了力气去骂黄娜,再说以黄娜这样一个漂亮小姐姐的人设,也没理由应该知道这种古代战争的残酷性。

但只,怕是从今日起,这战争的残酷性将会是一个不可能继续回避的问题了,所以黄小刚叹了口气还是答道:“不是让他们来攻打寨子,而是让他们来寨前送死!当炮灰懂吗?”

“啥?”黄娜听得愕然一愣,有些不太相信:“老舅你说……让他们来送死是什么意思?”

黄小刚苦笑一声,只得详细解说道:“就是让他们来送死,目的用来打击这些村民的士气。估计一会分成两个前后部分,第一波会押着一些与芦山或刘家村有亲属关系的人出来,要挟咱们开门投降,不答应他们就会杀人。杀上几批以后,第二波就会驱赶这些百姓往寨墙下面冲,估计到时候还会让弓手和盾牌手跟在后面,到时如果我们不放箭的话,这些百姓就等于是在掩护贼军的盾牌手、弓手冲到寨前,可如果放箭的话……”

“如果放箭的话……他们会死!都会死!”黄娜怔怔的答道,脸色旋即变得铁青,一双小手也把拳头捏得紧紧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城下那数百男女老幼。

“喂!冷静点!你给我冷静点!”瞧着搞明白情况的黄娜瞬间进入了脑充血的状态,黄小刚自然不会放任不管,当即急忙伸手来拍黄娜脸颊,强行将她从情绪中给抢拉了出来,忙道:“别fā lèng了,咱们得赶紧想想办法……不想办法解决,就得想办法跑路,不跑路的话就得跟这所有人一起陪葬了。”

“什么意思?”黄娜听着又是一愣,黄小刚只能指着寨前的贼军道:“你看好了,这种的作战模式,就是一旦让他们攻进来,这些贼军就会把敢于反抗的男人和女人全部杀光,然后会把这村子抢光、烧光,再然后就会裹挟剩下投降的男女老幼继续去攻下一个村子,也就是说一会要是让他们攻进了寨子,咱们俩也得嗝屁完蛋,你明白了吗?”

见黄娜还是有些懵懂,黄小刚也没了脾气,正要再给她开开窍的时候,也就瞧着刘大虎正满头大汗的领着一队青壮跑过来,看每人的肩上都扛着一个大沙袋,看样子是用来临时加固寨墙用的,黄小刚忙也一把扯住刘大虎道:“大虎兄,城上可备了灰粉?”

灰粉也就是石灰粉,刘大虎一想忙也点头:“备了!却是不多,且随某去取!”

黄小刚答应一声,却扭头回来扯醒还在fā lèng的黄娜道:“快!我记得何春家里有面粉,你马上回去叫织绳组的女工到各家各户去找面粉来,有多少拿多少!快去!”

打发了一脸懵逼的黄娜去找面粉,黄小刚也跟着满头大汗的刘大虎去取灰粉,沿着新修的寨墙走上不过五十来步,便来到了寨门前的女墙上,也就瞧见在寨门附近的墙角下,隔着十来步便放着一袋石灰粉,但仅是在寨门附近备有,稍远一些的寨墙便没了。

当然,这样安排倒也没错,石灰粉的主要作用就是往人群里泼洒用来迷烧敌人的眼睛,对于猬集在一起攻打寨门的贼军而言,方才能起到奇效。

也在这时,却听见寨门前传来一阵争吵之声,黄小刚与刘大虎探头一看,便看见以刘驷还有吕固为首的几位老人,正在寨门前拉扯一个银发老翁,听得他们都用土话吵嚷,黄小刚忙也来问刘大虎这些人为何吵嚷,刘大虎听了一会便也道:“俺叔父他们拦着那人,乃是这芦山的村正,此时他要出门去与贼首交涉,说是寨前有他女儿和外孙一家。”

黄小刚一听,便也用手一拍大腿,故意道:“去不得!万万去不得!贼军摆出此等阵势,必行决死、蚁附之策攻城,出门与之交涉定是羊入虎口!”

刘大虎听来眉头一样,不由好奇道:“咦!后生,你如何瞧出这些贼军必行决死、蚁附之策?还有,这蚁附的意思俺是知道,可决死却是如何?”

这驱赶老百姓攻城送死的阴损战法,在兵书战策当中叫什么名字黄小刚还真是不知道,所以情急之间他干脆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决死”,见得刘大虎来问,便也干脆拉着刘大虎去瞧寨前的百姓道:“便是驱赶城下百姓前来攻城,此谓决死!”

刘大虎听了双眼猛然一瞪,却又微微眯起,反倒是抬手一把扣住黄小刚的手腕,低声厉喝道:“后生,你却是如何知道这决死之策的?你莫非……去过辽东?”

黄小刚忙也摇头,可一时间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借口,只得硬着头皮道:“不过是在家时,读过几本兵书罢了!”

“嘶!”听得黄小刚自己承认读过兵书,并且还是“几本”,刘大虎当即就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旋即见他眼珠儿一转,却是又问道:“莫非你制gong nu之技,便是从兵书上得来?”

这个时候黄小刚肯定不能节外生枝说自己是自学成才,忙也点头承认,刘大虎这才满脸惊讶的放开了手,神色怔怔似有所思,好半响后才转过神来,见得黄小刚满脸问询之色,便也答道:“大业八年时,俺曾随军运粮去往辽东,当时官军便是以此法攻辽东城,如今才知此策名为决死……”

说完,刘大虎突然眼神一亮,又来抓黄小刚手臂问道:“后生,你既知道此策名为决死,可有po jiě之法?”

瞧着刘大虎满脸期望之色,黄小刚便也道:“这……有是有,却未必能行!”

第十七章 第二课

“有是有,却未必能行!”

黄小刚说出这话,直接把刘大虎气得翻起白眼,不过这刘大虎也是个胆大心细之人,很快就回味出黄小刚话里欲言又止的意思,忙也道:“如何不能行,你却是说说是何办法?”

黄小刚当即将直接将他急中生智想出的办法简略说了,道:“此法成也不成,我也只是有六成把握而已,大虎兄可敢一试?”

刘大虎听了黄小刚的办法也是满脸思索,因为这个办法他也是头次听说,想了一想之后,他倒是忙道:“你且在此等候,俺去去就来!”

当即也就见他风风火火的下了寨门,径直去寻门前还在拉扯的刘驷等人,不一会就听得争吵悄然停了,然后也就见刘大虎领着几人上了寨门来,吕固拉着那芦山的村正远远就跟黄小刚合手为礼,急切道:“听闻黄小哥有办法破此城下的决死之计?”

黄小刚忙也答道:“不敢说尽破,只有六成把握!”

见黄小刚回答得如此谨慎,几人都是面面相窥,最后还是那银发老翁上前拱手道:“老朽吕义,敢问这六成之把握,却是如何说法?”

黄小刚当即伸手指着寨外贼军阵列道:“贼军既要行此决死之策,诸位也该知道死伤在所难免,若是用我的办法,也至多是能多救下几条人命,不使村寨轻易遭破而已,因此万万不敢说什么十成把握。”

听来黄小刚所言,当即几个主事的老人都是一番眼神交流,还是刘驷慢条斯理的抚须道:“放任贼人将村民驱至寨前,以麦粉替换灰粉,并使弩手趁乱狙杀贼军,然后开门放人入寨?这前三步也都好说,可开门放人入寨一事……怕还是要从长计议。”

刘大虎在一旁也帮腔道:“不错,若有细作混杂其中,如何?”

黄小刚却是走动几步,指着寨门后的街巷道:“可在街尾设置街垒,以守卫封堵,放人入城后,便在此段街面拦停甄别。”

几人一想,都是皱眉不语,最终还是吕义下了决心,当即以作揖大礼拜道:“黄小哥,我芦山遭此大难,幸得小哥援手,吕某无以为报,且受某一拜!”

黄小刚见状急忙来扶,忙道不敢,当下便也迅速与众人敲定诸多细节。

此时整个芦山村的寨墙之上,守卫的青壮怕是有一百二十人左右,另有协助的健壮妇人超过六十。

当即,在商议好后,刘大虎便也领着二十青壮去寨门后的街巷设置街垒,而吕义和刘驷则各自点选了村中十五个使gong nu的好手来到寨门前供黄小刚指挥,听黄小刚讲解一会行动的要点和细节。

不多久,莫约是将进午时的前后,寨前的贼军便开始敲动战鼓进行整军,姗姗来迟的黄娜也终于领着十多个女工扛来了快有二十小袋的面粉。到了这个时候,黄小刚也没时间跟她计较什么,忙也将他刚刚组建的狙击组召集起来分配面粉,然后让黄娜跟在身边算作亲兵。

就听得寨前的贼军战阵里嗵嗵嗵的敲了老长一阵鼓后,一直站在阵前装逼的贼军将领也才动了,就见他将手一挥,就有亲兵在他身后摇动起了那杆左字大旗。

随着战旗舞动,也就瞧着贼军刀盾手阵中迅速走出了三个人来,两人持盾一左一右护着一个穿皮甲的汉子,大摇大摆来到寨门前莫约二十来步的位置,用土话大声喊了起来。

因为有刘大虎做同声翻译,黄小刚便也听懂了此人喊道:“呔!芦山的父老却也听好了,今日乃是我家左大王麾下雷公将军左天宝左将军来此巡山,尔等还不速速放下兵器自缚请降,我家将军定会惦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饶了尔等的性命。如若不然,一旦我大军开动,定叫你村中鸡犬不留……留……”

那皮甲汉子正说得兴起,却是突兀间见他脑门正中长出了一根羽箭出来,一个留字在喉间打了个转后,整个人便扑倒在地领了盒饭。

这一下,别说正在听翻译的黄小刚瞧着一愣,便是忙着搞同声翻译刘大虎也是傻了眼,左右一瞧,便也瞧见在寨门右手边不远处的一扇女墙后面,一个芦山村的猎手正端着放出了箭矢的竹弩双眼fā lèng,瞧他模样不难看出这特么是走了火!

瞧着一箭就让传话的皮甲汉子领了盒饭,两个原本举着盾牌作为护卫的刀盾手在愣了几秒后,也是如被人踩着尾巴一样转头就跑,待他们跑回本阵以后,也就瞧见那贼将再次大手一挥,身旁的亲随开始变着花样摇动战旗,然后就瞧得品字阵中早前被黄小刚命名为狂战士的一群赤膊汉子,便也扛着大刀出列,直往百姓人群中去。

“黄娜,你下去吧!别看了!”看着狂战士们果然如自己预料般的去抓人搞事,黄小刚忙也去拉一旁的黄娜,可黄娜却是用力一挣,咬着牙冷声道:“老舅,我要看!”

瞧着黄娜这般的表情,黄小刚也知道劝不住了,再说刚刚瞧着那传话的皮甲汉子被射杀在当面也没见她尖叫,黄小刚倒是估计她应该不怕血了,便也道:“好!你要看,就好好看!今天,也就算是你在这个时空上的第二课吧!”

“什么第二课?”黄娜一听也是愣了,反问道:“第一课又是什么?”

黄小刚慢条斯理的用手指挖了挖鼻孔,这才答道:“第一课的主题是生存与挑战,上课的时间是我们来芦山的那天!这第二课的主题是……战争与杀戮!”

黄娜翻翻白眼,也是无言以对,只能是由衷发自内心的与黄小刚比了一个大拇哥,以肢体语言表达了一个: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也就在舅侄俩废话多的时候,便也瞧见十来个贼军的狂战士已经从人群中选定了目标,以刀剑押着往寨门方向走了过来,远远倒也叫人瞧清楚他们押过来的是三个老妇和两个老翁,还有五个青年妇女。

“娘……娘!”

刚走到半道,就听得寨门上一声悲呼,便瞧见一个端着竹弩的芦山村人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墙头,攀着墙头死命要外爬,还是周围人反应快才把他死死按住。

待这些人又走得近些时,便也听到墙头上再次传出了几声悲呼,显然是有人认出了里面的亲人,可即便认出了又能怎么样,现在的情况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他们……遇难!

黄小刚有些不忍继续往下看,便转过头来观察黄娜,也就瞧见这个时候的黄娜,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要不是手上戴着黄小刚给她做的鹿皮手套,怕是这个时候她的手指甲早就掐破了手心。

再看她的神色,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如今瞪得hun yuán,一口银牙紧紧咬着下唇,脸色忽然发青又忽然潮红,甚至身子还会没来由的抖上一抖,这……应该就是接受“战争与杀戮”再教育的标准神态了吧?

忽然间黄娜紧紧的闭上了双眼,两颗晶莹剔透的热泪居然如珍珠般从她紧闭的双目飞了出来,跟着就瞧见她口唇一动,一抹殷红的鲜血便迅速的从嘴角漫溢而出。

这时,黄小刚也才听得身后的寨墙内外,有震天动地的惨叫和嚎哭冲天而起!

第十八章 尽人事

转眼望去,虽然类似的场景黄小刚已经在各种电影、电视剧中见过了无数次,可如今亲眼所见的震撼依旧让他感觉到一阵阵的恶心和心悸。

虽说按道理这等看着人被杀和自己亲手杀人所带来的感官ci ji,应该有着明显的区别,但黄小刚感觉这一刻自己受ci ji的程度远远要超过了当日他一口气打出的三杀。

此时,寨前约五十来步远的地方,十几个打着赤膊的贼军正耀武扬威的抖落着刀剑上的殷红血液,而在他们的脚边,却是五具身首异处的残尸和五具被开膛剖腹的女尸。

在看清楚这些gou ri de王八蛋在有选择性的将老妇和老翁斩首,并将青年妇女全都破腹之后,便是自以为见多识广的黄小刚也出离的愤怒了,当即便屈指含在口中打了一个响亮的唿哨。

听得哨声,寨门前原本悲愤异常的村民都是一愣,不过先前指派黄小刚率领的三十个好手却是很快醒悟,便也急忙聚拢了到了黄小刚的身边。

黄小刚也不废话,让众人都做准备以后,便取出身上的竹弩撅张,然后搭上了一根尾部系有红绸丝带的弩矢,便以一个四十五度的姿势斜指天际放了一箭。

嘣的一声轻响,带着红绸丝带的弩矢怒射而出后,便在天空之中划过了一道斜斜的抛物线,也不知道是因为黄小刚太过愤怒,还是因为正好他所出的位置既顺风又顺水,这一箭居然远远的射出了能有六七十步远,斜斜的飞过了寨前五十步外那些赤膊贼军的头顶,扎到了他们身后十余步处。

本来瞧着寨上突然有人射弩,这些贼军们也是有些心慌的,不过在看到弩箭居然跑偏这么老远扎到了身后,顿时便引发了一阵哄笑之声。

“预备!”

此时,寨墙上的黄小刚却是放下了手中射空的竹弩,将手臂斜斜的展开,好似行礼一般高举向天,随着他一声大喊,三十个弩手都将手中竹弩斜指向天,隐隐照着黄小刚举手的角度,将弩干摆出了一个近似四十度角的斜度。

“放!嘣!嘣!嘣……嘣!”

瞧着大致有八成的人勉强摆对了角度,黄小刚也不敢要求太多,当即大喊一声狠狠将手一挥,也就听得参差不齐的弓弦之声次第响起,虽然做不到整齐划一,但至少三十发弩箭还是在大约两秒之内全都发射出去了。

一时间,不论是贼军还是寨墙上的村民,都是短暂的被这景象给愣住了,不少人前一秒还泪眼婆娑的瞧着寨前被砍倒在地的亲人痛苦不已,后一秒也就见着一片带着白色尾羽的箭矢突兀的从天而降,插在了亲人尸身和周围的地上,自然还有那些赤膊贼军的头脸、胸腹和手脚之上。

顿时,几声惨叫再次响起,也就瞧见十几个赤膊贼军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当即就有近半身上插着弩矢直挺挺倒地领了盒饭,剩下六七人虽然好运的不曾被弩矢点名,但也跟被人踩着的尾巴一样吓得当即抱头就跑。

“娘!孩儿给你报仇了!”{嗯!这句肯定是用土话喊的,我们就权当主角听懂了!}

也就听得一声呼喊,刚刚放箭的弩手之中,一个莫约二十出头的青年悲呼一声对着墙外跪倒磕头,随后又膝行两步来到黄小刚身前,再次重重的磕下三个响头,黄小刚见状也不闪避,生生受了之后,便也伸手将磕破了额头满脸是血的青年扶起,然后用这些日子刚学会的土话与他道:“莫哭!男儿流血……不流泪!起来,随我杀贼!”

随后黄小刚便也并振臂高呼道:“杀贼!杀贼!杀贼!”

有了黄小刚的带动,顿时寨前上原本被打击的士气开始有了略微的回升,不少人稀稀落落的也跟着喊起了杀贼,但效果却是不怎么明显。

却也说芦山村这边竹弩突然立功之后,贼军战阵之中也是发生了少许的骚动,至少对这伙自称义军的贼兵而言,到目前为止他们还真没见着那个村寨有芦山村的这般武力,居然有gong nu能射出五十余步远。

便是立在阵前百余步处一直装逼的贼军将领,在见着了寨墙上射出的gong nu威力之后,一直装作淡定的神色也才变了,一面慢慢驱马后退,一面急忙唤人探问起来,显然他也是没想到芦山村的防御设施不仅仅是面前的这道土寨墙,还有远射的利器。

不过,瞧着日头已是正午,他也知道如今算是骑虎难下,总不能瞧见芦山村这边有gong nu他就不进攻了,在权衡了利弊之后,也就命人再次挥动左字战旗,这就要发起进攻。

而此时,刘大虎也终于领着青壮搭好了街垒,他一回来就被黄小刚抓着做了翻译,与手下的三十射手交代道:“你等一会定要牢记听我指挥,甲乙丙三组须得听我号令次第张弩,绝不可胡乱放箭!”

交代完毕之后,黄小刚便也选了寨门靠右的女墙作为射击指挥阵位,将身上的矢匣交给黄娜后指着墙下对她道:“一会我要负责指挥,你就站这装弩上箭!”

这个时候的黄娜该也是明白了战争的残酷性,所以也就没敢跟黄小刚再来讨价还价的废话多,便也点头答应,接过黄小刚的弩便躬身将自己掩藏在了女墙后面。

“嗵!嗵嗵嗵!”

终于,随着贼阵之中鼓声一变,也就瞧着贼军的品字形战阵悄然而动,位于前方左右两边的战阵迅速分解,持盾着甲的刀盾手在前,弓手在后,便往城寨方向跑了过来,不过在跑进了距离约有近百步远的地方后却是马上收住了脚步,略微整队之后便也摆出了一个面朝城寨的“八”字型队列。

当这队列站好之后,也就听见贼军阵中吹响了一声号角,而后原先品字阵型居中的阵列便动了起来,五六十个或赤膊或着甲的贼兵开始驱动面前的百姓,逼迫着他们从“八”字的中间往城寨走来。

这是贼兵要驱赶俘虏百姓来攻城了,百姓们被逼迫着冲在前面,而贼兵则小心的跟在后面,在军事战术当中,这样的战法既阴毒却又有效,不论成败对防守的一方都会照成极大的伤害。

不说耗费守城一方的器械、箭矢,光是这守军一方看着城下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甚至是熟悉的亲朋好友、邻居街坊,看着他们哭喊着一步步走上来送死,心中难免生出悲悯,可要说不杀他自己却就要死,杀人又下不去手,结果就是无论如何,守卫的一方士气都会受到极大的摧残和伤害,最终会露出疲惫和漏洞,给敌人提供可乘之机。

“稳住!稳住!”

黄小刚低沉的话语,被刘大虎大声的呼喝出来,只是明显这不管是芦山村还是刘家村的村民,对于这样的场面显然也是初见,任由刘大虎差不多喊破了嗓子,许多人还是全身都抖得厉害。

终于,瞧着被驱赶的人群快要踏进百步距离的阵位,黄小刚伸手拍了拍刘大虎的肩头,故作轻松的挤出的一丝笑意道:“大虎兄!接下来,咱们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第十九章 接战

蹡踉的脚步,慌乱的眼神,二三百被贼兵掳来的各处村民,在这一刻宛若走投无路的羔羊一般,被逼迫着往芦山村的城寨涌了上来。

只是,在这些人迷茫的面孔之下,那些藏在眼底的一丝狰狞,却显示出他们当中有些人却未必是真的羔羊,或许当他们有机会爬上这矮矮的寨墙时,特么的就有可能露出隐藏已久的丑陋獠牙来。

二三百人的队伍里,不但既有老弱也有妇孺,也有一些少年和青壮,当队伍被驱赶着走动起来以后,便也能看见里面有些人是被动的叫人驱赶着往前走,也有些人是主动的在走:有些人是一边走,一边在对着城寨方向呼喊、摆手、作揖,而有一些人却是紧握着双拳,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珠,暗暗咬着牙快步走在最前面。

甚至,还有一些人衣袍下鼓鼓囊囊,目中也藏着凶光,却是不紧不慢的走在人群的中间,正一步步的往城寨走来。

“甲组预备!”黄小刚暗暗计算着这些人前进的步幅,当他们差不多逼近至差不多百步的距离时,便起身高举手臂,摆了个指向四十五度的造型。

之前被分配为甲组的十个射手虽然身子还有些发动,但毕竟刚刚做过一次愤怒齐射,有了经验的他们倒也能很快克制住自己,抖着身子按照黄小刚之前交代过的方法,举弩站成一排,并将手中的竹弩按照黄小刚指引的方式斜指向天,然后手指扣紧了弩机待命。

也不过三五秒的时间,见得人群的最前排差不多跨过七十五步的距离标示时,黄小刚便也眯着眼细细瞧了瞧,在确定了奔跑在第一排的百姓都是些唇下留着胡须的青壮之人后,便也狠狠的挥手落下,喝道:“放!”

“嘣嘣……嘣!”这一次的齐射虽然还是差劲,但因为只是十个人的协同,所以前后相差也不过一秒,便将十根弩矢一股脑的射了出去。

也就瞧见十支黑头、绿杆、白羽的弩矢,化作十道飞虹在天空之中划过了十条完美的抛物线,只是用了不到三秒便也抵达了目的地,跟着便瞧见人群之中奔在第一排的人刚刚将脚步踏过六十步的信标,便次第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这个时候黄小刚也顾不得去数什么战绩,忙也再次将手臂抬起摆了个四十度的姿势,再次喊道:“乙组准备!放!”

又是十根弩矢再次飞出,不过这一次却是没有建功,原因是刚刚的第一波箭雨在射倒了好几个人后,人群当中便爆发了sāo luàn,原本盲目前进的队伍顿时停顿四散,并且各种呐喊叫骂声顿时四起。

“不要放箭!我媳妇儿就是芦山人!”

“…………”

“你们还是不是人,怎么能对我们放箭?”

“…………”

“畜生!我儿媳就是芦山吕氏,尔等怎敢对吾放箭!”

一时间人群中亦有rén dà喊,也有rén dà骂,这些声音杂乱而凄厉,让本已经绝望的队伍更是sāo luàn,甚至原本径直向着城寨的势头也变慢了,不但有不少人停住了脚步,也有人吓得转身向后跑去,甚至还有不少自以为聪明的人开始往左右两边跑。

不过这个sāo luàn也仅仅持续了不过片刻,惨叫之声便也迅速从队伍的左、右、后三个方向响了起来,这也才看见阵后原本作为驱赶者赤膊贼军此时竟然肆无忌惮的挥刀乱砍那些向后逃跑的溃逃者,而跑往两边的人之所以发出惨叫,是因为之前在寨前摆出“八”字阵型的贼军此时也作势要将“八”字口收拢起来,弓箭手更是笑嘻嘻的对着乱跑的人射出了弓箭。

也就瞧着在贼军的不断斩杀和驱赶之下,很快这sāo luàn的事态竟是被贼军生生流转了过来,也就瞧这人群在丢下了一地的尸首后,又好似被赶入羊圈的羊群一般掉头又往城寨方向冲来!

“丙组准备!放!”

看着人群前锋再次跨过了五十步的距离,并且也能瞧见一些目露凶光之人躲在人群中间推着一帮老头、老太太走上了第一排,而压阵的赤膊贼军们也跨过了七十步的距离标示后,黄小刚便也再次将手举成了四十五度角,然后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这一次,丙组的发挥却是特别好,离弦之声竟然十声如同一声,就听得“嘣”一声震响,十枚弩矢便在空中排成一排往人群的后列飞去,当它们抵达的时候,正好与刚好走在六十五步距离标示左右的赤膊贼军们来了一次亲密接触,一下子就弄翻了好几个倒霉蛋儿。

“快快快!跑起来!”三轮弩箭射毕,黄小刚忙也按照计划发出了命令,也就瞧见弩手们纷纷拿着竹弩在寨墙上跑动起来,营造出一种看似慌乱的状态来。

黄小刚自己则小心的将身子微微探出女墙,瞧着人群再次被驱赶着往城寨用来的时候,便也将手中抓着的一袋灰粉猛然往外撒了出去。

此时,人群的最前排距离寨墙至少还有三十余步,在这个距离上黄小刚洒出的石灰粉自然一点卵用都没有,也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不过当灰粉撒了出去,在空气中形成了一道弯弯的白雾之后,贼军和被驱逐的百姓都是齐齐一震,旋即也就瞧着人群中不少人都是惊讶的大叫着灰粉,慌乱的想要收住脚步,但还是被身后的人推挤着往前行来。

一瞧人群被石灰粉吓得迟疑起来,黄小刚倒也露出了笑容,忙也缩回身子喝道:“丙组麦粉准备!甲组、乙组弩箭准备!”

随着他的呼喝,丙组的十人迅速丢下手中的竹弩跑去女墙脚下拿起了预先准备好面粉袋子,然后将身子贴靠在女墙上,就等着黄小刚下达最后的命令。

“三、二、一!丙组,放!”瞧着被驱赶的人群终于跨过了二十步的标示后,黄小刚便也猛喝一声,旋即也就瞧见丙组的十人迅速将身子探出女墙,将手中的面粉袋子用力抖了起来,当即也就看见抖散开来的淡huáng sè面粉好似石灰粉洒出的效果一样瞬间在空气中制造出了一片人工白雾,在重力和风向的引导下,迅速向寨墙底下的人群头顶蔓延开来,而冲到城寨脚下的人群则以为自己是遭到了石灰粉的攻击,顿时人人都用手捂着头脸齐齐发出了惨叫。

“甲组、乙组准备!所有人准备!”

也在这个时候,黄小刚也接过黄娜重新撅张并上好弩矢的竹弩,嘶吼着将身子探出女墙,透过正在快速消散的麦粉白雾瞄准了一个他早就瞧准,此时也正在人群中正慌张后退的家伙,狠狠扣下了扳机。

“放!”

第二十章 混乱

“蹦!”

随着竹扳机放脱了弩弦,激射而出的弩矢在黄小刚眼前以近乎直线的角度急急射出,却是稍稍偏了少许,最后径直打在了边上一个正用衣袖挡脸的老人肩上。

虽然不是第一次杀人,但肯定是第一次打仗,黄小刚虽然想得很好,但身体的配合能力却跟不上思维。

而此时,整个场面也犹如打开了什么魔盒一样,得到了射击命令的守军们好似脱了缰的哈士奇,都不思考就知道胡乱对外放起了箭来。

甚至,除了刚刚集结的三十弓手中还有几个人记得黄小刚之前的交代,还能冷静的去寻找隐藏在人群中的贼兵外,其余人也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就知道手忙脚乱的张弦放箭。

也就在黄小刚跟黄娜配合着也才连续射出三箭的功夫,身边用竹弓的人里就有人至少射出七八箭了,寨墙上的其他人也几乎都是在慌乱的冲着外面胡乱放着箭,放出的箭矢往哪飞得都有。

一时间整个城寨的墙头上陷入了纷乱,每个人都在奋力的张弓搭箭往墙下乱放,别说打没打中目标不知道,就连自己手中还有多少箭也更是不去计算。

而此时,先不管寨墙上都乱成了一锅粥的样子,寨墙下面的模样更是叫人心急,在面粉和弓箭的双重打击之下,人群顿时好像炸了蜂群一般四散,并且乱飞的弓矢瞬间就造成了大量的伤亡,同时造成的踩踏怕也伤亡不小,一时间哭喊和惨叫之声顿时急促四起。

原本按照黄小刚的设想,当贼军驱赶着民众来到城寨下方的时候,通过预先撒下石灰粉给对方造成惯性思维,然后用面粉代替石灰粉来造成混乱,此后己方乱箭齐发进行火力压制并用三十弓手进行精确打击,设法射杀藏身在民众当中的贼军,最终把剩下的民众驱赶至寨门附近,再伺机打开寨门将这些人放进寨中。

可是,黄小刚想是想得蛮好,却对自己的指挥能力和对战场状况的预估明显不足,更是高看了己方青壮的战斗能力和纪律、素质。

所以前后也就是黄小刚才射得三箭的功夫,整个场面也就乱得一塌糊涂陷入了混乱,便是连协助黄小刚发号施令刘大虎,此时也正咬牙瞪眼的对着城下胡乱放着箭。

急切间黄小刚忙也大声叱喝要众人稳住冷静,可这个时候别说许多村民根本听不懂他说的河洛官话,就算听得动也根本没有空闲来搭理,都在本能并且机械的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叫了几声发现根本叫不动人之后,黄小刚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去扯刘大虎,好不容易才把满脸兴奋的刘大虎扯住:“大虎兄,快!快叫他们停手!”

刘大虎听着一愣,还在思考为什么黄小刚会要他叫人停手的时候,也在这时两人所在的女墙垛口上突然有人“嗷呜”一声竟从外面飞身扑了进来。

当即刘大虎也来不及张弓搭箭,直接将手中的竹弓如使短棍一般狠狠抽了过去,由于力量过大,竹弓在狠狠抽在此人头上的时候啪嗒一声断做了两节,竹制的弓片断裂四散飞得到处都是,而黄小刚此时也才看清被打中的这人居然是口中含着一把短刀徒手翻上的寨墙。

“杀!杀贼!”刘大虎猛喝一声,随手抛了手上的半截竹弓,弯腰就在脚边搬起一块人头大小的礌石,半个身子往外一探后便狠狠将手中的礌石砸了出去,跟着就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墙外响起。

见此,黄小刚也没了想法,急忙转身回到黄娜所在的寨墙垛子前,大着胆子探出半个脑袋往外一瞧,竟也瞧见有五六个贼兵已经奔到了墙下正在准备搭人梯攀爬,当即胆子也是一抖,耳中也是哄一声响起了轰鸣。

顿时,黄小刚也是慌了神,左右一看他所在的垛子周围竟然只有他自己和黄娜两人,而其他人在胡乱放箭的时候,居然慢慢往寨门附近靠了过去。当即也不容黄小刚多想什么,他赶忙丢了手中的竹弩给黄娜,然后反手也抄起女墙边上对着的礌石,便探出垛口往外狠狠砸了下去。

而接下来的时间里,黄小刚的神志虽然清晰,但意识却是开开渐渐模糊了起来,他只是记得自己机械的不断用手边能找到的礌石、檑木和各种武器与不断攀爬着翻上寨墙的敌人战斗,并且耳中一直嗡嗡作响,除了不断嘶鸣的怒号和惨叫,就根本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渐渐便也麻痹了对时间流逝的注意和对身体的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黄小刚的意识再次回归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正背靠着寨墙躺地上大口喘着气,一脸凄惶并且沾染了不少血迹的黄娜正冷眼婆娑的一边摇着自己,一边张嘴哭叫着什么,可耳中还是嗡嗡的作响,根本听不见她在叫着什么。

“黄娜!你怎么了?”耳中嗡嗡直响的黄小刚慌乱的奋力想要抬起手,想要拉过黄娜的脑袋来仔细瞧看她是不是受伤了,可不论他如何用力,两只手臂都好像有大石头压着一样根本就抬不起来。

不过在他努力尝试抬手的过程中,倒也叫他看清黄娜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虽然沾染了不少血迹,但明显应该不是她的血。

在确定了黄娜身上无伤之后,黄小刚的思维也才进一步稳定下来,将自己眼下的情况在脑中一过,也才明白自己刚刚应该是发生了短暂的失神,然后大脑陷入了空白状态。

明白过来之后,黄小刚忙也尝试着控制自己的呼吸,从大口喘气努力的改做长长的深呼吸,好几个深呼吸做下来后,耳中的嗡嗡杂音也才渐渐平息,叫他慢慢听到了外界的声音。

一时间,黄小刚耳中除了近在眼前的黄娜慌乱嚎哭之外,入耳的声音全是一片沉重的喘息之声,也没有了嘶鸣惨嚎也没有了乱七八糟的杂音,就是一声声粗重并且压抑的喘息。

“吁!黄娜,你别哭了!”黄小刚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后这才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对黄娜道:“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刚刚好像断片了!”

“老舅,你别吓我啊!你不能死啊!”黄娜却是依旧在嚎哭着,伴着周围沉重喘息听着叫人不寒而栗。

第二十一章 绝境

战场综合症也叫“ptsd”,黄小刚倒是隐约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部探索频道制作的专辑,讲的就是美军在两伊战争中因为战场综合症而发生的事例。

而战场综合症大体上分为两个状态,一个状态是战时因为受到强烈ci ji而出现痉挛、神经分裂、失忆、暴走、情绪崩溃,甚至极端的情况下会陷入疯狂。另一个状态是战后由于不由自主地陷入回忆、发生相关错觉和幻觉而遭受精神痛苦时,会出现心悸、失眠、狂暴易怒、选择性遗忘、对未来失去希望和信心等生理反应及精神疾病。

虽然关于战场综合症的一些更详细的情况黄小刚并不掌握,毕竟他也不是搞医学研究的,但对于这种打仗的时候人突然就疯了或者失忆了的事情,他倒是知道这妥妥的就是战场综合症的表现。

虽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运气那么差,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一个病,但眼下这显然不是重点啊!

听着黄娜的哭叫,黄小刚也是心中巨震,好不容易拿出吃奶的力气努力坐了起来,忙也检查起自己的伤势,结果全身上下倒也没有什么刀啊剑啊从什么地方冒出头来,前后一摸也没找着什么要命的伤口,只是在双肩和两臂上有几道轻微的割裂伤,另外在左手的手背上似乎被什么利器剌了一道一寸多长的口子,不过已经用布条给包了起来。

到了这时,黄小刚也才发觉黄娜还在嚎哭的样子有些不太正常,想了想干脆一个耳光甩了过去,黄娜当即也就被打得一愣,但也终于停了下来,黄小刚忙道:“哭你舅干嘛?我还好着呢!”

见黄娜的情绪在吃了一耳光后也算稳定了下来,黄小刚这也才感受着浑身上下的虚弱无力,用了十二分的努力慢慢站了起来,结果左右一看才发现这寨墙上下倒也没有什么硝烟弥漫,不过整段墙上此时却已是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女墙、垛子和地上到处都是各种形状的血迹和各种兵器残骸与人体的残肢,一个个或躺倒或蹲坐的人眼力都充满了空洞与空白。

“什么情况?难道咱们打退了贼兵的进攻?”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黄小刚小心的将半个脑袋探出了垛子,结果外面的景象却叫他大吃了一惊。

也就见得,原先在寨墙外摆着倒“八”字阵型的贼兵此时依全都旧健在不说,甚至那骑马的贼兵将领也还是fēng sāo的立在左字战旗下做远眺之状,而唯一与刚才不同的地方,就是寨前五十来步到墙下的这片区域内,如今静谧无声的躺倒了无数的人体,仔细看去其中或还有依旧在喘气和shēn yin的活人,但大部分可以肯定全是死人了。

缩回脑袋又左右看了看,倒是在边上七八步远的一个垛口后面看见了刘大虎,此时他也是浑身浴血的模样,也是坐在墙下大口喘气,看着黄小刚扭头来瞧他,便也奋力杵着手上一把嘣了许多口子,已经宛如锯子一般的短刀奋力站了起来,蹡踉着步子走了过来,往黄小刚身边的垛墙一靠,便低声问道:“黄兄弟,现下我等该如何?”

黄小刚听得眉头一皱,他自己才刚刚从断片失神的状态回过神来,都搞不清楚眼下的状态,你问他怎么办,他又去问谁呢?

不过,黄小刚倒也没敢把自己的情况与刘大虎说,而是强忍着身上的脱力感觉走到墙后看了看,见寨门背后的街上干干净净的,便也明白之前设计的po jiě敌军“决死”之策的计划应该是失败了,并没有能打开寨门把百姓们迎进来。

再次探头从垛口上往下看了看,倒也瞧见一丈二尺高的寨墙脚下,如今躺倒的人丝毫不比寨前平地上的少,再回头看看寨墙上东倒西歪的人群,已然也点算不出有多少人是完好,又多少人算是受伤,因此显然刚刚的这一波攻击,贼兵和芦山方面打了个两败俱伤,如今守城一方已然是陷入了绝境之中。

“嗵!嗵嗵嗵!”

也在这时,就听得寨前贼军阵中那催命一般的鼓声竟又响起,黄小刚探头一看,贼军们竟在鼓声当中慢慢挪动步子动了起来,并慢慢将寨门前聚拢,然后弓箭手在前、赤膊军在中、刀盾手在后列成了三列。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黄小刚一时间就感觉头重脚轻,隐隐的又感觉到耳中有嗡嗡声开始出现,因此急忙又做起了深呼吸,连续几个深呼吸把情绪再次压制下去之后,黄小刚这才伸手拉了刘大虎一把,伸手抹了脸上的汗珠后,对他道:“贼军要总攻了,快去点算人手、物资,将大伙都集中寨门附近,快去!”

看看日头,见着太阳微微斜着,虽然算不了仔细的时辰,但大致能估算出应该是正午靠后,天空之中流云朵朵倒也晴朗,再看看寨前已经摆成了“三”字阵型的贼军阵列,黄小刚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回头看去,倒也发现自己的竹弩早已经散碎成了零件,黄娜身上背着的弩矢匣和箭壶里也是空空如也,甚至她的竹弓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崩断了弓弦,最终在垛子边上黄小刚发现了一根尖头快秃噜了的竹枪,以及几块染血的礌石。

黄小刚叹了口气,一把抓起竹枪后,便对黄娜道:“黄娜,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我身边,咱们爷俩今天就一起死在这。还有一个,你下去跟村里的妇孺在一起,万一被俘虏了就自己想办法逃命去,你选什么?”

“舅,我要跟你在一起!”黄娜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但却把脸弄得更花了,不过自打刚刚被黄小刚一巴掌打醒以后,她也冷静了下来,如今听得黄小刚给她的选择,她毫不犹豫选择了同生死。

黄小刚闻言点点头,将竹枪的尖头在石墙上慢慢磨了起来,低声道:“好!路是你选的,这穿越也是你弄出来的,今天咱们爷俩要是真交代在这了,你也别怪老舅不给力啊。”

黄娜也是狠狠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忙往脖子上摸,不过见她摸出来的正是那块让舅侄俩穿越过来的双鱼玉佩,可此时此刻玉佩却没有丝毫的异常,显然并没有什么奇迹会出现的样子。

黄小刚瞧着笑了笑,也想了刚刚的事情,忙道:“对了,我刚刚好像得了战场综合症……也就是突然断片了,一会你要是发现我不对劲,一定要躲开知道吗?”

“呜!呜嘟嘟!”

也在此时,悠长的号角之声再次从寨前响起!

第二十二章 骤雨

左天宝很是纳闷的看着眼前的这道矮矮土墙,作为左家军的右军先锋将军,他此时觉得自己在打完这一战后,自己前不久才积战功获得的雷公将军封号,极有可能会被自家叔父左孝友给撸了去。

遥想自己与叔父本都是齐郡的府兵,大业七年起便随官军两次次奔赴辽东参加讨伐高句丽之战,可恨那皇帝杨广因为不通军务胡乱指挥,使得这几次征战皆都以败退而告终,而不少随他们父子出战的齐郡老卒,皆被留在了辽东未能转回。

这到了去岁秋末,好运也算爆棚的左天宝与叔父左孝友也才算是终于结束了他们的远征,役期结束的他们卸甲之后便归了老家临淄。本想着从此安安稳稳在老家做一农人,从此侍弄田地,哪知道今年的二月皇帝杨广又下旨要三征高丽,虽然这次也不征召他们这些老兵,但却把各地县府之中的兵丁甚至衙役都给抽调一空,所以不甘寂寞的叔父左孝友也从中瞧出了可乘之机,便也召集了解象、王良、郑大彪、李畹等同期卸甲的老卒聚众起事,就在临淄城下揭竿而起,数月间便发展到了万余人的规模。

只是,可恨那齐郡的郡丞张须陀,从大业六年担任齐郡的郡丞开始,就不断出剿各地的起义队伍,先后击败了王薄、裴石、郭方预等数支义军,更在临淄与叔侄俩亲自率领的义军接得一战,结果仓促成军的义军自然不敌官军只能战略转移,六月底这才堪堪逃离官军的包围圈,迂回到了黄县的蹲狗山{今山东招远东北}苟延残喘。

不过,毕竟左天宝和他叔父左孝友原先都是正儿八经的府兵官军出身,甚至左孝友也曾做到过大隋军中的军府校尉,所以他们左家这支义军的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自然要比其他纯属泥腿子农民组成的义军要强太多了,抵达了蹲狗山后左孝友便将残余的六千义军分为六部,命左天宝、解象、王良、郑大彪、李畹各领一部,向着蹲狗山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扫荡拉丁,清空附近村落、收集粮草并裹挟民众,用以再次壮大自己的队伍。

而左天宝所分配到的区域,正好是这芦山村北面的蔡家坳、黄村和韦家洼子一线,这眼前寨墙下倒伏的接近三百俘虏便是这一路上扫荡数个村子后存留下来。

只是,左天宝自己是万万没想到,他今日居然在芦山村这里一脚踢到了铁板,这之前他扫荡的数个村子虽然也有抵抗,却真没有一个抵抗得如芦山村这般激烈,往往就是战鼓一敲,牛角一吹,将俘虏们驱赶着往上一冲,村民的抵抗立即就会如土鸡瓦狗般土崩瓦解。

可是,谁知道今天在这芦山,由三百俘虏组成的决死大军居然在这一道矮矮的土墙前碰了个头破血流,前后不过短短的大半个时辰,竟然是拼了一干二净。

不过,虽然这三百俘虏是拼光了,但左天宝并没有十分的心痛,因为这芦山村今日给他的惊讶不单单是抵抗坚决这一项,似乎这村落持有着大量可堪比军中制式gong nu威力的武器,而仅是这一点就让他很是兴奋。

如果一会打破了芦山,俘获了村中懂得制此武器匠人,或许这次败绩机会变成胜绩,他的雷公将军封号也不用担心被撸了。

瞧着日头还在中天之上慢慢向西,左天宝虽然不是很急,但也知道打铁需要趁热的道理,便也下令擂鼓吹号,准备亲自率领自己本部的二百先锋精锐玩上一次“一波流”,一鼓作气把这芦山攻破了便是。

不然再过半日,当后队押送着沿途劫掠的物资赶到时,没了地方落脚过夜玩笑可就开大了。

“呜!呜嘟嘟!”

左天宝听着牛角号声,一振衣甲翻身下了战马,便来到了军阵最前,抽出腰下的宝剑便领着整个军阵慢慢往城寨方向走了过去。

“箭阵!三列!三发!”

领着战阵来到距离城寨之前约七十余步之处,左天宝便大喝指挥号令,顿时位于第一阵列的六十余弓箭手便停步整队,自发变阵组成三列,然后在各队队将的指挥下,以此对寨墙方向进行抛射。

进过刚才的接战,左天宝这边当然已经算出了芦山村人手中gong nu的最远射程,而他的手下大多都是由隋军老卒组成,所使用的器械也都是军中制式武器,军制弓箭的标准射程更是远达百步,所以这个时候肯定要好好发挥一下制式武器的远程打击优势,对残存的守军进行一波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也才刚刚抛射第一轮,也就见得芦山背后的山梁上突然狂风大作,山上的林木都是瞬时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瞧得一片无边无际的乌黑云朵,突然就从山顶上喷涌而出,犹如水银泻地一般席卷而来。

这前后不过十来个眨眼的功夫,铺天盖地的乌云便已经将大半个天地都完全遮住,并且当乌云如潮水一般越过了城寨之后,冰冷的雨珠夹着黄豆般大小的冰雹便铺天盖地洒了下来。

这突然的变故,别说是左天宝了,寨上寨下都是傻了眼,急切间左天宝忙也让刀盾手就地用盾牌结成盾阵遮护住众人。

然而,这骤雨和冰雹却不是一蹴而就,反而竟有越演越烈之势,也不过盏茶的功夫居然越下越大,从原本的黄豆大小竟变作了鸡蛋一般,密密麻麻急坠而下,噼里啪啦打得盾牌炸响连连。

原本还想着硬扛过这场骤雨再做攻城打算的左天宝左右一看,发现此时再去强攻芦山城寨已经没有了胜算,只能等到这暴风骤雨冰雹停下之后再做研究,于是前后一寻,便也下令急速向后撤退。

而这芦山寨前约二里的地方正好有一座疏林,正好可供左天宝他们撤入林中避雨。

但当左天宝领着众人慌慌张张退入疏林之后不久,肆掠的冰雹倒也慢慢渐弱消失,不过大雨却是一直倾盆而下,并且毫无停歇的迹象,竟足足从中午时分一直下到了日落,直到夜幕降临也才略微有所渐弱,并淅淅沥沥的下足了整夜。

第二十三章 吉人天相

芦山村的城寨之上,当贼军战阵随着号角之声慢慢逼上来的时候,整个寨墙之上有的只是一声重过一声的喘息。

看着城下的贼军队伍有条不紊且训练有素的踏着步子慢慢来到城前,在号令声中有序的分作三列,然后开始次第引弓抛射,黄小刚除了苦笑着将黄娜抱在怀里,然后一面紧紧将身子贴在女墙根脚,一面弓起身子尽力将黄娜的身子掩在自己身下之外,也没了别的可做之事。

也就在几个眨眼的功夫,黄小刚脑子里倒是过了许多东西,首先就是自己拷问了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人家回到古代随随便便发明点什么就能引领工业革命,随随便便抄上几首诗词便能金榜题名,轻轻松松就能指挥千军万马踏破贺兰山缺挥斥方遒,走的是轻轻松松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套路……怎么轮到自己却是先搞什么野外生存接着便是苦战搏命,并且还特么运气极差的中了大奖,还得了这什么坑舅的战场综合症。

跟着他的脑子又一转,想到了他穿过来之前手上几个没有结算的工程,还有手下员工工资的结算问题。虽然他的小公司也有出纳和财务,但谁又知道在他这个老板莫名其妙跑路之后,公司还能不能有效运转下去,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没有领到工资的员工们在一千多年后戳自己脊梁骨又该怎么办?

最后的最后,他想到的问题是:一会要是真的城破了,自己是不是帮黄娜一把……让她不必受辱。

虽然就算愿意受辱也未必有很大概率能活下去,可万一要贼兵的首领看上了黄娜的美色……呃!如果有这种可能的话,也总比舅侄俩都挂在这城头上好得多了吧?

然而,也就在黄小刚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先是听见身边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不用看也知道这是贼军射上来的箭矢掉落的声音,可随后却听得一阵呜呼呼直响的强烈风声从身后传来,惊讶间扭头一看,便也看见山寨背后的山梁上树木似乎被狂风吹得剧烈摇摆,然后很快也就瞧见一片黑得有些吓人的乌云迅速越过了山梁,带着暴雨和黄豆大小的冰雹席卷而来。

看着这诡异的天相突兀而来,黄小刚也不过呆了几秒也就明白了过来,这老话里都爱说什么吉人自有天相,什么叫吉人自有天相?这特么就叫吉人自有天相!

瞧着暴雨如注而下,冰雹也有越来越大的迹象,都不用什么人招呼,寨墙上的村民自然全都自发的跑下了墙头躲避,黄小刚也拉着黄娜跟着人群躲到了寨门旁的一间村民家中,二人刚才躲得一小会,也就瞧见刘大虎披着一件蓑衣领着十几个顶着门板、竹席的青壮过来,唤道:“快!快随我去祠堂!”

“大虎兄,如今还剩下几多人手?去祠堂做什么?难道是决定降了贼军?”瞧着刘大虎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以及他身后跟着的青壮也都是人人带伤的模样,黄小刚忍不住出声来问,结果却瞧得刘大虎苦笑了一下,却是上前两步将身上的蓑衣解下来披在了黄小刚的身上,压低声音道:“俺也算不出还有多少人手,但怕是真不多了。至于降是不降,黄兄弟你去了便知!”

当下刘大虎便也扭头便走,径直去挨家挨户通知所有避雨的人往村中祠堂转移,黄小刚当即也用蓑衣罩了黄娜跟着众人前去。

这芦山村的祠堂位置,是在村中靠北的山脊顶部,整间祠堂用粗大的梁木建造,远远看去像是个庙宇一般。

黄小刚倒是知道,在刚刚开战之前,村中已经将没有战力的妇孺老幼都转移进了祠堂躲避,此时又把守卫的人员全部撤往祠堂,或许是当真决定投降了吧?

不过,真要是投降,并且外面的贼军也接受的话,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黄小刚舅侄俩应该不用死在城墙上了!

抱着这么个心思,舅侄俩也不做多想,急急忙忙的跟着人群就在泼天暴雨中踩着泥泞往祠堂奔去,只是当他们奔进祠堂的时候一瞧,却是愕然呆了一呆,也就瞧见此时祠堂内外居然没什么人,吕固和吕义两人却在祠堂大厅门边招手指引。

顺着两人指引,舅侄俩走近一瞧,也才发现祠堂大厅的主壁上原本摆满了吕氏祖宗排位的照壁此时已经被搬开,露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门户来,而大厅的四周却是堆满了大量的柴草。

舅侄俩惊讶之下,跟着众人走进去一瞧,这门户的后面居然是一个长长的甬道,此时甬道墙壁上已经插上了照明的火炬,显示出这条甬道的直线距离至少有近百米长。

愕然中,也来不及多想什么,舅侄俩便跟着进入从村民往里直走,在穿过了至少能有百多米远的直线甬道后,又穿越了几个带着弯道的甬道,便也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室当中,借着火光一瞧,虽然石室的四壁都人工修凿得十分工整,不过瞧看石室的穹顶倒也有溶洞的痕迹,应该是芦山村人将这山腹中的溶洞改造成了避难用的设施。

此时,黄小刚左右一瞧,倒也发现石室的空间十分的巨大,怕是能有大半个足球场的大小,并且周围还开有七八个门户,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是不是还别有洞天。

而此时,石室的一边早已坐满了之前就躲入祠堂的老弱妇孺,甚至何春一家和帮忙的制绳女工也撤了进来,另外一角上则是堆满了各种物资,不但有锅碗瓢盆,还有柴草粮袋,甚至黄小刚打眼一瞧,还发现了他的木工藤包和黄娜的旅行袋,以及他做的竹背架。

却也说黄小刚和黄娜进了石室之后,忙也坐到人群中等待,随后也就瞧着又进来了不少人,多都是从寨墙上撤下来的青壮,直到最后也才瞧见刘大虎搀着一个头上裹着染血纱布的青年落在最末尾慢慢走了进来。

瞧着两人走在最后的样子,黄小刚忙起身去迎,哪知刚走得几步就听得轰隆一声,就感觉脚下一阵山摇地动,随后就听得石室中有不少人当即嚎啕大哭了起来。

黄小刚惊讶至于忙也问道:“大虎兄,这是如何了?吕老丈等人为何没有随你们进来?”

“他们不进来了!”刘大虎扶着的青年此时满目皆是泪水,就听他哽咽道:“我叔爷他们要留下放断龙石……他们,要与芦山共亡。”

第二十四章 避难

阳光很强烈,周围只有微微的清风吹过,让周身有着一丝丝的凉意。

黄小刚手里抱着一块人头大小的礌石,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墙中间的垛口,他似乎知道哪里会出现什么,又似乎不太愿意它真的出现,所以他就一直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

良久……良久……他耐不住微微偏了偏头,看见身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穿着可爱熊套装的小女孩儿,正牵着一只卡通小狗充气玩具,露出一脸可爱纯真的笑容看着自己。

突然,一道道五颜六色的闪光将几乎所有的画面都扰乱成了一团乱麻,然后一张似乎被什么东西砸得稀烂的人类面孔,却在闪光中不断的出现又消失……又出现……又消失,最终在那稀烂面孔的眼眸之中,出现了穿着可爱熊套装的小女孩儿,然后一个看不见面目的古装男人走到小女孩的身边牵起了她的手,两人慢慢的转身走向了远方,慢慢的远走越远。

“啊!!!”

黄小刚低吼一声,全身好似遭到电击的虾米一样剧烈的蜷缩了起来,好一会后才在黄娜的不断拍打中缓解过来。

睁开眼睛一看,黄小刚倒也记起了自己和黄娜如今是在芦山村人挖的避难设施里,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这几天黄小刚只要一睡着,就会不由自主的陷入光怪陆离的梦魇之中,而之前在寨墙上失去的记忆也会以一个个片段的方式不断的闪回,甚至光做噩梦还不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把黄娜小时候的样子也弄进去,然后总是会出现她被人牵着手带走的剧情。

虽然黄小刚明确的知道,这就是战场综合症的后遗症表现,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一次又一次的遭受梦魇恶蹂躏,毫无反抗的办法。

好不容易缓解了全身因为痉挛而产生的疲惫和酸麻,黄小刚才在黄娜的帮助下艰难坐起身来,左右一看,借着周围几堆篝火的光线,发现整个石室中倒也是死寂一片,他刚刚因为梦魇而发出的低吼显然并没有惊扰到什么人。

“什么时候了?”黄小刚接过黄娜递来的竹筒喝了两口水,又倒了点水胡乱抹了下脸,整个人也算清醒过来。

“刚过下午的酉时,吕十七半个小时前刚出去探过,贼军正在开伙做饭。”黄娜低声答道,然后小心的从火堆边拿过来一个陶碗,递给黄小刚道:“老舅,你吃点东西吧!这是中午剩下的肉粥,我一直放在火边热着。”

黄小刚皱了皱眉头,还是接过陶碗吃了起来,不过脑中却是思索起了许多事情。

这首先,他和黄娜进来的当日倒也知道了,这石室的确是芦山村人经过改建后弄成的紧急避难所,不过由于他们一早在设计时走的套路是孤注一掷型的,所以在入口处设计了一个名叫断龙石的机关。

这叫做断龙石的机关据说一般是用在墓穴当中,一旦放下便不能打开,芦山村人弄的这断龙石虽然有着同样的功效,放下之后从外面是绝对打不开的,但却有一次的机会可以从内部打开,所以在建成后芦山村人便决定只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用来避难。

只是这次贼军来袭不但突然,且由于误判了贼军的规模和作战目的和意图,也才错失了使用这避难所的最佳时机。

这次芦山村与贼军的一战,损失可谓非常惨重,黄小刚当时在寨墙上糊里糊涂的也算不了数,直到将所有人撤入了避难所,也才统计出最后从寨墙上撤下来的青壮仅剩下七十余人,不但协助的健妇都伤了过半,甚至刘家村的村老刘驷也挂在了寨墙上,连尸首都没来得及收殓。

如今这事已至此,废话也不多说,却也说这避难所原先就是由山中溶洞改造而成,在设计上直以数个垂直且通风的溶洞作为通风口和观察口,且溶洞中还有一条人工开凿的引水渠,可以从溶洞中引出溶岩水,并且出水口直通地下岩洞,可以顺带排便溺,所以整个避难所的环境倒也不差,甚至可以升起篝火煮食,所以这三天来众人都是安静的坐卧休息养伤。

然后这几天来,时不时也让几个身材瘦小灵活的少年从顶部的溶洞攀爬出去观察情况,不过得到的消息都不怎么好。

两天前的早上雨停之后,贼军便进驻了芦山村,以后一直在村中驻扎休整,只是到了今日也没有准备动身的迹象。

却也说黄小刚吃了肉粥,便又躺了回去闭目养神,在守寨一战中他虽然身受数创,不过多是些表皮伤,最严重的也不过左手背上一道寸余长度的割伤,这几天下来也都好得差不多了,如今唯一的问题,还是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进入梦魇,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叫他很是苦不堪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小刚便听到有人来唤,睁眼一瞧倒是熟人何春,便也起身跟他走出了大石室,来到了一间莫约有二十来个平方米大小的小石室中,这小石室虽然开间不大,但规模却不小,但见里面居然效仿了正屋厅堂的格局铺着两排地席,四周插着十数支火炬照明,竟也把小小石室照的亮如白昼。

而黄小刚进去时,便也瞧见里面有十来个人正席地而坐,一个个都是正襟危坐的样子,看起来很是正式的模样。

此时,也就见得两排地席的最上首位置,分别坐着刘大虎和一个叫做吕汉的青年,而何春领着黄小刚进来之后,却是安排他座刘大虎这一排的最下首,然后他自己坐到了吕汉那排的最下首。

瞧见黄小刚来了之后,刘大虎便也轻咳一声,对那叫做吕汉的青年做了请的手势之后,吕汉便也用土话道:“今日已是我等入山的第三日,召集诸位便是想要与大伙共同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走。”

这吕汉的身份黄小刚倒也记得,乃是那村正吕义的第四子,不过由于家中的老大、老二都已经过世,老三似乎远在外地求学,所以如今这芦山吕氏怕是要听这吕汉当家了。

却也说吕汉开了口后,参会的诸人便也乱哄哄讨论了起来,借着这个机会黄小刚忙也左右打量,倒也分辨出以刘大虎为首的这一排地席上坐着都是刘家村人,而吕汉那排则都是芦山村人,两村之人分作两排,莫名其妙间有着一股子泾渭分明的感觉。

正一知半解的听着众人用土话商议去留问题的时候,突然就听刘大虎用官话问道:“黄兄弟,今次抵挡贼军多亏你出了大力,俺们下一步如何走,你可有什么想法?”

第二十五章 家底

这刘家村人和芦山村人所说的土话,虽然与黄小刚所了解的后世山东方言有着很大的差异,但经过最近熟悉,在简单的听说方面倒也长进了不少。

所以如今听得刘大虎还用河洛官话来与他交流,这显然不利于与大伙儿打成一片,于是黄小刚便也用虽然还不太熟练的土话答道:“大虎兄哪里的话,俺舅侄俩也是多亏了大伙接纳才得以容身,这去留之事兹事体大,我一个外人倒也不便置喙。”

听得黄小刚有所推辞,并且自喻是外人,刘大虎倒也没明白其中意思,反倒热情道:“黄兄弟休要乱说,前日在寨墙上若非你指挥得当,只怕这城寨早被贼军攻破了!吕汉兄弟,你说是也不是?”

浑然没注意刘大虎把话头往自己身上丢来吕汉闻言一愣,这才磕磕巴巴的道:“大虎哥哥说得不错,我吕汉的一条性命说起来也是黄家哥哥所救,当日若非黄家哥哥,只怕我芦山定要遭了更大的灾祸。”

听得吕汉都这般表态了,列席的两村之人都是纷纷出声附和,反倒叫黄小刚自己给大伙的恭维给说愣了。

虽然细细回忆了一下,今日列席在做的人基本上当日都是上过寨墙的,可自己那日在寨墙上的所作所为,也就仅仅记得截止贼军攻上墙头的一段,然后中间的过程就因为这倒霉的战场综合症而断了片儿,等再有记忆的时候已经是打退了进攻。

所以在缺失的这段记忆里,自己是如何救了吕汉,又怎样赢得了众人的尊敬,黄小刚还真是一点都不清楚。

只是,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给众人解释他得了战场综合症的事情,便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下来,见推辞不过,便将眼下己方所面临的情况在脑中过了一次,便也理顺了思路问道:“既然如此,我便也却之不恭,斗胆与大伙儿论上一论。这首先,不知今次我等共逃得多少人在这石窟中避难,其中青壮多少,老弱妇孺又各多少,积存的柴薪、粮食和可食之物各多少,若是每日计量而食,最多又能维持几日?”

见黄小刚一开口便不客气的提出了几个既实际,又叫众人根本没有准备的问题,大伙儿都是一愣,更别说刘大虎和吕汉了,他两个愕然中对视了一眼后,吕汉竟然道:“这……这我等还未曾去点算,乃是觉得所谓蛇无头不行,须得先商议出个大体的对策才是……”

听得吕汉提了句“蛇无头不行”,黄小刚不由暗自一惊,心道莫非就这么几天功夫,这些个隋朝末年的农村人就开始搞权力斗争了?

可是,看着室中地席上以泾渭分明之姿对坐的两村之人,这特么的怕还真是应了金大师的至理名言,还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黄小刚想了想,便也直言道:“恕小弟直言一句,吕兄所言倒也不差,眼下当务之急的确是该大体商议出个对策,不过这等计算人手、柴薪和存粮的小事,也得有人同时去做,不若如此可好,这等小事便交与小弟如何?”

吕汉和刘大虎都没想到黄小刚会主动揽下这活儿,也似乎没明白过来黄小刚是懒得参合他们搞什么争夺领导权的破事,二人想了想后便也答应下来,黄小刚也赶忙告罪一声退出了小石室,便也动手做起了统计。

说实话,黄小刚对于吕汉他们这会儿要弄的破事儿是真感觉很可笑,但也承认这事还真是绕不开晃不过,毕竟这如今刘家村和芦山村两家有威望的村老都死的死、没的没,两村剩下的人一下子失去了领头人,对于下一步怎么走还真是问题。

不过,他和黄娜怎么说都是外人,自然没必要参合到这事里去,如今讨了个做统计的活儿,倒也能很好的把自己给摘出来。

当下黄小刚便也叫上黄娜,仔细给石室里避难的人做了一个原始的数据统计,最终得到的数据如下:如今避难在石室中的总人口为三百七十二人,其中青壮{男十六至五十}一百零二人,健妇{女十六至五十}九十七人,老弱合计一百七十三人。

其中,青壮又细分为无伤六十五、轻伤三十一、重伤六人、带伤健妇四十五。而老弱当中,老人的数量虽然只有三十九人,但其中完全没有生活能力的老人有十八个,没有行动能力的老人有六个,其余的老人虽然勉强算有生活和行动能力,但也仅局限于照看一下孩子或是生火做饭之类的简单劳作。

至于剩下的一百多的幼童里面,男童却是极少,十二岁以下的男童不过十七人,十二岁至十五的男孩有十九人,不过余下的九十八个女孩里面,从十二岁到十五岁这个区间的女孩子倒是很多,有足足六十八人。

当然,还有一个数据舅侄俩也没忘记统计,那就是在这三百七十二的总人口里面,芦山村占了二百四十二人,拥有青壮六十九人,健妇五十八人;刘家村的一百三十个总人口里,青壮有三十三,健妇有三十九,不过老人只有八位,并且都有行动能力,十二至十五区间的男孩和女孩也占了多数。

为了拿到这个数据,舅侄俩可是好好忙了大半天的功夫,可别小看了这人口统计数据,虽然眼下看起来当真没什么用处,可舅侄俩都觉得这事情挺重要的。

至于柴草、粮食等物资的统计倒是简单了许多,根据估算村民带进来的柴草在限量控制的情况下再烧个七八天应该是没问题,至于粮食更是宽裕,就算是每日管饱吃上一月也是绰绰有余。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因为撤得仓促,并没有将村中储备的新鲜菜蔬带进来,仅带了些罐装的腌菜,甚至因为算着石室中不能人畜杂居,所以村中的鸡鸭猪羊也没带进来,倒是白白便宜了如今驻扎在村中的贼军。

却也说,当黄小刚拿着最终得到的统计数据转回小石室时,却也发现刘大虎他们开了半天的会下来,居然依旧没能敲定谁当头儿,如今还在为谁该来当两村的村正而争执不下。

黄小刚也不客气,啪的一声将一叠用来计数的白棉布丢在席上,摊手与众人道:“这便是我等如今的家底了,各位还请过目一查!”

第二十六章 撤离

看着黄小刚都在席上的白棉布,众人都是齐齐愣住,倒是刘大虎大着胆子捡起来张开一看,便也摇着头递给了吕汉。

结果吕汉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细小文字和不曾见过的数字符号,也是傻了眼道:“不知黄兄弟所用的究竟是何文字,我等竟都不识,咦!还有这布……又是用何物织成,竟是这般柔软白洁?”

刚刚黄小刚拉着黄娜搞统计的时候,由于找不到纸和别的什么东西,便用了黄娜的一件纯白色棉t恤和化妆用的眉笔来随便搞搞记录,

如今一见众人居然跑偏了思路,不去研究白棉布上的数字反倒研究了棉布本身,黄小刚当即也才醒悟自己犯了个常识性错误,急忙将t恤要了回来,倒也闭口不谈白棉布的事情,便指着上面的数据报了起来。

不用说,黄小刚跟黄娜做出的统计数据比起指挥数人头的古人肯定要强太多了,不但将老弱青壮和男女分布做了详细列举,便是孩童、幼童也分别计数这一点,就让刘大虎他们没了话说。

当最后听到说如今避难所中存放的柴草和粮食等物资足够再熬上十余日后,便也见得众人都松了一大口气的样子,黄小刚忍不住问道:“不知大伙以为,外面的贼兵几日可退?待贼兵退了以后,我等是继续还住芦山,还是迁往别处?”

这话一问,又见刘大虎和吕汉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其余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见黄小刚的神色不善,刘大虎倒也哈哈一笑,答道:“黄兄弟不知,方才我等还在商议各村村正人选之事,余事到也不曾来得及商量。”

黄小刚听得当即觉得蛋疼,便反问:“若商议不成,诸位可还用夜食?明日朝食又用否?”

当即石室众人都是尴尬不已,黄小刚也懒得多说什么,便告罪一声再次离席。黄小刚走了以后,这刘大虎他们倒也沉得住气,竟也当真不食不眠的在石室中商议了一夜,翌日一早也才齐齐顶着黑眼圈出来,宣布经过昨日的商议,这刘家村和芦山村暂且两村合并为一村,众人推举吕汉暂代村正一职处理村中事务,而刘大虎则兼了村头之职,负责统领村中青壮御敌。

其余参会之人居然也有任用,有管妇孺的也有管粮草的、还有管行军营造的,甚至主动退席的黄小刚也被安排了一个职位,居然也得了个匠头的职务{工匠领头人}。

然后吕汉宣布,经过集体决策,眼下的对策是大伙继续耐心的待在避难所中,等待贼兵退走,之后视情况再决定是继续坚守家园还是避走他乡。

对于他们的决定,黄小刚自然是听着就好,也不会多什么话,至于其他村人的情绪如何,舅侄俩也没兴趣去瞧望,反正大伙本就是十分沉静,如今就算选出了代理村正、村头,对他们的情绪也没引起什么波动,都是安安心心的等在着外面的贼兵退走。

然而,世事总是不可能尽随人愿,又过了两日,原本计算着贼兵怎么说也该撤走了,然而根据爬出通风口侦查的少年所见,到了今日贼兵们不但没走,居然还派人修缮起了寨墙,大有将会长期驻扎在村中的架势。

得了这个消息后,吕汉和刘大虎两人忙又将人召集到了小石室商议,不过这一次的商议倒也没有如当初选村正那样扯皮了,也不过十来句话的功夫,便决定了全村转移。

当然,由于贼军驻在了村中,用打开断龙石的方式出去是不可能了,也幸亏当初设计时留了后路,倒也可以通过通气的洞口将人员撤离,只是效率非常的慢,需要用绳索一个个的将人牵引出去。

即便如此,撤退转移的事情也不能耽搁,最终前后也就用了整整两天时间,便将三百多人连带绝大部分的粮食物资撤离了出来。

选择撤离的通气孔开在芦山的西侧北面,并且正好是在山崖下面,因此这数百人的撤离倒也没惊动驻扎在村中的贼军,待到了七月二十二这日一早,三百多村人便分作左中右三路,顺着芦山西侧的山崖底部,慢慢的向东北方向行去。

只是,队伍才走出一天,也不到三十里的路程,内部便生出了巨大的分歧。有一部分人觉得贼兵就算驻扎在芦山村中,也不能驻扎得太久,所以认为应该就在附近找个地方躲避,等贼兵撤走再返回家园。

另外一部分则认为不管贼兵走是不走,芦山都已经不是善居之地,自然是应该走得越远越好,由于双方都不能说服对方,便只能就地选了一处山坳露宿。

只是,原先是蛇无头不行,如今蛇有头了也是不行,用过了晚饭之后吕汉便又将众人召集在一起商议去留的问题,结果自然是无甚意义的打嘴皮子仗,谁也说服不了谁。

不过,通过这番无甚用处的嘴皮子仗,倒也大致能分辨出想要留下的多是芦山村人,毕竟人家是故土难舍熟土难离,而想要走得越远越好的多是刘家村人。

黄小刚夹在中间,当然没有什么发言权和发言的立场,所以干脆硬撑了半场之后便借故离开休息去了。

谁知道,这嘴皮子杖倒是打出了好处,差不多后半夜的时候,也就在吕汉等人还在争论不休的时候,竟是叫他们意外发现了芦山方向居然走出了一支队伍,隐隐正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行来。

见状吕汉他们当即也是慌了神,急忙把村人都唤起来跑路,只是也为夜深无月,又不敢打起火把,结果到天亮时,村民的队伍走着走着居然散去了大半。

而黄小刚和黄娜一开始倒也是跟何春一家结伴而走,没想到等天亮了一瞧,他们两家人不但跟丢了大部队,还将身后跟着的一大批老弱妇孺也带得偏离了方向。

看着周围陌生的山势和身后跟着的百多老弱妇孺,舅侄俩自然也都傻了眼,可偏偏在这个时候何春这家伙却是很没有眼色的把锅丢给黄小刚道:“匠头,俺们接下来该怎么走,你却是拿个主意吧!”

第二十七章 转进

在一片晨曦之中,黄小刚很是无奈看着身后长长的队伍,宛如一条长蛇般在山间蜿蜒。

疏略的将人头一点,怕是老老少少能有一百五六十人,且全都是老弱和妇孺,也就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一队人之所以跟大部队走散,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在里面。

只是,事已至此,想太多没用的东西自然是纯属浪费,在仔细瞧过队伍里除了自己这个匠头之外再无甩锅的对象之后,黄小刚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将手一摊后指着周围的山峦道:“可有人认得此地山势,知道属于何处地界?”

结果随来的村民都是摇头,何春倒是手遮凉棚四下望了望,然后很不确定的回道:“瞧着山势,怕是离罗山不远,若是再往北走,说不定能见着北海了。”

这何春口中的罗山究竟是什么地方黄小刚虽然搞不清楚,但他知道何春提到的北海不是指的后世的山东潍坊,而是指的渤海。

在芦山村中待了这么久,黄小刚和黄娜就算再笨,也大致是知道了舅侄俩穿越过来的地方就是胶东半岛的中部,自然不会把地理位置搞出太大的误差。

只是,就算大致明白眼下的情形,也对接下来要做的决定没什么用处,领着这么一帮子人,总不能真的走上近百里的山路去海边玩水吧?

黄小刚好好想了想后,便也与何春商议道:“若是我等继续往北,往黄县去,如何?”

何春听了,皱着眉思索了一下后,便也蹲下身子用石子在地上画了起来,两三下就画出了一副叫黄小刚不怎么能看懂的地图,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何春倒是指着地图他用石子标记的三个点道:“匠头且看,此处乃是黄县,而此处便是蹲狗山,至于我们等怕是该在此处,所以若要去往黄县的话,定要绕过蹲狗山才成,只是这路径前后算起来怕是得有二百里。”

由于何春画的地图不讲究什么上北下南,所以黄小刚花了好一会也才理解过来,按照何春的分析,此时他们这一队人所出的位置,该是在蹲狗山的东南方向,而黄县又在蹲狗山的东北方向,虽然三个地方并不处在一条直线上,但想要绕开蹲狗山贼兵的警戒范围去往黄县的话,所需要绕的路可就老远了。

只是,除了这些之外,何春也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万一去到了黄县,可县城却是也被贼兵打下来了又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提出来以后,黄小刚倒也明白这黄县或许还真不能去了,因为他是真不知道历史上这左什么校友的起义规模到底有多大,不过单看左家贼军攻打芦山的手段和章法,也就不难猜测他们这支义军的组织能力和作战水平,肯定是超越了“乌合之众”的水平,人家都有这种水平了,又怎么可能放任就在身边的县城不去攻打,反倒窝在山上等着被官军围剿?

也就在黄小刚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直也在旁边瞧看的黄娜却是悄悄拉了一下黄小刚的衣袖,悄声附耳道:“老舅,你瞧瞧那边的一片山峰,是不是有些眼熟?”

黄小刚闻言扭头顺着黄娜所指的方向瞧看了一下,却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只得问道:“你瞧出什么来了?”

“是幽幽谷!”黄娜指着一片山峦形成的曲线,十分肯定的说道:“那片山原先应该是在幽幽谷的西面,所以要是拿这片山作为参照物的话,也就是说如今我们应该是在幽幽谷的北面。”

“幽幽谷?”听得黄娜一提,黄小刚倒是想起了当初他和黄娜穿越之初出现在的那个小山谷,当时虽然两人并没有花时间仔细的探索,但大致的印象还是有的,似乎整个山谷非常的荒凉和原始,完全没有人烟的迹象。

不过此时回想起来,虽然这幽幽谷大小横竖也就一个多平方公里的样子,肯定支持不了好几百人在里面繁衍生息,里面的土地也根本不够耕作种植,但如果仅仅是在里面避难得应该问题不大。

想到此处,舅侄俩不由都是眼前一亮,黄小刚忙也问黄娜道:“你确定能找到回去的路么?”

黄娜倒是极有信心的点点头道:“应该问题不大,还记得我们走出来的那条山涧吗?只要能找到山涧,就能找到路!”

见黄娜如此有把握,当下黄小刚也不迟疑,便也决定领着村民们往幽幽谷转进避难。

还别说,虽然黄小刚不太看得起匠头这么个职务,但在眼下这等情况下,小小匠头所拥有的权威性倒也是非常实用,至少他提出转道往幽幽谷去的建议后,百余村民当中居然没有一个反对的。

决定了之后,舅侄俩便也领着村民们顺着山峦折返,然后寻着林间的山涧找路。

还别说,黄娜的记忆力在找路方面当真还是不错,也不过用了小半日时间便找到了当初舅侄俩搞野外求生的山涧,然后仅用了一天的时间,便顺着山涧逆流而上,来到了二人穿越之初所在的幽幽谷。

瞧着身后村民们对这片谷地的好奇表情,一问之下舅侄俩倒也知道自己算是误打误撞的赌对了,因为不管是刘家村的村民还是芦山村人,都没人知道这片谷地的存在。

当然,无人知晓的好处是相对的安全,但接下来各种难题却是接踵而来。比如说这幽幽谷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谷中别说高大的乔木,便是灌木也不生长,山谷中倒是生满了各种植物,但却没有可以用来引火的木柴可用,想生火做饭需要翻过山脊去另一面砍柴。

此外,山谷的底部虽然有一条小小的溪流,但水流量非常之小,也就今年仅能供应这百多号人饮用盥洗,若是还想做点别的怕是还真不行,不过有弊之处倒也利,便是叫黄小刚在溪流边上发现了一处粘土矿,并且在边上还伴生着非常少见的高岭土。

这舅侄俩领着百余村民在幽幽谷落脚避难,千头万绪的一时也难说得清楚情况,不过两人还是在百忙之中再次对他们这支逃难队伍的人员构成做了一番统计,得出了一个大致的数据:这次随着舅侄俩来到幽幽谷避难的村民共计一百五十二人,其中男性村民三十九人,chéng rén却只有十三个、老人两个,其余都是孩子,女性村民一百一十三人,成年的女性有四十二人、老人九个,然后十二岁到十五岁区间的女孩子却是占了多数,居然有五十四人之多。

第二十八章 安顿

接下来一连三天的时间,跟随黄小刚舅侄来到幽幽谷的村民们倒也没整出什么幺蛾子,大家都忙着安顿。

由于幽幽谷里没有树木,黄小刚不得不领着人翻过山谷去采伐外面的林木,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倒也叫他们在山谷的南面找到了整整一山坡的野生黄槽竹。

幸运的是,整整一山坡的黄槽竹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占地怕是能有二十来亩的样子,其中最粗的大竹直径甚至超过五寸,可算是解决了黄小刚他们眼下的大问题。

有了竹子后,接下来的事情倒也好办,花了两天的功夫便在山谷里搭建起十几个竹棚,竹棚虽然简陋但至少算是有了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此外黄小刚也把他的全套木工手艺都拿了出来,教村民们轧制竹席、竹篾和竹篱笆,勉勉强强把安居的事情给办下来。

在解决了住的问题后,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吃,虽然逃难出来的时候村民们普遍如蚂蚁搬家一样随身都携带了少量的粮食,但充其量平均下来也就是一人几斤的样子,作为应急撑上五六天还勉强,可要如果想在幽幽谷里长期避难,这就需要大量的食物来源。

不过还好,幽幽谷虽然荒僻,但山谷外面的林间还算是正常,当初舅侄俩也是走出去没用半天就碰到了各种野兽,于是也就安排了懂得打猎的男性村民出去狩猎,又安排了一些妇女出去采摘野菜、菌菇之类的可食植物。

此外,黄槽竹林也不光可以提供建筑材料,林间的竹笋也是可以食用的好东西,所以在花了三天时间把住的事情安顿好后,前后又花了四天时间算是把食物来源也给稳定了下来。

由于没有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带队,狩猎队一开始出去每天都是空手而回,后来没办法的情况下,黄小刚只能按照他在后世学来的经验,用竹子做些套子、竹笼给狩猎队教他们下套子捕获野兽,又用黄槽竹做了些竹弓竹弩竹矛给他们做武器,狩猎队的收获也才渐渐丰富起来,差不多一个星期后当狩猎队的一帮少年都变成了熟手,他们每天带回来的猎获堪堪可够百多号人管上一顿晚饭,甚至加上时不时甚至能捕获一些如麂子、野猪之类的大型动物,可以让村民们补充大量的动物蛋白质。

不过在这期间,黄小刚派出去联络大部队的人几乎都是空手而回,甚至有几次还差点碰到了在山间巡逻的贼兵队伍。此外村民们也有人悄悄返回过芦山,结果却愕然发现贼兵竟然把芦山村改作了一座兵营,如今不但在其中驻扎了五六百人的贼军,更以芦山为中心开始出兵扫荡周围山中的村落,裹胁百姓们从贼。

得到了如此消息后,不死心的村民们又派人悄悄去了黄县,结果老远就瞧见城头上悬挂着左字大旗,并且城里还有一队队打着左字旗的衙役出来巡逻。

到了这个时候,黄小刚也终于让村民搞来了一幅较为规制的地图,这才知道如今他们舅侄所处的胶东半岛被称之为东莱郡,所辖区域北起下密{今山东昌邑市}南至即墨{今山东即墨市}。

而若以芦山村作为地理中心来看的话,它正好处在黄县、蹲狗山、观阳县{今山东海阳县西北}三地中心的位置。而且算起来,从芦山去往观阳县的距离,甚至要比黄县近上二十多里,只是芦山一向属于黄县的管辖,村民对黄县的感官要更是亲近一些。

最终,不死心的村民在派人去往观阳查探消息后也才知道,虽然观阳县如今还未被贼军袭扰,但县城早已经紧闭城门做出了全面备战的姿态,而贼军驻扎在芦山也是有着想要进一步袭扰观阳左近村落的用意。

最终,经过思来想去一番合计,大伙儿也才愕然发现他们似乎就被困在了幽幽谷中,不论是黄县和观阳县都是不能去。

至于说天大地大,除了黄县和观阳县这两个地方外,倒也还有别处可走,比如说胶东半岛南部的即墨,又或是东部的文登。可要说三五个人结伴而走倒也不难,但要是上百人一起行动,并且其中超过八cd是老弱妇孺,且手上一没有存粮二没有自卫的武器,周围还有大队贼军巡逻的情况下,这样走过去不出事可就碰鬼了。

所以在一连十几天的时间,经过了各种尝试之后,村民也才决定同意黄小刚的提议,眼下就先在幽幽谷里安顿下来,等着看看后面的事态如何发展。

最终,当时间来到大业十年的八月初三这日下午,黄小刚也才终于靠着匠头的权威与便利,攒够了竹子给自己和黄娜搭了间小竹棚,并且靠着黄娜的面子从村民手中换来了一口陶锅,从此舅侄俩也终于过上了单独开伙的日子。

从芦山撤出来的这些日子,黄小刚由于担了个匠头的职责,行事倒也是兢兢业业,凭着自己干了十几年装修的经验,倒也把一切指挥调度得算是井井有条,加上他们这批人当中的青壮劳动力也真是不多,所以忙了大半个月也才顾得上自己。

黄小刚徇私给自己弄的竹棚虽然不大,也就是十几个配方的开间,不过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里面不但有两铺竹床,黄小刚还用竹子做了竹凳、竹桌,更弄来了松脂做了一盏松油灯,黄娜也用她带来的女性衣物跟村民们换来了两床铺盖,舅侄俩终于算是在这隋末的时空里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却也说这天晚上,黄小刚用公中分配的半只野鸡剁成小块后混着新鲜嫩笋和菌子煮了满满一陶锅,又用分到的小米灌在竹筒里烧成了竹筒饭,算是舅侄俩犒劳自己新居落成开伙的大餐,结果吃着吃着黄娜却是哭了起来,黄小刚见状忙也笑着问道:“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太好吃了?还是因为太感动了?”

黄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努力吃着,把一筒小米饭吃得干干净净以后,这才一脸正色的答道:“老舅,幸亏这次穿越是咱们俩一起过来的,要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肯定是一早就废了,绝对活不到今天!”

黄小刚听得心中一暖,便也大方的把手里的小米饭又扒了点给黄娜,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劝解,便也苦笑道:“多吃点吧!”

黄娜也不客气,将小米饭仔细吃干净后,又拿竹碗喝了汤,等着黄小刚吃好后便手脚麻利的将锅碗收拾好,然后一本正经的坐到黄小刚面前道:“老舅,我想跟你谈谈!”

“谈谈?谈谈就谈谈呗!”黄小刚倒也坐正身子,等着看黄娜到底想要跟他谈点什么。

第二十九章 想太多

黄娜于是一本正经的说道:“老舅你知道吗?今天是我们穿越过来整整一个月的日子!一个月前我们来到了幽幽谷,接着就走出去转了一个圈,现在又转了回来,想想是不是很神奇?”

“的确是很神奇?”感觉到黄娜的措辞有些抓不着重点,黄小刚只能顺着她的意思道:“然后呢?”

黄娜闻言翻了翻白眼,道:“别急嘛!听我慢慢说,这一个月来不管是在野外求生,还是跟芦山村人搞合作,还有逃难到幽幽谷的过程,这中间基本上都是老舅你的能力在起作用,然后我就像个废人一样一点用处都没有,这让我很有挫败感,老舅你知道吗?”

听黄娜这么一说,黄小刚倒是觉得她自我总结得不错,便是笑道:“你说你研究这些干什么?什么挫败感不挫败感的,你老舅我也没嫌弃你吃闲饭啊!”

这话说的黄娜脸色一红,不过还是正色道:“可是,老舅你想过没有,咱们总不能就跟现在这样过一天算一天,是不是得弄个远景规划出来?”

“啥?远景规划?”黄小刚听得一愣,但看着黄娜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由好奇道:“咱们现在怎么叫做过一天算一天?还有就是,你到底想搞什么飞机?”

黄娜瞪着眼睛盯着黄小刚道:“眼下咱们这样还不叫过一天算一天,你说说你今天一整天都干了什么?”

黄小刚被说得一愣,想了想倒也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今天?早上起来领着吕小四他们去南坡砍竹子,中午回来就开始搭咱们现在住着的竹棚,然后咱们现在坐着的床和凳都是下午做出来的……这特么怎么能叫过一天算一天?”

哪知道黄娜却是一脸痛心疾首的嚎叫了起来:“可是……老舅你别忘了,咱们这可是在隋末啊!隋末!”

“你是犯什么病了?说点话莫名其妙的?”黄小刚是真没搞懂黄娜为什么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不由好气又好笑的反问:“我就想不明白,这好好的弄个屋子弄个床住住是怎么惹着你了,怎么就叫过一天算一天了?咱们是在隋末又怎么了?因为是在隋末就不用吃饭了?还是说你不想睡床要去跟那些村民睡地铺?”

“这……这……我不是这个意思!”黄娜听了黄小刚的反问,倒也知道刚刚自己的话似乎有些跑偏了,忙道:“老舅,我的意思是……咱们总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上面,浪费在眼下这种过一天算一天的日子上,现在都已经是大业十年的秋天了,而历史上隋朝灭亡和李渊起义都是在大业十三年。”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对于黄娜的话,黄小刚当真是听的一头雾水,不由问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黄娜想了想,来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这才慢慢想好了措辞道:“老舅,我刚刚是有些急了,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认为既然我们来到了这个时代,总是应该干点什么的,不说什么拯救苍生之类的大话,咱们俩总要过上点好日子才对吧?那么,咱们就不能浪费时间在这里带着一帮人搞什么野外求生,总要有点远景规划,难道说老舅你就没什么想法,不想弄个皇帝当当?”

黄小刚听来好笑,反问道:“黄娜,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谁告诉你,只要是穿越了就一定要去当皇帝?咱们有这个条件吗?还有咱们现在不搞野外求生,难道还能上天啊?这外面的一百多号人都是咱们带进幽幽谷来的,要不要对他们负责?你还是一个大学毕业生呢!怎么尽说些没脑子的话?”

黄娜被黄小刚一阵抢白,当即脸色涨红起来,道:“我……我……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是在浪费时间!”

黄娜微微停顿了一下,瞧见黄小刚这才并没有呵斥,反而是露出鼓励的目光后,黄娜也才鼓起用慢慢说道:“老舅,其实自从那天从芦山村的寨墙下来以后,我也一直在做噩梦,一开始都是些恐怖的梦,不是你被人砍得全身是血,就是你把人砍得全身是血……呃!到了后来,也就是最近,我梦里的东西也就渐渐多了起来,我在梦里看到了很多人……很多事,老舅你知不知道,这隋朝末年是在历史上是一个非常非常残酷……甚至可以说是血腥的时代,我在国考的文综资料里看过,中国古代十大人口断崖式下跌事件里面,隋末之乱算是其中之一,百姓数量从开皇时期最高的八百九十万户下跌到了二百九十万户,总人口从接近五千万锐减到了一千多万,人口损失率达到百分之七十几之多。”

“所以……这些天我就一直在想,既然老天让我们穿到了这个时代来,肯定是给了我们机会来做点什么。当然了,老舅你觉得你是买一送一搭便车过来的,你一点都没有压力,可是我的压力很大啊!看着咱们一天天都在为了吃住忙活,而这些村民的想法也是每天只要能吃饱肚子就好,我……我……”

“所以呢?”黄小刚听了这么半天,大体上是明白了黄娜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顺着她的思路笑道:“你的想法就是,咱们不应该只顾着眼下吃住问题,应该放眼未来,制定一个远景的规划,比如说弄个什么根据地,然后打造武器训练军队,组建一支强力的大军,乘着隋末天下大乱的机会,把什么做妖的宇文化及、李渊、李密,还有什么杜伏威、窦建德、瓦岗军这些王八蛋都特么弄死,到时候我来当皇帝,你来当太子,然后咱们来统一天下,由咱们舅侄俩亲手来构建一个崭新的中华文明,什么地球命运共同体,最后再飞向太空迈向未来?”

“对对对!”黄娜听得满脸震惊,黄小刚的确是说到了她心坎上,可看着黄小刚一脸要笑喷了的表情,她不由愕然道:“老舅,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疯到没疯!”黄小刚苦笑着摇摇头,笑道:“而是想得太多了,并且也不脚踏实地!”

“什么叫想太多?那什么又叫脚踏实地?”黄娜听得将嘴一撅,反问道:“就这么一天天的才算是脚踏实地?”

第三十章 脚踏实地

一直以来,的确如黄娜说的那样,黄小刚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买一送一搭便车过来的,对于穿越这事儿没有一点把自己当成是主角的想法,所以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压力。

不过,虽然今晚上黄娜在表达上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不过黄小刚还是听明白了黄娜的压力所在,所以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因为他也害怕这一个月来舅侄俩的种种遭遇把黄娜给吓傻了,然后直接拒绝当主角把责任都丢给他。

听得黄娜有些闹脾气的反问什么叫脚踏实地,黄小刚却是一笑,问她:“你看,咱们回到幽幽谷的这十几天,先是建好了十六座竹棚把一百五十多号村民给安顿下来,然后又解决了食物来源让大伙不至于饿肚子,如今又开始给每家每户造竹屋,这就叫做脚踏实地。”

随后黄小刚话锋一转,又问道:“而我为什么说你想多了,因为这不管招兵也好、练兵也好,打造装备武器也好,首先需要的就是钱,你有钱吗?然后光有钱还不行,你还得有稳定的渠道和市场,还得把钱换成粮食、布匹、铁器等等的物资,你现在有渠道和市场吗?最后,你要搞事情也得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在你有钱有物资的情况下,你得把人召来,然后管吃管住,还得打造装备武装他们,然后还需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搞训练、搞战略谋划,你有这个环境吗?什么都没有,就研究什么‘天命在我鸿鹄志,一剑破灭五十国’?”

随后黄小刚拿出之前跟村民弄到的一张简易地图拿到桌上摆好,指着图上标注着临淄一片区域道:“你瞧,虽然我和你都不记得这隋末有什么左校友、右校友的农民起义,但是你看看,他们一开始展开基地的位置可是临淄,你看看这临淄的前后左右都是些什么城市,拥有的人力物力各种条件可比蹲狗山好多了吧?可他为什么待不住被赶到这边来?他过来以后,派出队伍去清理乡村,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凑集粮草、钱财还有人力资源,所以这里面有很多道理,你要是想不明白的话,还是跟着老舅脚踏实地的呆在幽幽谷算了。”

黄小刚的一番话,直接算是把黄娜一家伙给干懵了过去,看着地图久久不语,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道:“我想不明白不是问题,老舅你想得明白就行了啊!”

黄小刚听了直翻白眼,正要那话继续教育教育黄娜的时候,黄娜却是道:“老舅既然你都想得这么明白了,那么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黄小刚没好气的答了一句,于是再次掰开手指给黄娜算了起来:“黄娜你可真要长点心了!你看咱们现在,表面上是勉强安顿下来,实际上后面要走的路却是越来越难。首先就是粮食问题,咱们目前可是处在没有稳定粮食的来源的状态,虽然眼下大家都能吃得饱肚子,是因为如今天气好好,还处在夏末秋初这么个好时候,一旦等天气入了冬,林间可就没多少野兽和野菜了。还有就是眼下咱们吃用的食盐存量也是不多了,这就需要想办法跟外面去贸易,除了粮食和盐,布匹、铁器、药品这些也都是要操心的。还有最严重的一个问题就是安全问题,目前看起来幽幽谷是安全了,可谁又能保证这个地方不会暴露,一旦要是暴露了引来贼兵扫荡,我们又该往哪里逃,这些问题你想过么?”

黄小刚的一席话,可以说怼得黄娜直翻白眼,这些问题她显然是没想过的,她就是觉得黄小刚每天乐呵呵忙着砍竹子扎东西盖竹棚的样子就属于典型的过一天算一天,于是回怼道:“我……我脑子笨!所以问题还是老舅你来想就好!”

瞧着黄娜这都跟自己耍起了赖,黄小刚也就直接给她吐了个撞天槽:“你脑子笨?脑子笨高考还考了六百五十八分?脑子笨还修了会计和国际商务双学位?切!你老舅我也才高中毕业呢!你特么的承认你笨,你把学费还给我啊!”

“屁啦!学费是我妈给的,凭什么还给你?”黄娜当即跳了起来,谁知黄小刚挖着鼻孔一脸鄙视道:“你妈给的是生活费,学费是我给的!老子手上可是有证据,走帐是从公司财务你忘记了?你还想赖账啊?”

黄娜听了满脸震惊,但接着她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可没笑上几声又鼻子一红哭了起来,结果她又哭又笑的对黄小刚道:“可惜了,老舅!可惜我们回不去了,所以这帐我赖定了!”

瞧着黄娜瞬间的情绪崩溃,黄小刚也有些措手不及,忙也上前将她揽在怀里,像是小时候一样摸着她的脑袋安抚道:“好了!赖账就赖账吧!要说起来,我都还得要感谢你妈当年的不杀之恩呢!当年你妈带我出去玩,结果就因为我跟她吵了几句嘴,她就把我往人家三轮车下面推,后来幸亏她幡然悔悟得快又把我扯了出来,不然你今天哪有赖账的机会?”

黄小刚安慰了好一会,也终于算是让黄娜把最近一直压抑的情绪给发泄了出来,舅侄俩倒也冰释了前嫌,临睡前两人正闲聊的时候,黄小刚倒是突然生出了个主意,道:“对了!我想了想,之前对你来说确实是专业不对口,所以接下来我给你布置一个任务,你就从你的专业出发,研究一下咱们这幽幽谷里有什么可能的经济增长点,你觉得怎么样?”

黄娜听了也是眼前一亮,当即满口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黄小刚倒是按部就班的起来,领着一队建筑小工继续去砍伐竹子搭建竹屋,而黄娜起身后便神神叨叨在幽幽谷里转悠了起来。

莫约到了中午,黄小刚正忙着给新建的竹屋架梁的时候,黄娜却是满脸兴奋的跑了过来,候着黄小刚休息的时候,便神神秘秘的凑过来道:“老舅,我想到了,我们搞瓷器怎么样?不是说之前在水边发现的粘土是高岭土么?高岭土就是瓷土,我想了一下不管是刘家村人还是芦山村人,他们用的多是陶器,也就说明这隋朝的东莱郡制瓷业还不发达,所以我们完全可以烧瓷器去卖钱啊!”

黄小刚听完直接翻了翻白眼,问道:“你会烧瓷器吗?”

“不会!”黄娜爽快的摇摇头,然后满脸期望的看着黄小刚,结果黄小刚将手一摊道:“我会木工、会装修、会建筑,还会修车、钣金、野外求生,可就是不会烧瓷器!”

看着黄娜满脸失望的表情,黄小刚还不忘补上一刀:“对了!烧玻璃做肥皂我也不会!”

谁知道黄娜却是眼前一亮,大叫一声:“对啊!肥皂!”

第三十一章 去文登

也就说黄娜大叫一声之后,就屁颠屁颠的不知道跑哪去拣……不,应该说是去做肥皂了!

结果到了下午的时候,就看见她满脸灰黑抱着个瓦罐又跑了回来,一脸得意的递给黄小刚来看,结果黄小刚拿起来一瞧,发现瓦罐里是一些乌漆墨黑黏糊糊好似果冻一样的东西,纳闷的问道:“你弄出肥皂了?就这个?”

“是啊!”黄娜满脸得意的伸手从罐子扣了一坨就抹在了黄小刚的手上,然后也不顾黄小刚脸上像是被人抹了屎一样的表情道:“来来来!别看广告看疗效,你用用就知道了!”

当即拿起竹水筒就倒水给他洗手,结果黄小刚一洗之下,竟然发现黄娜搞出的这陀黑漆漆的果冻还真有去污的能力,当即也是惊愕了,忙也问道:“你怎么弄出来的?用的什么原料?”

“猪油和草木灰啊!”黄娜指着瓦罐里的果冻笑道:“是不是觉得难看?别担心,这只是一代产品,猪油和草木灰都没有提纯,皂化反应也不充分,到时候咱们只要提纯再脱色,就跟以前咱们用的肥皂差不多了。”

“你牛逼!”黄小刚在确定了这看起来像是屎一样的东西真有用后,当即大着胆子又扣了一坨涂在了脸上,他已经有一个多月都没洗脸,所以下意识的就想好好洗上一把脸,虽然这东西弄在脸上搓揉起来没什么泡沫,但冲洗过后脸上的油腻感果真减轻了不少,黄小刚不由笑道:“哎呀!你厉害了,你还真知道怎么做肥皂?”

“废话!当年我理综可是考了一百三十五分!”黄娜很是的得意指着罐子道:“老舅怎么样,项目咱们有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草木灰制碱和制作工艺我包了,猪油你来负责?”

黄小刚一定当即差点炸了,跳起来道:“你干脆杀了我炼油算了!不然你让我上哪给你搞那么多猪油?”

黄小刚说的没错,眼下他们可是在幽幽谷避难,别说养猪了,野猪都难得一见,黄娜如今用来糟践的这一小罐猪油还是村民从芦山村里带出来的,而用动物油脂制作肥皂的技术黄小刚虽然不掌握,但他却是知道这玩意需要大量的油脂。

结果,一个前途无限光明的好项目,刚刚被研究出来就被宣布夭折了!

接下来的两天,黄娜像是着了魔一样到处钻头觅缝的去找什么经济增长点,结果受限于时间、空间和地点所造成的种种原因,自然没有一样能搞得成。

不过没了她在耳边呱噪,黄小刚的建筑事业倒是得到了蓬勃发展,也就短短几天的功夫,便在原先搭建的十六座竹棚周围,又加盖了十二座竹屋,然后根据村民的意愿和原本的家庭单位进行了重新分配,算是终于完美解决了一百五十多个村民的住宿问题。

只是,才解决了住宿的问题,新的问题又接踵而来,何春作为代表捧着一个布包来找黄小刚商议,说是来到幽幽谷已经快二十天,村民们从芦山村出来的时候所携带的粮食和食盐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虽然眼下有狩猎队和采摘队每日出去搞来食物,粮食的问题倒也不是十分迫切,但食盐要是没了可就是大问题,所以村民们自发的筹集了一些钱财,希望黄小刚这个匠头能拿个主意,设法去什么地方弄点食盐回来。

打开布包一瞧,发现里面全是各种杂色的五铢钱,总数也就几百个,里面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不怎么值钱的铜铁首饰,黄小刚也是无奈了。

拿出地图一瞧,眼下周围区域能确认安全的地方,也就只有观阳和文登两地,观阳是派人去过,确定县城并未陷落,而文登是因为太远,想来左什么校友的义军队伍应该还没发展到哪里,那么眼下想要买盐的话,也就只能从这两个地方下手。

商议来商议去,最终黄小刚还是听取了何春的建议,决定去往文登。

文登这个地方,位置也就相当于后世山东烟台市文登区附近,因为历史悠久,又是秦始皇东巡时“召文人登山”的地方,所以因而得名“文登”。

根据前些年曾经去过的何春说来,这文登县的县城大小怕是有数百亩地{几平方公里},城中居住的人口至少也有数万人,城中驻扎的府兵则有千人,甚至往年还曾听说过有海商在城中贸易,算起来也是东莱郡中可数的大城,所以选择去文登贸易应该要比观阳县安全。

只不过,从芦山去往观阳县,路程差不多要八十里,而去往文登的话,一路翻山越岭不说,路程更是超过两百里,来回差不多要五百里,这就不得不叫黄小刚暗中叫起了苦,他可不想亲自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这五百里的山路,于是便也用自己身为匠头不好乱走,要在幽幽谷坐镇的理由,在赞助了何春十枚菊花硬币之后,便也让何春选了六个伴当组队去往文登。

只是,也就在何春等人准备停当正要出发的时候,黄娜却是跳出来作妖说也要同去,本来黄小刚是拒绝的,毕竟两人穿越过来以后就商议过除非逼不得已两人不能分开太远,可黄娜却是闹着要去文登研究经济增长点,劝说两回无效之后,黄小刚也只能是允了。

这次过去,由于不知道文登的具体情况,加上幽幽谷中除了缺盐之外,其他的粮食、铁器和布匹也是急缺,可偏偏刘家村和芦山村这两村的公帑{村民的公共财物}当初都在吕汉和刘大虎他们的管理之下,结果如今走散之后,黄小刚带进幽幽谷的这批老弱自然是身无分文,好不容易也才凑出了几百钱文钱和一些铜铁首饰,所以黄小刚只能让黄娜带上了几样他们随身带来的东西,一样是黄小刚的zip打火机、一样是黄娜的ysl底妆粉盒,当然盒子里的粉不是重点,重点是盒子里有一面八公分直径的小镜子,还有一样是黄小刚的lv高仿皮带的金属扣,虽然这个金属扣不是纯金或则镀金的,但它的材质是纯金色的铝合金,想来这种金属隋朝肯定没有,说不定能换点小钱花花。

最终,黄小刚在出发前又让何春增加了几个伴当,于是一行十三人也就在大业十年的八月初十早上出发,径直往文登去了。

第三十二章 制陶

对于让黄娜跟着何春他们翻山越岭去文登这个事情,黄小刚自始至终就没什么好操心的,毕竟黄娜在后世也都自己一人在帝都上了四年大学。

虽然这是隋末,有太多的不安全因素存在,但黄小刚相信作为双鱼玉佩的持有人,黄娜铁定是主角的命,自然不担心她会有什么危险。

所以,在黄娜跟随何春他们去了之后,黄小刚倒也也没闲着,开头两天依旧按部就班的领着人砍伐竹木,给村民们制作竹家具。到了第三天,发现无事可做之后,倒也想起了黄娜之前的建议,便跑到粘土矿边查看了起来。

对于烧瓷这事儿,黄小刚是真没研究过,只是隐隐约约记得前不久看舌尖中国的时候里面似乎有提到过,但对于全套的技术工艺他是真不掌握。

不过,烧瓷虽然不行,烧陶倒是简单,黄小刚简单查看了一下山谷底部的粘土矿,大致估算了一下成矿的粘土约有千多方的储量,而矿区向东贴着山谷底部一侧山壁的地方,则有一片不知道具体储量的高岭土,就黄小刚搞了多年建筑的经验来看,这片高岭土用来烧水泥或者烧腻子粉倒是够用了,至于能不能拿来烧陶瓷他还就真不清楚。

确定了矿区足够大之后,黄小刚一面让之前跟着自己搞建筑的小工们去砍伐竹木来搭建工棚,然后亲自到村民中去探问,看看有没有懂得烧制陶器的人,没想到这一问还真问出两个人来。

两人都是芦山村的老人,一个叫吕七公,今年已经六十九了,早年因为打猎瞎了一只眼,并且摔瘸了腿,在村民中属于残障人士,论辈分还是前任村正吕义的堂弟。

此外还有一个七十四岁高龄的老妇人,名字叫做吕尹氏,据说早年间曾经嫁给黄县县城中的一户陶匠,后来夫家和子嗣亡故之后,被娘家后辈接回芦山来养老。

这两位老人,当初都是跟着逃难队伍来到幽幽谷的,如今听得黄小刚要找会烧陶器的人,便也自告奋勇站了出来。

当下黄小刚也不与二老客气,一面领着小工们就在粘土矿便修建竹棚工坊,一面请二老演示一下他们是怎么烧陶器的,结果两人施展起来的手段竟是各有不同。

首先说吕七公,他首先是叫了小伙子就在粘土矿边挖了一个直径四尺,深二尺的土坑,然后挖出粘土绞碎后放在坑里,洒上水用脚踩搅拌,踩上一个时辰后从中选出烂软没有颗粒和杂质的粘土泥,便在石板上摔打密实,在直接用手工搓成泥条,然后用泥条塑形来制作陶锅陶罐。

至于吕尹氏的方法可就讲究多了,她先叫人挖出一定数量的粘土,经过手工拣选后再用细筛子进行筛选,筛选后得到的细粘土还要上蒸笼用大火蒸上一个时辰,然后还要加入草木灰并用棒槌敲打,最后也是搓成泥条来塑形制做器皿。

黄小刚来自后世,虽然不是搞这个专业的,但至少见识方面还是有的,不说别的光是二十多年看过的一部《人鬼情未了》,里面怎么做陶器的场景黄小刚至今还是记忆犹新。

不过,也不谈什么尊老爱幼,反正还在建设工棚,也就由着两位老人用自己的手段去做做看,最终看看成品也就知道两人的工艺谁更好一些。

前后差不两天时间,两位老人各自做出了二十多件陶罐、陶锅、陶瓮等陶器,不过在烧制方式上两位老人又闹起了幺蛾子。吕七公这边是可以直接架在柴禾上烧,不过他却强调必须要用油性大干燥的松木,这样烧出来的陶器破损率低,烧出的陶器也更耐用。

而吕尹氏却是要求必须用砖头来搭建一个陶窑,陶器必须要在窑中烧制才会得到好品相,并且也不容易破损。

结果,不论是砖头还是油性大并且干燥的松木,都是现在比较难以搞到的东西,最后黄小刚不得不与两位老人好好打了一番商量,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那就是先挖一个地坑,然后用木炭来烧制。

黄小刚提出的地坑,实际上也就是后世江浙地区烧砖用的地坑窑,整个窑体都埋在底下,肚子大出口小,然后将要烧制的陶器干燥后堆在窑的中心,周围铺上一圈木炭,引火燃烧成功后便将通风口封堵,让木炭在窑内焖烧。

结果挖窑、试烧、等待冷却这个过程又用去五天的时间,等第一窑陶器出炉的时候,已经是黄娜他们离开后的第八天了。

大业十年的八月十八一早,在百多号村民的热切注视之下,黄小刚小心的从窑中取出了一件件的陶器,最后点算出来一瞧,吕七公放进去的二十八件陶坯里面,直接烧裂了六件,然后有三件轻微开裂,但还能使用。倒是吕尹氏老太太制作的二十五件陶坯全部烧制成功不说,其中有七件的表面竟然还烧出了一层薄薄的釉瓷。

抱着几个烧出瓷层的陶器想了好一会,黄小刚倒也明白了这陶器烧瓷的关键,不在筛选和蒸制过程,而是应该在添加草木灰这个环节里面。

有了合格的陶器作为参照物,选料加工方面该用谁的技术自然不言而喻,虽然吕尹氏的技术相比起来较为复杂、繁琐,但架不住人家不但成品率高且还有意外惊喜,黄小刚干脆大方的拿出两个菊花硬币当做技术咨询费给了吕七公和吕尹氏一人一枚,乐得两个老人都是合不拢嘴。

在确定了生产工艺的大体环节后,黄小刚也把自己的技术革新手段给拿了出来,用了半天的时间便做了一个木制的拉坯机。

拉坯机这个设备要是有人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也就建议不知道的人没事的时候去找《人鬼情未了》来看看,这里也就不废话了。

最终,黄小刚确定了幽幽谷陶瓷工坊的试产制作流程大致如下:陶土与高岭土按照一定的比率经过破碎、粗筛、细筛、蒸制、添加草木灰、塑形、地坑窑烧制。

当然,如今试产的只是陶器,黄小刚可不准备自己研究什么瓷器,等黄娜从文登回来搞明白了当地情况以后,花钱直接雇一个会烧瓷的匠人不就行了。

对了,在制作拉坯机的同时,黄小刚算着还有不久就是黄娜的阴历生日,所以顺手将自己的一台电刨做了小小改装,准备给她一个小小的惊喜。

第三十三章 主角

由于估算这一趟来往文登,来回差不多有五百里的路程,所以当初何春他们上路的时候,给出的归期是十日左右。

当然了,虽然沿途多是翻山越岭,但毕竟山间还是有简易的山道连通,以何春他们这些本地人的脚程,一天走上七八十里都算是轻轻松松,也就不知道黄娜能不能吃这住这苦了。

所以,从八月十九开始,黄小刚在盯着制陶工坊开工的同时,每天下午都会抽时间去幽幽谷外眺望,可一连好几天都没见到黄娜他们的人影,直到八月二十四这天中午,随何春他们同去的一个小后生满脸兴奋的跑了回来,大呼小叫的要所有人都出来迎接。

黄小刚正纳闷的时候,便也瞧着老长一条人马混杂的队伍突然就出现了在幽幽谷的山口,打头领先的人不但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还内里穿着一身大红衣袍,肩上披着一条雪白的披风,看起来十分惹眼。

待走得近了,也才瞧清楚这队伍除了领头的两骑是骑着马外,后面跟着的多是驴跟骡子,不过这些牲畜背上的驮架都塞满了东西,看起来分量可都不轻。

待到领头几人走到可以被瞧清面目的地方,也就不难看出那骑着大马,穿一身红袍披着白披风的不是别人正是黄娜。

随着老远迎上来的黄小刚仔细瞧看,陪在黄娜身边的另一骑上,却是一个身穿大袖襦衫,相貌堂堂的青年,瞧他的服饰、头饰看似简约,但隐隐透出了一丝不凡,黄小刚当即不由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暗自腹诽道:“叉!娜姐你牛逼啊!你是不是开启主线剧情了?”

却也见得来到近前的黄娜慢慢下马,然后破天荒的福身与黄小刚行了古礼,开口用河洛官话唤道:“舅父!二娘自文登转来了!”

“我叉!”黄小刚听得一愣,不过他马上瞧见了黄娜偷偷眨了眨眼,当即明白过来这丫是要演戏啊!

当即用手搓了搓唇下最近一个来月因为没修剪而长出的短短胡须,微微点头后,转而望向那大袖襦衫的青年,也用河洛官话道:“转来便好,不知这位公子是?”

黄娜便也上前,装模作样的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与黄小刚引荐道:“舅父,这位公子复姓宇文,名承瑞,乃是二娘在文登所遇。在文登时,多亏公子屡次援手,二娘这次也才幸不辱命,办得粮货归来。”

听得黄娜一边装腔作势,一边又偷偷挤眉弄眼,黄小刚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忙也热情来引这宇文承瑞入谷。这个时候,也就瞧得谷口方向还有源源不断的骡马队伍进来,别说黄小刚了,便是谷中的村民也都看傻了眼。

好一会儿,直到近百匹驴骡组成的驼队全都进了山谷后,也才瞧见何春他们领着二十几骑人马随后而来,这些人马都做胡服武装的打扮,马鞍上放有弓箭刀枪,人人神色彪悍。待得这些人都入了谷后,便也瞧见其中一人打出了一面旗来,旗上的篆字赫然正是“宇文”。

不过瞧起来,这些彪悍的骑士都该是那宇文承瑞的下属,压后而来倒也没出什么事端,也就瞧着黄娜当即便指使何春他们安排人手卸载驮架,又让黄小刚组织人手生火造饭安排吃食,也就瞧见驮架上卸下的东西不但有粮食、布匹,还有各种各样的物资,不但连活鸡活鸭都有,甚至猪崽儿都有十几只。

黄小刚也没时间去问,忙也安排村民转运安置,又在谷中划定一块场地来停放骡马,然后又把驼队的人还有宇文家的部署请到村民的竹棚中歇息,再命人升起篝火开始做饭。

忙了一大圈后,黄娜也才寻了机会过来通风报信,一开口便笑道:“老舅,你猜我把谁给弄来了?”

黄小刚也不用去挠后脑勺,笑道:“宇文在隋末可是大姓,难不成是宇文化及的儿子?”

“应该说是宇文化及的侄子!”黄娜笑嘻嘻的拿出了一个套封样子的东西交给黄小刚观看,黄小刚接过来一看便明白这东西应该是古人用的名刺,里面的正文倒是用楷书书写,只是格式黄小刚有些看不懂,隐约也就看见上面写着“父讳:福及”、“袭爵开国县男”、“司职内直局置监”。

“他爹是宇文福及?亲侄子这是?”黄小刚虽然只有高中毕业,但这玩意还是分分钟看懂了,皱眉道:“这公侯伯子男,开国县男应该是低品爵位,不过这内直局置监是干什么的?”

黄娜倒是一语点破道:“约等于中央tè gong局的采购办主任!”

根据黄娜一路上套话得来的消息,这宇文承瑞的父亲名叫宇文福及,但宇文福及不是宇文化及的亲弟弟,而是宇文化及三叔宇文静之子。

当然只要是姓宇文的,就眼下来说都是宇文家的人,宇文承瑞这小子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开国县男的爵位不说,更是在内直局这样的实权部门做官,而内直局这个单位,主要是为皇家采购和执掌符玺、衣服、伞扇、几案、笔砚、垣墙,所辖有典服、典扇、典翰等。

所以,说这小子的官职约等于中央tè gong局的采购办主任倒也没错,当即黄娜也就粗略的将她在文登的事情说了一下,当即听得黄小刚目瞪口呆的问道:“什么?你说带去的镜子和打火机卖了八百两黄金?皮带扣还打了一千两黄金的欠条?然后八百两黄金你都花了?花完了?都在这了?”

黄娜则是非常肯定的点点头,然后掰着手指给黄小刚算道:“别急啊!老舅,我给你算算,粮食我买了一千斛的小麦和一千斛的杂粮……啊?为什么卖这么多?越多越便宜啊!然后布匹总计三百匹,还有肉干一千斤、盐一百石、油脂二百二十桶……对了,最重要的是我在文登买到了六石硝土,还有两石的硫磺,并且已经下了定钱让商家在年前大量采购……还有,要把东西都运回来光靠人力不行啊!正好这不是闹什么农民起义,我看市场上的驴子和骡子都卖得极便宜了,于是干脆就卖了来运东西啊!”

看着山谷中成群的骡马和驴子,以及堆积如山的各种货物,黄小刚终于相信黄娜就真特么的是主角没跑了!

第三十四章 真本事

说起黄娜去文登的经过,三言两语还真是难以说得清楚。

只说八月初十这天,一行人出发之后,沿途倒也没遇上什么事端,第一日从早到晚一路急行,便行了莫约八十里,到了一处叫做磁山的地界,与当地村民询问得知此地并未遭到贼兵袭扰后,便在村中借宿了一夜。

翌日一行人再次上路,倒也敢走大道,只是半路遇上几泼骤雨,这日于是才行了五十余里,来到一条名为大沽的河边露宿。第三日直到中午,也才寻得渡船过河,于日暮时分便也来到属于文登县西的四十里驿,在驿站中宿了一夜后,于第四日的中午便进了文登县城。

一路上黄娜虽然走得辛苦,但看着何春他们脚上用麻草编织而成的草鞋,又看了看自己脚上正牌的运动鞋,自然也就没了屁话,结果四天二百多里的山路走下来,也就左脚掌磨出了两个水泡,右脚的后脚跟破了块皮而已。

结果一进文登,看着这土里土气的县城,比起后世一些仿古小镇都不如的样子,顿时就没了脾气。

不过随着何春一连在几家粮店和食杂店探问之后得到的消息,由于匪患造成的动荡并未传导到文登这边,加上文登本身又有海运便利,所以此地粮价和盐价都没有出现波动,寻得的价钱是粗麦{新粮}要开皇钱三十五文一斛,旧麦{陈粮}二十五文一斛、杂粮{黍粟豆}二十文一斛。而食盐的价格却是要贵些,官盐要八十文一石,品相稍好一些的私盐要价差不多百文。

不过这里多说一句,一个是此时的“斛”为十斗,每斛约一百二十斤{隋大斤计六百余克},到了宋朝以后才被改为每斛五斗。

另外就是这三十五文一斛的粮价,是专指用的开皇钱,所谓开皇钱也即是隋朝在隋文帝开皇年间铸造发行的五铢铜钱,这种开皇钱含铜量高,钱币的品相极好,但进入大业年间以后,杨广这家伙因为发现通过造币可以大量的聚敛民间的钱财,于是搞出了含铅量极高的新钱,甚至后期直接用铁来铸钱,因此新钱的币值比起开皇钱十不当一,商家贩卖商品往往设定两种价格。

还好,由于芦山村地处胶东半岛的群山之中,村民对外交流贸易也不频繁,所以凑出来的钱币多是品相还行的开皇钱,所以最后何春拿着村民们凑出来的铜钱左右算了算,最多也就购买四石官盐外加十斛的旧麦或是十五斛的杂粮。

要说这么点盐和粮食,肯定是不够这幽幽谷中的百多号人渡过一整个冬天,但至少也能管上两个月,也就在何春他们高高兴兴在粮店称粮的时候,却发现黄娜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黄娜当然不是跑路,而是傻不愣登的在文登县城的主街上来回转了好几圈,结果愣是没找着什么当铺。

后来才知道这当铺又叫质库、解库、解典库,隋朝时虽然已经有了,但当时多在大城才有富商开设,文登这样的小城还真没有人能开得起来,不然那秦琼当初落难在潞州天堂县的时候,也不至于要在大街上卖马卖锏,不如找个当铺直接典当省事。

找不到当铺,黄小刚让她带来的三件宝物显然就脱不了手,黄娜一个着急便也急中生智,瞬时发动了她的职业技能,急忙跑回粮店把何春他们生拉硬扯的哄到了文登县中规模最大的一家名叫蹬魁楼的酒楼里,然后便由何春出面与酒楼的掌柜打了个商量,订了一桌最顶级的席面,然后由酒楼出面宴请文登城中的富商出席,并将此宴席称为鉴宝宴。

黄娜作为一个选修国际商务大学生,怎么可能不学商业营销,所以这鉴宝宴的点子,不用说自然是出自鉴宝大会。

你还别说,一开始瞧着何春等人的穿着与谈吐,酒楼的掌柜当然是拒绝的,直到黄娜把打火机和镜盒做了展示之后,这也才顺利将之说服。

由于这个时代的酒席,从来没有当天订当天就能上席的道理,所以宴席的时间也就推后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恰好第二天正好是八月十五仲秋节,结果一下子事情便搞大了,据说当日不但文登城中大小商客齐齐云集,便是文登县令也风闻而至,这也才引出了正巧在文登县办货的宇文承瑞,至于后来的情况,虽然黄娜用词极为简略,也就是她随随便便将打火机、镜盒和lv皮带扣分别以“吕氏祖传之道祖亲赐自来神火”、“昆仑山西王母自用之东海水晶神镜盒”、“祝融神火炼制之九地精金”拿来亮相展示,顿时引得众商震惊。

还好,毕竟芦山村人祖上是先秦吕氏后裔这事便是在文登也有许多人知道,这次以芦山村遭了匪患,不得不拿出吕氏祖上传下来的宝物出售救急的说法倒也无人质疑,于是黄娜也就顺顺利利的在蹬魁楼中办了一场拍卖会。

只是,文登毕竟是个小城,豪商没有、富商寥寥,最终经过几轮叫价,还是宇文承瑞以八百两黄金的价格把自“吕氏祖传之道祖亲赐自来神火”、“昆仑山西王母自用之东海水晶神镜盒”这两件神器给一举拍了下来。

而对于“祝融神火炼制之九地精金”这件神物,因为黄娜一开始就叫价一千两黄金,唬得隋朝人搞不懂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是知道它的坚硬程度堪比钢铁,却比黄金的颜色还要明亮、比铁还要轻,所以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最后宇文承瑞干脆一咬牙,给黄娜打了一千两黄金的欠条,也把它收入了囊中。

再后来,便是一场疯狂的大采购,黄娜凭着她的真本事,居然在短短的三天时间之内,硬是把八百两黄金花了个一干二净,粮食一斛旧麦要二十五文,买一千斛二十文每斛卖不卖?买布匹,一匹粗麻布要五十文?要一百匹四十五文一匹怎么样?官盐要八十文一石?一百石七千文能不能谈?

啥?买的东西太多,就咱们这几个人运不回去?咦!这不是有人在卖骡子和驴吗?咱们买些让它们驮回去不就成了?

最终,黄娜他们运回来的物资,仅是整批物资的三分之一,此外还有差不多一千五百斛的粮食还存在文登县的粮商库房里,正等着黄娜派人过去运回来。

第三十五章 宴客

在知道了黄娜这一趟去文登搞出的事情后,黄小刚除了感叹黄娜是真正的主角命之外,也是对这宇文承瑞为什么会跟着黄娜来幽幽谷的动机生出了兴趣。

按照黄娜的说法,宇文承瑞当时虽然打了千两黄金的欠条一时不能兑现,但因为文登县的县令自愿给他担保背书,黄娜倒也痛快的把皮带扣直接给了他,然后这家伙就开始死乞白赖的贴了上来,一直围在黄娜身边团团乱转,不过也好几次算是帮上了小忙。

在了解的这些情况后,黄小刚倒也有了想法,便与黄娜如此这般的交代了几句,二人便也分头而动。

时间一晃到了夜食的饭口,黄小刚便在村中一间专门修建的竹厅设宴款待宇文承瑞一行,竹厅在原先的设计上就是用来作为议事厅,商议设宴款待二三十人还真不是问题,自然何春他们也都列席作陪,黄小刚也让黄娜换了一身较为端庄的隋代仕女装束出席作陪。

由于此时的山中并无什么能拿出手的美味,于是黄小刚也就凑合着让村民用新猎的山鸡、野兔等物,加上鲜嫩的竹笋和林间才来的菌菇随意做了几道炖菜,主菜是黄娜从文登县买回来的一口三十来斤的小猪崽,用小火满烤制成了一道喷香的烤乳猪。

要说起来,这宇文承瑞不但长相俊秀,言语谈吐也是不俗,也不知他是真对黄娜起了心思,还是秉性如此,来到幽幽谷后对黄小刚的态度也是异常的谦恭,黄小刚与他聊了几句后,也不得不对这小子高看了一眼。

随后席间倒也宾主尽欢,黄小刚套问出他家住洛阳,便也用话头引他说些洛阳的风物,便听他侃侃而谈道:“舅父不知,小侄家住洛阳北城思恭坊,相距不远便是利人市{北市},平日所见西域客商,不知繁几。西域番商多携胡椒、香料、宝石、锦缎、银币来我大隋贸易,凡民间百货,如茶、酒、陶瓷、丝绢、漆器、生药等物皆尽喜爱,无不以金银慷慨购之。”

一时说得兴起,宇文承瑞便取酒盏,豪饮了一盏水酒之后,便也继续道:“我大隋有此盛世,全赖吾皇西行开拓,黄门侍郎裴矩谋划,大业五年帝出西京而西巡,渡黄河远击吐谷浑……”

听得宇文承瑞手舞足蹈来夸杨广,黄小刚真是一脸愕然,于是黄娜与黄小刚耳语,将这段古代商业贸易发展史中必学的知识点给黄小刚好好的讲解了一下。

也就说隋大业五年{609年}的三月,杨广因为吐谷浑屡次侵边以致中原与西域道路断绝之事,决意自西京西巡,渡黄河,陈兵讲武,以击吐谷浑。

其后杨广亲率大军五十万{又说三十万}西行至张掖{今甘肃},其时负责西域事物的黄门侍郎裴矩送高昌王麴伯雅及伊吾吐屯设{意为突厥所置以守伊吾}厚利,并说之以利害,使其朝见杨广。

随后杨广至燕支山,麴伯雅、吐屯设等二十七国迎接杨广于路上,杨guǎng wén之大喜,命武威、张掖士女盛饰而过,所带骑乘前后数十里,以夸耀隋朝的富足和兴盛,扬大隋之国威于域外诸国。

随后,吐屯设向杨广献地数千里,以之置西海{今青海湖西岸}、河源{今青海湖南境}、鄯善{今新疆罗布泊西南}、且末{今新疆且末县}四郡,调发戍卒,大兴屯田,抵御吐谷浑,以捍卫西域商路。

结果,杨广的这一次西巡好似无心插柳一般,竟然在无意间打通了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丝绸之路,使得中原王朝与西域诸国,从此得以开始交流沟通。

说起来,杨广其实也是蛮牛逼的,他的这次探寻丝绸之路的过程,可谓是艰难险阻一应俱全,不过他不畏艰难,用了半年时间,竟然走遍了甘肃、青海、河西走廊,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抵达西北的皇帝。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杨广到达张掖之后,西域二十七国君主与史臣纷纷前来朝见,表示臣服,各国商人也都云集张掖进行贸易。见自己亲手打通了丝绸之路,竟做下了堪称只有千古名君才能有的功绩,于是杨广也就自我膨胀了,为炫耀中华盛世,杨广便下令在洛阳举行了盛大的万国博览会。

据《资治通鉴》记载:隋炀帝以诸蕃酋长毕集洛阳,丁丑,于端门街盛陈百戏,戏场周围五千步,执丝竹者万八千人,声闻数十里,自昏达旦,灯火光烛天地;终月而罢,所费巨万。自是岁以为常。诸蕃请入丰都市交易,帝许之。先命整饰店肆,檐宇如一,盛设帷帐,珍货充积,人物华盛,卖菜者亦藉以龙须席。胡客或过酒食店,悉令邀廷就坐,醉饱而散,不取其直,绐之曰:“中国丰饶,酒食例不取直。”胡客皆惊叹。其黠者颇觉之,见以缯帛缠树,曰:“中国亦有贫者,衣不盖形,何如以此物与之,缠树何为?”市人惭不能答。

不过,也就在黄娜与黄小刚耳语解说这段史实时,宇文承瑞却是手舞足蹈开始说起大业六年正月十五,杨广是如何在洛阳举行盛大的庆典,邀西域逾一百七十国的使者、商人入朝参与的盛世,只是听他口中道来,什么“西域番商入朝后,见百货杂物皆视之震惊,无不愿以香料、宝石、金银易之”,又或“有买油郎贩茶油至番市,胡商视之奇物,竟以猫眼宝石易之”、还有什么“罢市之日,东都货物易贸一空,甚至百姓人家锅盏亦被胡商搜购一空”之类的奇闻。

这一开始听得宇文承瑞摆谈什么洛阳的风物,黄小刚倒也没觉得什么,还认为是这个时代的人惯常的席间话题,可随着他不断的借着吹捧杨广的万国盛会,不断的将洛阳吹得天花乱坠,自然很快醒悟了过来,知道这小子肯定醉翁之意不在酒,便也乐得来瞧他的笑话,果然宇文承瑞又在吹嘘了一番洛阳城中景色格局之后,便来与黄娜来露出金鱼佬一般的猥琐微笑,引诱道:“二娘日后若是有幸莅临洛阳,某定倒履相迎,引二娘好好游上一游!”

黄小刚听来暗中一笑,暗笑道:“好一个宇文化及的亲侄子,就你这幼儿园的水平,你特么的就想勾引我家娜姐?”

第三十六章 卖弄

对于自家的外甥女黄娜,别的方面也不说,光是黄小刚知道的,她可是从幼儿园开始就有人偷偷送秋天的菠菜,小学到初中更是厉害,小帅哥无惧风雨在家门口接送上下学是基础科目,逢年过节的各种礼物收到手软,甚至到了高中因为学校老师频繁的叫家长,黄小刚差点就把她的班主任给那啥了。

总之,以黄小刚对黄娜的了解,这什么宇文承瑞绝对不是她的下饭菜,甚至连下酒的小菜都算不上,果然也就瞧见黄娜嫣然一笑,道:“公子心意,二娘自然知晓。只是如今我等芦山难民,才刚此处落脚避难,一切百废待兴,畅游洛阳之事,怕是只能押后了。”

宇文承瑞忙也笑道:“无妨!东莱匪患一事,朝廷早已得知,某自齐郡来时,郡丞张果大人正挥军围剿,去岁五月才新败北海郭方预,左孝友盘踞蹲狗山正扼了文登往来齐郡之道路,料张郡丞定不能容他。”

听得宇文承瑞将齐郡的郡丞称之为张果,黄小刚当即有些好奇,忙也来问这张果是谁,他之前分明听说这齐郡的郡丞名叫张须陀,而张须陀在《隋唐演义》里也是有名有号的人物。

便也听得宇文承瑞卖弄道:“舅父不知,倒也不怪!这张郡丞本是南阳西鄂人士,年幼时先居南朝,又仕北魏,其曾祖张庆,曾任北齐竟陵郡丞、散骑常侍,因此张郡丞得名须陀,字果。”

听得宇文承瑞一通卖弄,又是什么南朝、北魏、北齐的,黄娜自然听得一脸懵逼,还是黄小刚平时多看了一些正经的古装剧,仔细想了想也才明白,与黄娜悄声解释道:“从两晋南北朝到如今,南朝和大隋算是汉人zhèng quán,然而北魏和北齐都带着鲜卑胡族血统,须陀这个名字明显就是胡人的名字,所以在这个时代没人直呼张须陀这个名字,都称他为张果。”

也就在黄小刚与黄娜解说的同时,宇文承瑞也在卖弄一般介绍着张须陀的生平,也才得知这张须陀如今正好五十岁。仕隋后,先于开皇十七年{597年},随行军总管史万岁进剿作乱起义的昆州{治所在今云南昆明}刺史、羌族首领,因功被授任仪同,后来到了仁寿四年{604年},新帝杨广继位后,五皇子并州总管、汉王杨谅因不满其夺位称帝,遂于并州{今山西太原西南}起兵反叛,张须陀又随并州道行军总管杨素平定叛乱,因功加任开府。

只不过,由于后来杨素与杨广生了龌蹉的关系,张须陀一直没有得到重用,直到大业六年{610年,杨素死于大业二年},张须陀才被任命为齐郡{治所在今山东济南}丞。

随后这宇文承瑞又滔滔不绝说起了张须陀最近几年的剿匪战绩,还别说这张须陀也是厉害,先是在大业七年击败王薄,随后又连续击败了孙宣雅、石秪阇、郝孝德、裴长才、石子河等叛军反贼,又在去年五月,以区区万人的官军击败了号称拥军三万的北海郭方预。

听得宇文承瑞屡次提到张须陀击败北海郭方预的事情,倒也引起了黄小刚的好奇,便来与他敬酒后用话引他,也才知道这宇文承瑞这次来东莱郡办货,曾在三月的时候路过齐郡,借着宇文家的招牌被张须陀引为座上客,将自己最近的战绩与宇文承瑞吹嘘了一番,所以如今宇文承瑞为了在黄小刚和黄娜的面前抖面子,自然要过来转口。

对于宇文承瑞这样的小青年,黄小刚自然是很喜欢从他的口中听一下未曾被史学家修饰过的真实历史,自然拿话来引他,便也听他介绍道:“舅父可知,前岁夏末有北海{治今山东益都}豪商名郭方预,自号卢公,起兵反我大隋,数月之间聚众三万,攻陷郡城,率部zào fǎn。九年三月,此贼又与王薄手下头目秦君弘等叛军联合,围攻北海郡城,兵威一时强盛。张郡丞其实手下掌兵不过万余,得北海急报之后,号令全军赶赴增援,然军中众将见贼军势大,都不敢接口请战,唯有军中勇将罗士信和秦叔宝二人请为先锋。于是这罗、秦二人挑选精兵漏液奇袭,叛军果无防范,官军趁机发起进攻,大败叛军,一战便斩杀数万人,获辎重三千余辆。”

“啥?罗士信和秦叔宝如今都在张须陀军中?”黄小刚听得一愣,下意识便脱口而出,只听得宇文承瑞和黄娜都是一愣,不过黄娜fā lèng是因为这两个名字里有一个比较熟悉,而宇文承瑞却是听出了更多的意思,忙也问道:“舅父莫非知道此二人?”

黄小刚当即知道自己漏了嘴,急忙想了想秦琼秦叔宝的生平,倒也马上找到了借口,便道:“这秦叔宝也唤秦琼,原先他是县衙捕快,曾来乡中公干,某与他见过一面。至于那罗士信,该是他的同乡,也曾听他提过,不曾想他二人如今都做了官军,还在张果大人帐下效力。”

宇文承瑞一听黄小刚说得这般详细,倒也信了,便也笑道:“原来如此?承瑞在齐郡张郡丞府中,倒也有幸见过这秦、罗两位,秦叔宝身长力大,倒也是位勇将,至于那罗士信今岁也才十六,是个勇猛少年。”

随后这宇文承瑞又滔滔不绝的吹嘘起他在张须陀府上的见闻,说道精彩处不由手舞足蹈,却是不慎扫翻了桌案上的酒盏,当即便有人拿来新的更换,只是这时他却无意中瞧见了新送来了的酒盏居然通体白色且上面有些一些红红绿绿怪异的花纹,竟是惊讶的停了下来,拿起酒盏凑在火边观看。

黄小刚和黄娜本就是一直用话套他,见他突然停下不语也是好奇,便也问他这是发现了什么,就听宇文承瑞竟然拿起酒盏问道:“不知此等陶器,却是何处所得?”

黄小刚一看,倒也答道:“乃是近日我在这谷中新烧的粗陶,贤侄问此为何?”

宇文承瑞听闻更是惊讶,忙也吩咐手下人去取来一包东西,打开一开倒也是些陶器,却见宇文承瑞从中拿出一只灰白色的陶碗与黄小刚观看,道:“此乃安阳青瓷,比之舅父烧制的粗陶如何?”

“啥?这是青瓷?”看着手中颜色灰白色的陶碗,黄小刚自己也是傻了眼。

第三十七章 陶瓷

瓷器这个玩意,黄小刚是真不懂,更别说有关瓷器的古董知识了。

所以,这里倒也将有关瓷器和古董瓷器的相关知识掠去,也就说黄小刚此时拿在手上的陶碗,颜色当真就是灰白,虽然他不懂这青瓷具体有什么特点,不过倒也看出这陶碗的表面有一层类似玻璃质的东西,摸起来滑溜溜跟后世用的瓷碗差不多。

也就说黄小刚拿着手中的青瓷碗看了好一会,又拿起宇文承瑞手中的酒盏仔细对比,黄小刚倒也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首先,就是黄小刚对瓷器的认知因为无知而产生了偏差,在他以后世的标准看来只有那些眼色纯净、洁白、通透、甚至达到玉质的瓷器才可以称之为瓷器,却是不知道在两晋南北朝乃至隋唐这个时期,中国的瓷器主要还是以灰、黑、红、黄为主要基色,然后表面上会有一层薄薄的釉质,然后配以天蓝、天青、红、黑等颜色的纹路。

而作为瓷器标杆的青花瓷,实际上根本就是元代以后才研究出来,实际上说白了这个时期的瓷器在黄小刚的认知里看起来就特么只能算做陶器。

然后再来说为什么宇文承瑞会对手上酒盏感到诧异,因为这酒盏乃是黄小刚在确定了烧陶流程后,采用由他总结制定的新工艺所烧制出来的成品,酒盏的制式与此时通用的规格一般,碗底宽一寸,碗口宽三寸,高一寸,但因为采用的是粘土混合高岭土,又混合了适量的草木灰,虽然烧出来以后也是灰色的,但色度明显要比宇文承瑞拿来的青瓷要高。

虽然仔细对比后会发现,幽幽谷这边烧出的酒盏表面并没有玻璃质,这个玻璃质黄小刚现在才知道它也叫釉质,但仅是更为白洁这一个特点,按照宇文承瑞的说法可就完败了青瓷。

好奇之下,黄小刚干脆叫人把之前吕七公和吕尹氏烧出的第一窑陶器,和他最近烧出的第二窑陶器都搬了出来,叫宇文承瑞来做鉴别。

结果宇文承瑞竟是一眼就瞧出了吕七公弄出来的才是名副其实的土陶,而吕尹氏制出的陶器里面,其中七件表面烧出釉质就被鉴定为瓷器。

而黄小刚最近烧出的第二窑陶器里面,虽然烧出釉质来的并不多,一共五十多件陶器里也就有四件烧出来,可是因为黄小刚的新工艺新配方,并在选料上一是没用吕七公那种放在土坑用脚踩的招数,二是把吕尹氏的筛选法又进一步细化,所以得到的粘土更为纯净,再因为加入了适量的高岭土,所以烧出来的颜色要更为白洁。

虽然这些在黄小刚看来根本是胡乱烧出来的陶器,跟后世哪怕老百姓随随便便用的最便宜最低档的瓷器都根本不能比,可特么这可是隋朝,在这个时代洁净的白瓷可是稀罕东西。

宇文承瑞看了一会,便命人唤来一个不曾列席的中年汉子,与他道:“武义,你曾随家中商队去过安阳、两湖、巴蜀等地,却来瞧瞧此等陶器如何?”

那名唤武义的汉子闻言便上来瞧看,竟也不住点头道:“虽比不得安阳白瓷和两湖的湘阴白瓷,与巴蜀白瓷亦不能比,不过称之白陶也是不差。”

随后宇文承瑞又拿起其中四件烧出釉质的陶器,表情很是奇特,反问黄小刚道:“都是一窑所出,为何仅有这四件烧成了瓷?”

这话问来,黄小刚自己也是很纳闷,按照他以往的认知和逻辑,眼前的这些陶器别说卖钱了,当垃圾都不一定有人要,可怎么放到隋朝就成了好东西。

至于说为什么烧得明明是陶,只是因为上面有了点点的玻璃质,这些隋朝人就认为是瓷,他也是一脸懵逼!

当下宇文承瑞便也提议,要去幽幽谷的陶器作坊瞧看,黄小刚一想倒也不好拒绝,只能推说天色已晚最好明天再去。

宇文承瑞见此也不坚持,反倒又来问了黄小刚是如何烧制出此等陶器的,黄小刚也就只好把吕七公和吕尹氏两人分别试烧陶器的事情细细说了,这才解释清楚。

宇文承瑞倒是表示,若是幽幽谷这边能够继续烧出这等品质的瓷器,他甚至可以出钱收购,随后众人便又围绕瓷器这个话题聊了许多,倒也叫黄小刚和黄娜增长了许多有关瓷器的知识。

这隋朝因为建立的时间还短,所以瓷器制造业来不及形成自己的显着成就,只能算是南北朝之后短暂的过渡阶段,而瓷器也主要以青瓷为主,瓷器胎子普遍较厚,胎质坚硬,釉子无论青绿、青黄还是黄褐,均为玻璃质,施釉多不到底,大多数都有垂流现象,多光素无纹,部分带纹饰的主要以印、划贴为主。

胎釉在各地窑口之间略有差异,在总体上看,其共同点是胎体较为厚重,胎色因烧制地点和原料而各有变化,以灰白居多;釉仍属石灰釉,呈玻璃质,透明度强,多呈现青色,青中泛黄或黄褐色;器体施釉一般不到底,多是用支具托垫叠烧;瓷器的装饰纹样以花草为多,并常在布局上巧妙地穿插替换而组成新颖图案;盘碗类器多在中心装饰,由朵花卷叶组成圆形图纹;瓶罐类器物的装饰主要集中在肩部和腹部,一般用花朵、卷叶纹组成的带状图案。

聊到最后,黄小刚虽然多少还有些糊里糊涂,但也从宇文承瑞的态度中明白过来,这幽幽谷烧制出的陶器,说不定倒也可以成为商品发卖。

当夜,宇文承瑞带来的属下便在谷中扎营露宿,而黄小刚也命人腾出一间竹屋给宇文承瑞安歇,待一切都安排妥善之后,这也才领着黄娜回到家中,与她展示了一件小礼物。

“这是……动感单车?”黄娜看着屋中的所谓小礼物,自然一脸懵逼,因为黄小刚居然用竹子做了一架类似动感单车一样的东西出来,结果却看到黄小刚笑着上了单车,慢慢踩着脚蹬子引得轮毂转动,然后从一旁拿出了黄娜的手机,连上充电线和充电器,又插上了接线板,结果就在插上去也不过几秒的时间,就听滴的一声手机便进入了关机充电的提示画面。

舅侄俩当初过来以后,也不过几天功夫手机就没电关机了,结果一直都忙着生存忙着跑路,也就没顾得上这事,如今黄小刚终于有了时间,也就把他带来了一架电刨改装成了发电机,这电刨本身就是电动机,黄小刚又学过钣金,改装起来倒也轻松。

不一会,黄娜伸手一按,就见关机画面瞬间熄灭,然后出现了4g定制的画面来,随着一阵悦耳的旋律,手机当然是轻松开机,顿时黄娜便也高兴的跳了起来,抱着黄小刚的脑袋猛亲了一口,喊道:“哇!老舅!我爱死你了!”

第三十八章 要搞事

是夜,黄娜躺在竹床上,不断用指尖扫着手机屏幕,虽然可以看见屏幕上不少都是裂的了图,但黄娜却是泪流满面的不忍放弃。

黄小刚也不吭声,同样在自己床上反复看着手机里的几张照片,都是公司活动的合影,里面黄小刚笑得十分开朗,但在每张照片里他的边上都有一个笑颜如花的女生,或前或后靠得很近。

女生叫做小艾,来公司干活也才半年,是黄小刚装修公司请的兼职设计师,今年刚好二十八岁,算算年纪黄小刚正好大了她十一个生肖,加上这些年他就没遇上过好人,所以一直对人家小艾敬而远之。

如今二人远隔了一千多年外加七八个朝代,回头想想黄小刚当然心有不甘,觉得自己当时怎么就跟shǎ bi似的,真是失败啊!失败!

不经意间,窗外的残月慢慢升了起来,又晃了下去,黄小刚正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就听得黄娜道:“老舅,你睡了吗?”

“还醒着!”黄小刚一早倒也知道黄娜应该有话说,忙也坐起身子来,打起了精神道:“你说!”

“有三件事!”黄娜关了手机,也是坐直了身子,在黑暗中虽然瞧不清她的面容,但听语气黄小刚觉得她此时应该十分的严肃。

就听她道:“这第一件事,宇文承瑞跟着我来幽幽谷,目的应该是来看看我手上还有没有东西,甚至有可能还想把那一千金的欠款给赖掉,所以老舅你得尽快想办法把他给打发了。”

“我明白!”黄小刚点点头,凭着白天他对这宇文承瑞的观察,自然知道这家伙的来意肯定不简单,不过对于他们舅侄来说,这打火机、镜盒和皮带扣都是一次性用品,只要能拿来缓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那什么一千两黄金的欠条不论兑现还是不兑现都是不重要的。

甚至,一开始他觉得黄娜一口气就把八百两黄金给花得一干二净是有点过分,可如今想来这么做反倒的极为正确,点睛之笔更是把作为大头的一千多斛粮食存在了文登的商家处。

“至于这第二件事……”黄娜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用词,随后才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我想要搞事情!”

“啥?搞事情?”黄小刚听得一愣,隐隐倒也猜到黄娜想要搞什么事情,但忍不住确认道:“你确定要搞事情?”

黄娜点点头,却是道:“我最近好好想了想,觉得之所以咱们会来到隋朝,应该跟我前不久一直在刷的一部电视剧有关系,只是这剧说的明明是隋朝初年的故事,而我们却来了隋朝末年,这就让我搞不懂了。”

倒是黄小刚听来一愣,反问:“啥剧?我怎么没听说过?”

黄娜翻翻白眼,答道:“人家是网剧!只在网上播,你连电视都很少看的,当然不知道了!也是里面有我的男神我才去刷的。”

黄小刚听得也是直翻白眼,他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哪有什么美国时间看电视剧,最近也是听人介绍学着下了个手机app后,也才能抽空看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过他却是从黄娜的话里听出了重点,愕然问道:“男神?是谁?”

黄娜答道:“呃!是谁说了你也不知道,他演过新版还珠的蒙丹你不知道吧?反正他在戏里演的是杨坚,简直帅得掉渣渣,所以我才觉得咱们穿越隋末跟他有关系。”

黄小刚想了想道:“呃!的确是应该有些关系,这玩意似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是你喜欢的该是杨坚,咱们怎么就穿到隋末来了呢?他这个戏里面难道有李渊、李世民?”

黄娜也是想了想,然后肯定道:“有!有李渊,就是里面大反派独孤曼陀的儿子!”

黄小刚脑子一抽,问道:“帅吗?”

黄娜当即听出了黄小刚话里意思,气得伸手捶了他一下,才道:“里面出现的是青年李渊,演员虽然也是个小鲜肉,但根本比不了演杨坚的我男神,所以这个原因肯定不成立!”

“好嘛!反正我也没看过,随便你说!”黄小刚倒也相信黄娜的说法,于是便也道:“既然你确定要搞事情,那么你的计划和步骤又是什么,我又该怎么配合?”

黄娜倒也胸有成竹一般,调理分明的说道:“分三步走,第一步就是用咱们现在手里的物资招募人手编练一支军队,而且必须是新式的军队,使用枪炮的军队!第二步,就是要抢在隋朝政府崩溃,天下大乱之前,把整个东莱郡拿下,变成咱们的根据地。至于第三步,自然是挥军西进,问鼎中原,争霸天下。所以,老舅你以前跟我吹过的牛,终于有了兑现的机会!”

“我吹过牛吗?”黄小刚倒是对黄娜的计划不置可否,反问:“这前不久我才弄了竹弓竹弩,是吹牛吗?”

“哦哦!老舅威武嘛!”黄娜换了个撒娇的语气哄了哄黄小刚,然后采用询问的语气问道:“对了!老舅,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如果咱们直接搞成热兵器军队的话,全用女兵应该没关系吧?就算用的是老式huo yào枪,让女兵们跟电视上演得那样排成好几排轮流开枪,对付这个时代的军队胜算应该也是很大的吧?”

黄小刚一听,倒是对黄娜的脑洞很是佩服,不过还是耐心跟她解释道:“全用女兵肯定是不可能的!一支军队的构成,不是一两个兵种的事情,就拿眼下这个时代军队来说,主要构成虽然只是骑兵、步兵两个大兵种,可骑兵又分轻、重骑兵,步兵也分轻、重步兵和弓箭手,然后还有什么后勤辎重,还有水军这些,难道都用女兵?你真觉得只要有了枪,一群女兵就能包打天下了?”

黄娜听了继续用撒娇的语气道:“那该怎么办呢?老舅你可想好了,以后这天下打下来了,皇帝肯定给你当,毕竟你是我亲舅舅嘛!”

黄小刚却是忙道:“得了!你才是主角,给我当皇帝?然后等你想不开了再来玩一把篡位?切!你还是直接当你的女王陛下吧!黄娜女王陛下!咦!不好听……娜娜女王?也不好听,维多利亚·娜娜女王?”

“咋不叫伊丽莎白·娜娜女王呢?”黄娜被怼得没话好说,没好气道:“或者叫黄则天也可以吧?”

黄小刚顿时笑喷了,伸手比了个六道:“你牛!六六六!”

“好了!”黄娜又伸手捶了黄小刚几下,这才语气严肃道:“再来说第三件,这件事才是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我马上没有姨妈巾用了,老舅你看着办吧!”

黄小刚当即脸色一变:囧囧囧!

第三十九章 渣男

后半夜黄娜倒是睡得像是死猪,可苦了黄小刚如烙饼一样在竹床上辗转反侧,倒不是因为黄娜要建军、要把部队武装成火器部队给他为难的,而是如何去弄这个姨妈巾可真把黄小刚给难住了。

这黄娜也是一点都不叫人省心,当初两人刚来的时候,她包里倒也带了几片,结果如今直到用没了才跟黄小刚开口,也不知道留下一片给黄小刚拆开来研究研究。

闲话也不多说,第二天一早宇文承瑞便早早起身前来求见,黄小刚倒也不准备隐瞒什么,便也和黄娜一道带着宇文承瑞去了陶器作坊。

幽幽谷的陶器作坊,如今的规模倒也不大,黄小刚只是领着人用竹子在粘土矿的边上搭建了三间八米开间的大型竹棚,其中一间用来作为选料室,一间是制作室,还有一间是阴干室,就目前来说也够用了。

在确定了工艺之后,本身就是残疾人的吕七公黄小刚自然叫他回去休息了,然后把吕尹氏请为了陶器作坊的技术顾问,负责指点十几个学徒工们。

当然,实际上眼下的陶器作坊,在工艺上也就制作塑形这个道工序需要技术,之前的选料、备料都用的笨办法,也不讲究什么技术条件。

领着宇文承瑞来了之后,便也带着他从选料室开始,一步步看着学徒们从如何筛选粘土和高岭土,如何研磨、蒸煮、调和、捶打成泥料,不过在带他进到制作室的时候,却是叫他被室中的制作场景给吓了一跳。

但见得制作室的地面上,八个磨盘一样的东西分作两排有序排列,而制作陶器的人一面在磨盘上制作着陶器,一面用脚踩着边上的踏板,磨盘就呼啦啦的转得欢快,宇文承瑞进来之后直接看得呆滞,好半天才指着那些磨盘一样的东西问道:“此物可是轱辘车,如何改成了脚踏的机关?”

见宇文承瑞的反应,黄小刚也不意外,当初他看着吕七公和吕尹氏都是完全靠手来给陶器塑形,并未用上什么拉坯的设备,觉得他们这样制作起来速度太慢,所以这才随手把拉坯机给“发明”出来,不过做出来后吕尹氏都差点瞪出了眼珠子,一问缘由才知道这种圆盘式的拉坯机其实早在汉末已经有了,名字叫做轱辘车,不过几百年来这种轱辘车的使用方式都是需要拿木棒插在圆盘上来搅动圆盘旋转,并且使用的技巧也绝不外传,甚至如黄小刚这样套上平轴直接改为脚踏板的奇思妙想还真没出现过。

ps:甚至后世江西一些搞传统陶瓷的地方,如今还是采用这种手工搅动坯机拉坯的方式,据说这种靠惯性运转的拉坯方式做出的瓷器会特别有韵味。

所以,黄小刚知道宇文承瑞惊讶的不是拉坯机,而是他改进的驱动方式,因为传统的手工驱动效率特别低下,制作的工匠基本上是十几秒就要重复一次用木棒搅动圆盘的动作,而经他改进之后,基本可以手上动作不停,工作效率自然大大提高了许多。

当即,黄小刚便也笑言只是对传统轱辘车随手做了些修改,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宇文承瑞却是突然提出,愿意以一百两黄金价格购买这机关的秘密,黄小刚正要开口笑纳,倒也瞧见了黄娜使的眼色,便也道:“之前听二娘言在文登时屡次得了公子出手相助,正愁无以为报,不若便把此等机关之技,赠予公子便是了!”

这一百两黄金说多倒也不少,只是这宇文承瑞如今还欠着黄娜一千两的黄金,他倒是债多不愁,不过黄小刚显然对这拉坯机的改装看不上眼,送他也就是了。

随后的参观倒也没什么可说的,根据宇文承瑞观察的结果,之所以幽幽谷烧出的陶器特别白,无非也就是谷中的泥料本身就趋白,加上黄小刚总结出来的科学筛选方法又大幅减少了泥料中的杂质,所以在这么个环境下烧出来的陶器也就色度偏白。

最后,宇文承瑞倒也答应不白白得了黄小刚的拉坯机改装技术,承诺返回洛阳述职后,定然会在让人送来欠金的同时,为黄小刚弄来几个瓷匠,毕竟就他所知如今天下各地名窑出品可称白瓷的瓷器极少,若幽幽谷这边真能烧出白瓷,倒也是一笔日进斗金的好买卖。

于是,在得了拉坯机的改装技术,又确定了幽幽谷白陶的制作情况之后,宇文承瑞倒也没了更多借口留在谷中,于是又死皮赖脸得缠磨了黄娜三日之后,这也才依依不舍的带着随从离开,据说他们将取道观阳折返齐郡,最终返回洛阳好把从黄娜手上得来的三件宝物献给杨广。

只是,黄小刚也不知道这一路上还有在幽幽谷这几天,黄娜都是怎么撩拨那宇文承瑞的,只见他走时不但依依不舍,甚至双眼赤红含泪、一步一回头,样子果真叫人看着不免怜悯,所以在送走了人之后,黄小刚也就抓着黄娜的耳朵质问道:“你给他吃了什么mi yào?怎么把人弄成这个模样?还是……你把他给睡了?”

“切!本女王陛下是这么下作的人么?”黄娜一抓拍开黄小刚的手,满不在乎的答道:“不过是看他这几天缠得烦了,拿了一首诗糊弄他而已!”

黄小刚听来有趣,忙也问道:“是什么诗?定情诗?”

谁知道黄娜却是翻翻白眼,答道:“什么定情诗,弄不好就是绝情诗了!就是那首还珠里面,紫薇在幽幽谷说给尔康的诗:妾当如蒲草,君当若磐石。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啥?这还不叫定情诗?”黄小刚听得一愣,这诗太有名了,而且明明就是定情诗,结果黄娜怎么会说弄不好是绝情诗?

黄娜却是嬉然一笑道:“所以说老舅你没谈过恋爱,没吃过猪肉不说,连猪跑都没见过。我问你,如果换成是你,有妹子给你用这首诗送别,你会走高高兴兴,还是会很难过?”

黄小刚仔细想想,要说真有妹子用这首诗给自己送别的话……肯定会高高兴兴啊!

所以,那宇文承瑞又红眼又流泪,还一步一回头的表现显然有问题!

“什么意思?”黄小刚当即想不明白了,在这方面他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结果黄娜道:“以我这几天对他的观察,这家伙回去之后就算不赖掉一千两黄金的帐,但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东莱郡了,老舅你信不?”

“为什么呢?”黄小刚是真想不明白,不过黄娜倒也直接:“因为这几天他一直在想方设法鼓动我跟他去洛阳,又绝口不提娶我的事情,所以很可能他在洛阳早就结婚了,家里有大老婆,所以想骗我去给他做小妾……哼!这样的渣男,我可是见多了!”

第四十章 主线展开

这什么渣男不渣男的,反正黄小刚也搞不清楚,自然不去动这个脑筋。

不过私下他还是非常严肃的做了一个假设:假设自己某天要是遇见了一个喜欢的女人,却因为有事情要办而去远方,然后女人说了句“磐石无转移”。那么,自己肯定会十分高兴地屁颠颠着去办事,办完事后又马上屁颠颠的回来!

反正,宇文承瑞这个给他们舅侄俩送来启动资金关键npc既然送走了,那么接下来自然要展开主线剧情了,想想黄小刚还有点小兴奋。

所以,他就把自己的手机丢给了黄娜,给她三天时间,让她把整个胶东半岛的地形图和资源点给画下来。

“啥?啥地形图和资源点?”黄娜看着手机一脸的懵逼,不由提出疑问道:“你这后世的行车地图搁在这个时代能管用么?还有什么资源点?我怎么没在上面看出来?”

“你还双学位呢?”黄小刚怒翻白眼,抢过手机点开上面的行车地图,一步步放大了胶东半岛的画面,道:“这是去年买车的时候在4s店下的正版软件,我当时图省事可是把全国的地图都打包下了,也就十几个鸡的大小,然后你看这地图上什么地方有村庄、什么地方是高架桥、什么地方是高速、还有山区、平原、水库、河流这不都标记得清清楚楚,又不要你照搬,这一千多年虽然地形会有变化,但山势能有多大变化,你就按照山势走向画出大致的地图来就行了!高中地理课上没学过怎么画地图?标记山势的等高线不知道?”

这么一说,黄娜倒是明白过来,毕竟他们手上还有一份简单得如同抽象画一般的隋朝地图,拿着手机对照上面的高科技地图,找张纸哪怕随便瞄上几笔,肯定都要比这隋朝的地图精确一万倍以上。

只是,黄娜随后又问道:“那资源点呢?这个怎么弄?”

黄小刚再次怒翻白眼,一边操作手机一边道:“特么我现在很怀疑,你的wén ping到底是不是买来的?至少也是作弊了吧!你看看,行车地图可以离线使用对吧?咱们现在的位置大概是在山东招远,你就输入招远,再输入个矿字,看看……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玲珑宝矿生活区?中矿集团公司……龙矿莘庄社区,这些地名说明了什么?说明当地有矿啊!一个玲珑宝矿、一个龙矿,你把搜索范围扩大到附近的烟台、莱阳、文登,你再看含矿字的地点多不多?这矿工生活区是不是得建在矿山周围?这资源点是不是等于是给你标出来了?”

黄娜一时间被怼得够呛,不过明显这事是她理亏,想了想她换个方向怼道:“好嘛!我来画地图,那老舅你又干嘛去?”

黄小刚回道:“干嘛去?你要拉屎不得先给你挖厕所啊?你要练兵有武器吗?有军营吗?然后远的不说,幽幽谷现在是咱俩当家做主吗?然后这次你去文登卖了咱们的传家宝,有跟何春他们说清楚这卖传家宝的钱算是咱家自己的?还是村里的?买回来的东西该怎么算怎么分?都是咱们无常赠送给这一百多口老老少少的?还是咱家的东西由咱们来决定怎么分配?你自己说,这些不都要我给你去擦屁股?所以这几天你就好好待家里画地图,我得先把这个事情给理顺了才行,所以说你做事不过脑子,还特么的双学位?还特么考了会计资格证?你这种水平会计要去给人家干活,不得把人家老板坑死!”

被黄小刚数落得脸都红了,黄娜倒是没忘记顶嘴道:“哼!我本来就没准备坑别人,不就早准备好了坑老舅你的么!”

黄小刚听来猛翻白眼,伸手给她比了六然后转身就走,不过走出去没多远又转回来交代道:“不跟你废话!你记着手机是咱们最大的秘密,千万不能暴露给任何人!还有这电刨改的发电机对古人来说太神秘,你也不能暴露,所以这以后你必须自己给手机充电……嘿嘿!看看,我给你弄成动感单车,是有先见之明吧?”

“哇呀呀!老舅你坑我?”黄娜当即惨叫一声,假装晕厥了过去。

也不说黄娜怎么去画地图的过程,便说黄小刚从家里出来后,想了想便先去了谷中临时的库房。

之前由于没算到黄娜会搞这么大,所以给村民盖竹棚和建竹屋的时候,黄小刚并没有去建设专门的库房,所以黄娜他们回来后总不能把各种物资都露天堆放,于是也就临时征用了几间之前给村民盖的竹棚来作为库房。

也就说黄小刚过来的时候,正巧瞧见临时库房外面非常的热闹,差不多聚集了七八十人正在闹哄哄的议论着什么,随着黄小刚的走近,村民竟也在自发让路的同时,纷纷恭敬的躬身相迎,唤着黄匠头的名号。

走到库房门口,也就瞧见一个何春,一个这次也跟着去唤作吕九的芦山村人,正坐在一张竹桌子后面,二人分头在点算着一本账簿模样的东西,并且此时在库房的门口,正有一帮小后生在一袋袋的往外搬着东西,看起来应该是粮食。

“这什么情况?”黄小刚看着一愣,这才刚送走宇文承瑞,对于接下来怎么搞他自己都还千头万绪的,怎么看起来何春这是要分粮食了?

待见得黄小刚走了过来,何春与那吕九瞧见以后也是急忙停了手头的事情,起身拱手为礼,齐声唤了句:“匠头来了!”

“何春兄,你们这是在做甚?”黄小刚随意扫了一眼桌上的账簿,也看不懂上面记载的东西,结果何春与吕九对视了一眼后,还是何春上前道:“匠头,我等正按了二娘的吩咐,与村人们分些口粮。”

“啥?二娘的吩咐?”黄小刚听得一愣,这时还是何春晓事,忙也拉着黄小刚走到一边道:“匠头,前几日回来我已经把二娘这次在文登卖了匠头家的传家之宝,换来这些粮物之事好好与村人说了,我等私下有个心思,正不知如何与匠头来说。”

“所谓何事?”黄小刚隐隐猜到点什么,不过也不敢马上确定,反而表现出一脸淡定模样,就来看何春如何说话。

第四十一章 官升一级

这当初黄小刚让黄娜把打火机、皮带扣这些东西带过去,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想着按照穿越剧里面的套路,这些东西多少可以卖点钱,然后好缓解一下目前的燃眉之急。

并且当初也明确知道去的是文登这样的边远县份,觉得不会卖出什么天价,也就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也就没有对这些村民们用什么手段,完全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

只是,没想到黄娜这丫头在很多事情上的表现倒也正常,唯独在这件事情上表现超长,所以搞得黄小刚之前也很是被动,加上她又把宇文家的人给带回了幽幽谷,所以黄小刚这几天还真没顾得上此事。

不过,眼下看起来,这何春他们也不是笨蛋,倒是等于给他们时间自己想出了办法来,于是黄小刚自然要看看他们想出的办法具体是什么。

便也见何春却是叫上了吕九,又拉着黄小刚走了几步,这才与吕九做了眼色,于是吕九开口道:“匠头不知,这次去往文登,路上我等也设法打探了一下,结果却是遍寻不着我堂兄吕汉他们的消息,加上这次又得二娘以匠头的传家宝作价,得来这许多的粮物,我等便寻思着匠头与二娘的大恩不知如何来报,所以……”

“所以……”何春便也接了吕九的话头,一脸兴奋的笑道:“我等便与村中二位庶老商议,想请匠头做了咱们的村正!”

“慢来!慢来!这个‘你等’……都有何人?”黄小刚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傻仔,一下子就听出了话里的门道,忙也问道:“还有,村中有两位庶老?又是何许人?”

何春忙也主动解说道:“我等便是这次同去文登的吕德、吕友{吕九}、吕宗和某家,庶老便是吕七公和吕望公。”

吕九也接口道:“如今村中这百多号人里,能说得上话的男丁,也就只有这几人了!”

黄小刚回头一想,倒也记起这次跟着他们舅侄来到幽幽谷的男性村民共有三十九人,其中成年男性只有十三人,并且其中只有两位老人,便是那吕七公和吕望公。

再一想何春说如今能说话的只有他们几个,旋即也就明白,除了这几个吕氏族人外,其余应该都是如何春这般的入赘外姓,何春因为是个铜匠,而且以前还能给村里顶替了官府的劳役,加上这次逃难也好,坚守村寨也好,都算出了大力,所以也才有了他说话的资格,其余那些外姓按照此时的社会规则,怕是真没有说话的资格。

对了!在这个时代,女人不论老少,基本上都是没有当家做主资格的,这里就不讨论了!

也就说黄小刚掰着手指算了算,这次来到幽幽谷的村民共有一百五十二人,其中男性村民三十九人,chéng rén十三、老人两个,其余都是孩子。女性村民一百一十三人,chéng rén四十二、老人九个,女孩六十二个。

如果再要分的更细一点,十三个chéng rén男性里面,十六到三十区间的有五人,三十到五十区间的有六人,男孩里面十二到十五的十一个,其余都是十二岁以下的儿童。至于成年女性里面,十五至三十区间的有二十五人,三十以上的有八人,女孩里面的十二至十四的有五十四人,小女孩八个。

结果这么一算下来,这一百五十二加二里面,居然只有何春、吕德、吕友{吕九}、吕宗、吕七公和吕望公,加上黄小刚七个人能做主。

不过,黄小刚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宗族规矩的确如此,他也不会没事找事的去要求什么平等,帮那些外姓和妇女、儿童讨要什么权利,倒也默认了这么个情况。

便也说瞧着黄小刚听了想法之后久久皱眉不语,何春与吕友倒也不敢多话,只是静静来等,好一会见着黄小刚的眉头舒展开来后,吕友这才小心的问道:“匠头,你可是答应了?”

“答应什么?”黄小刚听着一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道:“这事可不是听你跟何春这么一说,便能定下来的,我看还是找个时间议上一议!”

一听黄小刚没有直接拒绝,何春跟吕友的脸上都是如释重负,何春忙也附和道:“对对!匠头说的是!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便是今日如何?只是,这粮咱们还放是不放?这几日公中不敢胡乱放粮,许多村民家中已经无粮可食了。”

这个问题黄小刚倒也知道,便也来问:“你们之前商议是怎么个放法?”

何春与吕友对望一眼后,还是吕友答道:“按人头放,每人先放二斗,便足一月口粮!”

这隋朝的粮食用斛来计算,一斛等于十斗,重量莫约在后世的一百二十斤左右,那么二斗就是二十四斤。不管是麦是粟还是什么时代,二十四斤粮食肯定不够一个成年人吃的,不过此时幽幽谷里老弱妇孺占了十之七八,所以这么一个均平的定量也不算过分。

黄小刚想了想,便也答道:“我记得今次不是运来了五百多斛粮食,还有一千多斤肉脯么,你放个二斗粮食像什么话?不如这样来放,按每人二斗麦、二斗杂粮,五斤肉脯先放着,等一会寻了七公他们议过之后,再商议如何来放食盐、布匹等物,如何?”

听得黄小刚开口就把物资翻了一倍还多,何春和吕九都是呆滞了一下,倒是何春机灵忙也答应道:“好好!匠头仁义,我这就吩咐下去!”

随即何春、吕友两人回到库房前,便大声将黄小刚的决定告知了众人,顿时引来妇孺们一阵欢呼。

不一会儿,何春这边也整理出账目,便按人头发放了起来,村民在欢呼声中接过一袋袋的粮食和肉脯,自然不忘来谢黄小刚的好,黄小刚也坦然受之,丝毫没觉得他这是占了黄娜的便宜,毕竟黄娜才是这件事情的最大功臣。

也就在莫约放得一大半人的时候,便也瞧见几个后生仔扶了吕七公和吕望公过来,这七公之前跟着黄小刚搞陶器,两人倒也算熟悉,至于对这吕望公可就不怎么熟悉了。

还是听吕友介绍也才知道,人家吕望公如今算起来还是芦山吕氏的老寿星,今年已经八十有二,不过比起后世那些七老八十高龄还能跟小伙抢篮球场、抢公园绿地,甚至公车上抢座的老人不同,这吕望公不但头发全白了、牙齿也掉光了、眼睛还双双白内障,早就不管事很多年了。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倒也好办,在吕七公的主持下这芦山刘家村难民在幽幽谷召开的第一次村民会议也就用了半个时辰便完事儿,在村民“们”的一致推举下,黄小刚从匠头官升一级成了村正!

第四十二章 新章程

说是村民会议,其实也就是吕七公和吕友一个逗哏一个捧哏,来开会的七人里面,何春基本没有发言权,黄小刚是当事人也不好发言,吕望公属于吉祥物也不用研究,至于吕德二十三岁,之前的职业是畜牧技师,主要负责给村民养牛,吕宗三十二岁,之前的职业是高级农夫……所以这俩人根本就是来凑人头的。

不过,吕七公肯站出来主持会议,并且说话明显偏向黄小刚这一点,还真是叫黄小刚感到意外的,毕竟之前搞陶器的时候,他可是让吕尹氏留下来做了陶器工坊的顾问,让吕七公回家凉快去了。

后来还是黄小刚好奇之下,偷偷问了何春也才知道这吕七公和吕尹氏是亲堂姐弟,七公在族中行七,吕尹氏行三。

便也说,黄小刚在没有任何争议的情况下全票当选了村正之后,倒也明白投桃报李的道理,于是提议何春来接任了匠头这个职位,至于吕友因为之前的职业是个樵夫,虽然没什么武力,但多少有把子力气,所以给了他村头的职位,负责统领村中青壮御敌。

至于吕德和吕宗二人,吕德懂得养牛,也就让当了牧头,把这次黄娜买回来的驴骡都交给他管理,至于会种田的吕宗则套了个田头的职务,虽然幽幽谷太小根本开垦不出什么田地,不过黄小刚却建议让他带人将山谷的四周边坡地开垦出来种上各种蔬菜以便自给,粮食设法外购也就是了。

有了这个分配之后,大伙也对各自掌握的权利范围感到满意,至于七公和望公也明白人老不管事的道理,不会来跟黄小刚扯幺蛾子。

随后,黄小刚更是的懂事的主动表态,将这次黄娜弄回来的粮物都算作公中之物,也总算没白费了这帮子的一片苦心!

不过,黄小刚却道:“七公!还有诸位,有句话说的好,叫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如今钱物都算做公中之物,不知道往后如何分配,我这个村正,能不能一言而决?”

这话一说,众人都有些fā lèng,还是吕七公人老见识多,便也问道:“不知道村正可有什么章程?”

黄小刚闻言一笑,便也道:“这新章程倒也简单,一村一寨,一家一族,总也得讲讲劳有所得,多劳多得的道理,总不能养些不劳而获的闲人,今日咱们这幽幽谷中村民,虽然以前各属芦山、刘家村,如今倒也不分彼此,但往后肯定要添丁进口,所以规矩总要先立下才是。”

吕七公一听道理也对,便来问细则如何,黄小刚想了想道:“如今咱们带来幽幽谷的人,不分老弱妇幼,都算是咱们成村立寨的老人,以后生养死葬公中来管,每人每月还发二斗的养命粮食,二十文的养命钱。在此基础上,村中指派的劳役、工作,各有月例、酬劳发放,肯做活的多劳多得,不肯做活的凭着养命钱粮活成什么样咱们也就管不着了。以后村中添丁进口,对咱们村子有贡献的,便也许他一份养命的钱粮,不然便和外姓一视同仁就是了。”

“好!这个新章程好!便听村正的章程来办!”黄小刚把想法一说,立时得了吕七公的支持,其他人当然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便也算是集体拍手通过。

定下了这个规矩之后,黄小刚倒也放开了,便也掰着手指与众人道:“接下来,咱们还要商议三件大事!这第一件,就是扩建房舍,如今虽然看起来已经是人人有屋居,可这些竹棚竹屋能过得春夏秋三季,却抵挡不得寒冬,所以接下来我认为制陶的事情要减小规模,留下几个机灵的做些杯盘碗盏练手也就是了,其余人抽调出来制砖烧窑,咱们要赶在大雪之前建出能保暖过冬的砖房。”

这个大家一想倒也不错,自然一致通过,授权黄小刚全权负责。

随后黄小刚又掰着手指说起了第二件大事:“再来,就是往后咱们的安全问题。先前发粮的时候,何匠头便也问我,说是咱们什么时候去把存在文登的一千多斛粮食运回来,当时我没答话,如今咱们就来说说,以咱们现有的人手,谁能打了包票能把粮食安全运回来?不能?为什么不能?还不就是没有人手!要知道当初咱们能把东西运回来,也是多亏了宇文家的人,何春你摸着良心来说,那宇文家的二十多个武士,是不是给你们壮了胆?”

见大伙都是点头,黄小刚便也道:“所以,咱们要想去把文登存的粮食运回来,就必须得有足够的人手。因此这第二件大事,就是咱们得组建一支护村的队伍,训练些兵丁出来,若是大伙信得过,这事还是我来负责。”

见大伙都没有异议,黄小刚又搬着手指说第三件事:“至于这第三间,便是咱们要派些人做探子,具体要做的事情倒也简单,一个是探查贼军的动向,再一个就是想办法去寻吕义他们的下落,当然咱们要训练兵丁就得有男丁,如今村中就这么几个男丁肯定没戏,所以就要去附近村子里找。不知道这如今朝廷的兵丁,一个月发得几多粮饷?”

黄小刚把话一问,旁人倒也答不上来,还是何春道:“发什么粮饷,都是征发的府兵服役,有得粮吃便是不错了!”

黄小刚听来有些奇怪,按照他的历史认知,自春秋以后给军队发军饷就已经是成例,不可能隋朝反而倒行逆施,不过他也没深究这个问题,便也问道:“若是我等以征募村丁的名义去招各村的青壮,除了管吃管住,一人一月给上一斛粮食做粮饷,是多还是少?”

“一斛?”这话一说,吕七公他们都是听了一呆,黄小刚没会过意来,以为是少了,便加码道:“难道少了?那么除了一斛粮食之外,再给上几十文老钱{老钱是指开皇钱}如何?”

“多了多了!”吕七公拍着瘸腿差点跳出来,一脸急切道:“如今一个青壮给人做佃工,一年下来也不过能挣上十斛粮食,你这做村丁一年便给十二斛粮食,还要给铜钱却也是太多了。”

黄小刚听了却是摆手笑道:“七公莫急!这佃工也就是每日出些力气劳作,又不用与人搏杀挣命,一年挣上十斛粮食倒也合算。可这村丁说白了就是咱们村中养的府兵,是要叫他们去与人搏杀作战的,自然要多给些钱物,叫人家心甘情愿卖命才是。”

几人一想,道理也是不错,最后还是吕七公拍板道:“每月一斛杂粮,再给二十文老钱便好,不能再多了!”

第四十三章 规划

以这隋朝目前的物价,一斛新麦也才三十几文开皇钱,就算按照黄小刚之前说的,每月给一斛麦子再给几十文开皇钱,前后也不过二百来斤麦子的总价,换算后世的物价能值多少钱?

绝对不超过五百块人民币!

可就算如此,这些隋朝人还觉得高了,倒也应了那句话:古代的人命不值钱!

看着吕七公心疼的模样,黄小刚倒也好笑,忙也劝道:“七公,你老人家想想,这都舍得杀牛敬神了,你只供牛耳,不供牛头是个什么道理。既然要给,就给好粮,且如今这一斛好粮也才三十几文老钱,咱们干脆就按一斛好粮的价钱来给,人家拿着这份钱粮自然心里有数,也才舍得为了咱们去跟人搏命,七公你说是也不是?”

吕七公听了,倒也觉得道理不错,可还是心疼不已:“这这这……这一月得要多少钱粮啊?”

黄小刚又劝道:“这兵丁也不是白养的,在芦山时我造的竹gong nu威力如何大伙也瞧见了,如今咱们有了钱粮,自然得用更好的铁料来造铁gong nu,等咱们练成了兵丁,说不准还能杀回芦山,把寨子给抢回来。七公你说说看,到时候这点钱粮算个什么?”

这笔帐大伙还是会算,当下自然觉得黄小刚说得对,便也首肯支持。

于是黄小刚也就把任务交给了吕九,要他下去挑选几个机灵的后生,随他去侦查贼兵动向,再设法去附近未受荼毒的村寨招募人手,顺便查访一下吕汉等人的下落,毕竟当初村中大半的青壮都被他和刘大虎不知领到什么地方去,虽然最终这个事情给了黄小刚好处,但也造成了幽幽谷这边人员构成极端,几乎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情况。

当然,黄小刚也不怕寻回了吕汉和刘大虎后被他们duo quán,毕竟那一千多斛粮食还存在文登,而且人家当时还是看的宇文承瑞的面子才给存的,直接联系人是黄娜,所以不管他们回来得早还是来晚,幽幽谷的这些人绝对容不得他们乱来。

在议定了这些事后,黄小刚倒也没忘记之前答应给村民们发东西的事情,再咨询了吕七公的意见后,决定按着每人一身衣服的布料{大人一丈,小孩五尺}、每人两合食盐{一斗为十合}、还有其他针头线脑,都按仲秋节补发的名义给发下去,当然如何春这样的匠头、吕友这样的村头自然要多发一些,吕七公和吕望公作为如今幽幽谷中硕果仅存的两位庶老,每人还多领了一坛酸酒。

弄完这事情,一天的功夫也就过去了!

这一日不早不晚,正好是大业十年的八月二十九,村民领了物资之后,便各显神通好好侍弄了一餐,算是把错过的中秋节给补了起来,黄小刚也领了不少东西,回去给黄娜好好的弄了一餐。

翌日,黄小刚让何春和吕友给全体村民传了消息,今天所有人都不必做活,大伙全都放假一日。然后又从库房取了十来匹布,将谷中小溪拦做几段,乘着天热水暖让老shǎo fu孺们好好清洁一番。

至于黄娜,黄小刚当然给她开了小灶,找来大锅和大木盆给她准备了盆浴,不过也不惯着她,催促着让她囫囵洗了个澡后,又把她赶回去画地图了。

隔天,时间便也来到了大业十年的九月初一,看着唯一一本由本村稳婆带出来的开皇历上面写着诸事皆宜,黄小刚便也动手把事情规划安排了下去。

首先,就是让吕友选了四个伶俐后生凑成了一伍,给了他们五匹驴子和物资,让他们出去打野,寻机侦查一下驻扎在芦山的贼军动向,并设法招募附近村落的青壮。

当然黄小刚也跟吕友强调了,青壮一定要选好,一个是要身强力壮,再一个必须身家清白,也不必要他们自己准备什么棍棒刀枪,只管来幽幽谷当兵吃粮也就成了。

送走了吕友他们后,黄小刚又领着人去陶器工坊,将制作陶器的人手减了三分之二,然后又从妇孺里面征召了三十个妇女,教她们用粘土扎砖,并跟何春修订了陶器坊的用工酬劳,按着大工每月一斛二斗杂粮,小工每月八斗杂粮的规制先试行三月来看。

之后,天亮前就已经出发的狩猎组和采集组的工酬也按这个规制给定了下来,至于黄小刚自己亲自领着的建筑队,则规格要更高一些,分成匠工每月两斛、大工一斛六斗、小工一斛,这般规制倒也没人有异议,毕竟如今村人之中能算得上是匠工的也就黄小刚和何春两个,大工都是极少。

此外,黄小刚也跟何春下了订单,让他前期先烤制出一批竹枪,然后再搭建锻炉准备打铁,伐木制作一批带枪头的木杆长枪。

再之后,黄小刚便也领着建筑队在幽幽谷的西面,也即是在小溪分隔的山谷另外一边,选址建起了竹棚,作为以后便与村丁驻扎的军营驻地。

先期的规划倒也不大,营房分成中小两种规制,中营房12米乘8米的开间,作为一个班{12人}的驻地,小营房8米乘6米,算是军官单间或者拿来做库房,然后一口气黄小刚便画了八间中营房、四间小营房的地基,外加一块60米乘60米小校场的平整工程,还有一些简单的训练设施、床、柜等物,计算的总工期大概需要十天。

按照黄小刚的规划,陶器工坊改制砖后,第一批乃至后几批烧出的砖头,都要先给村民们建保暖砖房,所以眼下也就先用竹棚来建设军营,图的就是一个快捷方便省事。

由于之前一个多月都是黄小刚带着人扎竹棚建竹屋,所以他如今领着的手下小工倒也熟练,也不过三天时间就扎出了四间中营房,竹床也扎出了三十来张,小校场也平整出来了。

不过村民的生活用品之类,如今都还是有点缺乏,而军营里总要配备点陶锅陶碗吃饭的家伙,于是黄小刚不得已只能到陶器作坊去瞧看,看看最近做出的坯子能不能凑出一窑来。

结果才走到陶坊跟前,便瞧见黄娜居然在里面指手画脚的指使着人,黄小刚不由好奇问道:“黄娜,你又搞什么飞机?地图画好了?”

第四十四章 地图

此时黄娜正在指使两个陶坊的小工,用石碾子磨碎一些材料,黄娜自己正往一个陶碗里调和着什么东西。

听得黄小刚询问,黄娜便也道:“地图早画好了,然后今天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也就是当年我们老师讲国际贸易的时候,提到过南海一号!”

“啥?啥南海一号?”黄小刚听得一头雾水,黄娜倒是不厌其烦的解答道:“就是南宋的时候有条商船满载了瓷器和铁锅出海,结果在广东阳江外海沉了船。”

“南宋的沉船?”黄小刚听了好笑,悄声道:“现在是隋末,你研究什么南宋的沉船?”

结果黄娜白了黄小刚一眼,然后道:“你急什么,听我说完。我们老师是个比较嘴碎的人,先从什么古代海上丝绸之路说起,聊着聊着就料到了怎么烧制瓷器,也就提到了有关怎么给瓷器上釉的事情。”

这话一说,黄小刚这才醒悟过来,忙也问道:“你记下来了?快说说看!”

黄娜一指石碾子下磨着的东西,笑道:“倒也简单,最基本的釉料成分也就是石英、长石还有高岭土!其实瓷器最重要的就是表面那一层玻璃质,而玻璃就是用石英烧出来的!”

“坑爹呢?”黄小刚听来倒也恍然大悟,原来觉得烧瓷器是多么高深的技术,所以也就没非什么心思去多想。

而黄娜很快也就调制出了一碗看似面糊一样的东西,对黄小刚道:“老舅,我们老师当时也就是随便说了一下釉料的用料成分,但是具体的配方却没说,所以我就按一比一的比例,用石英、长石还有高岭土先配了一份出来你研究一下,然后咱们以后慢慢用试错法找出合适的配比。”

不过黄小刚看了之后,便道:“你怎么想的,拿一窑窑的陶器给你试错?你干脆再调制另外几个配比的釉料出来,每种釉料刷上几件,一炉烧出来谁好谁不行这不就知道了。”

黄娜一想也对,便也按照不同的分量,又配出了五六种成分不同的釉料,弄好这事以后自然有小工来负责上釉,于是黄小刚便也拉着黄娜出来说话,便问:“地图画好了?”

黄娜点点,用手比划了一下道:“我已经誊在了羊皮上,一共三份,一份是芦山周边的地形图,一份是东莱郡附近的资源图,还有一份是胶东半岛的山势地形图,我觉得前期咱们应该够用了吧?对了,我在画图的时候仔细对照了一下山势走向,结果发现就在咱们幽幽谷北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龙矿八号井,似乎是个煤矿。”

黄小刚听了也不激动,答道:“嗯!知道有就行了,现在咱们还顾不上,这以后怕是要等找到了矿匠和铁匠再去研究,不过我记忆中山东这边资源丰富,似乎什么资源都有,大型的煤矿、铁矿、铜矿也多,青岛周边还有几个大型的露天煤铁矿。”

黄娜也道:“没错,我光是矿点就发现了一百多个,然后平度市往西就是超大型平原,在后世可是粮食主产区,所以我们只要控制住胶水,整个胶东半岛就是一个十分不错的根据地。”

“啥胶水?”黄小刚听得一愣,黄娜见了干脆折了节竹枝在地上画了草图,道:“喏!如今在北面卢乡和南面的即墨这一线,有条河流名叫胶水,我问了何春,据他说这条胶水宽度还不错,水是从后世叫做峡山水库的峡山湖出来,如果走陆路过河需要绕道高密,所以咱们要是能打下高密县城,并且能够建立一只能够封锁整条胶水的海军,就可以把整个胶东半岛收入囊中,作为我们的根据地了!”

“你这个想法不错!”看着黄娜画出的草图,黄小刚觉得自己这几天逼着她去画地图的做法倒也不错,至少她已经掌握了纸上谈兵的能力,但忍不住还是要打击她道:“哪你计算过没有,封锁整个胶东半岛大概需要多少兵力?部队的构成又是如何?是纯步兵还是骑步混合?还有这海军不同于水军,你想清楚需要多少船只战舰来封锁一条差不多贯穿整个胶东半岛的河流没有?最后,你知道若是以高密为中心点,想要封锁整个半岛,战线的长度有多少公里嘛?”

一番快问,顿时把黄娜给怼了,她这辈子研究最多的就是什么男神、宫斗戏、追星之类的无用技能,她怎么可能读过什么兵书战策,能空口白话的和黄小刚在这里瞎白话,也算是最近大有长进了。

翻翻白眼,黄小刚倒也不再去打击她,便也道:“行了!地图画好就行,这几天军营还在建,吕友也没带着人回来,所以你得开始下一项任务,就是去制定出训练大纲,顺便再把咱们的军服军旗什么的设计一下,这些都是脑力劳动,也正好适合你!”

“咦!我今早去看,不是已经建好了营房和校场了吗?”黄娜听着把嘴一撇,问道:“为什么要我来制定什么训练大纲?我又没当过兵,我那知道怎么训练?”

“我还没上过大学呢!”黄小刚气得翻白眼,然后道:“你大学军训的内容都忘记了?那些列队、走正步、左右转什么的你都忘记了?”

“那些就管用了吗?”黄娜听着一愣,反问:“难道不练点别的什么?什么战阵、八阵图之类的?”

黄小刚听着好笑,道:“你觉得还要练什么?胸口碎大石?还是头顶劈砖?对了,你到底研究没研究清楚你将来的部队的兵种构成,还想训练女兵去打仗?怎么打?一人发一杆机关枪?上去就哒哒哒把敌人都突突了?还是那无线电呼叫一下空军支援,就有飞机过来丢zhà dàn?还是我能给你造出yuán zi dàn来,直接往敌军头上一丢,轰隆一声就世界和平了?”

黄娜再次被怼,倒也怒了:“喂!老舅你有没有搞错啊?我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姐姐,怎么可能没事去研究这什么打打杀杀的事情?”

黄小刚当即耸耸肩,再次给黄娜比了六,然后扭头就走,不过走得几步还是回头道:“我手机里面下有那什么前不久刚下的《古兵器大揭秘》,你好好去看看!”

黄娜倒是答应了一声,然后满脸若有所思的走了。

第四十五章 装备设计

到了晚上,忙了一天的黄小刚领着建筑队的人在工地上搭伙吃了饭后,这也才伴着星光回到家中。

结果一瞧,却发现黄娜趴在竹床上正踢着小脚带着耳机看手机,只是凑过去发现手机上正在播的却是什么古装戏。

黄小刚当即纳了闷,便伸手敲敲黄娜的脑袋,问道:“让你看《古兵器大揭秘》,你看完了?”

黄娜见黄小刚脸上的表情有点不高兴,忙也关了手机坐起来道:“看完了!”

“看完了?”黄小刚听了更是生气,道:“这一集我记得有四十分钟,整整二十集你告诉你这会就看完了?”

黄娜翻着白眼道:“早就看完了!我跳着看的啊!里面好多东西咱们现在又用不上,浪费时间看来做什么?”

这话说得黄小刚不怒反笑,便也坐下道:“好!你既然看完了,你就来给我说说,你弄好部队的兵种构成和装备设计了?”

“好了!”黄娜忙也去到桌上,拿来了几张草图,上面用木炭勾勒出了两个士兵的造型,样子还别说画得倒也惟妙惟肖。

黄小刚接过来看了看,大体上看出黄娜设计的士兵装备有长枪、弩、短剑和盾牌,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然后服装的样式也不是古装,而是新式的对襟上衣和长裤,并且带有头盔。

另外一张图上画的是士兵着甲后的样子,但黄小刚看了之后发现黄娜设计的铠甲很有“山口山”的风格,倒是想起黄娜前几年上初中的时候,黄小刚带着她玩过一段时间的“山口山”,但明显黄娜的设计脑洞很大,居然是明光铠风格的附甲式全身板甲,不但胸背、肩膀、大腿都是设计的是大块甲片组成的附甲,甚至还设计了宋代叶子甲风格的裙甲,直看得黄小刚有些傻眼,指着写有“士兵标准装甲”的甲胄设计图道:“这个……你怎么想到的?”

黄娜得意的扬了扬手机道:“从我男神演的电视剧上喽!”

黄小刚于是很纳闷的问她:“那么……你难道没发现这个是将领才有资格穿的高级甲胄?你让普通小兵穿这个?你家有矿啊?”

结果黄娜突然从桌上翻出一张羊皮地图,拍在桌子上道:“嘿嘿!对呀!我家有矿啊!真有啊!”

“六六六!”看着羊皮地图上写着东莱资源图,以及上面标注得密密麻麻的矿点,黄小刚违心的比出双手都是六的手势,把图纸放下后正经道:“好好!你厉害!你家真有矿!你那好好跟我说说,你的兵种构成是怎么设计的?”

“简单!”黄娜拿起一张士兵装备图,指着上面她画出的装备解说道:“我虽然是跳着看的,但也知道几个关键点,一个是每个士兵的负重不能超过三十公斤,再一个是每个兵种都必须兼顾远程和近战,并且要备上主手和副手兵器。所以我设计的标准型士兵装备,主要装备的远程兵器是弩,如果老舅你牛逼的话,能造出神臂弩那就最好了,不能的话也就按普通的弩来算,一个人一具弩一壶弩箭。”

对于这一点,黄小刚倒也点头表示认可,接着黄娜指着图纸上的长枪道:“然后近战方面,主要是主手长枪和副手短刀,老舅你看没看出我画的长枪有什么突出特点?这是梨花枪啊!”

梨花枪是《古兵器大揭秘》里提到的一种明朝huo yào兵器,是在普通长枪的枪杆上加装上一个huo yào喷筒,作战使通过点燃喷筒喷出火焰扰乱敌人,进而趁乱杀敌。

其实,这梨花枪也正是黄小刚之前想好的装备之一,没想到黄娜和他倒也不谋而合。

随后也就听黄娜道:“老舅你仔细看,我设计的梨花枪除了要可以喷火之外,我还希望枪杆可以加长和缩短,我看节目里说过最长可以达到六米,但正常情况下扛着六米的长枪也不方便行军,所以希望老舅你能够把它做成折叠或者伸缩的。”

然后黄娜又指着图上的配刀道:“至于短刀,就弄成唐横刀便行了,可劈砍可穿刺,还有盾牌肯定是标配,不过节目里也没说什么盾牌最好,老舅你看着弄就行了。”

黄小刚直接无言,掰着手指对黄娜道:“全身甲带盾牌,然后是梨花枪、重弩外加横刀,黄娜你算过这一身东西得要多少钱多少物料嘛?”

黄娜听了却是浑然不以为意,伸手拍了拍那张资源图,给了黄小刚一个“你懂”的眼神,黄小刚只能翻翻白眼道:“眼下我只能保证先给你配备普通长枪和弩,其他的装备需要时间物料和人手,得一步步来!”

“我明白!”黄娜点点头,不过却见她矫捷的一笑,又从桌上抽出了一张图来道:“那么!刚刚10版本的老舅你看过了,咱们再来研究研究升级版!”

但见得黄娜再次拿出的设计图,上面的东西可就多了,首先就是一个边上注明尺寸为宽一米、高四十厘米、长一米五的方形箱体,然后是一个注明长一米、直径十五公分的圆筒,此外还有配重式投石机和三弓床弩。

也就见黄娜指着上面图形道:“喏!这是班用大型一窝蜂,我给起了名字叫做‘娜娜女王火箭炮’,你看怎么样?还有这个单兵一窝蜂,我给起名叫‘正义制裁者’,此外咱们以后肯定要去攻打城池,所以攻城武器就用这种投石机和床弩就好了,对了你看我还在下面加了轮子,到时好方便推着走,不错吧?”

这一窝蜂也是《古兵器大揭秘》里提到的明代火器,简单点说就是在弓箭的箭矢上加装了huo yào喷筒,借助huo yào喷射的力量将箭矢发射出去,威力相当的恐怖,打击距离更是可以达到数百米,而且制作简单,用料也不多,也是黄小刚之前就想好的主要装备,没想到黄娜再次与他不谋而合。

然后黄娜拍拍设计图,一脸得意的笑道:“怎么样?我仔细的研究了一下午,这些都是以我们目前的经济实力和制造水平可以弄出来的装备,比什么火枪、大炮更实在吧?”

黄小刚很是无奈的点点头,承认黄娜的设计的确合理,没有一上来就让他弄出什么机关枪和大炮出来,想了想道:“训练操典呢?你弄出来没有?”

结果黄娜点点头,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纸来,黄小刚接过来一看,就感觉眼前一黑,只见抬头写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四十六章 制定操典

黄小刚记得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个段子,说是别怪女生路痴,关键是你指路的方式不对。

对于一个女生,你跟她说什么向南向北,往左往右的就是你的指路方式不对,你如果告诉她过去先看见一家买女装的店、然后前面还有家卖包包的,再见着一家卖化妆品的也就差不多到地方了,你看她能找到不?

所以,黄小刚很是无奈的拿过一张纸来,自己动手开始往上列:“这每日卯时起床,卯时就是早上的五点左右,起床后洗漱用时十五分钟,然后跑操,咱们的校场是60乘60的,所以跑五公里的话就要跑三十圈,然后集合列队做做早操热身,对了黄娜你还记得怎么做学校的早操不了?”

黄娜翻翻白眼答道:“哼!高中三年我都是领操员!”

“那么早操就算十五分钟!”黄小刚用笔写下随手早操的时间安排,不忘问道:“对了,你们当时做的第几套?”

“第三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黄娜仔细想了想,然后问道:“可我觉得有点不太合适,有些动作这些古代人不一定能搞得明白。”

“管他的,教着照做就行了!”黄小刚用笔戳戳黄娜的脑袋,骂道:“别认为古代人就智商低,咱们这都来几个月了,你看看除了天生的真傻子这些古代人里真有几个智商低的?只不过是从小呆在深山里面没什么见识和知识罢了!”

安排完早操,黄小刚又接着往下安排道:“早操做完以后就是吃早饭,这个也算15分钟,然后再早读15分钟。”

“早读?读什么?”黄娜斜着眼睛来看,黄小刚却是指指她写着“三大纪律八项主意”的纸道:“就这个!前期你教他们背,后期直接唱歌就行了!”

谁知道黄娜却是摇头道:“我就记得内容,歌我可不会唱。”

结果黄小刚翻翻白眼道:“我会!”

安排完早读,黄小刚继续往下列道:“然后就是上午的正课,还是分阶段,第一阶段就是队列训练,也不知道你的水平如何,就按十天来算,十天内要让新兵们分出左右手,知道怎么列队和能走简单的正步就可以了,至于什么分列式就不研究了。”

黄娜一听当即瞪眼道:“哇!十天?我上大学的时候列队训练都搞了十五天,你确定十天的时间够嘛?”

“够不够无所谓啊!”黄小刚听来好笑,于是敲着桌子道:“你们大学的入学军训只要是整人,咱们的可不是。队列训练关键在持续和持久,以后天天都要列队,这十天其实也就是来个强化灌输。”

见黄娜再没了反对的意见,黄小刚也就继续道:“这列队训练头十天先安排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以后逐步减少到一个时辰,再把缩减出来的两个小时投入到体能或者战技训练上,目前我能给你装备的也就是竹枪和竹弩,所以也就可以安排成刺枪和射弩的训练。”

随后黄小刚又继续道:“那么!训练结束也就到了中午,吃午饭加上午休就定为一个时辰,结束后下午视实际情况可以安排外出劳作或者团队拓展训练,对了!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可是问我要钱参加了什么大学生拓展夏令营,而且是参加了好几次,里面搞的项目还记得吧?”

黄娜继续翻着白眼答道:“前面两次我都拿了优秀,后面两次我是领队,团费还减免了一半!”

黄小刚侧头想想,然后很是无奈的摇头道:“有减免吗?我不记得了!那么,下午除了团队拓展要不要再来一套四百米障碍越野?”

黄娜想想,倒是点头道:“团队拓展项目太多了,而且一天最多也就进行一项,这四百米障碍越野都有什么?”

黄小刚回忆了一下,然后掰着手指数道:“一般是八组动作,有跨桩、跳壕沟、翻矮墙、爬云梯、滑绳、钻洞、过绳网和独木桥。”

听着黄小刚细数障碍越野的项目,黄娜倒是回忆起来,忙也道:“我想起来了,我们大学军训的时候也有,不过有些好像项目不一样。”

“这个到时候再研究!”黄小刚用笔记下以后,继续道:“下午的活动搞完就是吃晚饭,接着饭后散步半小时,之后就是文化课一个时辰,然后这一天就结束了!”

“文化课?教什么?”黄娜有些不解,似乎她大学军训的时候就没什么文化课,结果黄小刚翻着白眼答道:“你可以教教琴棋书画,或者诗词歌赋啊!你长点心好不好?你难道不知道,如今这幽幽谷里要算识字的人就特么两个,一个是你一个是我!”

黄娜顿时被怼得哑口无言,想了想道:“那我……我教他们普通话,然后教他们认字,可我用什么教材好?论语?还是三字经?”

黄小刚也是想了想道:“这首先咱们可不能去捧儒家的臭脚,你难道忘了这唐宋以后汉人王朝逐步积弱都是儒家害的,所以咱们要另辟蹊径,然后这个时代还没三字经呢!对了,我记得你小学的时候你妈花了好多钱给你报了各种班,什么心算、速记、钢琴、古筝……我记得你当时很牛逼可以背字典的笔画顺序表,现在还记得嘛?”

黄娜闻言好好想了想,然后肯定的点点头道:“我应该还能背到十划,十划以后的就记不住了!”

“够了!”黄小刚想想就乐了起来,用笔在纸上写了一个“简”字,笑道:“干脆咱们给他提前一千四百年,就把简化字造出来,就算以后搞不成大事,光凭这点功绩就足够名留青史了吧?”

“英语要不要教一教?”黄娜拿起笔随手在纸上写了个花体的“queen”,然后恬不知耻的道:“怎么说我的英语也是辛辛苦苦的过了六级啊!”

黄小刚当即怒翻白眼,伸手戳了戳黄娜的头道:“你世界史白学了?这个时代的欧洲国家都是什么东罗马、拜占庭和波斯,不流行英语的。”

黄娜听了只能无奈的翻翻白眼,只能表示这些年学英语的钱之所以白花了,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最后,黄小刚又拿了张纸,跟黄娜商量起了惩罚条例,舅侄俩一直研究到夜深也才停笔。

第四十七章 顶层设计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黄小刚白天就去指挥建筑队继续搭建军营并打造各种设施,晚上又要抽时间来跟黄娜完善和猜拳决定各种细节。

有了黄小刚的建议和意见,有关军队建设的各种规章制度倒也慢慢的完善丰满起来。

对了,在黄小刚的建议下,黄娜再次设计了新的军服,首先军服主要分成常服、作训服、礼服、作战服四种。

常服直接套了后世jiě fàng jun的样式,夏短袖冬长袖,带袖扣领扣肩章扣全用布扣,裤子则是宽裆马裤的样式,好方便骑马。

而作训服分成黑色和迷彩两种,不过标准的后世迷彩如今肯定搞不出来,但用蓝绿色的染料以蜡染的形势来染出蓝绿杂色迷彩倒是不难,于是也就设计成冲锋卫衣的样式,至于说没有拉链倒也好办,直接多设计几个硬扣也就是了,既结实又牢靠。

至于礼服,最重要的讲究一个仪式感,所以舅侄俩研究了好半天后,通过猜拳决定了黄娜的提议,采用《星河战队》里面的联邦制式军服,男右衽立领、女左衽蝴蝶领,配收腰直筒长裤、皮靴。

至于作战服,黄小刚以前看过似乎是国家地理频道的节目,里面提到每个蒙古士兵都有一件丝绸内衣,因为不小心中箭的话,要拿刀把伤口割开,会造成更大伤害,而穿丝绸内衣,箭射到身体中,它会把丝线缠在箭头上一起射进去,只要轻轻抽动丝线,就可以把箭取出来,伤害减少。

所以设计的是作战外衣为军中带色号服,步兵为男黑女蓝、海军为男黑女青、空军为男黑女白,内衣则是双层丝绸细麻紧身套衫和套裤,因为丝绸本身太过轻薄还不吸汗,所以在中间加上一层细麻布料,并且预计有里外两层丝绸起效,阻挡箭矢更一步深入的能力应该会得到加强。

对了,按照设计每个士兵将会有一套专门量身订制的礼服、冬夏两季常服{各两套}、作训服一年四套、作战服战时随需替换。

当然了,大家也不用担心开销太大,反正黄娜家里有矿!

此外,本来还设计了军帽,只是想到如今的古人还非常重视头发,舅侄俩也不敢轻易提出剃发的设想,反正军帽本身就属于礼节性的配饰,于是干脆就设计成头冠的样子,然后根据军阶来佩戴各种不同的头冠。

当然,顺带着舅侄俩也把初步的军阶给设计了出来,主要分成兵、士、校、尉、将五级,兵为最基本单位,分为列兵、下兵和上兵三等,以头冠和肩章上的箭矢作为标识,列兵一根箭矢、下兵两根、上兵三根。

士也就是士官,分为下士、中士、上士,以盾牌为标识,然后便是少校、中校和上校,标识为长枪。

对了,华夏从上古至近代以来都是尉高于校,校在前而尉列后,所以黄小刚也不准备硬给人家拧过来,就让尉高于校。

到了尉官这一级,倒也提前做好顶层设计,以防止以后没官可升,于是设计为五级,分别是准尉、少尉、中尉、上尉和大尉,前面sān ji的标识为长剑,后面两级分别单剑插盾和双剑交叉带盾。

至于随后的将官,自然也是分为五级,分别是准将、少将、中将、上将和元帅,本来黄小刚建议将官的标识用双面斧,不过黄娜觉得还是用星星更好看,直接是一星到五星,两人再次猜拳的结果自然是黄娜胜出。

此外,领章的花纹也自然随手设计出来,陆军分为步兵的车轮和骑兵的交叉马刀,海军统一所为船锚,至于空军的花纹到底是翅膀还是美式老鹰,猜拳结果是黄小刚的美式老鹰获胜。

眨眼到了九月初六,军营的主体工程倒也全部完工,剩下的工程量也就是一些基础设施,如训练器材,400米障碍越野的壕沟、木墙、绳网这些。

此外黄小刚也召集了一个由十二名妇女组成的制衣组,开始为军营缝制被子、枕头和衣物,当然棉被就别想了,这个时代的中原还没有棉花,木棉也是特别金贵的东西,所以被子里面的填充物是打碎的麦秆和芦苇杆,倒也能够提供一定的保暖效果,只可惜此时的胶东半岛还没有发展什么畜牧业,不然用羊毛和羊绒作为替代物应该效果更好。

只是,到了这天下午,黄小刚正在军营工地上指挥建筑队打桩准备竖起一座角楼的时候,却听人传信说吕友他们回来了。

等黄小刚放下手中的活计回到居住地这边一看,却见正有五、六十号村民把吕友他们团团围住,一个个唉声叹气痛哭抹泪的,不知是发生了大事。

“村正来了!”

瞧着黄小刚来了,村民们纷纷悲呼起来,一些妇女甚至哭着扑过来作势要给黄小刚跪下,直让黄小刚满头的雾水,还是吕七公在人群中高呼一声震住了场面:“都莫呱噪!一切听村正做主!”

黄小刚纳闷的来到吕友面前,瞧着他们一身居然都是泥水干结后留下的痕迹,便也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说来!”

吕友一脸悲苦模样,闻言便也以袖抹泪,道:“村正,俺与吕十七他们前几日回到芦山,便瞧着贼兵们在收割村外的粮食瓜菜,便是初冬才熟的豆黍也叫他连秧子都割去了。”

黄小刚听来一愣,他倒是记得当初芦山村民逃难之前已经收了春小麦和小米、高粱之类的农作物,不过田间地头还有一些套种的大豆、蚕豆还有乱七八糟他叫不出来的各种瓜菜,没想到贼兵会在这个时候全部抢收,便道:“收了便收了,却是因为这事叫我做主?”

哪知道吕友却是马上摇头,这才说了重点:“非也!却是这次俺们回去,瞧见了吕义他们,还有村中不少青壮和妇人,都叫贼兵逮着了!”

一个跟随吕友的后生这时也抢着道:“村正,九哥家的娘子也在芦山。”

得了这话,也就听得周围的妇孺便都齐齐嚎哭了起来,想来应该是证实她们的亲人也都遭难了。

黄小刚一瞧,倒也没敢乱说什么,不过心中却是明白这事情既是件坏事,也是件好事。先说这事好就好在,得知了吕义那帮人的下落,不用再日夜担心他们突然找到幽幽谷来坏了舅侄俩的大事。

至于说坏的一面,自然是引得幽幽谷中的老弱妇孺们人心不稳,可即便不稳也没办法,要知道当初跟着吕义他们走散的可是小二百的青壮和健妇,结果他们都被贼兵虏了去,你叫这幽幽谷中的百多号妇孺又能怎么办?

所以,黄小刚把话题一转,左右看了看便问道:“让你们去寻的村丁呢?在何处?”

却将吕友苦着脸道:“村正,从这山谷往芦山一路,方圆三十里内外已经寻不着一个人了!”

第四十八章 什么鬼操作?

瞧着吕友的模样,不用猜也知道这家伙当日出了幽幽谷以后便兴冲冲地直往芦山去了,结果在芦山村外瞧见了吕义他们,然后又慌里慌张的跑了回来,所以他们探索的范围,也就只有幽幽谷往芦山方向的左右三十里。

只是,凭着之前就得到的消息,这股左孝友的起义军本身也是贼精,直接就玩的是扫荡式的坚壁清野,遇着村寨不但劫掠更是把村民全部俘虏为战俘,所以周围村寨的村民闻风而逃,并且都逃得无影无踪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想了想,黄小刚倒也没有迁怒于吕友,安慰他道:“也罢!此去探得芦山消息,也算大功一件了!”

想了想便也大声对周围妇孺道:“此事某等还需与七公好好商议,大家都散了吧!”

这话说来,众人都不乐意,还是七公动怒大声呵斥,也才把妇孺们都驱散了,随后黄小刚便也请了七公和吕友往议事厅去,并让人把何春他们也都叫来。

人到齐后,黄小刚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便也对吕七公道:“此时我眼下也没个主意,不知道七公可有什么想法?”

吕七公闻言长叹一声,伸手猛拍瘸腿道:“唉!造孽哟!当日那吕义为了村正之位,使了什么手段老汉也是瞧见,却不想他竟然……唉!老汉如今也没什么想法,来到这谷中多亏了村正任劳任怨的上下打点,也才让村人有了一瓦遮头,一食果腹,如今我等别说一兵一卒,便是青壮都凑不出一屯{五十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黄小刚问了吕七公,便也来看其他人,结果那什么搞畜牧的吕德和搞农业的吕宗都是大眼瞪着小眼,吕友也是一脸苦逼之相,最后还是何春大着胆子道:“老九,你干脆再走一趟,往文登去?”

招募青壮做村丁,训练之后把芦山抢回来,这是上次开村领导人集体会议定下的大政方针,结果如今吕友空手而回,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别的好研究了。

毕竟,你总不能让黄小刚亲自带队,领着这谷中的百多号老弱妇孺去攻打芦山,解救吕义他们吧?

对于何春的建议,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人反对,便也拍手通过了,随后黄小刚也没废话,让吕友先回去休息一晚再出发,也就让大家解散各忙各的去了。

只是,当黄小刚回到军营工地,准备把角楼的事情弄完的时候,却也瞧见黄娜居然骑着马过来了。

对了,黄娜原本是不会骑马的,不过上次从文登回来的时候因为得了宇文承瑞那小子的指点,如今简单策马慢走和小跑倒是都能驾驭,只是好几次黄小刚问黄娜这一路上她跟宇文承瑞是不是发生了点什么,得到的回应都是白眼儿,所以黄小刚也就只能继续尊重黄娜的**权了。

“老舅,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黄娜还是那身大红色的衣服,据说是她在文登专门订制的劲装,属于右衽窄袖的长衫,加上头顶扎了丸子头,又用黑布扎了手臂和腰身,使得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精干,只见她下了马来,一脸正色道:“不如,先让我把女兵练起来?”

这几日黄小刚与黄娜搞顶层设计的时候,倒也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这第一批最好还是男兵,并且由黄小刚来亲自训练,之后时机何时的时候再让黄娜来训练一批女兵。

毕竟练兵这事可不是闹着玩,就眼下而言也别说什么抢回芦山的大话,只要能把幽幽谷给守卫起来,也就谢天谢地了。

只是,吕友招不到人怪谁?

黄小刚想了想,也不准备跟黄娜废话,便也道:“行!你去招人吧!”

黄娜没想到黄小刚答应得这么干脆,不由一呆道:“那……招多少人合适?有什么要求没有?”

黄小刚翻翻白眼,答道:“要求你自己看着办,只要你高兴就好!至于招多少人合适?这种事一个是讲究好兆头,另外一个就是仪式感,干脆你就先招三十六个好了!”

“为什么是三十六个?”黄娜被说得一愣,不过提到仪式感她倒也醒悟过来,忙道:“难道说,是为了凑三十六天罡?”

黄小刚憋着没让自己笑出声来,表情严肃的给黄娜比了六,然后指了指自己眼睛又做了个“我在看着你”和“我看好你”的手势,便也转身去忙着竖角楼了。

至于黄娜,也在呆呆的想了一会后,便也英姿飒爽的翻身上马往居住区奔了过去。

到了晚间建筑队休息吃晚饭的时候,黄小刚也听送饭来的妇人说起了黄娜选女兵的手段,居然是跳花绳、踢毽子和抛石子!

等吃完饭正往家里走的时候,又正好瞧见了何春怒气匆匆的扶着吕七公找来,一见面就听吕七公嚷嚷道:“村正,你家二娘如何这般乱来?好好的,她要练哪门子的女兵?而且开出的粮饷还是每月一斛好粮和五十文老钱,这也太岂有此理了!”

黄小刚倒也不想跟吕七公解释什么,只是道:“此事是我一早便许了她的!七公不必在意,此事由我看着!”

听得黄小刚如此一说,吕七公也才猛然醒悟,想起来这什么传家宝可是由黄娜卖出的八百两黄金,并用这钱买回的粮物,所以她要这么糟践别人还真没话好说。

随后黄小刚看看一脸怒气的何春,便也问道:“你呢!她也惹着你了?”

何春一脸悲愤道:“二娘把俺家娃他娘也给要了去,可叫俺怎么办呐?”

黄小刚一听差点笑喷了,他记得这何春的老婆叫做吕七娘,今年应该有二十六、七岁了,别的不说人家可都是四个孩子的娘了,这都被黄娜弄去做女兵算是什么鬼操作?

当下黄小刚也忙安抚了何春几句,答应去帮着说合一下,也才把两人给糊弄回去。

回到家里一瞧,倒也见黄娜在油灯下面整理着一本好似名册的文书,黄小刚便也道:“黄娜你搞什么飞机?四个孩子的娘你也要?你把人弄走了,谁来给何春带孩子?还有你招兵弄什么跳花绳、踢毽子,你是打仗不是去玩!”

“女兵打仗难道是去跟男兵比力气?肯定是比脑子啊!”结果黄娜翻着白眼张嘴就来,还伸手一拍桌子道:“还有,何春自己不会带孩子啊?非得拿七娘当老妈子使?人家七娘原来也是读过书的,能背一整本论语呢!”

第四十九章 去心魔

原来白天黄娜与黄小刚商量好后,就决定用自己拍脑袋想出的一套办法来挑选女兵,按照她的想法,这跳花绳、踢毽子和抛石子三个游戏,考察的是人手眼身的配合与协调能力,反正女兵上战场不论怎么玩都不能在力气方面玩过男人,所以致胜关键就必须着眼在脑子灵活身手敏捷。

反正黄娜给女兵设计的武器装备,近战方面有梨花枪和单兵一窝蜂,远程有班用一窝蜂和重弩,这些武器的使用特点都是敏捷要求超过了力量。

然后,黄娜还记着黄小刚说过幽幽谷里识字的人只有他们舅侄俩的事情,不信邪的她便也大胆一问,居然叫她逮着了一条漏网之鱼。

这何春的老婆吕七娘虽然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娘,但她却嫁过两任老公,而她的第一任老公的家中本黄县县城里屈指可数的书香门第,于是她嫁过去虽然只有短短两年,倒也识了字还背得下一整本的论语。

只是,听黄娜说何春这家伙因为自己虽然是铜匠,可他仅认得与铸铜有关的字句,而其他的大字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于是在家里居然对吕七娘耍横,不许她教四个孩子认字,知道这事以后黄娜才发怒把吕七娘也给收了进来。

“那怎么办?你真要把吕七娘收做女兵?”听得有这么回事,黄小刚也是哑口无言,不过如果这事是真的,何春也的确有点过分了!

“老舅!你放心好了,我还是有分寸的!”黄娜笑着把手中的花名册往黄小刚手里一递,指着上面道:“吕七娘我是收了,不过不是收来做女兵,而是做助教!当然,她也没什么好教的,我的想法是让她跟着训练,学习咱们练兵以及管理的方式,还有普通话和简体字,然后咱们来要开设一所村小,让她当校长,你看怎么样?”

黄小刚想想,倒也不觉得黄娜的这个想法脑洞特别大,于是道:“想法不错,可以试试!”

黄娜见黄小刚支持,便也继续解释道:“我想过了,在这个时代,读书多的人难免像老舅你说的那样被儒家给xi nǎo了,而读书少的又对我们没什么用处,只有如吕七娘这样知识水平刚刚好能背上一本论语的,正好拿来改造改造凑合着用!”

对此,黄小刚除了表示支持,也没别的意见了。

不过他随便往花名册上一瞧,却发现排号居然到了三十八,也就好奇的问道:“怎么?你还多准备了两个替补?”

黄娜点头道:“明天我准备杀一头猪崽,老舅你没意见吧?我就是用来测试一下看看有没有晕血的!”

黄小刚闻言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的说道:“行!不过不要弄得太稀碎了,剩下的可以拿来给我们建筑队加餐。”

“呕!”

入夜,舅侄俩各自安眠,黄小刚累了一天倒也好睡,只是后半夜的时候偶尔睁眼,却发现黄娜在戴着耳机看手机,而且看的还是黄小刚的手机。

黄小刚也就估计她应该在恶补《古兵器大揭秘》,怕是对明天就要开始的练兵心有忐忑,所以看看节目找找经验。

迷迷糊糊中,终于听得外面似有鸡叫,然后黄小刚便也听得黄娜悉悉索索点起油灯开始穿衣,正想要起身交代几句的时候,也就听得黄娜主动问道:“老舅!你给我说句实话,那天在芦山村的城墙上,我到底有没有射死过人?”

这话问得黄小刚十分的尴尬,于是他干脆翻身坐起来,直盯着黄娜看了有一分钟,然后摊手道:“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那天真的得了战场综合症,差不多也就是从洒下面粉到我坐在地上被你摇醒的这一段,我是真的发病失忆不记得了!”

黄娜一听这话也是愣了,不过她仔细看了黄小刚的神色,好奇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这些天你也没跟人问?”

黄小刚点点头道:“真不记得,不过我最近偶尔做噩梦,总是梦见我抱着块礌石要砸人的场景,其他的全都模模糊糊。”

黄娜见黄小刚的表情十分严肃,好像真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想了想便也严肃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缺失的这段记忆到底有什么内容?我可以提醒你一句,很血腥很残酷,我想你之所以会失忆,原因肯定就是因为这记忆太残酷了!”

黄小刚听得心里咯噔一声,他倒是记得在节目里看到过,说人之所以会出现短暂的失忆,就是因为这段记忆带来的冲击太强烈,而人的主观意志在完全无法接受的情况下,才会选择主动将之屏蔽。

只是,虽然最近一段时间有关芦山城寨墙头的噩梦已经做得越来越少了,但黄小刚是真不想让这个战场综合症陪伴自己一生,所以一定要把这心魔给去掉,于是在好好沉思了片刻之后,便重重点头道:“你说吧!”

黄娜缓慢的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便也快速道:“你叫人洒下去的面粉被人用火点着了,当场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燃!”

“啊!”听到黄娜快速说出的这几个字,黄小刚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黑,跟着在突然骤起的剧烈头疼之中,他的眼前便猛然闪烁起了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一片叫人恐惧的火红色竟是迅速铺天盖地的向他涌了过来。

好一会,黄小刚耳中的嗡嗡声随着黄娜一声声低呼而平静了下去,看着黄娜脸上有些惊恐的表情,黄小刚倒也知道自己的脸色此时肯定很难看,不过他也硬挤出了一付难看的笑容道:“好了!说起来这病还真特娘的有意思,你一提我居然就全想起来了!”

然后黄小刚眨了眨眼,用带着恶意的微笑道:“那天你在城头,胡乱射出了至少有二十五支箭,射没射中人我不知道,不过后面五箭至少完成了三杀,要听细节吗?”

这次换成了黄娜一脸的懵逼,不过她在想了想之后,还是咬着牙道:“你说!我听着!”

黄小刚便也做了个深呼吸,慢慢说道:“你五箭射中了三个人,第一个刚从垛口爬上来,你就几乎是贴着脸一箭射穿了他的眼睛,箭头都从后脑勺穿了出来,然后他就死翘翘的掉了下去。第二个人上来以后,我用石头砸他,他拿盾牌来挡,你第一箭射穿了他的左小腿,第二箭也是抵近射击,结果是正中咽喉,从脖子前边穿到了后边,然后我就把他推了下去。”

“还要听吗?”瞧着黄娜的脸色越来越红,显然黄小刚的描述已经唤起她脑海中的记忆,并且这段记忆看起来她之前也是因为太过残酷而进行了自我屏蔽,所以黄小刚忍不住开口问道。

第五十章 无须犹豫

战场综合症这种病也叫战争综合症,就黄小刚所知的信息而言,后世对这个病研究得最多的就是人家美军了。

而且那啥上等人看的啥啥联播,总爱幸灾乐祸的播报什么人家的退伍老兵因为有战争综合症想不开杀人了,又或厌世发疯杀了别人。

仔细回想一下,黄小刚除了看过有关这个病的科教节目,其实身边也是有见过实例。

记得还是七八年前,那时他还在搞装修包工,手下曾经招了个三十来岁的青年泥水工,这人平时看起来倒也正常,干活也十分卖力,但就是有一个小毛病,就是不论什么时候只要睡觉休息,就要用一根皮带把自己的右手绑起来。

起先他对工友们的解释是自己有梦游的毛病,直到一次有一个傻diǎo工友开玩笑,洗完澡擦头的时候把毛巾上的凉水撒在了这人的身上,当时正在熟睡的他直接跳起来一脚就把傻diǎo工友踢进了医院,肋骨直接踢断三根。

后来这事肯定是去派出所解决,也才知道人家是退伍老兵,说是有什么“退伍病”,后来他家人倒是拿钱来赔了并且把人接回去,然后这事就没了下文。

不过如今黄小刚也就知道,这所谓的“退伍病”应该就是战争综合症没跑了。

也就说此时此刻,黄小刚虽然想不明白不是主角的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病,但更想不通的是作为主角的黄娜居然也有这个病,瞧着面色越来越红的黄娜,他多少还是有点担心黄娜心里的坎过不去,不过没想到黄娜却是摇摇头,自己开口说道:“第三个人,他是口中含着一把刀跳上来的,他一上来就给了你一刀,划伤了你的手背,你痛得石头都扔掉了。然后我射了他一箭,正中他的肩膀,可是没有用,你怕他伤害我,就扑上去跟他扭打在一起。我急了……就拿弓打他,可是弓没打两下就散了,然后我就冲上去从他肩膀上把箭扯了下来,拿着往他身上乱扎,后来应该是扎中了他的颈椎中枢神经,把他扎瘫在了地上,最后还是你拿石头补了刀……你把死人丢下城墙以后,就瘫倒在地上。”

听得黄娜这么一说,黄小刚的眼前又闪过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倒也回忆起他的噩梦之所以总是出现他拿着石头以满怀期待又恐惧的心情盯着城墙垛口是为什么了,这最后一个被舅侄俩弄死的王八蛋,就是他的梦魇心魔所在。

可见,当时要不是舅侄俩通力合作,或许两人真就要齐唱凉凉了!

而在黄小刚的噩梦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出现幼年的黄娜被人牵走的一幕,这也就是说,在他的世界观当中,最为恐惧的不是自己的存活与否,而是黄娜的生死安康!

说话间,外面的鸡叫声开始频繁起来,虽然整个幽幽谷里如今只有黄娜从文登带回来的两只配种用的公鸡,问题是两只畜生倒也卖力,硬是弄出了“千家万户齐声唱,雄鸡一声天下白”的效果。

舅侄俩又对视了片刻,还是黄娜主动出声道:“老舅,你说我们会成功吗?将来,我们真的能创造出一个奇迹吗?”

黄小刚听着闻言一笑,想了想后伸手拍拍黄娜的肩膀,又帮她将耳鬓散乱的须发捋了捋掖在耳后,然后笑道:“我们的命运,就在于你的成败!无须犹豫,去吧!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黄娜听得懵懵懂懂,似乎她不记得这段话的出处,但她显然从黄小刚眼中的笑意里得到了勇气,便也郑重的点点头,起身裹扎完毕,便推门迎着天际的鱼肚儿白大步而去。

只是,才走得几步,就听得黄小刚在后面喊道:“喂!娜姐,你能不能长点心?你是教官,你骑马去啊!”

随后舅侄俩便也跑到马厩手忙脚乱的给马上鞍,等弄好鞍具叫黄娜骑出去的时候,天边已经亮得发红,都能隐隐见着朝霞了!

瞧着黄娜略有些狼狈的背影,黄小刚也是无奈的摇头苦笑,算起来他的建筑队今天还有军营的活计要收尾,于是黄小刚便也回到家中拿了工具,想想又把黄娜和自己的手机都拿上,便也随后跟了过去。

两人前后出发,相差也就是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等黄小刚扛着工具跨过小溪上的便桥来到军营的时候,也就瞧见黄娜已然整好了队形,让三十多个被她挑选出来的备选女兵倒也排成了规整的四排,正在被训话的样子。

黄小刚干脆放了工具,开了黄娜的手机藏在衣袖中,便到边上围观起来。

对了,自从再次给手机充上电以后,两人就把手机的开机密码都统一了,并且还分别重新录入了两人的指纹密码,以确保手机的秘密不会被古人撞破。

同时也是把手机上能找出来的东西也做了个统计,黄小刚的手机算起来最干净,他主要使用的也就是电话、短信、威信、b站app和行车地图这几个功能,然后电话、短信这两个功能在这个时代肯定废了,威信上也全是跟各户联系的内容没什么卵用,不过下载在b站app上的二十集《古兵器大揭秘》和可以离线使用的行车地图却是拥有无可估量的巨大价值!

至于黄娜的手机里面……呃!自拍照过千张、威信傻diǎo表情包图片两个多g、快抖傻diǎo视屏二十多g、各种音乐十多g,还有一百多个g的所谓男神、女神演的电视剧,并且与隋朝有关的内容也就是她男神演杨坚的那么一正部剧,其他都是什么满清宫斗戏、min guo抗日戏、现代时装戏、还有更傻diǎo的棒子国爱情剧之类的东西,而且还是零零碎碎的东一集西一集,硬是把168g的机身内存和168g的外置内存卡给塞得满满!

不过还好,总算还是给留下了二十来个g的空间,这也就让黄小刚想给她的高光时刻留下些影像记录成为了可能,至于黄小刚自己的手机因为他主要是拿来搞业务,所以也就没想着加大内存,只有机身64加外置卡64,下完二十集的节目也就没什么余量了。

也就在黄小刚慢慢操作着藏在衣袖里的手机,正好开始给黄娜的高光时刻留下倩影的时候,便也听到黄娜高声喊道:“那天,我在芦山的寨墙上,杀了三个人!”

第五十一章 高光时刻

“那天,我在芦山的寨墙上,杀了三个人!”

1280p的画质,高保真的收音,外加自带美颜效果的镜头,以及巧合得不能更巧合的时机,让黄小刚正好把黄娜这段不知道该被称为高光时刻还是“黑、魔、王”{黑到底、太魔性、王者}三合一时刻的影像给记录了下来,反正这句开场白听到黄小刚的耳朵里就是感觉简直是碉堡了!

“你们呢?你们可有父兄在寨墙上?”黄娜一付扬眉傲视的表情,看着眼前的女孩们。

这些昨天由她亲自用跳花绳、踢毽子和抛石子筛选出来的女孩,其中年龄最大的有二十岁,最小的有十四岁,已婚的有十七人,不过几乎都跟她们的丈夫失散了,其余便全是尚未嫁人的少女,但几乎没有超过十六岁的。

对于黄娜有些慑人心魄的开场白,以及有些揭人伤疤的诘问,一众女孩们都是有些傻眼,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还好黄娜这么发问倒也是不是为了咄咄逼人,便也听她点名道:“吕二十七娘,那日你父亲可是在寨墙上?”

被点到名的女孩应该是站在第一排,听到这么一问她也有些傻眼,却不知道如何回答,黄娜一看有点尬场,忙也上前一步看着她补充道:“你父亲是不是为了守卫芦山,战死在了寨墙上?回答我,是也不是?”

得了这句,那唤作二十七娘的也才醒悟过来,便脆生生的低声答了一句:“是!”

哪知道黄娜却是当即用上了套路,大声喊道:“大声点!我没听到!我问你,你爹是不是为了守卫芦山,守卫你和你娘,战死在了寨墙上?”

也不知道是套路起了作用,还是二十七娘真的血性觉醒,当即竟也真的鼓足了气力,大声道:“是!”

随后黄娜将头一转,又冲着一个女孩喊道:“刘燕娘,你原来是刘家村人,那日你的兄长是不是也为了守卫芦山,战死在了寨墙上?”

被点到名的刘燕娘似乎在智力方面有加cd不用黄娜用套路,便也气力十足的大喊了一声:“是!”

随后,也就瞧见黄娜开始一个一个的点名,而这些女孩都是来自芦山村和刘家村,自然家中不是父母兄弟、就是叔伯堂表,都在那场战斗中做出了牺牲,最不济的也有亲人如今失陷在贼军手中,反正一个个都属于苦大仇深的团结对象。

也亏得黄娜昨晚居然做足了功课,不但一个个叫对了名字,甚至连谁谁家中什么情况也都背下,所以如今竟也把激将的套路玩得顺溜。

用了差不多足足十分钟时间,黄娜硬是一个个的点名,让几乎每一个女孩都爆出了一声怒吼。

也就听得走完这个流程的黄娜,突然又把套路转了回来,大声道:“那天,我在芦山的寨墙上,杀了三个人!你们,可敢跟我一样,杀人!为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为你们的族人、亲人、爱人,杀人?敢不敢?”

这话问出的瞬间,并没有人如期盼的那样马上应和,反而是人群一片寂静,而黄娜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的慢慢偏头,用目光从人群中的一张张脸上扫过。

“敢!我敢!”

站在黄小刚的位置,也不知道黄娜这时看到了谁的脸上,也就听得人群中突然有一把尖锐的女声响了起来,随后便如点燃了马蜂窝一样,一片“我敢”的声音便也爆发了出来,显得既杂乱又震撼。

“好!”

旋即只见黄娜将手啪啪一拍,也就见黄小刚手下建筑队的几个后生,居然抬着两张竹床走了上来,一张竹床上绑着的是一头小猪猪,大概也就三、四十斤大小,而另外一张竹床上摆着一口木箱,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当即也就瞧得黄娜走到木箱边上,伸手揭开箱子后便把箱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却是一堆不过半尺长的小棍,黄小刚急忙凑近了一点来看,这才发现这小棍其实是一种被叫做眉刀的小刀,也不知黄娜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这种眉刀是隋朝女性用来修饰妆容用的化妆刀,刀身不过七八厘米长,一双筷子的宽度,刀尖做成了四面尖刃,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把小bi shou,不过确实只有一面开刃。

也就见得黄娜随手便从眉刀堆里取了一把,然后打开给众人展示了一下后,冷不丁的就一刀扎在了小猪猪的后背上。

小猪猪应该是被绑在竹床上有一会功夫了,所以估计是耐不住瞌睡刚刚眯了过去,谁知道这冷不丁的后背挨了一刀后,当即就跟杀猪一样的惨叫了起来,不过也就瞧见黄娜快进快出便把刀拔了出来,伸出手指从刀上抹下了一点血液,就学着印第安人一样在额头上一划,然后伸手一指竹床厉声喝道:“找到你们的刀,盟血誓!”

也就见得女孩们都是一愣,包括几个帮忙抬了竹床出来的后生也是满脸惊讶,不过也就是一两个眨眼的功夫,就瞧见一个站在第三排的女孩便大叫一声推开人群跑了出来,随手抓起一把眉刀就往小猪猪的身上扎了下去。

于是,可怜的小猪猪刚刚才低缓下来的惨叫声,顿时又高亢了上去!

这都说人有从众的心里,很多事情只要有人带节奏和带头,往往再荒谬也会变得合理,这别人盟誓,尤其是盟血誓这种高规格的活动,往往都是割自己的血来完成,可偏偏黄娜就要另辟蹊径,居然很没有公德心和同情心的用小猪猪……呃!

“妈蛋!黄娜你个逼娃儿,都跟你说了不要搞得稀碎的……呕!”

随着有人带头之后,女孩们就跟疯了一样前仆后继,也就几个眨眼的功夫,可怜的小猪猪先是被浑身扎出了无数血洞,随后更是不知道被那个没有公德心的小娘子直接给它分了尸,变成了零零碎碎的好几块,便是黄小刚也忍不住急忙按掉了视频录制,差点把隔夜饭都给呕了出来。

不过,在这不和谐的一幕之下,倒也出现了意外,也就见得原先女孩们排成四排的地方,居然有两个人没有动,不过仔细一看,一个是紧闭双眼双手握拳浑身发抖如筛糠一般,另外一个已经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

瞧着这么一个情况,黄小刚一面在心中暗道一声“天意”的同时,也急忙叫上建筑队的后生前去查看。

先让两个后生驾着那个筛糠的退场,然后黄小刚忙也抱着晕过去女孩跟在后面,直接找了间营房将两人放下后,他忙给昏厥的女孩掐人中,也才几下就听哇一声,女孩便大声哭叫了起来。

听见了哭声,另外一个女孩也跟着大哭了起来,黄小刚倒也没时间安抚她们,让两个后生小心看着后,便也急忙出来看看黄娜后面还要搞什么幺蛾子。

第五十二章 开营

只是等她出来一瞧,却发现画风居然又变了,原本混乱的场面竟然又恢复如初,不过这时但见剩下来的三十六个女孩竟然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三排,然后一排十二个人不多不少,而黄娜居然变戏法一般弄出了桌子和凳子,正伏案在写着什么。

就见黄娜抬头叫出了四个名字,也就见四个女孩从队列中走了出来,来到黄娜的桌子交上了什么东西,然后黄娜又埋头写字,很快便将东西还给四人,随后四人便双手高举,将手上的东西高举展示,欢喜的依序喊道:“吕星雨!吕星兰!吕星玉!吕星雪!”

黄小刚凑近一瞧,见四人手上展示的一边是眉刀,另外一边是一面一寸宽两寸长的竹牌,上面似乎用黑笔写着字,又听这四个女孩报出的名字都是星字辈的,黄小刚也就了然了,不由暗骂道:“这死孩子就喜欢给自己的东西起名字!”

黄娜这人别的爱好虽然不少,但她特别有一个给自己东西起名字的爱好,以前家里养过几条“星期狗”,于是名字就从冬瓜、西瓜一直排到南瓜,然后布玩偶更从大娃、二娃一直到了十九娃,并且每个娃还有自己独特唯一的小名。

四个得了新名字的女孩归了队列后,又见黄娜叫了四人,这次黄小刚位置站得较近,倒也听出了问题,也就听见黄娜喊的是:“吕十二娘、吴吕氏、吕草儿、吕招娃。”

前面一个还好,显然是在族中排名十二,加上也没嫁人,名字和后面三个比起来逼格要稍高一点,再看后面的吴吕氏就惨了,连名字都没了,别人叫她必须上冠夫家姓氏。

对了,陶坊的吕尹氏老太太也不外,只是她的丈夫应该是入赘,所以姓氏才会在老太太的后面。

至于什么草儿、招娃这样的名字,估计父母也就是吕氏的旁支,甚至有可能是附亲,所以连族中排名都没资格,随便起个名字就糊弄了事。

便也说黄娜叫来四人后,四人便把自己的眉刀上交,不一会黄娜便也起好名字,四人便亮出名牌和眉刀,很有仪式感依次报出了自己的新名字:“吕星紫、吕星摇、吕星棠、吕星婉!”

最后,三十六人,共计二十六个吕星某,六个刘姓的星某和四个杂姓的星某,也亏得黄娜上过大学,并且还是双学位,居然没有同音和重复的,都是什么“玉、雪、春、乐、童、柔、凤、静”这样比较适合女性的字,倒也算是真有才了。

起名工作结束后,黄娜也没急着展开什么训练,而是宣布开营仪式结束,起身给众人安排起了营房,这黄小刚原本在建造营房的时候,本来计算的是十人一间,毕竟按照的是五人一伍的规模,可黄娜却偏要另辟蹊径,非得一间房安排十二人进去,最后只得去其他营房搬来竹床来挤。

对于这事,黄小刚寻着空倒也问了黄娜,结果黄娜回答:“一间营房我是安排的两伍啊!不是五人一伍,加上一个伍长一共六人么?十二人不就正好是一个班吗?”

黄小刚一听倒也是哑口无言,你要说后世的jiě fàng jun一个班是十二人倒也没错,可要说古代的一伍是六个人,怕是早晚得叫人打死的,所以黄小刚也能伸手比六,反正只要黄娜高兴就好!

安排好了营房,接下来也就是分发被褥和枕头,由于制衣组的大嫂们还算给力,倒也把足够的被褥赶制了出来,被子和枕头都是双层麻布缝制,里面填充了打成绒絮一般的枯草叶子,虽然隋末这个时代最好的平民棉被填充物是晒干的芦花,不过如今幽幽谷百物匮乏,有这种枯草做里的被子也就不错了,以后黄小刚自然会想办法给黄娜她们提高生活品质的。

分好被褥后,也就见得黄娜拿出了大量的针线,以及裁剪好的小块黑色布片,开始叫众人缝制什么名牌,也就是用白色的线将自己的名字以刺绣的方式缝在布上,每人要缝制十二个,每个名牌大小跟后世的校牌差不多,这样的安排倒是让黄小刚眼前一亮。

毕竟刚刚黄娜给这些女孩起了一连串的星某,她又不是电脑真能全部记住一个不忘,所以用这种名牌的方式来标记倒也不算投机取巧。

到了此时,这第一天的开营活动怕是也算告了一个段落,而黄小刚也不间断的把其中黄娜的高光时刻给拍摄了下来,当然众人残酷虐杀可爱小猪猪的画面肯定是剪掉了的。

当下黄小刚也就收起手机,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工作。

而说起来,黄小刚的事情倒也不少,光是进一步完善军营设施这一项,他目前手上即将完工的是食堂和厕所的化粪池,下一步还要对原先设计的可容纳二十人规模的澡堂进行女性化改造。

食堂和厕所这些设施的建造倒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说说澡堂的设计。

黄小刚作为一个装修公司老板,加上还是多年的包工头,又是泥水、木工专精,肯定不会把洗澡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掉,所以对澡堂的设计他可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细说起来,澡堂一共分成上下水、加热、蓄热、传输四个部分。

首先,军营就在溪边不远,水源不是问题,上下水采用的是粗大的黄槽竹,全部两片破开后打通竹节和结疤,然后再用胶和麻绳粘合绑牢作为输送管道。

然后黄小刚在靠近小溪的一侧画了一块小营房的地基,用石料和简单烧硬的陶砖修了个四米乘二米高一米的水池,用了四口大锅沿着一条直线埋在池底,烟道开在了另一侧,这样的话一旦在底部烧起火来,热量就会沿着直接次第加热四口大锅,进而加热水池里差不多八个立方的凉水。

然后再用管道连接在热水房隔壁的澡堂,在澡堂的一侧设计有一个两米高的平台,平台上装有两个木板制成的水箱,一个是虹吸压水箱,一个是装有分流阀的静置水箱,热水在水池里加热好以后,只要搬动虹吸压水箱的阀门,就可以通过水流虹吸的原理将水池的热水抽到静置水箱里面,然后再通过分流阀控制输送方向。

原先黄小刚设计的澡堂,是在一间标准的小营房内,设有一个三米乘四米的大池供浸泡,周围安排了十二个淋浴喷头。

而所谓的女性化改造,也就是针对女子洗浴的特殊性,大池浸泡肯定不行了,要增加一定的女子盆浴{针对女性特殊时期需要的盆浴,特殊时期泡大池洗浴易交叉感染},淋雨喷头也要增加。

另外,原来澡堂的四壁都是用篾席作为遮挡物,如今自然要加厚并且围上布幔,免得一不小心真搞出什么集体春光外泄的事件来。

此外,根据计算,他的竹管道给热水池注满一池的水也就用时十二分钟,热水池以小火烧上一个小时也就能把池水加热到差不多四十来度的温度,这个温度刚刚好洗澡。

第五十三章 搞后勤

翌日,算起来该是大业十年的九月初八,黄娜对于女兵的训练也从今日正式开始。

凌晨,作弊设定好手机闹钟的黄娜,赶在两只公鸡打鸣之前就早早起身,穿戴整齐后掐着点一间间的进入营房吹响了黄小刚给她做的竹哨。

黄小刚给黄娜做的竹哨用的是唢呐簧片,所以吹起来声音极其的高亢明亮,活活把不少女兵给从睡梦中给吓得惊醒过来。

由于新zhi fu此时还未做好,加上昨晚入睡前黄娜又规定了不许和衣而卧,结果整个场面自然相当混乱,女兵们足足用了差不多十分钟也才穿好衣服出门,洗漱什么的就别提了,然后慌里慌张的想要按照昨天黄娜给她们指定的位置站好,结果自然是一片混乱。

不过黄娜毕竟是干过三年高中领操的人,倒是很快就把场面镇压下来,按照平均身高将三排女兵从新调制好,然后就是按照舅侄俩商量好的操典,先是带着她们晨跑,然后就是早饭。

至于这第一天的正课,自然是列队训练的基础:牢记自己的站位!。

然后……然后黄娜用了整整一个早上的时间,才让这些女兵记住了自己的前后左右是什么人,解散后再次集合能够正确的站位。

在一旁干活的黄小刚当然是看着好笑,吃午饭的时候还不忘跟黄娜打赌,准备跟她赌一赌分清左右手需要用上几天,结果自然把黄娜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不过,到了下午,这帮女兵的操练进度却是明显加了快,黄娜直接就开了大招,让她们光着一只右脚开始了左右转的操练,也就是一个下午的时间,竟然能做到十八连转通过率超过一半。

所谓十八连转,也就是一口气随即进行十八次左右转向的测试,没想到女兵们的敏捷属性在这里得到了体现。

随后的几天,一切倒也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大体上就是早上队列训练,下午团队拓展,晚上上文化课,结果这一套新颖的训练搞下来,就黄小刚观察所见,训练进度明显比他的预料的要偏快,不但这些女孩的接受能力超强,而且也的确如黄娜所说的那样,这些玩儿跳花绳、踢毽子和抛石子都不错的女孩子,在智力和学习能力上的优势极为明显,甚至识字的速度也快得让人觉得离谱。

不过,黄娜这边进度快是快了,答应给黄娜搞后勤的黄小刚却是苦了脸。

一方面,军营此时并没完全建设完成,手下的十多个小后生看着女兵操练自然眼热,开始磨起了洋工。此外何春那边也不叫省心,对于黄小刚下达的兵器订单他直接来了个公然怠工,虽然开营前一百杆竹矛已经到位,可是打制木枪的工作却是停滞下来,一问铁坊的帮工才知道何春居然在家守着吕七娘没来。

直到开营的第五天,在黄娜的强烈要求下,黄小刚才不得不捏着鼻子抱着一坛酸酒找到了何春家,结果才发现这小子居然扣住了吕七娘不让她出门。

于是黄小刚也不客气,一脚将插上了门闩的竹门踢开后,将酸酒往他家的桌子上一搁,直接开门见山的道:“何老哥,咱们哥俩今天喝完这坛酒,情谊就尽了!”

“说啥?”何春原来看见黄小刚找来,原本是一脸尴尬,如今一听这话当时脸色就变了,当即就跳了起来。

“说啥?”黄小刚把虎眼一瞪,便指着何春鼻子道:“你既是官府在籍的铜匠,应该知道军令如山,官法无情,你这几日怠工不出,也不应卯,若以军法处置该当何罪?”

这话一说,何春顿时脸色青紫,不过他眼中却有愤懑,哆嗦着嘴唇想要开口争辩什么,可黄小刚却根本不给他机会,进而抢着道:“何老哥,我这个村正既然任命你为匠头,你就担着了匠头的责任,你也别给我扯什么瘪犊子,既然你既怠工不出,也不愿你家娘子出来做工,这匠头活儿你以后也别干了,我之前的承诺一字不改,你家两大四小,一月也不过就是一斛二斗粮食一百二十文钱,我黄某人绝对负责到底,你就以后就天天呆在家里守着你娘子过活就成了!”

说完黄小刚伸手一拍酒坛的封泥,举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三口,便将酒坛往何春面前一搁,指着他道:“喝!你不喝我瞧不起你!”

何春的脸色,一下子就憋得跟猪肝一样,要说黄小刚准备撸了他的匠头职务只有三分气的话,那么黄小刚答应每月按人头给他钱粮,要他只管在家守着妻子,这就可比骂他缩头乌龟还要气人了。

可是,气归气,他却不敢真的硬气把酒喝了,因为他也知道这酒要是喝下去,只怕这辈子就再也没法在人前抬起头来了!

一时间,两人便也僵住了,这时也就瞧见里屋的门帘悄悄拉出一角,然后一大四小五个脑袋再次如黄小刚初到芦山何春家的时候那样,从门缝里冒了出来。

好半响,何春都没勇气把酒喝了,但他脸上的猪肝色倒也慢慢褪去,好不容易也才憋出一句话来:“黄……村正,我……我何春,真不是要怠工,我……”

这黄娜为什么之前招女兵这么容易,几乎没受到什么阻拦,是因为她招的女兵在家庭情况上有些取巧,其中大半是老公挂了或失联的小媳妇,并且还没有孩子拖累,这些人虽然是女子不能做别人的主,但做做自己的主还是可以的。此外还有部分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女,也多是父兄挂了或失联,家里没男人做主的情况下,母亲的话估计作用也就不会很大。

结果,如今也就只有吕七娘成为了特例,让黄小刚到底是见识了古代社会男尊女卑的具体表现。

见着何春磕磕巴巴的想要辩解,黄小刚也是忍耐不得,直接一拍桌子喝骂道:“你到底是怕什么?你怕吕七娘做了女兵,能把你休了不成?”

这话一说,何春脸色又在红了,一急之下倒也吐出了实话:“我……我何春,不……不做赘婿!娘子和孩子……我……我养得起!”

黄小刚听了,好好在脑子里把这话过了两次,也才明白过来何春这是在闹什么幺蛾子,想来应该是这黄娜招了吕七娘后,在村民中间和何春的心里引起了什么误会,不然不会扯到什么赘婿和养不养得起的问题。

这赘婿也就是倒插门的上门女婿,在古代这种上门女婿虽然也是多见,可毕竟在古人看来很不好看,并且往往因为女方肯定属于强势一方,所以没有什么人权。

至于何春,虽然他娶的吕七娘是二嫁,但他不是上门女婿,加上还担着芦山村的官府劳役,所以一直以来应该也算是个有家庭地位的人,怕是理解错了黄娜招女兵的行为,又对她开出如此高的女兵粮饷产生的误解,怕会有什么风言风语影响家庭的和睦团结。

想了想,黄小刚干脆一把扯了何春来到门口,低声与他道:“何春,你实话跟我说,你这辈子难道真是只想安心做个匠头?”

第五十四章 平生仅见

也不说何春的回答如何,但也说是与此同时,便也是大业十年的九月十四这日中午,在齐郡府城之内,宇文承瑞正在一间客舍的后厅焦急等待。

宇文承瑞一行自从出了幽幽谷后,一路倒也走的顺畅,毕竟他们这次也没带什么大件的货物,一行人不足三十骑加上十几匹驮马,拉着这次远赴文登采购的海货,倒也走得快捷。

毕竟这次所得最贵重之物,体积都是极小,一只木匣便都放好,由宇文承瑞贴心的侍卫背负。

随后,一行人先赴观阳,又取道即墨,接着再走高密,一路晓行夜宿也不与人争斗,便赶在了九月初二进了齐郡府城,哪知道才歇了三日刚准备出发转回洛阳的时候,却有一小股贼军来袭扰府城,当即城门紧闭全城戒严,宇文程瑞一行便被堵在了城中。

许久,也就听得一阵皮靴响动,便瞧一个中年汉子快步走了进来,宇文承瑞见了忙也上前道:“义父,可有眉目了?”

但见被宇文承瑞唤作义父之人,竟也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幽幽谷中被宇文承瑞叫来鉴定陶器的武义,但见他皱眉答道:“是涿郡贼!该是一伙探路的先锋,过境之后又往北海去了!”

“涿郡贼?可是那涿郡卢明月?”宇文承瑞闻言一惊,这涿郡卢明月本是涿郡涿县{今河北省zhuo zhou市}人,大业九年时便寻机揭竿起事,然后义军自涿郡攻击向南,一路滚雪球般发展壮大,到此时据说已经有十数万人马,已经行至平原郡{今山东德州市陵城区}附近。

见武义点头,宇文承瑞当真一惊,急得搓手道:“他这是要来攻齐郡么?”

武艺捋捋胡须,慢慢点头道:“怕是正有此意!否则他也不该派出斥候来扰府城,从平原郡向南,要论野心可去东郡{洛阳}、要谋立身可选济北{济北郡,今山东东阿},所以这般算来,若只是要粮秣兵员,便只有齐郡可窥!”

宇文程瑞不由好奇道:“何以见得?”

武义便也笑道:“洛阳乃是大隋国都,这卢明月要是有问鼎天下之心,自然要取洛阳,不过此人区区一流贼尔,无胆!至于济北,府城有民十数万户,周边粮田百万亩,不过府兵也有数万之多,他若要挟军来谋赦抚立身,自然要选济北,不过我观此人或有贼勇,却无长谋,怕是这数万府兵便将他吓着!至于齐郡,粮秣与民众都有,且张果近年来屡次剿贼虽然胜场居多,不过自损也是极大,如今手中不过万余府兵,叫卢明月看来,怕是个可以捏拿一下的软柿子,所以来取齐郡的几率很大!”

宇文承瑞听了,便是脸色一苦,道:“张果也是晦气,东有左孝友盘踞黄县,北有卢明月虎视眈眈,可他倒也不必这般谨慎,如今封了府城却把我等的行程阻拦。”

武义听了,却是笑道:“我儿不必忧虑,我适才去张果府上打探,无意间却是见得一人,听得下人议论此人姓左,又是东面来人,便姑且一算,怕是那盘踞黄县的左孝友,私下派了人来勾连。”

“咦!此时他派人来作甚?是要降么?”宇文承瑞听来好奇,武义想想干脆引他来到案前,伸手以指沾了茶水就在桌案上画了幅草图,然后指着图道:“我儿且看,这东莱郡宛若鳌头,以胶水为界,此即一利,亦是一弊。所谓利者,若是左某有心有力,出兵打下高密,再兵分两路,一路南下取即墨,一路向北取卢乡,便可借助胶水之利,夺得东莱一郡,与朝廷分庭抗礼。”

见武义一边解说,一边在图上点出即墨和卢乡的位置,而后继续道:“而所谓弊者,便是他若无力拿下高密、即墨、卢乡三地,便无法与朝廷大军对抗,最终极有可能活活被困死在这鳌头之上。”

听着武义的解说,宇文承瑞倒是一脸的豁然开朗,默默思量了一会后,忍不住将目光投到了地图的一角,武义见了便也笑道:“我儿可还是惦念着那乡野女子?当初我儿便该听了为父所言,强行将她虏走也就是了!”

“唉!义父此言差矣!”宇文承瑞听了摇头,忍不住道:“虽是乡野女子,此女之聪慧丽质,吾便是寻遍洛阳也不曾一见,吾自然不忍摧逆之。”

武义翻翻白眼,给了宇文承瑞一个“你开心就好”的表情,但听得宇文承瑞道:“毕竟,我等怎说也得了一个天大便宜,且还欠了一份人情……对也!义父以为,她那舅父如何?”

武义听来,倒也抚须想了想:“此人初见之时,倒也只觉沉稳,后来吾却发现,其格局之大,竟是平生仅见。”

“哦!何以见得?”这话自然引起了宇文承瑞的好奇,不由问答:“难道是因他随手便将轱辘车改装之技相赠?”

武义先是点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为父曾去过巴蜀、安阳,知道各地窑匠,对调制瓷泥、制坯、烧制之技视为性命一般,绝不像是此人这般,随意让人瞧看。虽听他所言,乃是什么举村脱难之后,择地安顿随意烧制自用,我儿却瞧出他这陶坊可有一丝杂乱,从选料到烧制,不但一环扣着一环,还将人手安排的井井有条,这便透出了此人的不凡之处。”

“还有……”武义抬头想了想,又道:“我在谷中瞧了几日,也瞧出谷中建筑极有章法,虽然都是竹屋、竹棚,但搭建得极有规制,屋棚之间的间隔规整,且又有扩建之余地,若非是此人太过年轻,否则老夫真要担心此人乃是某位前朝大匠隐居在此!”

“若是前朝大匠之后,也无不可啊!”宇文承瑞闻言倒是补上一刀,不过旋即想到了另外一事道:“如此说来,左贼之祸,怕是不日可解?义父以为,那谷中果真可以烧出白瓷么?”

武义摇头道:“白瓷之密,为父也是不详,不过这谷中似还有隐秘,当真料他不着。”

宇文承瑞想了想,突然道:“义父,我有一个想法,我想留下几人前往高密,悄悄盯着那山谷,义父以为如何?”

武义捋着抚须想了想,点头道:“可!”

第五十五章 狮子口

也就在与此同时,在齐郡府城的另一边,齐郡郡丞张须陀的府邸之中,一个跟黄小刚和黄娜舅侄照过面却不熟的人,此时正在偏厅安静的盘膝坐在胡床之上,他身后两个面色凶恶的汉子正十分警惕的不时来回瞧看门窗各处,神色十分的紧张。

好一会儿,也就听得坐在胡床上人突然开口道:“左大、左二,现在什么时辰了?”

唤作左大、左二的两人,自然是那两个神色紧张的汉子,听得这人如此来问,便见其中一个左脸颊上有一块火焰烧伤的汉子闻言小心的探头走到门边,往外张望了一下后,便退回来低声道:“将军,怕是未时末了!”

左天宝点点头,再次闭目养神起来。

说起这次来齐郡勾连,左天宝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在他看来当初他和叔父左孝友在临淄起事的时候,若不是遭到了张须陀的攻击,也不会丢下临淄这块宝地,如丧家之犬一般泅过胶水躲到了蹲狗山上,搞得现在不上不下的,虽然对外号称有精兵三万,民众十万,可实际上别说蹲狗山的义军不但兵器装备没有,便是粮食也极度缺乏,而最终原因就是叔父左孝友的“胁民从义”策略出现了重大失误。

来到蹲狗山这几个月,义军分作几队,几乎把周围附近百里的山村城镇洗劫一空,青壮固然拉了不少,凑出了三万大军,可裹挟来的十万普通民众也是要吃食的,结果队伍的确是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可义军的战斗力和机动性却打了超过对折。

然后,义军也就发现自己必须直面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要么从蹲狗山杀出去,继续一路滚雪球以战养战,要么就得被困死在蹲狗山上了。

当然,想要杀出去,总得给部队装备武器粮草吧?总得让裹挟的民众吃饱肚子才好上路吧?而且想要从蹲狗山进入中原,要么是再次渡过胶水,要么就走高密。可渡过胶水也不容易,当初左孝友他们五六千人全是战败的义军,都是属于脑子灵活并且腿脚利索的,大半都是自己泅水渡过的胶水,如今出去你难道让十几万人都去泅水不成?

那么,如果走高密,估计只要蹲狗山这边一有动作,张须陀肯定会加强高密的守备,而高密本身也知道自己是个战略要点,县城之中本就有府兵一千,加上从各地抽掉的府兵、鹰扬府卫,如今怕是能有三五千人在城中枕戈待旦。

可别小看了这三五千人,人家可是隋朝的正规军,不但武器装备齐全,更是受过完全训练的成建制战兵,战斗力自然要比他们这些所谓义军不可同日而语,加上还有张须陀驻守齐郡的本部万余人马,只有傻瓜才会觉得自己有十几万人肯定能赢。

所以,左天宝和左孝友思量再三,想出了一个计策,那就是:投诚{诈降}!

左天宝此来,便是带着左孝友的投诚书信准备暗中勾连张须陀,条件倒也简单,一个是左孝友愿意带着三万兵马投效朝廷,随便朝廷给个一官半职,反正至少不能低于鹰扬郎将这么一个级别,其次就是希望与张须陀借粮,先来个万八千斛的,这样他好把十几万的军民继续安排在蹲狗山。

至于说真投降?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对了,隋朝沿袭和发展了西魏、北周府兵制。在皇帝直接统辖下,设立十二卫府。每卫府统一军,置大将军一人,将军二人;下辖骠骑府、车骑府,分置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再下设大都督、帅都督、都督。

杨广上台后,改骠骑府为鹰扬府,置鹰扬郎将,并取消将军、都督等名号。

换言之,左孝友这狮子口开得还蛮大的,他一个反贼还想摇身一变给杨广当亲军禁卫,估计是就奔着朝廷忍不住真招安的话,他和他的军队可以靠着鹰扬府的这身皮骗点军饷和武器装备。

这三人又是耐着性子等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但见得左大、左二一直都是提心吊胆,时间长了自然有些疲累,不久便听的屋外远远有更鼓之声,左大便也小声唤道:“少主,已是酉时了!”

左天宝很久也才应了一声,道:“知道了!”

便也说这暮色将尽之时,便见一队人马身披暮色而来,径直来到齐郡北门后,便有人取出信物与城楼守军观看,便见守军不敢怠慢速速打开了城门。

人马莫约百骑,迅速入城后先是直抵了城中的齐郡官衙,片刻后又分作两队,一队去了城中府兵军营,一队莫约十余人则往齐郡郡丞府邸行来。

不一刻这队人马便来至府前,领头之人是个头发胡须已然花白的老者,着的是一身隋军明光铠制甲,身后亲随有老有少,多着裲裆铠,但见一少年和一青年坠于队伍之末,青年眉目俊秀,着的是一身隋军小校皮铠,后背插着一双铁锏,而少年满脸的横肉,身上仅是布衣,只在腰下系着一把横刀,不过马鞍上却是挂着一张角弓和三壶羽箭。

但见得众人来到府前驻足,自有家人出来招呼众人下马,更有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上前与老将附耳细语,结果听得他哈哈一笑道:“韩伯老矣!此等贼人理他作甚?”

老管家忙也道:“主家,兵书有云,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不若先听他说些什么,再做决断?”

老将听了哈哈一笑,便也拍着老管家的肩膀笑道:“好好!便听你的,且先弄来吃食喂饱我等,再来瞧那贼人有何话说。”

随后这一队人马便也随老将入府,去了后厅用饭,但见菜色丰富,鸡鸭鱼肉都有,却是不见酒水,老将自己只是用了一块麦饼一碗羊肉羹汤便自停了,待得众人吃饱,也就主动开口道:“诸位以为,涿郡贼意欲何为?”

众人听了,都自己抹嘴收拾,随后便听一老将拱手道:“属下以为,打草惊蛇而已!”

老将军听来点头,却是用目光一扫,盯着了列席居于末尾那背着双锏的青年,问道:“叔宝,若我等是蛇,这些涿郡贼目标何在?”

被点名之人闻言倒也恭敬的起身,抱拳回道:“平原郡往南,有左中右三路可选,一路向西可去洛阳,一路直行向南可去济北,还有一路便是齐郡。属下斗胆料那涿郡贼该是往济北而去,这才使出打草惊蛇之计。”

老将军伸手一捋抚须,将手一挥便有下人立即送上一架地图,但见地图上的线条虽然画得十分抽象,不过竟也把大隋的整个山河都画了进去,问道:“何以见得?”

那名唤叔宝的青年倒也不敢怠慢,忙道:“杨玄感之败,料天下已知洛阳新城乃城坚粮足之地,不可轻取。”

又道:“至于齐郡,虽临淄贼左孝友盘踞蹲狗山,但有两卫四府之兵力堵截于高密、即墨、卢乡三地,加上郡丞威名赫赫,料他绝不敢来!”

老将军听来微微点头,又问:“向南如何?”

青年答道:“唯有就食!”

第五十六章 粮票

这农历的九月十五,也叫季秋,算是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日,在《礼记·月令》中,记载曰:“季秋之月,日在房,昏虚中,旦柳中。”

而舅侄俩在研究了许久后,也不敢随便套用后世的七日一休,便按前朝传至隋朝的习性,定为每月的十五、三十为休沐日。

当然了,军营肯定是每日都要烧水给女兵们洗澡的,不然就算这些女孩子们不会kàng yi,黄娜这边黄小刚他就过不去。

而且,天气进入季秋,幽幽谷中白天的气温下降虽然不是很大,莫约都在接近二十来度的样子,但晚上的温差可就大了,自然也不敢学着之前那样,用几匹布把小溪拦上,就让老弱妇孺们在溪水里洗澡。

所以,当砖窑的一批粘土硬砖烧出来后,拿来建的第一座建筑物便是针对全体幽幽谷百姓的公共浴室。

由于是针对的全体村民,黄小刚自然也不吝啬,便按着通间的格局,分出男女浴室,男浴室设热水池和温水池,女浴室也用砖头砌上了十数个小浴池,好方便女性池浴。

上下水和加热方面自然还是老套路,不过黄小刚也定下了规矩,每月只有十五和三十是免费开放,其余时间只有逢三、逢七的日子会备热水,要洗的话就得要用粮票了!

没错,就是粮票!

说起来,这事也该怪黄娜,她在文登大手一挥,愣是把八百两黄金花了个一干二净,却没想着换点铜钱回来搞贸易流通。所以当日子逼近越来越逼近黄小刚当初承诺给村民每月分发养命钱的日子后,他也才屁颠屁颠的跑去找了暂代管理库房的吕七公,结果吕七公将手往瘸腿一拍,做了个“我也很无奈”的表情算是答复。

此时,整个库房里只有八百三十五文钱,这都还是何春他们将村民的集资带去又带回来,并且还有帮着黄娜购物过程中积攒的小费。

可是这之前才说好了每人两斗粮食和二十文钱,现在怎么办?

结果黄娜的职业技能倒是在这里发出了光和热来,本位面的第一套粮票,就此横空出世!

整套粮票的面值分为一升、五升和一斗、五斗共四种,也不搞什么华丽的花纹或套色印刷,直接就用竹板刻了个印模框子和壹、伍五的yin zhāng,外加ā lā bo数字的1、2、3、4、5,在宽两寸、长三寸上的黄桑纸片印上字句也就成了,正面印的通用字是“自用粮票大业十年版”、“人神共鉴、伪造必究”,然后两边留白处再印上一升、五升、一斗、五斗的字样,并且在粮票下面用ā lā bo数字印上各批的总批号。

呃!一张张的印上流水号肯定不可能的啦!

所以只是每百张印一个总批号,也算小小起到一点防伪的效果,如果某天一个批号的粮票多出来几张,这也就说明有人搞了假钞,大伙知道就行了!

至于背面自然是留白,原来黄娜倒是设计了一个幽幽谷山峦的抽象画,并且逼着黄小刚用了两天时间给她雕刻了出来,结果他们拿来印粮票的黄桑纸居然分阴阳面,阴面用普通的烟墨印上字后倒也能看,可阳面一旦染上墨水就会迅速浸染散开,最终变成黑漆漆一团。

最后经过研究也才明白,这黄桑纸的阴阳之分,是工匠以竹帘从纸浆池中揭起纸浆的时候,摊在表面阴干的一面为阴、紧贴着竹帘一面为阳。

当然,既然搞出了粮票,也就不会只有拿来洗澡一种用途,黄小刚规定了除洗澡一次一人需要一升的粮票之外,凡是公库中的物资、如肉脯、食盐、布匹、粮食、药材、甚至铁器、工具等等物资,都折出了相应的交换价格,然后把答应发给村民的二十文钱先用粮票来代替,反正黄娜家里有矿,为了长远来计,直接折为一斗也就是了。

对了,何春当日到底是把酒给喝了,不过却是答应了黄小刚让吕七娘出来做事,并且黄小刚也保证不会让吕七娘把名字从何吕氏改成吕何氏,还答应每个月拿出五斗粮食来雇人帮何春操持家务。

毕竟何春一个大老爷们,如今又是谷中地位仅次于黄小刚的匠头,你要让他一边完成各种计划订单,又要他自己照顾好四个孩子,这可就过分了。

最终,虽然不怎么识字,但是会算账的吕七公成了第一任的公库管理员,由他负责给村民发放粮票并负责回收粮票换购食杂。

黄小刚为了方便他的工作,还特地花了一天时间搞来材料,在公库外面给他改装了一间小卖部出来,虽然黄娜倒是建议过搞成社区小超市的样子,可最终黄小刚还是给他打了四个大大的货架和一个半人高的柜台,再配上一把可躺可坐的竹椅,也就齐活了!

不过说来好笑,也就说季秋这日,黄小刚按着计划让吕七公出面来发放粮食和粮票,村民们碍于吕七公的权威,倒也勉强的领了领票,只是当天下午便有不少rén dà着胆子将领到手的粮票又一股脑的全换成了粮食,对此早有预案的黄小刚便也让吕七公可劲的换。

只是,总有那么几个既做妖又犯贱的人,换完了粮食后又来后悔,便又要拿着粮食来换肉脯、食盐等物,于是这时吕七公便也挂出了一个早就制好的牌子,指着上面的字解释道:“以粮票换物,等价换之。以粮食或杂物换物或换粮票,须得折一或折二。”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粮票换东西,一斗就是一斗,可是想要用粮食换粮票或者换其他的东西,可就是一斗粮食只能换九升的粮票了,对于其他杂物更是要打八折。

于是做妖的人顿时就是欲哭无泪,可又不敢冲着吕七公犯浑,便也只能另想办法。

其实,黄娜和黄小刚也是取了巧,毕竟如今幽幽谷中人员也不复杂,芦山吕家村的村民占了七成,剩下三成也是刘家村人,且大多都是老弱妇孺,宗族的影响力自然非常强大,最起码有吕七公坐镇小卖部,吕家村的人肯定不敢闹事,而这吕姓的人都不敢闹事了,剩下来这些刘家村的人自然也就更不敢多话了。

第五十七章 梨花枪与弩

在忙完了这些既重要又费事的杂事,时间一晃便到了九月二十,黄娜倒还在不慌不忙的领着女兵做着列队和拓展训练,黄小刚却是发现自己在把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分发出去之后,已经没什么事可做,也才打起精神来开始着手研制梨花枪、一窝蜂、重弩这些武器装备。

先来说梨花枪,黄小刚对梨花枪的认知,自然是来自《古兵器大揭秘》中的“梨花枪”这集,知道这是一种明军的常备制式武器,被戚继光拿来杀倭寇杀的非常爽利。

事实上,梨花枪的确是一种将长矛和火器结合型的兵器,采用无缨的普通长枪,在原枪缨部位缚一喷火筒,药筒中喷出之huo yào,如梨花飘落而得名。对敌时伺机点燃,用huo yào烧灼和惊扰敌人,从而寻机杀伤敌人。

此种huo yào兵器,据说乃是宋代农民起义军红袄军首领李全之妻杨妙贞所创,世称她“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

根据《古兵器大揭秘》里面火器专家的复原,这种梨花枪的威力也的确可怕,不但具有燃烧、毒烟、喷射等作用,烟花筒燃烧时对敌时造成的心里压力更是大过实际的杀伤力,加上长枪本身就拥有的刺杀功能,持枪若是单人面对千军万马肯定没什么太大作用,可要说组成战阵一齐施放,威力绝对爆表!

按照明朝《武经总要》的记载,宋代梨花枪的药筒之中内含柳炭、铁滓、磁末、硫磺、砒霜等混合药剂,具有燃烧、毒烟、喷射等作用,对配套的长枪却是没什么要求。

而到了明代,明军则对梨花枪进行了技术改进,规定枪柄为六尺长,末端有铁钻,枪头一尺长,枪头下以榫卡夹装两支喷射药筒,用引信相连。

使用时两个药筒可相继或同时点燃喷射火焰;枪头两侧有钩镰状的铁叉,两长刃向上可作镋用,两短刃向下可作镰用,具有烧、刺、叉、钩等作用。兵士们可随身携带数个药筒,以备更换发射,喷射出的毒焰可达几丈远。

到了清代,清军对梨花枪的改装又更近一步,规定枪长七尺三寸,枪头由两个五寸的直刃和六寸长的横刃制成,刃下装竹药筒,长二尺六寸,束三道铁箍,内装毒性烟雾huo yào,杀伤力亦很强。

梨花枪经过几代更迭而不衰,是因为它制作简单,使用方便,且又有多种杀伤性能,虽然这时期火枪已经是战斗中最主要的轻型武器之一,但梨花枪的使用还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火枪在近战方面因为装填速率不够快的短板。

便说黄娜这次去文登,通过洗劫药铺得来了六石的土硝和两石的硫磺,不过当黄小刚拿出来仔细一瞧,倒也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黄娜买回来的所谓土硝和硫磺,实际上有三分之二是芒硝矿石,还有三分之一应该是从厕所或者牲口棚附近刮起来的所谓“硝土”{含硝尿液结晶},虽说芒硝和硝土也都是硝,特特么的中药店制备的时候非得将这两种硝混在一起,这味道自然也就十分感人了!

其次,黄娜购买的硫磺也是从药材店收购的来,结果其中不单单是硫磺,还混杂有雄黄和雌黄,这两种“黄”虽然也跟硫磺算是亲戚,可雄黄含汞{汞也即水银}、雌黄含砷{砷也即砒霜},都特么是剧毒啊!

而对于黄小刚来说,你让他分辨这些东西他还能勉强做到,可要说让他以科学的方法将这些东西分别提纯,这可就太为难人了。

最后,黄小刚干脆也懒得管它是什么芒硝还是土硝,雄黄还是雌黄,反正带硝字的都认它做硝,带黄字的都认它做硫磺也就是了。

对于这梨花药筒的制作过程,因为某些大家总所周知的原因{时空管理局不通过},大家还是去另外的时空位面看《古兵器大揭秘》自己研究好了。

便也说,有现成的教材作为指导,黄小刚也就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把东西做了起来。

黄小刚做出的梨花药筒,因为没有纸筒做定装工具,干脆也就裁了筒径在一寸左右,长半尺的竹筒烤干后作为药筒,每筒装药二两,用木槌压实,huo yào以木炭、硝、硫磺和打铁产生的铁渣作为主要原料,而引线的制作更为简单,直接将huo yào撒在棉纸上搓制即可。

此外,黄小刚在药筒的火口上还用竹片削了个哨片,一旦燃放剧烈喷出的火花不但更为集中,更是会产生强烈啸音,听起来就跟鬼叫一样,很是吓人。

不过,由于硫磺的成分实在太杂了,黄小刚制作出来的梨花筒在燃烧时烟雾不但非常大,并且还十分的呛人,等于是一不小心还附加了毒烟的功能,用来杀敌固然不错,可要是一不小心处在背风或者风向突然转变,乐子可就大了!

然后,重弩方面倒是遇着了小小的难题,一个是幽幽谷外的黄槽竹不适合用来做弩片,但这也没什么,可以用木材来代替,只是黄小刚原先想用待弹性的铁片来替代竹片的设计,却是被何春给搅黄了,他表示他作为一个资深的铜匠,只会用铜来制作簧片。

所谓簧片,也就是弹簧,不过古人做的弹簧采用的多是直板的片状金属,并且也的确多采用黄铜来制作,比如说有一些设计得非常精妙古代的铜锁所配套的钥匙,就是一个类似镊子的铜片,借助铜片的弹性来钩挂铜锁内部的机关,从而达到防盗的目的。

当然,隋朝也有铁脊弓,这种弓也叫铁胎弓,也就是用带有弹性的铁条替换牛角来埋入弓体中增加弓的弹性,可何春要是有这种手艺,怎么还可能呆在芦山?

至于黄小刚,那就更不要指望了,他的强项又不是冶金和炼钢。

所以,最后黄小刚还是只能继续走老路,还是用竹片胶合的方式来制作弩臂,不过这一次既然不赶时间,他干脆用木材打造了大量的压模,采用压模的方式来粘合弓片,并且鉴于黄槽竹的表皮强度不如毛竹,于是干脆减少竹皮的截面,并将竹皮削得更薄,以便增加更多的层数,最终定型的弩臂厚度达到了三寸,反正是弩也不需要人手握持,拉力就黄小刚估算该在四十磅到四十五磅之间,抛射可以轻轻松松射出一百多米。

第五十八章 训练进阶

这四十磅左右的弩,在古代是个什么概念?

按照何春的说法,拉力至少达到了两石,需要一个成年人用尽力气才能拉开,注意:重点是拉开而非撅张!

拉开是指如开弓一般一手持握,一手拉弦,而撅张{也做蹶张,不过老黄觉得这玩意主要还是靠手}也就是将弩踩在地上,手提弩弦借助腰力和全身的力量上弦。

黄小刚做出样品后,让黄娜和女兵们进行过撅张测试,结果以黄娜的体力,只能连续撅张九次,反倒是女兵们至少都在十五次左右,明显在体力方面这些隋朝妹子要比黄娜强。

当然了,黄娜是从小就没怎么锻炼,也不是力量型的选手,加上在她身上真没发现什么系统bug和穿越金手指,这般表现倒也正常。至于隋朝妹子们,一个个都是天足不说{隋朝还不流行裹小脚},谁不是从小就得干活做家事,加上又能吃,力气叫黄小刚看来还真不比后世的男孩子差多少。

对了,黄娜因为家里有矿,在军营的伙食方面也是十分舍得,秉持着早上要营养、中午要饱腹、晚上要丰富清淡的原则,早上有豆浆和死面做的烤饼,中午是麦饭或小米饭配的咸菜肉脯,晚上有肉粥和时鲜野菜烩野味汤,大半个月就这么吃下来,女孩子们的脸上普遍都长出了一层肉,身上的肌肉也都鼓胀了起来。

加上黄娜的训练虽然主要是列队和团队拓展,可跑步和体操这样塑形的活动一样都没少,因此叫黄小刚看来女孩们大有向着“萝莉肌肉女”的方向在发展,可惜如今幽幽谷中的铁料不算太多,也没有专职的铁匠能搞铸造,不然黄小刚说不准能搞一套撸铁的装备出来,看看黄娜用上用不上。

反正,黄小刚新采用压模工艺制造出来的竹弩也就这样愉快的做了定型,命名为“大业十年甲型竹弩”,而通过进行高强度的破坏性测试所得到的结果是,这种新式竹弩至少开合超过百次弓体才会出现开胶和脱线的情况,可这也足够使用了。

当然了,这数据对于古代讲究什么所谓“六材”{干、角、筋、胶、丝、漆}做作出来的复合弓而言,肯定是属于渣渣,人家这种复合弓耐用性至少数千发以上,甚至可以用几代人,但你总不能强求黄小刚变戏法一样把竹弩弄得比人家要花费至少好几年时间在能做出来的复合弓强吧?

由于这梨花枪药筒的制作和竹弩弓片压模的工序并不互相干扰,到了九月三十这天,第一批二百四十枚梨花枪药筒和“大业十年甲型梨花枪”的制作也宣告完成,按照黄小刚的设计,出战之时每个士兵最少随身携带六个药筒,每个药筒重量约在一斤。

然后在枪体上用竹片做成榫卡,并在药筒外壁上做上扣槽,使用时直接将扣槽chā jin榫卡也就能牢牢依附在枪身上,不用跟节目里那样还需要用绳子费时的去绑。

虽然按照黄娜的操典规划,本来列队和团建至少要进行一个整月,不过最近来看女孩们的学习还是相当努力,于是便也决定在三十晚上开了一场火花大会,拿了整整五十枚的梨花药筒来当烟花施放,让每一个女孩都有机会亲手点燃梨花药筒,以此去除心中的好奇和恐惧。

而时间进入十月初一之后,针对女兵们的训练也开始走向了实战,将每天早上的列队训练缩减出来的时间改成枪刺训练,下午的团建拓展也改为射击训练。

枪刺训练主要分为三分阶段,第一个阶段是静态刺击,要求士兵原地站位,持枪往正面空刺,每一百下为一组,这个训练主要是训练身体手臂的发力技巧,可别小看了这种原地空刺,搞起来也是十分累人,因为每一次刺枪不但要用力,还要大喊一声。

第二个阶段是立定刺物,在每一个人的面前会悬挂一根系有三个木球的麻绳,木球的位置模拟人的咽喉、胸口和小腹三处,训练的时候需要听口令快速选择目标刺击,这个训练主要是强化反应能力和准确度,另外在团队作战时,可以形成利于己方的条件反射。

比如说,士兵甲和敌军遭遇,一时间两人的手段旗鼓相当打得难解难分,而这时恰好边上的士兵乙瞧出了敌军在咽喉上有个破绽,于是大喊一声暗号“撒郎嘿”,训练过的士兵甲马上条件反射就是一枪往敌军喉咙扎过去,说不定就偷袭得手了!

嗯嗯!这个理论据说是娜姐看某某韩剧得来,黄小刚经过缜密的研究和分析后,只能表示理论上无懈可击!

所以,自然也就不敢反对黄娜把咽喉、胸口和小腹的攻击暗号,分别设定为:撒郎嘿、八嘎轧路和法克油!

当然,黄小刚一开始对于黄娜为什么要把攻击小腹的暗号设定为法克油很是不理解,直到看见黄娜自己亲自演示时,总是喜欢将竹枪刺在代表小腹的木球下部之后,黄小刚也就表示十分理解的夹着腿离开了。

对了,黄小刚私下决定,以后男兵训练的时候,绝对要换一套冷酷帅的口令,比如说什么:爱老虎油啦、弄则刚度啦、瓜麻匹这类的。

至于刺枪训练的第三阶段,也就是移动刺击训练,士兵需要持枪快跑十五米的距离,迅速按口令刺击目标木球,这个训练据《古兵器大揭秘》所言才是古代枪兵的正规训练手段,这里也就不多说了。

至于下午的射弩训练,相对来说要比刺击训练简单,主要训练的是定角和三段击站位,所谓定角,也即是士兵能够听口号将手中的弩摆出相应射击角度,就目前来说也不复杂,也就是平射、仰射和抛射。

其中平射为十五度角、仰射为三十度、抛射为四十五度,只要士兵能够准确按照口令摆正角度也就过关,也不需要学习什么瞄准,如何决定合适的角度自然是指挥官的工作。

而三段击站位则更简单了,弩手依列排成三排,听口令次第击发后、交替上弦轮换,这个场面在很多影视剧里都有,《古兵器大揭秘》里还有动画演示,照着练肯定错不了。

第五十九章 致命巧合

吕七娘这边,在拖了十多天后,最终何春也还是同意让她出来当兵,何春家里黄小刚用五斗粮食安排了一个老妈子帮着照顾孩子,这也才放得吕七娘脱了枷。

还别说,吕七娘毕竟是个二十六岁的chéng rén,加上又能背半本论语,虽然比其他人晚了十多天入营,但加入训练之后进度很快便追赶了上来,加上她本身识字又多,于是没多久就被黄娜任命为了助理教员。

对了,要说起来,吕七娘跟吕七公可不是一辈的,七公是七娘正儿八经的爷爷辈,并且还是七娘亲爷爷的亲弟弟,这一层关系还是七娘正式进入军营跟着训练以后,七公自己才跟黄小刚说的,并且七公还有意无意间提到了他的女儿二十九娘,说是黄娜开营选拔那天没能通过,这最近这些日子在家郁闷得紧。

对此,黄小刚也不敢接茬,也懒得猜测这二十九娘到底是当时吓晕过去的那个,还是吓得闭眼发抖的这个,反正他是听出了七公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问题是他还真没想过七公觉得他该想的事儿。

只是,让人觉得蛋疼的是,自打七公来虚晃了一枪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被田螺给盯上了。

对!没错!田螺!嗯嗯!说的当然是田螺姑娘!

黄娜在开营以后搬去了军营居住,甚至连动感单车都一并带走,所以家中的竹屋也就成了黄小刚的单间,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原本充满了男人味的屋子遭到了不明身份的人严重破坏。

比如说黄小刚吃宵夜忘洗的碗被人偷偷拿去洗了,还特么把碗洗出了缺儿,前一天晚上脱下来搁在床头准备第二天继续穿的衣服,早上就莫名其妙让人后颈子发凉的湿漉漉挂在了门口晾杆上,最叫黄小刚受不了的是每天下工回来发现屋里被人摆放了还带着温热的吃食,要么是一碗肉粥、要么就是小米饭配野菜,这叫黄小刚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不吃肯定不是因为怕被人下毒,而吃的话……第二天出现的吃食分量说不定还能有少许增加,所以黄小刚在连续给了三次面子之后,第四次只能把田螺姑娘送来的麦饭配肉脯烩蘑菇给吕七公送了过去,这也才让田螺姑娘稍微消停了一点,晚上不再送饭了。

不用说,笨蛋也知道这田螺姑娘在家中肯定排行二十九,可问题是强扭的瓜甜不甜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可是得真要拿生命去验证。

不过,对于黄小刚这个买一送一的配角,老天爷也算是客气了,而针对黄娜这个主角,也就在她完全料想不到的时候,开启了对于主角的残酷试炼!

大业十年的十月初五,倒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这日中午过后,便有一早外出狩猎的狩猎组成员匆匆返回报信,说是在幽幽谷东边略有十多里的地方发现了吕友领着一伙人正在兜着圈子往幽幽谷过来。

由于当时双方距离太远,并且吕友也没有回应以鸟叫声作为掩饰的暗号,于是狩猎组的人也就知道出了大事。

算算日子,这个时候距离吕友他们再次出发往文登去已有差不多一个月,可问题是当初他们出去的时候,每人携带的补给只够二十天,所以这个时候回来又不应答暗号,还在幽幽谷外面兜着圈子,也就说明问题的紧迫。

想了想,黄小刚只能一面让人去通知黄娜,然后自己亲自跑去叫上了何春还有吕德、吕宗他们,并且把何春跟着打铁的六个外姓成年人和四个快十五岁的后生召集起来,拿起铁坊里刚刚打造出来的铁枪便往谷口迎了过去。

黄小刚领着人到了谷口又等了有差不多十多分钟,也才瞧见黄娜亲自带队,领着三十七个女兵打着小跑来了,就这么点时间也就见得女兵们人人都着穿蓝色作战服,头上也扎着一块蓝布裹头,扛着梨花枪背着竹弩,竟然全副武装。

“这么快?”黄小刚仔细看了看,发现女兵身上不但挂有竹水壶、腰上的布制协行具里居然是满装的六枚梨花药筒,后腰的弩箭筒也是两个共六十发弩箭,自然是非常的惊讶。

他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还是在火花大会后的十月初一黄娜才把新做好的作战外衣发给女兵,平时训练时并不会让她们穿上,而如今看起来似乎黄娜早有准备。

结果依旧一身红衣同样全副武装的黄娜走到跟前,倒也是面不红气不喘的答道:“说是巧了你信不信?今天我正好让姐妹们穿上衣服想给她们留个影,居然这就碰了巧!”

黄小刚皱皱眉,这种巧合换了别处他打死也不信,不过眼下也计较不得了,忙也问道:“全部是实弹?都带上火棒了么?”

火棒也就是火折子,是一根用细竹筒密封起来的香棒,用黄桑纸加上锯木末、土硝、松香,樟脑卷裹成紧密的纸卷,使用时用火镰、火石引燃即可,需要的时候还可以用嘴吹燃出明火。

说着黄小刚忙也上前检查起女兵们的装备,结果发现竹水筒里都是空的,腰包里也没带备用的野战干粮,不过插在协行具里的梨花药筒的确是实弹,而不是训练时填有沙土用来配重的竹管模型。

小心的打开一根梨花药筒的头部,从一团碎纸里抠出了huo yào引线后,黄小刚也才确定黄娜他们今天是巧到家了,因为正常情况下,除非出战否则是不可以真的将药筒发给女兵,倒也不是担心女兵们胡来,而是这种以竹管装填的梨花药筒黄小刚自己也无法保证稳定性,万一揣在身上因为剧烈运动而发生意外怎么办?

然后他又抽空检查了女兵们背在后背的竹弩,结果发现竹弩虽然是完整的可以发射,但他为每一具竹弩制作的附件袋却是没有带来,附件袋里有备用的弩机和弩弦,以便战时损坏了可以马上替换。

最后,黄小刚又抽空瞧了瞧众女兵的脸上,结果发现女兵们竟然人人都描了眉,嘴唇也红红的好像上了彩,脸上还有淡淡的腮红,并且每一个人的胸口都别着黑底白色的铭牌,倒也看起来真像是准备要给她们拍照留影的意思,一时间竟也为难起来。

瞧着这些小姑娘、小姐姐们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样子,黄小刚真不忍心叫她们就以这样的造型去面对可能出现的敌人,万一真发生了什么万一,这特么的就悲剧了!

瞧着黄小刚一脸好似便秘一般的表情,黄娜想想倒也明白过来,便也道:“老舅,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骡子是马总得要见公婆的,我们还是出发吧!”

听得黄娜语无伦次的表述,黄小刚也只能翻翻白眼表示“你开心就好”,便也领头出谷而去。

翻过幽幽谷的出谷山道,黄小刚再次点算了一下人头,女兵连着黄娜和吕七娘一共是三十八人,黄小刚与何春带出的男性青壮一共是十六人,总计五十四人。

第六十章 搞他一下

十里的山路说远也不近,黄小刚让狩猎组名叫吕石头的小后生领着众人走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也才来到一座山梁上面,便也看见下面的山沟里歇着一队人,并且远远看着人群中正在发生小小的sāo luàn。

“是九叔!”吕石头的眼神倒也不错,远远也就看见人群中sāo luàn的根源是吕友正在被一个穿着灰衣的人用棍子在抽打,然后这家伙在地上被抽的滚来滚去却也硬气的不喊不嚎。

黄小刚努力瞄了几眼,然后存下了一个要想办法做望远镜的念头,便开口与吕石头道:“石头,别管你九叔了,你快数数下面有多少人?”

结果就听着吕石头一二三四五的往下数,可是才到二十三就数不下去了,最后还是在黄小刚不断给他提醒的情况下,堪堪数到了四十七,所以除掉吕友这伙人的总数该在四十六个左右。

不过,就观察得知,这些人手上多拿的是棍棒和柴刀,并没有带着什么枪矛和弓箭,并且每个人都是空手空脚,也未携带什么包袱或者背囊,这也就说明他们并未有什么长远的作战计划。

有了这些信息以供分析之后,黄小刚便也和黄娜开了个小会,舅侄俩三言两语也就决定下来:一定要妈麦皮的好好搞他们一下。

从山梁上左右一看附近倒也没什么好的伏击地点,不过在翻过了这道山梁之后,倒是山背后有一块大小在上千平方米的开阔地面,黄小刚和黄娜仔细讨论之后,决定就在这片开阔地上搞强击,届时黄娜领着女兵在顺风面列阵接敌,黄小刚领着青壮们迂回到山沟底部,等这伙人通过之后堵住后路。

当然,计划是能够全部俘虏最好,不然全歼也行,不过黄小刚还是提醒黄娜,万一出现什么差池一定要迅速使用补救手段,而所谓的补救手段也就是危急关头可以将梨花药筒拿出来猛砸几下将里面压紧的药粉震散,然后点燃丢出会就发生bào zhà,威力虽然达不到后世shou liu dàn的十分之一,可在这个时代也够用了。

很快,制定好战术之后,大家也就分头行动,黄娜领着女兵去开阔地列阵,何春领着青壮们摸下山梁在树丛中潜伏,而黄小刚则着和吕石头大摇大摆的往这伙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不久,正在山沟里休息的这伙人自然看见了大摇大摆走下来的黄小刚,顿时也就见原本或坐或卧散在各处的人慢悠悠集合了起来,一个身穿灰衣,有可能就是刚刚抽打吕友的中年人老远便也上前几步,扬声唤道:“可是芦山吕家村人?”

黄小刚大着胆子又走得近些,待到双方相距差不多五十来米的时候,也就清楚看见的确是吕友一身衣衫褴褛满脸是血的呆坐在地上,便也答道:“我便是吕家村的村正,你们是何人,为何伤我吕家村人?”

一听黄小刚自称是吕家村的村正,灰衣人与左右看了看,便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正好!你们吕家村人如今有几个都在我家做客,你二人也随我们去了吧!”

随后将手一指,便有三五个汉子嘿嘿笑着走了上来,黄小刚一看这些人定是歹人无疑,倒也稳下心来,一面退走还不忘出言嘲讽道:“不知我等去了你家做客,你可让你老娘出来招待我等?”

这话一说,灰衣人倒也勃然色变,伸手从边上一人手中扯过一条棒子,便大喝一声也抢了上来,见状黄小刚便也不紧不慢的迅速退走,不过显然黄小刚这种诱敌的方式太过幼稚,那灰衣人追得几步便也醒悟,便见他伸手打了个唿哨,身后之人便也动了起来,押着吕九猬集成一团,一步步的这便追来。

见状,黄小刚倒也放慢了脚步,不远不近吊着五十米的距离,还抽空喊了一嗓子道:“吕友,你这是惹着了什么鸟人?可是平白睡了他老娘不给钱粮?”

吕友此时正被两个人架着来走,当然不敢回答,不过他倒也眯着眼看清了黄小刚老远打的一个手势,然后便疯狂的摇起了头来。

黄小刚的手势倒也简单,就是不停的左手小幅度画圆,这个手势是之前他与吕友约定的暗号,如果吕友他们在招人的时候遭遇了左孝友的贼军,就以这个手势来作为暗号,提示危险和左贼两个意思。

如今见吕友疯狂的摇头,并且这些人看起来也毫无组织和纪律,黄小刚也就确定他们应该不是左孝友的义军,而有可能搞黑吃黑的别村村民。

反正这个时候,双方也是各自清楚一边在引一边在跟,灰衣人提着哨棒倒也走得不紧不慢,他倒是一副想看看黄小刚有着什么后手的模样,似乎对芦山吕家村的情况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不一会,黄小刚便也引着他们走出了山沟,来到了山背后的开阔地前,见着黄娜果然已经领着女兵们站成了三排列好了阵,黄小刚便也叫吕石头先去黄娜身后呆着,然后扭头对刚刚走出山沟的灰衣人等喊道:“好了!我吕家村的人便在此处候着你等,此时最后劝你一句,放人退走尚有生路,否则莫怪我们下手无情。”

这帮人走出山沟的时候,猛然看见外面有人列阵也是惊讶,可不过在看清了列阵的都是一些小姑娘后,却一个个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便是灰衣人也惊讶的张大着嘴停下了脚步,不过很快他就怪笑着带头嚎叫了起来,竟然是毫不害怕的呦呼呦呼鬼叫着跑了起来,在他的带领下,跟他来的几十个人也一起挪动步子奔跑了起来,甚至架着吕友的两人也一把将吕友给丢下。

此时,女兵们虽然一个个列队而立,但实际上早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长枪放倒在脚边地上,两枚梨花药筒已经被装上并扯出了药引,火折子也都引燃备好,竹弩也开好了弓弦将头部杵在地上{安全姿势},就等着黄娜的号令搭箭射击。

见着灰衣人领着人好似fā qing的公狗一样狂奔而来,黄娜倒也没有丝毫的胆怯,而是冷冷瞧着这群人迅速接近,待他们差不多跑进了竹弩的预定射程后,也才高声喝道:“第一排上箭!定角抛射!预备!放!”

第六十一章 撒郎嘿哟!

“嘣!”

十余声清脆的弦响混成了杂乱的合音,不过怎么说也是在差不多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集体将弩箭施放了出去,仅这一点可就比之前在芦山时高明了不少,当时喊一声放箭之后一泼箭雨要两三秒才能发射完毕。

只是,黄娜显然太过自信了,也就瞧着女兵们规规矩矩按照四十五度定角射出的箭矢,画着完美的抛物线直直飞上半空又优雅的落下,最终却是插在了灰衣人等面前十几米处。

这时已经跑过来的黄小刚看了直接无言,快速伸手用大拇指观测了一下后,发现他们差不多还在一百八十米外黄娜就放了箭,但他也不敢出声,怕干扰了黄娜的指挥。

不过黄娜倒是不为所动,双眼依旧盯着受到落下弩矢惊扰的那伙人,看见他们稍微迟疑后竟然又在灰衣人的鼓动下再次迈开脚步,黄娜的嘴角不由微微一扬,喝道:“全体都有,上箭!定角仰射!预备!”

此时,黄娜所带领的女兵,与灰衣人带领的盒饭党相距也不过一百多米,而这短短的一百多米,不管是刘翔还是苏炳添都特么还要十几秒来跑,更何况是这些脚上还穿着草鞋的家伙。

大约也就是七八秒后,这次黄娜算好了他们跑进五十米的射击区域后,也才狠狠的将手一挥大喝道:“放!”

“嘣!!!”

三十七响弩声,这一次出奇的合拍,竟真是混成了一响,随后也就瞧见三十七发铁矢花羽的弩箭以三十度角的弧线斜斜飞出又斜斜落下,好似一座破浪的刀山一般与散成一线的盒饭党们撞在了一起,顿时也就看见至少有十多人惨叫着向前、向后就地扑倒,随之便有七八人怕是就地领了盒饭。

“弃弩!上梨花枪!”

黄娜对这次的箭雨打击很是满意,虽然准确度和杀伤力并不是效果特别的好,可对灰衣人这边造成的打击效果却是出奇的不错,当即黄娜也不准备直接用gong nu将他们玩死了事,便也命令女兵们抛弃竹弩拿起了梨花枪,随即黄娜自己也拿起了一杆梨花枪,便举枪走在队列的右排居首位置,跺脚做起了原地踏步。

在她的带领下,女兵们虽然也都对自己放出的弩箭所造成的打击效果感到惊讶,但还是下意识听从口令丢下竹弩拿起梨花枪,然后又迅速跟上了黄娜原地踏步的节奏也踏起了步来。

“全体前进!前进!前进!”

待到三十八人的原地踏步趋于一致的时候,黄娜也即连着大喊三声前进,便举着枪迈步而去。

而灰衣人这边,刚刚的箭雨打击也直接把他们打懵逼了,就见得几十个人居然就此停步不前,没受伤的两眼fā lèng原地乱转,受了伤的要么是老子抱着儿子哭叫、要么是儿子抱着老子哀嚎,一时间竟是忘了周遭的环境。

而领头的灰衣人由于跑在最前面,加上嘴脸又最是明显,所以女兵们许多人仰射的时候,下意识的都是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做了微调,所以这家伙也是最倒霉的,居然身负三矢被射倒在地,不过看起来似乎没有致命伤的样子,还能瞧见他趴在地上如蛆虫一样一拱一拱的想要爬走。

五十来米的距离说远自然不远,不过女兵这边也在走出二十多米以后生出了状况,也就瞧见女兵端着枪走近以后,也不知道是看清了箭雨覆盖之后的惨状,还是因为在战场上第一次闻到了人的血腥味,居然陆续开始有人了干呕起来。

不过,幸亏这个时候不早不晚,恰好是午饭之后一个半时辰,真想要吐点什么出来倒也有些困难。

“全体火棒准备!第一排梨花筒准备!”

黄娜数着步子,在她判断双方的距离最多只有三十步后,便也再次下达了战斗命令。

至于血腥味,她当然也闻到了,不过她毕竟也是杀过三个人的杀人狂魔了,在心里承受能力上要比真没见过血的女兵们高出不止一两个等级,所以只要她这里不出问题,女兵们的问题应该就不是大问题。

果然,犹如传染一般集体打着干呕的女兵们在听到命令后,都如条件反射一般将手一抹,把绑在左手上的火棒盖帽打开,露出了里面点燃的火棒,处在第一排的女兵们也把手上持握的枪杆收回大半,将带着引线的药筒靠近了左手。

只是,盒饭党们似乎都被吓傻了一般,除了少许几个机灵的突然醒悟过来哭喊着掉头就跑外,大多数人都是一脸懵逼的看着黄娜领着女兵举着长枪一步步的走过来,更别说那些怀里还抱着人的盒饭党们,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一个劲的在摇着怀里的人哭嚎。

一见如此情况,黄小刚在愣了一下下后,也知道不妥,急中生智之下,急忙跳起来对隐藏在山沟出口两边的何春高喊道:“何春,快截断他们的退路!”

然后又疾跑几步大喊一声:“全体都有,听我号令:跪地投降,举手不杀!”

“跪地投降,举手不杀!”是黄小刚和黄娜一早就研究好的呼号,也是让女兵们练熟了的口号,所以当黄小刚发出呼号的命令后,女兵们倒也毫不迟疑的跟着齐喊,只是这个时候鬼diǎo的事情却是再次发生,那就是根本就没人听她们的!

很快,黄娜领着人越走越近,看着对方既是可能吓傻了不知道跑,又或是有着故意装傻充愣的可能,便是黄小刚都有些迟疑,真想着要不要将人叫停。

然而,也就这时黄娜的主角属性却是突然爆出了光环,就听她大喝一声“撒郎嘿”,便起步加速跑了起来,然后带头第一个挺着手中的长枪直直刺在一个正跪地抱着一人嚎哭的青年人脖子上,虽然与直刺咽喉的战术目标相去甚远,但刺中脖子也算是完成了要求。

跟着也就瞧见黄娜一脚踢在那人身上,将枪尖从脖子上一拔,也就瞧着一股子如喷雾一般的血液顿时撒了出来,瞬时黄娜原本白皙并且上了淡妆的脸上立即就被喷上了一片细密的血点,这时她冷冷扭头来看依旧机械的踏着步法挪动的女兵们,再次大喊一声:“撒郎嘿哟!”

在黄娜冷冷目光的注视下,终于也就见得有人再也坚持不住,要么一屁股坐倒,要么失手丢下了手中的梨花枪,但也还是有几人却尖叫一声,竟也跟着喊着“撒郎嘿”冲了上前,对着自己面前已经傻了眼的敌人挺刺了过去!

“撒郎嘿哟!”

第六十二章 大获全胜

黄小刚记得,后世有个正经教授说过,“杀鸡儆猴”这个成语的重点在“杀鸡”、“儆猴”中的“儆猴”,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杀什么鸡、用什么手段来杀、选什么时间和地点,都是无关紧要的!

所以,在与黄娜制定“跪地投降,举手不杀”这个口号的时候,舅侄俩研究出的重点当然是“跪地”和“举手”这两个关键词,至于敌人是不是以别的方式投降,不举手又有没有别的原因,这显然也就是不重要的。

所以,训练操典里也明确的强调,如果在我方大喊三回“跪地投降,举手不杀”后,敌方既不跪地也不举手,或跪地不举手,又或举手不跪地,那么这些情况都不享受成为俘虏的待遇,届时必须将之击杀,以防敌人有反叛作乱的机会。

所以,黄娜第一个挺着长枪将跪地嚎哭的青年刺倒,倒也符合操典的要求,谁叫这人他虽然跪地了,可他不举手啊!

当然了,这些都是废话,实际的情况既鬼diǎo又搞笑,搞笑是因为明明在一个血腥的杀戮战场之上,一个个面容扭曲的小姐姐,并且还都是化了妆的小姐姐,一边喊着“撒郎嘿哟”、一边端着装有明晃晃铁质枪头的长枪跑上来见人就扎,这画面也太特么有喜感了!

幸亏这帮人应该是听不懂高丽话的,不然下了地府还真不知道叫他们怎么给判官解释一帮漂亮的小姐姐是如何边哭喊着“撒郎嘿哟”边动手把他们给弄死的!。

而鬼diǎo的是,这伙应该就是乡民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好似被人抽掉了大筋一样,面对如此的场面却没有一个人跳起来反抗,甚至一些原本拿着棍棒菜刀的人,更是在此种情况下把手上的凶器一丢,然后就跟鹌鹑一样匍匐下来,吓得将头埋在了地上。

幸亏舅侄俩之前也是商量好了,五体投地放弃抵抗的效果应该等同于举手投降,所以这些也不知道是听不懂话还是临时性神经官能综合症的患者们运气太好,居然误打误撞的就此逃过一劫。

而随后的现场,在黄小刚眼里看起来简直就乱得一逼,也就看见十几个胆子大的女兵,从集体懵逼了的战阵中基本出来,舞着手中的长枪对着那些没有按照规矩举手投降的乡民就是一通乱扎,叫都叫不住她们。

而剩下的胆小女兵,此时也根本再也讲究不了什么阵型,一个个面色赤红、眼神涣散,甚至有些人还把手中的梨花枪也丢了,失魂落魄的停住了脚步,呆呆的变成了泥塑一般。

见此情况,跟在后面的黄小刚除了摇头苦笑一声之外,也就只能亲自上阵给黄娜擦起屁股来!

“啪!”

从后面赶上来的黄小刚,对着一个fā lèng的女兵狠狠一个耳光就抽过去,在一声脆响之后,也就听见黄小刚喝道:“拿好你的武器!跟上队伍!”

接着又走到下一个女兵的面前,依样画葫芦的如法炮制,“啪啪啪”的抽得黄小刚自己都手掌生疼,不过效果还是很好,但凡给他抽过的人,基本都从混乱状态恢复了过来,顶着脸上一个红红的耳掴子印慢慢的集合在了一起。

至于那些扎人扎疯了的,黄小刚可就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去给她们解除混乱状态,也就只能看向黄娜,看她有什么办法了。

便也说混乱中,何春他们在听到黄小刚的呼叫后从树丛中跳了出来,十几个人一字排开便将山沟的路口堵住,几个成年人挺着手中的铁枪立在了第一排,恶狠狠的盯着掉头跑来的乡民。结果乡民们见退路被堵也是立马情绪奔溃,约有大半觉得逃跑无望的被吓得丢下手中的武器蹲在地上,还有几个转而回身又跑,却是又被身后的震撼场面给吓住。

也差不多是这时,正好是女兵们喊完三声“跪地投降,举手不杀”的时候,何春他们一听这个口号倒也还行,便也跟着喊了起来。

有了何春他们配合夹击,这伙人能跑掉的几率也就变得大大降低,最终竟是叫何春他们赚了个盆满钵满,一口气俘获了二十几人。

而黄娜也终于在部分获得狂暴效果的女兵情绪崩溃之前,吹响了部队用来集结的竹哨,凄厉的哨声犹如一把利刃般刺在众人的心间,竟是把她们的灵智给唤醒了回来。

“快!快把他们都绑起来!”在后面给吓蒙女兵解除混乱状态的黄小刚此时也跑了上来,指挥何春他们把投降的绑了,没有绳子就撕开死人的衣物,最终绑得三十二人,并且里面有四个伤势较重,七个受了轻伤,其余被弩箭射杀和被铁枪扎死的人数,竟然有十五个之多,然后莫名其妙间倒也发现这一战居然打了个零伤亡的大获全胜!

此时黄小刚也没时间进行更进一步的点算,看看到底是被射死的人多还是被扎死的人多,而是快步走向了队伍,将满脸是血衣衫褴褛的吕友给扶了起来,哪知道吕友见着了黄小刚后却是悲呼一声又跪倒了下来,大喊道:“村正!俺……俺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俺村的老弱妇孺……俺……俺……真该死啊!”

黄小刚只得再次把他扶起,指着一地的死人道:“慢来!什么该死不该死的,你先说说情况!这些都是什么人,跟你一起去的吕小四他们呢?”

吕友瞧起来脸色菜百,脸上的血迹既有陈旧干枯的斑痕,也有新鲜留下的痕迹,只见他用比哭还难看的苦笑道:“他们都是芦山往北六十里外曹家村人,因为贼兵之事村中老弱全都逃了,留下这些青壮守着村里田地,我等不知好歹前去招募村丁,却不想在他们面前漏了口风,这也才招祸了!”

然后也就瞧见吕友将嘴一裂,嚎啕大哭道:“村正,俺……俺也不想把他们引来,可他们把俺打得实在受不住了……呜呜呜!”

看着吕友衣服破烂,身上血痕处处的样子,黄小刚当然也不会骂他,方才他也是亲眼看见吕友叫那灰衣人用棍子抽得在地上滚来滚去也不曾嚎叫出声,倒也承认过他的硬气,再说这小子也不是闷头闷脑就把人悄悄往幽幽谷领,至少还知道在外面都圈子传出警讯,这也算是将功折罪了,便也连忙劝慰。

此时,何春他们也都赶了上来,正忙着将投降的乡民绑上,而黄娜也吹着竹哨开始给女兵整队,于是也就瞧见吕友哭了好几嗓子后,也被周围的事态给吸引,随后面带好奇之色,瞧着已经在整队的女兵小心问道:“村正,不知这些强人是?”

“都是村中小娘啊!”黄小刚忙也将手一指,与吕友分辨道:“你瞧,那不是十二娘和十七娘?还有小六娘和小八娘!{带小的都是孙辈}”

说着黄小刚便也扶着吕友过去,正在整队的女兵见着吕友过来忙也来打招呼,与他同辈的便唤九郎,小一辈的也叫九叔,一时竟也十分热闹,直看得吕友一脸懵逼。

第六十三章 打扫战场

月前吕友出发的时候,倒也是知道黄娜要招募女兵的事情,不过那时的他全然不将此事当真,认为这小娘子或能织得布,也能耕田,甚至还能生得孩子,可是要做兵丁却是不行,若是这女娘都能做得兵丁了,世间那还有男子称雄的余地。

只是今日,看着眼前这群蓝衫蓝裤蓝头巾的小娘们,吕友当真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当然知道这次押着他回来的曹家村人都是什么货色,却没想到真被这些小娘子给团灭了。

黄小刚领着吕友亮了个相后,便也帮着吕友把这伙曹家村的乡min yi图来幽幽谷搞事情的事情大致说清了,便与黄娜打了眼色叫道一边私聊起来。

“情况怎么样?有人受伤没有?”黄小刚刚刚也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倒也没发现女兵中有人受伤,不过黄娜却是答道:“还好!有三人受了轻伤,还有一个用力过猛肩膀脱臼,没有出现重伤。”

黄小刚一听倒也安心,便忍不住调侃黄娜道:“刚刚你可是真有点鲁莽了,应该点燃药筒再冲锋的,反正咱们家里有矿也没必要省这点钱!再说了,你虽然是主角的命,可保不齐出点什么意外,要知道这什么独臂女将军、独腿女将军还有独眼女将军也是一样能当主角的。”

这话说来黄娜忍不住好笑,但也还是回答道:“知道了!下次一定不给你省钱,反正咱家有矿嘛!”

“好了!这事回去再细说,眼下该怎么搞?俘虏咱们是带回去,还是?”黄小刚点点头,扭头看了一样背后,发现何春他们把任务完成的很好,已经把俘虏的三十几个乡民全部绑好,集中到一起看押了起来,不过对于怎么处理俘虏他倒是有点犹豫起来,虽然幽幽谷够大再多住上几百人问题也不大,可要说将这些俘虏监管在谷中,怕还真不敢保证百分百的安全。

黄娜想了想,又扭头看了看何春他们,道:“咱们不是正好缺少劳动力嘛?带回去倒也不是不行,就看咱们怎么监管了,办法还是老舅你来想,我就不伤这个脑筋了。”

黄小刚翻翻白眼,倒也没多说什么,而是想道了另外一个问题,抬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问道:“刚刚那些毛了胆的,你准备处理?”

黄小刚扭头看了一眼女兵队伍,发现此时一些女兵脸上的手指印已经淡了,虽然刚刚是他亲手一个个扇的耳光,可现在真叫他回头认人怕是真难以认全,于是又问:“刚刚有谁你记下来没有?”

黄娜倒也点头道:“第一批响应的是星笑、星美、星童、星歌,随后跟上的有星凤、星春……星燕,一共二十一人。”

见黄娜居然这都能把名字给背下来,黄小刚倒也佩服她的记忆力,便道:“你下来准备怎么办?”

黄娜想想,便道:“胆子一定要给她们练出来,让她们去打扫战场怎么样?”

黄小刚一听,他知道黄娜指的打扫战场是什么意思,忙也皱眉道:“要是吓昏过去怎么搞?”

黄娜却是自信的一笑,道:“老舅,这次可就要说你了,别以为古代人会比咱们更脆弱,当初开营的时候她们都没吓昏过去,现在更不会,刚刚就没人失去战斗力,你难道没发现吓呆的都是十四、五的小姑娘?”

黄娜这么一说,黄小刚倒也记起来,他在后面打耳光的时候的确发现被吓蒙的都是小姑娘,倒是一个成年的女生都没有。

“行吧!你是指挥官,你决定!”黄小刚点点头,只能同意了黄娜的计划,便也转身叫上吕友往何春处走去。

也就听得黄娜大声吩咐道:“吕星娇{吕七娘}出列!由你统计战功!吕星雨、吕星鱼、吕星青……出列!你们三人一组打扫战场,削首计功!其余人战场警戒,不得有误!”

听得命令,女兵群体便是一阵骚动,可随着黄娜冷哼一声后,众女兵当即噤若寒蝉,不少人看着黄娜表情倒也想起了什么,黄娜再次扫视了众女一样后,这也才冷喝一声:“行动!”

当即也就瞧着吕星娇当先出列,从腰后的携行具上取出了一个由黄桑纸装订好的小本子和一节原本女子画眉用的炭笔,开始一具一具标记起了地上的死尸,其余被点到名字的女兵,也苦着脸皱着眉,三人一组先是捡拾起地上的箭矢和乡民散落的棍棒兵器,然后再在吕星娇的指使下,将已经计算过战功的尸体挪动聚集到一块,并将尸身上的箭矢取出。

对于战功这一块,黄小刚和黄娜当然也都想到了,采用的是近战由伍长记录报功,远程凭武器上的记号来计算,所以每个女兵除了名字之外,在个人的箭矢上也自行刻有专属军号,目前黄娜制定的军号序列是“009-0001-xxxx”,其中“009”代表幽幽谷、“0001”代表第一批次的兵员,“xxxx”则是士兵的入伍序列号。

当然,为了纪念舅侄俩一路走来并且牢记自己的使命,舅侄俩也是有军号的,黄小刚是“009-0001-0001”、黄娜是“009-0001-0002”。

此外,黄娜原本还想给女兵们顺手也把设计身份证号,倒也记得山东济南的身份证开头编号是370101,但随后的号码就不好编排了,所以眼下还是先用军号凑合着用用。

便也说,随着黄娜一声令下,众人也都按部就班,毕竟这种打扫战场的训练之前也算成是团建拓展的一部分,在拓展训练中也展开过针对性的训练,只是碍于条件有限没有进行过实操,所以战场警戒的这部分倒也还好,没被点名打扫战场的女兵们手持长枪在周围监视,倒也纹丝不乱。

可是被下令亲自去打扫战场的十几个女兵就惨多了,先是搬动死人的时候时不时发出尖叫,然后在取箭时,因为触碰到死人而引发死人的神经反射活动,又再次被吓得惊叫连连。

到了最后一步“削首计功”,不少女兵直接哭了出来,可黄娜却是冷眼看着,丝毫没有开口让她们放弃的意思。

不过,这般举动倒是引起了何春他们的主意,瞧着女兵们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忍不住上前来问道:“村正,二娘这是要做甚?”

“打扫战场!”黄小刚随口答了一句后,倒是响起一事,便转头来问道:“何匠头,你既是在官府值役的铜匠,可会打造镣铐?”

何春想也没想,便也答道:“镣铐虽然用铁,不过俺倒也会,此事村正倒也不必担心,回去之后我便带人打制,最多三五日便能打制出足够使用的……呃!呕!”

何春说着说着,正分心看着黄小刚身后的目光突然一变,居然张口便吐出了黄疸水来,黄小刚扭头一看顿时也感到了极度的恶心,因为三个满脸哭花的女兵,正在用眉刀在割着死尸的首级。

“呃!呕!”

第六十四章 掘洞为牢

这民间有句俗话,叫做: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

当然,这话是暗有所指,并不是褒贬武大郎的意思,重点当然是指任何事情都有对称性,比如说官府派去对死囚执行斩首刑罚的侩子手,铁定得是男的,要是能生得凶形恶状、膀大腰圆、胸口还有一巴掌护心毛那就更好了,绝对不会有什么人会让一帮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当侩子手去砍人脑袋对不对?

所以,大家不妨想象一下,如果在你眼前,有那么几个约是十四五岁,满脸稚嫩,像是初中女生一样的小姑娘,一边哭哭啼啼的,然后她们用手扶住一具死尸,用一把chéng rén两根手指宽,最多五寸长的小刀在费力割着死人的脖子……呃!呕!

这个画面太不和谐了……我们还是打住吧!

不一会,包括黄小刚在内所有人,尤其是如今已经被绑扎在地上的曹家村乡民们,纷纷不可忍耐的张口呕吐了起来,便是黄小刚自己也干呕到不行,本来他扶着吕友,后来反倒变成了吕友扶着他。

不过,作为苦主的吕友反倒是没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后来吕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也丢下黄小刚自己跑了过去,从缴获的兵器堆里拿了把柴刀想要帮忙,却最终被黄娜喝止了。

眼见女兵们脑子也不够灵活,竟然真拿眉刀去削首,黄娜也是无奈了,最后只能强忍着恶心让女兵们换上了柴刀,甚至几个在旁边警戒的大龄女兵也实在看不下去了,还主动过来帮忙,好半天也才把十几个首级给割了下来,弄得那十几个女生满手的血污,眼睛都哭肿了。

只是,叫人奇怪的是,黄娜的判断居然也是蛮准的,哪怕是如此ci ji的活动,动手的女兵们虽然都哭得惨兮兮的,却愣是没有一个人被吓昏过去。

最后,躲到一边好不容易吐净了口中黄疸水的黄小刚,苦着脸喊上何春和吕友道:“还愣着做什么,我们先走一步,把人押回去吧!”

这一幕也是让何春恶心得说不出话,不过因为吕七娘还在这儿,所以他忙也问道:“村正,不等二娘她们了?”

黄小刚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只得苦笑着说了实话道:“快走吧!一会打扫完战场,便会劈柴来将尸首都火化了,我们留在此地闻味儿么?”

这话一说,何春与吕友脸上也是勃然色变,忙也唤起其他人动身,将俘虏的三十二个曹家村乡民赶着就往幽幽谷走。

果然,众人走了也没多远,也就瞧着一股黑烟便从那山沟前的平地上腾空而起,虽然众人走的方向是侧风,可瞧着黑烟升起的同时,众人都是条件反射一般隐隐约约闻着了烤肉的香味,尤其是黄小刚反应尤其恶劣,忍不住又是一路干呕起来。

直到回了幽幽谷,连着喝了两大竹筒的水漱口之后,黄小刚才觉得鼻中的烤肉味道和口中黄疸苦味才减轻了少许,也才果然发现自己当真不是主角的命儿,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也不管黄娜她们如何收尾,便说黄小刚等人押着俘虏们回了幽幽谷后,立即引起了轰动,老远便见着吕七公领头,一瘸一拐的领着村中妇孺们手中拿着木棒石块、还有菜刀竹枪远远迎了上来,待看清了黄小刚他们是押着被串成一队的俘虏回来之后,这也才爆发出了欢呼。

当即黄小刚拉着吕七公和何春、吕友等人开了个临时会议,制定了如何处置战俘的办法,对于这些人,一开始吕七公在问清楚了他们是芦山往东六十里外的曹家村人后,给出的意见居然是当场打杀,情绪还非常的激烈,后来一问才知道当年七公的一只眼睛,就是在外出打猎的时候与曹家村人起了争执被射瞎的。

不过,黄小刚倒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解释了如今幽幽谷如今缺乏大量男性劳动力的事情,虽然因为幽幽谷太小了,没有田地可供开垦出来种植粮食,可对山谷周边的坡地进行梯田改造也是需要大量劳动力的,加上如今砖窑的产量也太低了,想要在落雪前让村民们都住上砖房,就势必需要投入更多的劳动力在砖窑上。

最后,经过说服,吕七公倒也同意黄小刚的处置意见。

当即,黄小刚他们便也将俘虏们押送到了砖窑附近,将他们五人一组分别绑扎后,用人看押着一组组的分别解开,然后叫他们轮替着朝山壁挖掘。此处山壁因为是高岭土层,所以倒也容易挖掘,不一会就挖出了一个个的大洞来,这时黄小刚又找来手杆粗的竹子做成门栅插在洞口,再把人给赶进去,也就等于是让他们自己掘洞为牢。

而这伙曹家村的村民,今天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吓得不轻,尤其是女兵们一边哭哭啼啼却又一边用眉刀割着首级的这一幕,更是把他们都差不多集体吓疯了,所以在黄小刚他们的指使下,倒也乖乖的听话,叫挖洞就挖洞,叫他们进牢里呆着就呆着,根本不敢有什么废话。

待到日落时分,六间土牢便也陆续完成,将人都关进去后,黄小刚这也才有时间查看俘虏中的几个伤者,其中四个伤势较重的分别是肩膀、上臂中箭,不过在受俘时都做了简单的处理,也就是强行把箭拔出后用衣物包扎了,此时来看血是肯定止住了,至于伤口会不会感染得败血症或得破伤风就得看看天意了!

另外七个轻伤的,此时看倒也问题不大,伤口多是在胸肩部位的扎伤,造成的原因基本上都是女兵一边喊着“撒郎嘿哟”一边来扎的时候,准度有些不够精确,而这些被扎的俘虏在被扎倒后因为装死没再反抗,倒也逃过了一劫。

最后,因为幽幽谷里没有专职的郎中或者大夫,黄小刚只能让何春带人用土办法处理了一下,所谓的土办法也就是用布条敷上止血草药包扎,对于流血不止的伤口便只能用烙铁火炙。

最终,在暮色完全落下之前,黄娜也才领着女兵们回来。

也就见得女兵们排成一队,前列的几人用长枪做骨扎了担架,上面堆着此战收集回来的各种铁器,而后队的十几个女兵除了背上挂着弩、肩上扛着枪外,手上还提着一个人头,脸上满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不过,黄小刚仔细数了数,今天连着黄娜在内是三十八人站着走出去,如今也是三十八人站着走回来,也就知道黄娜练的女兵,这也算是大致成了!

第六十五章 思想工作

这还是有句俗话,叫做:皇帝动动嘴,太监跑断腿!

当然,如今这里要小小改动一下,黄小刚觉得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外甥女动动嘴,当舅舅的已经跑断了腿,他是真没想到给黄娜擦屁股的活儿会有这么累。

也不说处理俘虏的事儿,回到幽幽谷后他一面盯着让俘虏们自己挖洞关自己,还要招呼人去给军营的澡堂烧热水,然后还不忘记通知制衣组的大嫂们看看存布还够不够,够得话立即赶制出一批新的战斗服出来,咱家有矿又不差钱,总不能让女兵们继续穿着带血的战衣对吧?

此外,还得给军营食堂做饭的大妈打招呼,让她准备晚饭的时候千万不能弄荤腥,最好就是白粥配上咸菜,否则很可能女兵吃完了就吐,她最后还得去扫地拖地。

末了黄小刚还没忘记找人咨询了一下,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应该如何处理人头,结果得到了可用草木灰腌制的建议。

另外他还抽时间跟吕七公商议了一下,决定提前准备好粮食和粮票,回头好给女兵们发出本月粮饷和此次出战得胜的奖励,虽然缴获貌似没有,但杀敌斩首也是功劳,而且还是整整的十五枚首级的大功劳,按照何春所知的隋军规制,官军斩首敌军一级的正赏可都有一吊钱{一千文},就算女兵们如今弄死的是乡民,可也是想对幽幽谷中老弱妇孺不利的敌人,他们们的人头总是要值些钱的吧?

后来商议半天,还是吕七公拍板,一个人头折算十斛粮票了事,算起来怎也值二多百文老钱了。

还有就是,今天看着女兵们用眉刀割人脖子实在是太磕碜人了,因此打造刀剑类兵器的日程也得要提上来了,可是这事怕是指望不上何春,因为他的水平充其量也就打打箭头和枪头,打刀需要用到的工艺他还真没有,不然这家伙也不会处处都跟人强调自己是铜匠了。

可打制横刀这种连何春这样的隋朝人都不掌握的技术,黄小刚自然也就更不掌握了,他又不是全知全能,什么技术过一下眼瞧瞧就无师自通。

所以,就光是弄这些东西,可算是真把黄小刚这个当舅舅的腿也跑断了,也没地儿说理去。

当夜,在黄娜的监督下,女兵们倒也止住了啼哭,囫囵洗了个澡后,换了身干净便服便坐在食堂里望着碗中的白粥咸菜集体发呆,也幸亏黄小刚有先见之明,即便是白粥咸菜这样的饭食,也有人闻了闻之后忍不住的想要呕吐,若是一早黄小刚不记得打招呼,还让煮饭的大妈给她们弄点肉进补的话,只怕场面会更加的尴尬。

不过,黄娜倒是吃得蛮好的,还不忘暗自夸了夸自家老舅就是贴心,知道自己杀人之后心情不好,正想吃点清淡的饭食。

等吃到差不多的时候,黄娜便也放下碗筷,站起来拍着桌子喝道:“怎么了?都吃不下?”

一拍一喝,还真把不少人吓得手上一抖,碗筷噼里啪啦掉落不少,一些年纪小的女兵更是眼睛一红,又掉落了泪来,黄娜一瞧便也冷笑一声:“还哭?有什么好哭的?你们受委屈了?现在全体都有,马上放下碗筷给老娘滚出去,绕着校场五公里跑!行动!”

黄娜冷喝一声,女兵们都是一个激灵,直到发现黄娜虎着脸不像是开玩笑的表情后,也才见几个年纪大比较醒目的女兵当即带头就往外跑,周围人一瞧也不敢怠慢,急忙就跟着跑了出去。

等人都跑了出去,黄娜也才慢条斯理的起身,负责打饭的大妈瞧着也是满脸尴尬,却又不敢开口,还是黄娜瞧出了她的尴尬,与她交代道:“吕韦氏,你且把饭食收起来吧!晚一点和些麦面,做成烙饼与小娘子们好了。”

却说这换了往日,夜跑本来也算是军事训练的一部分,只是今天因为日子特殊,所以当消息传到黄小刚这里的时候,黄小刚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黄娜有什么问题没处理好,也是急急忙忙赶到了军营。

黄小刚赶到的时候,倒也发现女兵们早已经跑得汗流浃背不说,还特么是摸着黑在校场上跑圈,时不时就有人脚下一个趔趄摔倒,黄小刚忙也寻着了正负手站在一边瞧望的黄娜,小声道:“娜姐,你又搞什么飞机?”

黄娜翻翻白眼答道:“人只要足够劳累,就没有时间想太多,我这不过是让她们释放一下多余的精力罢了!”

黄小刚听得头皮微微发麻,但还是劝道:“思想问题靠体罚是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得了的,要说都能这么解决的话,世界上也不会有什么精神病了!差不多行了吧?”

黄娜盯着黄小刚看了看,倒也点头道:“那行!老舅,这思想工作就交给你了!”

说完黄娜当即扭头就走,径直回了她的军官宿舍,只把黄小刚给气得快要冒烟,但还是对着女兵们喊了声集合!

由于黄小刚的身份本就是村正兼黄娜的舅父,平时也参与过很多的训练,所以黄小刚的命令大体还是管用的,喊了声集合后女兵们也才喘息着停了下来,按照队列进行集合。

黄小刚等着她们一个个个都把气喘匀实了以后,也才开口道:“今天的事情,经过大家也应该知道了,你们的叔父和叔公吕友,本来受了七公和我的指派,去山外想要招募些青壮,结果却不小心在曹家村露了行迹,曹家村人在听闻我们幽幽谷中有粮有盐,且全是老弱妇孺之后,便也生出了歹心,押着你们的吕友叔父逼他带路……大伙好好想想,要是今天让他们悄悄进了咱们这幽幽谷,他们会善罢甘休吗?他们会不抢咱们的粮食害咱们的人吗?”

随着黄小刚徐徐深入的侃侃而谈,女兵们的脸色也慢慢开始转变,原本目光中的迷茫也渐渐的消退,开始浮现出了智慧的光芒,于是黄小刚忙也趁热打铁继续道:“所以,今天大家都干得不错!你们听从指挥,很好的完成了命令,不但将敌人拒之于门外,也救出了你们的叔父和叔公吕友,顺带着也为咱们幽幽谷中的老弱妇孺解除了危险,粉碎了敌人的阴谋,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和自豪!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面对敌人你们没有后退,所以你们今天都是英雄!”

第六十六章 贼窝

“……面对敌人你们没有后退,所以你们今天都是英雄!”

黄小刚说道这句的时候,语气虽然很平淡,可他心情却很激动。

当然,他的确是陈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些女兵当中虽然有人发呆、有人停滞不前、有人甚至丢下了手中的武器,但的确没有一个人转身后退,所以我们姑且不要较真去说什么发呆、停滞不前和丢下武器所产生的效果与转身后退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或许你们在当时,真没有想过一件事,那就是在你们的身后就是幽幽谷,那么现在谁能告诉我,幽幽谷里有什么?”黄小刚淡淡的说道,只是女兵们都是愣愣的答不上来,于是一些人陷入了沉思,也有一些人想到了什么。

见状,黄小刚忙也引导道:“是家!是你们的家,家里有你们的亲人,有你们父母、兄弟、姐妹,如果你们后退了,就等于将他们全部至于危险之中,就要让他们去面对敌人的刀枪和棍棒!告诉我,你们能够后退吗?”

“不能!”

这一次,女兵们的反馈出奇的快捷,显然道理是肯定说通了,黄小刚道:“没错!我们不能后退!所以,你们今天应不应该为你们打败了敌人而感到骄傲和自豪?正因为你们的坚定与勇敢,也才能保卫你们的家,你们的父母、兄弟、姐妹的周全!那么……告诉我,如果下一次还有贼人要打我们幽幽谷的注意,要来抢劫我们的钱粮,你们是拿起武器杀贼,还是转身逃跑?”

“杀贼!杀贼!杀贼!”

这一次,黄小刚的话音才落下,女兵们都齐齐红了眼喊了起来,黄小刚见状倒也欣慰的笑了起来:“好!从今天起,不管是幽幽谷也好,还是你们的家人也好,今后都要靠你们来保卫了,解散吧!都回去好好休息!”

叫女兵们拍手解散后,黄小刚便也往黄娜的房间行去,倒也瞧见她也没点灯,半掩着房门倚在门边,见着黄小刚过来,竟是悄悄用手擦拭了一下眼睛。

正所谓知外甥女者莫如舅舅,黄小刚当然明白是什么触动了黄娜,便也推她进屋,又点着了灯,这才一脸笑意的递过一只衣袖对黄娜道:“哭吧!哭吧!我知道最委屈是你,问题你现在可是领导,要主意影响,我只能借你只袖子凑合着用!”

这话一说,本来眼睛红红的黄娜倒是被黄小刚给逗乐了,抓过手臂就是一口,狠狠过了嘴瘾后,也才突然道:“老舅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冲上去的时候,我其实好害怕的,这辈子都没这么怕过!”

黄小刚闻言突然想起黄娜小时候的一件糗事,于是贱贱的扬眉道:“怕到什么程度?浑身颤抖还是……尿了?”

“你……你个老不正经的!”黄娜想也没想就一拳砸在黄小刚的腰眼上,呵斥道:“不许再提!再提我弄死你!”

黄小刚当即被砸得嗷嗷直叫,没想到这黄娜也就当了一个多月的教官,力气居然也是见长,小拳拳捶起人来也是蛮疼了。

而黄娜小时候的糗事,说起来还是舅侄俩的一件趣事,记得当时黄娜已经六岁并且上了幼儿园大班,当时幼儿园喂服打虫药后,黄娜回家就拉出了虫子,不过因为当时打出是一条成年的超长蛔虫,拉出了半截后就在屁股后面甩呀甩的,黄娜吓得哇哇直哭,光着屁股甩着蛔虫在家里跑来跑去尿也洒了一地,最后还是黄小刚来给她把虫子扯了出来。

“好好!不提!不提!”黄小刚忙也保证,不过他却是从这事另外想起一事来:“对了,咱们来了以后,一直都是吃的熟食喝的开水,不过你有没有主意到你手下的女生里面是否有寄生虫的发病迹象?食欲不振、腹痛、呕吐都是标准症状,精神不宁、易怒、磨牙、易惊也是的。”

黄娜想了想,倒是摇头道:“你要说磨牙,倒也有几个女生有磨牙的显现,其他的我还真没主意,可真要是有寄生虫,我们也没有药治吧?”

黄小刚却是笑道:“你忘记了,花椒泡醋就可以驱虫,你小时候还喝了不少呢!”

黄娜一听,当即又怒了,伸手乱捶道:“好哇!说好不提了!你居然在这等着我,还提是不?”

黄小刚哈哈一笑,倒也不躲不闪,让她捶了几下后,便也道:“好好!老舅错了!咱们换话题,下午我押着俘虏们回来,就让他们自己挖洞,弄了几间土牢把他们关起来了。顺便也审了一下,这次领头搞事情的家伙据交代叫做曹七,是曹家村一个混混头子,已经被你们给就地正法了,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听得黄小刚说起正事,黄娜也严肃起来,忙也从床头的箱子里翻出了一张麻桑纸划成的地图,看起来应该是根据村民搞来的抽象山水地图,但见得图上倒也标出了曹家村的位置,正好位于芦山东北向着文登方向,由于古代的地图没有标尺,所以也就记得此地距离芦山村大约六十里的样子。

“可问清楚了,这曹家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黄娜挪来油灯,在地图上绕了一圈,虽然没发现这曹家村在地图上有什么战略优势体现出来,不过却也发现这地方似乎是在两座山之间的平原地带。

黄小刚回忆了一下答道:“似乎是个略大一些的村子,据说全村有一百二十多户六百来人,因为听说蹲狗山这边出了事情,并且都搞到芦山来了,村子里的老弱妇孺都转移了,留下了一百多个青壮守在村里的田地,打的主意估计跟之前吕家村的人一样,贼兵来了人少就抵抗一下,来人多就跑路。”

黄娜一听,倒也抓住了重点道:“六百多人的村子?他们有多少土地你问了吗?”

“有多少土地?这个真没问!”黄小刚也一愣,他还真没时间想过这个问题,反问道:“问这个干什么?”

黄娜却是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道:“今天白天我听说这些人是想来幽幽谷抢劫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个问题,这古代人尤其是隋朝人,种地不但要存够自己一年的口粮,还要交皇粮和留种子,我记得读书的时候说隋朝施行的是租庸调制,成丁二十一岁授田,宽乡每丁可授田百亩左右,狭乡至少也有二十亩,而这曹家村有一百二十多户六百多人口,他们的土地规模应该不会很小才对,不然可养不活这么多人,然后为什么还要来抢咱们的粮食呢?”

“你的意思是?”黄小刚听得一脸懵逼,脑筋一时也是转不过弯来。

黄娜用手敲着地图道:“两种可能,一种是真没粮食了,来找咱们打秋风。另一种嘛……小说、电视演得多了!”

这么一提醒,黄小刚当即明白过来了:“平时种田,闲时为盗?这曹家村或许就是个贼窝?”

第六十七章 反杀

“平时种田,闲时为盗?这曹家村或许就是个贼窝?”

被黄娜一点,黄小刚便也明白过来,这所谓“平时种田,闲时为盗”的典型倒也好找,比如说《水浒》里面晁盖晁天王家的东溪村,还有被梁山好汉咬牙切齿三次攻打的祝家庄。

以及出了一丈青扈三娘这等被千古传颂“一朵鲜花把牛粪给糟蹋了”的奇女子,而被后人念念不忘的扈家庄。

反正,这种事正史里不讲,但大伙儿都心里明白也就是了。

“这么一说,倒也说得通了!”黄小刚伸手在地图上一指,道:“那么,你想法是……拿下它?可是咱们对这个村子的情况两眼一抹黑,而且人手也不够,就算拿下了也无法控制,最后问题就是以咱们现有的武力,想要无伤拿下恐怕成功率也不高。”

黄娜倒是胸有成竹的笑道:“老舅,所以说你没读过大学是很失败的一件事,有关这个村子的情报咱们不是已经拿到嘛!你不是问出了,这个村子的大部分人都已经跑出去避难,就留下了百余人守着,然后这次来了四十七人被我们十五杀三十二俘,那么他们最多也就剩下百人而已。”

“武器装备情况呢?”被黄娜diss对于黄小刚而言肯定是无所谓的,他也承认在这个问题上的确没用心去想。

黄娜将手移回地图上的芦山吕家村道:“先说我们刚来的时候,这芦山吕家村是什么情况?是村中只有三家是猎户,手中只有四把普通的角弓,除此之外村民手中除了锄头、棍棒和柴刀之外,有什么兵器?还是老舅你弄出了竹gong nu以后,才算是把武器这一块弄起来。再回来说这曹家村,今天白天他们过来的时候,你没发现他们的主要武器依旧还是棍棒和柴刀,连把角弓都没有,这还不说明问题?”

“说明什么问题?”黄小刚听得有些迷糊,不过黄娜说的确实没错,不管是芦山吕家村还是这曹家村,都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武器。

黄娜伸手一拍桌子,借此加强自己的语气道:“就是官府对民间私藏武器的管控十分严格!”

这么一说,黄小刚也才豁然开朗,不过他也不敢十分的肯定,决定回头再找何春仔细询问一下。

但以这个可能性为出发点来进行设想的话,反过来去攻打曹家村的成功概率也就自然增大了好几分,不过黄小刚也提出了疑问:“去打曹家村,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坏处你分析了没有?”

黄娜略微思索了一下,倒也自信答道:“好处有几点:首先就是民心,可别忘了如今吕小四、吕小七还有吕虎儿和罗黑子四人还被关押在曹家村,人肯定是要救出来的。再一个方面,就是这曹家村人可以跑,粮食也可以带走,但地跑不了。只要地跑不了,人也就走不远,既然咱们这第一批的女兵已经练出来,是不是得研究开始第二批、第三批女兵的训练?既然男人召不来,咱们继续发展女兵不就好了,只要能听得懂命令,知道如何列队、射弩、捅人……嗯嗯!就算是闭着眼睛捅人,男兵女兵也还不是一样?”

“嗯嗯!这说法倒也没错!”黄小刚也不diss黄娜的想法,的确武器和战术的先进一旦出现了跨时代的层差,男女在身体素质上的差异,还真是不只得拿出来一提。

就算哪怕你是个体重三百斤的肌肉男,对方一个体重不够百斤的小女生,可如果人家小女生会用火枪的话,还不是一样轻轻松松把肌肉男给干死?

有句话是这么说,在力量相当的情况下,技巧的差距或许是致胜的关键,可若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只能是笑话。

如果真要按照黄娜说的,训练出来的女兵只要能听得懂话会列队、会射弩……然后还能用梨花枪捅人,继续训练女兵倒也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当然,不可否认一支军队全靠女兵肯定是畸形的,但眼下这不是没办法么?

“等等!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咱们既然要去打曹家村,咱们还要招曹家村的人做女兵?没搞错吧?”黄小刚突然灵光一闪,拍着脑袋叫了起来。

不过黄娜却是非常自信道:“没错啊!像这样的村子,肯定不会都是好人,说不定正有许多受难的女生在等着咱们去解救呢!”

黄小刚一想也对,不得不对黄娜比出了一个六!

又与黄娜就反杀曹家村的事情大致商量了一下,黄小刚忙也出了军营,往何春家里行去。

到了何春家里,倒也发现何春不在,一问才知道还在铁器作坊赶工,黄小刚忙又寻了过去,便也瞧见他带着学徒正在热火朝天的打制着镣铐,就这么大半夜的功夫居然叫他打了十多副出来。

黄小刚也不耽搁他,就这民间兵器管制的问题与他问了一下,这才也知道大隋立国之后,对民间持有武器一度收紧,隋文帝在开皇十五年{595年}就曾经“收天下兵器,敢有私造者,坐之”,但强调“关中缘边不在其例”,而东莱郡不属边关,所以官府便来查禁过村中的兵器,如刀剑、铡刀、枪矛,不过体谅百姓置办铁器也是不易,所以全部收去官府的作坊改造成柴刀、菜刀发还,并且村中除了备案过的专职猎户可拥有角弓箭矢外,普通人禁止持有任何弹射类兵器。

然后这还不算厉害的,杨广上台以后又在大业五年的正月颁布旨意,规定“民间铁叉、搭钩、钻刃之类,皆禁绝之”,于是又经过一lun dà规模的收缴,所以黄小刚初到芦山的时候,村中当真是没有哪怕一件可用的远程兵器,所以他用后世的材料和工艺制作出来的竹gong nu也才如此的惊为天人。

当然了,所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这类禁令针对的当然只是民间百姓,对于什么高门望族或者是土匪山贼肯定不管用,久而久之也就造成了所谓的坏人搞武器容易,好人连弄把菜刀都难的不良社会效应,也是造成了隋末天下大乱,农民起义军揭竿而起后,乡村民众根本无法自卫,只能惨遭劫掠和裹挟的根本原因。

得了何春的消息,黄小刚也不完全放心,又连夜去提审了几个曹家村的乡民来问,倒也问出他们村中虽然也筑有城寨,但确实没有gong nu枪矛等武器,而且乡民们这次过来本意也就是听说幽幽谷里都是些孤儿寡妇没有男丁,准备强抢些粮食罢啦!

第六十八章 出兵

“你们这么大一个村子,为什么还要出来抢粮食呢?”

地牢外,黄小刚看着捧着只陶碗,正在稀里呼噜喝着面糊的少年,这少年约有十六、七岁,是这次俘虏的人中年纪最小之人,所以只是一碗面糊糊便撬开了嘴来。

少年两口喝干了面糊,倒也知道抹嘴来答:“叔叔不知,村中粮食都叫老村正带去山中藏匿,只是留了些豆黍与我们,说是贼军要是来了便跑,与了粮食弃了可惜。只是豆黍却也留得不多,最近这些日子,一日也才吃得一餐哩!”

说完看他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黄小刚倒也大方,让人又给他装了一碗面糊,少年捧着面糊顿时眼睛一红,滚下了一行热泪,却是捧着碗跪地与黄小刚磕了个头,道:“叔叔,可许俺将这吃食奉给老父?”

“啥?你爹也在?”黄小刚听得一愣,忙也点头,少年这才转身去到一眼地牢前,唤道:“爹!快醒醒!”

黄小刚上前一看,倒也发现是个受了轻伤的青年,看年纪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不过此时见他满脸潮红牙关紧闭,似乎已经晕厥了过去,忙也叫人打开牢笼将他弄了出来,一看便也发现这是发烧了。

再打开他的伤口一看,这人受的伤是左肩上被铁枪扎伤,采用的是救治方法是用烙铁烧红了炙烫,如今可瞧见烫过的地方肿起了老大一块。

见此状况,少年忙也放下陶碗,跪地就对着黄小刚磕起头来,黄小刚倒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想了想还是让人去唤何春,想他是个铜匠,应该对火炙烫伤有些认识,或许能治。

不久何春来后一瞧,却是拉过黄小刚悄声道:“村正,此人怕是还中的铁器之毒,俺倒是有药,救不救得全看天意了!”

“你且放手去做吧!”黄小刚倒也明白,这所谓“铁器之毒”应该就是破伤风,他和黄娜当初带来的阿莫西林如今还存着六粒,但却是舅侄俩最后的救命药,别说是这敌对村庄被俘的乡民,就算是吕家村的人也未必肯舍得给他们用,这也就不研究了。

不一会,何春就拿来了两个小葫芦,一个葫芦里装是酸酒,另外一个葫芦里倒出的却是一粒粒绿豆大小的药丸,黄小刚一问也才知道这是专门治疗所谓火毒的蟾蝎丸,用料有蟾酥、干蝎和天麻,算是一道由匠户传承下来的古方,以酸酒送服,能不能救人怕是还要看天意。

由此,黄小刚倒也突然想到,这用麦面混合肉脯碎末制成的野战口粮他都给女兵准备好了,可对于战场救护这方面,他准备的东西还是太少,目前只有白开水加盐制成的清洗盐水、还有战场三角巾和夹板,其他的药物还没来得及准备。

当即便让何春仔细瞧了瞧这些曹家村战俘里可有类似症状的人,并给几个受伤的人都喂了蟾蝎丸后,也就与何春分了一半拿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黄小刚便让人通知了吕七公、吕友、吕德他们,就在黄娜的军营里开了战前会议,会上决定对曹家村出兵,一个是要救回如今还失陷在曹家村的吕小四等人,另外一个便是要与曹家村人讲讲道理,问他们要不要赎回这三十二个村民。

对此,反倒是吕友等人都是大力支持,唯独吕七公揉着瘸腿沉默不语,良久之后也才挤出一句话来,问道:“若是此事……传到官府耳中,我等乡民如何作答?”

这话一问,黄小刚都还没开口,吕友便首先不乐意了:“这曹家村人先来寻我等滋事,官府管是不管?昨日才斩了十五级贼首,却是还要送去黄县报与左孝友的贼军不成?”

这话一说,众人也才想起如今黄县已经陷落在左孝友的义军手里,芦山吕家村隶属黄县,若去黄县报官这不是自己送上门去了?

不过吕七公还是心有顾虑,道:“可是……这曹家村,却是属观阳县下,我等这般打上门去,怕是多少有些不妥。”

这一次还是吕友急了,跳脚道:“七公,小四可是你同房的侄重孙,你便说救他不救?”

这话一说,吕七公也是急眼了,忙也道:“救!肯定是要救,只是眼下咱们村中的男丁一只手不够,两只手刚好数得过来,如何去救啊?”

这话一说,大伙都是愣住,吕友更是笑疯了,忙问:“七公不知,昨日是谁人杀败的曹家村人?”

七公听了扬眉,愣道:“不是你们?”

这个“你们”,指的应该就是昨日押送俘虏回来的黄小刚、何春他们一伙十几个青壮,至于黄娜和女兵们是天色暗下来以后才悄悄回的军营,并且战斗的详细情况昨天也没跟七公来说,所以七公也就认为昨日的战斗,黄娜她们也就去站了个台亮了个相,主要还是何春他们战斗力爆棚这才杀败了对方。

当即吕友也就从头到位把昨日的战况细细说来,他本身昨日就在战场之中,所闻所见自然仔细,从黄小刚露面放嘲讽诱敌,到女兵射弩震慑乡民,然后一轮箭雨便将曹家村人迎头打懵,女兵们跟着挺枪突刺又是如何的凶猛无敌,至于最后女兵们用小小眉刀割脖子的场面,吕友也是描绘得绘声绘色,险些又让黄小刚打起了干呕。

“好!”吕七公听得兴起,丝毫不觉得其中某些细节或许有些叫人反胃,反倒是兴奋的拍着瘸腿大叫道:“不想我们吕家的小娘,竟然这般勇猛,当真不愧为吕氏后人!”

一时间吕七公也来了兴致,讲古道:“我吕氏本出自南阳,乃伯夷之后。汉时,琅琊郡{今山东日照}中的吕氏别支也出过一位女将,名为吕母,乃天凤年间赤眉军之主。”

这吕七公的讲古,听来倒也有些意思,不过黄娜却是不耐,忙也道:“七公慢些讲古,如今却要议定,是否出兵曹家村,解救吕小四等人!”

吕七公倒也没对黄娜的打断生气,便也首肯道:“既然人欺我,我必惩之,出!”

黄小刚本来征求意见也是走走过场,得了七公支持后,便也道:“好!此事宜早不宜迟,我决定今日下午便挥军北上,讨伐曹家村!何春,你领村中青壮十人留守,看管俘虏不得有误!吕德,你挑选健妇二十人,整备驴骡一百匹,掌管辎重杂物随行!吕友,你选青壮五人山前开道,探查敌情!黄二娘,你领女兵为中军,出兵向北!”

“得令!”

第六十九章 开拔

这曹家村距离芦山吕家村虽然只有六十里,但要算上从吕家村到幽幽谷的距离,两地的相距至少得有七十余里,若是按照军队正常情况下每日行军三十里的速度,这至少得是两日的路程。

而黄小刚之所以决定下午就出发的原因,当然是要兵贵神速,加上正好幽幽谷中又有足够的驴骡,所以他推算了一下,下午出发的话,上半夜就可以到达曹家村外,然后用下半夜的时间休息和查探,明日一早趁着对方还没睡醒就搞他一个突然袭击。

算起来,这次黄娜从文登带回来的驴骡合计有一百零九匹,加上黄娜骑回来的马,倒也正好是个整数。

只是之前吕友出去的时候,让他领走了五匹驴子代步,如今自然全被曹家村人抢去了,如今点出一百匹自然不光用来载人,人和物资都极大的宽余。

便也说,事无巨细,林林总总,一个早上带整个中午的时间里,整个幽幽谷可谓是整个动员了起来,人们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反正都忙起来了的样子。

别的倒也不说,只说黄娜和女兵这边,在中午吃过了午饭后,便也抢先一步整军开拔。

女兵们这次可谓是武装齐备,除掉昨日未换的一身蓝衣战斗服外,身上装备分别是:竹制水筒一具{可装白开水一升}、干粮袋一口{炒麦面混肉脯碎末两斤}、携行具及梨花枪药筒六枚、长枪一杆、竹弩一具{附件袋一口含弩机、弩弦配件两副}、箭一壶{三十枚装}、眉刀一把、火棒一套{配火石、火镰}、急救包一个{含三角巾两条、夹板一副、绷带一卷、清洁用盐水一筒、蟾蝎丸十二粒}。

以上,就是这一个多月,黄小刚将就手上的人力物力,为黄娜女兵配备的全套装备。至于黄娜计划内的班用及个人一窝蜂,如今因为硝和硫磺大部分都用来制作梨花枪药筒,所以研制工作暂时停滞,以待原料补足再行计划。

就黄小刚咨询何春所知,除了没有甲外,女兵们的装备可谓是全面赶超了这个时代的正规官军。

就何春所知,眼下大隋的官军大致分为禁军、府兵和将领私兵三种,其中就以府兵而言,个人装备也就是每人一套祖传或者个人置办的甲胄{多为皮甲}、自配长刃刀剑一把、短刃一把,等到了指定服役的部队后,再根据部队的需要或个人所长,又部队发给制式的军械,给了盾牌就是盾牌手,给了长枪就是长枪兵,要是给了一张弓,自然也就是弓箭手了。

至于说禁军和将领私兵这两种,个人装备方面倒也要好一些,首先就是甲胄肯定是铁甲、然后手中的制式武器质量要更好,并且供应充足,破损随时可以更换,将领私兵的话还能有马,也允许装备更多的gong nu。

此外,何春还特别提到了他在大业九年的时候,曾经奉召去黄县参加选拔,结果未能入选军匠,如果入选的话,极有可能成为骁果军的随军工匠。

而这支他提到的骁果军,也就是属于皇帝杨广个人的精锐亲军。

大业九年{613年},征高丽新败的杨广为了扩充军力,除大势征发各地府兵外,又招募新军。而这批新军多是关中人,据称皆是身高达到五尺八寸{近一米八}的青壮,人人身强力壮,骁勇善战,称为骁果。

被骁果军乃是皇家近卫,所以匹配的都是汗血马{西域大宛马},装备骑枪和马刀,身穿血色的明光铠甲,头戴赤金豹头盔,左臂上刺有血鹰。

根据何春所知,这支骁果军的装备配置堪称奢华,规定每人须有备马三匹、马具两套、骑枪和马刀等武器三到五套,明光铠甲也分制甲、备甲和礼甲,头盔都得有两副,所以除掉军中常备的辅助军士外,还需要大量的随军工匠来保养装备,否则别的不说,随便打上一仗或是行军走上几百里,明光铠上的圆护说不定就不亮了。

当然,提到这个骁果军,黄小刚倒也想起了自己高中时曾经看过的白话本《隋唐演义》,倒也记得里面说过杨广就是被自己的军队给政变弄死的,而这支政变的军队就是宇文化及率领的骁果军。

据说,当时骁果军跟随杨广来到南方的江都,却由于思乡心切,难熬相思之苦发动兵变,最终拥立宇文化及弑杀了杨广。

史载:大业十四年{618年}三月十日{也有说是十一日的}夜间,司马德戡引骁果军自江都玄武门入,裴虔通与元礼直入宫中搜捕,炀帝闻变,匿于永巷。驱之出,至天明,押至寝殿。宇文化及使校尉令狐行达缢杀炀帝。隋氏宗室、外戚在江都宫中者皆被杀,惟炀帝侄秦王浩因素与宇文智及交往密切,得不死,并被立为帝。后宇文化及自为大丞相,智及为左仆射,准备率隋官兵十余万众西归关中。

兵变之后,骁果军跟随他们的新大哥宇文化及回老家,这支悍军走到洛阳东边的滑台时,军粮吃尽,就向瓦岗军占领的黎阳粮仓发起攻击,于是就和前来营救的李密大军在淇水两岸摆开了战场。

七月,双方在童山大战,归心似箭的骁果军与义军之冠瓦岗军苦战一天,瓦岗军几乎不支,李密本人也中流矢受伤,如果不是秦叔宝拼死保护,几乎被宇文军生擒。

后李密拼尽全力,才勉强击退了宇文的这次进攻,虽然童山之战没有能击溃骁果军,但李密还是胜利了,因为骁果已没有军粮,无法再与瓦岗军相持,童山之战后不久,骁果自行崩溃,将领陈智略、樊文超、张童儿等纷纷投降李密,宇文化及只剩下两万人,逃奔远去了,精锐的骁果军没有输在战场上,却败在了宇文化及的无能指挥,甚是可惜!

所以,从此点就可以看出,一支强军不但要装备牛逼、武力强横,最重要的还得是选对一个领导人、指挥者!

便也说,大业十年的十月初六,这日的下午未时前后,此时还无正式称号,姑且叫做“吕家村护卫女兵”的传奇队伍,便也踏着轻快的步子,正式走出幽幽谷,踏上了通往星辰大海的壮丽征程!

第七十章 狭乡

出村的队伍,前后一共分为三拨,还是由认路的吕友领人走在前面探查,然后黄娜亲自领着的女兵队伍居中,至于最后便是黄小刚和吕德领着的二十健妇,以及四名曹家村的村民俘虏和驴骡大队。

对了,驴骡大队此时可以说是完全空载,也就其中二十几匹的背上装了驮架,从粮食到锅灶碗筷乃至柴禾,也就只是装了这么点而已。

那么可能有人会问了,既然驴骡超过大半都是空载,为什么不叫女兵们来坐上赶路呢?

呵呵!答案其实也很简单,一个是女兵们尚且还没进行到骑乘的训练,别以为驴和骡子就比马好骑,另外还有一个鞍具问题,这些驴骡买来时都是作为驮载工具训练的,身上都配有驮架,自然也骑不得人。

倒是黄小刚此时既沾了大便宜,又吃了大亏,原因是黄娜为了带队没有骑马,将马给了黄小刚来骑,可黄小刚最近都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哪有什么美国时间来训练骑术。

所以一开始他倒是敢大着胆子往马背上坐,而正好这匹马是宇文承瑞专门为黄娜挑选的温顺小母马,倒也没把他给弄下来,可走出不过十里地,黄小刚也就开始感觉到胯下大腿内侧火烧一样疼了。

最终,又挨了五里之后,黄小刚便也不得不滚下马来,算是享不起这福,还是得靠自己的一双脚板认路。

便也说,此去曹家村,虽然都是山路,但除了黄小刚有些拖后退外,所有人的速度都出奇的快,在天色入夜前便走出了大约四十里距离,当夜便选在了一处溪河边上扎营。

翌日天一亮,便又启程出发,竟是在辰时前后就来到了距离曹家村不足五里的山口处,惊动了在此值哨望风的曹家村人。

瞧着几个小后生疯了一般跑回去报信,负责探路的吕友一伙也是懵了,等他们回过神来时,也就远远听见村中竟是响起了铜锣,当下自然也就没了戏唱,只得等在山口接引黄娜她们。

这曹家村所在的位置,倒也与芦山有七八分的相似,正好在两座山中间的一块长条形的冲积平原上,不过与芦山有区别的地方是,曹家村所在的这块小平原还是真是不小,就黄小刚简单目测来看,光是平原上开垦出来的农田,至少得有两千多亩,加上山边要有一些应该是种植着桑麻的桑麻田和简易的梯田,只怕这曹家村所占的土地三千亩都打不住。

回头一想,这曹家村可是一个有着一百二十户人家的大村子,若是以户军来算,也不过每户三十亩,真要算起来也还是狭乡。

这隋唐实行均田制时,称公地多、人口少的地方为宽乡,人口多、公地少的地方为狭乡。后世习惯上称地广人稀的地方为宽乡,地狭人稠的地方为狭乡。

《隋书·食货志》:“帝乃发使四出,均天下之田,其狭乡,每丁才至二十亩。”

待得黄小刚抵达时,也就瞧见黄娜和女兵们,已经在曹家村的村寨之前列好了阵型,两者相距约有一里,而吕友此时正领着两个后生在寨门前叫骂。

仔细来看,便也能发现曹家村的村寨一如芦山,也是依山势而建,整个寨子呈椭圆形,靠着两山之中的北山,面积怕是能有五十多亩,也是用树桩、夯土打制的寨墙,不过却没有什么角楼和女墙,也就是一圈土墙后面修土坎,充其量也就防御一下野兽,比起芦山临时加固的寨墙就差了老鼻子去。

此时,也就瞧见寨门上的墙后面,有不少人缩头缩脑躲在后面,隐隐约约中倒也看见了不少竖起来的棍棒,但什么gong nu之类的远程弹射兵器还真是没见。

观察了一会儿,黄小刚也就耐不住性子了,便叫人把正在前面叫骂的吕友叫回来,指着带来的四个俘虏道:“把这四人带到前面去,给曹家村的人一炷香的时间,换吕小四他们出来,别附加任何条件,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吕友急忙答应下来,便将用索子捆成一串的四人推了上去,这四人都是身负轻伤的曹家村乡民,算着他们就算留下也出不了什么劳动力,所以干脆带来换人。至于重伤的几人,黄小刚倒也没有无良到拿他们来折腾,万一死在半路上可就晦气了。

很快,也就见得吕友把人推到墙下,便又指着墙头叫骂起来,倒也瞧见寨墙上的人瞧见这边推出人质后,多少有些骚动,还有不少人探出身子来叫喊,似乎在询问情况,结果很快也就听到寨墙上传出了哭叫和怒骂之声。

“坏了!”黄小刚一拍大腿,倒也忘记了给这四人堵嘴,如今的情况明显是曹家村的人知道了昨日的战况,这也才群情激奋起来。

匆忙中,黄小刚忙也上前几步,来到黄娜身边道:“这计划不如变化,现在怎么办?”

黄娜倒是好整以暇,道:“先别急,看看再说!”

便也说,一时间城寨上的叫骂之声很快压过了吕友的声音,吕友废了好一会口舌见没有效果,干脆也就押着人后退回来了,结果四个俘虏或许有什么误会,顿时嚎啕大哭起来,立马又惹着城寨上面骚动起来。

不一刻,也就瞧见寨门突然打开,七八壮汉架着几个被麻绳捆成了粽子一般的人,一边叫骂着一边冲了出来。

看样子,曹家村人倒也不是不舍得交换人质,当即黄小刚便也跟着吕友一道押着人上前,并且走到女兵的射程边缘也就止步,等着对方上前。

曹家村这边主事的人看起来也是火爆脾气,不管不顾的就押着人上来,领头是个年纪该在三十多岁的壮汉,身上的衣服虽是má yi襕衫,但头发却梳得十分齐整,发髻上还戴着一个样式古朴的竹冠。

不过,此人虽然衣衫齐整,头冠也看着儒雅,可偏偏脸上一部络腮胡短须却把形象给破坏得淋漓尽致。

老远见得黄小刚他们停步,这襕衫壮汉也大胆上前,双方直到相距十余步也才立定,就听他伸手戟指吕友道:“好狗贼!竟敢害我曹家儿郎?你芦山吕氏就不怕王法么?”

第七十一章 换俘

“王法?什么王法?许你豹山曹氏拦路行劫、攻我村寨的王法?”

吕友浑然不惧,也反手戟指那襕衫壮汉,喝道:“曹豹,俺吕九也不怕明与你明说,你那七弟昨日便在俺家村前遭了乱箭穿身的报应,我劝你速速放了俺家后生,否则休怪俺不与你干休!”

这话一说,那曹豹当即暴跳如雷,若不是身边人拼命将其扯住,怕是真要冲上来与吕友干架,只是瞧他身材怕是过了六尺,与不过五尺二寸身高的吕友比起,简直就是武二碰着了武大,当即双方便也碎嘴开骂,只是隋朝人的骂人词汇明显匮乏,骂来骂去,用得最多的四字便是“俺入恁娘”,十分没有观赏性和趣味性,黄小刚在旁看得窝火,不由喝道:“够了!且都住口!这人究竟换是不换?”

黄小刚在这边一喝,吕友他们自然收声,曹家村那边见状倒也停下谩骂,都来看曹豹脸色,曹豹虽然面目潮红、双眼瞪如牛铃一般,不过眼神之中目光却是清澈异常,见黄小刚发话之后,吕家村人都是奉如号令一般,顿时奇道:“你又是何人?”

黄小刚倒也不做隐瞒,便道:“我便是如今吕家村的村正,此间之事便是由我做主,且问你一句,这人到底换也不换?”

曹豹闻言眼珠儿一转,便指着黄小刚道:“须得把我曹家儿郎全数放还,否则俺也不与你干休!”

黄小刚翻翻白眼,道:“你家失陷在我芦山,有三十二人,如今我拿四人来换四人,已是给了你几分颜面,你若不换,我便先送你四具尸首权作见面礼便是了!”

说完黄小刚与吕友做了个眼色,便从腰下拔了柴刀,这就架在了一个俘虏颈间,吕友还有其他两人得了眼色也拿刀架在俘虏颈脖上。

“尔敢!”曹豹一见,当即下了一跳,他身边的村人也是急了,忙也拿刀来依样画葫芦的架在吕小四等人身上。

黄小刚见状嘿嘿一笑,喝道:“最后再问你一声,你是要四人尸首,还是换回去四个活人?”

曹豹气得吹须瞪眼,反问:“尔等莫非是怕曹某不敢杀人?”

“无所谓啊!”黄小刚摇头一笑,反问:“你可会算数?我芦山失陷在你等手中不过四人,你豹山之人在我手中却有三十二个俘虏,不若我们干脆今日先把各自手中四人都杀了练胆!待明日,我再押些人来杀给你瞧,如何?”

这话一说,不止曹豹,其余村民顿时就愣住了,这等四换三十二的账目,论谁来算都是天大的亏空,不论是谁怕都不会舍得如此交涉吧?

而黄小刚他们手中的四个俘虏,在听闻了他的这个提议之后,也是顿时大哭起来,哭叫着什么“村头救俺”之类的话,一时间场面又是乱作一团。

“哇呀呀!气煞俺也!”那曹豹气得跳脚,却也无计可施,当即劈手便抓来一人,正好是吕友之前点名的吕小四,便听他喝道:“换!你且先放人!”

黄小刚也不与他多废话,便将手中柴刀割了一人绳索放了过去,曹豹见状也解了吕小四,随后双方倒也冷静下来,一边一人的陆续放还,待到交换结束,便见曹豹再次戟指黄小刚道:“兀那吕家的,可敢留下姓名?”

“我姓黄,单名一个刚字!”黄小刚把姓名一报,顿时就见曹家村人都是满脸错愕,曹豹更是愕然道:“你不姓吕,如何做得吕氏村正?”

哪知道也在这时,吕友却是脱口而出道:“村正虽不姓吕,却也是我吕家之人,何需与你细说?”

曹豹听得一愣,不过旋即自行想通,怕是以为黄小刚是吕氏的女婿,这各地让外婿主家中事的例子倒也不是没有,确实没理由去深究别人家事,不过曹豹也还是道:“也罢!某也管不得你家之事,只是我家失陷的曹氏儿郎,你要如何才肯放还?”

这眼下是四人换了四人,可还有二十八人失陷在芦山,曹豹也不是蠢笨之人,知道黄小刚肯定是要谈谈条件,不如先来问问价码如何。

听得曹豹主动来提,黄小刚倒是对这人的智商表示认可,便也道:“想来你也该知道,如今黄县遭了匪扰,我家村寨也叫贼人夺去,所以我等也摸扯什么王法、官法,你豹山曹氏先扣了我吕家村人,又领人马来袭,叫我俘得三十二人,如今你想要领人回去,自然少不得赔偿我们等钱粮,数目多少可以另谈,若是不愿也无所谓,我便罚他们在我芦山做些苦工权当还债,三五七年之后,抵了欠债自然放还,不知曹村头意下如何?”

曹豹一听,话理倒也没错,只不过这最终赔不赔钱粮,又或赔多少钱粮,却不是他能做主的,便也道:“你且在这等着,我等回去商议之后,再来答复。”

说完曹豹便也领着人主动退走,很快便进了寨门,没了消息。

到了这时,黄小刚他们也才有时间来看吕小四他们,倒也发现除了衣衫因为kun bǎng有些破损,人因饥饿而有些精神萎靡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严重的内外伤,便也忙扶着他们来到女兵阵后,先拿袋干粮给几人充饥。

黄小刚一看这曹家村寨门紧闭毫无动静,便也算到这会儿曹家村人肯定都在激烈的讨论赎人之事,便也下令吕德领着随行的妇女们就地埋锅造饭,耐心等着看看这曹家村人最终商议出什么幺蛾子来。

同时也让黄娜叫女兵们原地坐下休息,却阵型不解保持警惕,以防对方来个突然袭击。

而吕小四几人狼吞虎咽的一人吃了至少一斤多干粮后,也才停下来喝水顺气,黄小刚便才来问他们有关在曹家村中的见闻,倒也得知了不少消息。

这首先,根据吕小四和罗黑子他们暗中计算,如今曹家村里的人手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人,莫约在七八十人上下,其次黄小刚昨夜用两碗面糊糊换来的消息倒也基本正确,也就是曹家村人在听闻贼匪有向着他们村子发展的趋势后,便全村集体转移逃难,留下了百余青壮守着村中土地,打的主意就是贼匪要是来的人少就抵抗一下,要是来的人多就跑路。

只是,这里面出了一个小问题,那就是今年夏秋收获的粮食,村民们差不多全数都带走了,也就留下了一些豆黍杂粮给青壮年作为口粮,本来算好有了这些杂粮,再从地理收获一些野菜、藤薯,坚持几个月应该问题不大,可偏偏在村中妇孺走了之后,青壮们由于没人给他们安排和造饭,结果也就自己胡吃海塞,还没两个月就把口粮吃得差不多了。

说白了,以前是村民各自家中开伙,吃自己家的当然要省,后来妇孺们走了以后,这些青壮们集体开伙吃大锅饭,也就自然省不下来了,这才在得了消息后,胆边生毛想去幽幽谷弄粮食。

第七十二章 开打

这次过来,黄小刚本来也没准备善罢甘休,不然他怎么会让吕德又是带二十个妇女搞后勤,又备了一百匹驴骡准备拿来装东西。

不过,他到底怎么想的,却是没跟除了黄娜之外的任何人说过,主要是因为这个想法真要说出来的话,怕是能把这些隋朝人给吓懵逼了!

只说,这次过来,准备当然十分充足,光是粮食和相应用得上的物资就装了二十几个驮架,得了黄小刚的命令后,吕德忙也指挥妇女们动了起来。

将人手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人直接从驮架上卸下柴草和铁质的火塘架和铁锅、铁鏊、铁釜升起火来,另一部分的人取下面板和碗盆,开始合面和淘洗粮食煮粥。

也不过一个时辰,便也造好了足够众人分食饭食,主食是烙饼、小米粥,配菜是肉脯炖的腌菜,此外还用一口大鏊煮了凉茶与众人解渴。

却也说,曹家村内在黄小刚他们生火造饭之后,也升起了几股青烟,看样子也是造饭开伙,只是从曹豹领着人退回去开始,直到黄小刚他们吃完午饭又歇顺了气的两个多时辰里,曹家村的人却一直没有打开寨门,也没人上寨墙,所以不知道他们到底商议出了什么结果。

然而,也就在黄小刚看着日头渐西,正担心今日曹家村人怕是研究不出什么所以然,所以自己等人到底是该继续守在村外还是退走另外寻地设营的时候,突然就听得曹家村的城寨上铜锣突然乱响起来。

哐啷声中,就见寨门突然打开,先是有十几个身穿皮甲,拿着刀枪等兵器的人冲了出来,跟着在这些人的后面又涌出了怕有五六十人,不过都是些身穿布衣、拿着棍棒、锄头、连枷等农具的村民。

“哟呵!”看着曹家村里奔出来的十几个穿着皮甲的家伙,黄小刚顿时就是一乐,没想到这曹家村的底蕴却是比芦山吕家村要强多了,居然村中还藏着皮甲?

“村正,可要小心了!”一旁的吕友见状倒是一呆,指着那些穿着皮甲的人急道:“这些人穿的,可都是官军的制甲,怕都是府兵呐!”

听得吕友这般说话,黄小刚忙也眯着眼睛细瞧,由于此时双方的距离尚且差不多一里{约四百米左右},在没有辅助观测装备的情况下,双方也就粗略能看个人样子罢了,所以黄小刚真看不出这些人穿的所谓官军制甲是个什么样子,不过见着对方这都着甲而出,摆出了阵势,想来肯定是准备开打了

当即黄小刚忙让吕德他们在后面准备,然后急忙领着吕友上前来到黄娜身边,道:“看样子要开打,你有没有把握?”

因为之前黄小刚让女兵们坐地休息,并保持警惕,所以这突然的一幕出现后,女兵排出的三乘十二的简单列阵倒也没乱,黄娜一面吩咐女兵快速点燃火棒,一面也是手打凉棚的远眺来看道:“他们人多,就怕分成几股来冲锋,不然我把握还是很大的!”

的确,女兵这边也就三十八人,只能猬集成一个小小的圆阵,而对方有足足七八十人之多,要说是一窝蜂冲过来倒也容易,采用先弩箭抛射再上梨花枪强击的战术,可要是对方分成几股从几个方向杀来,还真是不好应付。

也在这时,就听得如今已经升为黄娜跟班的吕星娇指着城寨方面道:“队正{指黄娜},对方有弓箭!”

黄小刚听了急忙来望,可惜目力不济,只是模模糊糊的瞧着有人似乎拿着弓,不过也瞧见了一些人正拿着一些或圆或方的东西从寨门里出来,正疑惑的时候,便听吕星娇道:“是盾牌!他们还备了盾牌!”

曹家村人出得城寨列阵之后,莫约差不多花了能有五分钟的时间整队,便也很快弄出了一个以皮甲人持盾在前,布甲村民在后,猬集成团好似偃月一般的阵型出来,然后开始喊着黄小刚这边没人听得懂的号子开始踏步上前。

见状,黄娜倒也不慌不忙,因为对于女兵这边而言,只要对方不是分散来攻就问题不大,便也下令蹬弩撅张,悬机以待。

明显,曹家村那边的战阵也不是乱来,应该是有人指挥的,但见得以偃月阵慢慢前进了差不多百步,使得两军之间的距离缩短到最多一百五十步左右的时候,便也主动停了下来,再一次开始了整队。

见状,便是再不怎么懂军事的人应该看得明白,这般整队的目的,就是为了一鼓作气的发动冲锋,意在决胜。

“第一排,上标记箭!定标试射!放!”

黄娜也不客气,乘着对方整队的机会从容下令,随着她一声令下,位于第一排的十二个女兵迅速从箭壶里摸出了一支尾部拴有红色细布条的箭矢,随后十二人分别举弩以平射、仰射和抛射的角度射了一发,弩矢跃空而去,很快坠落下来,分别落在了远、中、近相应的位置,算是给黄娜提供了实时的射击参数。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得曹家村人的战阵中,突然走出一人,大着胆子直直走到了差不多在女兵们的弩箭射程之内,便也举着手中的长刀指着黄小刚喝骂起来。

黄小刚眯眼一看,倒也认出真是曹豹换了皮甲还拿了刀盾,见他这般阵前叫骂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愣神的时候,也才听得旁边吕友解释道:“村正,他这是要你前去答话,怕是要与你单打独斗!”

“脑子有病吧?叫我单挑?”黄小刚听得一乐,这又不是拍电影,搞什么单挑?

再说对方虽然在身高体重方面和黄小刚差距也并不大,可黄小刚却没兴趣装这个逼,他又没学过武艺,也从来没认为自己是武力值爆棚的武将,对什么单挑完全不感冒!

“黄娜,你还等什么?干他丫挺的!”当即黄小刚冷喝一声,便也见得黄娜翻翻白眼,做出了一个表示鄙视的表情后,便也挥动手中的长枪喝道:“第一排上箭!定角抛射!预备!放!”

随着口令,十二名女兵整齐划一的上箭定角,然后“嘣”的一声齐齐放箭,也就瞧着曹豹发现突如其来的箭雨也是心慌得一逼,不过见他居然原地一蹲,便将手中的盾牌遮挡在头顶,居然挡着了好几只射落下来的弩箭!

随后便也见他跳起来大声喝道:“哇呀呀!气煞我曹豹也!”

第七十三章 邀斗

“哇呀呀!气煞我曹豹也!”

跳起来的曹豹,打眼一瞧手上青木制成的盾牌,但见三枚三棱弩矢,居然穿过盾面牢牢扎透了过来,其中最险一枚竟是贴着手腕穿过了护臂,若是再下移两分,手骨怕是立马就废了。

曹豹顿时慌得一逼,也不再想什么邀黄小刚来单挑之事,转身撒腿就跑,一边狂奔还不忘叫骂道:“好个曹鹰,害惨吾也!”

要说曹鹰是谁,也就必须将时间就此倒推两个时辰。便也说曹豹将人换回之后,便急急忙退回寨中,寻了可以说话的人众商议起黄小刚的条件来。

期间便有人问道:“村头,刚才你等近前可瞧清了这吕家到底来了几多人马?”

曹豹略略回忆,只是记得黄小刚等十几个来换人的,此外还有一队人马在后列阵,且拿得武器竟是清一色的长枪,具体人数倒也不曾计算出来。

这话一说,顿时便有人道:“去!去将曹鹰唤来,叫他好好瞧瞧对方有几多人马!”

这曹鹰自然也是曹家村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却天生有一副好眼睛,据说能在百丈之外瞧得雉鸡尾羽的颜色,一眼便能分出雄雌。

不一会,曹鹰自然被人唤来,但见他听了吩咐之后,便也悄悄攀上寨墙,便取了一个用黑色羽毛扎成的眼罩戴在面上,眼罩形似半幅面具,只在以前开了不足一只筷子粗细的缝隙,曹鹰看了之后,便也回来禀报道:“外面吕家村人,怕是有快七十人,不过男子最多也就十几人,其余都是小娘。”

曹豹一听,自然奇怪,便来问道:“曹鹰,你莫信口开河,果真瞧清楚了?”

曹鹰当即嬉笑起来,便指墙头道:“若是不信,且随我上了墙头,指认与你。”

众人将信将疑,便跟着曹鹰瞧瞧上了墙头,也就见得曹鹰戴上眼罩,便来指认道:“可瞧见了,前面约在一里之地,排着三排小娘,第一排有十四人,第二、第三排各十二人,都着蓝衣、蓝胯{裤子},以蓝巾包头,手上拿着一杆至少八尺的长枪,腰上挂着一壶箭矢和一枚不知作何用处的竹筒,还有不少小娘的后腰挂着一排更小的竹筒!”

众人听得曹鹰这般解说,也都努力远眺去瞧,可惜眼前一片茫然,最多也就瞧见一排蓝色的小点,隐约能分辨出是人罢了。

这既然知道曹鹰眼力比众人好,自然也就没人回去纠结为何他能瞧得这般清楚,不过曹豹还是听他指认得了重要消息,便来问道:“曹鹰,你说这些小娘腰上挂着箭矢,可瞧见她们用的是什么弓?”

曹鹰听了,仔细来瞧,好一会才道:“瞧起来似乎是弩,都搁在地上!”

得了这句,曹家村人这边便也知道,吕家村人居然胆大包天到用小娘来装作兵丁,虽然备的兵器虽然有弩和长枪,可重点是这些人都是小娘啊!

当即便也群情激奋,闹哄哄要曹豹做主,这都叫人打上家门口来了,岂能被一般小娘给唬住了。

也在这时,也就瞧见吕家村人这边竟然升起烟火,再让曹鹰来看,便也指出如今正在小娘阵后生活造饭的也是一些女娘,粗略点算下来,这些做饭的女娘和列阵的小娘总共怕是有五六十人。

有了曹鹰这话做底,曹豹也终于答应下来,忙让村人也生火造饭,大伙吃饱喝足之后,曹豹便也领着村中十几个卸甲的老兵将甲胄穿戴起来,大着胆子便领着人冲了出去。

当然,曹豹也不是鲁莽之人,往外冲的时候他特别将曹鹰带在身边,冲出寨墙后,借着列阵整队的机会,又让曹鹰好好来瞧。而这时,黄娜她们见着寨中杀出人马,也急忙起身整队,更把竹弩从地上拿起,借着这个机会曹鹰便也瞧清了,忙道:“瞧着了,这些小娘用的弩,该是用竹子做的!”

“竹子做的?”曹豹听了自然狂喜,笑道:“竹子做得弩,却能射得几多远来?儿郎们,且列阵以待,便瞧某家先去邀他斗上一阵!”

说完,曹豹倒也没有托大,忙也叫村人从回头去取能做盾牌的器物,自己拿着家传的青木盾牌大咧咧跑到阵前,向黄小刚发起了邀斗。

这曹豹大着胆子上来向黄小刚邀斗,倒也不是脑子进水,而是如今{也就是两晋南北朝}战场之惯例。

实际上,在中国历史上有两个时期,武将邀斗单挑的惯例算是引以成风,一个是春秋时期,另一个就是隋唐时期。

先说在春秋时期,由于长期受周礼的影响,各**队都讲究公平公道。在这一时期,交战的过程中,双方的武将喜欢进行单挑。

而且在战争中,双方的主帅都喜欢讲究君子之风,曾经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楚军和晋军交战,结果晋军大败,溃败的晋军战车陷入黄河滩里。楚军追上以后,没有趁机追杀晋军,反是帮助晋军推车,然后看着晋军逃跑。

但是进入战国时期以后,武将单挑的情况越来越少,随后的秦汉时期,更是越来越少。而到了三国时期,虽说偶也有武将单挑的情况,但是非常少,绝对没有《三国演义》里面描写的那种,动不动就搞什么武将单挑。甚至在诸葛亮北伐的过程中,他最喜欢用大兵团作战,根本没有考虑武将单挑的情况。

不过,在进入南北朝时期以后,武将单挑的情况再次出现,而且越来越多。

之所以会出现这个情况,主要还是因为当时入主中原的北方游牧民族喜欢单挑,这样的风俗也影响了同时期的各个zhèng quán。

南北朝时期,无论是北方zhèng quán,还是南方的宋齐梁陈都喜欢武将单挑。隋朝统一以后,继续保留了这个习惯,到了隋朝末年的诸侯们也喜欢武将单挑,唐朝建立的初期,李世民帐下的名将们,其实都是单挑高手。

甚至唐初的唐朝军神薛仁贵的c位出道之战便是单挑,当时唐朝的军队在朝鲜半岛与日军交战,而日军有一员大将非常猛,连续斩杀了几个唐军将领。

结果小将薛仁贵请命出战,凭借自身实力,就在两军阵前直接斩杀了这个日军将领,由于他的这次一场出色,因此薛仁贵得到了当时统帅苏定方的赏识,由此一跃而起出道上位。

第七十四章 突击

只是,让曹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黄小刚根本就不接这茬,非常无耻的居然下令放箭。

而更让曹豹胆寒的是,一帮小娘居然能用竹子做的弩射出一百多步的距离。

幸亏,今日曹豹拿着家传的青木盾牌出战,否则的话只怕如今以领完盒饭唱起了凉凉。

“曹鹰误我!”

曹豹屁颠屁颠的跑回本阵,指着曹鹰破口大骂的同时,也没忘记把盾牌丢与他瞧看,旁人一瞧那盾牌背面穿过的银亮箭头,也都是不寒而栗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便是曹鹰也是被吓着了,接过盾牌伸手便来拔箭,拔出后凑近一瞧,道:“却是铁头,为何这般锐利?”

曹豹听得鼻子冒烟,喝骂道:“呆货,这如何是锐利?分明就是对方的强弩力大势猛!”

曹鹰听了,却是愕然搭手再瞧,喃喃道:“可俺分明看见,这弩分明是竹子做的,弩臂上的竹节瞧得清清楚楚!”

倒是这时有人出来与曹鹰解围道:“或许外皮是竹,弓臂内里是筋角,俺算了算远近,怕是有一百二十来步,军中强弩的射程亦不过如此。”

曹豹一时也是无计可施,忙也向众人问道:“现在怎办?是冲是撤?”

周围几个老兵一合计,却是齐齐表示冲不得,虽然看起来吕家村这边只有三十八个小娘排成了箭阵,并且两军之间相距也不过一百八十余步,可真要冲过去的话,对方不说可做到“临敌三发”,至少“两发”应该是没问题的,而这“两发”就得射出差不多八十枚弩箭,在集体攒射的情况下就算有个两成命中率,造成的伤亡对于曹豹他们而言也非常的巨大,毕竟如今他们也就十几个有甲,其余都是布衣。

至少,事到如今真要退的话,曹豹的内心又是拒绝的,虽然他也体验了一把女兵们的竹弩是如何犀利,可要说就此退避躲入城寨中,又难说对方不会得寸进尺,真要上来围城的话,自己这方可就被动了。

想了想,曹豹扭头一看,倒也发现刚刚他出去邀斗的时候,叫村人寻来不少可以挡箭的器物,有锅盖、面板,还有不少门板,当他看着门板的时候不由眼前一亮,忙也道:“快去,多拆些门板来!”

于是,黄小刚这边,也就瞧见曹豹被一轮箭雨逼退回去后,人群先是骚动,跟着便有人往城寨里跑,不过也见得阵中有人拿着锅盖、门板来到前列,黄小刚一瞧倒也立马发现了问题,忙也对黄娜道:“他们估计要搞盾阵,不过看起来材料不足正派人回去拿,这个时候我们应该主动出击,你觉得呢?”

黄娜自然也是看见了,她当然也是不傻,不用黄小刚提醒也知道一旦曹家村人这边搞成了盾阵,下一步肯定是要来冲阵的,但是便也喝道:“全体都有!背弩持枪,列阵向前!”

听得黄娜的命令,女兵们迅速将弩松弦挂回背上,然后拾起倒放在地上的长枪,便在黄娜喊着的“一二一”口号中开始踏步向前。

黄娜这边一动,曹豹那边也是愣了,不过曹家村的老兵却是有不少人看出了机会,也都不等曹豹命令,便自觉机不可失的长啸一声,径直持盾便发起了突击!

这一有人带头,立马也就引起了羊群效应,瞧着前面穿皮甲的大佬们突然就发起冲锋的布衣盒饭党们,懵头懵脑也跟着跑了起来,进而也发起了冲锋。

黄娜这边因为是有节奏的踏步前进,所以看着曹家村人这边突然跑动了起来,倒也不慌不忙的发出口令:“一二三四,立定!弃枪!全体都有,三发急速射准备!预备!发射!”

黄娜口令喊得快,女兵们手脚也不慢,几乎也就在黄娜的口令声中,女兵们齐齐将长枪竖着放倒在身边,跟着从后背取下竹弩,然后脚踏撅张,上箭定角,在发射的口令下达同时扣下弩机,也来不及瞧看射出的弩箭落点如何,射出箭矢的瞬间女兵们又整齐划一的脚踏撅张,再次上箭后,将定角摆在仰射位置,等着黄娜一声令下,便再次集体击发。

三发急速射这个科目,最初是由黄小刚根据《古兵器大揭秘》上的动画演示,给黄娜提出的训练科目,作为群战的固定科目,最近半个月来,每天下午都会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进行连续的三轮演练,所以女兵们运用起来十分的娴熟。

整体而言,演练中的最好成绩,便是十五秒之内完成三发急速射,不过如今瞧起来十五秒肯定远远不够,这第一发的时候倒是在六秒之内完成了撅张、上箭和击发的全过程,但第二发用时就有些超了,差不多用了七秒,所以在定角的时候,黄娜判断着双方的距离,也不敢再定抛射,便下令以仰射的角度待机,又等了足足五秒之后,这才下令放箭。

射完这一箭后,黄娜也不叫她们继续准备第三发,而是更改了指令道:“全体都有,背弩上梨花枪!火棒准备!”

再来说曹豹这边,当他身边的老兵突然嚎叫着发起冲锋的时候,他也是懵逼的,只是他马上也醒悟过来,知道眼前显然是一个突击的好时机,当下也来不及制止,便从曹鹰手上抢过自己的青木盾牌也冲了上去。

由于此时,两军相距的距离,最近也不过一百八十步,所以按照曹豹的推算,全力冲过去的速度也就最多需要五息{息为古代时间单位,指人一呼一吸所用的时间,约为五至六秒},而在这个时间之内,便是隋军最精锐的弓箭手部队也不过能发射两次。

不过,也就在曹豹等人刚刚起步,也就刚刚跑出一息稍多的时间,就听得小娘箭阵这边猛然就是“嘣”一声齐齐震响,一算速度众人愕然,因为大伙都认为军阵变换之时,最快也要两息时间才能变阵发射。

随后十几个老兵和曹豹倒是下意识的举盾遮头做出了防御姿态,可跟在他们身后瞎跑的布衣盒饭党们却没有了这等战场反应,依旧还在茫然的举着棍棒、柴刀狂奔,也不过又是半息的时间之后,就听得噗噗噔噔的响声在周围密集响起,跟着便是哀嚎一片。

躲在盾下的曹豹打眼一瞧,周围噔噔的响声自然是弩箭撞在了盾牌上的响声,而噗噗的入肉之声,当然是由布衣盒饭党们贡献,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便瞧见十多人瞬时扑倒在地,领了盒饭去也!

曹豹瞧着,眼珠顿时血红一片,不过这时他却丝毫没有萌生退意,反倒是被激发了嗜血的勇气一般,当即振臂狂呼道:“冲!快冲!”

第七十五章 火树银花

所谓兵为将胆,将为兵魂,曾为府兵的曹豹倒也知道,此时此刻不论胜败如何,他都只能冲锋不能后退,所以这才激发了血勇下令猛冲。

而且,到了如今他这个距离,也能清晰瞧见那一排排正在撅张重弩搭箭射击者的面容,果然如曹鹰所言都是女娘,且看起来还是极为年幼的女娘,所以曹豹便也敢大胆断定,只要自己领着众人冲过这被弩箭覆盖的死亡地带便胜利在望了。

一帮女娘而已,不过是依仗器物犀利,本身又能有多少战力?

便也说曹豹以盾遮护自己时,倒也没忘把曹鹰掩在身后,叫他逃过一劫,如今箭雨稍停,曹豹跳起来大喊快冲之后,两人便也一前一后再次拔足狂奔。

只是,这一次曹豹领着众人刚跑出了最多两息的时间,便也听到曹鹰大喊一声:“箭来也!”

曹豹愕然之下,忙也停步蹲身,以耳朵分辨来袭箭矢方向之后,再用盾牌遮护,倒也继续听得噗噗噔噔声音,不过这一次由于大伙先遭了一泼箭雨来教做人,所以布衣盒饭党们如今倒也都醒目不在胡奔乱跑,反倒是小心翼翼的跟在着甲老兵们的身后,所以这第二泼箭雨来袭之时,少有人暴露在外,中箭受伤的自然就少了。

不过,这一次曹豹的运气怕是用尽了,他的盾牌上倒也再次挡住了四支弩箭,可偏偏有一支势大力猛,竟然在左臂尺骨中段的位置透肉而过,顿时就把盾牌和手臂连在了一起。

曹豹闷哼一声,倒也忍得疼痛,见弩矢落尽之后便也再次跳了起来,口中嗬嗬出声,也不顾疼痛拔足狂奔起来。

“第一排!引火!”

黄娜这边,当她下令射出第二箭后,也就瞧着曹家村人这边冲得最近者相距本阵已经不足六十步,虽然按照一早她和黄小刚制定的操典,如果本阵的前排有刀盾手设立防御阵地的话,那么这个距离也是可以继续上弩射击的,只是如今她手下就三十七个女兵,前排也没有什么刀盾手,所以也就肯定不能继续射弩,便也直接进入了以梨花枪进攻的环节。

虽然昨日在幽幽谷外,女兵们倒也是做好了准备,可没用上梨花枪,但对于梨花枪的使用特性和使用效果,众人都已经是知道的十分详细。也就见得第一排的十二个女兵在黄娜的命令声中,迅速将绑在右手背上的火棒凑近了绑在枪尖后部的药筒引线上,在刺剌剌的燃烧声中,迅速回手握住根部将长枪前伸。

黄小刚设计的梨花药筒引线长度约有半尺,但采用的是不快不慢的中速引线,燃烧的速度倒也不快,平均都在五秒前后,而黄娜又是在曹家村人跑进六十步的距离之后才下令点燃的,因此当引线燃尽,药筒顺利喷出火花的时候,恰好曹家村人已经跑进了二十步之内。

不过,在次第燃起的火花中,先是有刺耳的啸音激烈响起,却也是传出了砰砰两声巨响,但见一阵浓烟过后,有两名女兵长枪上的梨花药筒却是点燃后立即bào zhà,响声如炸惊雷。

“杀!撒郎嘿哟!”黄娜大喝一声,也不管梨花药筒爆了的女兵如何应对,便挺着自己喷着火花的长枪,义无反顾的冲步向前。

有黄娜身先士卒,众女兵自然不会胆怯,也都挺着冒出剧烈火花的长枪直冲向前,于是这阵前一幕便也成为了奇景,冲上来的曹家村人也就瞧见已经近在咫尺的女兵们手上,突然从她们枪尖上竟是喷射出了无数的火花和浓烈的烟火,那飞溅的火花宛如着火的火树,闪烁着叫人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银花。

不过显然,曹家村人不知道如今世间还没有“火树银花”这个词语,自然无法用此词语来描述。但实际上对于“火树”的描述,此时倒也已经有了,典出《南齐书·礼志上·晋傅玄朝会赋》:华灯若乎火树,炽百枝之煌煌。

然后直到初唐,才有苏味道与《正月十五夜》诗中,造出此句:“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一时间,也不好描述曹家村人见此奇景的同时,心中到底是害怕或惶恐、惊惧或呆滞,只见众人倒也脚步未停,依旧前奔,便是曹豹也至多是下意识的用盾牌遮住面目,一心想着突入阵中便是胜利。

“撒郎嘿哟!”

二十步的距离,充其量也不过三十米,当双方都是快速相向而行时,起步到接触的时间最多也不过四五秒钟,也就瞧见黄娜挺着喷着烟火发出如鬼泣般啸声的长枪,在惨烈的叫喊声中,径直怼向了一个持盾冲来的着甲老兵,也就见得枪尖在斜斜碰上了老兵手上的盾牌后,因为受力不均便往盾沿上滑,瞬间便也滑过了盾牌。

只是枪尖滑过盾牌之后,持盾的老兵也都还来不及反应,眼前便是一亮一暗,绑在枪尖下部的梨花药筒所喷出的火花瞬间越过盾面洒落,他都还来不及做出闭眼的反应,便眼前一黑叫火花烧瞎了瞳膜,顿时也就听得惨叫一声,这人就向后扑倒在地,抛了手上的刀盾便捂着双眼惨嚎翻滚起来。

“杀!杀!杀!”

随后跟着黄娜冲上的十二个女兵,一如往日在军营中训练刺木球时的身姿和习惯,直挺挺的便用喷着火花的长枪将人来刺,至于战果却是较黄娜好上太多,也见得一个照面的功夫,十二人中,除了两个梨花药筒当场bào zhà的女兵身位稍稍落后没有建功外,其余十人都是毫无阻碍的各自打中的目标,其中六人直接用枪尖扎中了敌人的身体,还有四人虽然第一下扎在盾牌上或是被兵器格挡,但因为梨花药筒的huo yào喷射效果让对方措手不及的原因,第二下补扎反倒获得了更大的收获,有两人当场便把目标的喉咙扎穿,还有一个女兵直接一枪怼进了敌人的口中。

“退!”

一击得手,黄娜也不恋战,忙大喊一声便侧身后退,不过她这可不是逃跑,而是要给正从后面冲上来的第二排女兵让位。

“杀!八嘎轧路!”

也就在黄娜发出命令的同时,就见着她们身后便有一排同样挺着喷火梨花枪的女兵冲了上来,衔接得刚刚好的样子补位向前,将长枪义无反顾的挺刺了出去!

第七十六章 妖术

在《古兵器大揭秘》中,对于梨花枪的权威论证,是此等huo yào兵器最早出现在宋末,并于明朝得到大力的发展,然后在清朝失传。

所以,即便以官方论述的“明朝发展论”而言,这种huo yào兵器的成军时间,要比隋朝末年晚上整整一千年。

换言之,我们也可以说这种huo yào兵器的技术,要比隋朝的军事装备先进了整整一千年!

当然,若是以世界范围的军器发展为参照物来看的话,这一千年最多也就是弹指一挥间的短暂过程而已。

不信你看:如古代冷兵器弓箭到现代兵器热兵器bu qiāng的技术发展并没有用上一千年;从基础的碳硝磺huo yào到硝酸铵zhà yào也不过区区几百年;从古代的大型的弹射装置到v2火箭、东风快递,也不过百余年;甚至从原子的发现到yuán zi dàn的诞生,也才用了区区五十年而已。

但是……此处的重点是:当土生土长的隋朝人,看着犹如神器一般喷着火花烈焰的梨花枪,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及刺耳的啸音往自己奔来,并真切感受到烟的刺鼻与火的灼热之后,不论是理智还是勇气,自然也都在瞬间bēng pán了!

便也说黄娜领着女兵们正式展开攻击后,采用的进攻流程倒也十分简单:接敌之后,女兵引燃梨花药筒发起交替冲锋。

也就瞧着黄娜领着点燃梨花药筒的第一排前脚刚刚踏出,位于第二排的女兵便在口令声中点燃引线,然后等了大约五六秒的时间,当药筒引燃后便也紧跟着冲了出来。

而黄娜领着第一排出去后,每人也就做了一个挺刺和拔枪{或补刺}的动作后,便立即回身后退,并且还十分默契的给第二排和第三排冲刺的女兵让出道路,当她们让过后两排后,便也迅速再次集结成排,然后伸手取下枪杆上此时已经燃烧完毕的梨花药筒,从腰间的携行具取出新的药筒更换,并听口令点燃后再次发起冲锋。

当即也就见得,随着三排女兵次第引燃梨花药筒发起冲锋,以雷霆霹雳之势、如巨浪压顶一般不断发起一轮一轮的挺枪冲刺。

然而黄小刚弄出的梨花药筒因为硫磺与硝不太纯的缘故,燃烧时喷出的火花和带起的啸音效果虽然是达到了,可弄出的硝烟也异常的多,结果每排也就烧了三只药筒,战场上便被硝烟完全的遮蔽,加上这硝烟闻起来又十分刺鼻,最后黄小刚不得不亲自敲响一只铜钹作为收兵信号,把女兵们从硝烟中撤了回来。

至于曹家村人这边,别人作为盒饭党倒也不去说感受如何,就说曹豹咋一开始见着梨花枪的时候,他还真是并未生出什么恐惧。

之所以没感到恐惧,正是因为这东西他从未见过,也就最多会在脑海中生出“这是什么”的疑问,至于有什么用、有多可怕之类的问题却是没时间去想。

只是,当他忍着疼痛,举着被弩箭将手臂连在一起的盾牌冲到了近前的时候,还未接敌就瞧着身边的人被那瞧起来明亮又好看的火花一扫面庞,便嚎叫着丢下兵器开始躺地翻滚之后,脑海中也才突然闪过了一个叫他自己都惊恐的的念头,那就是:这亮闪闪的火花,怎么跟打铁时飞溅的铁花如此相似?

结果,也就在他愣神的一瞬之间,就听得身边惨叫连连,跟着他就眼前一花,被一股子巨大的力量撞到在地,然后也就感觉到有人竟然飞扑过来压在了自己身上,正要挣扎时便听得曹鹰熟悉的声音在耳旁急道:“哥哥莫要动弹,我等败也!”

此时,曹豹忍不住抬眼来看,却发现周围已经被刺鼻的浓烟给遮蔽,只有连续不断的惨叫声和偶尔晃动的火光时不时闪现,除此之外竟然慢慢的伸手不见五指,并且自己还喷嚏连连,双目止不住的泪水长流。

好一会后,满脸懵逼的也才见得周围呛鼻的硝烟四散,不过此时也不等双眼泪流满面的曹豹反应过来,便也见得有明晃晃的枪头一下便将他遮盖头顶的盾牌掀开,然后就感觉到脖子一凉,似乎被铁器给搭住。

“饶命!我等败了!”

一时间,曹豹也突然全身无力,动也不敢动,还是伏在他身上的曹鹰急忙叫唤了一声,对方也才没有来下死手。

“绑了!”

就听得一声好听的女娘话语在耳旁响起,曹豹也就感觉有人迅速将自己的双手往后背一折,啪的一声掰断了连着盾牌的箭杆后,只用一节麻绳便将自己的脖子和双手紧紧套住,竟是绑得紧紧动弹不得。

很快,边上的曹鹰也是跟他一般被双手背负,然后二人的脖子还被用索子连成一体,叫一个女娘用长枪押着移动,走得几十步后眼前的硝烟浓雾终于完全散开,也才看见就在刚刚女娘们列阵射箭的地方,此时已经绑了不下三、四十人被押在此处。

泪流满面的曹豹也得不到什么照顾,押送的女兵将他和曹鹰推入人群后,便也迅速转回硝烟当中继续kun bǎng俘虏,好一会当周围的硝烟终于完全散去之时,曹豹也就发现除了他们这一队怕是有五十多人的俘虏和已经被挪动到一起的十多具尸首外,曹家村城寨之前,竟是四处静悄悄一片祥和!

左右看看,曹豹倒也看见脖子上套着麻绳和自己连在一起的曹鹰,见他此时也是泪流满面的样子,不由愕然问道:“曹鹰,我等如何败的?”

曹鹰努力眨了眨眼,将眼中泪水挤出了少许,也才哆嗦着答道:“这些小娘的枪上,竟是会喷出火来!”

“妖术!一定是妖术!”曹豹听了,倒也想起自己刚刚所见的一幕,不由浑身一阵哆嗦,不过他这话才说出来,就听的曹鹰却是轻声笑道:“什么妖术,哥哥说笑了!俺方才分明看见,这些是小娘用火去点了枪上绑着的竹筒,怕是机关便在这些竹筒之中。”

曹豹愕然来瞧,倒也发现眼前这些吕家村小娘拿着的长枪倒也的确与众不同,不少人的长枪上面都绑着一根已经烧得焦黑的竹管,看来曹鹰倒也说的不错,这竹管中肯定有甚机关。

只是曹豹再往四周一看,却发现村中十几个老兵还有数十个青壮,如今却都是全数被俘,所以就算知道了这些小娘的枪上有着机关,可又有什么用呢?

第七十七章 惨胜

也不管曹豹和曹鹰两人是不是在无意中,瞧出了女兵们作战取胜的关键所在,便说此时黄小刚却可谓是已经焦了头烂了额。

倒不是因为轻松获胜,而是此战黄娜率领的女兵竟然出现了重大的伤亡:轻伤八人,重伤两人。

轻伤的八人整体倒也还好,都是在突刺的过程中,遭到敌人的反击伤,多为刀剑单一切割伤害,处置起来倒也简单,先是敷上何春准备的伤药止血{伤药主料为止血草、跌打草和艾草粉料,止血效果极佳},然后用绷带裹扎住也就完事。

至于重伤的两个女兵,问题可就不小了,一个叫孔星冰的女兵是刺枪突击的时候用力过猛,径直怼在了对方的盾牌上不说,更是被对方反手一个盾击敲在左手臂上,结果造成左手尺骨折断。

另外一个吕星娥则更惨,她在点燃第二枚梨花药筒的时候药筒突然bào zhà,飞溅的竹管碎片在在她的右眼眉脚至太阳穴的位置切开了一个足有一寸长的口子,当时她就昏了过去,直到烟雾散开后也才发现,结果就是失血过多,直接陷入了昏迷,所以自然要判定为重伤。

而作为擦屁股善后专业户的黄小刚,此时自然也就兼起了军医的担子,轻伤的还好,多是自己随便裹扎一下便算完事,然后两个重伤的女兵可就让黄小刚犯了难。

孔星冰的骨折看似简单,可黄小刚又不会正骨,加上这种被盾牌敲击造成的骨折,说不定会对骨头造成粉碎性骨折,这就不光是简单手法复位可以解决的问题,说不定还要用上开刀取出碎骨,甚至要用上打钢钉之类手段,黄小刚无奈之下,只能先用夹板先做简单的固定,然后看看是不是另外想想办法寻个骨伤科大夫来医治。

至于吕星娥的伤势,他就更是抓瞎了,能做的也就是用伤药止血并给已经陷入昏迷的吕星娥灌入大量的盐水,也就再也无能无力,黄小刚连简单的外皮缝合这类基本的外科手术都不会,就更别去提什么检测血型和输血了。

所以,一个是骨折可能诱发内部感染、一个是大量失血可能诱发多器官衰竭,这种程度的重伤在古代离死亡是不是一线之差?

因此,要让黄小刚给这一战定性的话,他绝对会选择用“惨胜”这么一个词汇,别觉得区区十个人就不是重大伤亡了,你用三十八除以十看看,这就等于是超过了四分之一的战损了!

难道这还不算惨吗?

也就说黄小刚在忙着救人的同时,黄娜倒也没闲着,不得不说黄娜这妮子还真是主角体质,昨日第一战毫发无损也就算了,今日这第二战居然也是毫发无损,而且今天她的击杀记录居然还加了二,然后也就见她十分嘚瑟的用个小本本来记录。

不过,黄娜嘚瑟归嘚瑟,也还是把事情处置井井有条,指派女兵进行战场警戒、搜索和俘虏装死到底的曹家村人、指派人收集战场射出的箭矢和遗落的铁质兵器等等,全都进行得井井有条,甚至还有时间领着一伍女兵迅速突入曹家村寨中转了一圈。

忙着搞急救的黄小刚倒也没注意黄娜的动作,他给女兵包扎和检查完了之后,又忙着给被俘的曹家村人裹扎,这些人如今既然给俘虏了,也就成了幽幽谷的资产,总不能任由他们伤重而死。

等到他看着黄娜远远从曹家村的寨门出来的时候,倒也把人都救治得差不多,也得出了一个基础的数据,那就是此战总计击毙十四人,俘虏了六十七人,且这些曹家村人几乎全都是十五、六到四十来岁的青壮,不过其中轻伤的数量有些过多,有四十二人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六人被用铁枪扎中了腹部和四肢动脉算是重伤,还有八个倒霉蛋被梨花药筒烧到了眼睛,然后估计得有一半伤好之后会变成独眼龙。

“老舅,我刚刚领人进村转了一圈,发现人都跑光了!”

黄娜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黄小刚在给曹豹取出手臂上的断箭,也就见得黄小刚拿了把尖嘴钳将曹豹手腕上透过皮肤的箭头喀嚓一声夹断后,用尖嘴钳夹着箭杆喊声一二便扯了出来,然后抓了一把伤药将手臂上下的两个小洞一堵,便用麻布制成的绷带缠了起来。

“你小子倒是硬气,可是卸甲老兵?”瞧着曹豹被痛得张嘴直吸冷气,却是愣没有叫喊出来,黄小刚便也故意说道:“若是一早答应我等的条件,拿出钱粮来赎人,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惨败,你瞧瞧看……那边上躺着的,可都是你的族人、村人,他们如今死得可有价值?”

曹豹听得这话,顿时双眼一红,便有泪珠滚落,他也没想到区区几十个小娘,竟把他们六、七十号青壮外加十几个老兵杀得这般大败,尤其是他作为曹家村的村头,居然连一招都没使出便叫人俘虏了,说出来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将曹豹不说话,也说不出话来,嘲讽完毕的黄小刚刚要起身,却听曹豹不知那股筋不对,居然神叨叨的喝道:“要杀要剐,冲我曹豹一人来便是了!”

“我为何要杀你剐你?”黄小刚听来一笑,便与他算道:“起先是我吕家村人经过你家村寨,你们抢物、扣人,还领着大队人马要来劫掠我村。如今我们正经来讨人、说理,你们又持械杀来,现下叫我们俘了,自然是要论上一论赔偿之事,且看你家村正舍不舍得用钱粮来赎买你等,不然的话,就得跟我们回去做苦工还债吧!”

说完,黄小刚也不理目瞪口呆的曹豹,将后续的包扎和收拾交给一旁协助的健妇,这才领着黄娜走到一边,问道:“你进去瞧清楚这村寨的格局了?有几个门户可供进出,有没有吕家村那种隐蔽的避难所?确定人都跑光了?”

黄娜点点头,倒也拿出个小本,打开一看她居然随手画了个曹家村的平面图出来,倒也记录得清清楚楚,可能是为了方便防御和自守,整个村子的出口只有四个,一旦关闭寨门,除了攻城之外还真没有别的方法轻易进入。

“下一步怎么办?按计划行动吗?”黄娜收起本子,倒是一脸的不屑道:“我刚才进去看了看,别说粮食了,就是铁器都没见几样,这些人怕是连犁都背起跑了。”

黄小刚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笑道:“所以我早就猜到了,这次来就是奔着拆房扒瓦来的,收拾一下今晚先在村里扎营休息,明天一早就动手!”

第七十八章 满载而归

当天下午,舅侄俩也就领着队伍进驻了曹家村。

在仔细筛查过两遍后,倒也确定村中的人真是跑了精光,于是众人倒也放心大胆的在村中扎营过夜。

只是当夜,一个好消息是昏迷的吕星娥终于醒了过来,大喊肚饿的她连续吃了三碗肉粥算是挺过了鬼门关,可坏消息是骨折的孔星冰却是发起了高烧,并且她的断臂处也是如猪蹄一般肿胀了起来。

此外,这夜曹家村的重伤俘虏也死了三个,黄小刚对此也仅能表示十分的遗憾。

翌日,众人便也起了个大早,黄小刚先是让吕友带上一个人,拿着昨日从曹家村人和村中搜出的十多贯钱,骑马往文登去找大夫,然后又领着吕德他们在村中砍伐竹木现场制作简易的担架和颈枷{颈枷为一根长竹,连上套绳用来绑住多人的颈脖},到了下午的时候,先是让俘虏辨认了死者并录名,然后让他们自己挖坑把人给埋了,这才亲自领着剩下的青壮和十二个女兵把俘虏押出了曹家村,让他们自己用担架抬着伤者往幽幽谷行去。

而在黄小刚押着俘虏们走了之后,黄娜也才下令展开了“丰收行动”!

这所谓的“丰收行动”,其实内容倒也简单,那就是拆房扒瓦式的搬家,鉴于眼下即将入冬,幽幽谷中的砖窑虽然已经出了几批砖,可要给一百多个村民全都盖上砖房,光有砖还不够,还得有瓦和梁木、椽子,本来黄小刚的计划是就地取材用竹子和茅草来凑合一下,毕竟眼下光是烧砖就已经是压力很大了,要说再另外开窑烧瓦和伐木制梁,劳动力根本就抽不出来,却没想到这些曹家村的人却是这时自己主动送上了门来。

想想看,怎么一个六百多口人的大村子,总不可能全村上下都是夯土的茅屋吧?

不过,真到了现场一看,舅侄俩倒也高兴不起来,整个村寨也就中心区域有二十多栋青砖瓦房,周围大部分房屋则是木板房,靠近寨墙的房屋倒也真是夯土的屋子。

其实黄小刚和黄娜倒也没估计错,论说起来这曹家村在观阳县一带,也算是势力极大的村子,一百二十户六百多口,男丁就超过了三百,所以村中能有二十多栋青砖瓦房当真是不少了,要知道芦山吕家村当初也不过才十多间而已,须得知道在这个时代农村人想要建一间瓦房,可不单单得有钱,还得有势力和人脉,以及一定的身份地位。

所以,一个小小的曹家村里,就有二十多栋青砖瓦房倒也是真不少了,反正只是将瓦片、梁木、椽子这类的材料弄走,一百多头驴骡的运力自然是足够了。

当即,黄娜也就领着剩下的二十多名女兵和二十健妇展开了“丰收行动”,到了第三天的中午就把二十多栋瓦房的瓦片全部打包装好,另外还拆卸了十多根活动主梁{古代房屋的主梁有可活动和不可活动两种,可活动的能够防震,不可活动的主梁一旦拆下来就废了},以及数百根粗大的椽子,甚至黄娜看到一些造型还不错的家具,也给拆了打包带走。

只可惜,曹家村人先前逃难时便自己先搞了一次坚壁清野,村中存留的铁器极少,一番搜刮下来也才得了铁锅、铁釜等计十二口,其他各式铁器二百来斤,铜鏊、铜器五、六十斤,至于盐和粮食更是少得可怜,清光村中的库房,也才得盐一石稍多、杂粮大概十五斛。

果然如之前得到的信息所言,这一百多个青壮守着的村子只有这点粮食,也还真是拦不住他们要动点什么歪脑筋搞搞抢掠。

对了,还有一个叫人气愤的事情,就是吕友他们骑来的五头驴子如今也就剩下了三头,不见的两头居然叫他们都给吃了,连特么的驴皮都没剩下。

至于什么鸡鸭、猪羊和大牲口,自然更是不用想了,应该是一早就被村民们全部带走,搜来刮去见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好拿了,黄娜倒是想起曾经听得村中响起过钟声,很快便在村中的曹氏祠堂里寻得了一口铜钟,虽然只是有一人环抱的直径,可重量怕是得有上千斤,瞧着铜钟上面的古篆字铭文,就知道肯定是年代久远的真古董。

只是,若是黄小刚还在此处,肯定就不会让黄娜动这口铜钟,这怕是人家曹氏一族传家的礼器,这要是轻易动了,性质怕是要跟挖人家祖坟差不了多少。可偏偏黄小刚走得匆忙,也没想起交代这事,所以黄娜自然是不管不顾,直接让女兵们将铜钟卸下,还扎了滑架让两头驴给拖回了幽幽谷。

最后,黄娜她们更是展现出了勤俭持家的风范,不管是针头线脑,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能看见、能搬动、能带走的,全都打包带走,甚至连根筷子都没给曹家村人留下。

这不……用旧的筷子也能烧火不是?

最后的最后,要不是黄娜用军令强制大伙走人,已进打包上了瘾的女兵和健妇们,甚至都想把曹家村里的石磨、石碾、石舂、石凳这些东西也给打包带走。

结果,黄娜她们走的时候,曹家村的样子整个儿都大变了一个样儿,不但村子中心的二十多间砖房的屋顶全都拆没了,一些房屋的顶上仅剩下光秃秃的主梁和无法拆卸的辅梁,然后村中凡是有瓦片遮顶的屋子,也都无一例外的遭到了拆光瓦片的洗劫,屋中的锅碗瓢盆和筷子也都被洗劫一空,甚至一些屋内摆放着的石头烛台、用废的打火石、床板、木门窗也被拆卸一空,打包带走。

整个村子的状况,可以说比土匪洗劫过后还要干净,毕竟人家土匪只是要钱要粮,还没听说有拆人屋子把瓦都拿走的土匪,因此也就不知道等曹家村人他日回来的时候,瞧着眼前的景象,他们会做出什么表情来,反正肯定十分精彩也就是了!

反正她们足足搞了一天一夜,也才于大业十年十月初八的上午从曹家村出发,满载而归。

第七十九章 减刑

向来说黄小刚,他领着人押着俘虏们早了一天转回,路上自然也没出什么幺蛾子。

当然,这不是说曹家村人没有动心思逃跑,只是黄小刚拴人的手段比这个时代的人先进了一千多年,想要逃跑真的很难。

黄小刚用的绳套名叫自紧式水手节和双环紧固节,一旦套上除非有人帮忙否则无法自解,此外还五人一组用颈枷固定,也就是把五个人的脖子连在一根粗大的竹竿上,一旦有人乱动其余四人便会跟着倒霉。

所以这幽幽谷和曹家村两地的七十多里地,黄小刚领着众人慢慢足足走了两天一夜,曹家村人还真是用尽了一切办法也无计可施。

再来说黄小刚领着人回到幽幽谷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初八的下午,倒也没急着做些什么安排,先把人押在军营的小校场中休息,又让妇人煮来稠粥分别与他们喂食。

趁着俘虏们都在休息和进食这段时间,黄小刚先寻着何春问了一下这几天的打制镣铐的情况,结果何春也是心大,在打足了二十八副给头批俘虏每人一副后,竟也算得黄小刚他们此去,收获肯定巨大,于是又不停歇的继续打制了五十多副镣铐出来。

何春打制镣铐分为三个部分组成,分别是以chéng rén手指粗细的铁条打成的颈圈、一对二指宽二分厚{六毫米}铁片打成的手铐,以及一根连着项圈和手铐的细锁链。

当初何春刚打制出样品来的时候,黄小刚也是亲自试验过,确定不论是项圈和手铐的闭合机构还是细锁链,以正常人的力量不借助工具话是不可能打开的,若是有人能用蛮力挣开,那么这人想要杀光幽幽谷中的人想来也是易如反掌了。

却也说,黄小刚得了何春前后一共打出了接近八十副镣铐的这个消息后,倒也心中大定,忙又去粘土矿区查看,待问过守卫的村人,知道这几日被罚做苦工的俘虏们倒也配合听话,不曾搞出什么事情来,此外何春家中传下来的蟾蝎丸倒也有奇效,至少到眼下还没有因为破伤风发作而死亡,倒也让他放下了许多的担心来。

黄小刚想了想便也命人拿来这几日的出工名册,简单看后就让人将这头一批俘虏的镣铐全部拆了下来,与他们道:“你等听好了,前日由我带队出发,去你们曹家村说理,结果你们的村头曹豹拒不说理,还带队冲撞我等,结果你们道是如何?”

俘虏的表情有如鸭子听雷,自然都是一脸的懵逼,也没人懂得与黄小刚捧哏,于是黄小刚便也无趣的自问自答道:“自然是将他们俘了,带回来与你等作伴!”

这话说来,才见得人群中有人激动、有人惊愕、有人满脸不信,不过黄小刚却是管不得这些的人反应是配合还是不配合,便也继续道:“鉴于你们这几日的良好表现,我以吕家村村正的身份,决定对你们进行赦免,将对你们的责罚从无期徒刑改为有期徒刑,下面我念道名字的人,刑罚将减为三年有期徒刑:曹小七郎、曹小十一郎、曹四狗、曹铁柱、曹大弓……”

黄小刚一口气念了八个名字,都是这两日在出工名册上记录的积极分子,接下来又宣布剩余的二十人,刑期则改为有期徒刑五年。

这些俘虏们听得什么“有妻徒刑”、“无妻徒刑”,都是一脸懵逼的样子,黄小刚也不指望他们会配合的欢呼,而是开始一间间的检查土牢的情况,并且重新给这些俘虏编组,将八个积极分子重新任命为伍长。

此时,土牢的样子也比前几日要小小改观,当日因为事起仓促,也就让俘虏们按照五人一组,随便挖一个大约四五个平方大小的小洞进行安置。但是这几日俘虏们为了自己呆着舒服,倒也是顺手做了小小修缮,各自将洞穴修葺了一下,扩大到了十来个平方的样子,加上原本又是在山崖下的高岭土层上掏出的洞,本身间隔也不算大,所以其中有三间洞穴快有连成一体的趋势。

一见如此,黄小刚干脆指挥着点起火把,让俘虏们连夜把三间小土牢挖穿后连在一起,然后又把另外三间小土牢再往里面掘深几米。

俘虏们整整干了一夜,倒也按照要求把三间连在一起小土牢挖穿改成了一间大小怕是有六十多个平米的囚室,然后把另外三间单独的土牢改建扩大成了每间差不多二十平米大小的长方形囚室,随后黄小刚便也让人抱来了足够的竹席铺在三间小囚室里,然后把这批二十八人转移了过去。

随后,也才把放在军营小校场上晾了一夜的曹豹他们押了过来,一个个松绑然后上了镣铐,再送入大囚室。

对了,黄小刚没忘记叫人给已经获得减刑的这批人准备了丰盛的早餐,麦面饼子配肉脯炖腌菜管够,算是他们加了一夜班的犒劳。

作为一个合格的装修公司老板,黄小刚这套对员工进行新老分级、区别对待,以待遇差来激发员工所谓积极性的手段,自然是早就玩得炉火纯青的样子。

然后,当看着黄小刚真的一点都没吹牛,正把村中留守的青壮,连带村头曹豹都一股脑儿的抓来当了俘虏之后,这伙才获得减刑的幸运儿差点就崩溃了,纷纷丢下手中的麦饼叫喊了起来,在得到呼应和证实后,嚎哭之声便又次第响起,让此地瞧起来一九四几年的奥斯维辛集中营一样,宛如特么的人间地狱,直让黄小刚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搞搞清楚,是你们曹家村人主动来搞事好吧!?

看来,对这些俘虏们的思想教育和世界观矫正的工作必须得抓起来,而且还得两手都要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黄小刚也懒得理这些人有什么心理变化,反正当他把曹豹等人一个个押入牢房,又交代好守卫如何对两批人的生活待遇和劳作分配搞明显的差别化对待,以及让何春来负责协调迎接黄娜她们归来的各项事宜后,这也才一头栽倒在自家的竹床上,昏天黑地的睡了过去。

黄小刚的这一觉好睡,竟也足足睡了一天一夜,而且最好的地方是全程无梦,直到被村民们的欢呼声给生生吵醒。

第八十章 曹冲之后

不得不说,搞会计的人对于数字的敏感程度,自然要比普通人强上太多。

此外,作为一个合格的会计师,多多少少怕还有些强迫症和偏执,使得这个行业长久以来就喜欢专门出些怪物。

比如说,黄娜就是这样的一个怪物,整整九十七匹驴骡,其中驴七十四匹,驮架每个计十五斤,负载平均约为二百四十斤,骡子二十三匹,平均负载二百六十斤,加上二十名健妇每人背上的竹背篓每个平均装载超过了三十斤,就这么一趟下来,黄娜她们一共便从曹家村搜刮了总重量超过十二吨的物资,你说可怕不可怕?

当然了,这十二吨的物资里面,超过九成的有效载荷,都是由瓦片、木梁、房椽这些东西构成,其余什么铁器、粮食和相关的物资都少得可怜,不过还有一项特别有价值的收获,便是从曹家村的祠堂里搬来的铜钟。

待到将这铜钟拖到黄小刚面前时,瞧着上面古意盎然的篆字,以及钟的内壁上分明用隶书写着“建安十三年制”的铭文,黄小刚也就知道黄娜这次搞大发了。

作为《三国演义》路边野粉的黄小刚,刚好知道建安这个年号就是曹操搞出“挟天子以令诸侯”,迁都许昌后搞出的年号,前后一共用了二十五年之久,直到曹操病逝也才停用。

黄小刚就算没读过大学,也知道曹cāo si于公元220年,那么这建安十三年也就是公元208年,算到今时今日,这都四百年了。

此外,就算黄小刚和黄娜不能认出铜钟上的古篆字到底写得是啥,可就凭这钟上的铭文和形制,也就不难看出此物的贵重,自然也就不难猜出这曹家村的来历怕是与吕家村一样历史渊源悠久,说是曹操的后人或许夸张了,但至少其祖上是三国时的曹姓名人之后肯定错不了。

所以,这口钟算起来,已经都不仅仅是传家的宝贝,而是传族的礼器,把它搬回来这无疑等同是挖了曹家村人的祖坟一般,所以便是吕七公也都一脸色变,看着铜钟拍打着瘸腿久久都说不出话来,只是低声叨念着什么:“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瞧着黄小刚和吕七公的脸色表情都是不善,黄娜倒也猜出此事怕是做的有些不妥,但也还是不以为然道:“这钟我算过,估摸着怕是有一千来斤,咱们眼下不是急缺铜料么?正好把它给熔了……”

“你搞什么搞?事情搞大了知道不?”黄小刚很是无奈,却也急忙制止黄娜把话继续往下说,这把人家传族的镇村之宝弄回来都算结了大仇,还想着把钟给熔了……就不怕这些曹姓人急眼了玩玩什么原地自爆么?

“好了!都别杵着了,先把驮架卸了,把各种物资整理归类,都动起来!”黄小刚拍拍手,将人群的注意力都从铜钟上引开之后,也才忙让人把钟拉走。后来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把钟运去了军营,正好军营里有一个角楼可以用来把钟挂上,总也不能真把这口钟拿去给熔了吧?

随后,众人便也忙着给驴罗卸货,花了大半天也才把这次刮地皮得来的物资都分类存好,共计得到完成的瓦片约七万余片{规格是12cmx18cm},按照此时每个平方平均用瓦约七十二块的建筑量,这些瓦片倒也可以用来修建千余平米的屋顶。

此外梁木、木椽,各种家散件之类的东西也不好计数,姑且就先摆在了一边,然后在曹家村得到的食盐、杂粮还有铜铁器自然也归入了公库,成为了吕七公小卖铺中可供交换的商品。

待到将此事里里外外的忙完,时间便也到了十月初十。

倒是初九的时候,黄小刚抽了个时间把曹豹一个人单独提了出来,引着他到军营中看了看钟,结果自然是一见就嗷嗷大哭,黄小刚随便一问,倒也问出了这钟的来历,自然是他曹姓族人祖上传下来的礼器,不过当得知这支曹姓族人的高祖居然是曹冲之后,黄小刚也是一脸懵逼。

曹冲是谁?自然就是用船称象的那个孩子了,可他既然是高祖的话,那么这族人不也就妥妥的是曹操后人了?不过黄小刚却是记得,这曹冲应该死得很年轻,好像还没成家就被人弄死了,据说是病逝,但也有传说是被曹丕给弄死的,那么这曹冲的后代又是从何而来?

问了曹豹以后,也才知道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时,十三岁的曹冲得了重病而死,曹操哀痛之余为曹冲聘了甄氏已经死去的女儿与他合葬,并追赠给他骑都尉的官印绶带,命宛侯曹据的儿子曹琮过继给曹冲为后代。

所以这东莱郡中观阳县属豹山曹氏,实际上应该是曹操的儿子彭城王曹据之后,只因为当初过继给了曹冲,这才认了曹冲为高祖,而黄娜这次弄回来的铜钟便是曹冲死后所制,钟上的篆字铭文实际上就是记录了过继之事,目的是让这一支曹姓族人世代牢记自己是曹冲的后人。

得了这等隐秘消息,黄小刚倒也无所谓,不过黄娜却是乐了,掰着手指头道:“老舅,说来咱们也是巧了,最先碰到的刘家村人,是什么初代琅琊王刘泽的后人,这也就是跟汉高祖刘邦还有汉武帝扯上了关系。后来到了芦山吕家村,这吕家的人又是什么战国吕氏之后,估计十有七八跟什么吕不韦或者吕雉{吕后}沾亲带故,如今这曹家村又是曹冲的后人,这一切好像安排得很牛逼啊!”

黄小刚听了白眼直翻,反怼道:“吕家村里还有一个姓姜的倒插门女婿,你是不是要说这也有可能是姜太公下的一盘大棋?”

黄娜虽然听出反讽,不过却还是笑着侧头想了想道:“不知道咱们姓黄的,从这个时候往前推,有没有什么特牛逼的人物?咱们以后要是把事情搞大了,也好说是他的后人!”

黄小刚想想,倒也掰着手指给黄娜数了数:“隋唐之前的两汉有黄香和黄霸……再往上的春秋战国有个黄歇,再在往上……也就只有封神榜里的黄飞虎了!”

结果黄娜听得傻眼,不由问道:“你说的这些……我怎么一个都不知道?”

黄小刚听了好笑,不由道:“不!有一个你应该知道,那就是黄帝!《黄帝内经》要不要了解一下?”

第八十一章 神医

也不扯什么黄帝还有黄歇,这日已经是十月十二的早上,舅侄俩在营中碰头倒也不是没事做了,而是吕友昨日晚上终于回到了幽幽谷,并且带回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夫和两个药童。

不过,这大夫可不是他在文登请来的,据说是在文登返回的路上捡来,当时吕友去了文登之后,因为黄县这边闹匪之事,哪怕他许下了十贯钱的赏金,也没有大夫愿意往芦山这来,一连两日都谋求不得后,便也才急匆匆往回赶,哪知道走到半路却是碰到了这大夫带着药童在路边为村人治疗摔伤,吕友见了当即眼前一亮,连哄带骗的也就把人领了回来。

因为是昨晚半夜才到,自然没有抹黑给人看病的道理,于是黄小刚便让吕友安排住下,今日一早这才亲自请到军营给骨折的孔星冰查看伤势。

但见得这大夫年纪应该是在三十出头,相貌看起来不但相当老成,唇下和颌下的抚须也蓄得老长,若不是因为常年日久在外奔波将脸色晒得太过漆黑,倒也看上去很有道骨仙风的卖相。

吕友将人引来之后,对方倒也知得礼数,与黄小刚作揖道:“在下孙溥{pu音普},本是京兆华原人士,此来文登乃是受家祖之托,寻几味东莱之地的药物。在下只是略通一些岐黄之术,并非伤科大夫,若有谬误之处,万望村正海涵一二。”

听得这孙溥这般说话黄小刚也是一愣,他之前明明听吕友说这人就是个伤科大夫,谁知道如今人家却是事先声明自己不是,便也狐疑的来看吕友,叫吕友很不好意思的答道:“村正,俺真没有乱说,昨日俺亲眼见他在路边与人接骨来着。”

想了想,黄小刚也给这孙溥做了揖,道:“孙先生,有道是医者父母心,还望先生能略施援手,为我村中小娘诊治一番,但尽人事而已。”

见黄小刚语气倒也诚恳,孙溥便也不在推脱,答应试上一试,便来与孔星冰瞧看伤势。

这孔星冰是芦山吕家村中孙辈的小娘子,父亲跟着吕义他们走失,其母倒是运气不错,带着她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来到了幽幽谷,经过黄娜的考核成了女兵一员。

至于她手上的伤,乃是遭到盾牌反击的砸伤,黄小刚初步的判断是左手的尺骨中段骨折,但因为不会正骨也没什么ct\\b超之类的手段查看,也就没敢动她,只是先用夹板固定,防止断骨移动加剧伤势,但当夜她的手臂就如猪蹄一样整只肿胀了起来,紧急送回幽幽谷后,何春倒是弄了些不知名的草药给外敷了几天,虽然如今看起来倒也消肿了,但据她感觉疼痛依旧,所以黄小刚判断应该是断骨没有接回去的缘故,所以这等伤势自然还是得要专职的骨伤科大夫来治疗才行。

借着孙溥在给孔星冰查看伤势的机会,在门外等候的黄小刚便也把昨日抽时间将曹豹领来看铜钟后得到的消息与黄娜说了,结果黄娜突发奇想来问黄氏的名人,哪知道黄小刚随口报上几个自家的老祖宗她都不知道是谁,差点成了个大笑话。

黄小刚快四十岁的人了,自然是跟自家老爷子传下了规矩,趁着这个机会便也与黄娜传一传家族的历史,便拉着黄娜让开几步,用舅侄俩的家乡话低声道:“黄娜,你听好了!远古时代咱们也就不说了,咱们这黄姓实际上是出自春秋时的黄国,本姓是嬴,也就是嬴政的那个嬴,所以我们应该自称为“嬴姓黄氏”,而我们家这支黄姓,世祖可追溯到汉武帝时代的黄霸,黄霸是西汉权臣,曾当过汉宣帝的丞相。至于隋唐时代有什么名人,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按照你刚刚的逻辑来推理的话,我们出现在幽幽谷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这个原因就在黄县。”

“黄县?”这么一说,黄娜也想了起来,当初舅侄俩初来乍到,碰到刘家村人的时候,用话术推说自己来投亲却迷了路,结果刘家村人一听舅侄俩自称姓黄便一口咬定他们是去黄县投亲,便也好奇道:“你是说……咱们被送到这里,是因为黄县?”

“废话!不然怎么不送咱们去什么蓝县、绿县,偏偏要送到黄县这边来?”黄小刚倒是理所当然的指出道:“所以,这黄县的县城里面,说不定有跟咱们扯上关系的人和事,早晚咱们都得去黄县走上一遭,好好瞧瞧到底是什么!”

黄娜一想也对,既然这县名字都叫黄县了,那么县城里肯定住有不少黄姓人家,说不定日后二人或许可以借此来谋个身份。也就在舅侄俩正研究着黄县里到底黄姓人多还是少的时候,也就瞧着孙溥居然满头大汗的出来了,看他脑门上的汗珠都快能洗脸了,黄小刚忙也上前问道:“不知情况如何?”

也就见得孙溥略有些狼狈的从一旁的药童手上接过一块布巾擦了擦汗后,便也答道:“还好!在下刚刚与小娘子查看过了,乃是断骨压迫了经脉造成死血淤积,虽然用了活血化瘀的草药将死血化去不少,但经脉依旧阻塞,自然伤势难以痊愈,所以在下便施针为小娘子疏通了经脉,又以手法将其断骨复位合正,如今只需在下与小娘子开一付活血化瘀、接骨生肌的汤药,服用月余便可愈合。”

“啥?”听得孙溥说了半天,舅侄俩都是一愣,他们俩不过也就在旁边随口说了几句闲话的时间,这孙溥居然就给孔星冰施了针灸还正了骨,就这么着……这就治完了?

旋即舅侄俩忙也进了房间去瞧,这房间本是按照军官宿舍来设计的双人间,如今弄来给孔星冰和同样受了重伤的吕星娥做病房,如今进来一瞧,倒也发现孔星冰的脸上也是满头大汗的样子,可是一问她,却说刚刚孙溥治疗之后,疼痛倒也真的减轻了不少。

再看手臂,上面针灸的针眼倒是看见了几个,可到底这骨头有没有正回去,舅侄俩便是两眼一抹黑了。

正纳闷这孙溥到底是真神医,还是假糊弄的时候,也就见得孙溥捧着几页纸进来了,道:“这有在下草拟的两道方子,一道是养骨生肌的方子,且与这位小娘子服用,还有一道是养气活血的方子,乃是与边上那位小娘子的。”

“啥?你连吕星娥的病也给看了?”黄娜听得更是一惊,她和黄小刚刚刚只是让孙溥进来给孔星冰看看,提都没提吕星娥啊!

孙溥闻言,便也伸手捋了捋抚须道:“哦!这位吕姓小娘子的伤势虽在额间,不过在下瞧她气色不佳,便与她号了脉,乃是气血两亏、失血过多之症,便顺手拟了方子。”

黄娜想想,便暗自猛扯黄小刚的衣袖,低声用家乡话道:“老舅,这人是个神医,咱们千万不要放他走脱了!”

黄小刚抬抬眉头与黄娜做了眼色,也是悄声答道:“放心,绝对放他不脱!”

第八十二章 五禽戏

这想要让一个神医走不脱,不外乎威逼、利诱和打断他的腿这几种办法!

当然了,黄小刚是什么人,他当然不会打断人家的腿了,然后威逼跟利诱都是下下之策,上上之策当然是给他塞病人,让他脱不开身,放不开手!

这所谓医者父母心嘛!

这世上哪有大夫看见有病人不乐意给人治的?

然后治完了治好了就给他塞锦旗,挂一屋子一墙都是,据说比给什么金银财宝都管用!

当即,黄小刚一面让吕友直接在村中清退出一间竹屋给三人当起居室,一面让黄娜把女兵们都叫出来让孙溥都给瞧瞧,跟着还让人通知全体幽幽谷的村民做好准备,准备好分批次分时间搞身体健康大检查!

对了,俘虏回来的前二十八后六十四共九十二个俘虏也得给人家看看,有病没病做作保健总是对的吧?

还有,从芦山逃出来的时候也没点算,如今才发现村民当中居然有八个孕妇,孕期最大看起来快五个月,小的也有三个多月了,这用不了多久就要分娩,总得要个大夫镇镇场子吧?

虽然村民里专职的稳婆倒是有两个,可稳婆只会古法接生,但不会开药方和扎针灸啊!

最后的最后,这孙溥不是要寻什么东莱郡特有的草药,这咱们就是东莱郡人啊!

所以,咱们当然得帮孙大夫去找草药,花上个三年五载肯定会给他找齐了不是?

然后黄小刚又亲自跑去吕七公的小卖部,先是叫人从仓库里把存着的各种草药不管有用没用都点算了出来,又让七公把一直存着的十几坛好酒也给点出来,更派了妇人从库房里取了棉布和各种用得上的东西去找吕友帮着打扫屋子,总之不管软件还是硬件要把事情都给办到位了,把人的心给留住。

一番忙碌回来,等黄小刚领着七公回到军营,准备让七公陪着吃个午饭的时候,也就老远看着黄娜正领着女兵们踢操,待走得近了又发现女兵们居然列队开始做起了早操,黄小刚瞧瞧日头发现这都快中午了,还做什么早操,结果走近一瞧,便发现早操似乎是做给孙溥一个人看的,并且孙溥此时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女兵们做早操。

就黄小刚所见,这孙溥可不是所谓的“目瞪口呆”,而是真的张大了嘴在发呆,不过看眼神倒也不是盯着小娘子们的羞人之处,而是发自内心的震惊。

再看女兵们的操行,黄小刚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这“舞动青春”黄娜都带了一个多月了,结果也就头两排做得稍微勉强可看还算整齐,最后面的一排估计已经是被黄娜放了羊,做成什么样子也都不细说了。

一套舞动青春,前后也就五分钟的时间,女兵做完之后,也才瞧见孙溥的眼中恢复了神志,竟然是抚掌跺脚的叹道:“当真精妙!绝妙!这这这……这等操技,孙某当真拜服了!”

黄娜喊着口令让女兵们列队集合后,便也扬声道:“孙大夫,你方才答应与我们演五禽戏的,可不能赖啊!”

孙溥闻言老脸一红,但还是抱拳作揖道:“也罢!孙某便献丑了!”

说完便也将身上的长衫解了,露出内里一身犹如后世练功服一般的中衣,便动了起来,见他先是四肢伏地,口中念念有词道:“虎戏者,四肢距地,前三掷,却二掷,长引腰,侧脚仰天,即返距行,前、却各七过也。”

但见孙溥一边念着,身躯一边模仿老虎潜伏、探头和搔首弄姿的造型,样子当真看起来像个活灵活现的大猫。

随后见他体型一变,将两手高举状如鹿角,做左顾右盼的样子,念道:“鹿戏者,四肢距地,引项反顾,左三右二,左右伸脚,伸缩亦三亦二也。”

跟着又模仿狗熊的身姿,摇摇摆摆的道:“熊戏者,正仰以两手抱膝下,举头,左擗地七,右亦七,蹲地,以手左右托地。”

接下来的猴型居然瞧起来最为神似,抓耳挠腮的样子把女兵们都惹得笑了,就听他念道:“猿戏者,攀物自悬,伸缩身体,上下一七,以脚拘物自悬,左右七,手钩却立,按头各七。”

至于最后的鸟型,看起来倒也有些好看,展臂白鹤亮翅,舒手一鹤冲天,听他念道:“鸟戏者,双立手,翘一足,伸两臂,扬眉鼓力,各二七,坐伸脚,手挽足距各七,缩伸二臂各七也。”

最后见他满头热汗的一边收势,一边笑道:“夫五禽戏法,任力为之,以汗出为度,有汗以粉涂身,消谷食,益气力,除百病,能存行之者,必得延年。”

孙溥说完,也就见得黄娜带头鼓掌,女兵们便也跟着应和,却叫孙溥满脸懵逼不知女兵们为何拍手,见状黄小刚忙也领着七公迎了上去,与孙溥笑道:“孙大夫方才演的五禽戏当真不错……哦!小娘子们这是在为孙大夫鼓掌,鼓掌乃是喝彩之意!”

听得黄小刚解释,孙溥这才明白过来,忙也抱拳作揖还礼,客气道:“非也!孙某所演,不过区区雕虫小技,方才各位小娘子所演操技,才算集大成者,孙某惭愧!”

随后赶忙让药童拿来衣服换上,借此机会黄小刚便也对女兵们道:“大伙刚才看了孙大夫所演的五禽戏,可有什么心得?我来告诉你们,里面的最后一句‘夫五禽戏法,任力为之,以汗出为度’就是重点,你们的队正天天跟你们讲做操要认真,怎么才算认真?也就是要把动作都做到位,那么什么叫到位,要做到出汗才算到位,所以看看人家孙大夫,你们羞愧不羞愧?”

这话说完,女兵们都是一脸枣红,回头来看孙溥也是潮红满面,还是黄娜机灵一些,忙也道:“舅父,二娘瞧孙大夫这套五禽戏法也是不错,不知可不可以请孙大夫将此法传给我等姐妹?”

孙溥听了忙也急忙摆手道:“啊!这……这……万万不可!适才小娘子们所演之操技,比孙某这五禽戏更为高明、精妙,岂有弃高就低、顾此失彼之理也!”

黄小刚倒是听来一笑,忙也与吕七公使了眼色,然后上前去拉孙溥的手道:“唉呀!孙大夫哪里话,不论是我家的操技还是孙大夫的五禽戏,都有各自的长处与优势,不若大家相互传授学习,取长补短、共同进步啦!”

第八十三章 赏罚分明

在接人待物方面,吕七公显然是个很有天赋的人,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接连变故,还是他一个伤残人士突然间被人从矮子里面bá chu lái成了高个儿,居然很快就适应了角色转变。

最近这一段时间,不管是管理小卖铺还是协助管理公库,以及参与商议村中大事,吕七公变得越来越自信和有范儿,倒也叫黄小刚感到惊奇之余,却也省了不少心思。

当然,也有不叫人省心的,比如说何春还有吕友,何春这家伙要他打打铁搞搞铜器倒也还成,但在管理方面当真一塌糊涂,至于吕友这家伙的运气倒也不错,其他方面也就太过差强人意了,但眼下毕竟是衣衫褴褛的草创阶段,能有几个人凑合着用用就算不错了。

便也说,当黄小刚把孙溥的接待工作完全交代给吕七公后,倒也才抽出时间来与黄娜和女兵们开了集体会议,主要是对这次接连两场交战的经验教训与总结。

小校场内,女兵们都换了新制成的作训服,排成队列席地而坐,而孔星冰和吕星娥也自然不会缺席。

而作训服原先的设计是分成黑色和迷彩两种,不过标准的后世迷彩如今肯定搞不出来,但用蓝绿色的染料以蜡染的形势来染出蓝绿杂色迷彩倒是不难,样式也准备设计成冲锋卫衣的样式。

只是经过制衣组的反复试验,蓝绿色的迷彩最终搞成了深蓝黑的暗色迷彩,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把染坏的布先制成一批作训服来给女兵换上,谁叫这次穿出去的作战服如今早就变成了血衣,所以已让制衣组的妇人们回收去清洗,然后准备拿来另作别用。

便瞧见女兵们如今气色倒也不错,加上新衣在身,眼中更隐隐藏着自信,不论是黄小刚还是黄娜,都觉得经过这次血与火的考验,女兵们应该勉强算是经历了一次本质上的小小蜕变。

但是……这小小的蜕变还不足以触及灵魂!

舅侄俩负手立在众人面前,当然还是由队正黄娜首先发言道:“这一次,我们为了保卫幽幽谷,保卫谷中的居民,大家不怕辛苦、不怕牺牲,很好的完成了村正交与我们的战斗任务,将来犯的敌人彻底打垮和击败,对此我作为你们的队正,我感到十分的骄傲!我为你们每一个人骄傲!”

黄娜说完众人都是鸦雀无声的来瞧她,黄小刚忙也偷笑着与众人悄悄做了鼓掌的手势,众人这才明白此处应该有掌声。

待得掌声平息之后,黄娜这才接着道:“此次出战,大家有功亦有过,之前训练的时候我就跟大家说过,我们这支队伍讲究的是赏罚分明,有功要赏、有过当然要罚,所以现在你们是想先了解一下战功的分配赏赐情况,还是先了解一下违反军律的惩罚决定?”

这话问来,女兵们都傻了眼,黄小刚看气氛有些压抑,忙也补充道:“作为村正,我想我还是先表个态,本来我只负责管军功折现,而分配的权力还有违反军律的惩罚核定,是你们队正来管,因为二者不可抵折,所以我的意见还是赏赐和惩处一并宣布的好。”

见大伙听得有些迷糊,黄小刚忙也笑道:“为了大家的心情着想,我建议还是直接宣读考功决定好了!”

女兵们自然不敢有什么反对意见,于是黄娜便也喝道:“吕星娇出列!由你来宣读本次的考功决定!”

吕星娇也就是何春的老婆吕七娘,因为她本身年龄偏大、又识字,所以加入女兵后很快就被黄娜提升为助教,平时除了参与全部训练之外,还负责进行文书记录和统计的工作,这次出战也是由她来进行战功统计,所以黄娜和黄小刚舅侄俩在连续两晚加班核算出本次战功的赏罚明细后,为了显示公正性自然要让她来出面宣布。

也就见得吕星娇听命出列后,便也来到黄娜身前以右拳击打左胸行了军礼{此为隋朝的正规军礼},这才转身从腰下的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宣读起来:“大业十年十月,黄家军出战曹家村之役,军功赏罚明细如下:一、全体女兵核记团体二等功一次,军功折算粮票十斛。二、吕星笑、星美、星童、星歌、星凤、星春……等计二十二人,因个人表现出色、作战勇敢、善于团队协作,记个人三等军功一次军功折算粮票我十斛。三、吕星青、罗星南、刘星茹……等十二人,因临阵不前、拒敌失措,犯有不听号令,陷同袍于危难之过,特惩处如下,记个rén dà过一次,罚除军功折算粮票十斛,鞭刑十下,以儆效尤!四、孔星冰、吕星娥二人,因作战勇猛,且英勇负伤,特记个人一等功一次,军功折算粮票五十斛。”

吕星娇大声把集体考功决定宣读完毕后,女兵们纷纷听得傻眼,得了军功的纷纷暗自计算自己这次能得多少粮票,而遭了责罚的却是提前感觉到了后背的火辣冰凉,这扣了粮票还是小事,问题是黄娜弄出的却是鞭刑不好挨啊!

不过,这还没完,也就瞧见吕星娇将手中的册子换了一页,宣读道:“下面开始宣读个人考功明细:吕星美、刘星静、刘星美……等七人计个人斩首一级,折算粮票十斛。孔星冰、吕星武、罗星南……等五人计个人斩首两级,折算粮票二十五斛;吕星妃、吕星春、吕星紫……等六人,计个人斩首sān ji,折算粮票五十斛;刘星燕计个人斩首五级,其中四人为弩箭射杀,另俘获敌人五名折算为一级斩首,因此军功折算粮票一百斛,另计个人二等功一次,折算粮票二十斛,合计折算一百五十斛!”

听完这个人的考功明细,女兵们更是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正好坐在前排的刘星燕,顿时成为了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标,若果算是集体军功得到的粮票,但是这一战她一个人就收入了一百八十多斛粮票,要是全换算成粮食的话,怕是足够一家五口吃上至少好几年了。

但是,到此却还没完,也就见得吕星娇再次翻开一页,读道:“以下,宣布对黄家军队正黄二娘的个人考功明细:黄二娘因指挥出色,圆满完成作战任务,除计团体二等功一次、个人一等功一次外,另有个人斩首sān ji、俘获敌人十五名折算为sān ji斩首,因此军功共计折算粮票三百五十斛。”

然而,吕星娇读到此处,却是停了下来,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黄小刚,结果瞧见黄小刚微微点头之后,这才咬了咬牙,继续道:“此战,队正黄二娘虽然圆满完成作战任务,但其所领之军士临阵不前、拒敌失措,因此其犯有御下不严之罪……特处记个rén dà过一次,罚除军功折算粮票三百斛,鞭刑十下,即刻执行,以上!”

第八十四章 流血不流泪

黄小刚他倒是记得,自己曾经跟黄娜讲过“杀鸡儆猴”这个成语的重点在“儆猴”,人们为了达到把猴子给吓住的目的才需要杀鸡,至于杀什么鸡、用什么手段来杀、选什么时间和地点来杀,都是无关紧要的!

所以,黄娜也才别出心裁的想出了这么一出戏码,决定自己来当这只鸡,给女兵们的精神蜕变好好上一堂课触及灵魂的正课。

一如当初黄小刚给她上的第一课和第二课!

对此,黄小刚当然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鞭刑用的道具“竹鞭”可是由他亲自削竹制成,自然知道这玩意的威力可是极大,轻易就能把人的皮肤给抽破,然后如今舅侄俩手上也就剩下了六粒阿莫西林,所以黄小刚一开始还从经济学的角度跟黄娜分析了一下,如果为了这事儿把这救命的药都给用掉了,得失比很不经济啊!

结果……黄娜翻翻白眼答了一句:咱们家不是有矿……不对,应该说是有神医啊!

当然了,如果真要回头从人文的角度,以辩证思维的方式来看,当日在幽幽谷外,黄娜命令发起刺枪冲锋的时候,那么当女兵们都挺着枪发起义无反顾的冲锋后,那十几个因为吃惊、恐惧还有惊慌,结果真的丢了武器停在原地发呆的女兵是不是真拖了大家的后腿?

而且,如果对上的不是一群战五渣的村民,而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那么这些听了命令冲上去的女兵会遭到多大强度的反击?又会因此造成多大的伤亡?

所以,黄娜判自己一个御下不严之罪,倒也真是说得过去!

因此,最终黄小刚还是被黄娜给说服了,反正这救命药本来也是准备拿来救命的,就跟“杀鸡儆猴”一样,什么时候用、用在谁身上,因为什么条件来用……等等这些也都是不重要的!

因为是即刻执行,当然迁延不得,也就瞧见黄娜自觉自愿的来到了校场边上的竹制双杠前,随手脱去外衣,仅着中衣撑着竹杆便摆好了受刑姿势,黄小刚便也与吕星娇点点头,由她来负责实施鞭刑。

本来黄小刚倒也提议专门为此给黄娜弄一个行刑架的,就好像《星河战队》里面那种套住双手后按个按钮,就能把人吊好的高科技行刑架,反正以黄小刚的木工手艺,做成配重式的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结果自然是被自家外甥女无情的diss了!

当然了,考虑到说不定万一某一天这鞭刑有可能会打到自己人身上,所以黄小刚也没**儿黑的把它弄成堪比新加坡的藤鞭或者《星河战队》里面那种牛叉的超长皮鞭,也就说吕星娇拿来行刑的竹鞭,长度约有五尺,是由两片光滑的竹片绑扎而成,并且还特意用砂纸细细打磨过,打起人来的时候既不会划破人的皮肤,也不会炸出毛刺扎人,但真是用力抽打的话,绝对能打出血印也就是了。

吕星娇拿着鞭子站好之后,先是看看黄小刚,又扭头看了看全是一脸懵逼表情的女兵们,很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倒是黄娜自己忍耐不足,扭头喝道:“磨蹭什么?还不行刑?”

吕星娇被喝得一跳,只能一脸委屈的来看黄小刚,黄小刚叹了口气,悄悄扭头往军营的辕门处瞧了瞧后,便与吕星娇眨了眨眼,道:“行刑吧!”

“啪!”

吕星娇得了黄小刚眼色,便也知道见机行事,便当真使力抽下了第一鞭,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黄娜的身子倒是抖了一抖,但马上见她扭头怒视吕星娇,喝骂道:“怎么……不曾与你吃饱饭么?”

吕星娇一脸委屈又来看黄小刚,待见得黄小刚点头后,这才用足了力气抽下第二鞭!

“噗!”

当即,这第二鞭的声音就没那么响了,不过也就见得黄娜的身子一如刚才的样子抖了一抖后,她白色中衣的后背却马上浮现出了一条清晰的血印,这用足力气的一鞭自然是打出血来了。

再看黄娜,也当真是痛得翻起了白眼,但见她小口抽了抽凉气后,却是硬气的喊道:“继续!”

“噗!”

吕星娇无奈之下,又是用足力气一鞭下去,当即也就瞧着黄娜背上的血印变成了两条,也就在这时就听哇啦一声,女兵中终于有人情绪失控哭出了声来,有了这么一声哭叫来带节奏,自然也就迅速引起了共鸣,顿时三十多号女兵都大声嚎哭了起来。

因为这哭声干扰,吕星娇自然是行刑不下去了,很快她也跟着哭了起来,顿时场面自然有向着失控发展的迹象,倒是黄娜估计是已经入戏太深,居然也忍着满眼的泪水,扭头喝道:“不许哭!我黄二娘说过,往后只能流血,不能流泪!”

黄小刚一瞧事态快要失控,急忙侧身对着辕门处几个探头探脑的人急打手势,也就见得吕友和何春忙也架着吕七公领着吕德、吕宗还有十来个村人、妇女飞也似得跑了过来,尤其是吕七公被吕友和何春几乎是脚不沾地抬着过来,倒也没忘记高声喊道:“且慢!住手!”

待得众人来到近前,自然瞧得了女兵们一个哭得梨花带雨,双眼肿红,而黄娜仅着中衣,雪白衣服后背上两条渗血的印儿瞧得叫人触目惊心。

“这……这……这是生了何事?”吕七公唱作俱佳,下了地后便扶着瘸腿一瘸一拐的跑上前一把夺了吕星娇手中的竹鞭,喝骂道:“七娘,你如何这般胡闹?怎把二娘伤成如此模样?”

见七公入戏如此自然,黄小刚也算是彻底心服口服,当然也没忘记全力配合,便来上前假意解说了方才公布考功赏罚的事情,然后自然而然一通解说之后,众人忙都纷纷出言劝解,而吕七公更是把竹鞭抱在自己怀里,嚷嚷着什么为何不能将功折罪之类的话。

闹腾了一阵之后,还是黄小刚带好了节奏,就说因为规矩是黄娜自己定下的,说好了不能将功折罪,不过既然各位父老乡亲这般说情,便干脆将剩下的七鞭暂且记下也就是了。

然后,黄小刚忙也与人眨了眼色,自然有人去把孙溥请来为黄娜治伤。

当然了,孙溥才被舅侄俩晃悠着留下,这种操作还真不敢事先告知与他,所以孙溥来了之后一开始也真是一头雾水,当他大着胆子揭开少许衣物瞧瞧后,便是他也苦着脸跺脚道:“哎呀!怎能如此这般……虽是皮肉之伤,可这也太过了!太过了!”

第八十五章 善后

这世上很多的事,总是想的时候容易,行动起来就难了。

当然,也有想起来简单,实际行动也简单,但结果却往往离预料跑出十万八千里远。就拿黄娜来说,她觉得她应该扛得住十下竹鞭,她也确实扛了三下,但根据孙博的说法,却是因为吕星娇不够专业,后两下不但打破皮渗出了血,还特么打得黄娜后背的经脉有轻微破损的迹象,这可就叫人傻眼了。

要说用竹鞭打断人的骨头,这肯定不太合理,至于说打得经脉轻微破损这一点,黄小刚也就纳闷了,这不经常看见电视上到处打人脊杖,用的还是粗大的棍子,怎么搁在黄娜这儿就把问题搞大了?

反正到了这个时候,自然是孙溥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赶紧先把黄娜送回房中,由孙溥给她治疗就是了。又装模作样的与吕七公他们好好说话,答应了把女兵们的鞭刑也暂且记下后,也才把人哄走。

看着一群哭得惨兮兮的小女生们围在黄娜房间外面小心张望的模样,黄小刚也不知道今天黄娜挨的这三下竹鞭到底值是不值,不过想要给她们一堂触及灵魂的课这个目的,应该算是完美达成了吧?

所以,在确定了孙溥能搞得定黄娜的伤势后,黄小刚便也出了军营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把时间留给女兵们,让她们自己去想静静。

不过,出了军营的黄小刚也不轻松,因为这次出战曹家村打了胜仗并不是重点,重点却在战后的善后处理上。

首先一个问题,就是这次搞拆迁搬家弄回来的材料要尽快做好分配和使用规划,要把弄回来的七万多片瓦全部铺在房顶上才是物有所用,不然堆在地上就是一堆垃圾。

当然,也别小看了建房子这种事,以为随便找块空地用砖堆砌一下也就成了,这里面也就涉及到了建房规划、上下水埋管、地基勘测、施工排期、环境监理等等一系列的问题,以黄小刚做事喜欢脚踏实地的性格而言,每个环节不说要做到完美和极致,至少起码也得达到基本的过关标准。

其次,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对俘虏们的处理,虽然幽幽谷目前极度缺乏成年男性劳动力,可如今一下子多出近百个劳动力也是个大问题,因为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力来监管。所以这劳动力多了虽然是好事,但相应的监管力量也必须增强就成了可怕的阿喀琉斯之踵,这可是近百条成年壮汉,你真敢让三十几个娇滴滴的小女生去监管他们集体劳动?

因此,集体劳动肯定也就不用想了,如今黄小刚采用的是五人一组、四个时辰倒一班的交替劳役规则,让之前得到减刑的积极分子担任组长,协助少量看守管理本组成员完成工作,然后在工种的安排方面也花了心思,设计出一个个适合带着镣铐的俘虏们方便出力的工作环节。

比如说,目前粘土矿、陶窑、砖厂的劳动力需求,就被黄小刚设计出了挖掘、破碎、筛选、搬运、混合、制模和分拣等工作岗位,原则上一组俘虏每日的工作区域只能是单一的工作岗位,不可让俘虏在多个工作岗位的工作区域穿行,以防止俘虏们说话和串联。

此外,工作时最好将工作分割精细,全程尽量减少使用或不使用工具与铁器,如果非要使用铁器和工具的话,那么这个环节就必须单独分割开来,指定专门的监管严加看守。

对了,有关于这些管理方面的知识,倒也不是黄小刚开金手指得来,而是作为一个建筑包工头、装修公司老板的基本职业素养。要知道建筑业恰恰是最讲究工作规范和科学设计施工流程的行业,一座建筑物想要拔地而起,涉及到的工种几十上百,只有明确的分工和合理规划,才能让每个工种都能各司其职,合力完成项目。

所以,自然而然,黄小刚的管理才能在这上面也就有了用武之地,就面前来看倒也能把大部分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但就眼下看来,这次弄回来的第二批俘虏在人数上确实太多了,也造成了看守方面的巨大压力,虽然何春打造的镣铐提供了多一层保险系数,但这样下去始终存在着看不见的隐患。

以上,除了物资收益和俘虏两个方面的问题亟待解决之外,还有一个更大更棘手的问题黄小刚还没有头绪,那就是幽幽谷接下来的安全问题。

也不说近在咫尺的芦山贼军和蹲狗山左孝友的威胁程度有多高,光说这次先是在家门口御敌,接着又兵贵神速的反杀了豹山曹氏的村寨,由此造成的后果将会如何,可还等着收集更多的信息来分析。

比如说,这躲进山里的曹家村人多久会得到村寨被人打破的消息?又要多久时间才会反应过来,派人回村寨查看,从而得知舅侄俩帮他们搞了一次拆迁?之后又会用多久的时间商议解决办法?讨论之后得到的结果到底是报官还是组织人马进行报复?甚至曹家村人能不能甄别出幽幽谷的女兵与如今占据着吕家村的贼兵,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会不会把帐都算到左孝友的头上去……等等这些,都需要仔细考量啊!

所以,大伙也看到了,黄娜倒是硬挨了三鞭然后休息去了,结果黄小刚这个做舅舅也就从此杯了个具!

因此,也就说这天,黄小刚的行程大致是早上起来就请孙溥来军营看病、然后帮着忽悠孙溥留下、还安排吕七公陪他吃了个午饭;中午饭后又配合黄娜演戏给女兵们宣布考功细则、并圆满完成了“二娘自笞”的年度大戏;随后又去砖窑指导工作、并将原建筑队的学徒工召集起来开了个小会,传授如何带领俘虏进行建筑施工的工作要点和诀窍,以及如何安抚与提高俘虏们工作积极性的小技巧;安排好招待孙溥晚饭,协调好吕七公他们出席作陪、并且在欢乐祥和的氛围之下招待孙溥吃了一席接风暨落户幽幽谷的庆祝晚宴,正式聘请孙溥出任幽幽谷吕家村首席驻村大夫一职。

第八十六章 瞎忙

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舅侄俩的身上爆发了什么“王霸之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对于黄小刚的挽留,孙溥居然欣然答应了下来。

不过,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他这个首任驻村大夫的任期,目前暂且定在明年夏初,届时再视情况来看是否续任。而黄小刚给出的待遇也是不错,孙溥连着两个药童三人,每月发给粮食五斗,粮票五斛并铜钱两贯作为聘资,也答应村中会协助他收集所需的药物。

完了之后,黄小刚还又去了一趟军营探望了一下黄娜,并与她讨论了接下来因受她伤势的影响,女兵们的训练计划如何改动的事情。

并就此次曹家村一役中,女兵们在实战状态下出现的问题和有关改进的设想,并且在欢乐和友好的气氛中,舅侄俩也达成了一致和共识,承认既让女兵担任远程火力输出,又让她们同时具备强大的近战肉搏能力的设想是很不科学的,所以梨花枪应该让更适合身强力壮的青壮男子来使用。

最后,当黄小刚踩着谷中三更末刻的更点回到自己的竹屋时,却也发现今夜田螺姑娘已然来过了,留下了一碗已经泡发了的死面疙瘩汤,并将黄小刚换下的衣衫洗得干干净净晾在屋外。田螺姑娘这事儿,黄小刚明着暗着倒也与吕七公研究了几次,一开始吕七公是想来个“强扭的瓜也甜”,结果这曹家村一役打完之后,瞧着黄娜居然真的靠着一群小娘子搞出了如此大的事情来,也就明白了黄小刚和黄娜舅侄当真不是凡人,于是也就死了“强扭”的心,放话给了黄小刚,反正知道他们舅侄日后肯定是要攀高枝的,所以这二十九娘就撂这儿了,愿意就收去做个小妾或者家姬,不愿意就当是族里安排来伺候他的通房丫鬟。

这里要多说一句,隋朝的婚姻制度可以概述为“一夫一妻一妾多姬多婢制”,这个时期对百姓是严格要求只能娶一妻一妾,而“三妻四妾”中的“三妻”也即是一正妻二平妻,还是唐宋以后的事情了,并且这种情况也是极少数,必须有皇帝的特许才行。

然后,就这个问题黄小刚也与黄娜研究了一下,黄娜的意见当然是乐观其成,反正他们舅侄如今靠着人吕氏家族也才在隋朝站稳的脚跟,也只有结上这门亲了之后,才能被人家当成真正的自己人不是。

但黄娜的意见是,二十九娘最多只能娶为小妾,正妻的位置必须得留出来,万一以后有用也说不定。

至于黄小刚自己,也知道这事怕是推脱不过去了,可一想到自己怎么说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就算因为穿越来了隋朝使得外表变年轻了,可心态毕竟到达了这个阶段,然后人家二十九娘不管怎样都也还是才十五岁的小女生,所以他是无论如何下不去这个手和口啊!

所以,在他的默许下,二十九娘也才恢复了每日来与他打扫的工作,虽然年纪还小,但事情倒也做得井井有条。

瞧着已经泡发了的疙瘩汤,黄小刚最终无奈的笑了笑,打着了火塘后稍微热了热便也当做宵夜吃了下去,怎么说这也是粮食不能浪费了。

此后的一连十多天,黄小刚和黄娜都是各忙各的,当然也不是瞎忙。

黄娜在孙溥的治疗下倒是仅用了三天就能下床蹦跶了,但据说她后背受伤的经络要完全愈合至少得半年,而且还不能剧烈运动,黄小刚除了叫她谨遵医嘱外,能做的也就是与她比个“六六六”了。

然后,黄娜继续在军营操练女兵,细节倒也不用详说。

至于黄小刚却是比她忙多了,每天的时间大致分为上午监督建筑队在村中心的预留地建筑砖房,下午又得到砖窑监督俘虏们上工,晚上还得抽时间给俘虏们上思想课,反复强调三个核心问题: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在这干嘛!

建筑砖房的事情倒也好办,黄小刚作为资深泥瓦匠,盖个砖房当然是一个手捏裤腰带,另一个手随便弄弄就能完事,所以在他的亲自带领和指导下,盖房不就跟玩儿一样。

并且鉴于胶东半岛的冬月听说也够冷的,所以他直接开创性将砖房设计成了双层带地暖的保暖房,一栋保暖房的建筑面积大概在一百五十平方,分为三室两厅一厨一卫,设计居住人口为一家五至八口,实际三个超大的房间,每间住上二十来人没什么问题。

地暖采用的是延边xiān zu的地炕式采暖,直接用砖在地面和墙体里砌出风道,地面再铺上双层竹席,屋顶再用木板做出吊顶保温层也就齐活了。

因为材料都是纯天然的,也不用担心什么甲醛和涂料挥发,所以这第一栋样板房前后也就花了十天便建了出来。

结果叫前来参加竣工典礼的吕七公瞧得直吹胡子瞪眼的,一直叨叨着房子怎么能建成这样,没有正堂和两厢,完全不合礼数云云。

对此黄小刚也没给他解释什么,先点了十几家共五十几口孤儿寡母和老弱妇孺进去居住,给超大的三个房间各打了十几张竹制的双层床,这就把幽幽谷里三分之一老弱妇孺的过冬居住问题给解决了。

随后自然是要继续建房,倒也不用多说,但如何更好的解决俘虏这一块的问题,也迅速提上了黄小刚的日程,毕竟一共九十二人,又都是一个村的,虽然前期他用积极分子和差别待遇小小的进行了分化处置,当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也就在新房建好了第三天,趁着住在房中的妇孺都外出活动的机会,便和吕友领着两个后生把曹豹和一个叫做曹安的俘虏提了,领着他们来到了新房。

“瞧瞧!这是我给村人新建的砖房!”黄小刚倒也没敢给曹豹解开镣铐,但还是让人放开了他的双脚,领着他和曹安在房中好好转了一圈下来,便也笑道:“可瞧出什么不同?”

曹豹皱着眉头倒也没怎么说话,倒是曹安小心翼翼的答了一句道:“瞧着与往常规制不同,房本对襟而开,怕是不合礼法。”

“吕友,你来操作!”黄小刚对曹安的话倒也不置可否,却是与吕友招呼一声,便见得吕友答应之后便走到了厨房,也就见他解开地上的一块盖板便坐了下去,但见得盖板下面是一个砖砌的方池,一旁有小凳、木柴、引火工具,另外一侧则是联排的三口埋入池中的大锅,也就见得吕友很快打着火在锅底的灶里烧了起来,没多久也就感觉有热力从厨房的地面和墙体慢慢散发了出来。

曹豹很快也就瞪大了眼睛,一把扶住墙面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

第八十七章 冤家宜解

作为一个建筑业者,黄小刚的理论水平肯定是不如他的实操能力,不过恰恰对于地暖这个家居工程里的大项目他却是很有研究,因为这个项目很能挣钱啊!

那么,我们还是简单点来说:基本上在明清以前的全世界范围内,是没有类似地暖或者火炕之类的冬季人工取暖项目的。虽然根据考古研究中西方都曾有过采取地热或温泉加温的方式来进行冬季采暖,但如火炕和地暖这样的人工技术至少在明代以前的中原是不曾出现过的。

而中原地区的人工采暖技术的源头,则可追溯到明朝末年,是为皇宫王室才能拥有的取暖方式,如现存中国的故宫,在青砖地面下砌好烟道,冬天通过烟道传烟并合理配置出烟窗以达到把青砖温热而后传到室内,使室内产生温暖的效果。

此后,民间北方的农村也才慢慢出现了火墙、火炕的取暖方式,并在传播的过程中得到了进一步得到发展,这才出现了地炕式的地暖。

黄小刚的装修公司因为业务面主要在城市的关系,研究得最多的自然是给客户的楼房做外墙保温和地面水暖或空暖{空气能热泵}的铺设,不过这些年倒也接过十几单郊县自建房的改装业务,对大炕和地炕的研究倒也不差。

这大炕也即是东北火炕,连着灶台为一体,借着生火做饭产生的热量来加热炕台,达到采暖的效果,属于较为原始的人工采暖技术。不过大炕能耗较高不说,也往往达不到最大化的利用率,无法全室取暖,在冬季温度较低的地方甚至会出现冰屋热炕的情况,对居住者的健康会造成很大的危害。

而地炕则是属于更高一级的采暖技术,通过烟道可把燃料产生的热能最大限度的利用起来,并且可以达到整体保温的效果,虽然缺点是燃料消耗大,修建时也需要大量的建筑材料,可性价比要就火炕高出很多,所以黄小刚想都不想直接就上了地炕,把这个划时代的技术提前了一千多年就发明了出来。

再来说曹豹,虽然在领着村人冲击女兵战阵的这件事上他的判断出现了极大的失误,但他的智商就这个时代而言还是处于高出平均值的这么一个层次上,所以都不用黄小刚仔细解说这地炕的原理,也就从吕友烧火的动作和迅速散发出热量的地面和墙面,判断出黄小刚想要向他展示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了。

见他扶墙不语,黄小刚也不催促,便来与吕友闲话道:“吕友,听说去岁冬天,芦山这边下了大雪?”

正忙着烧锅的吕友听了,倒也是连忙点头答道:“却是下了大雪,俺还清楚记得,从冬月二十六足足下到腊月初五,芦山地里的雪积起来都快有二尺的厚度,俺也就小时候遇过一次这般大雪。”

黄小刚听了好笑,不过想想这胶东半岛怎么说也是靠近海边,有海洋湿气侵润,肯定达不到东北地区冬季的温度和降雪量,便也不去深究此事,引导他道:“那时,村中之人又是如何取暖的?”

“取暖?”吕友听来一愣,这个词对他而言还真是新词,不过倒也马上醒悟过来,答道:“自然是在家中升起火塘烤火,只是去年这雪当真太大了,好些老人都没熬过去。”

黄小刚便也笑道:“前几日我把这屋建好,七公还说我违了规制,你却说说这等只要烧火便能暖了满屋的新规制,好是不好?”

吕友当即便也夸道:“好!当真是好,只要烧上个把时辰,就把整个屋子都烧热了,这屋子当真是奇了,如今咱们有了这屋子,今冬怕是再也无惧雨雪了。”

有了吕友的话点到为止,黄小刚便也领着曹豹和曹安好好瞧了瞧三个超大的居室和里面摆放的双层床,然后便也将他们领回,不过却是在半路上将旁人支开,但与与他二人说道:“你们一个是村头,一个是村中庶老的嫡孙,此时可想明白我领你们去瞧新屋的用意?”

曹豹和曹安听了都是面面相窥,但两人却都默契的不曾开口,黄小刚见状便也笑道:“去岁芦山降下大雪,你豹山离得倒也不远,该也是同样遭了雪灾才对,难道你们不想村人也能住进刚刚我领你们去瞧的新房么?”

这话说完,便也见得曹豹冷笑一声,喝道:“想倒是想,只是你今次在我豹山拆房扒瓦,毁了房舍无数,今冬我曹氏族人若是无有冻毙,便是万幸了!”

“你看你……怎不知往好处去想?”瞧着曹豹思维跑偏,黄小刚也是有些无奈,便引导:“你难道当真想不明白,我领你们去瞧的用意?”

曹豹只是冷笑,也不知道他是当真想明白了,还是想岔了十万八千里,倒是一旁作陪的曹安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莫非村正是想把这建造新屋的法子授予我等,以此化解两家的恩怨?”

“嘿!曹安,你可是读过书?”黄小刚一听,倒也知道这曹安是明白人,忙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的确正有此意!”

“哼!好一个冤家宜解不宜结!”曹豹听了却是冷哼一声,还故意抖了都手上枷锁的链条,用此来diss黄小刚的说法。

黄小刚当即拍手笑道:“你俩若是愿谈,自然有谈的礼数,只要你敢起誓不暴起伤人,与你解了又何妨?”

曹豹听来瞪眼,但想想也知道这是一个台阶,便举手竖起三根手指,道:“我曹豹以曹氏列祖列宗之名起誓,自会与你好好说话便是!”

“行!人来,与他二人下了锁具!”黄小刚也不强求他这誓言漏洞百出,倒是大度的叫人过来解了曹豹与曹安的枷锁,然后又领了两人去村中的议事厅坐下,便也开门见山道:“你们来谷中也得十余日了,该也知道我等因为芦山被贼军占去,村中老幼妇孺脱难来此谋生自立的说法是真是假了吧?”

见两人都是点头,黄小刚也才继续道:“再来,也不说当日你们先是扣留我村人,又派人意图来我谷中劫掠,而后我等打上门去之事到底谁对谁错,如今我只想与你们商议一件合则两利之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实际上,经过这几日的劳动改造,加上期间的所见所闻,曹豹虽然明白在这整件事里,曹家村人无论怎么说都是不占理的,只不过如今的乡约民俗向来都是如此,谁拳头大谁就自然有理,因此倒也认了这亏。

只是,如今黄小刚的做派叫两人有些想不明白,他们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还有什么合则两利的事情可论,不过凭着一句话就给他们二人脱去枷锁,曹豹对黄小刚的态度倒也有所转变,便也答话道:“村正不妨直说便是了!”

第八十八章 合则两利

对于曹家村这个事情,黄小刚和黄娜当然有过深入的讨论,而结果也自然是不言而喻,那就是化敌为友的收益,要远远大于将他们斩草除根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没错,最坏的可能就是斩草除根!

想想看,如果是这一开始曹家村人仅扣留吕友他们,抢了财物即止的话,那么这也就算是简单的民事纠纷,说简单点可以推诿称误以为吕友他们是左孝友的贼军奸细,拿下来严加拷问,就算日后闹大了把官司打到官府,官府也不能把他们怎么着,毕竟这个时代的村民自治还是被朝廷认可的,最多也就是放人、道歉和赔偿财物损失。

然后,当曹家村人组织队伍,企图寻到幽幽谷来搞事情的时候,问题的性质也就发生了本质的改变,而且这改变可不是能够用乡约民俗来解释说两村之间是械斗,而分明就是曹家村人想要趁火打劫,持凶行盗。

那么这个时候,黄娜带着女兵在幽幽谷外阻截他们就是自卫,有道是阻凶行劫,打死勿论,这事不论如何都是黄小刚他们这边占理。

那么,随后黄小刚他们上门去说理,要求拿俘虏换人质,并且期间一没有主动行凶,二没有主动攻击城寨,占得理就更大了,因此真要说理的话,曹家村人这边别说面子,怕是里子都不会有。

可是,随后黄娜她们干出的拆房扒瓦,搁在如今来说又是不占理儿的事情,更别说把人家传族的礼器都给弄回来了,所以这仇也算是结得快有天大,那么这事儿搞到最后,出路自然也就不外两条:一就是化敌为友、二便是斩尽杀绝!

也不说斩尽杀绝的可行性如何,也就说这又是杀了、俘虏了对方这么多人,又是攻打了人家的村寨,还拆人家的屋扒了人家的瓦,换谁遇了这事,只要是个有血性人不都得想办法报仇?

可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六百多号人的村子,又是曹姓这样的大姓,真想要斩尽杀绝不说难度有多大,怕是闹到官府的耳中也是会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想来想去,最终还不是得回到化敌为友的这条道路上来。

黄小刚也不作伪,直盯着曹豹道:“曹村头,当日豹山一战,你看我家女兵战力如何?”

曹豹闻言一愣,倒也没想到黄小刚一上来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道:“弩箭之阵略欠了些火候,至于那喷火枪……此等战具太过犀利,以女子来使,发挥不了十成的威力!”

“不错!曹村头好眼光!”黄小刚点点头,经过这十几天的了解,倒也知道了当日曹家村中穿着皮甲出战的村民都是卸甲老兵,而曹豹这人曾经还是观阳县府兵中的一名小校,见识肯定是有的。

随后也就听黄小刚问道:“现如今,据打探我芦山大概被二百余贼兵占据,且贼兵裹挟了约有三百余的百姓,若是以我家女兵去攻,不知曹村头以为,胜算或有几成?”

曹豹闻言一笑,道:“你家女兵或有一屯?便算有一屯,以一屯兵力去攻五百贼军,胜算也不说无有,只是怕不会大过一成!”

黄小刚听来便也哈哈一笑,再问:“若是有一屯女兵在后列为弩阵,一屯男兵在前使喷火枪御敌,胜算又有多少?”

这话问出之后,曹豹竟也一时语塞,便也认真思考起来,见他不语黄小刚又把目光转向曹安,结果曹安倒也主动拱手道:“曹某不通兵事,惭愧!不过听得村正此言,某倒也相信当初贵部来到我村鼓动村人当兵吃粮之事是真,当时也怪我等思虑不周,误以为贵部乃是贼人乔装的细作。”

这话说来,曹安和黄小刚都转头看向作陪的吕友,弄得吕友很不好意思的答道:“唉吔!当时怪俺,只想着把村正的原话与人说白,那思虑得这般深远。”

说起来,吕友当初之所以被扣在曹家村,也还真是怪他自己大嘴巴,走到人家村中之后,便开门见山的说自己是芦山吕家村的,吕家村如今被贼军占了,所以气不过准备招些人手去把贼兵打跑夺回村庄,可经过他的嘴说出来,却叫人家听岔了味儿,认为他就是贼兵伪装的细作,目的是来骗走青壮去参加贼军,当然要把他扣下严加拷问了。

也就在吕友答完话后,见得闭着双眼思索的曹豹突然猛然睁眼来瞧黄小刚,斩钉截铁的喝道:“若真有一屯弩手、一屯喷火枪手,与贼兵野战于外,或可敌五百人!”

话说刚刚听得黄小刚的问题以后,曹豹倒也当真思考起来,回想在豹山曹家村的城寨之前的所见所闻,按着黄小刚指出的思路,用弩手在后,喷火枪在前来与敌交战的话,胜负比将会如何。

也就自然而然回忆起当日初见梨花枪发威时的样子,加上这几日他也接触了俘虏中被灼伤眼睛和皮肉的村人,更进一步了解了梨花枪的烧伤威力之后,结果曹豹越是推演,越是感觉心惊肉跳,最终得出了一个叫人听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数字。

这一屯也就是五十人,而按照曹豹的推算,若是弩箭阵和梨花枪阵运用得好,一百人或可打败五百人。

“果真?”黄小刚反问一声,但见曹豹点点头道:“这喷火枪杀敌全在一个奇字,乍然一见,便是我村中老卒都无法抵挡,何况贼兵本是乌合之众,以我之见,一屯便足以破五百。”

这“可敌”和“可破”是两个不同的意思,曹豹前面说一屯弩手一屯喷火枪手可敌五百人的意思,是指双方达到这个规模就可以摆开阵势正面的交战,而一屯便足以破五百的意思,则是说他要是有一屯喷火枪手的话,足可以将五百人的战阵给冲开破阵乃至击溃。

所以,如后来岳飞以五百精锐骑兵在朱仙镇大破十万金兵,说的就是把金军战阵冲破击溃,而非是什么五百人杀光了人家十万人。

也就见得黄小刚道:“好!曹村头之言,我亦认可!那么,合则两利的事情便来了,不知村头以为,以九十二人加上建筑暖房的手段,换一屯青壮来使这喷火枪,助我夺回芦山,这等买卖,是做得……还是做不得?”

第八十九章 分则无益

说实话,对于喷火枪{梨花枪}这种神奇的兵器,曹豹当然是一直抱着强烈的好奇心,可他当真是从来没有想过,这神奇兵器的秘密居然会有一天就这么摆在自己眼前唾手可得。

按道理讲,这特么不该是什么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天大秘密么?

所以,对于黄小刚提出的“合则两利”的条件,曹豹足足愣了快有三分钟,也才收敛心神合拢了张开老大的嘴,小心翼翼的问道:“村……村正,此言当真?”

“当真!比真金还真!”黄小刚表情严肃的点点头,甚至还指着吕友道:“若是不信,可问吕友!”

也不等曹豹扭过脸发问,吕友自然抢先表态道:“既是俺家村正决断之事,便等同于芦山吕氏所为。”

虽然吕友的表态在曹豹看来并不具有什么权威性,但曹豹此刻也算是确定黄小刚的提议肯定不是开玩笑,然后一想双方的付出和价码,顿时脑子里首先蹦出的第一个答案就是这买卖当然做得!

想想看,九十二人的自由价值几何先且不谈,这不论是暖房的建筑技术还是操使喷火枪的机会,二者哪怕只得其一都是大赚,如今更有兼得机会,岂不大赚特赚?

而且暖房重在实用,得了技术去建与村人,岂不是能免了不少寒冻和役没;而喷火枪……不说别的,拿来保家卫村效果肯定也是嘎嘎的!

一时间,曹豹也是表情僵住,脑中急速思索着此事的得失功过,竟也忘记与黄小刚做出答复,而一旁的曹安倒也很快想透,只是他知道这种场合他的话没什么分量,也不敢越俎代庖替曹豹答复,于是在一旁急得自是抓耳挠腮。

“如何?”黄小刚又等了快有三分钟,想想干脆再加点码来,便道:“对也!经过核算,暖房一栋仅用瓦五千八百片,以我谷中老幼诸人所需仅六栋就可妥善安置,实际需要用瓦四万片即可,若是曹村头快些做了决断,早早把技术学了回去,或许还赶得及把多余的三万片瓦运回豹山,赶在落雪前也建他几栋暖房出来。”

听得黄小刚还准备把多余的三万片瓦拿来当添头,曹豹倒是还想再抻他一抻,倒是曹安听得懵了,居然问道:“这瓦还会有多?谷中果真只建六栋即可么?”

黄小刚闻言一笑,倒也淡淡答道:“说来也不怕二位笑话,此事全是我家二娘自作主张,加上我谷中目下的确缺少此物,也就用来应急而已,我且待二娘与曹村头及曹氏族人陪个不是。至于今冬只建六栋,实是时不我待,无法图全,待过得今冬,不论砖瓦明春便可以自行烧制,想要几多不是问题。”

也不说黄小刚拿黄娜挡枪曹豹他们信是不信,不过后面半句说明年自行烧制这事,曹豹倒也确信,因为最近十多天他们这些俘虏主要干得活计,就是挖掘和筛选粘土矿然后制砖,这烧瓦比烧砖又能难到那里去?

所以,再从这一点出发回头去想前半句,也就大概率得出一个结论:谷中当真不缺这点瓦片,黄娜叫人拆屋扒瓦完全是在泄愤!

然后,也就不难将问题引导向人家为什么要拆屋扒瓦来泄愤的问题上来……这么一想,怨气和怒气自然也就开始松动瓦解了。

见价码都开到这等位置了,曹豹也知道事不可尽至,想想便也问道:“曹某尚有二事,村正可敢据实作答!”

黄小刚听来一笑,便道:“且道来!”

曹豹想了想,倒也措辞严谨的问道:“取了芦山之后,村正可还另有所图,此其一。其二、你我两村攻伐,尚有数十条人命血债,如何信我?”

曹豹这话问出来后,黄小刚便也觉得自己当初果真没有看走眼,这人不愧是府兵小校出身,一句话就把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来,当真是个人才。

至少,要比何春、吕友他们档次高多了,善于观察且懂得思考。

黄小刚也不顾左右而言他,便直笑道:“其一、曹村头以为,用我家之器物,可效仿当年刘项之事否?”

这话说完,就瞧见曹豹和曹安都是目瞪口呆,不过一旁的吕友却是一脸懵懂,再看几个边上列席的村人,似乎表情也与吕友一般,黄小刚自然更为笃定。

这所谓“当年刘项之事”,说的就是秦末天下大乱,刘邦和项羽zào fǎn推翻秦朝的事情,须得知道虽然在文史界这“陈胜吴广起义”被称为中国历史上“农民起义”中的“首义”,也即是历史上第一次有系统、有组织的大规模农民起义,但实际上以古代文化界的观点看来,刘邦和项羽才是此次事件c位出道的核心人物,所以喜欢用“当年刘项事”来暗指zào fǎn。

所以,唐代章碣在其诗作《焚书坑》中写道“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明朝的王守仁也拟诗云:却怀刘项当年事,不及山中一著棋。

比起精英尽失的吕家村人而言,曹豹和曹安一个是退役老府兵现任村头,一个是现任村正的嫡孙,想来都是读过书有些见识的人,所以自然也就听出了黄小刚话里的意思。

不过,曹豹目瞪口呆之余,却是没乱说话,便来望着黄小刚等着第二个问题的答案,黄小刚容他少许时间消化了“刘项事”之后,便来答道:“其二、至于如何信你……所谓合则两利,分则无益,既然器物在我,青壮何处不得?我既有轩辌,岂能无有戎舆?”

见曹豹和曹安都听得懂“刘项事”的典故,黄小刚便也放开手脚直言不讳,刚刚这话意思也就说白了,并不是非要用他曹家的族人不可,一句“器物在我,青壮何处不得”,也就说我既然有喷火枪{梨花枪}的技术在手,到处都能拉起队伍搞事情。

而后一句里的“轩辌”和“戎舆”,分别指古代的华丽坐{卧}车和战场上作战的战车,意思也就是指喷火枪在黄小刚这里最多也就是“轩辌”,他手上还有更厉害的武器。

曹豹和曹安听完,面上自然都是惊惧之色,不过曹豹却是当先起身与黄小刚拱手道:“此事且容我等回去与族人商议,豹不敢独断!”

黄小刚自然点头,问道:“三日可够?”

曹豹却是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手腕,答道:“若是信得过曹某,一日便可!”

第九十章 散花天女

将曹豹和曹安送回去的时候,黄小刚自然没叫人再把锁链给二人套上,反正不出意外的话,黄小刚笃定的认为自己的计策铁定成功。

毕竟,就算不给什么自由和暖房的技术,单凭一个可以掌握喷火枪之秘的机会,曹豹就无法拒绝!

那么,黄小刚当真不怕曹豹掌握了梨花枪的技术以后,会拿着反杀自己么?

他当然怕啦!

但是,谁还能提出更好的办法把这些曹家村人给化敌为友,难道真让这些俘虏挖土挖到死为止,然后为了防止曹家村人可能的报复,就抢先一步去把人家的村寨给屠了?还得来个鸡犬不留?万一要是不小心走脱了几个,是不是这辈子都得提心吊胆,等着对方以各种意想不到{奇思妙想}的方式回来报仇?

所以,以其花费巨大的代价去走错误的道路,还不如在化敌为友的正确方向搏上一铺,那谁谁不是说过,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放还了曹豹和曹安后,黄小刚自然也没闲着,先是领着吕友顺路视察了陶坊,听吕尹氏做了一个简短的汇报,得知最近因为一直在烧砖窑的缘故,陶坊虽然减产但每日还是有十多件器坯的积累,加上又要测试调试黄娜弄出来的釉料配方,所以如今已然存了差不多一整窑的器坯需要烧制,算算日子最近快要上冻了,再不烧制的话这些上过釉料并且已经完全干结的器坯一旦回潮可就废了。

黄小刚找来砖窑的负责人商量了一下,便也当场拍板烧上一窑陶器,好顺便看看黄娜搞出来得釉料到底是有用没用。

随后,黄小刚又去了何春的铁器工坊,巡视了一下何春目前正在赶工的枪头、箭头打制工作,在曹家村之战过后,铁器坊的工作安排当真混乱过一段时间,不知为什么何春很是积极性高涨的打了许多天的镣铐,一度让枪头、箭头的打制进度停滞不前,直到黄小刚回来叫停以后,这才慢慢转回正轨,每日按照黄小刚制定的工作计划开工。

由于何春这个死铜匠不思进取,也的确没有什么增加技能熟练度或者进修的渠道,所以刀剑之类的武器眼下倒也不用去想。

因此,瞧着何春对打制枪头和箭头的技术流程也算熟悉,便让他带着五个学徒工专门打制这两种耗材,每天的工作两是淬火铁枪头三枚,淬火铁箭头三十枚。

别笑!就这个工作量,也算是贴着何春他们的极限了,你以为用捶打的方式造个枪头、箭头很容易?

简单点说,何春他们的工作流程如下:先在锻炉加热铁料,大块铁料需要烧软后用凿子断开,小块的铁料也需要烧软后锻打融合、然后就是采用百炼法反复叠打提升铁料的品质,黄小刚也不要求何春他们用百炼法直接弄出钢来,但起码你把软趴趴的熟铁弄硬了才好捅人吧?

随后就是塑形,这个环节最简单也最累人,需要反复的煅烧和捶打,加上此时的枪头多是套杆式的,也就是枪头的尾部必须打成薄片再卷打成套筒,所以在这个环节耗费的时间最长,最后也才是淬火和研磨。

此外,箭头的打制方式也是如此,同样也要分割铁料,加热塑形还有卷打尾部套筒和研磨开刃,只是省下了不用叠打铁料这么一个环节而已。

视察完了铁器坊,虽然天色已经稍晚,黄小刚还是得跑去建筑队的施工工地,对今天白天的工程量进行验收。由于这第一栋样板房在验收后发现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所以黄小刚便大手一挥下达了余下五栋暖房同时开工的命令。

当然,别担心工作量是不是太大,这类土房的建筑要点也就是下基脚、上梁和上瓦这几个环节工作强度有点高,铺设地暖烟道和砌墙反而是最容易和最轻松的环节。

作为包工头的黄小刚,当然不会傻到同时给五栋暖房下基脚,自然是次第有序的展开,这里就不详细说了。

也就说黄小刚去了工地,验收了建筑队的小工们今日完成的土方量和基桩埋设情况,便也跟着大伙在工地上把晚饭吃了,随后便回家用田螺姑娘……呃!应该是吕二十九娘提前备好的热水冲了个澡,这也才往他的私人工坊匆匆赶去。

对了,自打吕七公摊牌以后,吕二十九娘自然也就开始光明正大的来给黄小刚打理生活起居,除了眼下还没住在一起外,她的存在已经算是得到了幽幽谷上下一致的认可,也就等着看合适的时候黄小刚给她一个什么名份了。

反正,黄小刚怎么也没胆子对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妹妹下毒手,所以这破事就先不去说它。

也就说黄小刚的私人工坊乃是一座超大规格的竹棚加砖墙库房,位置正好在军营与村寨驻地之间的溪边空地上,为了保密和安全需要,黄小刚还动用了建筑队两天的工作量在工坊面前挖了一条一米宽、五十厘米深的水沟,引了溪水进入,平时也不用人守卫,但时时刻刻都在军营哨位的监视范围之内。

当然了,这一米宽的水沟可不是用来防贼的,而是一旦工坊发生什么意外,好防止可能出现的火势蔓延,因为这里就是用来制作和存放梨花枪药的地方。

当然,梨花枪药不论是在调试还是配制、组装的过程中,都不可以见明火,所以黄小刚多选择白天来制作,今天之所以晚上过来是他另有别的事情安排。

也就见黄小刚提着个白纸糊好的灯笼,小心翼翼的开了库房的门后,便把灯笼挂在墙上,然后小心翼翼的从箱柜里取出了一只木箱,打开一瞧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八枚管径在一寸半,长度足有一尺的竹筒。

借着微弱的火光一瞧,便也见得竹管上有一排小字,写着:散花天女一型!

看到“散花天女”,黄小刚不由会心一笑,想起了他自己小时候看过的一部港剧名字叫做《琥珀青龙》,而这“散花天女”就是里面一件极厉害的暗器,效果在当年可是牛逼大了,以至于小朋友之间做游戏的时候,都爱大喊:“咄!看我的散花天女!轰隆!你们全部……死啦死啦滴!”

第九十一章 改造升级

比起什么杆式shou liu dàn、卵式手雷而言,“散花天女”这个名字肯定要更富有诗意,和梨花枪倒也能配得朗朗上口,日后若是与人吹牛,便可以将这两件武器连成一体,叫做:散花天女梨花枪!

那么,名字好听是好听了,实际效果又如何呢?

前面已经提到过,在《古兵器大揭秘》里,专家在专业复制梨花药筒的时候总结出了一个特性,那就是想要药筒稳定的持续燃烧,在装药时必须严格的将药粉舂实,如果不实则容易发生bào zhà。

而黄小刚在制作梨花药筒的过程中,也通过实操证实了这个特性,自然而然做了有针对性的应对。

首先,这梨花药筒的筒径约在一寸左右,长半尺并每筒装药二两,每组六个算上携行具共重一斤{此时一斤十六两},燃烧时间最短不足十秒,长可达十五秒,算是最经济的用量和性价比,并且黄小刚还研究出了补救手段。

而所谓的补救手段也就是危急关头可以将梨花药筒拿出来猛砸几下,将里面压紧的药粉震散,并将管口位置上加装的蜂鸣片按下扣死,然后点燃丢出就会发生bào zhà,威力虽然达不到后世shou liu dàn的十分之一,但bào zhà时的响声还是很不错的,雷鸣爆弹般的威力在这个时代也够用了。

至于散花天女,自然是在梨花筒基础上搞出来的改造升级加强版,不但把管径加粗,长度也加长到了一尺,之所以加到这个长度主要还是为了方便投掷,然后每支散花天女的装药增加到了四两,并且还混合了大约二两重,约是花生米大小的青石碎砂粒。

对了,肯定有杠精要问了,为什么在里面放青石碎砂粒,而不放钢珠或者铁珠,那样威力不是更大?

呵呵!大家谁也别告诉他,这不论是钢球还是铁球的制造需要用到冷热轧机、球磨机,技术含量比特么铸造火炮还要高,这特么历史上都是先有火炮后才有的轴承,而轴承的核心部件就是金属珠,而单是想要得到这么一个技术,就需要点亮整整一条科技树啊!

此外,由于设计时就想到以后的升级换代,所以黄小刚也就还是用竹筒来做第一代的外壳,不过比起梨花药筒来也做了小小的技术升级,采用的是不怕水的防潮引线和明胶封管,使得这种手雷完全可以丢到水里引爆。

至于二代、三代乃至四代的技术图谱,黄小刚当然早在心里画好了,但这饭还是得一口一口吃,路也是要人一步步走的。

反正,因为时空管理局的禁令,散花天女的情况就是这样,具体就不细说了。由于原料的限制,样品虽然试制成功,但眼下还没有余力大规模的制装,所以黄小刚也就没配备部队,甚至连手雷的投掷训练都没让黄娜展开。

不过,瞧着今天跟曹豹的谈话有趋好的结果走向,这等好比“戎舆”的压箱底利器,黄小刚当然得大方的祭出来镇场面。

便也说黄小刚取了整整一箱散花天女,小心的背上之后便也打着灯笼往军营过去。算算时间该是初更末、二更初的样子,这个时候刚好是女兵们的睡前晚课时间,因此走过去的时候,老远也就听得军营里隐隐传来了歌声,竖耳一听好像还是什么“铿锵玫瑰”!

一路走来,听着黄娜改的惨不忍睹的歌词,黄小刚除了表示“六六六”也就没再多的想法,当然歌词不改肯定也是不行的,比如《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开头一句,总不能让这些隋朝女兵们去研究什么是“革命”、什么是“同志”吧,所以也就给改成了“芦山女兵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就顺口了不是。

走入军营一瞧,辕门、角楼两处的四个哨位倒也布置得齐整,远远见着黄小刚过来,在辕门处值哨的两个女兵都是先用右拳击胸,然后才道:“口令!”

黄小刚看了看哨位上挂着的口令勘验牌上写了个“五”字,便也十分配合的答道:“天九地一!”

对于军营出入口令这一块,黄小刚可没动手,完全是黄娜自己研究出来的一套“九宫格数独”体系,这“天九地一”是对应九宫格数独“五”的密押,而全套密押从一至九共有整整十八句,自己人都得天长日久的全部背熟才能过关,外人或者敌特若是没有内鬼指引的话,根本就不可能猜透对应的密押。

而口令的使用规定,也是要求战时每个时辰更换一次勘验牌,平时则一天一换,用以最大限度的降低被人渗透的风险。

当然,眼下还是草创,什么军官证、通行证、身份牌、防伪标示这类的东西日后肯定要补上,如今能把基本的架子给搭起来已经就很不错了,不能万事都强求完美。

进得军营之后,黄小刚远远往着歌声传来的营房走来的时候,却瞧见了黄娜的背影正依在她寝室的门边,黄小刚慢慢走到近前,便也笑道:“怎么……又背痛了?让吕七娘给你代课?”

黄娜斜着眼睛看看黄小刚,重重用鼻子喷了一口气,这才悠悠然说道:“老舅,有时候我真是想不明白,有些看起来表面上是你坑我的事情,实际上却是帮了我的忙,而一些看起来是你帮我的事情,最后都把我给坑了,我能不能采访一下你是怎么想的?”

“啊!采访啊?”黄小刚一听,倒也来了兴趣,忙也将手上的灯笼和后背的木箱放下,装模作样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学着脏话哥的表情道:“那么,我可以说脏话吗?不能啊?那我就没话可说了!”

黄娜瞧着,忍了又忍,最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结果这么一笑就听她马上哎呀一声伸手来扶后腰,黄小刚见状也不敢逗她笑了,忙也扶她进房坐下,说起正事来。

将木箱小心的摆在桌上后,黄小刚拆开箱子取出了一枚与黄娜观看,解释道:“我今天抽空把曹豹还有那个叫做曹安的领着去暖房看了看,然后也没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的把我们的想法说了。”

“那情况怎么样?”黄娜接过竹管看了看,倒也不以为意,顺手放回去后,才道:“他肯定不会当场就答应,一定推说要回去研究。”

第九十二章 心结

前面说过,跟曹家村人化敌为友的想法,是舅侄俩苦思冥想之后得到的唯一办法。

不然,走极端也就只有“斩草除根”、“鸡犬不留”这一条路可选,但就眼下瞧起来舅侄俩也犯不着啊!

便说黄小刚伸手给黄娜比了大拇哥,证实了她的判断,补充道:“我说给他三天,结果这小子说什么一天足够,我估计当时他就已经心里肯了,但这些古代人做事总喜欢留个余地,好打回转。”

“所以,咱们明天出操,给他们演上一场?”黄娜坐正身子,拿过一本草纸装订的册子看了看,倒也点头道:“明天上午正好,下午安排了骑乘训练,我已经跟吕德打了招呼,不好改了!”

“就上午吧!”黄小刚伸手入怀,随手摸出了两枚比chéng rén拳头稍小点的野果递给黄娜,笑道:“看看这是什么?”

黄娜接过来一瞧,倒是表情有些错愕,凑着灯火仔细瞧瞧后,问道:“野梨?现在可是农历的十月底了啊!”

黄小刚笑道:“你当是后世放了化肥,阳历**月就能摘了?这可是原生态纯天然的哟!你不要就还给我!”

黄娜当然知道黄小刚就是做做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提不起兴致来,突然问道:“老舅,我问你一句真心话,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不是有些过了?”

瞧着黄娜语气突然转变,也知道自家外甥女儿怕是又碰上了什么心结,便小心翼翼的答道:“你先说说,什么叫不过?”

黄娜一时竟被黄小刚问得语塞,她的确发现自己的思绪纷乱,却有如黄小刚所问的那样,答不出来什么叫不过。

见黄娜一时无语,黄小刚是知外甥女莫如舅舅,倒也大致猜出了她的心结肯定与“ptsd”有关,不过万幸的是黄小刚如今越是回想,越是把当初看节目时的细节回忆得越清晰,对他自己克服症状的帮助也就越大。

这“ptsd”的主要症状,一是反复出现创伤性体验{闪回},创伤性情境不由自主地涌现;二是持续性的回避与创伤**件有关的ci ji;三是持续性的警觉性增高;四是遇到与创伤事件相关、相似的情境时会出现明显的植物性神经功能紊乱症状和强烈的内心痛苦体验。

此外,还多伴有焦虑和抑郁情绪,所以“ptsd”也被称之为创伤后应激障碍。

那么,如今黄娜突然神不隆冬的来一句“是不是过了”,大概也就是她给体内五个情绪小人里面的悲伤小妹掌控了情绪,或许是认为舅侄俩在这憋着坏搞事情,哄着这些古代人去打打杀杀有些过分了。

见黄娜不说话,黄小刚干脆主动出击道:“是当初咱们俩就蹲在幽幽谷不出去叫不过?还是出去了以后跟着刘家村人逃难的时候,人家要杀咱们,咱们俩也不反抗,乖乖伸长了脖子给他们杀了,才叫不过?又或者在芦山吕家村的寨墙上,咱们任由他们杀上来,把咱们连着几百口老老少少都弄死或者俘虏了,这叫不过?还是十多天前,曹家村的人要过来抢粮食,咱们就给他们抢,万一他们还想劫个色什么的……啧啧!你也让他们如了愿,这才叫刚刚好是吗?”

听得黄小刚一桩桩、一件件的数落出来,黄娜的情绪也一点点在起着变化,直到黄小刚说道“劫色”的话题,还故意往黄娜身上瞄了瞄,并做了个鬼畜的表情后,她的悲伤情绪也才被愤怒给瞬间替换了出来,瞪眼道:“说什么呢!”

“这可是乱世啊!而且是你把咱们弄来的,你可是主角啊!”黄小刚翻着白眼,急忙把话题岔开道:“你好好想想,咱们跑回幽幽谷以后,我可是要脚踏实地的先过日子,是你要搞事情啊!现在来跟我说什么过不过的,你是不是又想让我给你擦屁股,你坑你舅呢?”

“坑你!坑你!就坑你!”黄娜一下子就被带到坑里去了,伸手使出了母老虎钳的招数去拧黄小刚的手臂,道:“谁叫你是我老舅,我不坑你坑谁?”

“你来?”黄小刚早就防着她来这招,忙也一掌拍开她的爪子,急忙起身道:“不跟你扯咸鸭蛋了,田螺姑娘还在等我回去呢!事情给你交代好了,明天别给你老舅丢脸知道了么?”

说完也不等黄娜搭话,黄小刚就飞也似的跑了,倒是黄娜咬牙站起身送到门口,远远看着黄小刚的背影消失在辕门处,这才回身倚在门边,望着满天云朵的夜空叹起了气来。

至于黄娜会不会因为“ptsd”而彻夜不眠,黄小刚自然是管不着了,他也不是心理治疗师,能根据自己看过的科教片把自己从“ptsd”的病症里面捞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要强求他去捞别人这就真有点过了!

甚至,他眼下都还有一个心结没能解开!

反正节目里也说过,最终这种病还是得看患者自己的精神意志能否坚强起来不药而愈,否则药物和旁人的排解仅能治标是不能治本的。

当然了,舅侄俩在穿越前都还是正常人,肯定比不得一些穿越小说和电视剧的主角,一个个的神经都粗得有水桶一样,对他们来说什么创伤综合症根本就不存在的!

便也说,等黄小刚出了军营,因为不放心曹豹他们会不会在黎明之前闹幺蛾子,便也特意绕路去了粘土矿一趟,到了低头一瞧,便也见得几个土牢里的俘虏们也都没睡,见着黄小刚来了一个个都是瞪着大眼来瞧他。

一见这架势,黄小刚估计曹豹回来后肯定跟他们开了会,甚至怕是决定都已经做好了,所以才会有这般疑惑中带着不解、愤怒却又必须压抑、即便心头真实的情绪是兴奋,也更要装作平静的模样。

当即黄小刚也装作视而不见,只是按例视察了一下土牢的守卫情况,交代轮值的看守青壮注意烛火和交接班时的警惕,也不与曹豹搭话便转回了。

反正粘土矿的位置位于幽幽谷的底部,与村民居住区隔着一条溪河,虽然看守的青壮只有十二人,但背靠着军营也就五分钟的路程,只要曹豹他们敢动,黄娜她们分分钟就能过来杀光他们!

咳咳!当然这是理想的说法,实际操作起来还有很多问题,比如说曹豹他们要是足够凶残或是黄娜她们反应不及时,这任何后果都是不可想象的,不过毕竟当初梨花枪的赫赫天威在曹家村人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加上这等利器如今又是唾手可得的情况之下,他们应该不至于头脑发昏再次做出误判才对。

第九十三章 联姻

等黄小刚转回家中的时候,莫约已是三更初刻,刚好碰见了来送宵夜的二十九娘。

当然,这二十九娘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正是当初黄娜领着女兵们残虐小猪猪的时候被吓昏过去的女孩儿,也是吕七公的嫡孙女儿,当初从芦山战略转移的时候她和她娘还有吕七公跟在老弱的队伍里面来到了幽幽谷,至于她的亲爹,也即是吕七公的三儿子却跟着吕义他们走散了,如今最好的可能就是被贼军抓去当了俘虏。

反正,田螺姑娘的出现跟吕七公的通气也就是一前一后,黄小刚也不想去分辨到底是七公授意她来搞事情,还是七公发现她搞事情了之后来了个顺水推舟……真相什么的往往很残忍,还是不去探究好了,总之他现在就是藤上的瓜儿被人扭定了。

想想看,黄小刚和黄娜不管是对于刘家村的刘氏族人也好,还是吕家村的吕氏族人也好,终究都是外来人,想要把他们这些老弱妇孺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虽然不难,但双方的联系怕是难以深入,最多也就浅显的维系在利益与威胁的层面,日后一旦出现更大的利益或威胁的时候,这种联系很可能就会在瞬间被人打破。

就比如说,黄小刚才开始搞装修公司创业的时候,曾经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木工,老师傅擅长各种明清样式的仿古家具,手艺可以说是超一流的,但因为有一个嗜酒的毛病,所以他这超一流的手艺却宛若明珠暗投,和被鱼目给混了的珠一样,既没有给自己创造出什么价值,也没人想到从他身上弄什么好处。

后来黄小刚对他也是极好的,不但给高工资还帮忙联系医院治疗他酒精中毒的病症,还给安排住房,甚至还带他去外省交流学习,见世面开眼界。甚至他有一次忍不住酒瘾跑出去偷偷喝酒过了量,急性酒精中毒送进了icu,也是黄小刚守在外面直到他度过危险期,忙前忙后比亲儿子都还要积极,以至于当时也就刚三十出头的黄小刚,都被医生护士认作了是老师傅的亲儿子。

按说,两人的关系都到了这一层,该算是真铁了吧?

可谁知道,也就一年没过,这老师傅就被人用双倍工资外加一些好听话就从黄小刚这挖走了,走的时候甚至招呼都没打一个,连黄小刚给他租住的房子他都还欠着房租和水电费。

当然,这人最后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双倍工资也就拿了几个月,他那点手艺就叫对方老板给摸清了,然后也没人关心他酗酒的问题,结果一次喝了醉酒赶工把自己的手指锯下两个,直接也就被扫地出门,医药费都没给他一分钱。

甚至,都这样了老师傅居然还好意思腆着脸回来找黄小刚,最后黄小刚还是当做行善积德给老师傅塞了五百块钱礼送出门才算罢了。

所以,那谁谁说“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败则倾;以权相交,权失则弃;以情相交,情断则伤;唯以心相交,方能成其久远”,这话就黄小刚的真实经历而言,当然是基本正确的。

不过,对于最后这句“以心相交”,却是要保留一点点意见了。

因为那谁谁又说过,不要给穷人当老大,而是要跟富人做朋友。这穷人之所以是穷人,肯定是有其必然的原因,给穷人当老大可能出现的情况不外乎领着穷人共同致富{这似乎很难}或被穷人拉着均贫,是不可能因为给穷人当了老大而富上加富的,不然首先要对付你从背后捅刀子的就是你手下的穷人了!

你看……你给一帮穷人当老大,还特么想挣他们的钱,他们怎么可能不弄死你?

呃!闲话扯远,言归正传。

反正,就黄小刚和黄娜舅侄俩总计二十多年的学识凑一块儿,经过缜密的研究和思考,并且特别参考了黄娜手机里她男神演的古装剧《独孤天下》,得出的结论是:想要跟隋朝的古人发展出更紧密的联系,那么联姻就是唯一选择!

远的不说,隋文帝杨勇之所以搞事成功一统天下,与他娶了独孤家的女儿,并因此得到了当时便号称“独孤门阀”的独孤信全力支持有着必然的因果关系,虽然不敢说杨勇要是不娶独孤信的女儿未必就不能一统天下,但独孤家给他的助力自然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不管黄小刚愿意不愿意,就眼下幽幽谷的情势而言,他跟吕氏家族的联系,也是到了不得不用联姻来进一步加深加强的时候,这也正是他心中的一个巨大心结,其程度甚至不亚于黄娜的创伤后抑郁情绪。

不过,今晚跟黄娜的一席话,也让他心中升起了一丝明悟:这世上的事,哪有什么过不过的,只看你做还是不做!

所以,经过理性分析,一直拒绝的后果和最终可能出现的情况,不外就是跟吕氏族人离心离德,那么到时最坏的可能就是舅侄俩在幽幽谷做的这一切不但打了水漂与人做了嫁衣,而且小命都未必安全啊!

要知道,黄娜的女兵队伍里姓吕的可是占了四分之三还多,到时候若是事有变化,总不能让这些女兵对她们的父母族人举起梨花枪吧?

便也说,见二十九娘瞧着黄小刚撞见自己来送夜宵,脸色一红忙也要躲,黄小刚转身间却是叫住她道:“且先慢走,这……冬至日,我会让你九叔上门提亲,不过……先要与你说明,可能会委屈了你,我只能娶你为妾!”

也就见二十九娘听得黄小刚提及“上门提亲”几字,脸色自然越发潮红,不过在黄小刚扭捏的说出只能娶她为妾的时候,也就见得这妮子竟然不以为意,慌乱的点头道:“予……予……便是做妾也愿,一点也不委屈,这……予这就回去与阿爷说!”

说完竟是忍不住高兴的低呼一声,转身撒腿就跑得无影无踪,欢快跳脱的身影让黄小刚真是看得一脸懵逼,然后隐隐感觉自己似乎被坑了一般!

嗯!这感觉错不了,应该就是被谁给坑了!

第九十四章 誓约

这天晚上,二十九娘给黄小刚送来的宵夜是野菜汤饼。

汤饼也就是俗称面片儿汤,瞧着人头那么大的一海碗汤饼,黄小刚倒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整下去了,不过想着要是不做点什么的话,以后自己的胃可就有得受了,便也计划着改天得好好提升一下二十九娘的厨艺技能,教她几道什么水煮肉片、红烧肉、回锅肉、醋溜、白煮、宫爆……不行了,口水喷了……emmmmm!

反正,第二天早上黄小刚起床的时候,他的草枕上湿了老大一块,也不知道究竟是口水还是……呵呵!

摸约辰时初的样子,黄小刚便来到了粘土矿区,守卫的青壮昨夜自然得了黄小刚的指示,所以今日一早也没急着早点名,就等着黄小刚来主持大事。

到了地头一瞧,曹豹的精神头也还算好,不过其他人可就不好说,一个个跟兔子似得,也不知道是否整夜的辗转难眠,至于此时曹安更是远远的站在了曹豹的背后,好似把话语权完全让出来了一般。

“如何?”黄小刚客客气气来到土牢前,与屏息安坐的曹豹道:“昨日与你商谈的买卖,究竟做得做不得?”

曹豹正色答道:“此事曹某昨夜与众人商议,做是做得,只是如今难以凑足一屯青壮。”

“无妨!”黄小刚呵呵一笑,他也是早就料到如此变故,便道:“如今身在此地之人,十有七八都吓破了胆儿,白送与我也都不要,不过我想你豹山人丁兴旺,另外凑出一屯青壮该也不是问题吧?”

曹豹听的此话自是一惊,反问:“竟要放了我等回去?”

“放!当然要放,不然你如何凑出人来?”黄小刚继续哈哈大笑,却是伸手一指女兵军营笑道:“实话与你,你家的礼钟还在我这,自然不怕你等跑了!”

听得黄小刚提到铜钟,曹豹顿时泄气,这还真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曹氏族人哪怕就剩下一丁一口,也绝不敢弃了这祖传的礼器逃之夭夭。

见曹豹瞬间颓废下来,黄小刚也不欺他,便也伸出掌来道:“如此,我芦山吕家村今日与你豹山曹氏立下誓约:以每月军粮一斛、开皇钱五十文或等价犒赏,募你曹氏青壮五十人为丁,以五年为限,功过犒赏,皆以我军规为准,此后富贵在天、生死有命,卸甲之日另有厚赠,此约既成,吕曹两族,前怨一笔勾销,务再追讨,今后合则两利,共享太平。”

黄小刚一来,自然引得众人瞩目,而他刚刚与曹豹之言,又刻意将声音拔高了好几分,所以土牢左右之人,差不多都是听得明明白白,顿时也就听得一阵倒抽冷气之声四下响起,不少曹家村人更是差点吓掉了眼珠子,都是怔怔来看曹豹。

曹豹自然也是愣了,矢口否认道:“你先前不是说,以暖房之技与我等自由之身,换一屯青壮么?如何变卦了?”

黄小刚忙也解释道:“那些都是附赠,我既募你豹山曹氏族人来为我行事,自然是有我的章程,有道是皇帝尚且不饿差兵,我又岂能短缺你们的粮饷?”

“啥?皇帝?”曹豹听得脑门直冒白毛汗,不过还是联系上下句把话听明白了,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的村人们脸色有红有白,正印证了“急赤白脸”那句成语,当即只能苦笑着举起了手掌,与黄小刚接掌一拍道:“今日我曹豹,仅以豹山曹氏第九代嫡长孙之名,与芦山吕氏立约,愿募丁勇五十与吕氏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此约即立,吕曹两族之前怨皆一笔勾销,双方不再追讨,今后合则两利,共享太平。尔等皆是见证,天地人神共鉴!”

这话说完,二人啪啪又击两掌,此约便算是成了!

双方约定俗成之后,黄小刚也不耽搁,忙也让何春领着学徒带着工具进场,开始给俘虏们除去镣铐,之前由于差别化对待的缘故,头一批俘虏的镣铐早就解除,随后又以五天为一个周期,从人群里挑一两个听话的积极分子出来当典型,给的好处其中之一便是除去镣铐,所以如今还戴着镣铐的俘虏倒也不多,仅剩下了四十余人而已,前后也就大半的时辰便做完了。

开了镣铐的曹家村人也不敢说话和乱动,只是紧紧的围在曹豹的跟前,待得将所有人的镣铐全部解开后,黄小刚便与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我之前与你说过,我既有轩辌,岂能无有戎舆,便随我去瞧上一瞧,我芦山女军的操演如何?”

“请!”曹豹刚刚誓约也立了,倒也屹然不惧,只是走出矿区的时候,能瞧见包括曹豹在内,曹家村人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表情,黄小刚也不点破,径直领着人往军营行去。

到了一瞧,女兵们早已全副武装列队在小校场上,黄小刚把人领到场边站定后,便也对黄娜点了点头。

黄娜此时自然早换上了她的标志性红色劲装,还用红布裹头,与蓝衣蓝胯蓝布裹头的女兵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随着她将含在口中的竹哨有节奏的吹响,女兵们迅速调整起了队形,也不搞什么花哨的表演,主要也就是展示了紧急列队,班组协调、阵型改变等几个项目,随后转身来到射击阵位开始进行弩箭齐射、急速射、三段射的演示,什么整齐划一的动作,千面如一人的表情,这些当然都是虚的,整个演示过程中几乎所有的曹家村人,目光都齐齐盯在这些女兵身上的卸行具上,看着上面一排排的竹筒目不转睛。

见此,黄娜也不扯上面幺蛾子,快速的就把弩阵操演结束后,便让女兵们拿起了梨花枪,开始了梨花枪阵的防御、进攻、结阵、据守、支援、奋击和火攻等战术的演练。

黄小刚也适时在旁解说道:“此枪名为梨花枪,取自枪花喷射时,观之宛若梨花绽放一般,此名乃是我家二娘所取。至于曹村头先前称之为喷火枪,这倒也没错,反正私下我也是这般来唤。”

“梨花枪?取自枪花喷射如梨花绽放之意?”曹豹听了,倒也是一怔,不过后来听说是黄娜起得名字,倒也觉得理所当然,也在这时就听得黄娜一声娇叱,便见得女兵们整齐划一的药筒一点,众人眼前便有果真有千万朵梨花刹时盛开了!

第九十五章 外挂

这一次,当女兵们在众曹家村人眼前,再次点燃梨花药筒的时候,不但曹豹瞪大了眼睛仔细来瞧,其他的人也都是一个个鼓瞪着铜铃大眼目不转睛。

实际上,曹家村人里面,直接被梨花枪正面放到的人其实并不算多,也就是几个如今已经转职为全瞎和半瞎的倒霉蛋儿,另外至少五分之三的人都是梨花枪阵展开以后,被新奇特的声光烟特效吓得找不着北的怂货,至于说之前在幽幽谷外抓到的这批,更是连什么是梨花枪都不知道。

所以,如今瞧着女兵举手之间,手中的长枪便瞬时喷出爆裂火花和凄厉的鸣啸,已经经历过的人顿时就感觉心跳腿软,而初次得见的人更是不堪,不少人直接就被吓得趴在了地上。

至于说曹豹,他当然也不能避免的感觉心脏狂跳,并且手足微微颤抖,但在他的确亲眼看得清楚,这等烟火的器物果真是由女兵们以手臂上的火折子点燃的之后,一块悬在心中的大石,才也算落下地来。

作为前府兵而言,曹豹的履历其实很好看,大业元年入伍,九年卸甲,期间在即墨、高密各服役年逾,后来更有幸参加了杨广在大业八年和大业九年两次发动的辽东之战,可以说是参加过两次征讨高丽。

而且,即便到了卸甲之时,他也是全胳膊全腿,全须全尾的回来,就这本事可就不错了吧?

当然这里说他履历好看,不是吹他有多牛逼,而是要介绍的是,这曹豹在朝廷的军队里呆的时间够久,见识也当然够多,所以在看清楚了梨花枪的使用方法之后,也就自然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黄小刚昨天与他说的什么“刘项事”该也不是吹牛。

实际上,从一开始他领着村人走近校场,他也就仔细观察起了黄娜和女兵们,不论是女兵身上制式奇特的蓝衣蓝裤,还是她们背上的竹弩以及身上挂着的奇怪东西{指携行具}和上面的一排排竹筒,每一样都仔细看得清楚,尤其是当他看到女兵们的确是整齐划一的撅张开弩,然后随意便能举手抛射出近百步的距离后,更是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须得知道,这自从从三国至隋朝的近四百年里,中原王朝不管是在文人还是科技,以及武器装备方面的进步并没有多大,陆军和骑兵依旧还是老样的冷兵器,便是水军这种最讲究科技进步的军种也没多大变化。

当然,从宏观来说的确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在微观方面,因为南北朝时期与西域、胡人的互动,倒也让弓、弩以及大型弹射、抛射类的兵器制造技术得到了一定的发展。

在这一时期,最有特色便是弩的技术革新,弩的定型虽然在秦朝,但汉代的汉弩算是古弩的巅峰时期,在秦汉之前,弩的设计多种多样,威力和造型也各有不同,结果到了汉代这才有了明确的规划,指定弩机的外面要有一个通{古代叫郭,也就是护圈},匣内前面要安挂弦的钩{古代叫牙},钩的后面和照门{古代叫规,亦称望门}必须相连。

甚至照门上要刻有定距离的分划,匣的下面有板机{古代叫悬刀},然后到了三国时期,诸葛亮发明了种新式连弩,称为“元戎”,这种新式连弩的弩箭为铁制,长八寸,这种连弩一次可连续发射十支箭,提高了发射速度,且轻巧灵便,但射程较近,杀伤力较小。

随后,从晋代开始,弩这种武器朝着巨型化的展开了发展,当时曾有人制出过号称“万钧神弩”的超大行床弩,被称之为车弩或弩车。

据《宋书·武帝纪》记载,晋安帝义煕六年{公元410年},刘裕就是用这种巨型弩连破卢循水师的抛车{又名发石车或抛石机,也是一种水陆通用武器,相传周代就有了抛车}。《前汉书·甘延寿传》张宴注有“范蠡兵法飞石重十二斤为机发行三百步”的说法,但《范蠡兵法》早已散佚,无法查考。

稍微可靠的记载是《三国志魏志》,说在公元200年的官渡之战中,曹{操}军用抛车发石,击毁袁{绍}军的橹楼,因发出的石弹在空中飞行时有声,被叫做“霹雳车”。

这里多说一句,所谓抛车其实《古兵器大揭秘》里也有介绍,还有专家搞出过一比一的复制,但演示的效果就相当的感人,实际上古人的抛车也就是在一个木架上横设一轴,轴的中间穿有韧性强的长木杆一根作炮杆,杆的一端结上一个用绳索联系的皮窠,另一端结上几十条到百多条绳索。

在施放时,将石块放人皮窠里,用很多人各自握绳一条{这里的很多人指的数十甚至数百人},听号令一齐猛拉,利用杠杆原理和离心作用,把石块抛向敌方,为了移动方便,在架的下面装有车轮。

简而言之,这种抛车因为汇聚了众人之利,威力十分的巨大,射程也是相当的远,史书上号称动辄可达千步{超过一千米,这就有点吹牛逼了},可就是这样的神器,最终还是干不过弩车,渐渐被更易制造和操作的弩车给取代了。

不过,抛车这玩意儿后来在宋朝又大放了一次异彩,当然这是后话。

也就说,从女兵们轻易就能操作的竹弩上,黄小刚也就轻易的在曹豹拿下了一分,而随后展示的梨花枪,则是把生于的九分也给赚了去。

前文有述,这梨花枪可是在《古兵器大揭秘》里用了整整一集来介绍,也就可见这种在后世已经消失的古huo yào兵器,在兵器的进步史上占据了多么重要的地位。

其他的优缺点这里也不赘言,光说这梨花药筒与长qiāng de jié合方式,用最简单最直白的一个词来描述的话,无疑可以用“外挂”这词儿,那么这使用了梨花枪的人,你们想想看是不是等同于开了外挂一样?

曹豹作为一名老府兵,还是武侯小校,在军中自然是见多识广,所以他如何不能第一时间判断出这种喷火兵器的犀利和破坏性,甚至这十多天来,他一面做着苦工一面还暗暗回忆着当日的状况,结果料算的结论是,碰上了这喷火还带啸音的梨花枪,别说是他曹家村的普通人,就算是碰上正规的隋军也是白给,甚至便是如今天下最精锐的骁果军,怕也坚持不了三分钟!

但……问题就出现了,那就是这种神奇的兵器到底是怎么来的?

是妖魔鬼怪的妖术魔法还是道门释家的神术仙法,可不可以受人控制,然后就是我要是得了这种兵器,我将怎么去用……等等诸如此类的想法,自然也就层出不穷了。

第九十六章 放豹归山

所以说,当女兵们点燃梨花枪后,别的人还真心里叫着“哎呀哎呀脑壳疼,好呀好呀好可怕”的时候,曹豹想的就是别的问题了,那就是:黄小刚之前给他的提议在好几个层面看起来当真可行!

为什么要说是好几个层面呢?

曹豹也是不傻的,他当然也知道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那么豹山曹氏和芦山吕氏也就铁定会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毕竟,虽然他的确是领着村中百多号青壮失手了,可这曹家村还有老老少少五百多号人躲在山里,并且其中的青壮也超过百人,要说他们就算来了怕也未必能打得过会玩喷火枪的芦山女兵,但两个村子之间的血仇到此不也就没了转回的余地。

所以,这第一个层面,就是两个村子之间的仇恨,或许因为黄小刚的提议而化解!

反正不管怎么说,曹家村这边论说起来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有错在先,先是扣人这就不对了,又跑去想抄人家老巢,这就更不对了……最后人家打上门来,倒也好声好气的交换人质,结果还是自己耐不住性子,主动冲上去送死,当了这比窦娥还冤屈的冤大头。

虽然前前后后被芦山吕家的人杀了不少,可特么后来一问,都是这些女兵下的手,这下可就没地儿说理去了:你说你们上百个大老爷们,连着两阵都叫人一群女兵给杀败了,还好意思报仇?

难道还好意思跟死者家里的亲人传话说,那啥你家那口子出去抢劫,结果叫人家活活打死了,只是下手的是女人,也不知道具体叫啥,不知道是叫吕王氏还是叫吕李氏……呃!

那么,如今有这么一个顺坡,还不赶紧下驴还等什么?

至于说另外的两个层面,也就是一个远景一个近景的想法了。

先来我们说说近景,也就是黄小刚强调的,他想要从贼兵手中夺回芦山,而曹豹想的是将这喷火枪搞到手中,也不说黄小刚夺回芦山后还要想搞些什么事情,但说这喷火枪的手段一旦被曹家人掌握……这居家旅行、杀人越货什么都好啊!

实在不行,就着曹豹这张老脸,拿去献给朝廷怕也是大功一件啊!

至于说远景,所谓的效仿当年刘项之事,说实话曹豹一开始心里是拒绝的,可一想他这一族的世祖之亲爹,也就心中豁然开朗了,这不就是一个活生生“效得当年刘项事”的活生生典范么?

只是后代不孝,二世而崩,更中了奸人的诡计,被司马家摘了果子,但这并不是说搞“刘项事”不可行啊!

一时间,曹豹心中万念沸腾,不可一言以述之,只是见他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校场中之中一片在晨光之下耀眼升腾的火树银花,脸上露出了一副不可名状的笑容来。

好一会儿,随着烟火消散,立于校场边上的曹家村人自然是形态各异:有痴笑的、有哀哭的、有惊厥的、有打摆子的、有裤裆潮湿的、还有揉眼惨叫的、有捂耳吐白沫的……甚至还有抱头扑在地上如鸵鸟一般撅着屁股瑟瑟发抖的。

这又有声又有光,还能灼烧和施放恐惧效果,梨花枪的好处就是多呀!就是多!

别人也不多说,单说曹豹、曹鹰和曹安三人的表现,曹豹还好只是眨巴着眼睛,想要把视网膜中绚烂的光影消去,因为刚刚盯着烟火的感觉与盯着日头瞧看的情形一般,就觉得目光中间被灼伤了好大一块,不停的闪烁着绚烂的光影。

至于曹鹰,他便正是那揉眼惨叫这个,见他闭着一只左眼,却用衣袖猛擦着右眼喷出的眼泪,不时的哀嚎两声,而曹安则单纯的脸色发青全身颤抖,他的表现反倒是三人之中最是正常。

“如何?”瞧着场中烟雾散尽,黄小刚这才好整以暇的来瞧曹豹,曹豹也不掩饰,点头道:“好器物!好军容!好军威!便是我等昔日从戎,也不曾达到如此之势!”

黄小刚点点头,看着黄娜正喊着口令让女兵集合列队,该也是准备要将散花天女拿出来亮相了,便也与曹豹道:“下面将要与你演示的器物,当日在你曹家村前倒也用过,可瞧好了!”

黄小刚说完,就听得黄娜随口点出三个女兵,便叫她们上前,命令道:“下面进行散花天女投掷演示,每人一发!”

三女一声得令,便来站到校场一侧,朝着一片空地站好之后,故意慢吞吞的从身上的携行具里摸出一根竹筒,然后迅速扣开底部的封纸扯出引线,三人对好步骤后同时点燃,便甩手丢了出去。

黄小刚制作的散花天女,引信采用的是防水的油引,也即是用浸泡过桐油的棉纸来搓制的引线,在极短的时间内不会轻易被水浇灭,而燃烧的时间也设定在五至六秒。

于是,也就见得女兵们点燃引线后马上甩手投掷而出,跟着人便转身回跑,前后也就过得最多一息的时间,并听得“轰轰轰”三声如旱雷一般的炸雷之声,平地而起。

巨响骤然而起,女兵们倒也还好,之前训练时见过梨花药筒bào zhà,胆子早就练出来了,可曹家村人这边可就惨了,至少超过三分之二的人当场被吓得两脚一软,或坐或跪的就瘫坐在地上,便是曹豹也被惊得一跳,腿上一抖险些也想要跪下。

“这……这……这是何等神物?”要说刚刚的喷火枪曹豹倒也还能理解,也就是一个用物料制作,能够喷火的机关而已,而如今这打雷一般炸响的东西,可就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黄小刚淡淡一笑,道:“此物名叫散花天女,乃是一种极为厉害的暗……武器,战场之上骤然施放,可震杀敌军,惊毙战马,并且波及方圆数丈之内,人畜俱伤。”

曹豹听了,顿时张嘴无言,黄小刚还施施然的领着他走近一些,去看bào zhà过后地面上出现的小土坑,虽然是玩具一样的装药量和配方,可这一枚散花天女毕竟也是装了四两的huo yào,比后世那种光听响的鞭炮厉害多了,竟然在渣土地上炸出一个个近二尺直径的浅坑来。

至于后面的事情,倒也好办多了,看过了女兵们操练,曹豹都不用回头细看,便知道黄小刚之前说的话没错,他身后的这些曹家村人都是吓破了蛋的孬种,的确是不合用了,所以还得另外找人来凑足一屯的青壮,便也与黄小刚请辞。

当然,黄小刚也不吝啬,忙也招待了曹家村人就在军营食堂开了一餐,并且走时还拿出了十斛杂粮交与曹豹他们,当做是他们返家路上的口粮。

待得远远将曹豹他们送出了幽幽谷后,舅侄俩站在幽幽谷口的山头上,看着曹家村人渐渐隐去的身影,就听得黄娜问道:“老舅,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放虎归山?”

“什么放虎归山?咱们放的应该是豹,放豹归山!”黄小刚歪了歪头,却是假笑道:“要说不怕是假话,但我更相信这个曹豹也是有野心的人,一个有野心人或许会被迫过平凡的生活,但若是叫他抓住了机会,这样的人往往就真能干出大事来!”

第九十七章 事预则立

要说曹豹是个有野心的人,黄小刚当然是有把握的,这十几天来他都不用耍什么手段,就从边边角角收集到了不少的信息,其中自然包括了曹豹的大致生平。

曹豹,族中行五,是上任村正的第三子,这一任村正的堂侄儿,大业元年二十一岁时顶替了其兄的军职入观阳县府兵服役,期间曾在即墨、高密等地戍守,到了大业八年的时候,已经积功成为了即墨鹰扬府的一个小郎官儿,领着一屯人马。

至于他先后参加了大业八年和九年的两次辽东之战的事情,实际上曹家村人也是知之不详,只知道他人是去了,也活着回来了,可究竟在辽东做了些什么,又有什么际遇,却是没人知道,仅是知道他领着的一屯人马,或者回来的仅有七人,并且村中与他同去服役的村人一个也没回来。

但是……重点也就来了,他回来以后,便积极的参与村中事务,并且说动了他的堂叔,也即是如今的现任村正,将他提拔成了曹家村的村头,负责村中的卫戍和防卫,并且这一次听闻左孝友的贼军袭来之后,也是他鼓动村正领着村中老弱妇孺进山避难,而他自己则领着百余青壮驻守村寨。

那么,从这一些信息不难看出,他当然是个有想法的人,若是没有想法他卸甲回来后就不会去当什么村头,然后贼军袭来这么严重的问题当前,他也不会想出让村中老弱进山躲避,自己领着青壮守住村寨的策略。

可别忘了,当初芦山吕家村听闻贼军袭来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办法是让青壮进山躲避,以防贼军裹挟从贼,结果他却领着曹家村的人反其道而行之。

再然后,根据侧面调查的说辞,这之前一批来扰幽幽谷的村人,领头之人名叫曹七,说是曹家村一个混混头子,其实身份该算是现任村正的庶出子,之前在曹豹没有回来的时候村头可就是他,被曹豹顶掉了村头的帽子后,自然与他很不对付,这次也是自作主张领人出来搞事情,却不想提到了钢板,据说当时曹七领人出发的时候,曹豹也是极力反对过的。

那么,这事其实也是一个点,接下来就得看事态的发展和方向会朝着什么方向转变,说简单点,如今事情搞这么大,事后肯定要问责,比如说你曹豹身为村头,当初要扣下芦山吕氏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后来曹七要带人去芦山搞事情你又为什么不阻止?再后来芦山吕氏的人打上门了,你却居然败了?

等等这些,都是可以预知的引爆点,毕竟这曹豹也不是现任村正的亲儿子,如今出那么大的事情,总得给死去的村民一个说法不是?

所以,黄小刚相信他有野心,必然会选择最利于自己的一条道路来走,那么眼前什么是最利于他的道路呢?

“老舅,我最近想了想,觉得我们是不是有点急进了?”

黄娜挺着腰负着手,倒是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态,似乎从黄小刚的话语中抓到了什么重点:“我们似乎把一切都想得太顺利了一点,我大学四年学得最深入骨髓的一句话就是人心叵测,而现在你似乎在这个曹豹身上下了很大的筹码啊!万一赌输了怎么办?”

黄小刚对黄娜的diss倒是不以为意,笑道:“有句话你外公时常拿来教训人,他是这么说的:凡事预则立不预则败,遇事须得三思,处事当机立断,行事要如狮子搏兔全力以赴,事毕不论成败不要后悔。”

“这话是个大杂烩啊!”黄娜听得翻翻白眼,不过想了想后还是点头道:“但结合起来看,还是有一点道理的……但好像扯远了,这跟你的放豹归山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就是当机立断啊!”黄小刚挖挖鼻孔,用好像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黄娜道:“你看……一早咱们进了幽幽谷,我不忙着造枪造炮造yuán zi dàn,而是脚踏实地的造房子安居、找食物来源续命,建陶坊搞自给自足,把基础建设这块拿下来了?这些是不是在‘事预则立’?不然你拿什么来练兵,难道是吃着土睡野地来练啊?然后你还嫌我什么得过且过,过一天算一天是不是有这事?”

黄娜翻翻白眼,忙也装模作样的拱手道:“呐!舅父恕罪!是二娘错了!”

黄小刚点点头,继续道:“然后,虽然是你去文登搞事情,弄回了粮食和物资,但你承不承认,要是没有我搞的这些基建打底,你这兵也不能像是空中楼阁一样弄起来对吧?而且,你搞来的这些物资,说实话就跟打游戏开金手指调钱一样,算是一次性的作弊收益,如果没有相应的配套设施将这些东西转换成更实用跟具体的东西话,它就一点意义都没有,这没错吧?”

黄娜倒也点头:“确实!没有幽幽谷的环境、设施、以及食物补给、装备制造这些辅助,确实练不起兵来。”

“那么,这些准备是不是三思而后行的结果?”黄小刚毕竟是当了几十年的舅舅,对于教训自家外甥女还是十分拿手的,在抛出了这个答案唯一的疑问句后,自问自答道:“你找头猪来问它,恐怕答案都是确定的,所以接下来我们就要说当机立断了……咱们之前也研究过,能不能杀光这些俘虏?肯定能!但是不划算!能不能把豹山的曹氏族人斩尽杀绝?有难度!但还是不划算?至于说能不能将他们化敌为友,收归己用,我们算出的概率是一半对一半,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来当机立断,决定是赌上这一半一半的概率,还是东磨蹭西磨蹭的浪费时间。”

“而时间……眼下对于我们来说,最缺的就是时间!”说到此处,黄小刚干脆找了个大石头坐下,用脚推平了面前的一小块泥地,拿了块石头画了起来,见他先是拉出一条直线,在末端备足了一个“九”字和一个“十”字道:“你看,就咱俩总共记下的历史信息,这隋朝是从大业九年的杨玄感之乱开始进入乱世,可大业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不是很清楚的知道,也就知道有一个三征高丽的事情,可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左什么孝友的起义,使得这东莱郡与中原的交通断绝,所以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接着黄小刚又写了十一、十二、十三、十四,然后重重点在了十四上面继续道:“接下来的几年,直接两眼一抹黑,也就知道李渊在大业十四年搞掉了隋朝……”

第九十八章 时不我待

“咳咳!老舅你记错了,是十四年隋朝bēng pán,杨广被宇文化及弄死,李渊是十三年起兵的。”黄娜忙也打断道:“我记得隋朝好像没有十四年,十四年的时候唐朝就建立了,唐朝的第一个年号是武德。”

黄小刚气得把石子一丢,拍手道:“细节不重要好嘛?十三年的后面一年我叫它十四年有错吗?”

其实舅侄俩在这抬杠,主要还是因为他们都不是历史达人,再说也没正常人会闲得没事去记这些根本没什么大用的历史知识,能把当年在学校里死记硬背用来应付考试的知识点回忆出来,已经算得上对得起老师了。

这众所周知,隋炀帝大业十三年{617年}十一月,李渊攻入长安之后,拥立隋炀帝之孙代王杨侑为帝,是为隋恭帝,当年便改大业十三年为义宁元年,遥尊隋炀帝为太上皇。

到了次年{618年}的三月十一日{这时已经是杨侑为帝的义宁二年},隋炀帝在江都被杀,紧接着五月李渊便受禅登基,是为唐高祖,又改义宁二年为武德元年,九月,追諡隋太上皇为炀帝。

也就是说,公元618年算是隋唐更替之交,存在大业十四年、义宁二年、武德元年三种年号,此外同时还有杨侗{宇文化及拥立的傀儡隋帝}的皇泰元年,窦建德的五凤元年等地方zhèng quán年号。

而且从史书来看,也的确曾经出现过“大业十四年”的纪年,出现在《新唐书·列传第十·王{世充}窦{建德}》:{大业}十四年,{王}世充引军与{李}密战洛南,有气若城压其营,世充大败,众几尽,走保河阳。自系狱,请罪于越王{杨}侗,侗以书慰勉,赐金帛安之,召还洛,裒亡散得万人,屯含嘉城,畏缩不敢出。

话说回头,黄娜也不敢跟黄小刚真抬杠,只能马上做了一个“你说什么就什么”的表情,黄小刚也才继续道:“反正不管是十四年还是武德元年,反正就是这年李渊搞起事了,那么你算算我们距离这个时间点还有多长时间?是三年还是四年?”

黄娜小心的算了算,吐了吐舌头道:“以为具体不记得是几月建的国,就从正月来算,如今已经马上就是十年的十一月……还有三十七个月!”

黄小刚也在边上掰开手指来算:“十到十一算一个月,十一到十二、十二到十三、十三到十四年正月……妥妥的三十八个月!”

“三十七啦!”黄娜伸手按下黄小刚手上的一根指头,道:“肯定只能算到正月初一,哪能算到三十?”

黄小刚笑着点头道:“好嘛!三十七就三十七!那我问你,这三十七个月你想怎么用?你该怎么分配?以现在的生产力而言,咱们幽幽谷能给你提供多少物资支持?当然我们不妨把范围扩大一点,你预计咱们多久能拿下黄县和观阳县?然后是文登和即墨,再有高密和昌阳,直至整个东莱郡?然后这三十七个月里,你预计咱们能从控制区的土地上收获多少粮食和税赋?又能招到多少青壮转化为士兵?这些你作为一个会计,总会造预算吧?”

黄小刚一番数落,黄娜也是傻眼,她是个会计没错,但也没说过谁家的会计有本事根据这些条件造出预算来啊!

“算不出来?”黄小刚幸灾乐祸的抖了抖脚,用足尖点在了十一上面道:“那么,我们换个说法,我们现在有个机会来赌一把,输赢条件是:输了,就等于放跑了九十二个残血消极的劳动力,并且埋下一个具有攻击性的隐患;嬴了,会得到至少一屯的青壮作为兵员,还会百分百连带得到一个可供改造的分基地,并且成功的概率有百分之五十那么高,咱们赌还是不赌?”

“傻瓜才不赌哦!”黄娜当然不是傻瓜,她也当真是被黄小刚的这套说辞给征服了,不由捧哏道:“哎呀呀!舅父果然睿智,二娘拜服!”

黄小刚翻着白眼,终于把圈子给兜了回来,颇为自得的问道:“所以,你告诉我,这能叫急进吗?肯定不能啊!因为时不我待啊!光阴似箭啊!不说别的,咱们下一步的时间安排,必须要在明年开春前把能够筹集到的兵员都训练成战士,然后发动攻击先把芦山夺回来。这几日我已经问过了村人,统计下来整个芦山的可耕种土地大约在两千三百亩左右,所以必须在春播前将土地抢回来,否则咱们下半年的口粮就无法保证,咱们也没有别的传家宝可卖了。”

见黄娜点头表示理解,黄小刚又继续道:“然后,搞定了春耕,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找矿、爆装备、继续招人练兵,严防死守敌人的反扑,并且还要赶在秋收之前,组建出一支可以出击的部队,乘着左孝友的义军正在秋收或刚秋收完毕的空隙,咱们去抢他的地盘、抢他的粮食、抢他的女……呃!就得这么一步步往前走,你明白了没?”

“这想得好像有点远了,都想到明年秋天了……”黄娜斜着头想了想,问道:“那么咱们眼下该怎么安排呢?”

黄小刚伸手指了指谷口周围的山林,道:“简单啊!从明天起,你就要带人以这一片作为训练场地,设计奇袭的方案,做好曹豹万一想不开带人来偷袭的准备,另外还要给我最少四个人,我得尽快把你的女王火箭给弄出来了。”

这所谓的“女王火箭”,也就是《古兵器大揭秘》里的一窝蜂,被一时兴起的黄娜改名为“娜娜女王火箭炮”,其实叫黄小刚看来这玩意才应该叫“散花天女”,之前一直都没动手制作,主要一个是材料不够,何春他们一天也才打得出三十个箭头,再来就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所以黄小刚也就先搁置了起来,如今也是时候了。

一窝蜂的制作,节目里当然已经说的很详细,也就是在普通的箭矢上绑上一枚喷射huo yào管即可,不过由于箭矢本身的制造工艺就不简单了,再继续采用细竹管无疑就有些费工费料,所以黄小刚便也采用了桑麻纸混合浆糊裹制的纸管,纸管宽一寸长六寸,每支装填huo yào一两,配上三尺八寸的竹箭,全重不足七两,点燃后药筒的飞行时间约有四秒,飞行的距离约在六十米至八十米之间,就目前而言也就只够了。

第九十九章 冒充红娘子

实际上黄小刚之所以把一窝蜂放在最后,也是因为了这种箭的性价比其实很低,要知道一个梨花药筒的装药量也不过二两,但因为里面加入了铁渣的原因,可以持续燃烧至少六秒,仅是这六秒的时间在近战当中足以造成至少一例杀伤,而做成一窝蜂的话,由于这玩意是面杀伤武器,单独一两枚根本效果不大,几十枚一起燃放虽然威力惊人,可重的损耗也大啊!

黄小刚目前手中的材料也真是不多,并且大半还拿来试验用掉了。

虽然根据黄娜提供的高中化学常识,幽幽谷如今也开始了小规模的人畜粪尿收集,想要设法搞出人工硝,但这玩意的进度就跟黄娜弄出来的草木灰肥皂一样,还处在理论转换阶段。

不过,你算算这一套体系要这池那池的,这得是多少土方量,得用多少劳动力?

眼下黄小刚忙得脚打后脑勺,劳动力根本就不够分配的,并且眼前也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危机,所以根本就没空弄这个东西,因此也就在弄厕所的时候,把配套的化粪池建成了干燥池,先看看一段时间的存量有多少再说。

而且,就幽幽谷这百多号人外加百多号牲口,一天又能尿出多少硝来,还不如等以后发展壮大起来了,再设法寻找天然硝矿,以黄小刚所知这胶东半岛上据说连核矿石都有,岂能会没有硝矿?

也就说听得黄小刚开口要人,黄娜倒也想了想道:“你是要笨的还是要聪明的?”

黄小刚听了好笑,答道:“你这有笨的吗?肯定是要聪明伶俐又听话,家里关系简单的!”

黄娜想了想,点头道:“有!回头我就给你指派过去,对了听说你已经答应娶田螺姑娘了是吧?”

“不然怎么办?”黄小刚把手一摊,感觉这个话题要崩塌,忙也转移目标道:“我就算想要把你随便找个吕家的小哥嫁了,也没人敢娶啊!你不知道你如今在这些隋朝人口中有了个外号,叫做红衣女魔头?”

“切!明明就是红娘子好吧?”黄娜故意秀了秀身段,扭了一下她的水桶腰,结果好像牵引到后背的伤势,顿时呲了牙,倒惹来黄小刚的嗤笑道:“怎么,你还真想冒充人家红拂女?你当初穿一身大红回来我就猜到了,可是你知不知道人李靖这会儿多大了?我可是知道李世民搞玄武门之变的时候他正好五十五岁,你自己算算?”

黄娜皱着眉头一想,倒也算得出来:“玄武门之变这题我做过,是武德九年,再减去大业十年,哇呀呀!比老舅你还老?”

如果黄小刚没记错,而黄娜也没算错的话,今年李靖该也是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而这红拂女张出尘则是《虬髯客传》中登场的虚拟人物,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所以黄娜也才胆大包天的穿上一身红衣想要冒充她。

不过,说到黄娜冒充红娘子的事情,黄小刚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也问道:“对了!你还找吕七公问了那什么吕母的赤眉军是吧?你想干嘛?”

这吕母的事情黄小刚自然也听吕七公摆过,说是王莽乱政时期的事情,当时在琅琊郡有个吕氏族人吕母,因为其子被官府害死,便起兵zào fǎn,后来还发展成了声势浩大的赤眉军,待得黄小刚来问黄娜,便听她道:“咱们日后总得有个名号吧?总不能一直叫什么芦山女兵或者吕家军、黄家军的,所以我准备借着吕七公的口,给咱们起个好听的名字叫蓝袄军!”

“你穿一身大红,咋不叫红袄军呢?”黄小刚翻翻白眼,道:“红娘子率领的蓝袄军,这多绕口啊!”

“要你管?还要不要人了?”黄娜当即就怒了,耍起了无奈道:“得了!先给你一个孔星冰,另外三个我回去想想再说。”

黄小刚听来一愣,忙道:“孔星冰?手骨折那个?嚓!我要她来养老?”

黄娜却是一本正经道:“她虽然手骨折了,但智商绝对不低,而且她家里如今也没人了,父亲是个倒插门已经死在芦山,母亲如今算是失散,估计也凶多吉少了,算是孤女一个,不是正合你的要求?”

瞧着黄娜正儿八经的样子,黄小刚倒也正色道:“这行……除了她,干脆另外三个也找这样的外姓后代,免得以后出什么事情我们后悔。”

“好!我回去考虑一下就把人给出来!”黄娜点点头,她当然知道黄小刚的意思,毕竟huo yào这东西如今算是舅侄俩的致胜关键,即便是军中的吕姓女兵,终归还是吕氏族人,与舅侄俩总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存在着。

至于这些外姓的女兵,虽然也是吕氏的血脉,但若是日后她们真要点做出点对不起舅侄俩的事情来,处置起来也容易很多,不用顾忌吕氏族人的想法。

也就说听得黄娜答应下来,正不知如何结束这场谈话的黄小刚刚要准备找个借口溜掉的时候,就听的黄娜道:“咦!我刚刚是不是问过你了,你要娶田螺姑娘了?好像还没回答我呢!”

“你问过了呀!我也回答你了呀!你是不是未老先衰了,这才多大岁数就记不住事情了?”黄小刚一边装作随口回答,一边赶紧脚底抹油:“那……那啥,吕尹氏之前叫人通知我,说是今天陶窑要开窑,叫我过去看着,我先过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安排一下!”

第一百章 芦山吕瓷

这昨天黄小刚去陶器坊检查工作的时候,的确得知最近攒下了不少已经干燥好的器坯,而且最近天气已经开始快速的下降,若不迅速烧制的话可能会回潮,也就当场拍板烧上一窑,不过自然是没这么快开窑的。

当然了,黄小刚这么说也是没毛病的,今天本来就是有一座地坑砖窑要开窑,随后便会将就未曾完全冷却的砖窑来烧这批陶器。

却也说黄小刚麻溜的跑了之后,便也径直往窑区过来,也就见得负责烧窑的吕窑头正乐呵呵的指挥着女工推着小木轮车子一车车的从窑里往外运砖,瞧着黄小刚来了,便也道:“村正来得正好,今次这一窑却是大好,折损怕是不过一成。”

黄小刚听来也是高兴,这砖窑烧砖因为各种原因总会有烧炸烧列的残次品出现,一般来说农村土窑烧土砖,成品率正常都在七成左右,而专业的砖厂烧机砖{机器制作的砖坯}成品率能提高到八成上下就算很不错了。

如今这一窑能烧出九成的好砖,怕还是运气的成分居多,不过想来其实还是要得感谢曹家村人,这里面的可都是他们的气力,前些天可是如不要钱一样用着他们的劳动力。

便也说这前后也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黄小刚便盯着女工们把窑中大约两万块砖全部起出,经过仔细的点算之后发现废品果然也就一千五百有余,这个结果倒也当真算好了。

随后便是组织人手开始往窑中码放陶器坯子,总共一千多件足足用了一个下午,然后又里外三层的再码入引火用的油柴{沁出松油的松木}、升温用的干柴和保温的杂木成碳,然后再小心的封窑,待得当晚的二更时分,算起来是这日较好的吉时,便也由黄小刚亲自点燃火种送入了窑中。

这窑烧起来后,光是燃尽里面的燃料就用了一天一夜,接下来的保温和冷却又花了三天时间,待到开窑这天打破封土往里一瞧,得到的结果却是叫所有人的都大吃一惊!

全部一千一百五十件器坯,除掉三百五十余件烧炸、烧裂的残次品,其余全部烧成了瓷器。

没错!全是亮晶晶温如玉的瓷器,而且因为釉料配方黄小刚要求尽量的多样化试错的原因,所以烧出来的瓷器从黑到浅白也是五花八门,其中更有三种釉料配方已经接近甚至达到了宇文承瑞留下来做样的安阳青瓷的标准。

看来黄娜的高中当然没白读,她记下来的釉料配方的确是正确的,也就是石英、长石还有高岭土三种石料的混合物。

实际上,如今舅侄俩搞出来的陶瓷在工艺上应该被归类为低温素烧釉,属于最原始的釉瓷,根本比不得宋末元明时期的各种彩瓷和净色瓷器,但毕竟此时乃是隋末唐初,这个时代的瓷器才刚刚从陶器中脱胎,外形大体上还处在傻大粗黑这么一个阶段,所以舅侄俩以后世人的常识搞出来的东西,才会产生如此的效果。

在中国的瓷器发展史中,隋代以前大体上瓷器的种类全是低温和素色,直到了唐朝以后才开始了五彩斑斓的多彩化,例如唐三彩就是盛行于唐代中末期的一种低温釉陶器,其釉彩有黄、绿、白、褐、蓝、黑等色彩,而以黄、绿、白三色为主,所以人们习惯称之为“唐三彩”,又因唐三彩最早、最多出土于洛阳,亦有“洛阳唐三彩”之称。

最终,黄小刚和吕尹氏拿着配方图册一件件的核对,更快就确定了五黑{褐}、三红、二绿、四白共十四种釉料的配方,将其定为幽幽谷特产瓷器的主要用料。

至于说为什么没有烧出青{青指的是蓝色与绿色之间的颜色}和蓝,黄小刚倒也知道原因何在,当初流行“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时候补过课,知道元代的青花瓷之所以闻名世界,是因为它采用的釉料中含有西亚地区进口的特有钴料,也正是因为这种稀有的进口原料,才成就了青花瓷绝世无一的炫丽颜色。

此外,在吕尹氏和吕七公等人的强烈要求之下,黄小刚也大大方方的将此种幽幽谷出产的瓷器命名为吕瓷,别名为芦山吕瓷,以此作为名号和纪念。

对于烧瓷器这个事情,黄小刚一开始是没抱着什么希望的,当时想着的也就是烧些陶器先解决自用的问题,但如今既然真的烧出来了,黄小刚也不会蠢得将之弃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去运用。

瓷器这东西,可是妥妥的经济增长点,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经久不息的外贸出口拳头产品,向来都是供不应求,虽然中原与西域各国的经济纽带在后世被人以“丝绸之路”来命名,但实际这条丝绸之路上流通得最多的却不是丝绸,而是瓷器、茶叶和白银!

对了,这里要多说一句,“丝绸之路”最先是由十九世纪最伟大的德国旅行家、地理和地质学家、科学家之一,费迪南·冯·李希霍芬提出,除此之外高岭土也是由他命名,甚至中国祁连山的德文译名也是用他的名字命名:richthofen-gebirge{李希霍芬山脉}。

当即黄小刚便点了吕友,让他弄起驮架载上三百来件品相不错的瓷器去文登碰碰运气,同时也让黄娜打了文书和信物与他,让他不管能不能将瓷器贩卖出去,回来的时候顺路运个几百斛粮食回来。

这上次运回来的五百多斛粮食其实到现在并没有吃掉多少,也就是用来喂牲口的杂粮消耗大些,可如今幽幽谷发型的粮票却已经答道了一个十分惊人的体量,按照黄娜的核算,光是这一次豹山战役用作犒赏的粮票总数就超过了五百斛,不管人家会不会真用粮票来粮食,你总得有备无患不能信用破产吧?

当然,黄小刚也交代吕友,如果这些瓷器卖得出去,那么又该带点什么回来,林林总总的可是写满了好些纸张。

转眼到了大业十年的十月二十五这日,吕友便领了十五头驴和八个人,驮了三百来件瓷器和黄小刚列与他的一份老长的采购清单,出了谷往文登去了。

第一百零一章 神机箭

曹豹走后,黄娜这边倒也是全员一级战备,并且潜伏在幽幽谷的谷口,等着看曹豹会不会如黄小刚预料的那样领着人回来。

而黄小刚自然也不会闲着,他一面看着烧制瓷器,一面还要盯着建筑队用新出窑的红砖把剩下的四间暖房按部就班的完成,一面也要领着黄娜拨来的四个女兵开始熟悉和掌握梨花药筒、散花天女还有一窝蜂的制作流程。

黄娜经过仔细的甄选,倒也在曹豹他们走后的第二天派来了四人,分别是孔星冰、刘星茹、赵星雯和张星茜,其中孔星冰和赵星雯孤女,父母均已罹难或失联,刘星茹父母早亡,家中则有一个哥哥带着一个妹妹,张星茜则有两个妹妹,如今也托付给了村人照顾,这般的家庭情况自然符合黄小刚的要求。

而且,说起来黄娜用什么翻花绳、踢毽子和抛石子选出来的人,在智商方面倒也真的不差,四人来了之后,除了孔星冰的骨折未愈只能干点杂活外,其余三人倒也很快掌握了几种火器的装填技巧,黄小刚带得她们都熟悉以后,便也让她们全力开始制作一窝蜂的火箭。

这一窝蜂的火箭制作起来倒也不复杂,大致也就是普通的箭矢绑上一个huo yào喷筒也就成了,箭矢方面一直由一个六人的制箭组在负责,与何春的铁器{竹木}工坊做了配套,他那边打出箭头以后,制箭组便拿着箭头完成剩下的制杆、制羽、贴羽、绑扎的流程,此外制箭竹还要负责羽毛的烘制和箭镞的打磨工作,所以四女这边的工作也就稍微轻松一些,只是制作药筒和把药筒绑在箭杆上。

至于黄小刚自己,他当然要亲手来制作一窝蜂的发射架,虽然他的木工手艺也算不错,但却没必要学着《古兵器大揭秘》里面那么奢侈的搞什么雕龙刻凤的箱体,直接就用木板打成一个直径二尺,长五尺五寸的四面体木箱,然后用木条扎成八乘八的网格装内架也就凑合完事了。

由于箭矢、huo yào等等原料也算准备的充足,也不过五天的时间便组装出近千只火箭,黄小刚便也打造出十二只木箱装配好后,送到了黄娜手里。

接下来,也就曹豹会不会给了黄娜测试的机会了!

对了,从功能和实际效果上,黄小刚认为这一窝蜂要说叫散花天女也才是实至名归,毕竟这玩意施放起来的时候才更像是天女散花,可黄娜却死活不愿意改,可真叫什么“娜娜女王火箭炮”又有点真不太好听,最后舅侄俩经过沟通决定改名为“神机箭”,也算给这种威力超大的超级火器给正了名。

此外,反正不管曹豹他们来是不来,军营的规模本就预备着扩建,趁着建暖房用不了多少人的机会,便把拆得竹棚所得的材料运至军营,在女兵营房的对面搭起了五间营房,并且配得都是双层床,这样以来每间营房便可住二十四人,也就不怕曹豹到底会领来多少人来了。

转眼,也就是大业十年的十月二十九,正也是曹豹他们离开幽幽谷的第五日,这日的中午时分,先是游弋在幽幽谷东北方向二十里外的狩猎组派人回来传信,称发现豹山方向终于来人,随后黄娜放在谷外十里位置的探哨女兵也传来消息,称瞧清了是曹豹领人着过来,粗略数了一下至少超过了六十人的规模。

待到曹豹一行来到了当日歼灭了曹七等人的山口位置时,黄娜便也和急忙赶来的黄小刚出面来迎,待走进一瞧,曹豹果然领来了一群面生的少年青壮,且这些人都空着手脚,不曾持有任何利器,也就知道自己这一把算是完全赌对了!

“某幸不辱命!”瞧着舅侄俩大大方方的迎了上来,而数十名女兵则紧紧在二人身后超过一箭之地的地方列阵,曹豹惊讶之余,倒也上前拱手施礼道:“此去豹山,我族中庶老已知前事,皆愿意化解双方仇怨,因此命豹领族中青壮六十,特来效力!”

“甚好!曹村头辛苦了!”黄小刚忙也客气来迎,举手投足大大方方,也不怕曹豹反水暴起伤人,把历史上诸多帝王的气度学了个至少八分有余,至于黄娜倒是略有些紧张的落后了两步,一手自然垂下,另外一只手扶在腰间,腰后携行具上则挂着三枚梨花筒和三枚散花天女。

见黄小刚大大方方上前来迎,曹豹对他的气度也是自然服气了,便左右引了两人来与黄小刚介绍,便见他先指着一个身高怕有六尺,一身横肉却表情腼腆的青年道:“这是曹某堂弟,名叫曹献,双臂有八百斤之力!”

然后又指着另外一个身形瘦弱,还是眯眯眼的青年道:“此亦是某堂弟,名叫曹鹰,双眼目力惊人,可瞧得三里之外人物!”

见曹豹不但自己来了,还带来两个牛逼人物,黄小刚自也是高兴万分,忙于二人见礼,随后曹豹便也介绍了一下,这次他带来的六十青壮其中,曹氏族人四十有二,另外十八人也是村中外姓,当然全都是姓得过的。

并且也承认黄小刚之前所言不错,他当初领回去的九十一人,几乎全都被吓破了胆儿,除了一个曹鹰愿意跟他前来之外,其余之人都是退避了三舍。

领了人后,舅侄俩便也引着曹豹他们往幽幽谷行去,在经过女兵阵地的时候,眼尖的曹鹰却是瞧见了摆在女兵阵中的长条木箱,好奇的扯了扯曹豹的衣袖示意,曹豹自然也是惊奇,不过不等他开口,早就留意着诸人动向的黄小刚便也笑道:“哦!此物乃是我芦山的新火器,名叫神机箭,新近制出曹村头自然还没见过!”

随后黄小刚便与黄娜对视一眼,与她做了指示之后,便也笑道:“也罢!择日不如撞日,今日风和日丽,倒也是个试箭的好时机,便来试与曹村头瞧看一番,看这神机箭的威力如何!”

得了指示的黄娜便也迅速退入阵中,便让女兵拿出三具神机箭摆好,等待黄小刚指示。

黄小刚瞧好,便来问曹豹道:“曹村头,兵书有云,gong nu为阵,临敌不过三发,一般来说,这最末一发射出之时,敌人距我,还有多远?”

曹豹不假思索,答道:“当不足三十步!”

黄小刚闻言,便与黄娜点头,黄娜随即喝道:“定标三十步!预备!发射!”

第一百零二章 拜服

这所谓临敌不过三发,指的是两军交战之时,gong nu箭阵在处于防守状态的情况下,遭遇敌军冲锋的发射速率。

一般来说,防守一方会在敌军进入一百步的距离时发射第一发,进入七十步距离时发射第二发,到了第三发准备妥当时,敌军有很大概率已经进入了三十步的距离,gong nu箭阵在发射完第三箭后,就要后撤躲入刀盾手或枪矛兵的身后。

所以这临敌不过三发,指得就是两军阵战时,接敌之前的短暂时间内,仅够弓箭手做出三发齐射,之后便失去了在阵前齐射的条件。

当然,弓箭手退到阵后也是可以发射的,但那时因为己方的刀盾或枪矛手已经和敌军短兵相接,自然也就不可能继续仰射或平射,只能抛射到敌人的后阵,看看是不是能造成一些杀伤,绝无可能让士兵对着正在混战的人qun shè击,否则误伤同袍事小,造成己方战阵瓦解可就把自己也给坑了。

因此,当黄小刚来问临敌三发的最后一发敌军所在时,曹豹便也给出了一个标准的数据三十步,而以隋朝五尺为一步的标准,约是在五十米前后。

或许有扛精会说了,五十米其实也还很远啊!

按照普通人奔跑的速度,至少也得跑上七八秒,这点时间难道不能再射出一箭么?

须得知道,在真实的古代战场上,站在第一排的往往都是弓箭手,因为他们要抢占射击阵位和尽可能的拉近一些射击距离,刀盾和长枪这些兵种一般都在第二和第三排,只有当敌军冲上来或者己方下令冲锋以后,后排攻坚的步兵才会前出。

所以,这七八秒的时间是既要用来给弓箭手后退,也得让前出的肉搏部队整队和结阵,万一要是贪这点时间还想多射一发,却没能让敌军在阵前止步的话,脆皮的弓箭手有很大概率来不及退回,说不定一口气就叫敌军冲溃了。

也就说,曹豹听得黄小刚介绍这些木箱是什么“神机箭”的时候,倒也是好奇之中带有几分狐疑,隋朝军队倒也装备有弩车,但弩车再是如何,也得具备弩臂、弩干这些设备,总不会弄成一个木箱就能把箭发射出去。

只是,当黄娜的口令落下,负责操作的女兵将手中的火棒往木箱上一戳之后,接下来的一幕却是叫曹豹直接就腿软了,也就瞧见先是火光一闪,跟着便是“嘀嘀嘀嘀”刺耳的啸音密集响起,将看见一枚枚飞火流星一般的东西,以极高的速度从木箱中飞出,同时这些飞火流星的尾部还喷出大量的青色烟雾,并迅速蔓延开来。

这飞火流星来的快,去得也快,前后也不过三息时间的样子,三具木箱中的飞火流星也就尽出了,却是在阵前留下了大片青烟组成的烟瘴,又待得七八息之后,当烟雾终于散去,曹豹瞧着阵前三、四十步左右的地方,竟是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矢,竟是不由自主的后脊梁一寒,身子一抖打了个寒颤,失声道:“啊吔!这……这……好霸道的杀器!”

再看他身后,原本眯眯眼的曹鹰看得目瞪口呆身子抖如筛糠一般,而曹献和其他青壮却是一脸懵逼外带七分好奇,并没流露出什么恐惧的神色。

显然,只有曹豹和曹鹰这吃过箭雨,又尝过梨花枪的人,也才知道刚刚那屁股冒着火星“嘀嘀”乱叫的事物,是何等的可怕与叫人恐惧。

想了想,曹豹忙也抱拳来与黄小刚下拜道:“曹某服了!日后定唯村正马首是瞻,万万不敢怠慢!”

“好说!”黄小刚装逼成功,自然身受了,忙也来扶曹豹,并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大事成败如何,如今不过起步,还需贤弟鼎力相助才是!”

说完,便也学着他曹家老祖宗的范儿,与曹豹执手同行,往谷中引路而去。

对于曹豹的归来,舅侄俩多少还是有些分歧的,反正曹娜认为一切等到曹豹果真来了再准备不迟,只有黄小刚笃定的认为曹豹一定回来,并且领来的人肯定不止一屯,所以早早也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这两个月来,制衣组一直都没停过,所以被服方面早就有充足的准备,此外他也早算到了曹豹领来的人会超员,所以加急扩建的五间营房总量更是扩容到了一百二十人的容纳规模,甚至澡堂也加急扩建出了单独的男澡堂,反正军营所占的区域还有大片的空地,也没必要搞什么男女混用。

至于武器方面,虽然刀剑还没办法打造,但何春打造枪头的技术却是越来越老道,如今已经积下了枪头近一百八十个,只要接上竹竿便是好用的竹枪,换上木杆便是战阵杀器,拿来训练自无问题。

便也说舅侄俩按照一早就做好的分工,黄娜领着女兵留下来收拾神机箭并在后队压阵,而黄小刚则大大方方的在前面引着曹豹他们进谷,先领他们在村中转了一圈,与村人们亮了个相,然后这才领到军营的食堂,先与他们饱餐一顿再说。

因为今日算好了,要么是平安接的曹豹等人入谷,要么就是在谷外将之歼灭,所以饭食倒也准备得荤素兼备,主食是麦饭和小米粥,配咸菜和肉脯炖野菜,做得也是盐重量足,直让曹家村来的青壮们敞开了吃饱。

借着吃饭的功夫,黄小刚便也弄清了这次曹豹等人一共乃是六十四人,其中十六岁的九人、十七岁的十一人、十八岁有二十二人、十九到二十三岁的十七人,二十三岁到三十岁的五人,皆是曹家村的子弟,其中曹姓有四十七人,其余杂姓也都有血亲关系。

对于这批青壮,黄小刚自然是十分的欢喜,就眼下看起来都是身强力壮的年青人,绝无一个病弱,若是将他们训练成军,在肉搏方面的战斗力肯定要比女兵强多了,正好弥补了女兵近战的弱项。

至于说有没有反水的担心,这自然是有的,但黄小刚相信只要给了舅侄俩xi nǎo的时间,光是黄娜一个人的能力,都肯定能把这些人的脑子都给洗得干干净净,更别说还有他在后面压阵,用层出不穷的新武器把曹豹镇得老老实实。

只要能镇住了曹豹,他手下这些连市面都没见过的青壮们,还不就是舅侄俩想搓圆就搓圆,想压扁就压扁。

第一百零三章 整训

至于说如何xi nǎo,其实这吃第一餐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待得黄小刚将青壮们引入食堂之后,便首先教了他们如何排队,然后一个个按着顺序去放着餐具的竹筐里取过一只大陶碗和一个竹杯,再排着队去打饭窗口装饭,装好后再规规矩矩的坐在桌上吃饭,等吃完了饭还得老老实实把碗和杯子放回竹筐,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规矩,里面就隐藏了不少的学问。

吃完了饭,黄小刚也没有直接把他们放羊,而是继续领着去了澡堂,让曹豹领着青壮们分批进入澡堂清洗,并且黄小刚也亲自把关,请来孙溥查看这些人身上有没有皮肤病和痔疮之类的病症。

或许又有杠精要问了,你说检查有没有皮肤病倒也能理解,为什么还要检查痔疮?后世当兵也没说有痔疮不给当啊!

对此,只能说后世的兵检其实也查痔疮,因为部队看这类病是不要钱的,所以对轻微患者倒是可以放行,但重症患者还是不行的。

还好,在辣椒这个玩意还没进入中原的时代,痔疮的发病率显然不高,所以六十几人检查下来,除了发现有五人身上存在严重的湿疹之外,其余大毛病倒也没有。

至于曹豹,这家伙身上居然有大小二十三处创伤,加上这一次他左手臂上中的一箭,倒也凑齐了二十四气节之数。

等孙溥检查完了,也叫青壮们都洗好了澡,黄小刚又让他们排队出来一人领一条牛犊短裤{平脚短裤}、一件麻布背心,穿上后去到用风谷车改装的风干机前把头发吹干,顺便让孙溥检查有没有头虱或类似的寄生虫,有就给上药祛虫。

直到完成了这些,也才与他们发放作训服和被服,本来规定每人的标准被服数量是短裤、背心、作训服各三套,被枕一床,草鞋、布鞋各三双,裹脚绷带三副,此外还有携行具、个人餐具、储物背囊等等物品,但鉴于制衣组的工作量最近有些超出负荷,便也先只发了部分用品凑合着。

对了,本来按照舅侄俩设下的规定,这些人的旧衣都要用大锅煮过之后当做原料交给制衣组另作别用,谁知道才丢到锅中去煮便有人咋呼起来,说什么是娘亲或娘子{妻子}亲手缝制,可不敢毁坏了,最后黄小刚也是无法,只能答应洗净之后还给他们就是。

搞完了这一切,时间倒也还早,于是早就领着女兵回来的黄娜也就再次闪亮出场,搬来桌椅和工具,叫上曹豹准备与这些曹家村人重新起名。

结果,问题也就出来了,这个时代的女子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绝大多数都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名字,不是按照家中排行喊多少多少娘,就是随便起个花儿、草儿的贱名凑合算了。

但这个时代的男子,尤其是大家族中的后辈,虽然也喜欢叫多少多少郎,但正儿八经的名字还是要给取一个的,所以当黄娜提出给男兵起新名字的时候,别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曹豹就首先跳起来反对。

结果黄小刚一问,也才知道如今的曹氏一族尚未开始字辈排序,起名也还是单字,再说也没有让一个外人{而且还是女人}给起新名字的道理,对此黄娜也不强求,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他们自己在名牌上写出名字,结果四十七个曹姓族人里面居然只有十二人能囫囵着写出自己的名字,其余人则是仅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个什么字,却是连笔都握不对。

还好,曹氏族人这边,曹豹怎么说也是读了点书的人,便由他给族人代写名牌,而其余的外姓人则更惨,很多人别说名字了,连自己的姓氏都不会写,结果也就逃不脱黄娜的毒手,全给他们按星字辈弄了新名字。

用“星”作为字辈,乃是将星字拆做“生日”的意思,至于星后面的字辈又是什么,黄娜倒也没决定好,反正先都按星字辈来取就好了。

改完了名字,最后还是用教授《三大纪律八项主意》这首歌来作为新人的见面礼,当然也没忘记把开头一句改成了“豹山男兵要牢记”,与芦山女兵倒也相得益彰。

从翌日开始,对豹山男兵的整训也就开始了,虽然按照曹豹原来的想法,这府兵平时作训最多也就打熬一下气力,再练练刺枪也就成了,可谁叫他当初可是看过了女兵们的操演,自然也就强烈要求这男兵也依样画葫芦的也来上一套。

可是比起黄娜用翻花绳、踢毽子选出来的女兵来,豹山来的男兵可就差飞了,光是一个列队和分左右脚行进便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而且还是在曹豹暴怒的连踢带打之下,也才勉强能记住各自的位置,随后的队列训练更是让作为指挥的曹豹急得嗓子都快冒烟,最终还是黄娜将男兵们搭散为十二人的一个班,让品学兼优的女兵来亲自指导,也才把训练进度给提了上来。

不过,虽然训练搞得如火如荼,但必要的戒备还是暗中在进行,甚至每晚的值哨也从单岗增做了双岗,并且huo yào作坊也让孔星冰她们四人每晚安排两人留宿值守,反正一个外松内紧的姿态肯定要做出来,怕要等到某天这些曹家村人能够交上一份领人信服的投名状,也才会解除。

便也说,整训的事情自然有黄娜操心,黄小刚自然还是忙他的内务工作。

这首先暖房的建设倒也按部就班,莫约在十一月初五前后,余下的几座暖房便也先后竣工验收,然后便是将村中不成户的老弱妇孺优先安置了进去,至于一些勉强成户居住的村民,因为如今天还未冷,便也由着他们自行散居,等到天气入冬再行安置也就是了。

此外,忙完了居民的暖房,军营的营房暖气化自然也不能落后了,然后粘土矿这边制砖的工作虽然不曾停顿,但也没必要把规模维持很大,便也减少了人手回流到了陶器坊来,在确定了十几种可行的釉料配方以后,烧瓷也就成了当下的头等大事,毕竟这可是幽幽谷目前唯一的经济增长点,打好了瓷器这张牌,就可以解决很大的问题。

第一百零四章 新家园

对了,吕友他们也正好是十一月初五这天转回,并且也带回了好几个对黄小刚舅侄和芦山村民而言都是天大的消息。

首先就是吕友带去的瓷器仅一天时间便销售一空,按照他的说法也没走什么弯路,直接学着黄娜当初的作为,在文登县城的酒楼摆了宴席,以芦山吕氏的名义请了城中商人前来鉴瓷,然后让商人们自行开价竞买,价高者得之,随后竟然卖得了二百三十金和一百五十余贯钱,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其中价格最好的,还不是黄小刚属意的几件品相接近青瓷的浅白色瓷器,反倒是几件意外烧出的黑色和褐色的盘盏,其中一件裙边的纯黑色陶瓷酒瓮更是卖出了十金的高价,当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消息很是劲爆,第一个便是从文登府衙处瞧得了榜文,当今陛下杨广终于从高丽撤军还朝了!

这个消息别人或许听得一脸懵逼,但对舅侄俩而言,却是终于知道了一个较为准确的历史定位。

经过仔细询问,倒也发现情况与舅侄俩所知的历史差别不大,历史上杨广于大业十年{公元614年}正月下诏再次征发天下兵马北讨高丽。

到了三月,杨广御驾亲征到达涿郡,结果隋军士卒在路上逃亡相继。后杨广到临渝宫{今山海关},祃祭黄帝,斩杀叛军者以衅鼓,仍然无法阻止人们逃亡。

秋七月{也即舅侄俩穿来的时候},杨广车驾到达怀远镇{今辽宁省义县}。这时隋朝国内已经大乱,所征之兵多数未能按期到达,高句丽也困弊,隋朝将领来护儿趁机要向平壤进军,高句丽王高元害怕,于是遣使请降,囚禁并送回斛斯政。

结果杨广非常高兴,遣使召来护儿率军返回,来护儿认为此时正是攻破高句丽的好机会,想继续进攻,不肯奉诏,但是诸将听从杨广的命令,都请返回,来护儿才奉诏退军返回。

八月,杨广从怀远镇班师返回,消息在路上足足走了两个多月,这才辗转送到了文登。

得知杨广的第三次北征高丽终于结束,对于舅侄俩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那么吕友带回来的第三个消息却未必算是好消息了,那就是齐郡郡丞张果{张须陀}已向东莱郡各县发文,要求调集粮草民夫协助,他以于十月十五正式发兵五万,前往黄县征讨盘踞在蹲狗山的左孝友贼军。

由于对左孝友起义的事情两眼一抹黑,舅侄俩听到这个消息当然不觉得算是好消息,须得知道这蹲狗山离着芦山可是不远,也不说什么万一和万二,要是这张须陀一去就把左孝友剿灭在蹲狗山上,并且顺手把盘踞在芦山的贼军也顺带给灭了,这可叫舅侄俩怎么办?

而且,光是灭了贼军还好,万一还叫官军探知了幽幽谷的存在又该怎么办?

三十几个女兵加上六十几个男兵,就这么百来人如何跟五万官军硬扛?

当然了,且放下这些忧虑不提,吕友这次出卖瓷器挣钱之后,倒也按照吩咐把列与他的清单办好,不但运回来百余斛粮食,还招揽了六名陶匠、两个铁匠和两个矿匠,并且还去黄娜之前联系好的药店取来了足足十四石的土硝和五石硫磺,算是解了一个燃眉之急。

随后舅侄俩一番合计,便干脆让吕友他们换驴不换人,赶紧再次出发往黄县去,小心探看一下蹲狗山与官军的战事情况,如有变化要立即传报回来。

吕友也知道此事重大,二话不说便也领人去了,只是三天之后他却派了人回来传信,说是去得晚了,左孝友已于十一月初三这天率众出降,如今齐郡的兵马正在围攻黄县,据说县中有一支属于左孝友部将郑大彪的兵马,还在负隅顽抗。

这话听得众人都是一脸懵逼,这不说左孝友的贼军有十万之众,而张须陀的官军也就才五万人,怎么才听得张须陀发兵到了蹲狗山下,左孝友居然就降了呢?

惊讶之下,又来详问细节,结果传信的人也说不清楚,就知道官军是十一月初一这天来到蹲狗山下,然后好像摆了个什么“八风营”将整座蹲狗山团团围住,随后双方交涉了两天,到了初三这日的下午,也就传出了左孝友亲自率众投降的事来。

然后,又听说左孝友的部将解象、王良、郑大彪、李畹等人,拒不服从投降官军的命令,设法从蹲狗山突围而走,郑大彪更是领了万余的人马,直接冲入黄县踞城顽抗,于是张须陀分兵两路,一路在蹲狗山下收容左孝友的残部,一路直去围攻黄县,至于战况据说很是惨烈,只是知道吕友派人回来的时候,县城尚未被官军攻破。

得了这个消息,舅侄俩也不是一脸懵逼了,妥妥的是二脸懵逼啊!

这一个左孝友就明显超纲了好不好,如今又蹦出来什么解象、王良、郑大彪、李畹等人,根本在历史书上听都没听过好不好,文综历史里都没有见过这个题型,难道说是因为舅侄俩的穿越而引发了蝴蝶效应么?

只是,懵逼归懵逼,日子可还是得往下过不是,黄小刚只能派人回去找吕友传信,让他继续盯着瞧看官军的动向,并且也派人回了芦山一趟,查探出贼军依旧盘踞,并且还摆出了戒备的模样,这也才放下心来。

此后五日,每隔两日吕友便会派人回来传信,结果也就在十一月十四这日早上,官军便攻破了黄县的县城,并把什么郑大彪枭首挂于城头,宣告了这支贼军的覆灭。

而且,吕友传回的消息更说,官军攻入县城后,城中状况惨不忍睹,也不知道是贼军自觉突围无望便屠戮城中老幼陪葬还是官军攻入时故意屠城,反正听说整个黄县已经十室九空,原本一个有着七八万人口的中等小城,最终仅有数百人得以存活。

到了十一月十六这日一早,派去芦山盯着的探子便也回报,说是盘踞在芦山吕家村的贼人却也在一夜之间走了个干净,还特么一把火把村寨给点了,大火足足烧了半日才熄灭,将吕家村完全烧成了一片残垣断壁。

消息传回幽幽谷后,却不想原本预料中哭天抢地的场景却并未出现,吕七公也仅是叹了口气,便改口与黄小刚商量起了腊月节的诸事安排,黄小刚不解来问,便听七公答道:“芦山烧了便烧了,这幽幽谷不也就是我等的新家园么?”

第一百零五章 熟土

意料之中的情况没有出现,这让黄小刚很是不解,不过舅侄俩简单讨论之后,倒也明白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首先,幽幽谷的生活比起芦山吕家村来丝毫不差,甚至还超标了许多,至少能吃饱还能住暖,且还把她们这老弱妇孺照顾得很好。

然后就是吕七公这样的族中老人,在芦山时根本就是一个不受让待见的伤残人士,哪有什么机会当家做主,更别说掌握着什么实权,所以如今幽幽谷的日子对他的吸引力明显大过了老家芦山。

虽然有句古话叫做“新麦好吃,熟土难离”,但偏偏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此句并不适用,或许只有“能够过上好日子的地方便是家园”这句,才具有更广泛的代表性。

而且,如今的幽幽谷,不也是成为了村民们难离的熟土么?

话说回来,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里事情接踵而来,于外要盯着张须陀和官军的动向、于内也得看着曹豹他们这些曹家村人,还得兼顾村中的各项工作展开,繁杂的事物也是让舅侄俩很是劳心劳力和劳累。

不过这付出之后,总是要有回报,很多项目经过日累月积倒也结出了丰硕的成果。

首先在基建方面,暖房建成以后,黄小刚便直接领着建筑队给军营搞暖气化,因为营房本身就是竹梁篾墙搞成的简易建筑,且也不准备搞成什么百年工程,便用少量的砖头在室内砌出火墙和烟囱,然后在采用夯土法将篾墙加厚成土墙,不过仅是对五间男兵营房进行了这种改建。

这火墙是一种利用炉灶的烟气通过立砖砌成的空心短墙采暖的技术,虽然和火炕类似,但在冬季对灶炉产生的热量的利用率要比火炕高出很多,并且更适合用来升高较大空间的室内温度。

然后,算着转头有多,便直接把女兵的营房改建成了砖混结构,而且这女兵营房不正好是挨着澡堂预热池不远么,为了更方便女兵们的生活,黄小刚干脆把食堂改建在边上,并且要求食堂的大妈每日除了做饭之外,都必须要保证随时都要烧着热水,产生的余温正好能把三间女兵宿舍还有黄娜的军官单间给覆盖进去,一步到位提供二十四小时供暖和供水。

军营的改建大致也就这样,然后就是技术方面的革新,吕友这次的事情倒也办得不错,一口气带回来了六名陶匠、两个铁匠和两个矿匠。

根据了解,六名陶匠里面有四人是陶工,掌握的主要技术是调制泥料和制坯,另外两人是窑工,专门负责烧窑,不过这些人出现的时机有些巧合,都是在吕友卖完瓷器以后,大张旗鼓招募匠人的时候跑来毛遂自荐,而且几人还互相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对此黄小刚也是无所谓,反正如今的幽幽谷因为曹豹这批人早已经是外松内紧,连曹豹他们都有自信防住,难道还怕防不住几个匠人?再说这釉料的配方也肯定要掌握着吕尹氏和吕氏族人手中,轻易也不可能外泄出去。

至于两个铁匠,倒是吕友亲自去挖角的来,乃是文登县里官署铁坊的匠户,还是一对师徒,本来这匠户要受官府管制,是不可能随便与人打工干私活的,但先前曾有洛阳大商走海路来文登走货,说是因为船只走海自带的匠人出了事故,回航时若无工匠随行很不安全,便开口与文登官署要了这对匠户,本来说好随船前往洛阳,到埠后再给予钱粮返回,但在临出发时洛阳大商不知何故便不要他师徒随船了,结果师徒俩欲回官署却又遭了刁难,眼瞧着就要改行的时候,却叫吕友打听到了这个情况,便悄悄上门暗地说合,还许下了每月师傅三贯,徒弟一贯的高薪,另外给出二十贯的安家费,以这般代价便把他师徒给拐了回来。

这对师徒因为是官署铁坊的工匠,不但会修理军中制式兵器和甲胄,也会制作一些简单的守城工具,一月才四贯的工钱简直是千值万值了,而黄小刚一直想得到的制作横刀的技艺虽然师徒俩并不掌握,但二人会打环首刀和直刃刀,也算是帮了大忙。

至于两个矿匠,则是铁匠师徒介绍来的亲戚,原先也是在官署做事,后来在人事上出了些事故,被官署退回没了事做,便在家中耕田为业,吕友许诺每月薪酬两贯便轻轻松松把人弄来了。

有了六个专职的陶匠,陶器坊的工作效率自然大大提高,而两个铁匠也无疑能让幽幽谷的兵器制造跃上一个新的台阶,但实际上性价比最高的还是两个矿匠,二人根据黄小刚指出的方向,仅用了五天便在幽幽谷北面探出了后世被标注为龙矿八号井的露天煤矿,且还是优质的无烟褐煤,并且还在煤矿边上不远出探出了一个储量不明的伴生黄铁矿。

黄铁矿之所以被称之为黄铁矿,主要因其浅黄铜色和明亮的金属光泽,常被误认为是黄金,故又称为“愚人金”,成分中通常含钴、镍和硒,以及大量的硫磺,甚至某些质地特殊的黄铁矿还可以加工成高级燧石{打出的火星特别大}。

随后两个矿匠又按照黄小刚指引的方向顺着幽幽谷南面的山涧寻找,没用三天时间便寻着了一座天然硝石矿,整个矿区占了大半座山头,储量大得黄小刚自己都吃惊。

这一下,煤、铁、硫磺和硝的来源,居然一股脑的都给解决了,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上哪去找来足够的劳动力把这些原材料给开采出来了。

对此,黄小刚一度把主意打到了曹家村人身上,这之前放回去的九十多个俘虏不就是很好的劳动力么?

可是曹豹却是十分为难,只是答应会派人去山中沟通一下,看看族人愿不愿意出山来做事,黄小刚也不妨与他交心,虽然张须陀看似轻轻松松就把左孝友给收了降,但天下的乱象已现,此时若是不与他登上同一辆战车,日后能分润的好处便会有限了。

对了,这年的冬至日乃是十一月十六,这日黄小刚请了吕友为主宾,携了三书六礼正式登了吕七公门,请纳二十九娘为妾。

第一百零六章 天作之合

这一夫一妻是隋唐时期最基本的婚姻制度,但在实际的社会婚姻生活中,只是对妇女的婚嫁有所限制,而对拥有封建特权的男子来说,除妻子以外还可以占有多个女子,具体表现形式为“一夫一妻一妾多姬多婢制”。

姬和婢也就是所谓的通房丫头、丫鬟、侍女和使女,这些女子算起来都是主人家的私产,既可以留着自己使用,也可以拿来送人、馈赠,甚至想不开了还能随意打杀,但隋朝官府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认可并保障妻和妾的权利与人身安全,所以在这个时代嫁人做妾并非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至于说二十九娘为何愿意做妾,其实也是明白自己的身份便是如今的黄小刚她都勉强高攀,更别说日后的前途无量了。毕竟她一不是吕氏长支嫡出,二没有显赫身家,三于黄小刚的事业也毫无助益,只是一枚用作将黄小刚与吕氏族人血脉交融的棋子,也不敢强要了正妻的身份。

毕竟,眼下整个吕家村百多号老弱妇孺都指望着黄小刚舅侄俩活命,总得有点自知之明吧?

至于吕七公,也就在幽幽谷里他有个人模人样,而之前在吕家村中,他妥妥的就一个靠边站的残障人士,家中子嗣也没一个出息的,到了孙这一辈更是不堪,最终只有一个二十九娘运气爆棚,跟着他来到了幽幽谷。

然后举目一望,想要把黄小刚在吕氏这棵大树上绑死了,就得要舍得下本钱,那么算来算去年岁条件合适、家中又有老人、身份地位勉强能挨着点边的,也就只有二十九娘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了。

也不说里面的门门道道有多挠头,反正黄小刚请了吕家村人自己操持,备足了三书六礼,按着正妻的礼节来把二十九娘纳为妾,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当下吕七公也没什么好啰嗦的,代着他的三儿子做主,便把二十九娘许给了黄小刚,找来稳婆一翻黄历,发现择日不如撞日,就在腊月{十二月}初八便是黄道吉日,最合婚配嫁娶,再拿着黄小刚现编的生辰八字与二十九娘的合盘一算,当真是天作之合。

对了,关于舅侄俩的岁数,经过二人的小心商议,最终敲定出一个准确的数字,黄小刚生于开皇六年{586年}的九月初八,是年二十八岁,而黄娜则生于开皇十六年{596年}的八月十五,是年十八岁。

由于婚书上必须注明父、祖的名讳,黄小刚想来想去只得照搬自家老爹和老爷子的名讳,但碍于自己报与吕家村人的名字是单字,也就还得把中间的字辈去掉,报了一个父黄贵、祖黄泰的名字,却不想这竟然误打误撞合了一件大事,倒也是后话再提。

反正乱七八糟的事情,自有吕家村的人操持,黄小刚自然没这隋朝时间去操心这些事情,每日里除了安排建筑队按部就班的搞土建工程,还要时不时去铁器、陶器坊视察并且现场办公坚决问题,末了还要抽时间来huo yào坊安排四女进行物料制备和火器制造。

甚至,在矿匠找到了煤铁矿和硝石矿后,更是跑前跑后的测量勘察,虽然眼下还没有劳动力来开挖,但总得先设计出最省时省力的道路规划和运输方案,不然以后肯定抓瞎啊!

至于曹豹这边,在为期一个月的整训结束后,倒也进入了职业技能的训练阶段,在征求了曹豹本人的意见之后,便也决定将这批青壮的职业定位设计为主职为刀盾手,副职为梨花枪手,战时主要作为前阵的防卫力量,使用刀盾来掩护女兵gong nu手的远程打击,当敌军在扛过了远程弩攻、近程的神机箭后,便由他们来稳住阵脚,挡住敌军的第一泼近战肉搏,随后再视战况决定是否发动梨花枪突击。

有了这样的定位,训练的时候自然也就更有针对性,除了黄娜搞出来的刺木球训练之外,还是由曹豹来传授战阵刀法和战阵枪法,在时间的安排上,每日早上男女兵一同起床出操、然后各自进行专业训练,下午倒也还是一块来进行拓展团建,晚上则分批来上文化课。

对了,说到文化课,之前因为所有女兵基本上都不识字,而即便是吕七娘能背一整本论语,但在文化方面她也还是没有发言权,所以也就是黄娜教什么她们就学什么,以每天十个字的速度不断的在学习简体字和普通话。

而曹豹领着曹家村人来了之后,黄娜的第一节可便没上成,因为她的简体字直接就被曹豹给diss了,还把这事捅到了黄小刚这里来,对此黄小刚也没做什么和事老说和,只说既然进了这幽幽谷的军营,就得按照这幽幽谷的规矩来办,必须得学简化字和普通话,要是不服曹豹可以与黄娜比试一下学问,谁赢就听谁的。

曹豹一听起先还有些不服气,便来问要如何比试,是默写论语还是大学、中庸,黄小刚倒也说简单,也不默写就抄书好了,拿来一本开皇历法摆在二人面前,以五息时间一页的速度翻页,看谁抄得又快又好,结果是仅仅抄得三页曹豹便败下了阵来,曹豹虽有家学,但毕竟不是专业搞文化的,写的毛笔字勉强能看,但速记的能力可就差了。

而黄娜上的大学,本身就有速记的科目,加上她用的还是黄小刚用竹子给她做的硬水笔,以及书写的还是简化字,这速度简直就是飞一般的感觉。

最后,曹豹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学习简化字和普通话的要求,但黄娜可没兴趣带着男兵和女兵们一块儿授课,便让助教吕七娘给男兵从头开始教授,她还带着女兵学习。

就这么忙忙碌碌中,时间翻过了十一月,进入到了大业十年的腊月,这期间也连续探得了几个消息,一个是张须陀的官军在打下了黄县县城后,休整了不过五日便开拔离去,随后在十一月底又传来消息,称张须陀在高密附近,连续击败了解象、王良、李畹等人的数万贼军,阵斩数千,已经拔营返回了齐郡。

但随着张须陀的离开,在即墨与昌阳等地,却又生出了几股贼匪,开始扰乱起了地方。

第一百零七章 纳妾

大业十年的腊月初八,倒也算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天气在进入冬月{十一月}之后,也就日夜的温差略有些起伏,根据体感判断,夜晚的温度略低于十度,但白天只要太阳一出来,气温就能爬升到二十来度的样子,一开始黄小刚还以为仅是幽幽谷zhong tè有的“温室效应”,后来几次随着矿匠外出探看矿区的时候,也才发现谷外的温度也同样如此。

对于这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听黄娜说,在她读的经济史里面似乎提到了历史上的几次小冰期,而魏晋南北朝就正处于这样的一个小冰期,所以这才导致了北方游牧民族南下,引发了五胡乱华。

那么,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眼下无疑是进入了小冰期结束之后的“温暖时代”,这或许也正是开启盛唐贞观之治的最主要因素吧?

反正,大环境和大气候这种事情,目下也不是舅侄俩应该操心的问题,而是得好好操心这纳妾的礼仪。

说起来,这隋朝的婚俗比较汉族的婚俗更为复杂和丰富,据刘复的《敦煌掇琐》七四《婚事程式各种》,可看到当时婚礼仪式的名目和细节:其中有相当于“纳采”、“问名”意思的通婚书,有相当于“纳吉”意思的答婚书,有相当于“纳征”意思的女家受函仪,这些仍为传统礼仪,只是将“六礼”通俗化了。

此后,由于魏晋南北朝汉胡婚俗的交融,使得婚礼仪式越来越热闹繁多。

比如说大婚之日,新郎在傧相陪同下到女方家中亲迎,这时女方家中已做好迎接男方迎亲人员的准备,“以粟三升填臼,席一枚以覆井,枲三斤以塞窗,箭三只置户上”。

新郎一行到女方家后,“妇家亲宾妇女毕集”,用口头调笑或竹杖扑打的方式来戏弄新郎。这叫做“下婿”,是受北方游牧民族婚俗“拦门”的影响。新娘出门之前,要梳妆打扮,故意迟迟不出,男方就咏唱诗歌来催请新娘,这种“催妆”的仪式,也是由北方游牧民族的婚俗发展而来的。

隋唐时用来催妆的诗歌都是临时口占,而且傧相、贺客、新郎都可即事成诗。如《唐诗记事》卷三五“陆畅”条:“云安公主下降,百僚举陆畅为摈相诗,皆顷刻而成。……诏作催妆五言曰:‘云安公主贵,出嫁五侯家。天母亲调粉,日光怜赐花。催铺柏子账,侍障七香书。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到了新娘临行之时,父母祝愿一番,最后劝诫说:“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并用“蔽膝”即后世的“盖头”来覆盖新娘的脸面,出门后乘坐用围幔装饰成的彩车,新郎骑马绕车三圈。新娘的彩车启程后,途中还有“障车”的仪式,就是一伙人聚集在路上,不让新娘动身,拦住彩车索要财礼,并且“邀其酒食,以为戏乐”。

但这种习俗也被一些乡里无赖所利用,“多集徒侣,巡拥道路,留滞淹时,邀致财物,动逾万计”。

先有“新人入门跨马鞍”的仪式,表示平安到达,这是北方少数民族的婚礼旧俗。后有新郎新娘互相交拜的“拜堂之礼”,这种仪式早先是在屋旁所卜之地上搭设的青布幔帐或毛毡帐中进行,有人认为它是北魏鲜卑族遗风,建议改造,“于堂中置帐,以紫绫幔为之”。以后交拜之礼,就行于堂中,故王建在《失钗怨》诗中说:“双杯行酒六亲喜,我家新妇宜拜堂”。新郎新娘进入洞房后,“则酌合卺杯。杯以小瓢作,两片安置托子里。

如无,即以小金银盏子充。以五色锦系足连之,令童子对坐,云,一盏奉上女婿,一盏奉上新妇。”这种仪式就是后世所说的“交杯酒”。

饮完酒后,还要进行“撒帐”仪式,即新郎新娘同坐一床,有人一边把金钱、果子抛撒在床帐内,一边念着“祝愿”之词,图取吉利。最后,“女以花扇遮面,傧相帐前咏除花、去扇诗三、五首。去扇讫,女婿即以笏约女花钗,于傧相夹侍俱出,去烛成札”。

回头来说,因为幽幽谷中本就有稳婆{接生婆},并且且是有着足足四位经验老道,甚至随身带着皇历和婚书{指记录婚丧嫁娶仪式规则的书籍}的老稳婆,所以在新婚这日道来之前,便有一位万吕氏和单吕氏轮番来与黄小刚说了三日规矩,只把他听得一头很大,一头很方,懵懵懂懂间便也许应了让她们自行安排,结果到了这天却发现这纳妾的婚礼规格也未免太过高端了一些。

首先在傧相方面,何春与吕友做了主傧,这时倒也不说二人都是二十九娘叔叔辈的长辈,他们一个是村中匠头、一个是村头,身份地位倒也相当,至于辅傧却是叫来了吕友的跟班吕小四和吕小七,另外把曹家村的曹鹰和曹献也叫来挡了枪。

然后,黄娜一早便去与二十九娘梳妆,还很是大方的把她带来的化妆品全都用上了,说是给未来的“小”舅妈画了一个标准的新娘妆,然后又回来给黄小刚好好拾到了一下,将黄小刚头上已经长得快有半尺长的头发梳成了发髻,然后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个铜质的发冠与他带上,还用红布裁剪了一套后世花样的立领礼服和新娘服,领着制衣组赶工了十天才弄好。

待到了正式迎亲的时候,便让黄小刚骑着马,然后曹豹领着男兵做为仪仗,又从库房里弄了足足二十多担的杂物挑为聘礼,在幽幽谷的居民区外足足转了三圈,也才来到了吕七公家所在的竹屋前,结果却发现门前居然等着三、四十个吕家村的妇人,一个个拿着手指粗细的竹杖摆出了吓人的阵势。

还好有何春和吕友做主傧,加上吕小四和吕小七也是自己人,倒也掩护黄小刚shun li guo关没挨着多少打,只是曹豹他们这些曹家村人可就惨了,基本上没人能逃了竹笋炒肉的伺候。

之后什么催妆、障车、跨鞍、合卺、撒帐等环节也是一样没少,且为了今日婚宴还宰杀了两头已经养到了一百五十来斤的大猪,将一场婚宴办得热热闹闹。

第一百零八章 军议

虽然今日这纳妾的规格堪比娶妻,但吕氏族人倒也知道分寸,在婚书上明明白白写着是纳妾,倒也叫黄小刚心存感激,也就由着他们可劲的闹腾。

到了入洞房揭盖头的时候,倒也发现经过黄娜装扮的二十九娘果然是美如天仙一般,他也不是什么不知妻美傻傻东,倒也乐呵着接受了这段跨越了千年的姻缘。

至于说洞房之夜,二人细节如何……这也就不必详谈了,反正二十九娘此时算起来倒也刚满了十六岁,虽然搁在后世妥妥的就是犯罪,但放在隋朝倒也正好是法定的成婚年龄。

然后二人既然这般结成夫妻,总要与她些信物才行,想了许久黄小刚便将自己小宏光的车钥匙用一根红绳系好与她挂在脖子上,黄小刚的车钥匙是在网上淘来的diy版,不但可以自动弹出钥面,还自带一个led的小灯,并且还有一个紧急闪光的按钮,按下之后小灯就会狂闪,黄小刚便也装模作样的教了二十九娘如何来用这钥匙,并且与她道日后若有危险,只要在黑夜中按动按钮他就一定会看见。

新婚三日,到底是百炼钢化作绕指柔,还是铁杵磨成了针,这也就不足与外人道哉。

却说到了腊月十二这日,黄小刚便将幽幽谷中管事的众人都召集到一起,开了一个十分严肃的军事会议。

与会之人倒也不多,从长到幼有吕望公、吕七公、何春、吕德、吕友、吕宗、黄娜、曹豹,以及铁匠曾七和矿匠茅泉,此外还有被特许列席的吕小四、吕小七、吕虎儿和罗黑子,其中吕虎儿和罗黑子二人还刚刚完成了探查敌情的任务从高密返回。

望公太老,并且年老耳聋,请来只是做个尊老的样子,自然不能指望。七公还没成黄小刚的岳公之前,便是事事都大力支持,如今两人多了这么一层关系,更是妥妥的自己人了。

至于何春、吕友,也在这几个月的磨合中渐渐找准了自己的定位,何春不但匠头干得还行,且他妻子吕七娘如今在女兵当中也渐渐的冒出头来,与他长了不少脸子。至于吕友经过了曹家村一难以后,也渐渐从一个山野樵夫开始向职业探子转型,并且最近几次打探敌情的任务也都完成得很好,得到了黄小刚的口头嘉奖和黄娜记功犒赏,如今倒也是一付春风得意的模样。

至于说吕德、吕宗二人,吕德倒也把百余匹驴骡伺候得很好,甚至闲来无事还组织母驴配种,如今已经有至少十二头母驴确定妊娠,倒也算是干出了成绩。而吕宗虽然担着一个田头的职务,但幽幽谷实在太小没有辗转的余地,他便跟着采集组外出采摘,倒也在谷外发现了不少野生的植物和食用菌生长区域。

至于曹豹还有他领来的男兵,这个多月来就是整训,如今倒也勉强算是完成了舅侄俩拟定的新兵基础训练,即将进入下一个阶段的整训,也就是要给他们接触和实操梨花枪了。

“今日议事,主要讨论三个议题!”黄小刚瞧着在座众人都准备好后,便也徐徐开口道:“其一、便是今次官军围剿左孝友一事,吕虎且来报上你在高密探得的消息!”

吕虎论起辈分,当是与吕小四同辈{也即是吕七公的孙辈},但因为他的父亲乃是倒插门的,所以他虽然随了母姓却不能入列吕氏的字辈,便以乳名虎儿来叫,如今既然立功列席,黄小刚干脆把他的“儿”字去掉。

却说吕虎听得点名,忙也起身抱拳来道:“好叫村正与诸位叔叔、叔爷得知,今次俺与罗家哥哥去了高密探问,到也得知了那齐郡的郡丞所以急急赶回,乃是听说这北面有一股贼军南下,正冲着齐郡去了。”

曹豹便来问道:“可探得这股贼军有多少人马,领头之人名号如何?”

吕虎忙也答道:“听说贼军领头之人唤作卢明月,乃是涿郡涿县{今河北省zhuo zhou市}人士,麾下兵马有数十万之众!”

这话说来,众人都是皱眉,黄小刚却是一笑道:“数十万之众?怕是与左孝友一般,多是裹挟的百姓流民,盘踞在蹲狗山时不也号称十万之众,却被齐郡张果区区五万官兵便灭了!”

黄娜在一旁却是略有所思,问道:“可探得这股贼军如今的位置?”

吕虎想了想,却是扭头来看身旁的罗黑子,罗黑子单名一个玉字,二十出头的年纪,因为天生面目略黑,便得了黑子的绰号,见得吕虎来望,便也小心答道:“听说贼军乃是从涿县南下,之前在平原郡{今山东德州市陵城区}附近,这次怕是听闻官军来黄县剿灭左孝友,齐郡郡城空虚,这才南下。”

黄娜想想,便起身取来一张羊皮地图,铺开一瞧,便也瞧出平原郡所在与齐郡郡城相隔也不过一百多公里的直线距离,而从齐郡的郡城来黄县的距离却是超过了四百公里,然后仔细想想这张须陀也是够大胆的,以他所在的位置,肯定早就知道卢明月一伙盘踞在平原郡,却敢在这个时候远袭近千里跑来搞左孝友,他就不怕被人抄了老巢?

随后黄小刚瞧了黄娜,用普通话小声问道:“你记得这卢明月吗?”

黄娜摇摇头,小声答道:“肯定没这题!”

也不管舅侄俩说小话,听得了这消息后各人都有思量,吕七公便问道:“这官军撤走,对俺们而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舅侄俩对视一眼后,还是黄小刚答道:“自然是坏事!若是官军不撤,便肯定要逐步清剿蹲狗山左近之贼,若是探知芦山所在,定要出兵围剿盘踞在村中之贼,倒也省了我们许多手脚。结果先前芦山的贼军闻风而逃,如今这官兵急撤,就怕贼军得了消息后卷土重来,到时我等收复家园怕是要多费许多手脚。”

吕七公听来瞪眼,问道:“这……芦山不都烧了么!贼军还卷土重来作甚?”

黄小刚哈哈一笑,答道:“这不还有两千多亩的熟地,夺下来种上粮食,倒也能活好几百人不是?”

“哎呀!老夫怎么没想到!”吕七公一拍大腿,便也急急来问:“既然如此,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黄小刚便也道:“这便是今日要议的第二个议题了!”

说完黄小刚便来看黄娜,黄娜便也道:“我建议,即日发兵夺回芦山!”

第一百零九章 军议(二)

实际上,芦山在地理位置而言,并没有占据什么明显的优势。

就黄小刚几番查问得知的情况来看,此地一没有矿藏、二没有险要地形、三不是交通要道,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山下峡地吕氏村人用了数百年时间开垦和增肥出来的熟土。

并且即便是熟土产出也很有限,就往年而言一季春小麦最多也就亩产两斛二斗{约二百五十斤},再算上套种的小米、大豆等杂粮,一年下来每亩的粮食产量平均不会超过三斛{约三百六十斤},就这还得拿出一半来交了朝廷的赋税和各种劳役差遣。

须得知道,我国在春秋战国时期的粮食作物主要为小米{粟},当时的平均亩产也就在二百斤{一百公斤}左右,到了汉代依旧也是以小米为主要粮食作物,亩产则略微提高到了两百八十斤上下。

接下来到了魏晋南北朝,南方水稻耕作尚较粗放,亩产水平不高,与汉代相当,北方旱地则开始了大面积引进了冬小麦的种植{也称宿麦,种植技术和种子都来自中亚,据说由张骞带回},加上冬种、春种{辅粮和菜豆}和杂粮套种,使得土地利用率大幅度提高,全年亩产水平也才增加到了五百斤的总量。

到了后来的唐宋时期,由于政策更迭的关系{均田制进步为两税法},土地流转进入繁荣时期,大量土地被整合佃租,百姓的耕作意愿空前高涨,也才把全年的粮食亩产再往上推了个五十斤,使全年亩产达到了五百五十斤的高位,这以后的元、明、清也就在这个位置上起伏徘徊,无法超越。

在当时,宋代南方水稻的亩产折合今市制亩产约三百八十斤,北方小麦主产区的平均亩产也能达到三百斤的规模。

而根据前期黄小刚收集到的消息看,芦山吕家村所拥有的全部土地,约在两千八百亩左右,其中两千三百亩为公田,以均田的形式分发给村民耕作,还有五百亩属于族中的私田,通过隐匿的方式存在于官府的户册之外,平时由族中指派村民耕作,所得充入族中公库支用,此外在山边还有近千亩的桑田和麻田,种植的是桑麻这两种经济作物,只是吕家村人仅掌握较为成熟的麻布纺织技术,种桑养蚕获得的蚕茧主要用来交税和贸易交换。

那么,就眼下来看,这两千八百亩的土地也就意味着至少五千斛的粮食收入,在没有更为稳定的经济支柱作为增长点保障的情况下,下一年度的经济基础就得从这些土地上找出来。

“我建议,即日发兵夺回芦山!”

也就说,当黄娜铿锵有力的提出要夺回芦山以后,众人的表现却是大为不同,先说吕德、吕宗还有吕小四、吕虎他们,都是神情为之一振,可再来瞧看吕七公、何春还有吕友等人的模样,却是都是愁眉不展似有深虑。

吕七公慢慢捋须,沉声道:“夺回芦山是好,只是如今我等虽有战兵,可无人力,便是夺回也作不得田呐!”

作田也即是耕作,如今不算男兵女兵,吕家村剩下来的底子,也就不足三十男丁和一百妇孺,别说耕种两千八百亩土地了,就是两百八十亩都够呛。

一旁的曹豹听了却是好笑,便道:“缺人作田到是好办,我豹山人手够多,或可佃与我曹氏,如何?”

吕友闻言便斜眼来看,正要开口挤兑一下,却叫黄小刚拦住道:“曹村头,如今芦山豹山算是一家,此事我自有安排。”

然后又对吕七公道:“七公也莫要多想,拿下芦山一是为了村人念想,二来我也有计划要在芦山实施。所以我的意思,如今村人还住幽幽谷不用挪动,芦山打下之后不必迁徙,七公以为如何?”

吕七公皱眉来看何春和吕友,见得二人微微点头,便也道:“一切听村正安排就是!”

黄小刚见吕七公如此信任,倒也开诚布公道:“交战之事,此处倒也不便议论,我便只管来说这第三个议题,拿下芦山之后该当如何,便与此事有关。”

说的引言后,黄小刚便来望向列席的铁匠曾七和矿匠茅泉,先与曾七点了点头,便见得曾七起身与众人打拱做礼,然后转身取来一个匣子奉上,打开一瞧里面是四把长刀,样式粗犷,但刀刃瞧起来云纹乱布,熠熠生辉,该也是十分锋利。

便听曾七道:“列位,这是俺用百炼法和村正说的夹钢法分别打造的刀,其中两把还用的是茅二寻来的黄铁,还请列位瞧过!”

四把长刀分别是两把环首刀和两把直刃刀,这两种刀都算是唐刀的雏形,毕竟此时还是隋末,要等到大唐王朝建立以后才会有正经的“唐刀”。

再来说四把刀的外观看上去别无二致,仅从外观上当真瞧不出什么百炼法或夹钢法,直到曹豹拿在手上惦念了几下,才分出其中两把道:“此刀较轻,莫非是用百炼法打制?”

曾七忙也点头道:“不错!铁料都以五斤为数,百炼法制得环首刀重二斤十一两三钱,直刀二斤十二两二钱。”

随后曾七又拿起另外两把介绍道:“以夹钢法所制环首刀则重三斤七两二钱、直刀三斤五两四钱,百炼法损耗过大,的确不如夹钢法!”

这里要多说一句,曾七虽然是官匠,但他掌握的制刀技法还是传统的百炼法,来到幽幽谷后黄小刚与他一摆谈,便随嘴把夹钢法的技术要点和流程告诉了他,结果他父子当即一点就透,把技巧自行摸索了出来。

而百炼法炼钢,主要是将铁料不断的加热锻打祛除杂质,所以最终得到的成刀重量较轻,而夹钢法不需要对材料反复锻打,所以成刀的重量要稍大一些。

也就瞧着曹豹将四把刀分别拿在手上耍玩,最后却是拣选了以百炼法制成的环首刀,道:“还是轻些顺手,我记得兵府中官匠制成的环首刀,重量也多在三斤以下。”

黄小刚一早就在曾七手里瞧过,也不与曹豹争辩,只是随口说了句:“轻有轻的便利,重有重的好处,当然这不是重点!”

说着黄小刚翻手摸出了几枚矿石,笑道:“重点是这土中的好物,如何被我所用!”

第一百零一十章 军议(三)

第一百零一十章军议{三}

黄小刚拿出来的几枚矿石,有黑漆漆的煤和煤矸石,有土huáng sè的黄铁矿,还有纯白色的硝矿晶体,这些都是最近由矿匠茅泉在他的指示下,从幽幽谷周围寻来的矿石。

首先在幽幽谷的北方,茅泉根据黄小刚的提示,找出了后世地图上标注为龙矿八号井的煤矿,根据黄小刚自己现场勘察的结果,这个矿仅在地面部分就有至少上万吨的标煤,且还是高品质的无烟褐煤,煤层的位置平斜整齐,日后要深度挖掘的话也便与打洞采集。

另外,与煤伴生的煤矸石也是好东西,不但可以用来生产矸石水泥、混凝土的轻质骨料、耐火砖等建筑材料,灰渣还可以作为肥料。

至于黄铁矿的用途,眼下多的也不好说,就是炼铁和炼硫磺,而恰恰这两个东西是黄小刚眼下最稀缺的,至于硝矿的用途这里也就不多说了,不然你会发现有大段的文字不翼而飞,呵呵!

将矿石摆出来后,黄小刚便也指着几种矿石与大伙介绍了用途,然后便也直言道:“收回芦山,用处一个是保证粮食,靠着外买虽然能解得一时的燃眉之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另外一个,便是我们需要一个更为稳定和隐蔽的工业加工基地……呃!主要是幽幽谷的格局太小了,空间也不够辗转腾挪,所以我决定将幽幽谷作为老营,日后仅负责烧制吕瓷和训练新兵,谷中的老弱妇孺就专门为这两个项目搞好后勤保障服务。”

“啥叫工业加工基地?”黄小刚的这番话,大部分倒是听懂了,但还是有几个关键词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听吕七公开口问道:“还有啥叫后勤保障服务?”

黄小刚忙也笑着解释道:“七公可听好了,后勤保障服务也就说指给人管好吃喝、洗好衣服等等这些,像是做饭、制衣也都可算是后勤保障服务的行业!”

随后黄小刚又接着道:“至于说工业加工基地,我的意思是把铁坊还有日后肯定要建立起来的制革、制械以及相关的产业,都转移到芦山去!当然这里有一个不情之请,也就是我希望能把吕氏宗祠后面的山洞打开,里面的空间极大,放下十个工坊都绰绰有余,而且极为隐蔽,难教外人察觉!”

“这……这怕是有些难了!”吕七公听得一愣,但也马上想明白了黄小刚的意思,却是一拍大腿道:“老汉不会弄那断龙石,那可是嫡亲嫡传的大秘密!”

这当初吕家村人躲入吕氏宗祠后面的山洞避难的时候,黄小刚倒也听说过洞口有一个叫做断龙石的机关,一旦放下之后不论内外,若无技巧仅凭暴力是无法打开的。而黄小刚的确是看中了避难山洞的巨大空间优势,想着如果把那个隐蔽在山腹中的巨大山洞改造出来的话,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地下基地么?

甚至,还可以按照铁炉堡的格局来设计,搞出一条龙的体系出来。

听得吕七公表示不会搞断龙石,黄小刚倒也不以为意,这种古代机关哪有后世人研究不透的,正要宽慰的时候,却听得吕友道:“七公莫急,这望公不也是嫡亲嫡脉么?且问他一问!”

吕七公想想,便冲着从一开始开会就微闭着眼睛打盹的吕望公耳边喊道:“吕望!吕望!你可会开断龙石?”

“啥?”吕望公被突然叫醒,自然是一脸懵逼,待得吕七公又喊了一遍后,便见白发白眉的吕望公像是个顽童一样咧嘴大笑道:“晓得!断龙石!会开会开!左五右七,上三下九……会开!”

“成了!”吕友将手一拍,便来笑道:“如今算来算去,只是缺人了!”

黄小刚与黄娜对视一笑,便对吕友道:“缺人,便是你吕九的任务了,你只管领人去文登、观阳、黄县、高密,只说芦山招了左匪劫掠,人口十不存一,如今要招些佃户来作田便是了。”

“去招佃户?佃租要多少合适?”吕友皱眉想想,这也是个套路,这左孝友的贼军才被清剿,想来各地该是有不少流民,招来做佃户倒也不错。

黄小刚便也问道:“一般是多少?”

吕友忙也答道:“一般是官府税役折算四成、田主两成,佃户自己可得四成,且仅是秋粮,桑麻菜豆不计。”

黄小刚想想,便道:“你只管去说,来我芦山的佃户总计只交四成秋粮,官府税役由族中承担,同样桑麻菜豆不计。”

这话听来众人一惊,吕七公忙也道:“啊!这税役族中可承担不起啊!”

听得七公如此一说,曹豹当先笑了起来,随后吕友、曾七和茅泉也跟着笑了,只把吕七公、吕德、吕宗他们看得一脸懵逼。

曹豹笑了一会,便来与七公道:“七公,曹某且来问你,莫说这税役了,这按照大隋的律法,百姓民人持有gong nu、军械,该当何罪?”

“啊呀!”吕七公这才醒悟过来,猛拍大腿叫了一声,而后曹豹又指着曾七面前的钢刀道:“匠人私造兵器又是该当何罪?”

最后才来与黄小刚笑道:“村正怕是早就打算,不再理那劳什子的税役了吧?”

黄小刚微微一笑,便徐徐道:“隋承北周国祚,至今不过三十四年,杨坚不过一鲜卑竖子,尚可继静帝之位,我等岂不可取彼而代之?”

这隋朝建国是在北周大定元年{公元581年},如今乃是大业十年{公元614年},正好三十四年,而杨坚登基以后,自称出自关中高门弘农杨氏,是东汉太尉杨震十四世孙,其四世祖杨元寿被北魏任命为武川镇司马,其父杨忠跟随北周文帝宇文泰起义关西,因功赐姓普六茹氏,并且本名为那罗延{意为金刚不坏},还是掌权后才恢复的汉姓,所以当时知道此节的人都在私下骂其为“鲜卑竖子”。

“好!”曹豹听得词语,双目之中精光闪过,起身抱拳为礼,沉声道:“曹某一人,替不得曹氏做主。不过,今后豹自愿追随主公尾翼,愿受驱策,共谋此大事!”

第一百零十一章 曹豹认主

要说起这“大事”来,黄小刚其实也是在芦山的吕家村莫名其妙上的贼船。

还记得当时他初到吕家村,只是为黄娜试做竹gong nu,却被吕家人瞧出了这玩意的厉害之处,便大量制作来与村人自保,结果也才这么一步步走到了如今。

细想起来,虽然合理合情且大家都心里明白,但如吕七公他们却也偶尔还会把自己当做良民。

不过,魏晋南北朝以来,zhèng quán更迭变化频繁得犹如一年四季气候更迭,这个时代的人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简单来说,从魏至隋的三百六十余年间,共有三十余个大小王朝交替兴灭,平均每个朝代也不过三十余年而已。

这其中,“魏”指的是三国里面的曹魏{也即曹操},曹魏受汉室禅让,在三国时代及后世被肯定为中原王朝,而刘备的“蜀”、和孙权的“吴”,为该时代的附属割据王国,所以“曹魏”为正统,可以称为“魏朝”。

而“晋”主要指的是三国灭亡后,由司马氏{司马懿}所建上的西晋王朝与后来割据在南方的半壁江山东晋王朝{此时北方是“五胡十六国”时代},“南北朝”则指晋朝正式灭亡后,南北对峙形成的几个朝代,南方包括宋、齐、梁、陈四朝,北方则有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直到隋朝建立,统一中国南北方后,自东汉灭亡后,长达近四百年的“魏晋南北朝”才算正式结束。

至于北方的“五胡十六国”,则更为复杂,此处就暂且打住,但也说这吕氏和曹氏所居的东莱郡,乃是汉景帝时分胶东国而置,其地在今山东烟台、威海一带。

东汉时治所为黄县{今山东龙口},属青州。曹魏时移治掖县{今山东莱州},南朝宋移治曲城县{今招远西部},后北魏复治。至隋开皇三年{583年}废郡,大业三年{607年},改为东莱郡。

所以大伙看看,仅是从两汉以来,这片土地上的zhèng quán更迭就繁复到了什么程度,真要细数起来怕是还得算上什么后赵、北齐、北周,还有慕容氏的诸燕之国。

对了,南燕这个国家想来很多人肯定不知道,但《天龙八部》总是看过吧?

里面的慕容复,要复的燕国便是十六国时的前燕、后燕、南燕等国的统称,南燕国{398年-410年}乃是十六国时期慕容氏诸燕之一,由慕容德所建,398年建都滑台{今河南省滑县},统治范围包括今天整个山东及江苏的一部分,国号为南燕。

所以也不扯远了,不论是彼时的诸多zhèng quán更迭,还是如今的大隋,对于吕氏和曹氏这样绵延了数百年的氏族而言,肯定都没有什么忠诚感可言。再说了杨坚也没脸皮厚到天天叫人去宣传什么要“爱大隋爱杨皇帝”、“没有杨皇帝就没有新大隋”、“没有了大隋你什么都不是”、或者是“有大隋才有小家”、“厉害了我的大隋”之类的狗屁东西。

这个时代的人,读得可都是正版的论语、尚书、大学和中庸,所以肯定都知道这句“天下如鹿鼎,有德者居之”。

当然,肯定会有杠精会问了,这事情跟韦小宝韦爵爷怎么又扯上了关系呢?

呵呵!这里说的鹿鼎代指的是“逐鹿”和“问鼎”两个典故,同样此处也要省略不少字,不然被人骂就划不来了,反正这两个词都能与“天下”合成牛逼的成语,不信你念念看,这“逐鹿天下”和“问鼎天下”是不是很耳熟?

好了,话说回来,只说曹豹当初在他曹家村的城寨下面被迎面一阵弩矢打得懵逼之后,便隐隐察觉到了黄小刚的野心不小,后来被俘到了幽幽谷后,黄小刚又开诚布公与他谈论“当年刘项事”也就自然印证了他猜测,然后又是接二连三的拿出了竹弩、梨花枪、散花天女、神机箭这些新武器,让他的信心不断增大,最后经过了这一个多月的入营操练,终于让他算是心服口服了,这才寻着机会对黄小刚表了忠心,改口称之为主公。

主公这个词,在这个时代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叫出来的,是下臣对君主的专有称呼!

“好!”黄小刚听得曹豹选择在这个时间改口称主,虽然也有些意外,但也同样喜上眉梢,按着从古装剧里学来的做派,忙也上前来扶,想了想道:“但愿曹卿为我之曹仁,我定不忘曹卿今日之誓!”

听得黄小刚以曹仁来期许自己,曹豹当即眼中一润,便也再次以军礼重重拜下。

这曹仁,便是三国里面曹操的从弟,三国时期的名将,征战多年,为魏朝立下汗马功劳,死后,得谥忠侯。

按《史记·谥法解》云:“危身奉上曰忠。险不辞难。”故当魏一朝,“忠”实为大誉之谥,只有夏侯惇同焉。

见曹豹居然这般就认了主,吕氏众人自然都是先惊后喜,纷纷来贺,黄小刚倒也好言答谢。

此外,今日列席的唯一两个外人,瞧着黄小刚他们都把事情演到了这个地步,当然也是十分自愿的表示愿意上了这条大船,拜认黄小刚为主公,为他宏图大业贡献出自己的微薄之力。这铁匠曾七和矿匠茅泉,说起来二人关系还是连襟,也即茅泉正好是曾七的妹夫,二人来到幽幽谷后,一早便也得知自己的技能是用在打造军械上,倒也没有多话,如今瞧着了机会,当然顺水推舟上了贼船。

在此之后,曹豹尚且觉得光是自己认主还不够诚意,又把他的堂弟曹献和曹鹰叫来,让二人当着众人的面也认了黄小刚为主公,吕氏族人一瞧,觉得就算如今黄小刚已经是他吕氏的女婿,却也不能在姿态方面落在人后,当即七公和望公属于老辈也不下场,却叫吕友、吕德、吕宗这些叔叔辈和吕小四他们也来正式下拜,认了黄小刚为主公。

一番闹腾以后,黄小刚也把众人安抚下来后,便也道:“如今大业草创,我等还是筚路蓝缕,所以我也不与众人做什么封官许愿的笑话之事,如今女军由我家二娘率领,军职与她定的是队正,那么曹豹、曹献和曹鹰你等三人,便先领了男军的队正、队副之职可好?”

“自当如此!”曹豹忙也拱手来答,还笑道:“若是主公上来便与豹封个将军,豹定然不肯受之!”

然后黄小刚又对吕家人这边道:“至于吕友、吕德你等,依旧也还担着村头、牧头、田头之职罢了,咱们不是有句俗话,叫做到了什么坡,便唱什么歌,还是一步步脚踏实地稳妥!”

第一百零十二章 好事双来

军议至此,大体上便也无甚要事了。

随后便也是商议起出兵事宜,经过缜密的商讨,倒也定下的初步的出兵计划,先是确定了本月十五{也就是三天后}出兵,出兵当日先在营中校场做一次阅兵点校,邀请全体幽幽谷村民观阅,随后兵出男军六十二、女军二十四{女军合计三十八人,如今四人负责火器,一人负责教授男军文化课,余下十一人需要留在谷中看守本营},收复芦山吕家村故地。

此外,吕德还要领健妇三十、青壮十五,携驴骡八十口,带足粮草、工具、砖瓦等物资,跟随队尾,一旦收复了芦山,便要展开修复工程。

此外,吕友还是带着他的小队,骑着驴奔赴观阳、昌阳、胶水等地,设法忽悠流民迁来,而七公则坐镇本营,负责主持幽幽谷中的一切工作。

有了诸般周密安排,行动起来倒也迅速,一切按部就班也就是了。

三日之后,便是大业十年的十二月十五,这日一早整个幽幽谷中的老弱妇孺便早早吃了早食,收拾齐整后便陆陆续续越过小溪来到军营,便是最近一直埋头在竹屋中整理草药的孙溥师徒也得了消息,带着好奇赶了过来。

莫约辰时前后,便由曹豹亲自敲响了挂在军营望楼的曹氏铜钟,男女二军便也各自集合起来,开始了操演。

首选出操的自然是曹豹领着的男军,身上都是清一色的黑色作战服,主武器为长枪一杆,后背的携行具上挂有六枚梨花药筒,腰上系有竹水筒一支、战术腰包一只{内有干粮袋、急救包、火棒}、并预备还得配有长刀一把、盾牌一个,但是如今铁坊的产量还无法满足,便只有黄娜、曹豹这些领队先装备上了。

女军则身穿清一色的蓝色作战服,主武器为竹制重弩一把、箭一壶、辅助武器是班用神机箭{每伍两具},后背携行具上同样的是水筒一支、战术腰包一只。

此外,男女军的装备黄小刚也做了区别对待,如竹制水筒女军用的一升容量的标准款,男军的就是两升装大号款,干粮袋女军是两斤装的炒麦面混肉脯碎末,男军却是五斤装超大款,还有急救包,女军的含三角巾四条、夹板两副、绷带三卷、清洁用盐水一筒、蟾蝎丸十二粒,而男军包里则主要是绷带和甲板、三角巾和蟾蝎丸。

等阅兵正式开始,率先走出来的自然是曹豹领着的男军,六十人整整齐齐走成了一个标准的方阵,踏着标准pla的制式正步将地面跺得嚯嚯直响。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强化训练,而且还有曹豹连踢带打的凶残鞭策,曹家村的这些青壮们倒也经历了一场含着太多血泪的蜕变,走起队列来比起黄娜训练了两个多月的女兵来可是不让分毫。

用正步绕场一圈之后,也就见得男兵们在曹豹的口令下,开始表现长枪阵列的结阵、御敌、防御、突击还有拒敌等科目,虽然一早黄娜只是根据从手机上影视资料里得来的经验搞了诸如刺木球这样的针对性训练,但人家曹豹怎么说也是老府兵,自然把朝廷正规军的一整套训练方法给拿了过来,按着隋军的形制把所有的枪兵科目都操练过了,所以男兵的枪阵比起女兵的枪阵看起来自然顺眼多了。

待得一系列的实战枪术操演完毕之后,曹豹便来看向人群中的黄小刚,见黄小刚点头后,这才大喊道:“下一个科目:火舞梨花!准备!点火!”

随着曹豹的喊声,男兵们迅速将队形改变成前后两排,然后从背上的携行具摸出一枚梨花药筒,先从筒的尾部抠出引信,再挂上枪头的卡榫,然后这才吹燃左手背上绑着的火棒,待得一声令下,便齐齐点燃了引信。

论说起来,其实男兵今日也是第二次施放,却说当日开完了军议之后,见曹豹等人都已经正儿八经的认了黄小刚为主公,并且敲定了十五这日出兵收复芦山的计划,黄娜这也才同意将梨花枪的秘密公之于曹豹他们,于是当夜便也组织了男兵开了一场火花大会,将梨花药筒当做烟花让男兵们挨个燃放了一次,解除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随后这两日便是强化训练,加上梨花药筒的燃放又是如此的简单,结合他们在火花大会上的所见,也不过两日便算是出师了。

也就见的,一声令下之后,第一排的三十男兵便齐齐点燃了梨花药筒,随着引线燃尽,先听的噼里啪啦六七声爆响{黄小刚搞出的这个型号的梨花药筒有一定几率会bào zhà},跟着便叫人在大白天瞧见了这长枪之上喷出火花的奇景。

“咦!这……这气味竟是,竟是伏磺?”也就在众村民瞧得眼花目眩的时候,同样在人群中观看的孙溥却是鼻头一动,狠狠吸了几口huo yào燃烧后散发的硝烟味道,然后大惊失色的忙也来寻黄小刚,急道:“黄村正,你等刚刚使得可是以伏磺法炼制的火器?你等却是从何处得来这炼制伏火硫磺之法?”

黄小刚的注意力此时本是全在操演上面,可听得孙溥如此一说,他倒也是有些奇怪了,便也味道:“孙大夫又是从何处得知这伏火硫磺之法?”

如此一问,孙溥倒是急了,脑袋如拨浪鼓一般摇动道:“这这这……此法之秘,吾不能言,家祖曾言此物若用不得法,危害甚大也!”

黄小刚听得好奇,便也问道:“家祖?不知孙大夫之祖父,名为?”

这个问题孙溥倒是能答,便也道:“家祖名思邈,字十常。”

“我插!”黄小刚听来吓了一大跳,忙也拉着孙溥道:“不知令祖现居何处,高寿几何?”

孙溥倒是被问得一脸懵逼,但还是据实答道:“家祖今岁该是七十有三,现居于祖地太白山中。”

黄小刚眼珠儿一转,心道这剧情也是一早就做好了伏笔,如今先是曹豹认主,接着又顺着孙溥这条线挖出了孙思邈,这还特么的真是喜事临门,好事双来啊!

于是黄小刚便也与孙溥道:“这伏磺法乃是我家祖传之秘技,且用处可不止眼前这般,孙大夫且耐心往下细看便是了!”

第一百零十三章 操演

第一百零十三章操演

梨花枪的操演一共进行了两轮,一轮是男兵们排成一字队列进行正面冲锋的操演,另外一轮则是结阵自守时,男兵们围成一个圆圈,枪头朝外点燃药筒,使焰火形成一个圆环的花式表演。

要不是黄小刚一再强调梨花枪药制作不易,只怕是曹豹还能想多更多的花式用法,所以仅此两轮表演,倒也意犹未尽。

不过看起来,幽幽谷中的老幼对于梨花枪的威力如何根本也不关心,甚至大姑娘小媳妇还有孩童在见着了梨花枪上喷出了焰火后,更是惊喜得嗷嗷直叫乐呵得不行,明显是把这东西当成了好看的戏法儿。

在完成了梨花枪的操演后,下一步进行的就是神机箭的操演,这一次为了把效果更为明确的展示出来,黄小刚领着建筑队突击用木板做了不少人形和马形的靶子出来,当然也不是什么立体全身靶,也就是将几块木板拼接成宽板,在上面画出了人身和马头的模样,然后摆在了校场一侧约三十步远的地方。

既是对全体幽幽谷的村民做操演,黄小刚倒也舍得,便下令以两伍{每伍两具}的规模进行连续射击演示。

随着一声令下,一条条的火线带着刺耳的嘀音从木箱中激射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胡乱胡乱飞舞着飞向了靶子,待得硝烟散去之后,也就瞧着六个人形靶和四个马形靶子上不但密密麻麻都是孔洞,周围地上更是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杆,犹如地上长出了一片铁杆的庄家一般。

“阿耶!竟这般厉害?”孙溥直接就看麻了头皮,之前他看到梨花枪演示的时候,感官一如幽幽谷中的村民一般,只是觉得这四散喷发的焰火很是好看,仅是有些奇巧而已,如今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道,看着那些纷纷被箭矢扎出一个个孔洞的靶子,也才明白刚刚的话居然一点都没吹牛,这伏火硫磺制作出的东西果然厉害。

却也说,这神机箭的厉害,村民们依旧还是瞧看不出来,但欢呼声却是比方才要高了,却是觉得这东西又能喷火又能冒烟,还能发出刺耳的嘀嘀声,所以看起来应该比刚才耍的喷火枪要厉害多了,虽然要更大声的欢呼鼓励才对。

只有曹豹、曹鹰他们在看着同时使用四具神机箭进行覆盖打击的效果后,当真感觉后脑勺和腿弯筋都是麻麻的,甚至曹豹还想起了当日他领着青壮们返回幽幽谷时,黄小刚舅侄俩亲自领着女兵们出来迎接的情形,自然也就清晰的记得当时女兵的阵中可是摆着整整十二具神机箭,如果当时一言不合,来个十二具神机箭齐发的话……怕是都不能用现有的词汇来描述当时可能会出现的惨状了吧?

也等不的众人各自在心中抒发想法,操演便也进入了下一项,也就是散花天女的实战演示。

这一次自然也不能丢在空地上乱砸,便还用刚刚展示神机箭的木靶作为靶子,随着黄娜的一声令下,一个排十二个女兵便齐齐将手中点燃的散花天女投掷而出,跟着就听得“轰轰隆”震耳欲聋的bào zhà声密集响起,便也瞧见即便是弹体只是落在靶子的周围地上,在剧烈的bào zhà声后,不少木板制成的靶子瞬间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得稀碎,眨眼就有超过半数木靶被炸得四分五裂。

“嘶!这散花天女炸开之时,里面飞出不少细碎的东西,竟把靶子打得稀烂!”就听得眯着眼睛仔细瞧看的曹鹰倒吸一口冷气,忙也扭头与曹豹道:“兄长,此物要是在人旁施放,血肉之躯怕更是不堪呐!”

曹豹也是瞪眼不语,他去过辽东战场,见过至少数万人规模的野战和攻城战,所以只要自行脑补一下,也就明白这东西要是在这般规模的战场运用的话,威力将会如何惊人,甚至别说靠近了以后被里面飞出是细碎之物打杀了,光是震耳欲聋的bào zhà之声便能将人马惊住,仅是这般效果就已经是物超所值了。

至于说曹豹和曹鹰他们在研究这散花天女在战场上的运用手段时,村民这边却都是被巨响齐齐惊住的状态,全都有如被人点了穴一般齐齐震住,好半响才有孩童大声的哭叫了起来,将场面上的一片寂静打破。

至于孙溥,则更是被惊得目瞪口呆,虽然刚刚在施放梨花枪的时候也有bào zhà之声,但梨花药筒的bào zhà声若要描述起来的话,应该是一种相当沉闷的炸响,远不如散花天女这般响亮和震耳欲聋。

打个比方,两者的比较就好似后世的普通鞭炮和雷王、雷神这类的单体鞭炮,一个炸起来的声音是噼里啪啦,一个却是“轰”的巨响,二者之间的效果当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这……这也是以伏磺制成?”孙溥虽然站的不近,但依旧还是觉得双耳被震得耳中雷鸣,猛然掏了掏耳朵之后,便来扯着黄小刚的袖子道:“当真是以伏磺制成的么?”

黄小刚想想,干脆拉过孙溥,低声与他道:“此物该是孙大夫口中的伏磺,不过我家祖上将之称为huo yào,孙大夫可是知道?”

“huo yào?药……药?”孙溥眼珠瞪得铜铃一般巨大,一时间竟也目瞪口呆,好似操作系统宕机了一般。

黄小刚也不管他是不是要准备搞什么“药药药,切克闹”,但说这随着周围小孩的哭闹声响起,这场并不盛大却十分隆重的操演自然也就无法在继续往下进行了。

当然了,这接下来要操演的科目倒也不多,也就是女兵列队正步表演、弩阵射击演示,男女兵战阵合练这些科目,如今遭了孩童闹场,继续往下进行怕是很有难度,黄小刚干脆宣布操演就此结束,忙让妇女们把孩童带回。

吕七公当即出面,将闹哄哄的村人全部赶走之后,便也来商议出兵事宜,按照原定的计划,本来是准备中午以后出发,下午日落前正好抵达芦山。

反正此次出兵所需的辎重和物资,一早已经安排吕德领着健妇们上了驮架,如今既然提前了两个时辰,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管开拔也就是了。

当即,黄小刚也不废话,便也走了走形式,命黄娜和曹豹二人,各领各军出兵芦山,收复吕家村故地,如有紧急军机可自行决断云云。

第一百零十四章 孙思邈

莫约在巳时初{早上9点}前后,被后来的舅侄俩戏称为“幽幽谷第一军团”的队伍便也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出了山谷,向着约三十五里外的芦山吕家村行去。

别看芦山距离幽幽谷的实际路程只有大约三十五里,但两者的间距当中却是隔着三条溪涧和两座小型的山脊,这也就使得虽然两地近在咫尺,但侵占芦山的左孝友贼兵尽管探子尽出也没能寻着幽幽谷的半点踪迹。

对了,虽然这一次算好了不会有战斗发生,但黄小刚作为村正,并且还是建筑队的大师傅,他自然不能继续坐镇在幽幽谷,于是便也领了建筑队跟在后面作为第二批次的队伍向着芦山进发。

至于去得路上,黄小刚倒也抽空想了想孙溥先前的反应,然后倒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孙溥会不知道huo yào这个名词,而将之称之为伏磺。

记得黄小刚以前在电视上看《探索频道》的时候,曾经看过一期专门讲解huo yào的节目,里面说中国的确是最早发明huo yào的国家,但时间并非是谣传的汉代,实际上huo yào可追溯的发现时代应该是隋代,在当时就诞生了硝石、硫磺和木炭三元体系的初级huo yào。

而真正的黑色huo yào,据说却是在唐代{9世纪末}才正式出现。

实际上,从战国至汉初,中国古代的帝王贵族们大多沉醉做神仙并长生不老的幻想,因此便驱使一些方士与道士设法炼制“仙丹”,而在炼制过程中逐渐发现了huo yào de pèi fāng,到了唐代时,据说有民间炼丹家于唐高宗永淳元年{682年}才系统的首创了硫磺伏火法,用硫磺、硝石,研成粉末,再加皂角子{含炭素},不过也有说法是孙思邈创造的此法,证据是传为孙思邈著述的《丹经内伏硫黄法》一文。

但据宋人孟要甫辑录的《诸家神品丹法》一书收录的无名氏配方“伏火硫黄法”,有提出此法并非为孙思邈的专利,另外还有唐朝清虚子编的《铅汞甲庚至宝集成》的记载的“伏火矾法”、“黄三官人伏硫黄法”等两种作为佐证。

甚至后世另有学者考证,说《丹经内伏硫黄法》甚至根本就不是孙思邈所写!

不过,历史记载,到了唐宪宗元和三年{808年}又有人创出“状火矶法”,用硝石、硫磺及马兜铃{含炭素}一起烧炼。

但可以确定的是,到了宋代huo yào的制造和运用才是真正的进入了成熟的阶段,如宋代演出“抱锣”、“硬鬼”、“哑艺剧”等杂技节目,都运用刚刚兴起的huo yào制品“爆仗”和“吐火”等,以制造神秘气氛。同时也以huo yào表演幻术,如喷出烟火云雾以遁人、变物等,以及木偶戏中的烟火杂技和药发傀儡,以收神奇迷离之效。

同时也是在宋代,huo yào的军事运用也达到了一个同时期其他文明难以望其项背的高度,不但发明了世界上的第一根喷射式火箭{神机箭},还有第一杆喷火枪{突火枪}、第一枚zhà dàn{震天雷}、甚至第一门huo yào大炮。

火炮和火枪在宋代中国huo yào的军事运用已经相当成熟,使得中国的科技遥遥领先于世界,可是随着蒙古元朝的崛起,huo yào由ā lā bo人传入欧洲,欧洲人改良huo yào pèi fāng后制造了更为先进的火器,结果咱们这些本来就是玩huo yào的老祖宗,最终反倒在火枪火炮上吃了大亏。

一路上,黄小刚都在思索一个问题,那就是从孙溥的表现来看,似乎对于huo yào的认识孙思邈应该是有的,可对于运用他应该是不甚了了,不然孙溥也不会表现得如此吃惊,那么……是不是能通过huo yào把孙思邈给拐来呢?

别人或许就算了,可孙思邈乃是千古药王和不世出的神医,其历史地位仅次于扁鹊和华佗,这样牛逼的人物,也不说指望他干点什么大事,骗来给舅侄俩做做家庭保健医生也是蛮好的嘛!

只是,思来想去,黄小刚都觉得不甚稳妥,似乎单凭一个huo yào怕是难以将他哄骗来芦山,那么又该想些什么办法把他勾引过来呢?

带着这个问题,黄小刚领着的第二批队伍,莫约在午后时分便也来到了芦山脚下,远远望去,倒也瞧见黄娜和曹豹他们已经进了城寨,把一面写着黄字的认旗插在了吕家村的寨墙上。

对了,这个黄可不是黄小刚的黄,而是黄娜的黄,本来一早说黄娜这支女兵队伍组成的人多是吕姓的族人,所以应该搞面吕字大旗,结果吕家人自己说是不合规矩,后来又说实际领导人是黄小刚这个村正,所以应该搞黄字认旗,甚至还有人随口喊出了一个黄家军的名号,黄小刚自己觉得不妥强烈婉拒,最后直到豹山曹家村前一役,打出了女军与黄娜的威风,所以最后便把代表黄娜的黄字认旗弄了出来。

领着人走到近前一看,这贼军撤走前的一把火还真是烧得彻底,整个芦山吕家村的遗址上,除了石头砌成的寨墙还很是扎眼的屹立之外,里面的房舍全都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甚至许多夯土墙的茅屋更是塌得不成样子,要不是地面的泥土看起来与周围不同,甚至都猜不出这里原来还有过房舍。

看了几眼,黄小刚倒是好笑,便与走来的黄娜和曹豹笑道:“还好!没有出乎预料,这般烧得干干净净,倒也少了我们拆迁的麻烦!”

黄娜倒是答道:“方才已经去看过了,宗祠也被烧得没了形状,然后那什么断龙石应该是一块从山体上开凿的岩石,我看了下似乎有什么机关可以控制,已经让人爬山进去了。”

这次来得时候,自然趁着吕望公清醒的时候问了断龙石打开的方法,得到的答案是这断龙石需要去从内部打开,在石头旁边有一个控制机关,要搞什么左五右七,上三下九的操作,这事自然交给吕家人去办,倒也不用舅侄俩操心。

也就在等待扎营和吕家人打开断龙石的时候,黄小刚找了个机会悄悄单独与黄娜说了孙溥的祖父就是孙思邈的事情,自然也是叫黄娜吓了一跳,然后提到怎么把孙思邈给弄来的话题后,也就瞧着黄娜双眼一亮,叫道:“我知道有一个方法,就是产钳!”

第一百零十五章 三憾事

对于孙思邈的生平,黄小刚还真是有点模糊,只是知道这人的名声堪比扁鹊和华佗,号称药王并且活了一百多岁的样子。

至于其他的细节,黄小刚也就知道得不是太多了,不过恰好黄娜可是读过大学的人,没想到她还真是知道的要更详细一些。

也就见黄娜好好回忆了一下后,便也道:“我上大学的时候,好像是讲女性生理的课上,听得老师嘴上跑火车,从女孩子要自爱一直扯到了什么孙思邈的人生三大憾事。”

“孙思邈的人生三大憾事?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黄小刚听得一脸懵逼,不过想想自己也不是研究历史的人,没听过倒也正常吧?

也就见黄娜翻翻白眼道:“老舅,你知道孙思邈的《千金方》吧?那么,你看过么?”

黄小刚摇摇头,要提《千金方》他的确是知道,但他还真没看过,于是答道:“我又不是搞医的,我怎么会看这种中医书?”

于是黄娜便也介绍道:“《千金方》就是孙思邈写的医书,一共有好几本,似乎有什么药方{千金要方}和医方{千金翼方},里面涵盖了差不多全部的医术科目,比如说内外科、伤科、妇科、小儿和五官科,然后你猜他的这本医书里,把什么科目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黄小刚摊摊手,与黄娜做了一个请继续表演的手势,黄娜便也道:“妇科在首,儿科次之……反正听我们老师说,后人读他的《千金方》发现里面提到过孙思邈的三件憾事,分别是妇女难产,小儿夭折和麻风病!”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听得黄娜解释,黄小刚也才恍然醒悟,所谓的产钳不就是跟妇女难产有关么?

作为现代人,想必许多人一听名字就知道这“产钳”应该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吧?

这妇女妊娠足月生产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无法顺利的自行分娩,在现代接生技术出现以前,往往会出现难产的情况,很多时候妇女难产大体有婴儿的头部过大或是胎位不正脚先出来等情况,产钳就是一种专门针对婴儿头部过大无法生产的情况而发明的一种工具,大体上就是一种造型特别的钳子,用来钳住婴儿的头部进行牵引,把孩子给安全的“拔”出来。

还别说,黄小刚一听黄娜提起产钳,脑海中便闪过了好几个款式的产钳,恰好他还真是有幸见过产钳的模样。

那时是十多年前,他一次出远门坐的火车,因为买的无座车票便在餐车买了茶座,结果火车上有孕妇临产被送来餐车安置,一位正好在车上的妇科医药代表听了广播后就背着一箱医疗用具跑去帮忙,当着众人面拿出了十几把造型各异的产钳,大咧咧的表示尽管拿去用好了。

所以,因为当时的好奇,黄小刚倒也见识了十几种不用造型的产钳,在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黄小刚想了想,却是道:“你说孙思邈的三件憾事分别是妇女难产、小儿夭折和麻风病,妇女难产这块产钳或许有用,可给了他以后,他未必会觉得有必要亲自过来啊!所以咱们还得弄出他不得不过来的项目才行,你说对吧?”

黄娜一想也对,产钳这个东西又不复杂,不管是画图还是打造出实物,只要看过的人智商在平均以上,都能明白这东西的用处,甚至可以自行仿制,所以说真要拿出来了,未必能引得孙思邈过来,便也道:“可是……我记得我们老师好像说过,这什么小儿夭折应该是跟幼儿打的疫苗有关,可那东西咱们不会弄啊!”

“疫苗?”黄小刚听得这什么小儿夭折跟疫苗有关,顿时也是醒悟过来,据说这古代的生育率超高的原因,就是婴幼儿很容易夭折,而夭折的原因也就是各种对古代人来说根本搞不明白的奇怪疾病了。

“对了,老舅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打过什么疫苗么?”提到疫苗,黄娜便也随口一问,结果黄小刚却是揉了揉下巴道:“我小时的疫苗都是糊里糊涂打的,我怎么可能记得?不过我倒是记得你打过什么疫苗,似乎有什么百白破还有乙脑、乙肝、卡介苗、麻疹,对了还吃过脊灰糖丸,可这些玩意可都是高科技了,想要在隋朝弄出来起码得是医学博士才行!”

“那麻风病呢?”黄娜有些不死心,不过黄小刚倒是眼前一亮:“麻风病……有啊!有特效药,雷公藤就是啊!”

黄娜忙也问道:“雷公藤是什么东西?”

黄小刚恰好知道,便解释道:“是一种剧毒植物,据说多生长在南方山区,两广一带较多,至于这胶东地区有没有我可就不知道了。”

黄娜想了想,便也道:“要不这样吧!老舅你就受累先把产钳给发明出来,然后咱们让孙溥传话给孙思邈,就说咱们知道治疗麻风病的办法,引他过来,你看怎么样?”

“这个办法可以!”黄小刚也不用仔细去想,反正产钳这东西看起来非常简单,造出来也不难,可是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但咱们手里没有雷公藤不说,连麻风病人都没有!”

黄娜想想,举手啪的打了个响指,眉飞色舞的吐出了两个词汇:“外科手术工具和青霉素!”

“啥?”黄小刚听得一愣,却是见黄娜笑道:“我手机里有韩版的《仁医》哦!是金明秀欧巴演的哦!”

“金明秀是谁?”黄小刚听得一愣,他是真不知道这人是谁,也就瞧着黄娜翻翻白眼道:“好吧!韩版的《仁医》是宋承宪演的男一号,《蓝色生死恋》你总看过了吧?”

哪知道黄小刚却是不依不饶的问道:“宋承宪我倒是知道,可是这金明秀到底是谁?还特么是你的欧巴?”

“唉!不要在意细节好么?”黄娜翻着白眼,伸手拍了拍黄小刚的肩膀道:“那么说好了,外科手术的工具就交给老舅你了!”

“我拒绝!找你的欧巴去!”黄小刚将黄娜的手轻轻拍开,装作生气的样子,黄娜却是讨好的笑道:“哎呀!老舅,你是我桑丘{舅舅}思密达呀!级别可是比欧巴高多了!”

第一百零十六章 宝库

第一百零十六章宝库

对于外科手术用的工具,这还真难不倒黄小刚,他毕竟以前学过钣金,恰好对金属加工这一块相当的熟悉,虽然目前还没有足够的条件,但弄一些手术钳、手术刀等等这类的小金属件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青霉素,这么有难度的东西,自然得交给黄娜这个大学生了,但要说凭着一部电视剧就能弄出来……或许还真有可能,毕竟舅侄俩如今可是真的凭着一部《古兵器大揭秘》受益良多!

也就在舅侄俩敲定了大致的计划后没过多久,就感觉到脚下的地面突如其来的传来一阵抖动,然后便也有人前来通报,说是断龙石被打开了!

之前为了避嫌,黄小刚和黄娜都离得远远的,毕竟这断龙石是人吕氏家族的隐秘,舅侄俩犯不上落下一个窥视人家祖传秘法的名声。

如今走到地头一瞧,也就见宗祠烧塌后露出的是一面经过开凿的岩石山壁,门户正好开在了两块巨岩的裂缝中间,也即说吕氏当年根本就是依着两块中间开裂的岩石缝隙开凿出的山洞。

跟着进去一瞧,便也见得在门口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斜槽,周围都有碎裂的痕迹,在斜槽的底部便是一个深坑,可见一枚硕大的石球如今稳稳的停在深坑里面,石球的直径怕是能有两米以上,体积怕是能有四五个立方,以普通岩石每立方至少两吨{两千公斤}的重量,那么这枚石球的重量怕不是得有十吨了?

然后黄小刚又仔细看了看所谓门边的机关,很快也就完全看明白了过来,这所谓的断龙石要说起原理来竟也是太过简单了,根本就是在石门的一侧山体上,就着山体的岩石凿出一枚石球来,再开凿出滑道,当需要的时候便通过杠杆原理撬动石球滚到门前当做门闩,至于之前为什么说断龙石只有一次开启的机会,这是因为吕氏族人设计的断龙石解锁方式,是在滑道的另外一头设计了斜坡和深坑,需要打开的时候再以杠杆撬动石球顺着斜坡滚落深坑。

想想这枚石球的重量至少十吨,也就是妥妥的两万斤左右,掉落深坑以后自然再也不可能以人力将它给弄出来了。

看懂了这所谓的断龙石之密后,黄小刚一边也是好笑,一边也是佩服,好笑是因为吕家人把这种简单的物理手段看成是天大的秘密,佩服的是人家居然在好几百年前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乘着天色未完,黄小刚便也让男军就在城寨中安营扎寨,然后让女兵探索洞穴避难所,并夜宿于此。

没想到,女兵们进去转了一圈后,居然还大有发现。

除掉了当日黄小刚他们避难时活动的几个洞室之外,这次进去居然又发现了三个门户非常隐蔽的洞室,第一个洞室最大,全用上好的木碳铺地,上面垫着草席,然后存放了大约三千斛左右的未脱壳小米和麦子、第二个也是木炭草席铺地,用木架存放了数千册的竹简,并且这些竹简看起来有旧有新,似乎吕氏族人会定期进行誊抄和维护。

最后一个洞室里面存放的东西可就牛叉了,当时黄小刚和黄娜进去的时候差点被里面明晃晃的闪光亮瞎了眼睛!

也就见得这间洞室大约能有近百个平方,进门的左右两边是二十余座兵器架,架上摆放有刀剑、枪矛和gong nu等兵器,虽然看起来上面落了一些灰尘,但程度并不严重,想来近期该是有人过打理。

在兵器架两边靠墙的位置,则是摆满了十几只木箱,箱中满满都是亮黄之物,仔细一看竟然都是些铜钱、古币,也有块状和片状的huáng sè金属,想来应该是黄金了。

除了这些之外,在兵器架的里面,则竖立着一个个木架,木架上挂着的全是金属铠甲,看这些铠甲表面上一枚枚突起的甲片和接缝处的环状结构,还特么是汉代的锁子鳞片甲。

至于洞室的最后,摆着好些个大型的木架,能瞧见架上堆着成捆的箭矢还有枪头、矛头等零部件。

这地方,根本就是妥妥的宝库加军火库啊!

还好,当初因为跟吕七公他们说好,不把断龙石的秘密暴露给外人,所以黄小刚没让曹豹和他手下的男兵参与进来,所以打开断龙石以后进洞的都是女兵和吕家村人,当即黄小刚忙也交代让人严守洞口,不要曹家村人进来,也不要漏出了消息。

随后黄小刚忙也叫人将打开断龙石和发现这几个洞室的人叫去大厅询问,这一问才知道,首先进来的几个吕氏族人倒也发现了从后山进入的洞穴里有一些看起来较新的痕迹,随后又问发现洞室的几人,却听他们也是无意间看到破损的墙壁后才知道此处还别有洞室。

想了想后,黄小刚亲自拿着火把进入宝库细细查看了一圈,又去粮库和书库看过之后,这才出来沉声与众人道:“虽然时间我推算不出,不过可以肯定大约有十来个人抢在我们前面回了洞室,并且取走了一定数量的武器和钱财,也拿走了一定数量的粮食,却是没有动这些竹简。”

“十来个人?”黄娜虽然一路跟在后面,但她却显然不太相信黄小刚的论述:“如何推定只有十来个人?”

黄小刚也不废话,转身用火把照了照身后的宝库,翻着白眼道:“你脑袋有包挡着眼睛了,没看见空着的兵器架只有五个,然后你看那边箭垛上的痕迹,也仅仅是少了两捆箭的样子。”

随后更是一指墙边一字排开打开的箱子,道:“这些人应该一开始拿了不少的黄金,可是后来估计想到大量的黄金不好脱手,又回头拿了一定数量的铜钱,结果重量有些吃不消,便把黄金胡乱撒在了装铜钱的箱子里,这说明了什么问题?说明了他们人手不够!人手要是够的话,多搬几次会累死人么?”

黄娜听了,倒也觉得黄小刚的分析合情合理,很有毛利小五郎的风范在里面,便也点头道:“那么,现在咱们怎么办呢?”

“凉拌呗!”黄小刚伸手一指周围的女兵还有吕姓的青壮,笑道:“咱们现在既然回来了,这当然就是咱们的东西了,况且本来它们也姓吕对吧!吕方、吕良,你们两人马上去找吕德要两匹驴,连夜赶回幽幽谷请吕七公过来!其余人就在洞中扎营,黄娜你安排女兵严守洞室,不得有误!”

第一百零十七章 吕氏春秋

对于这意料之外出现的密库,舅侄俩的看法不尽相同,虽然钱财和武器装备看似一笔价值不菲的助力,但实际上对于未来的发展,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而库存的三千余斛粮食和竹简,相比起钱财来价值要更大一些,甚至黄小刚认为这里面最有价值的就是竹简,只可惜这些竹简都是用小篆写成的,舅侄俩连蒙带猜仅能确定它有部分是《吕氏春秋》,其余的到底是什么就很难说了,似乎以密文的形式记载了什么隐秘。

当然,《吕氏春秋》本身就是一部很牛叉的书了,乃是在秦国丞相吕不韦主持下,集合三千门客编撰的一部黄老道家名著。

该书据说成书于秦始皇统一中国前夕,此书以儒家学说为主干,以道家理论为基础,以名、法、墨、农、兵、阴阳家思想学说为素材,熔诸子百家学说为一炉,闪烁着博大精深的智慧之光。

吕不韦当时编撰此书,目的是想以此作为大一统后的意识形态的基准,但后来执政的秦始皇却选择了法家思想,使包括道家在内的诸子百家全部受挫。

据说《吕氏春秋》集先秦道家之大成,是秦道家的代表作,全书共分二十六卷,一百六十篇,二十余万字,但实际上流传到后世的可以肯定绝非善本,有大量的遗失和伪作混杂其中。

这《吕氏春秋》成书之前,乃是战国时代末期,当时天下各国间皆有杰出之辈,如魏国有信陵君魏无忌,楚国有春申君黄歇,赵国有平原君赵胜,齐国有孟尝君田文,他们都礼贤下士,结交宾客,并在这方面要争个高低上下。

而当时的吕不韦刚刚因为“奇货可居”成功的上位为秦国丞相,认为秦国既然如此强大,自然应该由他代表秦国与四公子一争高下,于是他也招来了天下文人学士,给他们优厚的待遇,最多时吕氏门下食客多达三千人。

与四公子不同的是,吕不韦招揽门客{门客与食客身份不同,食客略高于门客},并不甚看重勇夫猛士,却十分注重文才。

原来,吕不韦有他自己的见解,他素来善于谋略,瞧不起那些头脑简单的勇夫。再说秦国猛将如云,军力强大,没有必要再蓄养征杀之士,还有一个原因,其时许多善辩之士纷纷著书立说,广为流传,不但天下闻名,还可传之后世,永垂青史,这一点尤其令吕不韦眼热。

吕不韦本是商人出身,没有条件去著书立说,但他可以借助这些擅长舞文弄墨的门人,来实现自己的抱负和愿望,那时各诸侯国有许多才辩之士,像荀卿那班人,著书立说,流行天下。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吕不韦就令门下凡能撰文者,每人把自己所闻所见和感想都写出来。

等到文章交上来后,五花八门,写什么的都有,古往今来、上下四方、天地万物、兴废治乱、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全都有所论及,许多文章还有重复。吕不韦又挑选几位文章高手对这些文章进行筛选、归类、删定,综合在一起成书,取名叫《吕氏春秋》。

吕不韦对此书十分看重,他自己认为这部号称《吕氏春秋》的书是杰作,夸口说该书是包揽了“天地、万物、古今”的奇书。

例如在相当全书总序的《序意篇》中就这样写道:“凡十二纪者,所以纪治乱存亡也,所以知寿夭吉凶也,上揆之天、下验之地、中审之人。若此,则是非可不可无所遁矣。”

为了精益求精,也是为扩大影响,吕不韦还想出一个绝妙的宣传该书的办法,他请人把全书誊抄整齐,悬挂在咸阳的城门,声称如果有谁能改动一字,即赏给千金。

消息传开后,人们蜂拥前去,包括诸侯各国的游士宾客在内,却没有一个人能对书上文字加以改动。

当然,这不一定就证明《吕氏春秋》字字珠玑,达到了尽善尽美的程度,而很可能是因为人们都敬畏吕不韦的威势,没有人愿意出头罢了。

回头来说黄小刚和黄娜,虽然做舅舅的只有高中学历,但外甥女可是货真价实的双料学士,自然知道这《吕氏春秋》的来历,虽然之前听得吕家村人自称是吕氏汉裔,也没往深处去想,如今瞧见了这些洞藏的《吕氏春秋》竹简,还猜不出他们的来历可就搞笑了。

“没想到啊!这东莱郡里还真是卧虎藏龙,一个豹山曹氏是曹操之后,一个芦山吕氏是吕不韦之后……”黄小刚小心的翻动着书库之中的竹简,瞧着上面刀刻剑凿的篆字,很是心有感叹。

但见得黄娜却是捧着一卷竹简眯眼瞧看,闻言却是接口道:“老舅你说漏了,还有个刘氏是琅琊王刘泽的后裔,也算是刘邦的之后吧!”

黄小刚点点头,小心的翻开一捆竹简,努力分辨了一下上面的字迹,但可惜水平确实有限,只得掩卷叹息道:“所以啊!你外公从小就跟我强调读书的重要性,结果我就不是读书的料,如今算是身入宝山空手还了吧?以后就指望你了哈!”

黄娜斜眼看了看黄小刚,给了个充满鄙视的卫生眼后,道:“激动什么?以后找个厉害的人翻译出来不就行了,还指望我呢?我也不认识啊!”

听得这个说法,黄小刚觉得还行,又转了转后便准备出去干点别的什么事情,正要走出洞室的时候,就听得黄娜“咦”了一声,转来看她拿着一册竹简对着火把瞧看,道:“老舅快来看,这有用隶书写的东西!”

黄小刚听得好奇,忙也回头瞧看,果然从一堆角落里找出了不少用隶书篆刻的竹简,按照竹简上的编号理出头绪后,发现里面竟然有《鬼谷子》、《淮南子》、《孙子兵法》等等书籍。

这小篆对于舅侄俩来说自然是太高端了,可隶书却是不难,于是舅侄俩顿时来了兴趣,各自忙也翻检起来,并且在找到了各自感兴趣的书籍后,竟也入迷的看了起来。

黄娜翻翻找找,找出了大半套的《孙子兵法》,便叫人点来油灯仔细瞧看,而黄小刚却是东翻西翻的找一些自己感兴趣的来看,居然叫他找出了一套《拾遗记》,便也将书搬到门口,如痴如醉的看了起来。

第一百零十八章 名门之后

得了消息的吕七公,自然不敢磨蹭到第二天,便也急匆匆连夜赶了过来。

只是,当他来到了洞中之时,先去瞧了宝库却发现仅有两名吕姓女兵守在门口,不见舅侄俩的踪迹,随后一问也才知道二人如今还在书库中,便也急急来寻。

结果来了一看,舅侄俩一人坐在一角,借着油灯正读得入迷,甚至到了浑然不知外物的地步。

吕七公一来,自然先去瞧见了宝库的模样,即便是他这样的老人,也忍不住被木箱中闪烁的金光差点弄瞎了眼,可谁知道这对舅侄却视如无物,只对书库中的竹书感兴趣,吕七公默默观察了好半天,确定二人真是在专心读书后,这才咳嗽一声将二人惊醒。

“七公来了?”黄小刚惊醒之后,忙也将手中的竹书放下,起身相迎之后,便也直言道:“此处该也是吕氏密库,我想还是七公来主持处置为好!”

哪知道吕七公却摇摇头道:“此处是吕氏密库不错,不过历来都是由嫡亲血脉掌管打理,便是俺也仅知道有个密库之事,其中隐秘也从未知晓过。如今我吕氏历劫如此,所剩族人中也无什么嫡亲血脉了,既然贤孙婿身为我村的村正,便还是由你掌管便是了!”

黄小刚却是态度坚决道:“不可!我毕竟乃是吕氏之婿,万万不能越俎代庖,再说这嫡亲之人也未必没有能脱难的,这不是发现了有人来动密库的痕迹么,所以我想最好还是七公你来掌管,日后才不会引人闲话。”

见黄小刚态度坚决,吕七公也知道此时也是不是推辞的时候,只得答应下来,想了想却是拉过黄小刚,低声问道:“贤孙婿可敢答叔爷一句实话,你二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见得吕七公这般紧张,黄小刚想了想,干脆给他句实话好安心,便也唤道:“二娘,你且过来!”

待得黄娜放下竹简,满脸狐疑的过来之后,黄小刚悄悄与她一个眼色后,便也一脸正经的与吕七公道:“七公,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实际上我与二娘,乃是战国春申君黄歇之后!”

这春申君{前314年~前238年}乃是嬴姓,黄氏,名歇,东周战国时期楚国公室大臣,是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

与魏国信陵君魏无忌、赵国平原君赵胜、齐国孟尝君田文并称为“战国四公子”,曾任楚相。黄歇以游学博闻善辩而得名,楚考烈王元年{前262},以黄歇为相,封为春申君,赐淮北地十二县。

公元前238年,楚考烈王病逝,春申君在前去奔丧的途中,被国舅李园令人埋伏于棘门之内杀死,后其全家也被李园灭门。

听得黄小刚自承是春申君黄歇之后,吕七公也是一惊,虽然他也没有什么学问,但战国四公子的典故还是知道的,不由惊愕道:“听闻春申君黄歇败于李园之手,不是说已身死族灭了?”

黄小刚却道:“七公或知其一,不知其二也!赵人李园以其妹欲献楚王不成,改献我远祖黄歇,后有孕在身,我远祖献之楚考烈王,产下一子便是楚幽王芈悍,也即我高祖是也!后李园之妹被封为皇后,楚考烈王死后,李园恐事败,这才设计杀我远祖。高祖楚幽王后有十七子,便命其中三子恢复黄姓藏于民间,其中一支居于淮阳阳夏{今河南太康},汉武帝时有黄霸出仕武帝,正是我族之世祖。”

这黄歇与李园的龌蹉事,放在后世倒也是百科中可见的材料,可搁在隋朝却是大大秘闻了。至于吕七公,虽然他学识不多,但终归还是有些见识,听得黄小刚舅侄俩的身世竟然这般隐秘,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不过结合这舅侄俩不爱金钱独喜竹书的这么一个特点,和之前的种种异于常人之表现,倒也反向坐实了他们与众不同的身份。

于是乎,这一方是战国牛相吕不韦之后,一方是战国春申君黄歇之后,倒也真真是应了一个门当户对,吕七公自然为自己的独具慧眼笑得合不拢嘴。

打发了吕七公去清点宝库的钱财后,黄娜很是狐疑的来问黄小刚道:“老舅,什么情况?”

黄小刚笑道:“我想了想,这隋末也是讲究家族传承和门户之见的,要不然李二当上皇帝以后,也不会没脸没皮的去把老子李耳认作先祖。所以既然咱们要搞事情,就得有一个好出身,之前因为觉得还犯不着,也就没去动脑筋,结果你看现在,咱们身边的人不是什么吕不韦之后,就是曹操之后、刘邦之后,所以我算来算去,能够挂靠的也就只有战国的春申君黄歇和汉朝的黄霸了,总不能赖上黄飞虎吧?这个时代还没有《封神演义》呢!”

黄娜倒也理解,不过却道:“可是……咱们空口无凭吧?就这么一说,人家就能信?”

黄小刚却是笑道:“你知道我刚刚在看的是什么书不?是原版的《拾遗记》,李园和黄歇的事情我刚刚就是在里面看到的,所以说凭据这个东西简直太简单了,你说你想要什么,我给你编造啊!”

黄小刚倒也说得不错,这汉末两晋的时代,个人能力虽然占了很大的方面,但出身也是很重要的,就如刘备这家伙虽然是个卖草席为生的穷汉,但因为身上流着不知道多少分之一的刘氏血脉,便以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当招牌,混了个皇叔来招摇撞骗。

当然刘备还是远的,再来说近的便是杨坚这家伙了,他没搞成事之前,本来叫做普六茹·那罗延,妥妥的是个鲜卑人,后来一朝跃过龙门便恢复所谓汉姓,自称是关中高门弘农杨氏,且还是东汉太尉杨震十四世孙,其四世祖杨元寿被北魏任命为武川镇司马,其父杨忠跟随北周文帝宇文泰起义关西,因功赐姓普六茹氏,官至柱国、大司空,封随国公。

实际上,根据后人考证,其家族可能就是山东寒族,其弘农杨氏的身份应出于伪托;而所谓杨元寿留镇武川亦是宇文泰为笼络部下感情而虚构之事。

至于李渊和李世民父子就更扯了,他父子本来就是十六国时期西凉开国君主李暠的后裔,而当初李暠又自称是西汉将领李广的十六世孙,可李渊父子犹自觉得光是李广后人还不足够,愣是要追认老子李耳是他李家先祖,称自己为李耳的第三十八代孙。{呵呵!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八代哦!}

所以,黄小刚觉得,既然都决定了要在隋末搞事情,一个“名门之后”的出身肯定是不能少了,而黄姓祖上能拿得出手的名人,从隋朝往前推的话,也就只有战国的春申君和汉朝的黄霸够身份够地位了!

恰好,这二人据说还真是一脉相承,也就干脆一网打尽了!

第一百零十九章 孙武兵法

对了,《拾遗记》又名《拾遗录》﹑《王子年拾遗记》,是古代中国神话志怪小说集。

作者乃是东晋{317年-420年}王嘉,字子年,陇西安阳{今甘肃渭源}人,这本《拾遗记》据说共有十卷,前九卷记自上古庖牺氏、神农氏至东晋各代的历史异闻,其中关于古史的部分很多是荒唐怪诞的神话。

此外,对春秋战国以及汉魏以后许多道听途说的传闻也有记载,尤其宣扬神仙方术,多诞谩无实,为正史所不载。

最为出名的就是记载了秦始皇接见外星人的事情,在《拾遗记》卷四中写道:始皇好神仙之事,有宛渠之民,乘螺舟而至。舟形似螺,沉行海底,而水不浸入,一名“沦波舟”。其国人长十丈,编鸟兽之毛以蔽形。始皇与之语,及天地初开之时,瞭如亲睹。曰:“臣少时蹑虚却行,日游万里。及其老朽也,坐见天地之外事。臣国在咸池日没之所九万里,以万岁为一日。俗多阴雾,遇其晴日,则天豁然云裂,耿若江汉。则有玄龙黑凤,翻翔而下。及夜,燃石以继日光。此石出燃山,其土石皆自光澈,扣之则碎,状如粟,一粒辉映一堂。昔炎帝始变生食,用此火也。国人今献此石。或有投其石于溪涧中,则沸沫流于数十里,名其水为焦渊。臣国去轩辕之丘十万里,少典之子采首山之铜,铸为大鼎。臣先望其国有金火气动,奔而往视之,三鼎已成。又见冀州有异气,应有圣人生,果有庆都生尧。又见赤云入于酆镐,走而往视,果有丹雀瑞昌之符。”始皇曰:“此神人也。”弥信仙术焉。

黄小刚虽然没有完整的读过《拾遗记》,但恰恰因为这个秦始皇见外星人还有沦波舟的事情记下了这本书,如今既然在吕氏密库中见到了竹简版的原版书,自然好奇想要看看这原版的书里是不是有这个记载,结果却是在无意中翻到了有关黄歇、李园和楚幽王的条目,也才知道了李园献妹与黄歇,受孕后黄歇又献给楚王,产子继承王位的事情。

大伙仔细想想,这事儿听起来是不是跟吕不韦献朱姬给异人,然后生下了嬴政的路数差不多?

而且,黄歇与吕不韦又是同时代的人{黄歇死于前238年,吕不韦死于前235年},所以到底是谁模仿了谁,还是记录此事的王嘉被人忽悠了,这也就难说了!

趁着吕七公去清点财物的空挡,黄小刚拉着黄娜好好翻了堆在角落的《拾遗记》,结果发现此处仅存有六卷,并且其中两卷的竹简因为年久不曾誊抄和打理已然损坏,倒也没找着有关秦始皇见外星人的条目。

不过,舅侄俩在商议之后,便也决定将有关黄歇的竹简塞回竹简堆中,装作不知等着以后别人整理出来。

随后在黄娜的要求下,两人接着把《孙子兵法》选了出来,不过奇怪的是一共找出了十六篇,其中十三篇抬头写的是《孙子兵法》,还有另外三篇的抬头却是《孙武兵法》。

“孙武是谁?”黄娜看了有些莫名其妙,结果黄小刚只能翻翻白眼:“娜姐你又丢人了啊!孙武就是孙子啊!”

随后黄小刚细细看了各篇的题目,但见得十三篇《孙子兵法》分别是用计、作战、谋攻、用形、用势、虚实、军争、九变、行军、地形、九地、火攻、用间。

而三篇《孙武兵法》的题目看上去就有些吓人了,分别是:掌国、斗臣、用贼。

想了想,黄小刚忙也拿出手机把三篇共六卷《孙武兵法》进行拍照记录,然后又找来布袋竹简收了起来,交与黄娜道:“这玩意儿你可收好了,很重要!”

“为什么?”黄娜很是不解,但也还是接过了布袋,黄小刚便也小心翼翼的说道:“看题目就知道,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帝王术了,咱们得悄悄的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瞧着黄小刚一付猥琐的模样,黄娜都差点给逗笑了,道:“老舅你干嘛呢?不至于吧?你没看到吕家人都把这些东西丢在书库里了,也没你这般紧张的样子!”

“你懂个屁啊!”黄小刚伸手敲了敲黄娜的脑袋,骂道:“就你这点见识还敢干大事呢?我问你,一把机关枪是丢给一头猩猩危险,还是丢给一个kong bu fēn zi危险?当然是丢给kong bu fēn zi更危险了,因为kong bu fēn zi会使用机关枪啊!”

“呃!”黄小刚的理论一时间竟让黄娜无言以对,丝毫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想想倒也不错,在这个语境下,猩猩是动物而kong bu fēn zi是人,虽然把机关枪丢给猩猩的危险系数并不低,可kong bu fēn zi因其身份,就算不给他机关枪也是够危险了……呃!似乎扯远了!

反正,意思黄娜是懂了,也就说这三篇《孙武兵法》对此时此地的吕家人没什么卵用,所以才会随意放至在书库里,可显然对舅侄俩而言却是有大用之物,自然不能示与外人了。

当即黄娜便也听话的把布袋拿去收好,随后二人又在书库里挑挑拣拣,倒也找出了不少一时间不知道有什么用,但看起来绝对不一般的各种竹书,也来不及仔细整理,便归类为一处,等着日后分类再说。

二人弄到夜深,也才各自出来睡了,第二日一早黄小刚都还没睡醒,便叫吕七公给叫了起来,但见他一脸兴奋的报上了数目来:“贤孙婿,俺已经点出了数目,如今库中存有黄金一千三百五十五两,铜钱约有二千五百余贯,不过开皇钱仅有三百余贯,其余多是汉五铢和各朝老钱。”

黄小刚昨天倒也看过那十几箱钱财,却没想到数量居然只有这么点,倒也不以为意,吕七公见状忙也继续报道:“此外,还有各式甲胄一百九十二套、兵器三百七十四件,箭矢四万三千五百五十枚,至于粮库之中的存粮,多是粟{小米}和黍{糜子、黄米},总计有三千三百多斛,其中只有五分之一是今年新粮。”

听到这个之后黄小刚倒是眼前一亮,问道:“也就是说,粮库里至少存了五年的陈粮?”

第一百二十章 瑞雪兆丰年

一直以来,粮食虽然看似没有问题,但黄小刚却知道这玩意儿就是眼下亟待解决的对重要问题,没有之一。

要知道,吕家村当初被贼军攻占,村人逃出来的时候仅是带了几日的口粮,后来到了幽幽谷更是靠着采集野菜打猎来熬,要不是黄娜带着所谓的传家宝去文登弄回了粮食,这百多口人怕是得有不少会饿死在幽幽谷里。

而如今,虽然粮食倒也不缺,运回的粮食如今大概还有六、七百斛,此外在文登还存着八百斛,可因为曹家村前一战,以及这两个月舅侄俩在幽幽谷大搞搞粮票货币化,发出去的粮票总值已经超过了五百斛,加上按照黄小刚设计的扩张计划,从此时到今年夏收前,芦山的人口总量最好要增加三到五倍,最差也得增加至少两倍以上,那么就得设法喂饱这些人啊!

当初黄小刚的计划,自然是取回存在文登的八百斛存粮,并且看看吕瓷能不能打开销路,用产品换粮食,谁知道这吕家村如今却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居然在粮库里存了三千多斛的粮食,并且其中至少五分之四是往年的存粮,这就给了黄小刚很大的腾挪余地了。

因为,粮食不光要给人吃,还可以拿来饲养牲畜、家禽,在人尚且不够吃饱的情况下,拿来喂养牲畜家禽肯定是不行的,而如果人光吃粮食和青菜,没有足够的动物蛋白和脂肪摄入,又特么根本就没有营养补充也壮实不起来。

反正,黄小刚最近光是吃肉脯和野菜,还有二十九娘不是疙瘩汤,就是野菜汤饼的爱心夜宵,已经快要吃得发疯了!

和吕七公核对了数目之后,黄小刚便也交代吕七公,让他挑几个吕家子弟专职看守武器库和书库,然后带上全部的黄金和部分甲胄兵器回幽幽谷过冬,其他的事情倒也不需要他操心了!

敲定好转移细节后,黄小刚便也出来叫上曹豹,指派男兵搭配女兵分出人力在城寨各处出入口值守,然后带着其余的人领了工具开始干活。

首先,就是根据城寨的现有架构进行重新规划,吕家村的村寨整体是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一面背靠芦山的南麓,依着山势在较为平缓的山脊处设村立寨,东西长度差不多是一里半,南北长度一里,然后之前的格局是以靠着山壁的宗祠为中心,房屋依次向外建设,整体呈扇形辐射状,如今一把大火将整个村中的建筑物几乎全都烧成了残垣断壁,还依着这个格局重建的话,岂不是叫人觉得黄小刚没有什么水平?

于是,黄小刚粗略的用半个小时画了个草图后,便也定下了未来这吕家山城的大体格局!

首先,就是在村寨的南北门和宗祠山洞入口和西门之间修上一条大路,把十字路口修在村子的中心位置。

既然规划了要将吕家村的秘密洞穴改造成一座类似铁炉堡一样的地下要塞,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直接把大路修到门口也好方便物资进出。

此外,根据发展的需要,日后这吕家村绝非是一个封闭的纯工农集中区,起码在一定的时间内还要承担商贸活动,所以干脆就把村中心建设为十字路口商业街,不就正好可以纾解工商业的需要了么?

此外,既然决定要将洞穴改造成铁炉堡,自然大部分的住宿、物资仓储都必须在内部,一些重要的技术工人也需要住在里面,所以外面就没必要盖什么库房或者工人居住区,完全可以搞成休闲娱乐和商业住宿区。

此外,既然有大量的陈粮可用,养殖业也要发展起来,而不管是鸡鸭还是牛羊,肯定不能养在山洞里,所以还得规划出一片区域来配套饲料加工、畜牧养殖、生鲜加工、成品销售,这些都得预先做好规划。

对了,还有水源也很重要,吕家村所在的芦山一共有大小三处水源,最大的水源是一条名为吕家河的地上河,从芦山平原蜿蜒而过,芦山谷地中的三千多亩田地主要就靠这条河来灌溉,此外在后山还有一条溪流顺着芦山北麓流向北面的山坳,水量虽然不大,但经过黄小刚勘察,却发现北面的山坳有一处天然的拗口,如果堵起来筑坝的话,搞个小发电站绝对没问题。

不过,搞发电站肯定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修得起来也还造不出发电机来,但如果真能筑起坝来的话,完全可以将水力转化为动力,把水力锻床、水力钻床、水力车床什么搞出来,到时候想造什么不容易?

大炮咱都可以不用铸造了,直接浇铸成铁棒子,然后用水力钻床给它钻出炮眼不就成了!

当然了,根据黄小刚的估算,至少两年内这个筑坝只怕还造不起来,而两年内光是解决筑坝需要的钢筋混凝土这一块就特么忒有难度了!

还有就是第三处水源,便是村中的六眼水井,这吕家村明明是建在山脊之上,但却可以打出水井,这一点黄小刚一开始倒也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亲自下井一瞧,也才发现六眼水井都是很深的汲水井,借助山体的自然虹吸原理,靠着地下水的自然压力把水提拉到井里。

在搞清楚了村中水井的原理后,他也没多手多脚去乱动,而是计划就在六眼水井边上建造六个蓄水池和六座阶梯式抽水塔,一步到位搞成自来水也就是了。

在了解了这些基础的信息后,改建工作自然按部就班的瞬时展开,先花了五天砍来大量竹木给男兵和将来要入住的工人搭建了简易的工棚以供居住,又用了三天将规划出的十字路清理出路基,到了大业十年的十二月二十四这日,便也正式动工修路。

只是,也不知道老天是开什么玩笑,进入冬季以来一直都在四、五度徘徊的气温,在二十四这日之后就一天冷过一天,终于在年三十的晚上下起了鹅毛大雪,并且这大业十年的第一场,也是大业十一年的第一场雪,竟然足足下了七天,直到大业十一年的正月初八也才停下。

看着整个芦山谷地上平均都有二尺来厚的积雪,众人除了互相道一句瑞雪兆丰年之外,心里都有一句妈卖批不知道该怎么讲。

第一百二一章 刀耕火种

关于明末小冰期和南北朝小冰期的事情,黄小刚只是粗略听闻过有这么一个事情,但他又不是搞气象研究的,自然知道得不多,也没那么多时间去研究这个。

实际上,在华夏的历史上,类似的小冰期一共发生了六次,并且长短时间各自不同,分别是周穆王二年{前1000年}至东周平王东迁时{前770年};西汉成帝建使四年{前29年}起,经东汉、三国、晋、南北朝至隋文帝开皇二十年{600年},期间经历多次小规模的冰期;北宋雍熙二年{985年}至南宋庆元六年{1200年};而从明洪武元年{1368年}至清光绪六年{1880年}这五百余年之间,更是经历了三次较大规模的小冰期,而后人总结明朝之所以亡国,主要还是因为在英宗和神宗{1458-1600年}主政期间连续遭遇两次较为严重的小冰期,最终曾经同时代地上最强的大明帝国这也才轰然倒塌。

由于芦山大雪,修路什么的肯定搞不了,加上前几日突击建的简易工棚在防寒保暖方面肯定比不得带地暖的暖房,便也只能暂时把人都撤入洞中。

当然,下雪天也是天闲人不闲,黄小刚便也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对洞穴进行清理和拓展。

经过一连几天的勘探,黄小刚倒也搞清楚了这芦山的山中洞穴,应该是一处远古时代就自然形成的喀斯特地貌,整个洞穴应该是一个体量非常庞大的地下溶洞群,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代起,流经洞中的地下暗河突然改了道,才有了如今这般情况。

根据黄小刚的勘探,倒也能判定先代吕氏族人应该是先发现的后山洞穴,后来才勘定了前山的方向和方位,然后以人工的方式开凿出的通道将之连接。

在洞室方面,吕氏先人一共选择了一特大、三大和四小共八间洞室来活动,而这八间洞室都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它们的位置都处在整个洞穴群的地下水线之上。

当然了,吕氏的先祖在工程学方面显然有着一定的造诣,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在秦汉时代就能测算山体的走势和判断溶洞底下水线的高度,甚至还开凿了一些暗渠和通风的孔洞来保持洞室的干燥,还有断龙石的设计也把杠杆原理运用得十分出色,这些都是叫人叹为观止东西,黄小刚也不能一言蔽之无用。

最后经过测算,想要把洞穴改造成冶金工场的话,只有目前用作粮库的特大洞室较为合用,这间洞室长宽差不多都是四十乘三十米,高度平均有十米,最高处的洞顶距离地面差不多十五米,并且在洞顶各处开有烟道九眼,并且烟道上还设有简易的阀门,一旦全部开启,换气的速度以黄小刚的粗略估算,最多两个小时就能将洞室内的空气全部更换一新。

然后就是四个小洞室中,一个书库一个兵器库,眼下看起来没有动的必要,其余三个大型洞室和两个小型洞室则可以有针对性的改造成生活和休闲的区域。

最后,黄小刚决定先期仅将三个大型洞室改造为一个中心区{一进门的大洞室}和两个生活区,另外两个小洞室一个作为餐厨区{用作食物存储加工配给}、一个作为清洁区{清洁盥洗排泄},目前不再另辟洞室或更改现有的洞穴结构,等以后有必要了再进行二期改造。

至于改造的先后顺序,黄小刚倒也从务实出发,将就手中现有的材料,先在餐厨区打出导热灶和预热池,然后用竹管道将预热池与清洁区的蓄水池连接,便也解决了吃饭和洗澡的问题,顺带还搞了一个旱厕系统,不再学着以前吕家人避难时的样子,把排泄物都冲入地下暗河中去。

然后两个生活区的洞室虽然都不大,一个开间约在十八米乘十二米,另一个约在十六米乘十四米,但洞顶的高度却都有十米左右,于是黄小刚采用立柱结构将其分割为三层,每层的层高平均三米五,一下子就把实用面积增加了两倍还多,以平均每个四平米一张双层床的容积率测算,一个洞室至少可以安置下三百人左右。

当然了,这还只是一期的规划,后期还可以根据需要开凿和改造更多的洞穴来拓展。

就这么着,按照这个规划,在外面下着鹅毛大雪的同时,黄小刚领着人在洞中打灶、砌池、立柱,顺带还用后山的毛竹打制床凳桌椅,热火朝天的干得起劲。

结果一场大雪从大业十年的腊月三十下到了正月初八,又从正月初八等化雪等到了正月十八,刚刚觉得雪水终于散尽,终于可以重新上马修路工程的时候,又是一场鹅毛大雪不约而至。

到了这时,黄小刚也才算是明白了,这隋末的冰期并不是结束了,而是特么四季的气候往后推了,若以落雪作为入冬的标识,那么眼下就是本该初冬下的雪被挪后到了春初,这可就为难人了!

还好,也不说吕氏洞穴里本来存粮就足,加上黄小刚他们来的时候工具也待得足够,燃料倒也不缺,连番大雪到也不会饿着肚子,只是整日不见绿菜和蛋白类食物,叫人有些心发慌罢了。

实在无聊了,黄小刚拿着从粮库里翻出的陈年黄豆和绿豆发起了豆芽,借着预热池的温度倒也一举成功,也才知道在如今的大隋,还没人听说过可以在冬天发芽菜的。

顺带着,黄小刚蛋疼的问了问吕家村人往年都是如何春播的,结果村人便跑去村中的废墟寻来了许多石犁、石耜{si,翻土农具“耒耜”的下端,形状像今的铁锹和铧}的残骸,然后告诉黄小刚他们一般是用人力牵引,以石犁、石耜来翻土,然后抱着一罐麦种往土中洒就行了。

至于什么起垄、保墒、育苗、中耕之类的耕作方法,根本就不存在,完完全全算是纯天然的刀耕火种!

这小麦的育苗方法舅侄俩虽然不懂,但却知道发小麦苗和发豆芽是一个原理,而且见吕家村人如今居然还用石犁、石耜来耕田也是无法描述了,便只能紧急将何春征调了过来。

何春一来,黄小刚便领他去了兵器库,指着堆在角落里的十多箱前朝铜钱道:“你是铜匠对吧?是时候展现你真正的技术了,你给我把这些铜钱全都熔了,我有用处!”

第一百二二章 攀科技树

兵器库里的铜钱存量倒也不少,足足十多箱两千多贯,当初黄小刚让吕七公点算之后将里面的千多两黄金和三百多贯开皇钱运去了幽幽谷存放,留下来的这些铜钱就是要熔掉的。

这些剩下的铜钱,款式从汉五铢到魏晋各朝的老钱都有,当然如果拿到一千多年的后世去当古董卖,肯定价值不菲,但放在如今的大隋,这些老钱别说拿出去消费了,就算拿起去换隋朝的制钱,还特么得倒贴不少的火耗钱,所以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熔掉了。

在问清楚了何春只会简单的翻砂法,搞搞简单的铜器铸造以后,也不为难他,先用木料削成模具,再让何春翻出砂模来进行铸造。

何春倒也没有丢了他身为官府隶用铜匠的颜面,紧靠着一个木炭路、一个用不知名材料制成的坩埚和一个用鹿皮制成的“橐”{音tuo,是一种皮制的鼓风机},就把铜钱熔炼成了符合黄小刚要求的青铜,将一大堆谁也说不出用处的青铜件给浇铸了出来。

黄小刚拿来后,便叫人回幽幽谷取来了数跟之前从曹家村弄来的粗大梁木,用三天的时间将其和青铜件组合,弄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一架被他称为“耕耙联合犁”的大型机械。

这种“耕耙联合犁”主要由短犁翼滚翻型的铧式犁和立式碎土耙等工作部件联合组成,可以一次性完成犁、耕、耙和深翻、起垄等作业,甚至还能将此时人们采用的洒种作业也添加进去,挂上一个条播耧车的附件便连播种也一起完成了。

别问黄小刚为什么连“耕耙联合犁”都能搞得出来,他可是学过钣金的人,而钣金说白了就是将除了冶炼之外的金属加工手段联合在一起的职业。

对了,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这都到了隋末了,芦山吕家村的人还用不上金属铧犁,居然还用石犁、石耜来耕田,对于这个问题黄小刚倒也问过,原因却是一点也不复杂。

首先就是这个时代的冶金技术虽然很不先进,但铁制铧犁还是有的,但重点是这些铁制的铧犁一个是价格高昂,普通农家无法承担其价格,毕竟一年到头最多也就用上半个月,其余时间都是闲置资产。

此外,此时的冶金技术虽然不差,能用百炼法和炒钢法弄出钢材,但却多用来大致兵器,绝无可能用来打造铧犁,因此铧犁所用的铁料多是生铁,结果就是生铁脆硬不耐用,且容易锈蚀断裂,买上一具铁铧犁头几年可能用得还行,但过不了多久就会朽坏,甚至用的时候不小心碰上石头也容易崩裂,所以算来算去还是石头的好用。

对了,还记得前面提到,隋文帝在开皇十五年{595年}就曾经“收天下兵器,敢有私造者,坐之”,然后杨广上台又在大业五年的正月颁布旨意,规定“民间铁叉、搭钩、钻刃之类,皆禁绝之”,这也是民间铧犁之类的铁器越来越少的原因之一。

还别说,何春的冶铜技术倒也过硬,他居然可以通过调整铜钱的投放量来控制铜水中的铅锡含量,最终弄出的铸件全是按照黄小刚要求搞出的相当坚硬的青铜合金。

而黄小刚最终搞出的“耕耙联合犁”长度约在六尺,宽一丈二,预计是用双牛或者四骡来牵引,每次可起垄六条,如果外挂条播耧车,一天下来播个十来顷地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犁头耕刀全是采用最坚硬的青铜,并且还进行了表面简单抛光和边缘开刃,就算是深耕的时候,翻土也就跟切豆腐一样容易,便是碰上石块也能硬扛。

在试制成功后,都不用黄小刚多说,何春自己便嗷嗷叫的再次升起炉火,拿出他当初打镣铐的劲头,加班加点是熔炼铜钱铸造起了青铜件。

见得黄小刚弄出的这什么联合犁如此的牛逼,曹豹自然也是心动,黄小刚倒也大度的告诉曹豹,就算他不开口也本打算好了送曹氏几具,不过这玩意的用料大伙也看到了,单是一具就得用上青铜一百来斤,多送几具怕还是真送不起,所以同意曹豹先带回去一具,然后看看曹氏那边能不能出些铜料或者出铜匠。

对了,有人会问,为什么不用铁来打造,实际上前文有说,这个时代的铁料分成生铁和熟铁两种,基本上也就只有铁矿在熔炼成生铁的过程中才有机会液化成铁水,而一旦加工成了熟铁后,以此时现有的燃料而言,根本不够温度将熟铁化水,更别说一次性的冶炼成钢,所以用铁料来浇铸难度太高了,需要点亮好几个科技树的分叉才行。

再说黄小刚眼下手上也没几个铁匠,而且打造兵器的工作也不能耽搁,正好何春一直叫嚣自己是个铜匠,搞铁器专业不对口,正好把他提留出来废物利用。

至于说青铜的熔点只有八百度,用木炭做燃料就可以轻轻松松的炼化,就面前来说自然是最合适的材料了,再说青铜因为熔点低硬度高还便于回收利用,眼下用来凑合着搞搞事情也是很经济环保的。

你算算看,一枚铜钱的用铜量莫约在三克至五克之间,一架“耕耙联合犁”用铜约在一百二十斤,也就是差不多一万四、五千枚铜钱才能制出,黄小刚才不会笨到就把十几贯钱就这么丢到水里听响儿。

所以,眼下只是先用青铜来试造模具,以后一旦条件成熟了,肯定还是要用钢铁来大量制造的,但就眼下情况下看,大规模的在芦山冶铁炼钢还是很遥远的远景规划,这涉及到军事的稳定、人口的发展、农业的自给自足还有技术的累积,所以还是用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去想长远之计才对,这科技树的枝桠肯定要一棵棵的来攀,哪有一口气就能上天的?

而搞出了“耕耙联合犁”后,育苗什么的技术自然也就先搁置起来,反正舅侄俩也不会,不过另外一个技术倒是值得考量一下了,那就是禽类的人工孵化。

第一百二三章 所在蜂起

说起来黄小刚为什么会造“耕耙联合犁”,是因为他当年学钣金的时候,带他师傅就是专业造这个的。

当然,准确的说应该是在专业山寨此类产品,并且根据当地人的习俗进行机工件改装,因为类似的大型农机标配都是大马力的柴油动力组,要改成畜力的当地人才好用。

而“禽类的人工孵化”这个技术,恰恰也是在黄小刚的科技树上点亮了的,同样也是在学习钣金的期间,由师傅带着给好几家养殖户搞“土电抱”车间的电路改装,所谓的“土电抱”,也即是“土法电热式人工孵化间”采用钨丝灯加电热丝的形式来进行升温,然后在冬季用来孵化鸡鸭禽苗。

反正,这个技术最重要的关键点也就两个:一是鸡鸭这两种禽类的受精卵孵化的温度跟人的体温是一致的,为“375度”。二、鸡蛋的孵化时间约21天、鸭蛋为28天。

在自然界里,鸡鸭还有鹅鸽等禽类,正常情况下在进入秋冬季后是不会主动抱窝孵化雏鸟的,但嘴馋的人类越是天冷越是要吃好吃的烤鸡翅、烤鸡腿还有什么鸭脖、鸭掌,和烤全鸭之类的美食,那么也就只能研究人工孵化的技术了。

闲话倒也不用多说,在各方面的条件都参考过以后,黄小刚决定采用当初跟师傅学的“土炕法”,这所谓的“土炕法”也即是利用火炕,在上面铺垫上一层稻壳或切短的稻草等,再盖上一层棉被或夹被,根据种蛋入孵天数或蛋温情况适当调整被子的厚度,通过调整燃烧火炕来调节蛋面温度。

而这个技术要说放在古代,肯定是逆天的神迹,但搁在现代倒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也就是控制室温并且主意温湿度,每天勤翻蛋,哪怕让头猪在边上守着,出壳率都能达到八成。

在确定了之后,黄小刚一面就在山洞里的生活区专门隔离出一小块区域来,建了一座孵化车间,然后又让人传信回幽幽谷,让他们留意收集新鲜的鸡鸭蛋,结果很快吕七公就叫人捎信回来把黄小刚骂了个狗血淋头,原因是……谁听说过冬天的鸡鸭会下蛋的?

黄小刚被骂得一愣,倒也马上明白过来,这古代人没有方法,是不能控制鸡鸭在冬天的时候产蛋,不过好消息是怎么让鸡鸭在冬天也下蛋的方法,他倒也是知道的。

于是乎,黄小刚便也让人又跑了一趟幽幽谷,取来了谷中饲养的成熟的母鸡十五只和母鸭八只,以及公鸡公鸭各一只,提前让它们住进了孵化车间里,然后每天都在里面点着火把和油灯照得亮亮堂堂,火炕也烧的温暖如春,还叫人冒险下吕家河捕鱼,然后鱼肉给大家分食,鱼头、鱼骨、鱼鳞这些的东西全用火烘熟后磨成粉,再拿上好的小麦、小米也磨成粉,跟这什么鱼粉一道调和成什么饲料来喂养这些鸡鸭,前后也就是十几天的功夫,也就瞧着鸡鸭们真的开始下蛋了。

看着山洞外面时不时飘落的雪花,还有听着呜呜呼啸的北风之声,然后再瞧黄小刚每天都能拣出的十几个鸡鸭蛋,整个山洞里百来个人除了黄娜之外,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一样的。

而这场横跨了大业十年和十一年的寒冬,因为来得太晚,所以去得也晚,算起来差不多直到了大业十一年的二月底,雨雪也才稍微停歇了下来,好不容易等过了清明,也才见得大地稍微回暖,吕七公也亲自拖着瘸腿从幽幽谷过来,招呼着黄小刚他们开始准备春播了。

而之前外派出去招工招人的吕友也在此时终于转来,不过头一批被他忽悠过来的人却不多,也就堪堪六十几个人,总共八个家庭而已,一问之后也才知道都是观阳县中过不下去的人家。

然后细细一问吕友,他出去的这几个月时间里,他倒是分别走了黄县、昌阳和观阳、高密几县,得到的情况却很不乐观,首先就是黄县惨遭左孝友的贼军屠戮,如今城中百姓十不存一,好似鬼城一般,别说找人佃田了,据说新任的县令正头疼县中无人的问题,每天都派出大队的衙役四处去劝说外逃的乡民搬回县中居住,结果乡民误以为是贼军拉丁,更是躲去了远处。

然后吕友又去了高密,却正好碰上大雪封路,便在高密呆到了二月中旬,结果却是等来了一道杨广下达的圣旨,称令百姓城居,田地随近给授,郡、县、驿、亭、村、坞全都筑城,实行堡垒政策。

这道旨意的背景是因为进入大业七年以后,全国各地到处都是起义,所以各地户口逃亡严重,大隋的根基遭到了剧烈的动摇,因此据说在奸臣的鼓动下,杨广这才下达了这所谓“城居”的旨意。

算起来,从大业七年{611年}开始,首先就是王薄率领民众在长白山{今山东章丘东北}起义,隋末民变由此开始爆发。

随后,有刘霸道、孙祖安、张金称、窦建德等纷纷率领农民百姓起义,农民起义军力量迅速发展而日益壮大起来。

到了大业九年{613年}时,农民起义不仅遍及山东、河北等地,而且发展到全国范围。在大业九年上半年,平原、灵武、济北、济阴、北海等地均爆发农民起义,迅速高涨起来的农民起义给隋朝统治阶级以沉重打击。

在农民起义的巨浪冲击之下,隋朝统治阶级内部分裂,这一年六月,杨广的重臣杨素之子杨玄感,又于黎阳起兵反叛,等于是在大隋的心脏中间开花。

逼迫得杨广不得不领着隋朝大军从辽东撤回,向杨玄感展开fǎn gong,逼得杨玄感兵败zi shā。可即便如此,但隋朝残酷镇压农民起义,击败卢明月、张金称、高士达、刘元进,坑杀了无数农民起义军,也同时让翟让的瓦岗寨、窦建德、杜伏威、林仕弘等农民起义军则屡次击败隋朝大军,发展壮大了自己。

杨广想用血腥tu shā的恐怖政策恐吓人民,反而使更多的人民参加到农民起义军中去,“所在蜂起”,“官军不能讨,以至隋亡”,农民起义发展为全国规模。

可到了此时,杨广还妄图遏止起义力量发展,下令各地郡县、驿亭、村坞筑城堡,将民众迁往城堡中居住,于近处种田,以图控制,不愿正视农民起义蓬勃发展的现实,身边的佞臣也不以实情相告,谎称zào fǎn的农民“渐少”。

第一百二四章 天下震动

对于这个事儿,黄小刚听来无感,因为他最近正忙着抱窝孵蛋,所以跟吕友聊天的地方也是在孵化间里。

就瞧见黄小刚小心翼翼的伸手到褥子里,凭着感觉一个个的给鸡蛋翻身,眼下这批蛋都已经孵了足足二十天,成不成功就看这两日了,他自然得小心无比,然后也就听他随口问道:“可探得了齐郡张果的消息?他去年收复了黄县之后便急撤回齐郡,后续情况如何?”

吕友刚从外面返来,身上套得是一件夹了木棉的袄子,还披着一块厚绒的羊皮,但只是进到这孵化间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便也瞧见他额头上冒出了热汗,便忙解开身上的袄子答道:“张果倒是与卢明月的贼军干了一仗,据说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然后卢明月的贼军被阻了南下之势,如今屯据在祝阿{今山东省济南市长清区东北},据说有十多万人马!”

一边翻着鸡蛋,黄小刚倒也在脑海中理了理,看来当初的整个事态应该是从北面下来的卢明月得知张须陀领了齐郡的官军来黄县征讨左孝友,便准备搞偷袭摘野果子,谁知道左孝友不经打,才三天就投降了,然后谁知道张须陀还搞了个千里大回环,把卢明月大军的阻拦在了齐郡郡城{就是如今的济南市区}之外。

“还有什么别的消息?”黄小刚对这张须陀也好、卢明月也好,都了解得不多,也不知道二人具体的历史走向,所以兴致不大。

吕友发现扯开袄子也难熬热度,便干脆解了身上的羊皮和袄子,坐下来笑道:“俺在高密的时候,听得北面的上谷县{今河北易县}又生出了两支贼军,一支的领头叫做王须拔,在上谷县中起了事,还有一支的领头叫做魏刀{此刀念刁}儿,却是在上谷县的乡中起了事儿,然后这两支贼军先灭了县中的官军,然后还打了一仗,胜负如何却也不知道了。”

“哦!王须拔?魏‘刁’儿?”黄小刚听得一愣,王须拔这哥们似乎上了历史书的,至于什么魏刁儿倒是没印象了,不由问道:“知道了!不过让你探听瓦岗寨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有!”说道这个吕友来了兴致,忙也道:“便是去岁年末,瓦岗贼军连克宋、郑两郡{商丘、郑州},甚至还拿下从梁{开封}至黎阳{浚县}的一段永济渠,如今截断了官府的漕运,号称有十五万之众。”

听得吕友眉飞色舞来讲,说那瓦岗寨乃是什么大业十年七月起的事,初期在东郡{今河南省濮阳县}的韦城{今河南省滑县}一处叫做瓦岗的地方立寨,前后与当地官军打了几仗,便慢慢发展壮大,数月间竟也从数千人发展到了十几万人,然后就在年底的十二月前后,竟出兵连续攻克了宋、郑两郡的大小十数座城池,还控制了一段永济渠,如今当真是闹得天下震动了。

黄小刚听了倒是皱眉,怎么这瓦岗寨闹事的时间与舅侄俩穿过来的时间高度吻合,这里面怕是有不少问题,便也问道:“那么你打听清楚没有,这瓦岗寨里有什么人物?”

吕友却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俺只在高密的茶寮之中听人摆过,也不敢过多打听,仅是知道如今寨中三位当家分别是翟让、翟弘和单雄信。”

黄小刚想了想,只是记得瓦岗后期主要搞事情的几个人是李密、魏征、单雄信、尉迟恭,然后还有王伯当和谢映登,至于前期的翟让似乎就是被李密给搞死的,所以看起来此时应该还算是瓦岗前期吧!

想着想着,正要缩手的时候却感觉到暖被之中一枚鸡蛋似乎有剧烈震动,黄小刚便也停下来将手抚在蛋上,扭头与吕友道:“还有别的消息没有?”

吕友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道:“对也!在昌阳的时候,遇见两个散手{保镖}护着一个女子说要还乡,似乎是豹山曹家村人,俺便留意听了听,只是知道他等转去豹山没有寻见曹家村人,便转回贝州漳南县的高鸡泊去了,后来俺听人说的,在高鸡泊有一伙草寇也跟着起事zào fǎn,领头的一个叫孙安祖,一个叫窦建德,听说二人都是英雄好汉。”

“啥?窦建德?”黄小刚听得一愣,跟着就觉得手中的鸡蛋喀嚓一下碎裂了,一团毛茸茸湿漉漉的东西一下子钻到了自己手心里,忙也将手从暖被里抽了回来,当着吕友的面展开一看,便也见到一只刚刚孵化的小鸡跃然在手心之中,正蔫头蔫脑的抖着身子。

“呀!这时怎会有雏苗儿?”吕友瞧着瞪眼了双眼,当真想不明白这个时候大地也才解冻,怎么会有刚孵化的小鸡?

黄小刚却是与他笑笑,忙也把雏苗转到火炕一头较温暖的地方放好,等着让它自己干燥,便也继续伸手入暖被去继续摸蛋,并与吕友笑道:“我来与你变个戏法看看!”

不一会,黄小刚抽出手一开,掌心当中又多了一个刚刚孵化的小鸡,直把吕友惊得是目瞪口呆。随后黄小刚前前后后又摸出了二十多个雏鸡,也才把翻蛋的事儿交给了早就在一旁惊奇不已的吕友,起身去寻了黄娜商议。

在把吕友得来的消息大致讲解之后,便也见黄娜若有所思道:“我记得历史书上,隋末起义最频繁的几年该是大业九年到十三年,也就是隋朝的最后四年,所以仅在去年的下半年就有这么多的起义发生,倒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随后,又听黄娜道:“不过!按照老舅你的说法,这个什么王须拔也好、还有翟让、窦建德这些人,最多也就是一个个对我们来说没什么意义的时空坐标,让我们知道事情的大致进程到哪一步了,关键还得看我们下一步怎么走啊!”

“脚踏实地的走喽!”黄小刚倒是胸有成竹,走到一旁指着黄娜挂在墙上的地图道:“你看,如今搞得隋朝天翻地覆的起义都在河南和河北,恰恰在东莱郡先前只有一个左孝友,如今也算是被朝廷剿灭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至少在未来两三年内,各方的注意力都会在洛阳和长安这两个地方,因为我记得整个隋末的农民起义军都跟吃了药一样,非要去跟官军死磕,尤其是现在瓦岗军还把漕运给控制了,更是吸引了隋朝绝大部分的注意力,这对我们而言不就种田的好机会么?”

听得黄小刚又提种田,黄娜很是不屑的翻了翻白眼,黄小刚看了忍她不得,便也笑道:“不然,咱们不种田,就让你领着三十几个女兵和六十几个男兵,凑足一百零八将直接杀到洛阳去干死杨广?”

第一百二五章 地狱模式

有人说,生活就是日复一日的不断重复,所以人们渴求ci ji和转变,不然就觉得人生太无聊了。

当然了,有这种想法的rén dà多都是三十岁以下的年青人,对他们来说时间更像是一种对灵魂和自由的羁绊,成语“度日如年”说的就是他们,毕竟每个人在年轻时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说什么世界那么大,想去看一看!

不过,对于黄小刚这样的“老人家”来说,他早已在现实的磨砺下变得成熟,也就明白想要看见花开的美景,闻到花开的香气,你总得先种下种子,然后施肥浇水、精心呵护与打理、才会有收获对不对?

“或许,当初我在文登遇见宇文承瑞,根本就是一条老天给我安排的主线剧情选项!”

黄娜很是无奈的想了想,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还是有机会走上另外一条剧情道路的,比如说设法搭上宇文承瑞这条线,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后赖着他返回洛阳,然后设法通过他这条线接近宇文化及甚至杨广、李渊、李世民,再用上这些年从各种宫斗剧里学来的手段和套路,玩一局如同《独孤天下》里面那般的人生棋局,或许这也才符合老天给自己的安排吧?

结果黄小刚却笑道:“可是,谁叫你把我也给买一送一弄来了?怎么滴?你觉得这会儿跟我在这里种田是简单模式?我告诉你,这特么妥妥的才是地狱模式好不好!”

对于黄小刚的话,黄娜也不得不承认,毕竟当初要不是舅侄俩一块从幽幽谷出来的话,第一关碰上的贼兵就能让黄娜“game-over”,更别说后面如“芦山保卫战”、“战略转移”、“幽幽谷求生”这些关卡又该怎么去过了,这些关卡过不去她也没机会去文登碰见宇文承瑞不是么?

舅侄俩的扯淡废话且不去细说,也就说从大业十年的腊月一直到十一年的三月,芦山这边不是在下鹅毛大雪就是在等着化雪,所以任何户外的活动都搞不成,幸亏还有一个洞穴够舅侄俩折腾的。

这期间,做舅舅的黄小刚领着男女兵们对洞穴进行了一系列的装修和改建,就着手里现有的材料,倒也把他之前设计的改建方案按成了百分之八十以上,把两个居住区大致都弄了出来,使得眼下芦山的可安置床位达到了二百张,并且还成功点亮了“冬季禽类产蛋”、“人工家禽饲料制作”和“冬季人工孵化禽苗”这三项科技树!

至于做侄女的黄娜,她倒也没闲着,除了继续教导驻扎芦山的女兵们的文化课外,还主动挑担子搞开发,凭着记忆和双料学士的实力,主编修订了隋朝第一本繁简转换规范字典,此外还主持翻译并修订了一部十三篇的东汉版《孙子兵法》{主要是繁简转换和打标点符号断句}、一部自己“发明”{主要是自己瞎编}的《新三十六计》……呃!

后世的《三十六计》成书于明清,隋朝肯定是没有,但特么的这玩意偏偏就是后世高考历史知识点啊!

除此之外,黄娜还顺脚把门捷列夫给黑了,仅用“嫁给那美女,身体细纤轻,统共一百斤”这么一句话,就制定了“隋末女王版元素周期表”!

所以,同学们别埋怨高考前的冲刺如何痛苦,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高中三年里究竟都学了些什么牛逼的东西!

却也说,直到吕友领着招募来的民户回了芦山,天色也才渐渐放晴,当皇历翻至大业十一年的三月十八时,吕七公凭着经验断定这一日该是惊蛰了!

虽然,按照历法所示,此时该也是清明早过,但气候却偏偏跟不上历法,古人也表示很懵逼。

这里要多说一句,可别小看了小冰期对中原王朝在天文历法上的影响,例如在隋朝的早期,便由隋文帝杨坚主持修订了《开皇历》,但随着历法中的节气、天时因为小冰期的原因渐渐与现实脱节,到了杨广时代又不得不修订《大业历》,可即便如此又受到小冰期的末期影响,《大业历》很快也与实际的气候天时错位,到了唐初又不得不重新修订。

实际上,几千年来以月亮为基准定位的“太阴历法”重来都没有准过,直到哥白尼和布鲁诺提出了“太阳中心说”,进而在现代才有开普勒提出了“多四季论”,解释了王朝兴衰与小冰期的直接关系和“太阴历法”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偏差的原因!

{知识点:多四季论的理论是开普勒的行星运动三定律和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他的立论根据是为世界各国科学家所公认的三大科学事实,即天体做多层次的周期性的运转;气候呈多层次地冷暖周期性地变化,冷暖之间有过渡期;生物周期性大灭绝。}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吕七公断定这一日为惊蛰之后,春播的准备也就自然正式开始,黄小刚也将人赶出了洞穴,正式启动了芦山吕家村的外部城镇改建计划!

这首先,要想富先修路肯定是没错的,曹豹负责领着全体男兵配合建筑队开始休整吕家村中的十字路街。

然后黄小刚把一直被闲置的田头吕宗从幽幽谷调了过来,让他带着吕友弄回来的八家佃户开始修葺吕家村外田间地头的农舍和桑麻田,并且由此根据每一户的劳动力数目和劳作能力来分配佃租田亩。

对了,原先吕家村共有男丁接近二百、女口数目也是二百多,所以这两千多亩的粮田实际上根本就不够吕氏族人耕作,也就自然不可能外租佃户,但经历此次一劫整个村子如今也就剩下黄小刚领去幽幽谷的一百多老弱妇孺,所以别说两千多亩了,便是两百多亩怕也难搞得下来,所以黄小刚的意思是把芦山全部的粮田都佃租出去,然后吕家村人全部转岗工商业和服务业。

所以吕友外出去寻佃户的时候,都是只要愿意举家整户迁来的佃农,并且这些佃农还要求家中男丁够多才行,因此每户家庭的人口构成多都是父母带着三四个儿子和儿媳。

而此后的几日,倒也印证了吕七公的判断,天气果然一日暖过一日,到了四月初一的时候,吕七公便也决定开犁下种!

第一百二六章 一步到位

“啰啰!啰啰啰!哟哟!”

天气已是早春,芦山的田地之中,近百人或站或蹲,一个个都张着大嘴,用着一付典型的“目瞪口呆”表情,看着田地中正笨拙的操作着“耕耙联合犁”的黄小刚。

虽然一早设计的是双牛或四骡牵引,但为了效果更好,黄小刚便也大着胆子用上了双排三纵的六骡配置,可马力够是够了,但骡子们一早都是按照驮马来训练的,自然拉不惯犁,黄小刚费了好半天的劲,也才慢慢摸索出了门道,能控制着骡子们走好道儿,随后也就开始了真正的表演。

也就见得,黄小刚叫来六个男兵,分别踩在了联合犁的三把大型青铜犁刀的上面,作为人体配重将整体长度达到一丈二的联合犁压进浅土里,随着他的招呼,骡子们便呼哧呼哧喷着粗气迈步走动了起来,随着牵引力带动犁头埋入土中,锋利的青铜刀头便如切豆腐一般把因为一整个冬月遭到雨雪浸泡而有些板结的泥土给翻了起来。

而这还不算完,随着泥土被犁刀翻起来后,由联合犁上附着的四个齿状木轮作为动力源带动的六把青铜竖耙,又跟在后面旋转着打碎被犁翻的泥土,并被最后铲过的十二把青铜铧造垄成型,形成六条笔直的土垄。

于是,也就瞧着六匹骡子拖着这神器走过的地面,田土当真如豆腐一般被翻起、打碎、造垄成型,叫围观的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一开始速度倒也不快,按照黄小刚的估算,一个小时也就弄了五六亩地的样子,到了后半程六匹骡子也自己摸索出了配合节奏,不用黄小刚吆喝鞭打就会发力牵引,结果一个时辰粗略的计算下来,竟然犁了差不多四十来亩的土地,更是把人一个个吓得舌头都快吐出来。

而满头大汗的黄小刚扭头看着自己的成果,却是很不满意,他记得当年他跟着师傅弄出的山寨货挂上凯斯的150{拖拉机,100匹的马力},再挂上六个刀头的大型联合犁,深翻的话一个小时百亩轻轻松松,而像是今天这种试刀的浅翻,他能开出飙车的速度,一个小时二百亩都不在话下!

后来听说凯斯还出了315,马力更是达到了300匹以上,如果挂上它的话岂不是要快得飞起来了,而现在黄小刚挂的仅仅是六匹骡子,最多也就是3匹左右的马力,能搞出一个时辰{两个小时}近四十亩的量也算不错了。

可是,别忘了眼下还是隋末,普通农家弄的还大多是石犁与石耜,连曲辕犁都没搞出来,而且用的牵引动力不是牛就是人,一个时辰最多也就能搞个三、四亩地而已,还特么累得要死要活的。

对了,黄小刚貌似记得,倒是有很多穿越到古代的小说里会描写主角也改进农具,但大多都是稍微给升升级把短辕犁或直辕犁{这两种犁都是秦汉和唐代以前民间百姓使用主要种类}升级成曲辕犁,也就仅此而已。

所以,黄小刚干脆来个一步到位,直接引领芦山人民进入机械化时代!

也就说黄小刚满头大汗的停下来稍事休息,回头一看倒也瞧见围在周围的百来个人全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样,尤其是曹豹和何春两人,一个除了张着嘴还瞪着铜铃一般大的眼睛,口中念着什么“俺早就知道”,另外一个却是翻着白眼喃喃着什么“这能是我造的?能呢?不能呢?”

黄小刚撩着衣襟好好擦了擦汗,便把一直跟在身后帮着掌骡的吕宗叫上前来,与他道:“可瞧好了用法?下面可都交给你了!”

便也用左脚搓搓右脚上的泥,径直上了田坎,与曹豹道:“曹队正!醒醒!可瞧好了?”

曹豹被叫得一愣,倒也马上醒悟过来,脸都笑烂了一般慌忙答道:“瞧好了!当真瞧好了!”

黄小刚接过黄娜递来的湿手巾擦了把脸后,便也道:“嗯!答应与你的两具联合犁,你干脆今日便带人送回豹山,毕竟这农时可怠慢不得,此外你之前的提议我也与二娘商议过了,农事方面的人目前是够了,缺的只是矿徒{矿工},你且回去问上一问,可有愿来的?”

“好好!豹这便赶回去,问问可有人来做矿徒!”曹豹忙也答应下来,便急匆匆叫上曹献、曹鹰,又点了两伍的男兵,便去领了之前答应与他的联合犁就要往豹山赶回去。

随后黄小刚又去拍醒了何春,笑道:“如何?我与你说的买卖你可愿意干上一干,明年用铁来造这个联合犁,然后往外发卖?”

“好!干了!”何春此时根本就是满眼的小星星,他这辈子说起来倒也打制过无数的东西,却没有如今日这般的成就感,虽然从设计到安装都是黄小刚一手包办,可这联合犁的犁刀、耙子和铧头是他一枚枚用铜钱熔化成铜水浇铸而成,自我感觉当然是功劳最大了。

黄小刚看他神情亢奋,不由也是调侃道:“那你改行当铁匠有没问题?”

“没!没问题!当铁匠就当铁匠!”何春也算是豁出去了,不说别得,如果这日后由他打造的联合犁能够风行天下,他何春不说能赚多少钱,妥妥的一个光宗耀祖肯定跑不了啊!

到时候不论人家记得他是铜匠何春还是铁匠何春,又有什么区别呢?

随后黄小刚又来到了几家佃户所在之处,瞧着他们也都是一个个目瞪口呆回不来神的模样,倒也咳嗽一声作为提醒,然后抱拳与众人道:“诸位佃家,我芦山今后便要仰仗诸位下力劳作,黄某作为村正,与诸位见礼了!”

众人当即都是醒了过来,忙也纷纷还礼,也就见得其中一家的户长指着如今还在田中肆虐的联合犁道:“敢问村正,这等神物当真是村中所有?”

黄小刚拉过何春笑道:“便是我村中何匠头亲手打制,还能有假?”

也即见得那户长眼珠儿一转,却是大着胆子道:“这……这……这等器物,要是说献与官府,只怕……”

“呵呵呵!”黄小刚当即一声冷笑,打断了那户长的后话,跟着便听黄小刚冷然道:“吴老丈,以及诸位且听好了!此物为我芦山吕氏所有,非得我芦山首肯不得外传,否则但有祸事加身,切莫怨天尤人!”

第一百二七章 浮客编民

这次吕友从外面领回来的八户佃农,倒也不是没做过背景调查,但以吕友这种隋朝人的思维方式而言,可定不会涉及到什么政治倾向或“爱大隋、爱杨皇帝”之类的科目。

就吕友向黄小刚转述的情况而言,八户人家当中有三户之前属于新来的“浮户”,其余五户属于当地“客户”,虽然都是身家清白,但私下猜测其中不少乃是北边的逃民。

这什么“浮户”、“客户”黄小刚自然是不懂的,还是吕友细细解释了一下也才明白,这隋朝继承了南北朝以来的户籍制度,在立户定籍方面本是沿用前朝的制度,可后来杨坚发现自魏晋以后,中原地方的家族渐渐形成聚居的传统,北魏时“人多隐冒,五十、三十家方为一户”,东魏赵郡李元忠,拥有家室几千家,到隋初,这种现象仍然普遍存在,荫附者都不承担赋役。

这样下来,朝廷税赋与实际的人口增长难免会出现脱钩的情况,也即是明知道下面有多少人,可在册的户籍数少,交上来的赋税自然也少,于是杨坚便搞出了检括户口的手段,名为“大索貌阅”和“输籍法”,使用“编户齐民”的借口将大家族打散,将逃亡和依附在大家族身后的农民定为“浮户”、将与大家族确定佃租关系的农户定为“客户”,然后“定其名,轻其数,使人知为浮客,被强家收大半之赋为编民,奉公上蒙轻减之征”。

这么做的目的,说白了就是使农民自愿脱离豪强的荫庇成为国家的编户,直接向国家输送赋税!

但是,到了大业朝以后,输籍制度也渐渐脱离了轨道,一般来说乡有宽狭之分,宽乡户少田多,百姓尚且可以分到足够的土地耕种,而狭乡自然是户多田少,于是地方官府便要执行调剂,将一些“浮户”向宽乡强制迁徙,但问题是被强制迁徙的“浮户”肯定是没有什么能耐的穷民,因为在本地混不开才会被强制迁徙,到了迁徙地起岂能马上风生水起,而且从各地狭乡迁往宽乡的“浮户”也不是一家两家,到了地方能不能分到土地还得看运气和个人能力,那么就会有一些人开动脑筋,以自身的种植技能或劳力为凭,与乡民佃租土地来耕作,并且承担一应的赋税和劳役,所得也是仅够家人苟活而已。

但是,有一点很重要的就是,当初为什么黄小刚要求吕友去招人的时候,优先去招这样的佃户,是因为在这个时代,种田可不是一门烂大街的行当,也是需要职业技能的,而吕家村如今基本上全是老弱妇孺,职业的农夫还真没剩下几个,在这么一个情况下你要是再去找点连地都不会种的流民回来,然后大家伙拍着脑子胡乱把地一种,岂不是白瞎了这两三千亩土地一年的收成?

黄小刚会钣金、会装修、会造航母和yuán zi dàn,可他真不会种地啊!

话说回来,吕友做的背景调查,也仅是知道其中三户乃是近期才被强制搬迁道东莱郡的北方“浮户”,还有五户则是来了有一段时间,一直在昌阳等地佃租当地乡民土地的“客户”,是听了他许诺,这才举家搬来准备佃租芦山吕家村的土地。

不过,让黄小刚没想到的是,他今日才刚刚与众人展示了一下“联合犁”的厉害,居然就有人脑筋很好用的想到了将这东西献给官府的点子,也不想想这可能吗?

难不成,黄小刚搞出的发明创造回头还给杨广做了嫁衣?

听得黄小刚当场变脸,还口出“但有祸事加身,切莫怨天尤人”的狠话,几家佃户顿时脸色都白了,他们当然都不是蠢货,在看到了联合犁的巨大威力之后,岂会想不到这等器物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东西,如今听得黄小刚放出的狠话,自然忙不迭的满口答应下来。

不过这事情也给舅侄俩敲了警钟,似乎眼下就考虑一下今后芦山乃至新朝的户籍政策有些为时过早,可未雨绸缪总是要有的吧?

黄小刚拿话敲了警钟之后,便也安排何春迅速把剩下的几具联合犁都安装妥当,以便尽快把芦山的田地都翻耕完毕。

何春一整个冬天,用铜钱熔炼了足足八具联合犁的零部件,除掉答应给曹豹带回豹山的两具之外,剩下的零部件再装六具出来绰绰有余,不过却是听得黄小刚的交代,最终一共也就装出了五具,留出一具的零部件以备更换。

有了联合犁,对于春播来说,的确是省了很多的事情,往年前后差不多要一个来月的春播,这次在联合犁大发神威和集中所有人手的全力配合之下,也就短短的用了二十来天便算完事,随着播种完毕,出苗前田间地头的农事便也完全交给了八家佃户。

转眼到了大业十一年的四月底,这便忙完了整个芦山的春播,各项工作自然也要回到正轨,黄小刚继续领着建筑队还有男兵搞城寨重建,吕友也继续放他出去招人,而整个芦山的防务工作也交到了黄娜的手上。

眨眼到了四月二十五这日,也就瞧着曹豹领了足足有小二百人回来,一问才知道他不但在豹山也忙完了春播,还抽空在豹山周围的村子走了一圈,发动所有的关系给黄小刚弄来了一百二十多个男性青壮,还有九十来个年轻女子。

曹豹领来青壮黄小刚当然是高兴的,可见他还弄来这么多女子就有点莫名其妙了,一问才知道是黄娜的要求,就听得黄娜解释道:“因为杨广进入大业年间以来,大量征夫和征兵,还三次东征高丽,眼下各地都是男少女多,咱们继续大量抽丁必然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认为还是继续先扩张女军的规模为好,这才让曹队正设法招募女兵!”

黄小刚想想眼下虽然重点是要埋头种田,但黄娜训练女兵也不冲突,加上有了曹豹领来的这些人,之前发现的几处矿产也终于能开采了,既然家里有矿也就不怕养不起,也就随她的意了。

当即,黄小刚忙也对人手进行了调整安排,将行来的青壮分作三泼,其中煤矿六十、铁矿三十、硝矿二十,另抽掉三个男兵伍分驻三处协助守卫。

因为在现阶段而言,煤铁硝的需求比里,对煤的需求最为强烈,因为煤不但可以炼钢,煤渣也是重要的基建原料。

第一百二八章 吕汉归来

对于新招来的这批女兵,黄娜的意见是领回幽幽谷老营去进行新兵训练,对此黄小刚当然没有意见。

实际上,当初之所以把兵力全都安排在芦山,还不是因为吕氏密库给闹的。

原本一开始,全军出击夺回芦山吕家村也就是走走形式,毕竟当时已经知道了贼军不但撤离,还一把火将吕家村烧成了废墟,肯定不会再掉头回来了,所以当时的计划就是集体出兵走一个过场,然后女军撤回幽幽谷驻扎,黄小刚领着建筑队和作为免费劳动力的男军留下搞重建也就是了。

可谁知道,随着断龙石的打开不但发现了吕氏的密库,并且芦山这边也下起了大雪,在不确定打开密库的人到底是吕氏族人还是贼兵{或吕氏族人投效了贼兵}的情况下,也不好贸然将女兵都撤回幽幽谷,于是便也如此耽搁了下来。

随后舅侄俩就一些安排达成了一致之后,黄娜在留下一伍女兵来作为黄小刚的贴身护卫后,便也带着女兵和新兵们转回了幽幽谷搞新兵训练去了。

对于黄小刚来说,黄娜走了也好,他现在光是手里重建吕家村这一块就快忙死了,还要主持煤铁矿和硝石矿的建设,几乎每天都是忙得脚打后脑勺的。

重建方面,光是城镇中心主街的工程量就是一百个大工六十日的工期,随后还有给排水、沟渠的改扩建工程,此外黄小刚不是搞出了人工孵化么,因此还得赶时间在城寨外面建一座配套的养殖场出来,配套的设施要有谷仓、员工居住区、饲料加工作坊、养殖大棚和人工孵化车间、蛋禽分拣加工区等,此外还要预先规划未来的城镇中心商街圈、公共设施、配套的环卫、绿化怎么安排……等等等等!

而在开矿方面,煤铁矿因为都是在地层表面,倒也还好安排,都搞成露天开放式的矿场也就成了,虽然这么搞土方量有点大,但前期只要简单的工具就可以把地表的矿石给开采出来,至于后期一旦有了大量的钢材,以黄小刚的钣金水平,设计制造一些人力或者畜力的大型挖掘设备应该不是问题。

而且,相比起矿洞式的矿场而言,露天矿场在安全方面也有一定的保障,黄小刚可不想这都穿到了隋朝,然后当一个黑心煤老板被人在后面戳脊梁骨啊!

甚至,在开矿之前,黄小刚还不厌其烦的给工人们上安全规程课,给他们制作大量的劳保手套、劳保鞋以及口罩和防尘头罩,甚至还学着后世的路数,用一块大木板写上了:工友们,一定要注意工作安全,一旦发生事故,结果就会是别人花你的抚恤金、打你的孩子,还睡你的媳妇儿!

然后要求矿工们每天开工的时候,让工头领着读上一遍,时时刻刻加深印象,牢记安全规制!

在工资待遇方面,每个矿工除了管吃管住,每月有基本工资为主粮三斛{实发},粮票两斛,然后以每十二人为一个班组,每月班组之间进行绩效评定,甲级班组可额外获得每人粮票四斛以及相应钱粮的绩效奖励,乙级班组为粮票两斛。

在伤亡抚恤金方面,黄小刚也顺手定下了规矩,工伤分为轻、重、特重三等,按等给予不同数量的钱粮补偿,并按月支付养命钱粮直到伤愈或病故,死亡抚恤则是每人二百斛主粮或等价的钱财,一次性赔付给家人。

细说起来,这些林林总总的事情,比玩什么《模拟城市》、《ji yuán2070》、《海岛大亨》难度高多了,因为很多时候不光得要动脑去想、动嘴去说,还得动手自己去干!

也不说在管理方面这所有的事情杂乱而无序,比起黄小刚开的装修公司复杂了不知道多少倍,反正他也就这么凑合着往下干,看看能干到什么地步再说。

而日子一晃便来到了五月中旬,天气也从早春的微寒渐渐变暖,隐约有夹带着湿气的海风终于从南面姗姗来迟了。

这一日黄小刚都忙得不记得是什么日子了,他一早从幽幽谷的家中告别二十九娘后,便骑着驴去了煤矿,检查半个月前他让矿工们修的洗煤渠是否完工,中午的时候又从煤矿转道去了硝石矿,看看最近的产量如何,待到快要日落他正要准备转回幽幽谷休息一夜,明日好去芦山督导城建城建的时候,却也瞧见曹鹰领着两个人急匆匆赶到了硝石矿来,急禀道:“村正,洞府里进了个奸细,自称名叫吕汉!”

听了这个消息,黄小刚也不回家了,连夜便赶到了芦山,进洞一看,倒也真是吕汉。不过此时的吕汉,却早也不是当初的打扮,但见他身上穿了一套葛色的劲装,外罩一件吕家密库里同款的锁子皮甲,脸上不但胡子满腮,额间还有一道吓人的烫伤疤痕。

此时,被驻守洞室的守卫拿住的吕汉虽是被四马攥蹄捆在地上,但一双阴毒的眼神却是不断在各处游走,待得见到黄小刚进来,却是嗬嗬的冷笑了起来,用沙哑嗓音喝道:“好好好!想不到竟被你这狼子,夺了我吕氏的祖地!”

黄小刚听得这话很是好笑,不过却也没理他,便也来问一旁的曹献道:“曹献,可是你将他拿住的?他如何进来的?”

曹献咧咧嘴,摊手道:“俺在寝室歇息,就见这厮从洞顶的风洞坠下绳来,然后瞧他磨磨蹭蹭的搞半天才槌下来,结果瞧着什么不对居然还想跑,俺便给了他一飞石。”

听得原来这吕汉是钻洞回来的,黄小刚也就心里有数了,这才转头来看他,又瞧了瞧地上一堆从他怀中搜出的东西,好半响才慢条斯理的问道:“吕四郎,可伤着没有?”

这吕汉,乃是之前村正吕义的第四子,所以黄小刚唤他一声吕四郎倒也是为了表示亲近,结果也就见他瞪着大眼答道:“不曾!”

黄小刚见他反应觉得好笑,便也连珠炮的问他道:“明明有大门你不走,偏偏要走小路,这是为何?对了,你是一人独自转来,还是有同伙在外接应?还有,你说什么我夺你吕氏的祖地,却是听何人胡说八道,你可知道咱俩如今也算是一家亲了?”

这一串话说下来,吕汉眼睛都直了,愣神道:“你……作何与某算是一家亲?”

第一百二九章 三堂会审

吕汉在族中与吕友平辈,所以算起来自然也就是二十九娘的族叔,黄小刚自然也就吃了点亏,成了他的族侄女婿!

不过,眼下却不是闲扯什么一家亲的时候,黄小刚先让曹献将吕汉从四马攥蹄改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又随口探了几句探不出任何消息后,也就命人先将他看好。

随后黄小刚便也先与同样得了消息赶来的黄娜和曹豹碰了头,又使人去后山好好搜了一遍,莫约在四更时分,也才在后山一个隐秘的小山坳中寻着了两匹驮马和一个简易的营地,坐实这吕汉的确是一个人摸了回来。

联系上吕汉这之前的种种行事,这一下也就把一切都给对上了号,黄小刚忙也派人连夜给吕七公送去了消息。

翌日一早,得了消息的吕七公倒也急匆匆领着几个后生赶了过来,也不敢先去瞧了吕汉,径直来寻了黄小刚道:“贤孙婿可有什么说法?”

黄小刚倒也客气,便道:“吕汉乃是前村正之子,而且又事关吕氏密库之事,所以此事就要看七公如何定夺,若七公认为此事乃是族中事务,便不由我决断!”

这话吕七公自然听得明白,毕竟黄小刚如今说正式一点,也就是暂代的村正,又不是吕氏族长,所以算起来他当真是没资格过问此事的,可要叫吕七公自己去面对吕汉的话,他即便是吕汉的长辈族叔,可往日吕氏族中公议时,哪有他吕七站着说话的地方,让他出面去处置吕汉,怕是有些为难人了。

吕七公当即挠头不已,忙也道:“贤孙婿莫要敷衍老汉,这等大事老汉何曾处置过,贤孙婿却有什么法子,只管交代俺去做便是了!”

黄小刚想想,倒也不准备真的为难吕七公,便道:“既如此,便将吕汉押往幽幽谷,然后七公与望公坐堂,再上叫全部的吕氏男丁列席,好好审他一审!”

吕七公一听,便拍着腿道:“好!这个法子好!”

当下便使人将吕汉再次缚好,然后直接押送幽幽谷,舅侄俩也把芦山的防务仔细又安排了一遍后,便也跟着去了。

到了谷中,自然召集了全部男丁,不论老幼成年全部列席议事厅,并且把吕望公也请了出来,让二老做了首席,黄小刚则乖乖坐了次席。

待将吕汉押上来后,他一瞧厅中之人,也是万分的惊讶,毕竟吕望和吕七都是他的族叔,其他人也是村中经常照面的族人,再看黄小刚居然座的还是次席,然后众人居然还摆出了一付三堂会审的模样来,自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黄小刚倒也十分的客气,便也道:“吕汉,堂上两位尊长你可还认得?”

吕汉闻言一愣,倒也知道礼节,忙也点头道:“四郎见过二叔、七叔!”

吕望公眼有白内障,虽然瞧不清楚堂前跪着的吕汉,却是能竖着耳朵来听,也就瞧见吕汉话音刚落,他便道:“听来该是四郎,老七你可瞧见了?”

吕七公忙也摇着头答道:“二兄不曾听错,便是这个不争气的!”

见此,吕汉顿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忙也喝道:“姓黄的狗贼,你意欲如何?”

“呔!你个不争气的孽障,叫谁人做狗贼?”吕七公气得一拍长案,便起身指着黄小刚道:“黄刚如今已经娶了咱家二十九娘为妾,乃是我吕氏的孙婿,且我族中公议,推举他为我芦山吕家村的村正,我村中一切事务听他决断!”

吕七公这话说来,吕汉自然被惊得瞠目结舌,不过很快他便收了惊讶表情,哈哈大笑了起来,叫嚣道:“莫非我吕氏已然无人,竟让一个外人做了主儿?”

吕七公气得跺脚,便指着吕汉喝骂道:“若非贤孙婿当日搏命将我们等领来此地,我吕氏百余老弱安得活命至今,我且问你,当日从宗祠秘洞撤出之后,你领着村中青壮健妇往何处去了?故意将我等老弱妇孺甩在队尾,可是怕贼人衔尾追来好做迁延?”

这话一说,旁人倒还无恙,却见得吕汉的脸色刹时便白了,还不待他想出话来争辩,吕七公又接连发问道:“还有,宗祠密库可是由你开启?此次转来,不走大路来芦山探望情况,却径直从后山入洞库,又是作何打算?”

这两个问题一提出来,便见得吕汉的身子就是一抖,脸色也由白转青,显然问着了关键所在,黄小刚瞧着有门儿,便也大胆的多了一句嘴道:“吕四郎,若我猜得不错,当初你应该是带着村中青壮从了贼吧?今次转来,莫非是与贼人散了伙,想从密库取些钱财另起炉灶?”

果然,这一句问出之后,也就瞧着吕汉的身子抖了两抖,便当即松软了下来,再看他表情,果然如死灰一般了。

见状,黄小刚与吕七公对视一眼,都是微微一笑,看来的确是七八不离九了。

{呵呵!八9不离十是起点的g点,以后只能是七八不离九了!}

其实整件事情的始末由来,在吕汉不曾出现之前,黄小刚和吕七公就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还记得一开始便是芦山保卫战之后,吕家村人撤入洞穴后,便是这个吕汉最先跳出来搞事情,开了一天一夜的会夺了村正之权,然后在撤出时,又领着村中青壮健妇故意急走,把老弱妇孺远远甩在了身后。

当时一切乱糟糟的倒也没时间去想,可后来细细一想也就不难想明白这根本就是壁虎断尾求生的手段,可恨他竟也舍得这村中的百余老弱妇孺落入贼手。

随后,在黄小刚领着老弱们求生幽幽谷的期间,却叫村人探见当初走散的村中青壮和健妇居然回到了吕家村从了贼,加上后来贼军退走后一把火烧了村寨不说,密库也有人从内部打开,并拿走了少量的钱财,但数量却也不多,从这点点滴滴的线索慢慢一分析,也就不难把整个事情的全貌给猜出来了。

见吕汉面色如死灰一样难看,并且一脸懵逼的模样,黄小刚倒也忍不住想要扮演一把毛利小五郎,于是也就起身搓着颌下短短的胡须道:“可是想不明白,我们如何能猜到这等隐秘之事?”

第一百三十章 不仁不义

其实前面就说过了,当初黄小刚领着吕七公他们逃到幽幽谷一歇下来,也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吕汉他们会领着青壮们会跑丢了,根本就是把他们当成了累赘。

后来在收复芦山的时候,又从密库里被动过的痕迹上有所发现,虽然一时间也核算不出粮库和书库缺断了什么,但从兵器里只是缺了十几件兵器和数百两黄金可以看出,当时开启密库的人当时人手其实并不多,但凡有二三个,甚至三、四个人的话,要全部般走一千多两黄金倒也不难啊!

最后,又从他这次是在后山悄悄槌绳进洞这一点,就可以断定他居心不良了。

想想看,要是一个正常并且正直的人,在与亲人{族人}失散之后,正常的举动是不是应该四处打听族人的下落?就算一不小心落入了贼手,不得已从了贼,万幸跑出来以后是不是更要四处去打探亲人的下落?

而这个吕汉,一来就从后山槌绳进洞,都不到前山走走看看,这还不可疑么?

所以,各处疑点综合起来,都不需要用什么严刑拷打,只是几句诘问便可叫他显露了原型。

也就说,见得吕汉下意识的点点头,黄小刚便也细数道:“当日你父吕义为了族人存活,自愿留在外面放下断龙石,而你却不思为父报仇,却急匆匆忙着设计夺了村正之权,此即为不孝。而后,领着族人转移避祸之时,又故意将老弱妇孺甩在身后,意图用其阻挡追兵,此等行事可称不仁。再后来,我等探得当初被你领走的青壮居然出现在了贼军之中,虽然当时不知详情如何,可凭着之前你的不孝、不仁之举,也就不难猜测你有可能献上族人投贼,反正干出这等不义之事对你来说倒也不难!”

说道此处,黄小刚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掰着手指数道:“不仁、不义、不孝……那么,吕氏密库也该是你打开的吧?你作为前任村正之子,又是嫡出血脉,知道密库之秘到也正常,可你只为一己之私,却陷族人于危难,还妄想将密库据为己有,加上这个不忠,你也就齐全了!”

听到此处,吕汉原本灰白的面孔突然潮红,竟争辩道:“你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如何想要据为己有了?”

黄小刚嘿嘿一笑,道:“你上一次开启密库,该也是一人来的吧?当时也是带了两匹驮马可对?然后从粮库拿走了一斛多的粟米{小米},并去书库逛了逛拿走了一册芦山吕氏族谱,又在兵器库中拿走了十六件兵器还有gong nu、箭支,以及百多贯铜钱和二百多两黄金,这些数目可都对?”

黄小刚虽然不是搞刑侦的,但简单的痕迹学知识他还是有的,所以当初他仔细探看了密库中的痕迹之后,当时便也断定来人肯定不多,如今一瞧这吕汉是两匹驮马回来的,也就断定上次也该是如此,因为当时缺少的东西差不多也就是两匹驮马负载的极限了。

听得黄小刚居然将数目报得如此细致,吕汉自己也是惊得好似叫人刨心掏肺了一般,瞪着黄小刚愕然道:“你你你……你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孽障!果然是你!”听得吕汉这般反问,吕七公自然都听明白了,顿时气得也是直跳脚,而周围列席的族人们也是一片哗然。

实际上,有关今日的三堂会审,列席的众人也是一头雾水,毕竟之前说过,黄小刚带到幽幽谷来的吕氏男丁里面,也就是吕望公、吕七公还有吕友、吕德、吕宗他们几个算是“成丁”,其他的全是尚未成年的孩子,至于其他的外姓族人,因为没资格知道吕氏亲族的家事,对什么密库之事也不清楚,如今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当然要哗然一下。

吕姓的少年们倒也还好,知道在这等场合下没他们开口的资格,至于外姓男丁们却是有些想法,便也推举了何春出来说话,何春想想本有些欲言又止,还是黄小刚示意与他,他也才大着胆子道:“望公、七公,容何某斗胆说上一句,俺们也不想理会得什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只是想知道众人家眷如今何在?”

何春这话问出来后,果然引起了共鸣,也就见得小子们当中便有一个少年大着胆子叫道:“四叔,俺爹娘如今何在?”

有人带头,众多小子们也纷纷叫喊了起来,要知道当初黄小刚带进幽幽谷的一百五十二人里,男性村民只有三十九人,其中chéng rén十三、老人两个,其余都是孩子,而这些孩子的父母大多数可都是被吕汉给带跑没影了。

吕汉被逼得不行,只得从实交代,也就说当初他领着青壮和健妇们急走甩开了老弱后,便也跑到附近山中躲了数日,结果正因为丢了老弱妇孺,青壮健妇们也是急了,渐渐的怨言四起,很有分裂的趋势,吕汉思来想去发现这样下去不但队伍不好带了,只怕他刚刚倒手的村正之位也要不保,干脆一咬牙一闭眼,便勾连了当时驻在芦山的贼兵首领,带着四百余的青壮和健妇集体投了贼。

然而,此后的几个月里,贼兵并没有给吕汉什么好脸色,并且他手下的青壮也渐渐被贼军首领分化蚕食,或调拨去了其他地方,或出去劫掠扫荡的时候推在前面做了炮灰,待到撤离芦山的时候,已经死伤得差不多了。

至于眼下,吕汉手下也就还剩下六十多青壮和不足百人的妇女,目前跟着退走的贼兵在即墨的山区扎了个山寨做山贼。

只是,最近官府剿匪的力度突然加大,在山寨里坐第三把交椅的吕汉与大头目起了争执,便寻思干脆回老家密库弄些钱财,然后拉着队伍另起炉灶。

反正,吕汉认为吕氏嫡系就他一支了,然后密库以及族谱也掌握在他手里,他随便走到哪里开个枝散个叶,就算把吕氏重新弄起来了。

至于为什么不领着族人回芦山,是因为他带着族人从了贼,怕万一官府知道了治罪怎么办?

得了这些消息以后,黄小刚便也命人将吕汉押了下去,然后就与吕七公他们开起了会来,商讨此事下一步的对策。

也在这时,就瞧见吕友风风火火冲进了议事厅,老远便咋呼道:“逮着吕汉了?可曾问出了我家娘子何在?”

第一百三一章 化工之母

对于吕汉和他领走的一帮人,舅侄俩自然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最好的可能也就是他们当真是走散了,然后求生不易被贼兵抓了壮丁。

当然,对于最坏的可能,二人自然也是想过,也就至多是等着一切都弄好了首尾之后,这吕汉不知从什么犄角旮旯里冒出来duo quán。

所以如今情况对于舅侄俩而言,既不算最好,也不算最坏,最多可以算是一个中等偏好的结果,反正黄小刚给他列的不忠不义、不仁不孝这四条里不论有几条能论实了,这吕汉也都凉透了,duo quán什么的可就别想了。

话说回来,吕友这次本是外出办事,恰好赶着趟儿回来,听说居然把吕汉逮回了芦山公审便也急匆匆赶了回来,可等他听了之前公审情况后,却是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大眼喝问道:“当真……那狗贼当真是把我等老弱故意甩在后面,好用来阻拦追兵?老子今日要活撕了他!”

吕友满脸的怒不可遏,他早前因为在城寨上拒敌,所以受伤被分在老弱的队列,却不想自己为宗族流过血流过汗,最终竟成为了壁虎断尾的那条尾巴。

“九叔稍安勿躁,如今尚在商议正事!”黄小刚算起来虽是他的侄女婿,但也不会惯着他,一声低喝把吕九拿住以后,便也沉声道:“如今消息,便是村人尚有一百六十余人在即墨山中落草,而那山寨之中除了村人还有近千的贼兵,我思来想去,想要营救他们,怕是要做好智取和强取两手准备!”

众人听来,明白话中意思的人却不多,还是吕七公挠着脑门道:“贤孙婿可讲得明白些?”

这时黄小刚听得一声响动,扭头一看,便见一直掩身在厅后的黄娜在点头示意,想了想道:“智取,便是设法让人去赚{骗}了,而强取么……就得问二娘有何高见了!”

有了这句话做引子,黄娜也好出面列席,便也道:“七公,方才予在后面听得明白,那吕汉领着村中族人落草之地,乃是在即墨灵山墨水寨,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派人前去探查,此地的地形如何,寨中人手多少,武备如何,战力几多……如今我幽幽谷女兵二期的新兵集训尚未完成,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吕七公听了,倒也觉得有理,不过吕友却是按耐不住道:“什么强取智取俺看用不着,只管叫二娘领上曹豹他们,用神机箭、用梨花枪打杀他娘的便是了!”

黄小刚将眼一瞪,便也笑道:“神机箭、梨花枪,用上多少我都舍得,二娘他们也是可以凭百敌千,倒是万一贼人押着你娘子还有吕氏的族人冲在前面来陷阵,你可下得去手,我让你亲自用神机箭打杀了他们可好?”

“嘶!”一想到真有这种可能,吕友顿时脸就黑了,想想便起身道:“探查之事便交给俺好了!”

说完正要迈步出门,黄小刚却是急忙把他叫住,喝问道:“今次你出去办的事情都没交割,还有好多事情都没商议清楚,你却急个什么劲儿!”

拦下吕友后,黄小刚又牵头就吕汉的处置商议了半天,倒也决定暂时把对他的处置给拦了下来,等日后设法救出了失陷的族人,再来论他罪过。

等开完了大会,把族中的小子们个外姓都斥退后,黄小刚也将吕七公、何春、吕友、吕德、吕宗还有黄娜留下单独开起了小会。

首先便也听黄小刚问道:“九叔,今次出去招回了多少流民,让你去文登联系海商之事,可有眉目了?”

吕友忙也答道:“事情是成是成了,流民招了小二百人,俺已经让小四领去了芦山选用,其中青壮还有百人,老弱妇孺捎带着也领回了一些……此外用了二娘给的宇文家名刺,倒也凭着文登县令的面儿,见着了三家海商,只是……只是……”

“可是出了什么变故?”黄小刚见吕友前面说招流民的事情还顺溜,后面说到海商就卡壳了,说话有些吞吐,忙也来问。

话说这次吕友出去,除了招收流民之外,还让他设法在文登联系一下当地的海商,准备拓展一条吕瓷外销的商路。也就瞧见吕友面色有些为难答道:“只是,一个是海商倒也愿意承销咱们的吕瓷,但却不容俺提议的竞价之事,只愿估价购销。再一个他们倒也愿意兑销食盐,却不愿承担运送,要么是咱们去文登自取,要么他等送至东莱沿海各地咱们自运,死活不愿送来芦山。”

黄小刚皱眉一想,倒也笑道:“你这看似两个问题,其实还是一个。海商握有瓷器的销售渠道,估价购销自然与他有利。至于兑销食盐,这食盐的买卖本就是本大利薄,又怕惹了官府,所以不愿送货,我们完全可以就拿吕瓷做了鱼饵,三家谁人能把盐送来芦山,吕瓷就换给谁好了。”

对了,这里要说一句,隋朝并不搞盐铁专卖,隋文帝即位不久结束南北朝乱局之后,为安定黎民,躬行节俭,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于开皇三年{583年}除禁榷,通盐池、盐井之利与百姓共之,既不行官卖,又免征盐税,实行无税制。

大业元年{605年}杨广即位,渐趋奢华,内兴工役,外事征伐,用度大增,遂乃横赋暴敛,然尚未及于盐利,所以自隋开皇三年起直至唐开元初年止,前后一百三十余年间相沿未改,是为中国盐业无专税时期。

不过,虽然隋朝通了盐池、盐井之利与百姓共之,不行官卖,但市面上还是有官盐、私盐之分,其中的官盐为“官买官卖”的意思,借助朝廷的漕运便利,在各地搞统购统销,优点是官盐的价格相对便宜并且价格波动稳定,缺点是品相、口感比私盐要差一些。

而私盐由商人自行贩卖,为了获得更好的价钱,在包装、口感、品相等方面肯定要比官盐更用心,所以价格反倒要稍高一些,跟宋朝以后民间官盐贵,私盐便宜的情况正好相反。

当初黄娜在文登搞采购的时候,官盐也不过八十文一石{一石盐有一百二十多斤重},品相稍好一些的私盐要价差不多百文,二者间价格差异是十分的明显。

而黄小刚之所以研究什么吕瓷换盐,当然不是脑筋不正常了,而是比起拿吕瓷卖钱,再用钱买东西而言,换盐的获利更大,因为盐可是化工之母啊!

第一百三二章 步步为营

说盐是化工之母,这当然不是吹牛逼!

盐在化学领域和工业上的用途可谓是既广又深,是化工这门堪称“点金术”的神技里,最基本的原料之一。基本化学工业主要产品中的盐酸、烧碱、纯碱、氯化铵、氯气等主要产品,基本上是用盐为原料生产的。

盐又称为氯化钠,除了人体所需之外,还可以用于肥皂制造、陶瓷、玻璃生产、日用化工、石油钻探、钻井工作液、完井液、石油化工脱水液、建筑行业早强剂、生产涂料的凝固剂、橡胶行业乳胶凝结剂、造纸工业添加剂及废纸张脱墨、化学工业的无机化工原料及硫酸根脱除剂,褐藻酸钠的凝固剂、防治小麦、苹果、白菜等腐烂及食品防腐剂、制取金属钠及其他钠化合物、钢铁热处理介质等,甚至在水处理、公路除雪、制冷冷藏等方面,盐也有广泛的用途。

至于盐的运用,别说身为钣金工的黄小刚知道多少散手,单单黄娜就曾经在高三的时候,遭到过理综题库惨无人道的百般蹂躏,来来给大家一道简单的理综题回忆和感受一下:

选自高三理综题库》下列反应的离子方程式正确的是:

afe3o4与稀硝酸反应:fe3o48h+= fe2+2fe3+4h2o

bna2s溶液呈碱性:s2-h2o hs-oh-

c用惰性电极电解饱和氯化钠溶液:2cl- 2h+ h2↑ cl2↑

d向nahco3溶液中加入足量的澄清石灰水:ca2oh-hco3-═caco3↓h2o

e苯酚钠溶液中通入少量co2:co2h2o2c6h5o-→2c6h5oh2co32-

f氯化铝溶液中滴加过量氨水:al33oh-=al{oh}3↓

呵呵!还是那句老话,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那犹如地狱般的高中三年里,到底都学了些什么牛逼的东西!

反正,就眼下而言,盐是芦山发展继续的原料,重要程度仅次于粮食和煤铁,而且盐本身也是一项重要的财源,只要进行简单的粗盐提纯萃取之后,就可以得到在古代价值极高的精盐和大量芦山急需的副产品,如cacl2、na2so4以及金属镁或镁的化合物等。

便也说,交代了这次出去托付之事后,吕友便也提出由他领队去即墨侦查的事情,不过黄小刚却叫他不忙急着动身,因为眼下的当务之急可不是主动出击去攻打什么山寨,而是与官府打交道,因为前几日已经有黄县的税吏下到了芦山,扬言要厘清吕家村往年的役赋,核定今年的赋税。

也即是,黄县新来的县令终于把县城的残局收拾好,开始把触角往乡下探出。

不过,幸亏如今芦山的重建工作才刚刚起步,并且之前因为忙着春播,把人力都投入到了翻耕、修葺农舍还有修路方面,芦山吕家村城寨之内眼下看上去还是一片废墟,税吏来了之后便由吕七公出面,领着他在废墟上转了一圈,又塞了几十文铜钱,装作愁眉苦脸的求他宽限时日,待得村中重建房舍再谈赋税。

税吏来时走马观花,再说黄小刚他们也不会主动引他去山洞看看什么叫做别有洞天,因此见得芦山这般惨状,倒也不敢逼人太甚,收了铜钱之后只是交代让吕家村人尽快派了机灵的人去黄县办理相关事宜,如村中现有田亩、户数,此次遭匪罹难的人数和损失,人事变动等等,都需要统计登记。

所以,比起去即墨解救村人,这事肯定要重要多了。

在安排了吕友的工作后,黄小刚又来问何春道:“吕友应付官府是急事,男女军换装同样也是急事,如今库存甲胄兵器的修复和与二期女兵列装之事如何了?”

何春忙也答道:“大体倒是准备妥当,村正你要的直簧我也打制出来了,随时换装定无问题!”

黄小刚闻言点了点头,所谓换装也即黄小刚准备对现有的男女基础列装略作改进,还有黄娜正在训练的第二期女兵,也得给她们标配上眉刀、竹弩、箭矢、神机箭、散花天女等装备,并且给全军配甲、配刃,这吕氏密库里的甲胄刀剑总不能一直摆在洞里好看吧?

此外,鉴于何春对炼制青铜方面的确有独到之处,黄小刚也就问他能不能制作出弹簧,结果没想到他还真有散手,能制作出直簧,这直簧也称片簧,也就是一根有很大弹性的铜片或铜板,作用和弹簧一样,可以用来制作一些对弹性有要求的机关。

而何春试制出来的直簧弹性甚至可以达到05个mpa{压力单位},拿来做燧发枪的击发装置都足够了。

不过黄小刚却是不准备现在就搞什么燧发枪,他让何春搞出直簧的目的是为了继续加强竹弩,用直簧贴片来持续增强竹弩的拉力和稳定性,再下一步则是设法搞出弹簧钢,然后把竹弩升级为钢弩,就这么一步步的搞技术升级,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听得何春这边承诺随时换装没有问题,黄小刚便也与他商议起了细节,之前在吕氏的密库里共起出甲胄一百九十二套、兵器三百七十四件,箭矢四万三千五百五十枚,就眼下男女军不过近二百人的总兵力而言,全部都装备上肯定不行,总要留点库存应急,所以商议决定拿出其中六十四套裲裆铠修葺革新后给男兵装备,然后将甲胄中的部分锁子甲和皮甲进行拆分和再设计,然后制作成适合女兵的轻型甲胄进行装备。

在设计方面,女兵因为强化了战斗职能是远程火力输出和近战反击,所以没必要着什么重甲或全身甲,因此根据黄娜原有的设计加上如今手中拥有的材料,重新调制为正面前胸、腹部内锁外皮双层甲,后背、双肩、手臂、手腕为皮甲组件,配皮质头盔,不设裙甲、腿甲和足甲。

至于男兵倒也简单的,直接将密库里存着的后晋制式的裲裆铠修补一下就行,先凑合着过度一下,只要等芦山炼出钢来,以黄小刚的钣金技术,分分钟就给他们全换装成全身钢板甲。

确定好换装的细节后,黄小刚又来看向了吕德道:“下一阶段,在运力上要求很大,煤矿、铁矿开采出的矿石要尽快运出来,万一要出兵即墨也需要运输大量的军需辎重,你的驴骡队能不能吃得消?”

吕德忙也拍着胸脯表态,肯定没有问题,倒是吕七公有些忧心提到一件事来:“对也!贤孙婿,有件事老汉不知当讲不当讲,近些日子二娘手下的女新兵得了粮票后,可是存不住手,多少都拿来换了粮食,又还寄存在服务社里,到时可是真得让她们运回家去?”

黄小刚听来好笑,忙也道:“既然给了,肯定要让她们运回去,七公莫要小气了,说不定这些粮食运回去以后,会有更多人的来咱们芦山投军!”

第一百三三章 画饼

这次曹豹给黄娜招来的女兵,总人数有九十二人,经过筛选之后黄娜只是要了其中的七十二人,其余落选的女孩子则填充到了制衣、制绳、制箭这些小组里面。

训练方面,以幽幽谷老营女兵第二期学员的名义展开,给的待遇自然要与一期学员有个阶梯差,所以实发的军饷是每人每月一斛粮食一斛粮票,此外在训练中优胜还有粮票奖励。

这些女兵来自豹山周围的山村,自然是没见过什么市面,得了粮票之后可不敢相信这一张薄纸的信用,所以自然存不住手,得了之后便拿来跟吕七公换粮食。

其实说起来,吕七公自己怕也是忘了,当初黄小刚刚刚在幽幽谷里推行粮票的时候,幽幽谷的村民们不也是一模一样的慌慌张张都来换成粮食和东西,就怕这些纸片不小心出了问题。

便也说黄小刚与吕宗就驴骡队的一些事情进行安排后,也才来与吕七公交代,先是与吕七公核对了一下如今幽幽谷和芦山两处的大宗物资储量和紧缺物资数目,结果听得吕七公吐槽说最近幽幽谷和芦山都是光出不进,而且黄小刚不管对曹豹领着的曹氏佣兵,还是新征募来矿徒青壮都太过大方了,不但管吃管住,钱粮还都给足,觉得不是长久之计。

黄小刚听了好笑,忙也好言宽慰了他几句,随后便也正色与众人道:“今次借着处置吕汉之事,我等也才有机会开这次小会,但这样的例外以后定要尽量避免。如今咱们芦山的发展,既是一个起步期也是一个瓶颈期,凭着我们之前稳扎稳打建立的基础,只要能突破眼下的瓶颈,腾飞便在眼前了,那么在人事方面我们不可能一直把曹豹和他领着的曹氏族人排挤在外,而且以后说不定还会更多的英雄好汉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总得要一碗水端平。”

说道这里,黄小刚看了看吕七公,便也笑道:“所以……正如七公所言,莫要把钱财这等身外之物看得太重,大伙信得过我舅侄,愿意跟着我们二人来做事,便也该能看到,这日后要是大事做成,又岂能短少了各位?”

这话说来,众人都是腼腆一笑,黄小刚便也道:“眼下举步维艰,自然不敢轻言奢用,大伙只是想想隋文帝杨坚得了天下之后,那宇文氏、独孤氏还有他杨氏的门阀何等风光便也成了。”

大家一想,道理也能想明白,便也认可了黄小刚许诺,随后黄小刚这也才从黄娜手中接过一本册子来交与吕七公道:“七公,这是下一阶段芦山发展需要的物资清单,之前虽然我们算好了可以把吕瓷当做一个进项,但现在看来吕瓷暂时指望不上,还是得动用公库里的钱财。”

吕七公接过册子来看了一样,却是马上合了起来,笑道:“要多少贤孙婿只管开口便是了,这钱财本来就是用做花销的,想想当初若非我那族兄非要认了死理,守着官府规矩不敢弄事,也不至于叫如此多的族人失了性命!”

吕七公这般吐槽,想来也是因为如今把道理想明白了以后,也就对之前的所作所为郁闷之极,他芦山吕氏存身在这东莱郡数百年间倒也几起几落,可就是今次弄得最为憋屈。

瞧着密库里存了这么多的粮食、钱财还有兵器甲胄,可前任族长哪怕面对着数百贼兵前来攻打,一个不慎就会身死族灭的临头祸事,却到死都没舍得开启密库让族人拿起兵器穿上甲胄自卫。

单是这一个事情,稍微感觉有点憋屈也就算了,毕竟隋朝的官法严苛可以理解,可这吕汉作为族长之子,又是继任的村正,却也不思带领村人谋生求活,只把密库当成自家的私财,更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视族人为猪狗,不是甩开当做弃履,就是当做投名状领去投贼,如何不叫人看了唏嘘。

所以回头来看,黄小刚和黄娜舅侄俩之前的所作所为,也就自然是有仁有义,带着老弱们逃出生天,又担起众人把大伙安置在幽幽谷,造房建屋使出种种手段,就只是为了大伙能活下去,活更好,活出精彩来!

“过去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莫要多想!”黄小刚虽然做事讲究稳扎稳打,但也知道人有时候看近处会越看越悲观,这时候就需要看看远处,有所憧憬才是,想了想便也道:“今日得闲,我也不妨与大家多说两句。若是将我们之前坐下的事情仔细来论,大致也就是刚刚走出了两步,一步是扎下脚跟站稳了,一步是吃饱喝足把气喘顺了,那么下一步是什么?自然就是得要迈开步子上正道了!”

然后黄小刚一指黄娜,笑道:“基建的事情,刚刚咱们都说好了,而这下一步怎么走的战略,就得来问二娘了!”

见黄小刚突然甩锅过来,黄娜倒也没吃惊,她自然从前面的话里听出了意思,知道黄小刚这是要她给大伙画饼,反正一早舅侄俩也把任务分配好了,搞这什么远景规划、宏观战略都是黄娜的任务,她倒也不会推脱,便也正色与众人道:“先前予舅父所言,芦山女兵可用百敌千,诸位叔爷以为如何?”

众人听了,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吕友更是不好意思的说道:“二娘领着的小娘子们厉害是厉害,可就是人太少了,也怪我不得力,这几次出去都没有成事,竟被曹豹那厮把事情做成了!”

这之前招人的事情的确是全权交给吕友的,可结果吕友这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让他招佃户他就招佃户,让他招流民他就闷头闷脑的去招流民,自己也不知道见机行事,举一反三。

“九叔公也是尽力了,二娘省得!”黄娜为了不至被吕友打断,忙也安慰了他一句,然后便也道:“只说如今,我们芦山的总兵力,为男兵六十四人,女兵一百零八人,战力能克一县,但若要克一城,至少得要五百人。”

这话说来众人都是没听懂,黄小刚忙也来与众人解释,意思是说黄娜他们这一百七十二的战斗力足够打下一座县城了,但想要打下一座大型的府城,比如说可以用来扼守整个胶东半岛的大城高密,却还不够,至少得达到五百人的规模以上。

第一百三四章 问鼎

对于下一步的战略,舅侄俩自然是有讨论的。

而讨论的先决条件是,在一切条件都满足的情况下,正式出兵搞事情的时候该怎么打?

说起来,舅侄俩偏偏就在这个问题上有了很大的分歧,按照黄小刚的意思,肯定要搞农村包围城市的路子,走现成的路子,先插旗建立根据地,以芦山为中心点,然后一步步往外蚕食,具体一点按照远近可以先攻克观阳{直线距离最近}、黄县{次近}、昌阳、文登,把胶东半岛的东北突出部完全搞到手,然后再进一步拿下卢乡、胶水、即墨,稳固半岛中部,最后在出兵攻占高密,以泰山、胶水为天然界线,将整个胶东半岛拿下,然后就可以建立zhèng quán跟隋朝官府分庭抗礼,等着天下群雄并起把杨广逼死在江都,然后自相残杀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再出兵直奔东都洛阳拿下隋朝旧都建国立号,进而以洛阳连通胶东半岛形成问鼎天下的格局。

可是,黄娜却是提出了一个与黄小刚所想完全不一样的战略,她认为一开始就应该搞什么蛙跳战术,以闪电战的方式直接从芦山出兵攻打高密,拿下高密以后就立即封锁胶水并四面开花,兵出三路,一路直出泰山威胁泰山郡{治所新泰县},一路向北出兵青州,一路向南出兵琅琊郡{治所临沂},至于胶东半岛,只要拿下高密封锁了胶水,也就是囊中之物,到时候如黄县、观阳、文登这样的县城根本不需要攻打,直接派人策反也就是了,而山野之中的村庄百姓则让吕氏和曹氏派人出面联络,用招兵和招工的借口把人招来也就成了。

甚至,黄娜还有一个更大的野心,就是在高密身后的胶东平原上建设一座大城,争取在五年内搞出军事现代化弄出什么飞机大炮坦克车,然后就一波流平推天下。

按说以神机箭、梨花枪还有最近已经研制成功的加强版散花天女的威力,用五百人打下高密这座郡城倒也不难,可听着黄娜居然脑洞大开的在打下高密之后又是兵分三路,又是修建大城的,黄小刚也是纳闷,这他完全做不到啊!

对此,黄娜表示:“老舅你是不是傻?你看看人家随便什么左孝友、卢明月,还有王须拔什么的,只要一起事就能在数月间号称拥兵十余万人,他们是怎么干的,不就是裹挟群众么,咱们怎么就不行呢?”

黄小刚听了觉得脑门上一股子白毛汗,答道:“群众没有战斗力啊!”

黄娜理所当然的道:“咱们有啊!而且群众的主要作用就是摇旗呐喊撑场面,再说还可以改造啊!”

黄小刚搓搓下巴,反问:“武器装备呢?粮食被服呢?”

“揭竿而起啊!要什么粮食被服、武器装备?你看人家搞农民起义谁会装备那么多东西,还不就是一路攻打县城,然后搞开仓放粮,历史书上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黄小刚一想,倒也的确如此,反正他读的高中历史上的确介绍了不少农民起义,从陈胜吴广起义的大泽乡起义,到声势浩大的太平天国起义,都有详细的介绍,似乎黄娜一点都没说错。

不过黄小刚想了想,还是挠着后脑勺问道:“可我怎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对此,黄娜的说法是:“因为老舅你从没造过反,所以觉得zào fǎn就跟你开装修公司一样,什么都要脚踏实地,你看历史上的农民起义,尤其是隋末这一块,提到都是苛政、民不聊生、苛捐杂税、食不果腹这些关键词,所以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四面开花,几乎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振臂一呼便揭竿而起,百姓闻声云从……”

黄娜这么一说,道理还当真没错,这隋朝末年因为征敛无度,民夫转输不息,徭役无期,士卒多列沟壑,骸骨遍及平野。黄河之北,千里无烟;江淮之间,则成蒿莱。

加之灾年饥馑,百姓困苦,冻馁交加,在无法生存的情况下,百姓纷纷揭竿而起,在大业十年{614年}到大业十三年{617年}间,农民起义的风暴已席卷全国大部分地区,先后在全国各地兴起的起义军大小不下一百余支,参加的人数更是达到达数百上千万人。

大业五年{609年},长白山{今sd章丘东北}有“狂寇”数万{王薄起义}。六年,北方的雁门{今sxd县}和东都洛阳,先后fā shēng bào dong,虽不久都被镇压,但却是全国性农民起义的先兆。

随后杨广却是不管不顾,继续营建东都、修缮长城、开凿大运河,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还遭遇天灾{小冰期}的夹击,而大业八年,蛋疼的杨广又下令进攻高句丽,在全国征兵百余万人向涿郡{今bj}集中,又强征上百万的民夫转运粮械。

期间车牛往者不返,士卒死亡过半,耕稼失时,田畴多荒,给人民带来巨大灾祸,这一带农民纷纷起义反抗。

随后,平原{今sdl县}刘霸道、鄃县{今sd夏津}张金称、漳南{今hb故城东}孙安祖和窦建德、渤海{今sdbz市阳信西南}高士达、韦城{今hnh县东南}翟让、章丘{今sd章丘西北}杜伏威等相继起兵,其余反隋小股武装不可胜数,这数年间起义军主要起于今sd、hb、hn间,聚保山林川泽,主力则是逃避征役的贫苦农民。

然而无视人民的愤怒与反抗,大业九年、十年又两次悍然发兵攻打高丽,促使起义进一步发展。

这几年间,见诸史籍记载的大型起义军就有二十一支,其中sd十四支、江淮四支、hn、关中和河西各一支。起义的地区扩大,重点仍在hb、sd,起义的群众基础也扩大了,大多数是贫苦农民,也有牧子{身份不自由的牧民}和下层僧侣。

在起义迅速扩大的同时,隋统治集团内部发生分裂,大业九年杨广发动第二次对高丽战争,大贵族杨素之子礼部尚书杨玄感,乘杨广在辽东之机,联合一批贵族子弟起兵黎阳{今hnj县北},进逼东都。

而杨广与玄感之间的厮杀,抵消了统治阶级的实力,义军乘机发展,到大业十年第三次对高丽战争时,义军其实处处皆是,道路隔绝,官军已经无法按期集中。

以至于,如今这都是大业十一年了,外面的天下实际上早已经乱得够可以了,只是黄小刚躲在芦山埋头脚踏实地,不肯睁开眼睛罢了!

最终,黄娜还是说服了黄小刚,同意让她尝试一把蛙跳战术!

第一百三五章 吕母起义

“啥咧?直接就去打郡城?五百人就成?”

对于黄娜提出的这般宏大“远谋”,别说是吕七公他们这些人了,就是对女军战斗力有直观认识的吕友都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吕友挠挠腮后,便也忙道:“二娘说行,想来定是行的,就是不知想打哪座郡城?莫非是莱州?俺倒觉得,咱们可以一战而下黄县。”

莱州{今sdlz市区东北旧城}是东莱郡的郡城,位置就在黄县的县城边上不远,不过具体来说已经废弃了,是因为曹魏时东莱郡移治掖县{今sdlz市区西南新城},南朝宋移治曲城县{今招远西部},北魏又复治掖县{旧城},隋开皇三年{583年},黄县再次属牟州{还在掖县旧城,改称牟州},结果开皇十六年{596}又改回原来的治所名称掖县,最近一次则在大业三年{607}再废,再次把治所迁回莱州{新城}。

结果你官府动辄就改制可劲折腾,最多也就是一道圣旨加上点文书的功夫,可老百姓却经受不起来回奔波,于是到了如今居民多迁居在黄县居住,莱州郡城空有一道城郭,却成了废弃之地,似乎眼下还有数十衙役和伤残府兵驻守城中。

至于黄县,前不久才遭了左孝友的荼毒,以吕友探查所见,如今城中的居民不足三千,守军连带衙役、牢头、官差等等,最多也就二百来人。

黄娜也不评价吕友的建议是行是差,反倒却问吕七公道:“七公,可还记得当年吕母之事,如今在坐的叔伯,又有几人知道?”

听得黄娜又提吕母,吕七公虽然眼神中透着诧异,不过却是想明白了起来:“二娘的意思,是想学吕母?”

谁知黄娜却是笑着摇头:“七公,我的意思是,咱们绝对不能学吕母!”

“啥意思?”这话说来,一帮人又是大眼瞪小眼,最后又只能是黄小刚与众人分说起来。

这吕母的故事,舅侄俩原来也是不知道的,当初还是黄娜听吕七公说了一回,然后转述与黄小刚。

所谓吕母,据说乃是王莽朝天凤年间{公元14-19年}的人,居住在琅琊郡海曲县{今sd省rz市}人,以七公说法该是芦山吕氏的外嫁女。

然后,吕母有一个独生子,叫什么七公不记得了{此人史称吕育},出r县游徽,掌一方巡察缉捕,后来因没按县宰吩咐惩罚那些交纳不起捐税的百姓,而被定罪处死。

失去儿子的吕母悲愤万分,便暗中联络勇士,谋划为儿子报仇。

因此,她把数百万家产拿出来,开设酒店,购买刀剑,救济贫穷的百姓。有青年来买酒,手头没钱,吕母便经常赊给他们,如果有困难,吕母就借衣服、粮食给他们。

贫苦农民于心不忍,便成帮结队到吕母面前,问她有什么事情需要大家帮助,吕母说:“既然你们闲不住,就把奎山脚下的那条小河沟开挖一下吧!记住,要把挖的土堆积到一块儿!”人们听了吕母的话,拿锨扛镢,抬筐运土,把河道挖深加宽,他们把河挖的泥堆到一块,筑成一个大土台,称为崮子,这就是后来吕母起义的点将台,旁边的小河也叫做崮河。

没有几年,吕母的家产用尽,这些受惠的贫穷农民,中秋佳节相聚议论,凑起钱财衣物要偿还吕母。吕母不收,哭诉道:“多次救助你们,并非为了求利发财。只为县宰不公道,枉杀我儿性命。我想报仇雪恨!诸位壮士,你们能助我一臂之力吗?”

这当时本来就被王莽的残暴统治激怒的农民,更加火上浇油,异口同声地答应,坚决跟官府拼个死活,为她的儿子报仇雪恨。经过一番周密策划,吕母很快拉起一支数百人的起义队伍。起义军在崮河两岸,大海之上,神出鬼没地打击官兵,抗捐抗税。有时则避入海岛,四处招兵,扩大实力。

当时,连年发生水、旱、蝗灾,再加上捐税沉重,大量农民破产,一些liu wáng的农民纷纷前来参加起义军。

不久,起义军人数发展到数千之众。

经过三年准备,吕母登上奎sx麓的土台祭天,自称将军,点兵遣将,亲率勇士三千,浩浩荡荡地杀奔海曲城。后来义军一举攻破海曲城,活捉县宰,当众问斩,并拿他的首级到其子坟前祭奠,然后再率军回到海中。

从此吕母声名大振,消息传到琅琊郡后,琅琊郡太守发兵海曲县,镇压起义军。

在大兵压境之际,吕母沉着指挥起义军,部分乘船顺崮hn撤,部分沿着崮河两岸步行撤离,到海岛上继续抵抗。

当时,王莽“托古改制”失败,正加重剥削,穷兵黩武,附近的贫苦农民不堪其苦,纷纷前来投奔吕母。一年之内,起义军发展到一万多人,他们在海岛上开荒种地,下海捕鱼,省吃俭用,艰苦度日。这支队伍在陆sh上,飘忽不定,只要时机有利,就上岸攻打官兵。

最终,吕母病故海上,部卒则重返陆地,其主要部分参加樊崇领导的赤眉军,轰轰烈烈的“吕母起义”这才告一段落。

却说黄小刚将这一段说完,自己说得口干舌燥不说,也就见得众人包括吕七公都听得一脸懵逼,正喝水的时候却听得何春有些疑惑的问道:“我等如今所为,就是当初吕母所为,却不知如何不学?”

对呀!这吕母当初所为,不就是妥妥的“zào fǎn”二字便能总结归纳,如今黄小刚领着众人做的事情,不也是如此么?所以这黄娜提出不学吕母的意思,也就自然叫众人想岔了!

黄小刚自觉嗓子冒烟,便使了手势请黄娜接手,黄娜便也笑道:“方才叔父所述,乃是听得七公讲述与我的吕母故事,不知大伙可听明白了其中的几处关键没有?其一、吕母起事便有数百人,不过却无心与官府正面作对,只在乡间活动,以抗捐抗税为主。其二、准备三年之后,这才率军攻打县城,并且攻破县城之后一不据城建政、二不开仓放粮、三不招兵买马,只是杀了个县宰报了私仇,便退回了海中。其三、朝廷发兵来缴,不敢正面迎敌,躲在海中袭扰官兵,官兵据城据寨步步为营,此消彼长义军虽然还是有所发展,可如无根浮萍,没有根基,必定是不能长久的。”

说道此处,黄娜却是突然笑问道:“那么,众位叔伯可又知道赤眉军之事?”

第一百三六章 四面开花

这要说起赤眉军,那可就牛逼大发了!

赤眉军可以说是与王莽的“托古改制”一同记录史册的汉代著名农民起义,其名声比之陈胜吴广起义都弱不了多少,甚至可以说是后面三国时代黄巾起义的直接效仿对象和超越目标。

赤眉军于天凤五年{公元18年}在莒{今sdz县}起事,首领为琅琊人樊崇,以泰山山区一带为根据地,与政府军对抗。几年之间发展到数万人,其中主要由农民组成,大多不识字,因此以口头传令为主,组织包括地位最高的三老、其次有从事、卒史等名称,大多延用汉朝乡官的名称。

随著赤眉军的发展,在地皇三年{22年}王莽派出其子王匡、廉丹率约十万军队进攻赤眉军,惨遭挫败,后赤眉军发展到十万人以上,势力扩及青州、徐州、兖州、豫州各地。

地皇四年{23年},更始皇帝刘玄已即位并攻入长安,赤眉军先是愿意降于刘玄,但双方随即再度开战,更始三年{25年}赤眉军兵分两路,由樊崇和徐宣分别率领,进攻关中,并拥立汉宗室刘盆子为帝,徐宣任丞相,樊崇因为识字,任御史大夫,同时更始军内部产生内争,将领王匡投奔赤眉军,随即赤眉军攻入长安,杀死刘玄{戮更始帝}。

不过,赤眉军入长安时,因常年的战乱已导致当地残破,赤眉军只能四处找寻粮食,随后被汉光武帝刘秀派将领冯异击败,遇大雪损失惨重,赤眉军遂决定离开关中,汉光武帝建武三年{27年}在崤底{今hnzc县礼庄寨}再被冯异打败,樊崇投降,最后被杀,赤眉军由此覆灭。

瞧瞧,短短不足十年之间,赤眉军势力从泰山一隅扩及青州、徐州、兖州、豫州各地,后来还攻入关中、杀入长安,更干死了一位汉朝的皇帝,你说牛逼不牛逼?

同样还是由黄小刚挺着冒烟的嗓子把赤眉军起义始末解说之后,黄娜总结道:“赤眉军之所以成事,同样也是因为几处关键,其一、是赤眉军起事之后,并没有躲藏乡间,反倒是不断攻城略地,攻克县府、开仓放粮、招兵买马使自身不断发展壮大;其二、赤眉军没有停留在一州一地,而是不断西进,从青州到徐州,从兖州向豫州,不断滚动前进,像是滚雪球一样壮大自身;其三、其败亡的原因也是显而易见,那就是他一路上只是破坏而不建设,放纵士兵劫掠百姓,又不组织民众恢复生产,结果打是打进了长安,却因为粮食不足而败亡,最终功亏一篑!”

“所以!”黄娜说道此处,便也拿出了道具,却是一副放大到一张成年羊皮上的sd地图,指着位于地图中心位置的高密,道:“我们就要总结出吕母与赤眉军二者之间的优点和缺点,找出一条属于我们更为稳妥和保险的发展道路来,因此我的建议是……直取高密、四面开花!”

“直取高密、四面开花?”

听着黄娜侃侃而谈她的蛙跳战术和建政、建城计划,众人很快就入了迷,满眼都是不明觉厉和一脸懵逼!

可别说,黄娜的计划可不单单是借鉴了吕母和赤眉军,还有历史上从隋唐到清末的诸多著名的起义范例,而且这些起义成功以及失败的经验特点,还都特么是她在高中历史课上学的!

幸亏黄小刚自己也读过高中,不然还真特么也得给黄娜唬住了……各位同学,你们真的要好好想想,你们在高中时期是不是荒废了大好青春,你们今天的废和残,对不对得起你们的化学、物理、政治、历史老师?

甚至,听着黄娜开口便引经据典{只是提隋朝之前},然后还有诸多详实的数据来作为佐证,黄小刚甚至生出了一个“读过大学的人就是要比高中生厉害一丢丢”的念头来,有些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就没考上大学,结果还被特么神一样的老唐{唐国强}忽悠着去学了个钣金汽修。

对了,神一样的老唐大伙都知道吧?

便也说,黄娜将与黄小刚讨论研究之后又仔细润色后的作战计划合盘托出之后,便也直接把众人震得一愣愣的{细节什么的这里就先不提了,免得一会被锁章},也就见她在地图上点了两处地方道:“如今大隋有六仓,分别是兴洛仓{hn巩义}、回洛仓{洛阳隋唐城东北}、黎阳仓{hnj县大伾山北}、广通仓{sx华阴}、河阳仓{黄hb岸孟县南}、常平仓{古陕州,今三门峡西},一旦我们建政成功,封锁胶水,封闭胶东半岛作为我们的根基之地以后,下一步的战略目标,就是要拿下黎阳仓、兴洛仓和回洛仓!”

“黎阳仓俺知道!”一直听得黄娜吹牛听得面红耳赤的吕友终于戴着了机会,忙也道:“俺听说那前年{大业九年},杨玄感就是在黎阳起的事,只怕如今仓中存粮不多!”

“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得尽快出兵占领,然后开仓放粮,招兵买马!”黄娜翻翻白眼,更是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兴洛仓道:“甚至!就算咱们占不下,也不能便宜了别人,哪怕一把火烧了,明白了没?”

这话听得黄小刚暗自一笑,当然吕七公他们肯定是听不明白了,这是因为之前他跟黄娜商量的时候,指出了黄娜一个记忆上的小缺陷,因为黄娜既没有看过《隋唐演义》,也没有看过什么《大唐双龙传》,甚至连他他男神有露脸的电视剧帅哥版《隋唐英雄传》都没看全,也就居然不知道真实历史上瓦岗军曾经攻下过兴洛仓。

历史记载,大业十三年{617}二月,瓦岗军攻取兴洛仓,并开仓放粮。兴洛仓也叫做洛口仓,是隋王朝建造的最大的一个粮仓,据说仓城周围二十多里,城里挖了三千个大窖,每个窖里贮藏着八千石粮食,若以每石一百二十斤{六十公斤}计算,在满仓情况下,这兴洛仓也即可以窖藏粮食约一亿四千四百万公斤,既十四万四千公吨粮食!

据说瓦岗军攻下兴洛仓,当即开仓放粮并现场招兵买马,一日之间得兵数万,十日里更是增兵二十余万人,达到了其历史最鼎盛时期。

第一百三七章 东华

所以,杨广朝的六座粮仓可谓是隋末搞事情的六个战略关键点,如何运用和掌握好这些关键点,自然也就是重中之重了。

所以,黄娜的“蛙跳战术”,第一跳就是从幽幽谷“跳”到高密,第二跳则是从高密“跳”到黎阳或者巩县{兴洛仓所在地},至于说第三跳就要看第二跳进行得如何再做决定了。

随着黄娜将这般战略布局解说出来,自然唬得众人都是一愣愣的,以这个时代的个人见识平均水准而言,黄娜以一介女儿之身能弄出这等战略,自然是牛叉到没人能用言语来描述了,当即都表示了佩服和赞许。

反正,在场的吕家村人也就是一帮子农民、铜匠、养殖户,他们也提不出什么反对的意见来。

就这么地,黄小刚管小目标、黄娜研究大战略,舅侄俩便也分工明确把下一步众人该怎么走给敲定了下来,散会之后众人也各管一摊忙碌了起来。

散会以后,舅侄俩倒也不是各奔东西,由于还有一些事情要商讨,黄小刚便叫着黄娜一块儿回家吃个晚饭。

此时,原本舅侄俩在村中的小竹屋,早已升级改造为了砖瓦结构的套房,标准的四房两厅一厨两卫,总面积差不多有二百平方,就算黄娜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单独住房和军官宿舍,家中黄小刚也还是专门给她留了个带独立卫生间的房间。

来到家中,倒也瞧着二十九娘正领着两个小丫头在准备晚饭,听说黄娜要在家中一块儿吃晚饭,二十九娘忙也手忙脚乱的加了两个菜,一家人倒也高高兴兴吃了一餐。

这一晚的主食是用陶釜蒸的小米饭,菜则有三荤一素一汤,分别是鸡肉做的醋溜肉片、鸡丝炒菘菜{白菜}、黄豆做的宫保鸡丁,然后还有一叠凉拌芥菜,一道蛋花豆腐汤。

自打黄小刚在芦山搞出人工孵化以后,鸡肉也就慢慢不紧缺了,如今更是芦山与幽幽谷两地的主要肉食,而黄小刚身为村长,自然早早就过上了每天吃上一只鸡的奢侈生活。

二十九娘因为年纪还小,倒也听话好调教,黄小刚娶了她后便也用心教了她一些烧菜的散手,虽然如今幽幽谷里普遍用的还是陶锅、陶釜,黄小刚还没空让铁匠发明一下铁锅,不过也够用了。

至于二人之间,交心什么的就谈不上了,由于是先结婚后恋爱,加上黄小刚的年龄又大,倒也是把二十九娘宠得就跟小女儿一样,如今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都快半年了,黄小刚也没有省着、藏着,可是二十九娘的肚子始终没有什么动静,急得不行的七公到时几次让孙溥来瞧看,结果孙溥只是笑称一切安好,只是佳期未至。

也就说吃过了饭,舅侄俩便也闲坐摆谈,先是聊了聊未来建政之后如何设定zhèng quán名号的问题,也就听黄小刚问道:“你想好了没有?我们要建立zhèng quán,就得有国号和年号,这方面好像咱们如今手里并没有专业的人才,就得自己动脑筋了。”

黄娜倒是满不在乎,答道:“我大学的时候,也不记得是什么课上,倒是听讲过古代zhèng quán的国号命名特点。就拿隋唐宋明这几朝来说,隋朝是因为隋文帝杨坚被北周封为随国公,唐朝是因为李渊是唐国公,宋朝是赵匡胤是宋州节度使,至于明朝说是朱元璋当时名号是明王,所以古代zhèng quán起国号的讲究倒也不复杂,所以我就想既然咱们准备占了整个胶东半岛起事情,这里又是东莱郡,咱们又是汉裔,你又说咱们是春申君黄歇之后,所以咱们可以建政之后将东莱郡改称东华郡,先叫东huá guo凑合凑合,等打下了洛阳又平定了全国,便可以顺势改成为中华了!”

“我去!是不是有点太复杂了嘛?”黄小刚听得脑子有点大,不由讪讪的调侃道:“好嘛!我反正没读过大学语文,静静看着你装逼就好了!”

不过黄娜还真说的不错,历史上除了隋唐宋明这几朝以开国主君属地、官职为国号之外,还有刘邦的汉朝也是来自项羽与他的封爵“汉王”,另外两晋的西晋司马炎称帝,将新的王朝命名为晋朝,是因为他的爵位号是晋王,而舅侄俩如今可以算是野路子,什么爵不爵的还扯不上,那么也就只有从地名上动点脑筋了。

至于说黄娜将以后zhèng quán的国名定为中华,黄小刚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于是两人都不用猜拳,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然后,你这个女兵的命名规则是什么,我看二期女兵已经戴上名牌了,中间字怎么是辉,辉这个字一般不是用在男孩子身上的么?”敲定了国号,黄小刚又闲聊到了黄娜给女兵起名字的事情上来,之前的第一期女兵黄娜用的是“星”作为中间字,女孩子用“星”倒也没有什么问题,然后这二期女兵用的中间字却是“辉”,“辉”这个字从字面上来说偏男性多一些。

黄娜笑了笑,解释道:“我定了个字辈表,目前是十个字,分别是:星辉耀中华、鸾凤舞九州。”

黄小刚听了直翻白眼,却是问道:“曹豹他们怎么搞?”

黄娜倒是摊摊手笑道:“他们又不要我帮着起名,所以我只管我的女兵,要不以后男兵的字辈由你来起?”

“没空!我哪有这个美利坚时间!”黄小刚也是把手一摊,黄娜只管练兵倒是轻松,他现在可是管着好几摊子的事儿,又是基建又是装备制造,还坚固着研发和攀科技树,累都累死了。

黄娜听着好笑,正好二十九娘领着丫头小心翼翼的送上了一份黄小刚才教会她做成的甜点羊羹,黄娜尝了一口倒也笑眯了眼,道:“小舅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黄小刚教二十九娘做的羊羹,是用红豆加上麦粉制成,口感跟果冻很像,加上蜂糖以后味道更是不错。

待得用过了羊羹正要休息的时候,却是有几个村人急匆匆前来求见,通知黄小刚称村中有个孕妇难产了。

这当初众人从芦山逃出来的时候,村民中便有八个孕妇,期间倒也是陆续在幽幽谷生产,由于同行的村民中本就有三位稳婆,所以一直以来倒也顺利,谁想到这个时候却是出了事故。

也就见得舅侄俩都是神情一动,然后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了句:“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第一百三八章 神器

产钳,也叫宫钳,这玩意儿对于任何一个现代人来说,都不要专门去研究,光是听名字就应该猜到是个什么设备,可偏偏在人类文明进入十六世纪之前,居然就是没有任何一个文明将之发明出来,你说搞笑不搞笑?

自古以来,似乎除了斯巴达文明之外,东西方各种文明对生育这个事情都没有太多的办法,因为孕妇幼龄和胎儿过大等等原因造成的难产,一直是古代的最大医学难题。

就连堂堂的药王孙思邈,在他拟写的《千金方》里面,也对妇女生产时发生的难产束手无策,因此后世研究他的人才会总结出他的人生三大憾事里,妇女难产排在了第一位。

这里不得不说,我们要感谢西方医学,是西方医学搞出了刨宫产,使得母婴存活率成倍的提高,此外还要感谢的是一个名为钱伯伦的法国家族,正是他们弄出的产钳,让舅侄俩如今有了展现真正技术的机会!

产钳的发明,其实也是一段传奇,而且说起来比跟大伙研究什么天下大势、奇技淫巧更安全一些,所以这里就略用篇幅简单的讲一下,希望日后各位万一有用得上的地方,不至于束手无策。

大约在十六世纪时,在法国有一个钱伯伦家族,当时他们家族应该是以行医为生,并且在妇科方面有着一定的造诣,后来为了躲避宗教po hài,从法国逃亡到英国并开始进军助产士这个行业。

据说在当时,一旦孕妇出现难产,钱伯伦家族的人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然后会给分娩中的妇女蒙上眼睛,并且禁止其他人呆在室内,在门外倾听的人随后只能听到各种奇怪的声音,那是钱伯伦家族的人为掩盖金属产钳的撞击声在敲木棒和摇铃。

通过给难产妇女接生,钱伯伦家族也渐渐富了起来,但却一直保守着秘密,直到1728年家族中最后一位成员死前的几年,才公开了这项秘密。

于是在1733年,有一个叫埃德蒙·查普曼的医生,发表了第一篇详细描述产钳的文章,也才使得这种器械被人们所知道。

简单来说,孕妇在分娩的时候,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胎儿的头部先露出,一旦发生胎儿的头部过大、或者脚先出来等情况,这也就是发生了难产。

当然,一般来说脚先出来的情况并不可怕,有着一定经验的稳婆一般都掌握着可使得胎儿恢复正常ti wèi的推拿手段,但如果是婴儿的脑袋太大造成的难产,情况就会非常的凶险,要么会造成婴儿卡住无法生出,要么会造成母亲的会阴撕裂大出血,古代妇女生产时的死亡率可是非常的高,这个问题东西方文明都是束手无策。

而产钳的造型倒也十分简单,在钳子的头部有两个扁平的叶片,稍稍弯曲,与胎儿的头形相吻合。当产钳的叶片被锁住后,能轻柔而牢固地牵引头部,一旦胎儿的头部露出后,身体的其他部分就很容易顺势产出。

当初在得知孙溥就是孙思邈的孙子之后,黄娜也就提出了几个将孙溥留住,并可能把孙思邈给引来的办法,其中最关键的一项就是产钳。

前面不是说了,孙思邈的人生三大憾事分别是妇女难产、小儿夭折和麻风病,恰恰舅侄俩对这三个医学难题都略有所知,并且还能知道其中妇女难产和麻风并的确切诊疗办法。

在黄娜提出了产钳以后,黄小刚便也让何春悄悄打制了一套五件套的产钳组合套装,采用的材料是质地较硬的青铜和铁,然后一直放在家里等着机会。

也就说得了消息后,舅侄俩忙也拿上产钳往村民家中赶去,路上倒也探问出了产妇乃是从外地嫁入芦山吕家村,如今丈夫被吕汉带走未归,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家中亲人只有一个婶婶和一个弟媳,算算今日该是大期{足月},于是早上的时候稳婆就配了催产药给她饮下,下午就开始腹痛了,结果到了刚刚稳婆也才确定小孩脑袋过大出现了难产的迹象,倒也记得黄小刚曾经交代过如果发生了这类的难产马上通知他,这也才派人前来报信。

到了孕妇家中一瞧,孙溥作为驻村大夫自然在场,只是他也并不是搞妇科的,对于孕妇难产这种事也是束手无策,见着黄小刚来了,便也好奇道:“村正何来?”

黄小刚用手一指黄娜捧着的盒子,与孙溥笑道:“自是来救命的!”

说着黄小刚就要领着黄娜进去,孙溥瞧见了慌忙来拦道:“且慢!村正,这产妇血污之地,非是我等去处啊!”

黄小刚听来哈哈一笑,却是反手抓住孙溥的手腕,道:“医者父母心,救命要紧!”

说着便也硬拉着孙溥进了房去,房内情况倒也不怎么难看,孕妇躺在床上正在哀嚎,窗前以薄布遮拦了几层幔帐,不使其中情况泄露。

进的屋内,便有一位稳婆忙来与黄小刚说话:“村正可是来了,老身刚刚量过,孩儿的头颅怕是快有六指,可宫门仅开了四指,正是村正先前交代的情形。”

黄小刚听了,便也放脱孙溥的手,打开木盒拿出了三把产钳。三把产钳的造型大致相同,只不过型号和大小次第增加,钳头都是环状结构,以青铜打造并且还经过了精细的打磨,如今拿出来给人一瞧就觉得此物不同凡响。

除此之外,盒中还有两件扩张器,用于协助打开孕妇的产道,由于其用途的特殊性,所以采用的是较为柔软是熟铁,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人工弯折来调整角度。

当即,黄小刚便也握拳来代指婴儿的头颅,给稳婆和孙溥讲解产钳的使用方法,三人研究了一会后,便由稳婆和黄娜一起进入帐中帮忙接生。

也不说接生的情况如何,孙溥一开始被黄小刚拉入房中的时候还满脸酱色,待到黄小刚拿出产钳并讲解了用途以后,他的脸色便立即就变了,慌忙拿来纸笔就开始记录,待到不久之后听得帐中传来一声响亮啼哭,也就见他突然奔出屋外朝天拜下,脸上既惊又喜,泪如泉涌一般,口中一直念着什么“神器”。

好半天后,也才见他起身来到黄小刚面前,整了整衣袍后以长揖拜下,口中道:“恩公在上,且受孙某一拜!”

第一百三九章 按部就班

对于孙溥的长揖,黄小刚倒也不敢迟疑,连声道了句使不得之后,忙也侧身避开。

但他侧身让开之后,孙溥见了却是换个角度再次拜下,道:“恩公!此礼乃是孙某代天下母婴而拜!”

这话一下便拿住了黄小刚的死穴,他若是再避就有些违心了,只得身受了孙溥的揖礼,随后便也还礼道:“孙先生羞煞某也!”

孙溥却是一脸正色,抱拳道:“恩公或许不知,这产钳今后若能推行天下,将会救得几多母婴性命,因此孙某方才代行此礼非是重了,实是轻了!”

黄小刚听了脸色讪讪,便也故意引诱道:“若能推行天下,倒也是件好事,只是黄某一介匹夫,也就顾得一村一寨,此等善事怕还要劳孙先生费心才是。”

孙溥倒是听得话里意思,忙也道:“恩公或许不知,家祖孙十常毕生精研妇、儿两科,长叹妇婴之症不得解法,今日恩公制此神器,解天下妇婴之倒悬,待某修书与之,借家祖之名推行天下,并非难事也!”

“哦!如此甚好!”黄小刚早就料算肯定如此,忙也道:“孙大夫只管修书便是,我且让何春另行打造一副,到时一并送上。”

孙溥听了忙道:“此大善也!”

二人说话间,也就见得黄娜抱着器具与抱着婴孩的稳婆一道出来,借着火光就瞧着婴儿用了一方白帕包裹,果然头大发黑身子肉嘟嘟的,也就瞧见稳婆脸上似乎乐开了花来,大声道:“村正大喜!是个足足七斤半的胖小子,吕郭氏托予来求村正与小子赐名哩!”

这稳婆报的斤数想来应该是隋大斤,而隋大斤的重量,每斤莫约在六百多克上下,所以也就是说这胖小子的体重怕是能有后世八、九斤的样子,自然是妥妥超重了,想来这才是他难产的原因。

听得产妇居然来求自己给小子赐名,黄小刚也是乐了,忙道:“这大名怕是还得请七公来拿主意,我看这小子福大命大,又有足足七斤半,干脆就给他取个乳名叫做七小福好了。”

胖小子抱出来的时候倒也没哭,小眼睛正溜溜的往周围的火光去看,待得黄小刚与他起名叫做七小福之后,也就听他哇哇的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待得稳婆将孩子抱走,黄小刚便也故意将答应孙溥在行打制一套产钳的事情与黄娜说了,黄娜便也按照一早就与黄小刚援救好的说辞道:“此事舅父做主便是了……不过,今日将这产钳使用之后,予倒是有些想法,此物或许还是可改进一二。”

黄小刚偷偷瞧着孙溥表情,故意道:“哦!尚有改进的余地?”

黄娜便也顺着套路,如若无人的答道:“正是!且不单单是产钳,予以为还可以根据病症不同,做出相应的器具来……且容予回去再好好想想!”

黄娜说道一半却故意打住,然后神神叨叨的抱着装有产钳的盒子转身走了,她这般做派自然引起了孙溥的好奇。几日以后,黄小刚自然叫何春另外打造了一套产钳工具交给孙溥,但对黄娜提出的改进之事只字不提,而孙溥后来果然中招,在他写给孙思邈的信中除了介绍产钳,顺嘴便提了此物似乎尚有可以改进之处,而制作出产钳的舅侄俩正在研究的字句,算是为后面诱骗孙思邈到芦山的计划来打下了个埋伏。

且不说这产钳的意外之举日后将会如何发展,也就说这日之后,舅侄俩领着幽幽谷和芦山两地,倒也按部就班的执行起了先前的各项计划。

一方面,黄小刚这边开始全力上马搞基建,把大量的人力物力从芦山吕家村的城建{重建}中抽掉出来,优先去搞煤铁矿和硝石矿,然后吕友这边也改换了策略,就让他去黄县大张旗鼓的招工,宣称因为芦山烧出了吕瓷,所以如今大量需要农夫、矿徒和陶工,每月包吃包住还给粮食和制钱作为薪酬,男女虽然不限,但却要求男工必须要身强力壮有力气,女工必须要过得三关{跳绳、踢毽子、抛石子}。

对此,一开始自然引得民人诧异,直到吕友当真拿出了百多件吕瓷在黄县街头公开发卖,引来商贾叫价竞买,并将卖得的钱款交给税吏顶掉了去岁和今春吕家村积欠的赋税之后,县中百姓也才相信芦山果真出了一种叫做“吕瓷”的宝贝。

加上去年冬天左孝友覆灭在蹲狗山,所裹挟的流民经过半年的四散躲藏,如今也才刚刚回归了各自村寨,且因为今春来得较晚,多地都耽误了农时的缘故,本来就有不少灾民开始往县城聚集,所以居然让吕友终于丰收了一把,到了五月底的时候,他前前后后竟然招来了接近三百名青壮和至少五百多少、妇{少女和年轻妇人}。

另一方面,黄娜的练兵速度也大幅度的加快,比起她带的女兵一期,女兵二期的训练更多讲究的是实操和实战,减少了文化课和团建方面许多不必要的地方,使得整训的速度大大提高,加上本身还有一个老带新和蜂群效应,使得二期女兵的训练速度大大的提高,差不多也就是五月底便完成了计划内的全部训练科目。

正好这时吕友招的人也陆续送来了芦山,于是黄娜便也和也曹豹一起,各自选出了一百八十个青壮和三百六十个女子作为三期新兵展开了训练。

还有一方面,就是武器装备的准备工作,何春再次被派回幽幽谷干起了老本行,带着几组徒弟疯狂打起了箭头,而之前请来的铁匠曾七父子也终于带出了一个十人的制刀小组,专门打制夹钢环首刀,而黄小刚也将之前何春造出的大量直簧成功加载到了新式的竹弩上,通过抽取竹片埋入直簧,再次加强了竹弩的射击力度和强度,在不继续增加弓片的前提下,使得竹弩的平均拉力增加到了一石半左右,抛射距离轻轻松松可破百步。

至于什么制衣组、制箭组、制绳组……以及黄小刚亲自领导的制药组{梨花枪药},自然都是全力运转起来,吕七公也大方的拿出了足足五百两黄金和全部的铜钱用来采购各种所需的物资,整个芦山上下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子劲儿,等着大日子的到来!

第一百四十章 大日子 【卷一终】

所谓的大日子,自然也就是正式zào fǎn起事之日。

从个人感情上来讲,黄小刚认为能多拖一天算一天,太早冒头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出头鸟是万万不能当的,那可是妥妥的自寻死路。

可是对于黄娜而言,时间也不能拖得太晚,尤其是在自己既不记得许多历史大事,比如瓦岗军到底的是什么时候攻克的兴洛仓,且这东莱郡又与中原地区隔山绕水,许多大事发生以后要晚上十天半月甚至一两个月才能传来的情况之下,总不能拖到黄花菜都凉了才起事吧?

所以,经过大家的仔细商议和研究,也就把起事的时间初步定在了七月中旬。

为什么要定在七月中旬,而不是选择八月十五,当然不是因为舅侄俩没给大伙说什么“八月十五杀鞑子”的梗,而是这个时间点恰好撞着几个巧合。

第一个巧合,是七月正好是舅侄俩穿越过来整一年的日子;第二个巧合,是三期男女兵的整训时间是两个月,到了七月正好整训结束;第三个巧合,是七月也是隋朝庸调{相当于国税}的核定期限。

当然了,三个巧合里面,前两个完全是牵强附会所以不用理会,第三个巧合才是关键所在!

这里自然要多说几句,首先就是隋朝的税赋制度叫做“均田租庸调制”,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也就是隋朝的田亩制度是均田制,规定丁男十八岁以上,授田百亩,其中二十亩为永业田,八十亩为口分田,政府依据授田纪录而向人民徵收租、庸、调三种税赋,不论贫富,一律缴纳定额的租庸调。

其中,每丁每年要向国家交纳粟二石,称做租;交纳绢二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称做调;服徭役二十天,是为正役,国家若不需要其服役,则每丁可按每天交纳绢三尺或布三尺七寸五分的标准,交足二十天的数额以代役,这称做庸,也叫“输庸代役”。

国家若需要其服役,每丁服役二十天外,若加役十五天,免其调,加役三十天,则租调全免。若出现水旱等严重自然灾害,农作物损失十分之四以上免租,损失十分之六以上免调,损失十分之七以上,赋役全免。

然后租庸调都由最基层的县尉负责徵收,其中庸和调会在每年的七月核定是否减免,八月开始收敛,九月运往京师或指定地点,而租则在秋粮收割后,于每年十一月开始运送。

乍一看,这个租庸调的税赋制度似乎也不怎么严苛对吧?但实际上全是扯淡!

别的不说,杨广上位以后好大喜功,光是三征高丽和修筑京杭大运河,就把租庸调搞成了破布一张!

杨广每次一搞事,就要大量的征发民夫,并且根本就不准百姓“输庸代役”,结果就有很多百姓被整死了。

或许有人会说,这每年也不过二十天的徭役,怎么会在短短的二十天里就能整死一个人呢?

呵呵!先说杨广开凿大运河,史载整个过程用时数年,征发hb民夫百余万人,一直从洛阳把运河修到了余杭{杭州},那么其中的重点是什么?

是特么的征发的“hb民夫”,把大运修到了“余杭”!

也就说,让民夫们走出家门以后顺着运河一直往南方修,中间都不带歇气的,这不累死人才怪了!

然后杨广又三征高丽,每次都是征发民夫的民夫都以百万计,而重点是民夫的劳役往往是押运本地的粮草送往辽东军营,结果距离辽东较近的地方倒也勉强,可南方地区的民夫往往要运送粮草走上几千里的地,一来一回耗时数月,要是一路平安无事最多也就耗费点力气磨磨鞋底,可要是半路上遇到个头疼脑热、狂风暴雨,耽误了役期就会遭到严厉的惩罚,情况要是严重甚至会丢掉性命。

所以,杨广自打上位以后的十几年间,通过不断的搞事情打服了突厥、契丹、高昌和高丽,但特么的却把是老百姓祸害得民不聊生。

尤其是大业八年开始的三征高丽,每次都是强行征发数百万人,把大隋拖入了旷日持久的战争泥潭,民间怨声载道,百姓不堪兵役之苦,为了逃避沉重的徭役而纷纷zào fǎn,一时盗匪蜂起,天下大乱。

而且别说老百姓了,就连杨玄感这样的门阀贵族阶级都觉得他娃这么搞命不会长,所以都起来zào fǎn跟他搞事情,从这点也就知道其中的问题有多大了。

对了,可还记得前面提到的大业十一年二月相继起事zào fǎn的王须拔和魏刀儿,这二人起兵的直接原因其实就是不堪兵役之苦。

那么,话说回头,为什么七月是关键点,是因为租庸调都由最基层的县尉负责徵收,其中庸和调会在每年的七月核定是否减免,八月才开始收敛。

按理来说,去年大半个东莱郡都遭到了左孝友义军的蹂躏,那么朝廷应该有很大的可能要减免东莱郡的庸调,就算不减免整个东莱郡的庸调,至少也得减免黄县吧?

毕竟当时黄县的县城被义军攻破之后,又被官军二次攻破,然后县城历经两次战火摧残,民户十不存一,人口如今也就仅仅只是剩下了数千。

可是,按照吕七公等隋朝人的猜测,以及舅侄俩根据史书所推测的可能,认为要么朝廷不会准许整个东莱郡减免今年的庸调,要么就是仅仅减免黄县一地、甚至仅是县城的庸调。

那么,届时只怕民间数年来积攒的种种矛盾和不满,极有可能因此爆发,到时再趁势揭竿而起,说不定就能事半而功倍了!

当然,肯定会有人会问,这万一要是朝廷减免了呢?是不是老百姓就闹不起来了?

呵呵!这大业十一年的二月,杨广才以全国各地人民起义,户口逃亡严重为由,命令百姓城居,田地随近给授,郡、县、驿、亭、村、坞全都筑城,实行堡垒政策。

大伙觉得,以杨广的行事逻辑{控制不了老百姓逃亡→迁民筑城→堡垒控制},他真会体恤百姓困苦减免税赋?

那可就碰了鬼喽!

所以,整个芦山上上下下,都在安心的等待着大日子的到来。

到了那一日,愿这天,再遮不住我眼;

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

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

要那帝王,都烟消云散!

【卷一稚凤初鸣卷终!】

卷二 凤出东华 第一百四一章 徙城

大业十一年的七月初八,对于东莱郡观阳县中的民户百姓而言,倒也是个平常日子。

只不过今岁由于入春太晚,夏信自然也就来得迟些,如今虽已是七月的天时,但气候却还踩着晚春的尾巴,街巷村舍各处,暖意浓浓,引人春困思眠。

这观阳县说来到也大,四边型的城池南北长有三里半,东西长有三里,乃是一座妥妥的三里之城。城中以北为贵,县府、学监、府库等等皆在北城,富户、大家亦是靠北而居,城南便也成了贩夫走卒聚集之地,贫富泾渭分明,划城而居,倒也无犯。

不过,这一日城中的富户们却不太安宁,午前便陆续叫县丞使人唤去了官衙议事,近午时分便也见得熙熙攘攘二十余人猬集于后衙堂中,也不列席就坐,只是立于堂中互相交头接耳,横眉冷眼来瞧堂上之人。

堂上之人,一身常服,面容虽不老相,唇下胡须却是有逾尺之长,正是如今观阳县的县丞,复姓令狐,单名一个恒字,出身乃是弘农高门令狐氏,大业七年为观阳县丞,官声向来不错,

只不过官声再好敌不过昏君,今日这般场面便是下场了。

“诸位乡贤,徙民城居,乃是上意,非恒所愿也!”令狐恒抚着胡须,倒是一脸和气的将锅甩给了洛阳的杨皇帝,只不过他话音才落,便见得人群中一个矮胖的老翁却是粗声回道:“乡野凄苦,徙民城居本是好事,只是田地随近给授,却动了我等根基,恕我等不敢应命。”

有了老翁领头,其余人等自然随声附和,也就见得令狐恒闻言苦笑不已,不过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狡黠,却隐藏的很好,不叫外人得知。

今日之事,由头倒也简单,便是今年二月时,洛阳的杨皇帝脑子一热,一拍屁股下了道旨意,命令各地百姓城居,田地随近给授,各郡、县、驿、亭、村、坞全都筑城,实行堡垒政策。

观阳是县,又是三里之城,加上多年来倒也算是太平安定,倒也挤不出什么空间来安置民众,所以问题自然不在县中,而是在周边驿、亭、村,今日到场的富户,可说是县中诸姓、大户的家长、族长,家族之中丁口占地极大,更有隐瞒、私占的土地无数。

那么,若要执行杨皇帝的命令,将乡野的百姓集中迁徙筑城而居,就必须要给人家足够的土地,否则百姓必不肯答应,那么这就需要厘清各地现有土地,看看是否有足够余量用以安置,

而只要一搞土地厘清,这些家族占地也就难逃清算,自然也就等于是动了他们的蛋糕。

令狐恒神色倒也淡然,抚须笑道:“徙民逾期,便是违令,某不过……去职而已!”

这话谁来,众人都是神色一变,对令狐恒的言下之意都是心里一惊。

这令狐恒出身弘农高门令狐氏,令狐氏算起来也是前朝关陇集团的一员,虽然遭到隋文帝杨坚和当朝皇帝杨广的连续打压,这关陇集团早已不同往日,但虎死威犹在,摆在一个小小的东莱郡上,还是如吃人猛兽一般。

这关陇集团,也称作关陇贵族集团,起始乃是因为北魏时,怀朔镇出身的高欢和武川镇出身的宇文泰,两人各自拥立皇帝,使北魏分裂成东魏和西魏。宇文泰将武川人编成一军,复以武川人统领此军,使西魏zhèng quán牢牢握在武川人手中。

宇文泰为了对抗东魏,创设了府兵制,以十二大将军、八柱国为其将领,这些人都是武川出身,成为西魏以及后来北周的统治层,而由于西魏统辖关中{今sx省}、陇西{今gs省东南}地区,所以这些人又名关陇集团。

由于宇文泰的善于抚循,关陇集团在其生前尚能精诚团结,一致对外,其间虽有矛盾和摩擦,但彼此间的融洽合作尚居于主导地位。但宇文泰死后,矛盾便开始发生,先后有赵贵、独孤信谋袭宇文护事,司会李植、军司马孙恒、宫伯乙弗凤发动的宫廷政变未遂事件,卫王宇文直之乱等事件。

这些事件暗示了在关陇军事政治集团内部已产生了危机,而杨坚势力的崛起,则直接导致了关陇集团的衰落与灭亡,杨坚代周,其zhèng quán中人物已摆脱了“关中本位”之限制,关陇集团在杨坚禅周之后已完全退出了历史舞台。

不过,令狐氏并非关陇集团中的十二大将军和八柱国之后,源流又是来自十六国时期的敦煌令狐,属于长盛不衰的骑墙派家族,所以如今即便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是小小枝杈{指来观阳r县丞的令狐恒},也不是这些东莱郡坐地吃土的小土豪们能够惹得起的。

那么,令狐恒话里的意思也就很明确了:既然大家不配合,无法按照指定的期限完成迁民城居,大不了我认罚走人!后果你们可就未必承担得起了!

此处也没什么大道理可讲,杨广的筑城令当然不是开玩笑,令狐恒完不成自然要受到责罚,以他弘农令狐氏的出身最轻也就是去职,而他或许还巴不得去职返回洛阳,可他去职之后洛阳不也得还是要派人来继任这观阳县令,还不是得要继续搞徙民筑城,到了那时只怕来人就不会如令狐恒这般客气,与大伙这般商议了。

于是乎,众人也才知道,刚刚的表态是特么的在自己作死啊!

当即众人面面相窥,良久便见得一人小心的问道:“浮客、良户亦徙城呼?”

“浮客”指的是浮户、客户,隋朝施行均田制,规定百姓每丁口可授田百亩,其中二十亩为永业田,八十亩为口分田,但宽乡土地倒是能按制度分配,可狭乡因为田地不够,便只能将没有土地可分的人户往宽乡迁徙,这些人户到了宽乡以后暂时分不到土地也就成了浮户,然后其中一部分为了求活,便愿意去给当地人做佃户,佃租土地耕作为生,这部分也就成客户。

至于良户,也即是所谓良善百姓,多为无地可耕便自主就业的人家,属于贩夫走卒这类人。

所以,这人刚刚的问题,也就是问是不是要把这些人也搞到城里来集中居住?

“然也!”

也就瞧着令狐恒微微一笑,慢慢点头,其中暗示自然叫明眼人看得清清白白!

第一百四二章 民怨

自赤壁之战后,先是三国鼎立,后有永嘉之乱、五胡乱华,来来回回四百年间,搅得整个中原地区民不聊生、鸡飞狗跳。

这期间,大批汉族百姓从北方南迁,或僻入山野或依附豪强,使得整个国家的户口迅速减少。

而隋朝承袭北朝的经济制度,以人头与土地相结合,赋税的征收和徭役兵役的发动都是以户为单位,以人头为核算起点,要想知道确切的赋税额,其前提必须有确切的户口数,可是从南北朝以来,政府所掌握的户籍数,与实际户口情况极为不符,隐漏非常厉害。

造成隐漏的原因大致是:有些家庭的户籍,仅报丈夫,不报妻子;有些家庭虚报年龄,或老或小,避开丁男{国家年龄达到法定赋税徭役年起征标准}年龄段;有些游手好闲者,荡逃在外;还有的便是自甘为奴,成为大户人家的附属,税赋由大户人家出面包揽。

所以,开皇初年时,整个隋朝户口仅三百八十万户,隋文帝一看这个情况可是不成的,都特么逃税国家还要不要搞下去了,于是想出了“大索貌阅”和“输籍定样”两项影响深远的政策。

开皇五年,隋文帝采纳尚书左仆射高颖的建议,令州县官吏按户籍上登记的年龄和本人体貌进行核对,检查是否谎报年龄,诈老诈小,此为“大索貌阅”。

然后将百姓三百家到五百家编为一团,根据标准定户等高低,重新规定应纳税额,经以防止人民逃税和抑制豪强地主占有劳动人口,造成税负不合理现象,并济写成定簿,即称“输籍之法”。

通过这两项政策,大量隐漏户口被查出,增加了政府控制的人口和赋税收入,到大业二年全国的户籍增加到了八百九十余万户。

总之一句话,就是人民可着劲儿的想方设法逃避税役,官府也可着劲的查索逃税的百姓,

当然,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用,到了大业五年的时候,隋朝的国力几乎达于极盛,全国一统,仓廪充盈,工役大兴。

然后善于谄媚的官僚裴蕴,还不失时机地向好大喜功的杨广提出建议,在搞一次全国范围的大规模阅实户口,说不定还能挤出一些人口来,杨广既能动用百万劳力营建东都,开凿运河,要调用众多吏职搞一次全国性的大搜索查户口自然不在话下,于是就有了第二次大索貌阅。

并立法规:凡是某地户口有一人不实,当地长官削职;若某人检举出某家隐匿一个丁男,可以此被纠之家代替输缴赋役。

此法规颁布后,结果二次“大索貌阅”共计增加丁男二十万三千,增加人口六十四万一千五百。

因此,当大业十一年二月的这道要求百姓迁徙城居,令各郡、县、驿、亭、村、坞全都筑城,实行堡垒政策的旨意下达以后,自然有人猜测,这未必不是给第三次“大索貌阅”做准备的预防针!

那么,为国家查索隐瞒的人口,肯定是好事,但偏偏又搞什么“徙民城居,田地就近给授”却是动了各地大户的利益,想要居中找一个平衡的话,自然也就需要一些开创性的思维,好好动动脑筋了!

那么,令狐恒这娃到底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不过他的暗示却是非常的明显,那就是可以在这些浮客、良户的身上动动脑筋,但至于最终的结果,反正只要让他完成了朝廷下达的徙民居城的命令就好了。

各家各族,在搞懂了令狐恒的暗示之后,便也私下做了取舍商议,反正县丞的面子要给,自己的里子要顾,既要帮着县丞大人把朝廷的旨令对付过去,也不能让自己伤筋动骨,思来想去很快就拿出了一揽子的解决办法来。

这浮客之所以是浮客,是因为他没有土地可分,既然没有土地可分,呆在乡村倒也难活,不如全数上迁,也即是滞留村中的往亭、驿迁,滞留亭、驿的往县里迁。

当然,有人会问,浮客没有土地,你迁他不迁他都没什么意义对吧?

呵呵!你要这么想,自然是你的图羊图森破了,在把浮客都弄走以后,下面要对付的自然是良户了!

所谓良户,也即是没有土地,或不善于耕作,自主创业的民户,隋朝官府有个优点,便是把全天下的百姓都算作农业户口,不管你种田还是酿酒、扎桶、摆小摊,全以人头算户,只不过对于这类既没有土地可分,又主动入职百业求活为国家缴纳税赋的百姓,可以有一定的税赋减免。

作为良户,你说你在村中执业有什么前途,不管你是作何营生,自然要去大地方谋生才会容易,所以你也上迁便是了!

将浮客和良户弄走之后,虽然土地还是没找补出多少,可乡村却是大为空旷了不少,也收回了不少宅基地,此时再来筑城,将外迁转来的百姓集中安置,自然也就有了地方不是?

那么,对于这些外迁过来,又分不到土地的百姓,总要设法叫人家能吃饱肚子活下去对吧?

本地的里长、村长、族长便可以适时站出来,对这些百姓说:“呐!我这里有个洗厕所的工作,包吃包住还有工钱,你要不要先做上一做?”

呵呵!洗厕所什么的当然是笑话,其目的主要是鼓动百姓附籍,而所谓附籍也就是自贬为贱民,隋朝户籍制度跟之前秦汉时期、之后宋代的最大差异,是形成了“编户”与“非编户”两个不平等的阶级,编户为良民{自由民},非编户为贱民{非自由民}。

换言之,国家的编户齐民只覆盖一部分人——良民,另一部分人则属于贱民,没有资格编户,只能附籍于主家,隋朝的贱min zhu要包括给官府服役的官贱民,如工户、乐户、杂户;以及依附于门阀世族的私贱民,即部曲、奴婢,他们是属于私人的财产,可以像货物畜产一样交易。

而这时,原来本乡本土看着面熟,早晚相见的浮客、良户早已上迁出去,留在本地要么是人丁兴旺的大户,要么是乡中族裔庞大的豪族,对付起这些从乡野被强制迁来的百姓,还不跟玩儿似的。

而乡中上迁出去的浮客、良户,到了县郡之中,自然又成了县中豪强的俎中之肉,于是这事儿一层层传导,终至造成冲天民怨,乡野沸腾,人心思变!

第一百四三章 典吏

同样是大业十一年的七月初八,芦山也是一片风和日丽。

吕家村的旧城改造工地上倒也是火热一片,数百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正顶着骄阳烈日洒着汗水,搬砖运石忙得不亦乐乎。

此时,村寨中心的十字路街终于铺设完毕,路面用清一水的高火红砖铺设,路面宽三丈四尺,两侧路肩开有阴沟,每隔三丈还挖有一个大坑,似乎是准备用来种树。

而在十字路口,十几栋造型各异的建筑物正在拔地而起,光看格局倒也能分辨出有店面、街铺、旅社和酒楼、食寮,整体的规模瞧起来野心极大。

“官爷慢来,此事小人不敢做主,还请官爷稍坐片刻,待小人请了族中主事的人来!”

此时,也就是在十字路口北向的一个工棚里,身上仅着一件汗褂的吕友,正弯腰低头得与几个身着官府号服的官差说话,只是言语间有什么不妥,就瞧着吕友面色一寒便直起腰来,装模作样的打了个手揖,转身就走。

但见四个官差,两个年老带着一个年少,还有一个中年文士身穿葛色直裰、脚踏白袜乌靴,腰下系着一个文士袋,瞧形象该也是县中文书、账房一类的人物,此时正大喇喇坐在凉棚当中,冷笑着看吕友转身!

“呸!”一个年老的官差冲着吕友的背影重重唾了一口唾沫,便来腆着脸与那文书笑道:“王书典莫要与这等乡野小民动气,高低不过就是个泥腿儿,大事自然还是要与吕氏的野老商议才成。”

这王书典乃是如今黄县县衙的典吏,名唤一个禀字,倒是个本乡本土的人物,闻言只是一乐,与老差摆手笑道:“吕氏前任村正,与某倒有数面之谊,村中庶老某倒也认得几个,只管看他寻来谁人与某说话。”

老差闻言倒也随身附和,便也耐着性子等待,不过左右瞧瞧倒也倍感惊奇,随口道:“咿!王书典且看,这吕氏之人莫不是都得了失心疯,大好砖石不修房舍,却来修着劳什子的砖路,竟是比俺们县中的官道还要平整!”

王书典闻言自然也是把脚下的这条大路看在眼里,同样对吕家村中的建设情形也是充满好奇,左右打眼瞧看了半响后,竟也摇头道:“瞧不出这吕氏之中,竟也有这般远见之人,如此修建虽然颇费砖石人力,但格局却是不差,能比县中通衢了!”

正诧异的时候,也就瞧着吕友领着几个后生,扶来了两个老者,一个须发全白,眼中还有白霜,另外一个一瘸一拐,走路都不利索。

引至棚下,也就听得吕友与王书典等人引荐道:“望公、七公便是我村中族老,如今七公代为村正!”

王书典忙也起身打揖为礼,然后三言两语道明的来意,便是来请吕氏派人前往黄县,商议徙民筑城之事。

此外,王禀还拿出一本名册,表示按照新r县丞的意思,听闻芦山吕家村去岁遭了贼兵侵扰,村中丁口大有损失,所以希望重新核定吕家村的丁口帐册,好按律消减吕家村的租庸调税。

这些都是正事,吕七公自然一口答应下来,只是前事说完,王禀的后话却是一转,提到了去年和往年的积欠,顿时气氛就有些凝固了。

望公今日的精神还好,闻言便也瞪着一双无神老眼,喝道:“我吕氏自前汉以来,便居芦山,历数十代,还未听说兵灾之年苟谈积欠之事!”

吕七公则是将手一指周围,也道:“典吏往日也曾来我芦山,可是如今这般光景?如今我芦山吕氏,自……自力更生,生产自救,还不曾问县中要了救济,却还与我等论什么积欠,简直岂有此理!”

王禀四人来了也有一会,自然瞧着吕家村除了正在修建的地方有些生气之外,边边角角都是火燎过后的残垣断壁,受灾情况自然一目了然,当下忙也推说这是新r县丞交代,纵要减免也得报得实数之后再行消减,要走上一个必要的流程云云,随后便也忙着告辞转回了县中。

这王禀等人转后,望公等人也自散了,吕七公和吕友却是进了密洞,一路讨论着往深处走去。

二人进入洞中不久,也就听得洞内深处传出的叮叮当当打铁声和呼呼的风箱之声渐响,转入甬道来至往日用作粮库的大洞室前,便也瞧见洞室内一片火光汹汹,此时正有数十人在忙着打铁炼钢,洞内一片忙碌。

也就瞧着,面积莫约有近千平方米的硕大洞室,按照职能不同被分割成了几个区域,主要分成熔炼、浇铸、热锻和冷锻,由于巧妙的利用了洞室的气孔进行通风,所以哪怕看起来整个洞室内有数十个热源,但空气流动得非常顺畅,丝毫感觉不到气闷。

吕七公和吕友打眼一望,便也瞧见了正在浇铸区的黄小刚,忙也走了过来,老远便大声道:“贤孙婿,方才县上来人了!”

此时黄小刚正盯着铁匠曾七父子干活,瞧着他们用抬钳将一锅半凝固的铁水倒入一排铁范,就听得铁水进入铁范后瞬间响起了一片刺啦啦的响声,便有少许黑烟从铁范中冒了出来,父子俩倒也配合娴熟手脚麻利,眨眼的功夫便将一锅铁水浇铸到了一排铁范中。

听着吕七公的招呼,黄小刚倒也答应了一声,但双眼还是在专注的盯着这些铁范,直到过了好一会,曾七道一声该是成了,用锤子敲开铁范上的搭扣,露出模范中一个个好似半片菠萝一样的铸铁件以后,黄小刚也才面色一松转身来与吕七公说话。

“贤孙婿,方才县上来人,要我等去县中商议徙城之事!”吕七公候在边上也有好一会了,见着黄小刚转身,他忙也取过一旁水桶中的布巾与黄小刚,然后笑道:“来的是县中的典吏王禀,没想到这厮居然躲过了兵灾,还敢来与我等谈什么历年积欠!”

黄小刚接过布巾擦了擦汉,便也问道:“可有透露商议的详细内容?”

吕友摇头答道:“倒是不曾,不过想来应该与高密、即墨等地做的事情差不太多,该是将乡野小村并入大村,大村中的浮客、良户并入县府,我吕家村怎说也是芦山大村,便是想要并入县府,也只怕他担待不起。”

吕七公却是翻翻白眼瞪了瞪了吕友道:“这话可不要乱说,村中遭灾之前,男丁近有二百余,如今还有几多?我瞧那王禀想要重订丁口户册,怕是别有用心呐!”

黄小刚想了想,便也道:“他要开会,七公你便去开就是,看看这新来的县丞打的什么算盘。至于九叔,你也收拾一下,去附近的村中探问一下口风,看看大伙都是怎么想的。”

吕七公和吕友忙也答应下来,便也各自分头行事去了。

第一百四四章 器成

指派走了吕七公和吕友,黄小刚也没转身,而是继续盯着曾七父子搞铸造。

也就见得父子俩手脚麻利的将一排十几个铁笵挨个敲开后,露出了里面菠萝一样的铸铁件,然后挨个放到油脂里淬火冷却。等都放凉以后,黄小刚也就才亲自一个个拿起来看,倒也点头对这次一体成型的低温热铸件表示满意。

不过黄小刚是满意了,可父子俩却不满意了,曾七拿起一个铸件,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气孔状的沙眼埋怨道:“主上,俺就说这铁笵不成,你瞧这沙眼,都快能当成筛子用了,按说还是该听俺的,用泥范来铸!”

黄小刚却是笑了,拿起铸件细细看来,发现虽然沙眼很多,但大致上都是极浅的气孔眼,丝毫不影响铸件的使用效果,于是将一个铸铁件放在铁毡上对曾七的儿子道:“铁柱,你来打上一锤看看!”

曾铁柱看看黄小刚,又看看自己老爹,最后还是听话的用手中的铁锤往铸铁件上一敲,就听砰的一声闷响,见他也没怎么使力,放在铁毡上的铸铁件顿时被砸得四分五裂,网格状好似菠萝丁一样的铸件表面当即顺着纹路碎成了一块块的碎片。

“成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黄小刚仔细检查了一下,一个半片菠萝型的生铁铸件,表面横竖都是五道凹纹,打碎之后受力点中心附近的碎片,都是规则的菠萝丁形状小方片,差不多有十几块的样子,完全达到了设计要求。

当即黄小刚再次检查,从铸件里面拿出了两片,顺着边缝上面的凹纹和凸纹一合,便得了一个比chéng rén拳头略大,厚度约在零点五个厘米,直径约在十二厘米的球形生铁件,造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铁菠萝。

不过可以确定,曾七这些隋朝人都没见过菠萝长什么样子,所以黄小刚也不用解释,只是拿着铁菠萝道:“好了,最后一个步骤,就是用铁水把它粘在一起,不要漏了缝隙。”

曾七父子也没话说,便来用铁水来补,也就见父子二人分工明确,一个将铁菠萝放在火上烧红,一个用厚布包了草木灰,然后从坩埚里接了铁水,然后在铁菠萝的合缝上一抹便粘好了,十几个菠萝片很快就合出了八个铁菠萝来,经过检查全都合格。

黄小刚用了个竹兜子把铁菠萝一装,便交代道:“今明两日,你们父子受累一些,就按照这模子多做些铁笵出来,预计此等铸件用量很大,先按照每月五千件来打表。”

父子俩倒也答应下来,不过黄小刚要走的时候却是想起一事道:“对了,记得核算成本,看看一个铸件花费几多?”

结果曾七笑道:“这煤、铁都是自家产的,如何好算?”

这话说来倒也没错,这几个月的时间,黄小刚忙里忙外,也才算是把煤矿和铁矿给搞了起来,如今煤矿每日的产量在六到八吨左右,而铁矿出产的铁矿石也差不多有两吨上下,刚好供给芦山自给自足。

黄小刚便也笑道:“便是都是自家材料,也得算出人工,不然叫我如何给你们计算工钱?”

说完哈哈一笑,便也出了洞室,不过却没往洞外走,反倒是走到内洞深处,走进了一个大木箱子,随着他与箱边值守的人点头示意,值守的人便搬动机关,然后也就瞧见箱子如同电梯一样缓缓上升,不多久便穿出山腹,出现在了芦山北麓的山头上。

迈步走出土电梯,黄小刚转身便进了一栋建在土电梯边上的建筑物,整体看上去先是一个巨大的工棚,不过却是用上好的高火砖搭建,四面开有大窗,加上又在山顶,采光和通风都非常不错。

而工棚里面,如今也是十分的忙碌,也就瞧见十几个女工全穿的是一身素白,还用白色布巾包头遮面,然后在分成了四大区域的工棚里各自忙碌。

这四个区域各自瞧起来倒也分工明确,并且各自区域也都挂有工牌,分别是:研磨、初筛、细筛、仓储。

至于她们干的活儿,叫外人看了估计也是看不明白,先说研磨区里,女工们人手一个小石磨,慢条斯理的将一些黑的好似木炭、另外黄的白的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磨成粉末,然后将得到的成品送入初筛和细筛进行筛选,最后送入仓储区用木桶装盛。

整个过程迅速而有序,要不是周围的景物和女工们使用的设备有些扎眼,肯定会有人误以为这是一个现代化的流水线工厂。

黄小刚走到门边也不进去,而是放下竹兜,然后便打开门边的竹制水龙头洗手,正洗着的时候就有一个同样一身素白,但包头上却有一道蓝线的女子迎了上来,道:“主公,星雯那边已经备好了!”

黄小刚点点头,便提起竹兜随她进去,穿过整个工棚后,又前行了至少百多米远,来到了一处山崖边上,也就见得在山崖一侧开有一间巨大的洞室,洞室中同样有几个女工在忙碌。

黄小刚洞室门口,再次将竹兜放下然后洗手,洗完后又用马尾做的毛刷将全身上下好好的刷了一遍,将身上的静电完全消除,这才小心翼翼的进入洞室,便亲自动手给铁菠萝加料。

至于这加的什么料大家心里有数,细节就不说了,也就说不久之后黄小刚便也把八个铁菠萝装置完成,便得到了散花天女的加强版,号称“黄氏震天雷一型”的大杀器。

这“黄氏震天雷”全重约三斤二两,装药约为一斤半,整体分为壳、药和引信三个部分,由于科技树还没攀好,所以采用的还是火引,引信由浸泡过桐油的棉纸搓制而成,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防水防潮。

至于威力如何,现下虽然还不知道,但起码可以确定,要比起装药只有几两,还用竹筒作为反应体的散花天女要厉害多了。

随后,黄小刚拿来早就订制好的木箱,将八枚震天雷装在一箱,以稻草填缝塞实后,这才出了洞室。

出了洞室,黄小刚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后,也才自言自语道:“妈蛋的,原来认为很简单,结果搞到今天,不过就算现在去打高密,也才算是有了七分的把握而已……不过娜姐也说得不错,这世上也没有准备完全才能干的事情,嘿嘿!”

说完,黄小刚也才一脸悻然的提着木箱按原路返回,与芦山这边主事的人打过招呼后,也才转回了幽幽谷。

第一百四五章 安排

最近两个月黄小刚是真忙,而且完全是属于那种外甥女动动嘴,舅舅跑断腿的忙。

为了支持和配合黄娜的蛙跳战术,并且赶上这一波的天时地利与人和,黄小刚不得不自行打乱他原本计划好的芦山基建改造,把更多的人力物力投入到开矿和武备制造方面。

先说开矿,别以为开矿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只要找些人然后发点镐头、铁锹给他们就能把矿开出来了,单说在幽幽谷边上发现的煤矿,仅是把矿层表面的浮土挖开清理就差不多搞了八千多方的土方量,然后再敲开表面的煤矸石层,挖出真正好烧的褐煤层又是差不多三千多方的工程量。

可到了这里煤矿的开采也才进行了一半,为了提高煤质的热值和卡量{能量千卡},还得进行洗煤,把煤矸石和精煤分洗出来,由于工艺的原因只能选择水洗法,所以又花了十几天的时间领着工人挖沟,然后用石块砌出斜面洗煤渠。

然后,最终得到的精煤也才可以像今天这样,不用吹氧只是普通风箱就能把熔炉温度提升到可以将生铁熔化成可供浇铸的温度。

须得知道,古人熔炼铁矿多用的是木炭,也就只能把原矿凝结成大块生铁,一旦经过加工去处了杂质变成熟铁,再想熔化可就难了,炉温是不可能达到足够的温度{铁的熔点为1535度}。

而后世的高炉,提高炉温的手段却是多了,最简单就是吹氧,用普通的燃煤炼焦,然后再往炉子里吹入加热后的氧气,随随便便就能把炉温提升到沸点{铁的沸点为2750度}。

所以,可别小看了今天黄小刚为了造震天雷的外壳而搞出的铁笵铸铁法,须得知道铸铁这项工艺就中国而言,是直到明朝中叶也才出现,在此之前只能进行铁笵铸铜,因为铜的熔点较低,也就1100度左右,青铜合金的温度要求更低。

然后,挖完了煤还得挖铁,可铁矿石的开采比起煤矿难度更大,煤矿你还可以用铁锹、铁镐去开,而铁矿大多板结为大块的岩矿层,这就需要用钢钎{铁钎}顺着纹路去开凿,一块块的打下来,而且在古代没有大型机械设备的助力下,用人力开采更是效率低下,然后黄小刚还不是黑心矿老板,可以不用体恤矿工们的安全和体力,让人拿着鞭子在边上监督干活,于是进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再然后,矿石挖出来还要选矿,还要进行破碎和筛选,而且在幽幽谷边上探出的黄铁矿大量含硫,所以在熔炼之前为了回收还得进行水解高温脱硫处理,随后得到的矿粉还得进行干燥脱水以防锈化,最终为了提高成铁率还得用高炉坩埚法来进行大量熔炼,这一条条一桩桩说起来都是技术要点,幸亏吕友找来的铁匠曾七父子和矿匠茅泉都有几手,不然光是黄小刚一个人肯定玩不转。

黄小刚倒是想,像是许多穿越小说里写的那样,找到本时代的冶金大牛,然后全权交给他处理,随后笔头一转“数月之后,钢就这么练成了”,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然后硝石矿的事情也是零碎庞杂,这就不细说了,反正光是这两个多月的时间,能让三座矿场正常的运转起来,就已经算是榨干了黄小刚的全部管理能力,更别说他还抽空把huo yào工坊给搬到的芦山后山,然后在原本只有四个女兵的基础上将人手增加到了二十四人,并且设计好了huo yào工坊的全套流水线操作制度。

对了,之前有一个细节,就是他在进入工坊和装填车间的时候分别要洗手,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那么讲究干净,其实洗手是为了消除静电,后世很多花炮厂和面粉厂出事故,十有七八都是因为静电引起的爆燃。

所以说了这么多,也就是想说黄小刚这两个多月基本上每天都是掐着手指头算着工程进度,用最大限度的管理安排,把手里的人力物力调配到最为经济的状态,自然是累得够呛,累到怀疑人生。

也就说他制成了震天雷后,便也小心的带着木箱返回了幽幽谷,如今的幽幽谷变化倒也不大,差不多是陶瓷工坊和居民区各占据了五分之一的地盘,其余的五分之三则全部扩大为了军营,由于此时谷内是同时在整训女兵二期和三期,总人数接近五百,所以军营的占地面积自然也就扩大的数倍之多。

这女兵二期为七十二人,三期为三百六十人,加上一期的三十六人,使得黄娜旗下的女兵总规模达到了四百六十八人,再算上食堂煮饭的大妈、澡堂烧水的炉工、负责后勤保障的杂工以及如今划归军营直接管理的制衣组和洗涤组,妥妥的五百人编制全都占满了。

不过还好,一早黄小刚给做规划的时候,就是按照五百人的规模来做的,所以各项功能区和基建设施都配套,在扩建方面也没费什么力气。

黄小刚赶到幽幽谷的时候,天色已经算完,于是他也不急先回家陪着二十九娘吃了个晚饭,饭后又洗了个热水澡后,这才在初更左右来到军营。

此时营中女兵也都吃过了晚饭,正在教室里上着文化课,黄小刚仔细看了看,发现黄娜正在给二期女兵上兵法课,讲解的是她自己瞎编的《三十六计》,然后一期女兵则分班在给三期女兵们上识字课,黄小刚小心的把装有震天雷的木箱放在了装备室后,便来到黄娜上课的教室外面听她胡吹。

对了,为什么说她瞎编了一个《三十六计》,这是因为黄娜高中时学的《三十六计》是什么《新编三十六计》,里面用来讲解的战例从春秋战国一直到宋元明清都有,比如说“瞒天过海”这一计,用的就是二战时希特勒搞闪电战和日本人偷袭珍珠港的案例,黄娜虽然对《三十六计》倒背如流,可她总不能把这些战例原封不动都抄下来,所以只能根据计谋的动机、目的和事实效果,自己新编{瞎编}了。

黄小刚立在门边听了一小会,倒也听出今晚黄娜给女兵们讲解的计谋是“偷梁换柱”和“指桑骂槐”,可她用来讲“偷梁换柱”案例是诸葛亮的“增兵减灶”,至于“指桑骂槐”用的“孙武斩杀吴王爱姬”,黄小刚在边上听得好笑,但也不敢在旁边指手画脚,也就默默看着黄娜开吹。

好不容易挨到黄娜下课,舅侄俩一道返回了黄娜的军官宿舍后,黄小刚也才笑道:“你拿增兵减灶来讲偷梁换柱我也就不说什么了,然后你用孙武斩美姬来解指桑骂槐真的合适吗?”

结果黄娜翻翻白眼,反问道:“上没上过大学?没上过大学的人,有什么资格来问合不合适?”

第一百四六章 齐备

民间有句俗话,说两个人太熟了,熟到对方还没翘腚就知道是拉干拉稀。

所以,当舅舅的怎么可能听不懂话里的火气,于是黄小刚认真的想了想,排出了好几个可能后,只得是有些的纳闷的反问:“你不会真吃枪药了吧?我刚刚去装备室的时候没发现少了啊!”

“你才吃枪药了呢!你全家……呃!”黄娜差点把自己也带上,于是彻底无语,气了好一会后才说:“你晚上回过家了吧?没见着你的小妾给你表演?”

“回过了啊!表演啥?”黄小刚听得一脑门的雾水,仔细想了想还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黄娜摇摇头表示无语以后,也才直接道:“中午她过来送了些时鲜蔬菜,然后就……呕!呕呕!”

黄娜说着表演了一个恶心干呕的样子,黄小刚先是皱眉,然后突然眼前一亮道:“我去!不会吧?”

黄娜倒是认真的点点头:“电视里都这么演!”

结果黄小刚挠挠后脑勺,反倒一点不急,而是敲着桌子说起了正事:“哦!这事我知道了!不过我今天守着曾七把震天雷的外壳弄出来了,试制了八枚已经拿去装备室放好了,明天你训练的时候试爆一下看看效果,另外今天县里来人就杨广徙民筑城的事情叫了七公去开会,估计这事的下文跟咱们的想法差不多,我已经让吕友出去打探消息了,不出意外的话八月间就会有确切的消息。”

谁知道黄娜却是斜着眼睛问道:“你不急?”

“我急?我急个毛啊!”黄小刚再也装不下去,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来,急忙起身道:“得了!你赢了!我回去了!”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忍不住的“呦呵”一下!

随后黄小刚也不嫌麻烦,大晚上的还亲自请来孙溥与二十九娘把了个脉,也才得到确切的结果,果然是喜脉没错了。

也不说黄小刚有多高兴,反正后半夜的时候整个幽幽谷都被闹腾了起来,但到底有多少人是为黄小刚高兴,又有多少像是黄娜这样的不开心,这可就没人知道了!

第二天黄小刚倒也没懈怠,依旧起了大早,按着往日的习惯巡视了一下谷内的粘土矿场和陶瓷作坊,又回家吃了早饭之后,也才再次来到军营,也正巧碰着收了早操的黄娜带队归营,远远的黄小刚便也给黄娜比了个二,做了一个yes的表情,结果被黄娜用口型骂了句禽兽!

当然黄小刚也不算是真禽兽,毕竟这个时代的女孩十五岁就是正常的出嫁年龄,而二十九娘眼下可已经是十六岁了,虽然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浪漫,但两人也在一起生活了大半年,感情还是有的。

作为买一送一的赠品,黄小刚自然也是没奢望过自己能在这隋朝找到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对于如今的一切他倒是很满意了。

凑着午休的空挡,舅侄俩倒也是商议了一下有关震天雷的测试安排,顺带黄小刚还表了个态:“咱俩谁跟谁,我肯定当不成奥丁,你也不会是海拉,你演好你的主角,我干好我的配角,绝对不抢戏!”

对这话黄娜也就是扬了扬眉毛没说话,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可就不知道了!

下午震天雷的测试倒是很顺利,八枚震天雷全都引爆成功,威力也都是相当的不错,不过生铁浇铸的外壳在bào zhà后造成的碎片却有些不足,甚至还有两枚在bào zhà后碎裂成了较大的几块,并没有按照预先设想的那样造成大量杀伤性碎片。

当然了,黄小刚如今装填在里面的不过是传统的黑huo yào,而不是什么硝化棉或者黑索金,更不是威力强劲的梯恩梯,不能太过强求了。

舅侄俩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将震天雷掌握在女兵手里,倒是可以将已经升级并且换成了铁壳的加强版散花天女{shou liu dàn}下放到男兵部队里去,这样的话男兵装备就会形成以长枪{梨花枪}、佩刀和盾牌为主,shou liu dàn为辅助的防御型结构。

当然,这也符合黄娜对男兵战斗力的要求,在她的构想里,掌握了重弩、神机箭和震天雷的女兵是全军的火力输出者和远程打击主力,男兵要做的就是守住阵脚,让女兵可以更为舒坦的输出火力也就成了。

按照黄娜用了快一年的时间制作的战斗计划和战术安排,她所理想的军队构成大致如下:全军将会分为三个武装集群,分别是以女兵为主的远程火力打击集群,以男兵为主的阵地战防御集群和男女兵混合的轻装快速反应集群{轻骑兵}!

女兵为主的远程火力打击集群,目前主要配备的武器也就是重弩、神机箭和震天雷,分别兼顾远程、中程和中近程的火力打击,火力覆盖的范围从一百步{一百五十米}至二十步{三十米},在防御型的战斗中,敌军从进入战斗区域到短兵相接展开白刃战,将会受到三段式的火力打击,分别是一百步至五十步的重弩抛射,五十步到二十步内的神机箭覆盖射击,以及进入二十步后选择性使用震天雷进行破坏性的杀伤攻击。

至于以男兵为主的阵地战防御集群,他们主要的作用就是稳住阵脚和反冲锋,稳住阵脚主要还是针对敌人可能发起的骑兵冲锋,根据黄娜不要本钱的不断用幽幽谷里唯一的两匹骑乘马进行试验所得到的数据,敌军如果在一百五十步外发起冲锋,那么在冲过一百步至五十步的这个区间内所需的时间也就仅仅是十秒左右,相当于女兵的重弩只能进行两次齐射,然后从五十步突进到二十步以内所需的时间,也就刚好能扛过一轮神机箭的齐射{约八秒},如果在经过两轮重弩齐射和一轮神机箭的覆盖性打击还无法将之击溃,那么放任这些骑兵冲入己方阵中的结果自然是会造成女兵们的大量伤亡,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男兵以长枪和盾牌在阵前结成枪盾战阵,抵御敌军的冲击。

只要能抗住敌军,不使其能够寸进,那么女兵们也就有了时间可投掷震天雷来洗地了!

至于男女兵混合的轻装快速反应集群,由于如今手上还没有足够的马匹,黄娜的设计还仅仅停留在纸面上,不过设计原型倒是十分的直观,也就是在《古兵器大揭秘》里专门用了好几集来讲解的蒙古轻骑兵,等以后掌握了足够多的马匹后再来补充设计也就是了。

那么,现在既然制成了震天雷,全军的首发装备基本上也算完成,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在何时、何地、以何事为借口,正式举起义旗,造洛阳杨皇帝的反了!

第一百四七章 例会

七月十五,芦山例会。

新建的议事堂,位于芦山密洞中的小洞室内,新装修的四壁全抹上了雪白的墙灰,再加上将原先照明用的火把全换成了带反光铜瓦的清油灯,也不过前后八盏油灯便使得整个洞室亮如白昼。

加上黄小刚还根据洞室的走向给小洞室开了排气口和通风处,也就使得原本仅能坐上二十多人便会觉得气闷心慌的空间,如今坐满了能有五十来人,大伙倒也没有什么不适。

如今洞室内的格局,也不是当初避难时吕汉逮着大伙开会时的模样,那时整间铺着地席,然后吕汉装大靠北而坐,其余人分两排对向而坐,现在黄小刚用竹木打了一张环形长桌,然后又打制了数十把竹椅排排放好,还让陶瓷作坊照着后世的模样烧制出了一批会议用茶杯,可惜如今芦山这边实在是找不到烟草和烟叶,不然弄出卷烟来还可以把烟灰缸也给配上。

总之,今日的议事堂里人员济济一堂,大家围着圆桌靠椅而坐,很有后世黄小刚在他的小装修公司里开员工例会的格局。

黄小刚也不装大,径直选了里向的位置随便来坐,只是他坐下以后,其余的人倒也无师自通,居然自发按照身份、地位还有职务大小依次来落座,然后还自发的留出了黄娜和吕七公的座位,分别在黄小刚的左右手边。

今日与会的众人,芦山吕氏来了七人,分别是吕七公、吕友、吕德、吕宗、何春、吕小二、吕小四,这其中前几个都是熟人也就不说,吕小二的大名叫做吕禾,现在是建筑队的队副,是黄小刚一直在培养的二把手;吕小四的大名叫做吕冬,之前一直是跟着吕友混,后来黄小刚发现在打探情报、收集信息方面他的能力比吕友要强之后,也有意把他培养出来,所以今日也才有了他参会的资格。

此外,豹山曹氏和男兵方面,今日列会的也有五人,分别是曹豹、曹献、曹鹰、郑旗和陈奉,曹家三兄弟算是豹山曹氏男兵的代表,而郑旗和陈奉这两人则是二期男兵中的佼佼者,其中二期男兵的队正郑旗来自罗山郑家坳,二期男兵里来自郑家坳的人有足足三十七人,队副陈奉则来自青山陈家祠,陈姓族人在二期男兵里的人数也不算少。

然后黄娜这边也有六位女兵代表,分别是女兵一期的队正吕星北、队副吕星紫,二期女兵的队正吴辉娣、队副陈辉鸳,以及三期女兵的队正郑耀秀、队副陈耀蒿。

此外,还分别有来自芦山和幽幽谷各个行业的负责人,比如说幽幽谷陶瓷作坊的吕尹氏和陶匠代表,以及铁坊、制衣、制箭、制绳、营区等部门的管理人员和负责人,芦山这边农业、副业{养殖},以及建筑单位的负责人,此外煤、铁、硝三个矿场的管理人员,然后林林总总把人全部召集起来后,算算人头居然达到了五十有多。

花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把会议秩序和议程大致交代了以后,也才把原本乱哄哄的会场情况给控制下来,黄小刚也不废话,依着他以前干装修公司的习惯,直接开诚布公道:“今天把大伙召集起来,主要就谈一件事,那就是咱们这个集体,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这句话引子一抛出来,原本还有些悉悉索索的会议现场便立时陷入了一片寂静,对于舅侄俩要搞事情的大计划,现场的人中知道的人虽然不少,但总比例还是偏低,毕竟有很多单位和部门的负责人根本就从来没参与过什么决策,也就无从得知搞事的计划。

黄小刚顿了一顿,用眼神与吕七公、曹豹他们交流了一下,便也徐徐道来:“我们这个集体的来历大伙也都应该知道,最早是因为遭了左孝友贼军的侵害,位于罗梁山下刘家村的刘氏族人来到芦山寻求吕家村人的庇护,当时我和我家二娘正巧在半路遇上,亏得刘公与刘大虎大哥相救,也才随着大家来到芦山。”

“这之后,贼兵侵袭芦山,大伙虽然奋力抵御,却还是抵挡不得,幸亏天降暴雨延缓了贼兵的攻势,也才让刘吕两家族人得了时机躲入了芦山后洞中,这之后出走避难,躲入幽幽谷中,大伙伐木造屋、取土烧陶,从筚路蓝缕,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丰衣足食,这过程我也就不多说了,只是想借着今天这个机会问一问大家,可有人想过咱们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当然,有人或许会说,我姓黄的既然是大伙推选的村正,又领着大家一步步走到今天,那么今后该怎么走当然得我来想办法,可办法我想没问题,问题是大家愿不愿意跟我走啊!所以咱们今天就得开诚布公把话都说清楚说透彻,免得以后有人想不通,会怪我带着大家走了冤枉路!”

“那么,我就先来总结一下,自打咱们从芦山出走避难,到推选我黄某人作为临时村正,直到今日,咱们所做出的一系列成绩:首先,咱们从芦山出走时的人数不计,只说抵达幽幽谷时,刘吕二族的族人共计一百五十二人,其中男子三十九人,女子一百一十三人,随后在我的带领下,先后共建得草棚、竹屋、板房六十七间、铁坊、陶瓷作坊各一座、军营一座以及附属建筑三十二间,还烧制出了吕瓷……算是很好的解决了大家的生活起居问题。随后,我本人又拿出传家宝三件,由我家二娘拿去文登卖得黄金八百两,换购了粮食、驴骡、布匹等一大批的物资,又解决了大伙的吃饭问题。后来,为了咱们幽幽谷的安全和夺回芦山的计划,又授权给我家二娘组建了芦山女兵一期……”

“在先后进行的幽幽谷保卫战和豹山讨伐战中,我芦山一期女兵战功赫赫,共计斩首……数十人,缴获不计!随后为了保卫胜利果实,又征募和整训了男兵一期、二期,女兵二期和三期,使得如今我芦山的总兵力突破了七百人的规模!”

“此后,随着芦山贼兵的退走,我们又展开了重建芦山的计划,相继展开了道路休整、旧城改造、佃租农地等等一些列的活动,还开设了三座矿场,带动就业人口超过五百……呃!反正大体上的情况就是这样,这就是咱们芦山如今的现状!”

“那么,为什么今天咱们要来谈该怎么往下走呢?这时因为前几日,吕七公去了黄县,得了县丞亲自下达的政令,说我芦山吕家村因为如今在册的丁口不足以筑城自守,于是勒令我村中百姓整体迁往黄县城居!”

第一百四八章 改选

吕七公是七月十二这天前往黄县开的会,说是开会其实也就是新任的县丞把人叫来以后,单方面的问了些问题,然后就自说自话的当场宣布了他认为最合理徙民的方略。

黄县的新任县丞名叫裴晋,时年四十有二,出身可谓是名门的河东裴氏,是在今年的四月才抵达黄县接任了县丞一职,据说此人到达黄县之后,倒也没有闲坐游玩,反倒是到处设法募集人力物力修缮城郭恢复生产,行事也算是勤勉。

只是,这次在黄县开的会,结果就未必和他的勤勉有必然联系了,按照县府中的户册来看,芦山吕家村在去年秋天的时候,在册民户为八十二户,其中男成丁{指十八至六十的男性劳动力}一百七十二,三疾{生病和无劳动力者}人口四十六,女口二百二十四,小、中、老{指未成年的男性孩童、少年和六十以上的老人}合计八十九。

到了今岁的秋修,这不是去岁遭了兵灾,芦山的在册人口大减么,但吕七公也不敢报得太少,也就抖着胆子把户数缩减为五十二户,然后男成丁减为一百零五人,其余人口也适当缩减了少许,认为可以糊弄过去。

毕竟,这么干也是无可奈何,真要算的话,当初逃入幽幽谷的吕家村男性成年人也才二十九个,就算一人扛一户也才二十九户。

结果就是,裴晋此人掐指一算,也就说吕家村所在芦山,只有两千三百亩的在册公田,真要按照朝廷的均田制度搞什么每丁百亩,就肯定是狭乡了,且村中配置的樵、猎、匠、役也无法给足,那么不如整体搬迁到黄县城居,就在城边就近配地。

而且,不光是吕家村,芦山周围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之前遭了贼兵侵袭的村庄都存在户数和男丁大减,村中人口不足的情况,所以裴晋给出的解决办法就是整体搬迁,全部填充县城。

吕七公当时也不敢多说什么,急急忙忙就回来与黄小刚报信,经过粗略的一分析,这裴晋搞一刀切的原因,应该就是黄县如今在册户数严重不足,所以急着回迁百姓充实县城的户数。须得知道黄县虽然在大业年间仅仅算是中县,可原先县城内的在册户籍至少达到千户,县城内的居住人口也在三、四万人之间,结果县城先后遭到左孝友和官军破城,如今城中百姓十不存一,户数应该就更不用提了,所以裴晋也才突发奇想把各地乡村的百姓迁来县城居住。

当然了,这事如果单纯的来看,人家裴晋也没算做错什么,你们各地不是因为贼兵劫掠死了老多人,人口大减,男丁更是缺乏,那么将你们迁来县城居住当然是好事,来了就给发放房屋、田地,而且还是县城边上的上好田地,而且来了就是城里人了,这性价比妥妥比你守着村中的那一点点土地好太多了吧?

可是,别的村倒也不说,吕氏族人可是从前汉时代就居住在此地的,首先在感情上就不能接受,其次如今的芦山吕家村,又是幽幽谷的陶瓷作坊,又是周围三个矿场,还在大搞城镇建设,一片如火如荼的景象,就算不预设肯定要搞事的前提,突然一家伙的叫整体搬迁去县城,这也接受不了啊!

所以,现状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一个按照黄小刚预先的设想,最完美和最合适的状况!

“那么,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往下走呢?是听了官府的安排,放弃如今咱们手里的一切,搬迁到县城去居住,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黄小刚也不敲桌子,就是这么沉沉稳稳的信口来问,结果目光一扫,除了曹豹、吕友,以及早就知道搞事计划的外聘工匠们的眼中星光熠熠之外,其他几方面如陶瓷坊、制衣、制箭,还有农副业等等方面的与会人员,眼中自然都是一片迷茫。

说实话,叫他们当这个负责人,并且今天来开这个会,他们本身就是懵逼的,尤其是如制衣、制箭,还有如营区的管理人员和农副业的负责人,很多都是吕氏的女性族人,别说什么见识了,大字都认不了几个,所以如今把这等以往都是由最高领导阶层决断的问题,突然摆在他们的面前,能不懵逼就可疑了!

一时间,整个会场寂静无声,有想法的人虽然心情激动,但也知道分寸不会出声,没想法的人也是懵懵懂懂,不知该出什么声。

良久良久,突然也就听得角落里一把高亢的女声喊道:“予吕范氏,生死都是吕氏的人,该当如何,自然听族长及村正的决断!”

吕范氏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妈{呃!隋朝女性过了四十就很衰老了!},之前一直在营区的食堂工作,算是营区食堂的负责人,性格也算泼辣,而且早把黄娜她们的行动看在了眼里,应该算是懵懵懂懂间自然知道了舅侄俩要搞事的这批人,如今见着场面有些僵持,倒也聪明的首先跳出来表态。

有了这吕范氏的带头表态,其他懵懂的人顿时也醒悟过来,以他{她}们的身份地位,本来应该是没资格参加这种级别的会议,决断这种村中大事,如今既然要他们表态,自然要随了大流,难不成还能跟村正和族长对着干?

顿时,众人纷纷表态,愿意在村正和族长的带领下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有人带节奏,事情办起来自然也就顺利,当即与会众人纷纷表示要团结在以吕七公和黄小刚为首的村集体中央周围,那个再接再厉,再创新高……呃!

可是,黄小刚的下一项议程,居然是改选吕家村新一任的村正!

由于村老中,够资格任族长的目前只有吕望公和吕七公两位,望公年老昏聩,加上又是白内障患者,自然也就不研究了,所以吕七公毫无悬念的继任为族长,可选新的村正又什么鬼?

大伙正莫名其妙的时候,也就听见黄小刚道:“由于一些个人原因,我个人不再适合继续担任吕家村的村正,所以我建议由吕友继任为吕家村的新任村正,任期暂定为五年!”

这个提议一经提出,在场众人都是一片哗然,显然都没有心里准备,不知道为什么黄小刚要改选村正,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当村正了。

第一百四九章 建军

虽然不明白黄小刚的真正意图,但推举吕友为新任村正的事情在众人当中并没有出现什么抵触。

虽然吕友这个人的综合能力不是很行,但他毕竟是吕氏族人,而且同辈里面也无人能胜得过他,加上他怎么说也为芦山吕氏流过血、吃过亏、受过累,让他当这个新任的村正倒也勉强能够服众。

随后,黄小刚再次提请,将何春、吕德、吕宗、还有吕小二、吕小四任命为新一届的匠头、牧头、田头、村头还有猎头,也都获得了全数通过。

甚至,还让懵懵懂懂的众人一致通过了一份什么“吕家村未来五年发展计划纲要”,还把吕七公、吕尹氏和何春三人选为了纲要监察人,反正这东西拿出来以后居然有厚厚的几十页纸,并且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而且这些蝇头小字全是缺笔少划的简体字,所以现场众人都是一脸懵逼,大家习惯性的一致通过也就是了。

而黄小刚自然是把最为激动人心的议案留在了最后,正式提请成立“天凤军”,任命黄娜为天凤军元帅,任命曹豹为天凤军副帅,而他自己则作为监军,女兵一期的队正吕星北、队副吕星紫和男兵一期的曹献和曹鹰为前后左右四军的总指挥。

有关于“天凤军”这个名号,来源据说是听吕七公讲古提到的吕母起义,这吕母起义是在汉朝的天凤年间{公元14年至19年},本意虽然是报私人恩怨,但随后发展成为了声势浩大意在推翻王莽苛政的赤眉军起义,与如今起义反抗杨广的bào zhèng同样具有现实意义,加上黄娜的这支军队阴盛阳衰{男兵少女兵多},所以命名为“天凤军”也较为合适!

只是,对于黄小刚提请让黄娜作为元帅这事,曹豹和吕七公他们都有些诧异,黄小刚便也笑道:“行军打仗非我所长,我比较善于搞后勤保障工作,所以监军这个职位最适合我了!再说,这大家也是亲眼看见,天凤军是我家二娘一手整训出来,除了二娘还有谁人合适当这元帅?”

反正这舅侄俩怎么分配职责,旁人也没地说理去,自然也无理由反对,随后黄小刚又拿出了两份财务报表,将芦山、幽幽谷两地现有的一切财物做了仔细的分割,报表以军、民做区分,详细列罗了一应物资数量和收支情况。

而这么做的目的黄小刚也解释清楚,那就是在财物和统属上将天凤军和芦山吕家村做切割,这以后的事情要是搞成了,当然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天凤军和吕家村是一家,要说是万一搞不成,那么天凤军是天凤军,吕家村是吕家村,总要想方设法留下一丝的余地,对此以吕七公作为全权代表的吕氏一族自然是没有意义!

由于黄娜本身就是搞会计的,所以财物报表自然由她来起草完成,报表上芦山吕家村除掉密库之内的甲胄、钱财,其余田地、粮食、牲畜等现有一切物资皆在账目当中,并且还将陶瓷作坊、三座矿场划归村中所有,而当初舅侄俩卖传家宝的八百两黄金,还有密库中的钱财,则作为天凤军的财物来支出。

并且幽幽谷作为天凤军的老巢,从此以后自然要跟吕家村摘得干干净净,双方一切往来,只有财物买卖和雇佣的关系。

这些手段,当然不会是吕七公他们能想得出来的,而舅侄俩搞这么多事有用没用,现在也还不好说,不过抱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败”的想法,总是要尽其所能才对。

开完了扩大会议,然后让地方无关人员全部退场后,留下来的人也就开始了天凤军内部的军事会议!

会议的议程,倒也不算冗长,第一个环节就是制定军旗、军标、军饷、军衔和军法军规,第二环节就是确定目前的军事斗争目标。

军旗方面,既然叫天凤军,那么军旗的主要图案肯定以凤凰为主,黄娜充分的开动了脑筋,在连续设计了好几十个图案都不满意后,突然想起她最近一次坐飞机是坐的中航客机,而中航的标示就是一只简画的凤凰,于是她稍微修改了一下就干脆把这只凤凰给抄袭了,设计出了一面红底金凤凰的军旗。

对此,黄小刚很是抹了一把汗,幸亏黄娜搞出的是天凤军,她要是搞什么天龙军的话,恐怕人家卖正红花油的龙标估计就用得上了!

至于军标{也即将领标记},则听从了曹豹的建议,按照现行的朝廷规矩来,如黄娜的军标就是代表个人的“黄”字认旗和元帅纛旗,曹豹则用“曹”字认旗和副帅纛旗,至于前后左右四军指挥,则可用郎将认旗,这样敌我双方制度相同,不至于产生误会。

而军衔和军饷,则直接套用了黄娜之前设计的新制度,主要分成兵、士、校、尉、将五级,兵为最基本单位,分为列兵、下兵和上兵三等,以头冠和肩章上的箭矢作为标识,列兵一根箭矢、下兵两根、上兵三根。

士也就是士官,分为下士、中士、上士,以盾牌为标识,然后便是少校、中校和上校,标识为长枪。

对了,华夏从上古至近代以来都是尉高于校,校在前而尉列后,所以也就随大流让尉高于校,到了尉官这一级,则共分为五级,分别是准尉、少尉、中尉、上尉和大尉,前面sān ji的标识为长剑,后面两级分别单剑插盾和双剑交叉带盾。

随后的将官,也是分为五级,分别是准将、少将、中将、上将和元帅,标识为五角星,从一星到五星。

在军饷方面,基础为列兵为每月好粮一斛,并与一斛好粮等价的钱币,下兵为两斛和两斛粮钱,上兵为三斛和相应钱粮;士官分别为十斛钱、二十斛钱和三十斛钱;校官为五十斛钱、八十斛钱和百斛钱;尉官为二百斛钱直至千斛钱,至于将官的军饷暂未确定,等以后有需要时再说就是。

而黄娜作为天凤军的元帅,倒也没有直接把自己封成将军,根据她自己编撰的军队编制规划,她现在顶多是个千人团的团长,而团长的军职正常是上尉团长{此处的校、尉与后世调换了顺序},所以黄娜给自己定位为上尉,曹豹则落了个中尉,其余前后左右四军指挥则挂的是少尉军衔。

第一百五十章 卫府

至于军规军法方面,由于舅侄俩都没当过兵,能够借鉴的只能是曹豹带来的大隋军律,所以就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作为蓝本,设计了天凤军的十二规三十六律。

这里要多说一句,隋朝的军律既全也比较重肉刑,动辄就是脊杖和鞭刑,而且处死和连坐的条款也多,比如说某人泄露军机的话,所在的伍会被整体处死;当逃兵的一人逃跑是整伍处死,一伍集体逃亡,则整屯处斩;除此之外坐卧行止也有相应的规定,可以说隋军的军法之严苛,比后世的军队要厉害多了。

对此,黄小刚也不要求多做修改,只是让黄娜在制定的时候多考虑一些人性化的律法设置,既要严格执法也要讲究灵活变通。

而黄娜修订的天凤军十二规则根据兵员补充、军事训练、部队管理、军队纪律、战斗指挥、装备供应、军功计算等方面做了细致的规定和惩处设计,大体上就眼下而言差不多也够用了,以后要是出现了新的情况那就再做增补好了。

在宣布完了军旗、军标、军饷、军衔和军法军规,接下来的环节就是确定目前的军事斗争目标。对此早有准备的黄娜自然拿出了她早就制备好的胶东半岛战略地图,将她的“蛙跳战术”合盘推出!

所谓“蛙跳战术”,意指在敌我双方相互坚持的战略对局中,攻击部队以超越前线普通攻击面的方式直入敌人腹地,夺占一个个中心要点。

而黄娜的灵感来源,据说是来自她选修“国际商务”的“国贸基”{国际贸易基本理论}课程,在课程中讲课的老师用二战中美军通过海陆空三线并肩作战,以蛙跳战术灵活运用打击日军在南太平洋阵线的例子,来讲解在国际贸易当中的商战实例,对此黄娜倒是记忆深刻。

“经过半年多的侦查,我们现在已经确定,隋军在整个胶东半岛上,仅在高密设有一卫,军兵在册总数约在一万三千人左右,但经三次东征高丽的抽掉,以及去年因左孝友起义东莱各县的借调,如今在府兵员不足二百人,其余皆散落在了各地郡城和县府。”

指着地图,黄娜开始讲解她制作的战略地图,得益于最近半年吕友领着吕小四他们不断的跑东跑西,竟也大致上探明了隋军在整个胶东半岛的部署情况。

首先,隋朝沿袭和发展了西魏、北周府兵制,在皇帝直接统辖下,设立十二卫府和四百余鹰扬府,分驻首都和各郡县,而在整个山东则共设立有三个大型卫府,分别是齐郡{今山东济南}、琅琊郡{今山东临沂}和高密郡{今山东高密}。

这里要多说一句,卫府和鹰扬府的区别,差不多也就是各地的大型军区和地方武装部,卫府属于皇帝直辖的大军区,全国只有十二个,每个卫府的在册兵员差不多都是数万人,而鹰扬府则为府兵制的基础单位,在每个县府都有设置,每个鹰扬府的兵力配置相当于“团”的规模,在册兵丁约在一千到三千之间,在府兵员一般最多不超过五百人。

当然,府兵制有个特点,就是在册和在府属于不同的情况,在册也即是鹰扬府所处地区的总兵员数目,在府则至指屯驻在鹰扬府军营中应卯和轮值的府兵人数。

这府兵制源起于北魏时期鲜卑人当兵、汉人务农的政策,府兵全家可以免除赋役,当兵成为鲜卑人的专利,汉族从周至两汉三国传统的上马为兵,下马为农的耕战三军制度变为纯耕种的农民,这政策明显地带有民族隔离的色彩。

到了北周后期,迫于形势,汉人也被募充作府兵,杨坚为北周大丞相时,就下令西魏受赐鲜卑姓的汉人可恢复汉姓,开始破除了鲜卑人当兵、汉人务农的规定。隋开皇十年{590年},杨坚又下令府兵全家一律归入州县户籍,受田耕作,变军籍为民籍,兵士本人则由军府统领,军府所在地有兵团,兵士不能随便迁徙出界,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隙训练,战时从军打仗,每年在府轮值的时间一般不超过两个月,并且还要番上宿卫和征防。

这番上宿卫,即轮流到京师宿卫,按照距离长安的远近分别给番,征防也即是外派到其他地方协助地方防卫。

所以,一个在册兵员有两三千人的鹰扬府,正常情况下在府执役轮值的兵员数目一般不会超过三百,而且每隔两个月就要轮换一批人,一个卫府的在府轮值人数也不会超过三千,兵员同样也要轮换,这么做的目的是让府兵们能轮替着回家种田过日子,也使得各地卫府将领不能拥兵自重。

不过,就目前来看,也不知道是因为胶东半岛的确是太过贫瘠了,还是当地的民风过于淳朴,从大业七年开始至今,山东各地的各种起义风起云涌,但偏偏东莱郡里一片祥和,最乱也不过就是左孝友在齐郡起义后吃了张须陀的败仗,然后跑到黄县蹲狗山来躲难,结果最终还是被张须陀搞了个千里大挪移给灭了。

所以,就整个东莱郡而言,如今各县的鹰扬府都因为三征高丽而十分空虚,如文登、观阳、昌阳、即墨、掖县、卢乡等地,在府轮值的府兵也就百多人,堪堪够维持县城的治安和城防,至于黄县的鹰扬府更是直接就被打废了,而位于高密的卫府如今也是极度空虚,在府轮值兵员竟然都不足二百。

当然了,之所以出现这么个情况还是要怪张须陀,这家伙跑去蹲狗山一战打废了左孝友后,也算是把整个胶东半岛的匪患给平定了下来,加上他又在齐郡这个战略要地堵着,整个山东各地的起义军就算想要来东莱郡搞事情也绕不开他,而东莱郡里的人看着他在齐郡蹲着,怕也是不敢搞事了,所以也就没必要在各地屯驻重兵。

不过,显然这个情况对黄娜的蛙跳战术极为有利,她想要一口吞并整个胶东半岛的计划,唯一要解决的难题也就变成了怎么搞赢半残的高密卫府,然后一口气打下高密县城。

那么,接下来要研究的就是,怎么去攻打高密县城呢?

第一百五一章 口号

作为一个预备会计师,黄娜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就有着一个良好的习惯,那就是拿数据说话。

只是,当她摆上了两份攻打高密县城的方案,看着方案上的胜率比时,黄小刚也是彻底失去了跟她说话的兴趣。

“要攻打高密县城,不外乎强攻和智取两个方向,鉴于我天凤军如今尚未传檄天下公开与朝廷对立,因此形势对我极为有利,选择智取的方式胜率将会较大!”

黄娜再次拿出一份高密县城的地图,取出一杆教鞭指着上面的各处标示道:“以十日之前的消息为准,如今高密县中留守的卫府军兵约二百人,其中一百五十人居于卫所营地,约五十人每日在郡衙、县衙、城门各处轮值卫戍,此外高密县所属的府兵约一百二十人,居于县所营地,每日看守四门及城墙、府库等处,还有隶属县衙的差衙力役约百人,隶属郡衙的差衙力役六十人,此即为高密县中隶属朝廷的防卫力量,城中大户的家仆家丁及战时可动员青壮数目不祥,此处也不用统计。”

随后见黄娜将教鞭着重点在了图上几个位置道:“攻占高密县,战略要害处为四门、郡衙、县衙、郡库和县库,此外卫所和县所也是要第一时间攻占的重点,还有位于城北的官匠所,虽然里面的匠师主要负责兵器甲胄的修补工作,但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急缺的重要人力资源,所以也需要第一时间安全完好的拿下。”

“而我设计的智取高密的战略,简单一点可以用十六字概述:伪装进城、佛晓发动、攻其不备、直取要害!”说着黄娜将她准备的战略文本发放给了与会众人,文本的字数倒也不多,也就是五页纸千多个字,只是听她最后说了一句:“根据我的测算,这个智取的战略,胜率比差不多能达到八十七点六五。”

“我去!八十七点六五?你怎么算的?”趁着大伙都在看文本的时候,黄小刚忍不住悄声与黄娜说起了小话:“报个八成就好了,你还八十七点六五?”

结果黄娜却是笑着小声回道:“老舅,你没玩过战棋桌游吧?”

“啥?”黄小刚听得一懵,想了想问道:“你是说军棋?”

“我是说桌游!”黄娜翻翻白眼,一脸“你就是土鳖,连桌游都不知道”的嫌弃表情,看得黄小刚很不自在,不由低声道:“你小时候我可是带你玩过星际、帝国还有魔兽,现在你嫌弃我了是吧?”

黄娜没好气的笑了笑,最后还是低声道:“小时候我们玩的大富翁还记得吧?桌游就是加强版的大富翁,我刚读大学的时候正好流行桌游吧,我跟着同学去玩了几次,玩着玩着我就成高手了,所以如今我是按照桌游的方式来计算的胜率,从敌我双方数量比、战斗力、战场环境、突发事件等等入手去计算,精确性很高的!”

黄小刚高中毕业就出来闯社会,要说电脑游戏他倒也玩得不少,可桌游这种号称是新生代和千禧一代流行的玩意儿他还真不知道,不过黄娜的解释他倒也是听懂了,但还是对这什么八十七点六五的胜率持保留态度。

五页纸的作战计划,用的全部都是简体,对于在场的众人来说都不是问题,六位女兵代表本就师出黄娜的门下,而曹豹和曹献、曹鹰等人也是受过黄娜的教育,所以在简体字的认读方面不存在问题。

而黄娜的计划也不复杂,以攻打高密县的前一日为甲日,当天设法将四百女兵分批伪装后送入城中潜伏,攻打当日为乙日,发动时间为乙日的凌晨佛晓,同时发动攻势强占高密县城四门,然后打开北门放全副武装的男兵进入,此后四门各留一个排{一个排为三班,每班两伍十二人}继续驻守城门,其余人跟随男兵分作四路,分别攻打卫所、县所和郡衙和县衙,以俘虏收降为主,力争生俘高密郡丞和县丞。

等拿下了这四个首要目标后,再分兵去攻取各处府库和匠所,进而控制全城。

看完之后,自然到了答疑时间,也就只有曹豹提问道:“敢问主帅,既是偷城,为何女兵入城,男兵在外接应?”

黄娜答道:“按照计划,女子伪装入城较为便利,不易使人怀疑。当然,曹副帅莫要多想,攻打郡府、县府的主力还是男兵,女兵的主要任务还是伪装入城,然后发动奇袭拿下四门。”

这么解释下来,曹豹倒也无话可说,随后黄娜又讲解了相关的进攻和撤退方案,还有一旦出现紧急情况的应急预案,还有进攻得手后的收容处置等等,其中涉及到的细节怕是五十页纸都难记录得完。

最后,黄娜还不忘总结道:“诸位,其实我刚刚所说的一切,也都只能算是纸上谈兵罢了!真正的战时情况如何,也还要大家自行见机处置,不过如我舅父常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败’,今日一切的纸上谈兵,都只是为了今后的战事来做准备,希望大家一定要牢记军中各项操典和军纪,一战便打出我天凤军的威风来!”

众人听得心情澎湃,便也齐齐起身,以右拳碰左胸喝道:“首战用我,我必决胜!”

见还有时间,于是众人又接下来讨论战后的处置,比如说安民告示怎么写,然后反杨皇帝的檄文又该如何下笔,结果说来论去,却发现舅侄俩如今手下什么人都不缺,偏偏缺了个隋朝的读书人,所以这安民告示也好,檄文也好,都无从下笔,黄娜也不是搞文史的,别说让她写了,就算让她背诵一篇出来也没得背的啊!

想来想去,还是黄小刚想了个办法,檄文写不出来,但口号总是得有啊!

想想当年陈胜吴广的口号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黄巾军则是“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还有王小波、李顺的“吾疾贫富不均,今为汝等均之”,李自成的“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孙中山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黄小刚干脆来个推陈出新,集华夏五千年之大成,顺口新编了一句正好应景儿的口号:下民易虐,上天难欺。驱除胡虏,复我中华!

第一百五二章 中华

要说“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句的真实出处,怕是很多人都不知道,最多也就知道宋代的官衙面前会有一块石碑,据说由宋太宗下令在上面刻着“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当然,这事的确跟宋太宗有关,但这句话可不是他说的,而是五代蜀主孟昶,他在他的《令箴》中写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小民易虐,上天难欺。”

宋太宗赵光义对此十分的欣赏,虽然据说他用“杯弓蛇影”把亲大哥弄死夺得了皇位,但他却也是一个宋朝历史上难得的好皇帝,所以为了戒训官员不要忘本,令各地刻石立于衙署大堂之上,称之为“戒石铭”,成为了宋代的官方“官箴”,并且为了对仗工整把“小民”改成“下民”。

不过,由于石刻多是以骈四的句子来篆刻{在石碑上以竖式四字成排},所以也就出现了一个好笑的典故:这句话的正常读法应该是从右往左“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结果不学无术者偏要从左往右,念成“上天难欺,下民易虐;民脂民膏,尔俸尔禄”。

同样一句话,颠倒了顺序这么一说,意思自然也就会被人拿来曲解,明明是告诉大家“这官员的俸禄是人民的脂膏,别以为老百姓好欺负,但你欺骗不了老天”,可就偏偏就能换一种说法,变成“虽然老天不好欺负,但老百姓好欺负啊!然后这老百姓的血汗脂膏,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呵呵!也不说到底是下民易虐还是上天难欺,反正如今把这一句拿来怼杨皇帝,倒也是严丝合缝,阴融阳合,杨广上台以后搞出的一件件大事,如开凿京杭大运河、三征高丽、大兴土木造离宫、两巡塞北三游扬州、甚至还修长堑修长城、请外宾来洛阳开会大吃大喝……这哪一项不能说是虐民?

所以,这句口号只要一喊出来,保证妥妥的会获得全天下人的认同,并且整个句子很有一种“代表月亮惩罚你”的仪式感,你看:你杨皇帝可以虐民,可你欺不了天,所以老天让我代表它来惩罚你了!

至于“驱除胡虏,复我中华”这一句,里面的“胡虏”自然指的就是杨氏了,虽然杨坚登基以后自称出自关中高门弘农杨氏,是东汉太尉杨震十四世孙,其四世祖杨元寿被北魏任命为武川镇司马。

但是……这家伙可是被西魏恭帝赐姓普六茹氏,并且原名叫做那罗延{意为金刚不坏},还是掌权后为了继承华夏汉统才恢复的汉姓,所以他父子本就妥妥是是数典忘祖的胡虏。

而且,光是这一条还不算重,再看围绕在杨皇帝身边的大隋门阀,什么独孤氏、什么宇文氏、还有什么李氏、裴氏、尉迟、长孙、慕容、令狐……也都是全部鲜卑化胡化了的,全都妥妥的是“胡虏”啊!

至于最后这“复我中华”,也就不用多说了吧?

中者,在四方之中;华者,初源于华胥氏,为人祖!华胥生男名“伏羲”,生女名“女娲”,伏羲、女娲生子少典,继有炎黄也!

《国语·晋语》载:“昔少典娶有蟜氏,生黄帝、炎帝。故而,华胥正是炎黄之祖也。”

哦!对了,简单点说华胥是上古华族部落的女性首领,也是蛇身人首的古神,所以它生下的也是蛇身人首的伏羲和女娲,而后女娲才造出的人!

反正,提出“下民易虐,上天难欺。驱除胡虏,复我中华”这句zào fǎn口号以后,黄小刚自己都佩服自己,甚至想了想要是能配合“汉人永不为奴”这句来一起用的话,只怕效果会更好。

不过,从杨坚到杨广的胡汉平权政策,倒也是可圈可点,这隋朝也就是门阀厉害,种族歧视倒也不严重,而且很重要一点是,杨坚自认为得了汉家国祚,所以搞平权的同时,更多是在对胡人、胡族搞歧视,到了他儿子杨广更是进了好几步,不管是搞突厥、搞契丹、搞高丽,和搞吐谷浑,都奉行的是歧视外族的政策,所以你这时要喊什么“汉人永不为奴”,的确还真有些不太合适。

所以,在最后定下了口号以后,今次会议所要商议的事项也算是差不多了。

当然了,檄文可以暂时放在一边,安民告示什么倒也真不能缺了,只能寄望于稍后在打下了高密以后,看看会不会有隋朝的读书人来投效了。

还有就是,舅侄俩一合计倒也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隋朝末年骂杨皇帝骂得最狠的檄文似乎出自李密之手,黄小刚的高中属于打混也就不提了,但是黄娜的高中时期学了一个成语就跟此事有关,那就是“罄竹难书”。

对于“罄竹难书”这个成语,黄小刚唯一的印象,也就是这个成语是拿来骂秦始皇的,说的是什么焚书坑儒,但实际上还真不是,在历史上就是李密写来骂杨广的檄文首先提出,《新唐书·李密传》记载:“隋时李密移檄郡县,数炀帝十罪曰:‘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可也就是黄小刚记得李密是瓦岗军的后期领袖人物,并且还是干死了前期领袖翟让上的位,如今他打探到的消息是翟让还在位,所以这李密眼下在那还真不知道。

言归正传,在做好了一应的准备后,现下需要做的就是选定起义日期,也即是黄娜战略里的“甲日”,初步达成的共识是在夏收之后,各地的地租粮食入仓之时。

如高密这样的郡城,既要收储郡治所高密县中的地租粮食,也要集中存储整个高密郡交上来的租税,然后这存放在县府库房里的粮食也才是整个战略当中最有意义的抵押物,也是天凤军进一步发展的主要能源。

由于这大业十一年的春播较为靠后,所以夏收的时间也相应延后,以芦山作为参照的情况下,最早怕也要等到八月中旬才能开镰,所以最终确定的起事时间是八月底或九月初。

至于“蛙跳战术”中最重要的“跳”这一个环节,舅侄俩也是开动了脑筋,最终商议决定将整只部队伪装成行商的商队,然后分批赶往高密,沿途为了掩人耳目,决定打出宇文家的商旗。

当初黄娜去文登时,就是宇文承瑞打着宇文家的商旗亲自护送返回,黄娜至今也还是印象深刻,因此不难照着样子仿制。

第一百五三章 备战

既定战略定下之后,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全面备战,等待“甲日”的到来。

军队方面,为了以后便与协调,曹豹带领的男兵开始分批返回幽幽谷进行混合战阵合练,并同时跟女兵搞一些团建,免得以后合战时因为配合不熟而出问题。

后勤装备方面,何春负责的铁器工坊在全部完成了天凤军的自装需求后,也开足马力大量生产环首刀、枪头、箭头、盾牌等等的零配件,其余各个部门也都是如此,不过由于黄娜把天凤军和吕家村分成了两本账,所以也就改变了以往的计划生产模式,进而转换成了订单模式。

没办法,谁叫黄娜偏偏就是搞会计的,所以很明白原先这种粗糙的计划经济模式是有多落后,倒不如一早就把市场经济的一套给运行起来,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将吕家村和天凤军搞财务分割的真正目的。

从此以后,吕家村和天凤军也就成为了两个独立的经济体,吕家村现有的农田{粮食}、矿山{矿产}、工坊{工业品}乃至服务{三产},都将成为自负盈亏的独立产业,而天凤军所需要的粮食、武器、被服、服务等等,则需要等价交换来获得,这样的好处一方面是“战、产脱离”,天凤军只管打仗挣钱,而吕家村只管生产后勤,双方互不干涉,也不存在掣肘,另一方面也能更好的调动经济体的原始动能,让资本主义的萌芽更早出苗。

此外,在情报采集方面,吕友之前领着吕小四他们虽然干得还行,但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所以在经过研究之后,黄娜分别从三期女兵和两期男兵中抽掉了八女四男组成了一个名为“凤组”的行动小组,专门负责军事情报的收集工作,当然吕小四他们也不会叫停,将作为地方情报收集分支来作为补充,使得今后情报系统可以用军、地两条腿走路。

不过,对于搞间谍这块,舅侄俩显然都没有什么经验,虽然两人都看过不少“007”和“碟中谍”,还有什么“风声”、“伪装者”,但要成系统的把这一块给搞起来,未免也就太强人所难了,所以黄娜也就只能搜肠刮肚的花了几天时间给凤组的成员们开开小灶,把她从各种电影电视剧里看来的间谍手段笼统的讲了一下,其余的就得靠大家自行摸索了。

而就在黄娜组建凤组的同时,黄小刚也没闲着,并且他这个主管后勤保障的监军实际上的工作量可是比黄娜这个主帅多多了。

首先在军辎补给这一块,黄小刚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来设计后勤保障的标准流程。

这行军打仗可是一门综合性的学科,并不是说跟你玩帝国时代一样,点开兵营随随便便就造出个兵来,鼠标一点一划拉就能派出去打仗了。

一个士兵,从招募到选拔,进而培训、置装、编组、出战、归营、驻守等等都需要费心费神,说得简单一点,如今芦山的男女士兵,在已经给他们训练好、换好了作战服、装备好了各种轻重武器,准备派他们出战的这么一个情况下,那么大伙儿还要操心什么?

一个是行军,是让大家走着去?还是通过载具?走着去怎么安排行程?载具又用那种?再一个是住宿和吃喝,这部队出征,每天的行军距离也就是三、五十里{古代常规标准是步卒每日三十里},到了地头要扎营休息,是让士兵们以大地为床苍天做被,还是给他们准备好被褥、帐篷,然后是让他们打个背包背着,或者是用驮马载具来装,这些要不要研究?

对了,还有吃喝,这人是铁饭是钢就不多说了,出去打仗虽然可以带干粮,但个人负载就这么点,你总不能要求士兵每次出战的时候自己扛着二百斤的麦子走十里山路不换肩吧?

所以这些要不要安排?

说那么多,也只是要强调一下事情的复杂程度,并不是说黄小刚解决不下来。

在后勤保障这一块,他当然是有散手的,也用不着让士兵们自己背着铺盖卷上路行军,这黄娜当初去攻打豹山曹家村时可就用上了驴骡运输队,所以怎么可能越搞越退步了。

最近半年,通过吕友的不懈努力,芦山这边陆续也购得了差不多一百来匹的驴子和四十来头骡和驮马,还有从老府兵手上购得年老体衰的退役河西战马十二匹,可惜的是虽然其中有六匹是尚可产仔的母马,但公马基本上全都yān gē过了,整个芦山只有两匹原产胶西的矮种褐毛马还能配一下种,也就只能捏着鼻子先配了再说。

对了,牛就不用说了,牛是极重要的战略物资,根本就不是拿来耕田的,基本上每一头牛都有官府登记备案,牛的角、皮、筋全部由官府强制收购,如今隋朝的民间也根本没有私人敢于买卖牛只的,那种随便走近一家酒楼,张口便是切二斤熟牛肉的事情,也就是在武侠小说里才会出现,哪怕到唐朝都不敢这么演!{宋、明、清也不敢这么演,至于元朝就不知道了。}

反正,按照黄小刚的规划,天凤军到了中后期,后勤保障肯定要全部机械化和机动化,后世部队上用的什么野战餐车、锅炉车、保障车他当然见过,但目前条件所限勉强搞搞驴骡化自然还是没问题的。

另外,为了保障火器在运输过程中的安全可控,黄小刚不得不搞出了一种可以简单转向的三轮箱车用来装载火器,虽然造四轮车对他来说也不算难,但毕竟眼前条件还不够齐备,也没有必要的紧迫性,所以也就先搞出三轮车凑合着用用就好了。

然而,也就在舅侄俩的领导下,芦山和幽幽谷两地的人们全都在憋大招的同时,徙民城居这事儿的后续也渐渐发酵了出来,也不说其他地方的情况,光是在黄县的辖区之内,居然有十之五六的村落百姓同意了县丞的提议,愿意搬到县城居住。

当然了,这部分的村落多是被左孝友的义军摧残得较为严重的地方,村民存留不多,继续守着山中的一亩三分地怕是很难存活,所以倒也愿意搬迁城居。

然后,自然也有一部分未曾受到较大伤害的村落不愿意城居,有道是新麦好吃,熟土难离,任是你在县城生活得再好,也不如乡中的自家田地。

反正,吕氏是打定主意跟黄小刚搞事情了,自然表现出了不愿搬迁的态度,结果一来二去,莫名其妙间吕家村也不知道被谁摆了一道,居然成了抵制搬迁的领头人,许多村落纷纷扬言只要吕家村愿意搬他们就搬!

第一百五四章 裴晋

转眼便是七月之末,天气倒也悄悄转入了初夏。

兴许是因为大环境的关系,这大业十一年的夏天虽然来得与春天一样晚,但温度却也不低。

这一日正是月底休沐之日,新任的黄县县丞裴晋这日一早起来,便命下人烧好了热水好好洗了个热水澡,又让两个丫鬟把他的头发洗好吹干梳理好,也才一身轻松的来到书房,准备提笔写上几个字陶冶一下情操。

这裴晋说是出身名门,但实际上不过是河东裴氏的分支血脉,现如今裴氏家主得了杨皇帝的赏识,也才轮到他这个边边角角的裴家人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县丞。

这如今河东裴氏的领军人物名叫裴矩,原名裴世矩,河南闻喜{今山西闻喜县}人,曾在北齐、北周为官,入隋后文帝使其南略岭南,北抚突厥。隋文帝在位时,裴矩主要是与牛弘参定隋礼,任吏部侍郎。到了杨广继位以后,又奉命经营西域,渐渐把持住了与岭南、西域有关的财权。

隋朝当时,西域与中原来往隔绝多年,杨广继位之后,裴矩根据胡商所述西域各国情况,撰成《西域图记》三卷献于杨广,由是引起了杨广通西域的兴趣,杨广便命裴矩至甘州{今甘肃张掖},招引西域诸国来互市贸易。

其后裴矩多次巡访甘州、凉州{今甘肃武威}、沙州{今甘肃敦煌}各地,与胡商接触,并招引他们到长安、洛阳贸易。

大业三年{607年},杨广北巡,裴矩引高昌王曲伯雅、伊吾吐屯设等入朝。

大业五年{609年},杨广甚至亲征,打击阻隔西域贸易的吐谷浑,拓地数千里;后命裴矩引高昌王、伊吾设等西域二十七国到燕支山{在今甘肃山丹县}参加大会;大业六年{609年},邀西域各国派使者商人到东都参观元旦大会演,藉以夸耀隋朝之盛威。

及后又遣将军薛世雄与裴矩至西域伊吾筑新城,由是隋与高昌关系更加密切,杨广还接受裴矩的建议,派遣使者出访波斯、印度等地。

当然,这裴矩牛逼是牛逼了,但作为族弟的裴晋也不是弱鸡,他可是大业元年春闱的甲等第九名,之前一直兜兜转转在洛阳等地任职,走过了老长一节的官场路,这次到黄县来做县丞,也是他好不容易通过家族关系才得到的外放机会。

如今这裴晋时年四十有二,倒也勉强算是年富力强之时,他自己倒是很有信心把黄县的烂摊子收拾起来,然后进一步壮大他裴氏的门阀势力。

也就在裴晋提笔欲书之时,却有管家来报,说是县中典吏王禀求见,裴晋想想便随手在纸上写了个“徙”字,便也唤人引王禀前厅相见。

二人见面寒暄,客套完毕之后,王禀便也从袖中摸出一本扎册,恭恭敬敬的递与裴晋道:“县尊且看,这名册便是县中愿意迁徙的村户名册。”

裴晋打开随意看了几眼,便也瞧出其中的关键,不由合册问道:“如何才有六百余户?记得之前不是说有三千余户可供转寰?”

王禀苦笑一声,便也摇头道:“县尊不知,如今村下各处,都在瞧着芦山吕氏,不愿徙城。”

“哦!确有此事?”裴晋想了想,倒也想起了这芦山吕氏是何许人来,不由捋须道:“这芦山吕氏,不是说其村寨叫贼匪踏破,村中民户成丁锐减,仅余老弱,何故不愿徙城。”

王禀听来,眼珠子却是骨碌碌一转,便道:“县尊才来,该是不知这吕氏深浅,其族落户芦山已逾数百年,据说前汉时便搬迁来此,数百年来与周围村落通婚联姻,其根基之稳固,可谓是树大根深……至于说村寨叫贼匪踏破之事,前些日子卑职倒也抽空前去探勘,事当不假,整个村子都烧成了一片白地,不过如今这吕氏之人却是在废墟之上又做重建,且气候已成。”

“原来如此!”裴晋捋着胡须,倒也听出王禀话中的几个关键词,一个是吕氏根深蒂固,再一个就是人家已经生产自救,重建家园了,这个时候让他们搬到黄县来居住,自然是不现实的。

也在这时,就瞧见王禀眼眉一跳,双眼之中闪过一丝矫捷精光,问道:“县尊可是在想,这村寨都烧成一片白地了,吕氏之人却何来钱财重建家宅?”

裴晋听了翻翻白眼,他刚刚哪有在想这个事情,不过也是在官场上混了十几年的人精,他又岂会听不出王禀的弦外之音,便也顺口道:“哦!如何?”

“便是此物了!”王禀屁颠颠的从随身的文事袋中取出一只浅白色三寸直径的小盏和一个墨黑色三寸见方的瓷笔洗,便来放到裴晋眼前,道:“却是这次兵灾之后,吕氏有人烧出了这等瓷器,取名叫做吕瓷。”

裴晋扎眼一瞧,倒也没瞧出这小盏和笔洗有什么奇特之处,待他拿起来仔细端详之后,却也是慢慢骤起了眉头,好半响才蹦出一句:“莫非……这吕氏得了安阳青瓷的秘法?”

安阳青瓷是大隋朝中最有名的上等好瓷,尤其窑中精品更是御前tè gong,裴晋出身名门,焉能不知青瓷大名。

而就以他的个人鉴赏水平而言,眼前的两件吕瓷虽然在工艺和制坯技巧上不如安阳青瓷,可两件瓷器上的瓷质层却是货真价实的,而且浅白色的白瓷小盏单是色度就不比安阳青瓷差了,墨黑色的瓷笔洗则更是少见。

一见裴晋来了兴趣,王禀忙也将他前不久去往芦山吕家村的情况大致说了,更也绘声绘色的将吕氏族人来黄县贩卖吕瓷并招募浮客流民的事情细细说来,最后一锤定音道:“县尊,卑职有一言,今斗胆相告!徙民城居之事,成败或系于吕氏一族,如今之势,若吕氏愿尊上意举族迁徙,则事成!若吕氏执意……呵呵,则各地村寨必然仿之,则事败!望县尊三思!”

裴晋自然混大的人,焉能听不出话里意思,便也皱着眉头道:“此事若成,有何利于你我?”

王禀忙也起身,满面红光的凑到裴晋耳边小声道:“愿献吕瓷与主上,小人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第一百五五章 官威

王禀真正想抱住的大腿,当然不是裴晋,而是他身后的裴氏。

前面说过,裴氏现在的族长裴矩是杨广开拓西域的关键人物,隋朝对西域诸国的过渡性统治全靠他勾连通商、合纵连横,要是杨广后来不被搞翻的话,几乎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把大半个西域给吞并了。{这里指的是隋唐时期的西域,不是后世的西方世界}

所以,裴氏虽然比不上皇帝本家杨氏、有皇后护持的独孤氏和柱国的宇文氏,但也至少是第二批次门阀当中的领军人物,王禀不过是东莱一个小小县城中的典吏,要能抱上这跟金大腿,可不就是一步登上了天?

也不说王禀的如意算盘究竟是如何来打,只是听他如此表白之后,裴晋也不动声色,而是再次把目光放在了眼前的瓷盏和笔洗上,沉默了小小一会后,也才捋须笑道:“此物,与某还真有些用处!若要办好此事,王君可有什么章程?”

见裴晋开口称自己王君而不是王典吏,王禀当时就笑眯了眼,在这个时代,称呼家属与亲族中的男性喜欢用“郎”,称呼知交好友则喜欢用“君”,裴晋改口也就表明王禀的投诚管用了,于是王禀忙道:“主上不必担心,我有上中下三策可用。”

“哦!且道来!”裴晋微微点头一笑,王禀便也媚笑道:“下策不过巧取豪夺,中策难离威逼利诱,卑职的上策却是要他自己上钩!”

当下王禀便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计策细细与裴晋说了,听起来倒也的确是个可以称之为“请君入瓮”的计策,不过如今这个时代还没有“请君入瓮”这个成语,还得等到武则天当朝以后才会有。

也不说王禀的设计如何,过得两日便有公差前往各乡颁布公文,称凡是愿意迁徙的民户,今年的税赋以及往年的积欠一概免除,但秋收之后就要立即动迁。而凡是不愿意搬迁的民户,今年的税赋也是减半,但往年的积欠却是要一分不少的全部缴清。

对此,各地乡村倒也还能接受,日子过不下的甚至还巴不得早一点搬到县城里去居住,熟土难离的也还感恩这税赋减半的仁义,至于追缴往年积欠更是合情合理,毕竟这才换了新县丞,自然要结清老账不是。

然后,王禀也就领着人闪亮登场,开始带着县中的吏员开始“清乡”,这“清乡”也既是清理乡间土地,你不是有很多人愿意搬迁到城里去么,人走了以后地还是要留下,所以自然要重新丈量土地以便日后好做安排。

至于那些不愿意搬迁的,我也要来重新丈量土地好给你们留下的人重新分配,总不能你村子原来有一百户人家,如今减少到五十户了,我还按照一百户的数量收税对吧?空出来的土地也要迁来浮客重新分配才成,也不能全都撂荒不是?

王禀也是聪明,他也不搞什么单刀直入,而是将吏员分作四队,从黄县四门出发,他自己领着向南这一支出来以后走走停停,不过十天便清到了芦山。

这之前说过,芦山吕家村所在的山谷,官方在册的公田有两千三百余亩,此外还有设法隐匿不在册的族田约五六百亩,在正常情况下面对这种丈量实际土地面积的“清乡”,当然是要全力反对的,不管是走门路还是搞贿赂,肯定都是不能让官方把隐匿的族田给曝光出来,所以王禀的“请君入瓮”之策,自然也就是着落在这事上面。

当然,要是往年间,王禀碰上全须全尾的吕氏族人恐怕未必敢炸刺儿,可如今却是不同往日,就王禀亲来所见,芦山吕家村中剩下的不是年老昏聩就是伤残人士,连个说话有分量的人都没剩下一个,又如何压得住王禀的野心?

不早不晚,大业十一年的八月十三这天一早,王禀便骑着一头走驴,领了十几个差役、七八个吏员,施施然来到了芦山,老远来了也不进村,便就在村口大路边搞起丈量来。

因为今年春种的晚,所以夏收自然也晚,如今距离开镰也没几天日子,芦山的田间瞧起来全是黄灿灿的一片片麦田,还有青黄相间的小米、高粱和大豆等套种植物,一片即将丰收的景象,只是随着皂服公差们吆五喝六的踏入田地进行丈量,一切便也乱了起来。

只是,十分奇怪的是,田中劳作的农人见着王禀他们来搞事以后,居然一声不吭悄悄退走,吕家村的城寨上有人探望了几眼后,也全都缩了回去,然后一行人装模作样的在田地里刨弄了快有个把时辰,也没见着有人出面制止或询问情况。

王禀正也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便也瞧见大路上忽然来了一队人马,当先一人身穿大红色的衣袍,骑着一匹毛色半黄半黑的黄骠马,紧随她身后的十几骑全都是要么全黑、要么全蓝的劲装打扮,呼啸之间便进了芦山谷地,与正在大路上搞事情的王禀撞了个正着。

待得马队靠得近了,也才瞧见这些骑士居然人人都佩戴着刀剑,而那一马当先的红衣人也叫王禀瞧得清楚,竟是一个最多二八年华的绝色女子,一身红衣劲装不说,马鞍两边还插着军中制式的骑弓和箭壶。

一时间,双方四目相对,还是马队这边主动减速,待离得近了就听一个黑衣劲装男子大声喝道:“何人在此拦路?”

那男子身材高大异常,豹头环目,一脸凶相却偏偏在头上结了个文士髻,叫人看起来颇为滑稽,但他吼声却是极为响亮,顿时惊得王禀身下的毛驴惊颤不已。

当然王禀也是不吓大的,倒也不卑不亢答道:“某乃黄县典吏,今日有事在此公干,尔等又是何人,为何纵马乡野?”

王禀一边回答,一边也是惊讶,因为这说话间他更是瞧清,眼前这十几人不但服饰装束全都十分怪异,并且人人都佩戴了刀剑,甚至其中半数的黑衣人衣服下面,微微有规则的鳞片行迹,怕是暗中还穿了铠甲,而另外半数的蓝衣人,瞧容貌居然全都是女子,这自然叫王禀惊讶不已。

所以王禀脑子一转,急忙给身边的差役使了眼色,差役忙也出声叫唤,把还在田地里装模作样搞测量的人都叫回来。

也在这时,就见那黑衣男子回马看了一眼为首的红衣女子,便也转身喝道:“我等是谁,与尔无干。快些让路,莫误了我等大事!”

这时,听到呼唤的吏员和差役们纷纷围了过来,顿时让王禀有了些胆气,便也喝道:“好胆!要某让路可以,某乃黄县典吏王禀,尔等还不速速亮明身份?”

黑衣男子听了扬声笑道:“哈哈!小小典吏,也敢与我等耍劳什子的官威?”

第一百五六章 意外

这典吏可不是官职,而是对公门之中办事人员的一个笼统称谓,就好比前些年只要剃了光头手上再挂上几串蜜蜡,某些人就敢把自己叫做“仁波切”一样。

王禀实际上在上一任县丞麾下干的是书办,结果这家伙也是撞了大运,在左孝友的贼军杀来之前便染病回乡休养,刚刚好躲过了黄县的两次破城之劫,又赶在新任县丞上任之前回来主持工作,把散乱的县衙办公班子给组建了起来,裴晋来了以后倒也是许了一个“录事”职位,就看他眼下能不能办好吕瓷这一桩事物了。

而“录事”这个职务,差不多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只能算是吏员里面的老大,还算不得官,所以那黑衣男子也才会笑他好大的官威。

瞧着哈哈大笑的黑衣男子张狂模样,王禀虽然脸色微微有些变了,但依仗着身边已经围拢过来的差役和吏员,也凑出了二十多个人来,顿时豪气也声,便指着一众人马喝道:“尔等到底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也在这时,却听那领头红衣娘子突然开口问道:“你是黄县胥吏王禀?今日为何在此?”

王禀其实一早就在主意这个红衣女子,长得好看是一方面,关键是她身上有着一股子难以言明的气势,反正打眼一瞧也就明白她绝对是这伙人马的领头人一样,当即王禀也不敢怠慢,忙道:“我等奉县尊之命,前来芦山清乡!”

“清乡?可是丈量土地?”红衣女自问自答了一句后,旋即眼中寒芒一闪,左右看了看后便也娇叱一声,转了语调用普通话道:“将他们全数拿下,一个也不许走脱!”

这话当然不是用王禀听得懂的河洛话说出,正纳闷的时候便见十几骑突然便就动了,竟直挺挺往王禀他们所在冲了上来,还在纳闷的时候就瞧见马上的男女纷纷拔出带鞘的环首刀,噼里啪啦劈头盖脸就打了过来,一个没留神就有七八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

一时间,王禀和他手下的差役都傻了眼,差役们这次下乡公干也没算着会有什么冲突,多是空手而来,也就几人随手带了水火棍,吏员们更是仅拿了笔墨和尺矩,哪有什么可以还手的兵器。

当即王禀吓得一哆嗦,人就翻身从驴背下来,跟着就一屁股钻进了驴腹下面,至于后面的情况他根本就没胆子来看,就觉得周围马蹄声如同擂鼓,更有哭喊惨叫四面响起,好一会后才感觉到一切渐渐平息,正纳闷到底打赢打输的时候,就觉得后脖子一紧,便被人揪着脖子提了起来,跟着双膝叫人一踢便跪倒在地,然后双手被人向后掰着一拧用东西拴住,这便叫人给缚住了。

到了这时,王禀也才瞧清,这大路旁跪倒了一地差役和吏员,大多都被缚住,慌乱中便也慌慌张张的喊道:“呔!尔……尔等……还敢随身携带军器,袭击公人?”

话才说完,就瞧见那黑衣男子嘿嘿冷笑着上前,将一团布巾麻利的往王禀嘴里一塞,便算完事儿。

很快,随王禀一起下来清乡的二十几个公差全都绑好还都塞了嘴,便有黑衣人从马背行囊里拿出长绳,将他们好似串蚂蚱一般绑了,这便押着往吕家村行去。

待得进入了吕家村的城寨一瞧,众人顿时惊讶万分,尤其是前不久才来过的王禀,看着城寨后面新出现的一大片军中规制的营帐,还有各处挂着的酷似一只凤凰的旌旗,差点脑子就宕机了。

不久他们便被押到了一顶大帐外面,然后便被人左三右五的分开,倒是王禀却单独一人被黑衣人提着,跟在红衣女子的身后进了大帐,跟着就瞧见这女子居然大喇喇的坐上了帐中主位,随手打了个手势,便有人来与王禀取出口中的布巾。

取了布巾,王禀干呕两下适应了不适,却也来看帐中情况,发现居然与军帐无差,顿时感到肝胆颤栗,也在这时就听红衣女子沉声问道:“何故来我芦山清乡?”

“这……这这……此乃县尊令谕!”王禀到此时都不知道自己惹着了那尊大神,但他毕竟是个识时务之人,忙也将事情一股脑的推在裴晋身上:“是……是为徙民城居之事!”

红衣女子眉头微微一皱,却是问道:“当真?”

王禀忙不迭的点头,这来芦山搞鬼,谋夺吕瓷的事情,可是绑上了他下半辈子的富贵,自然不可能与外人道来。

当即红衣女子也就不说话了,好一会便有几个黑衣男子和蓝衣女子进来,用怪调的语气与她说话,吐字出声又急又平,王禀努力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到底说的什么。

随后红衣女子便也将人挥退,却是唤了语气来问王禀:“你是县中胥吏,当知县中诸事,布防如何、守军几多,你且慢慢道来!”

王禀一听这女子上来就问县中的守军和布防,顿时也就知道对方绝对不可能是官军了,于是大着胆子便来问道:“不知尊驾是?”

红衣女子倒也答道:“天凤军黄二娘!”

到了此时,王禀便是再笨也知道自己这是撞上南墙了,这大隋哪有什么天凤军,这吕家村人肯定是反了。当即不敢废话,忙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了出来,甚至为了取信与人,也把他和新任县丞裴晋准备合伙谋夺吕瓷的事情说了,不过王禀还是小心的颠倒了主从,把自己摆在不显眼的位置上。

这黄二娘自然就是黄娜,她耐着性子听得王禀一番啰嗦说了大堆,最后才问道:“如此说来,今日你领县中差役来芦山,明面上确是清乡,则暗中是为谋夺吕瓷,可对?”

王禀忙也点头称是,黄娜看他表情诚恳,倒也相信了,便唤人来将他带下。

不久,也就瞧着黄小刚领着十几个人,也是匆匆从外面赶了回来,二人一碰面,黄娜便也直言道:“老舅!现在情况有变,当真出了意外,咱们怕是等不到月底了!”

黄小刚在来的路上倒也听说了王禀他们来闹事的事情,随后听黄娜细细一说,也是无奈苦笑起来。

这舅侄俩在决定了八月底搞事情之后,自然开足了马力展开各项筹备工作,更在吕家村内摆开了营帐,进入全面备战的状态,可偏巧今日他们两人分头外出办事,而吕家村中一个能拿主意管事的人都不在,也才任由王禀直直来到村头量什么土地,还碰巧遇上了先一步回来的黄娜。

第一百五七章 应变

如今,误会倒也铸成,只能立马想辙把事情给化解了。

黄小刚在问明了情况以后,便也皱眉道:“清乡之事,月头就已经听说了,但的确没想到这事主要是冲着咱们来的,在这一点上失算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就是,咱们是想办法继续遮掩下去,还是随机应变的改变计划,你的意思呢?”

黄娜倒是早有想法,便也道:“我刚才倒是随口问了这王禀,如今黄县县城里面,守军不足二百人,主要的战力是五十多个各地借调过来的执役府兵,还有县丞裴晋自带的二十几个家丁,其余都是最近招募的百姓民壮,县中几乎所有的差役和吏员都让他指派出去清乡了。”

黄小刚听了便也明白,问道:“那么你的意思是……咱们先拿下黄县?”

黄娜点点头,掰着手指数道:“虽然眼下改变计划有几个弊端,但利好也是有的,如黄县的县城往北不过二十里就是海岸,you mǎ头有船厂。县中府库虽然早被洗劫一空,但朝廷为了让裴晋过来好安民重建,也从各地调集了一些粮食物资,他自己据说也带了两车的财物,然后现在的黄县等同于一座空城,城里也没多少老百姓,正好可供我们施展将其变为更为牢固的根据地,彻底和芦山吕家村脱离关系。”

黄小刚听了直点头,并且补充道:“最关键两点就是,一个他如今内部空虚守卫力量不足,再一个就是咱们手上正好有块敲门砖!”

当即舅侄俩一拍即合,急忙召来曹豹等天凤军骨干,开启了临时的军事会议。

的确,王禀这事眼下也就两条路走,一条路是把他们扣在芦山,拖上十天半月看情况再说,以县丞裴晋和王禀私下有侵吞吕瓷的想法约定,在这段时间内决然不会往别处去想,最多也就是认为王禀上门搞事漏了行迹,给扣在了芦山。

但是,这么做也存在一定的风险,万一裴晋发现暗夺不成转而明抢,以芦山扣留朝廷官吏为由,带兵来剿又该怎么办?

打肯定是不怕的,可问题是万一暴露了自己,又没能把痕迹擦干抹净,引起了朝廷主意,岂不是失去了起义的突然性?

那么,顺势而为,借着这个机会,抢先一步反客为主又会如何?

先不说黄县的武备情况如何,也不说总人数接近八百的天凤军会以什么伤亡比和代价来攻克黄县,单说如今的黄县有什么价值。

城是空城,如今城中民户不足二百,总人数也就一千出头;库是空库,往年的积存早就一干二净,今年的夏税地租也还没收缴上来;境是危境,两次城破,城前多少冤魂死鬼不得安息……就古人而言,除了光秃秃一座城池,此地竟无一处可取之利。

但对于舅侄俩而言,由于眼光要比古代人超前,看到的东西自然就多了。

首先黄县临海,县城往北也就是二十多里便是海边,虽然有的是停靠渔船的码头和仅能打造捕鱼用舢板的船厂,但怎么说它也是码头和船厂啊!

然后就是黄县城廓还是蛮大的,因为滨海的原因,城池格局稍大一些,据说东西长四里半、南北接近五里,鼎盛时期县中居住的民户接近五百,人口少也有七八千人,如今遭了两次劫难之后,也就剩下一千来人,可想而知城中是如何空虚了。

还有这裴晋作为典型的隋朝地方官,新官上任后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征募民夫修葺城墙,到了如今黄县的城郭早已经全都修缮完毕,如果采用智取的方式拿下黄县,不就等于是白捡一座县城?

而此时,似乎因为修葺城池而从各地抽调的匠师,也为裴晋接下来马上要搞徙民居城的原因并未放还,还要留下他们给移民们修缮房屋,所以这又是一笔客观的人力资源。

综合以上这些优势,再算上黄娜蛙跳战术的不确定性,两相对冲下来,似乎打黄县的成功率真要更高一些。

经过一番商议,与会众人差不多一致支持了黄娜的想法,反正基本上这些人都是黄娜一手带出来的,岂有反对她的道理。便是曹豹也觉得,如今去打黄县要比原先打高密靠谱许多,当然是强烈的支持。

决定之后,黄娜也就与众人分配了任务,如此这般的一番交代之后,众人便也分头行动起来。

大体上也没什么好忙的,如今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之外,此次可供出战的男女兵共计六百四十人早已集结在了芦山,算上黄小刚作为监军来亲自率领的后勤辎重保障大队一百六十人,共计八百人的队伍早就整装待发。

这后勤辎重保障大队,也就是专业搞后勤的民夫队伍,从吃喝拉撒到武器保养、dàn yào运输全部都得管起来,人手也不全是门外汉,三分之一是从现有的各部门抽掉,另外三分之二则是通过招收雇工家属来组建,超过半数还都是吃苦耐劳、技能多样的健妇。

此外,保障大队的主要运力是两百匹驴骡,以每匹驴骡平均一百五十斤的负载量来计算,他这只后勤队伍的总运力差不多达到十五公吨,足可以保障数次千人规模的高强度战斗。

至于黄娜在兜兜转转做了些事之后,也叫人把王禀给提了过来,见面便开门见山的直言道:“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要活!要活!”王禀自打被押下去之后,前前后后想了许多,知道自己这是瞎子摸着死老虎撞了大运,无意间撞破了这芦山吕家村人要作反的事情,若是能侥幸逃出生天跑回县城去报信,铁定是一份天大的功劳。可又一想,万一跑不回去,别说功劳了,便是小命都不保,顿时也自懊恼起来,为什么会别出心裁想要设计谋夺人吕瓷。

结果此时黄娜将他提来问他要死要活,他哪敢还想别的,忙也摊了底牌:“只要女大王饶得小人性命,任凭大王吩咐便是!”

黄娜声色不动,只是淡淡说道:“明日我将率军去取黄县,你可愿意为我军引路开门!”

“愿意!愿意!”王禀那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下来。

第一百五八章 待发

大业十一年八月十四,辰时末刻。

芦山城寨前,一只由黑蓝两色组成队伍,正列成了整整齐齐的方阵,静候着日出。

没错,就是日出!

虽然此时已经是辰时末刻了,但芦山东麓的山峦恰好遮挡住了日头,入秋之后每日差不多要到巳时初的时候,日头才会越过东麓最高的山峦,将眼光直射到芦山古地之中。

而且,根据吕七公的说法,似乎这等情况一直都是如此,只是最近几年气候变得怪异,春天变得寒冷异常,夏天又如春天般温暖,而如今本该慢慢凉爽的天气,却又燥热得异乎寻常,不用说今年的冬天肯定也会如大业十年那般姗姗来迟了吧。

寂静之中,倒也瞧着这泾渭分明的蓝黑色方阵里是蓝多黑少,人人犹如扎在地里的标枪一般把腰杆挺得笔直,都在压抑着呼吸等待着什么。

不久,也就瞧见五人五骑从芦山城寨中缓缓而出,来到了方阵之前立定。

五人当中,自然以红衣红裤红氅的黄娜领头,左右手分别是黄小刚和曹豹,以及作为贴身亲随的吕星北和执星官的吕星娇{也就是何春的老婆吕七娘},此时四人也按照男女兵的规制都换了身上的装束,倒也看起来精神抖擞,尤其是曹豹还在军服外面套了一件皮甲,瞧上去十分扎眼。

之所以扎眼,主要还是因为两者的混搭,之前黄娜在设计作战服的时候,只是考量了衣服的颜色、质地和功能,比如说步兵设计为男黑女蓝、海军为男黑女青、空军为男黑女白,然后内衣则是双层丝绸细麻紧身套衫和套裤,因为丝绸本身太过轻薄还不吸汗,所以在中间加上一层细麻布料,并且预计有里外两层丝绸起效,阻挡箭矢更一步深入的能力应该会得到加强。

可偏偏就没有想到古人对于西式开襟的衣服并不是十分习惯,并且由于这个时代也搞不出高强度耐磨耐操的拉链,所以在实际操作中,以布扣穿戴紧固的作战服很快就显现出了弊端,而中式开襟的衣服,不但多费布料穿戴也不是十分方便,最终黄娜还是取长补短将男兵的作战服设计为套头衫,跟t恤一样直接套头穿戴,宽大的部分用腰带扎紧,女兵的作战服还是采用中式左衽,不过在连带之外还加宽了双肩,使得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快速脱下。

至于裤子,自然都是直筒马裤,宽大并且舒适和吸汗,并且还根据黄小刚的建议补上了绑腿布,虽然舅侄俩都不知道怎么打绑腿。

还有如今众人脚下穿着的鞋袜,也是黄娜开动脑筋研究出来的皮底快靴和棉布厚袜,皮底快靴是以千层底的方式以棉布制成鞋底正面,再以较厚的皮革{野猪皮}做底缝制加固,一双的制作成本就要几十钱。

前前后后,单是这一项项置装的费用,算下来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然后还得给他们配上兵器、甲胄、食水、宿具,前前后后差不多算是把当初在吕氏密库里起出的黄金花去了大半,这还不算其他方面的支出。

在武器装备方面,天凤军男步兵的标配是每人一把锻铁环首刀、一杆梨花枪{配六枚药筒}、三发手雷{原散花天女}及实木盾牌一副、皮甲一套、携行具一套{含急救包、干粮袋、水囊、火种引信等};女兵的装备则是锻铁环首刀一把、重弩一具{含配件及弩箭一壶三十枚}、手雷三发,班用神机箭两具{每伍操作两具}、震天雷一个基数{每伍携带六枚}及高级急救包一个、携行具一套。

除此之外,还有每人一套铺盖、每伍一顶帐篷、每班{两伍}一套炊事锅具,平均每人还要预备三日的应急口粮和三十日的战术军粮,还有用于大型战役的急救设施、备用的武器配件和数量超过五万发的弩箭,这些东西则让黄小刚安排运输队用驴骡一股脑的驮了,不然要说分配下来让士兵没人扛一点,估计就悲催了。

可别小看了这些配置,可都是这大半年来,黄小刚领着一样样从无到有打制出来,单说一把如今女兵用的强弩,光是里面粘合的加强簧片就用了何春这个专职铜匠整整四个月的时间才研究出大批量铸成的技术。还有环首刀也是黄小刚亲自领着人一锄头一锄头从芦山的矿山里挖出了煤和铁,然后熔炼锻造而成,每一样都是包含了心血在里面的。

看着眼前的这支军队,舅侄俩都是激动不已,黄娜激动的原因且不起管她,反正黄小刚自己看着这一排排列队森严的士兵,就觉得自己一年来的辛苦劳动和付出当真是物有所值了。毕竟他们身上穿的戴的还有即将拉出去用来建功立业的,从无到有都是自己一手打制出来的,这种感觉就跟游戏里你开了局完成了城建,然后爆出了兵准备去操人老巢,然后在家门口点着兵排队一样,自豪感爆棚有木有?

当然了,黄小刚还是很有自知之明,打仗他是不会去打的,这辈子他都不回去打的,他又没有什么武艺或者金手指,加上也没自带主角光环,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在家搞黑科技啦!

“时辰差不多了!不说点什么?”看着天光,此时天色早已大亮如常,只是因为山麓太高还见不着太阳而已,黄小刚仰头看了看,便也来对黄娜说道:“你想没想好说辞?”

黄娜神色虽然如常,但也叫黄小刚瞧出她还是些微有些紧张,点点头便也策骑上前两步,黄小刚见了,便也赶忙把怀里的手机拿出来打开视频录像调制好,准备再次录下黄娜的高光时刻。

记得当初黄娜招收女兵一期的时候,开场白就是“那天,我在芦山的寨墙上,杀了三个人”这种直触人心的话语,所以黄小刚很期待看看今天黄娜的战前动员会说出点什么惊世名言了!

而后,黄娜酝酿了一下,便也开口道:“我……有一个梦想!”

“我去!”黄小刚直接翻了白眼!

第一百五九章 梦想

“我……有一个梦想!”

铿锵有力的吐出了这个短句之后,黄娜微微昂首,将面庞上扬露出了嘴角了一丝微笑,顿时将在场数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黄娜倒也相当镇定,将情绪稍微调整了一下之后,便也堪堪而谈:

“……我幼时初蒙,听闻上古先贤,以天下大同为梦想。所谓大同,也即幼有所教、老幼所养,鳏寡孤独,皆能安居乐业,农人勤耕以致富、匠人巧技制百工、商人互通有无丰富街市、士卒保家卫国兴业安邦,然此梦自三皇五帝始,经春秋战国、秦汉两晋,历十六国之乱,绵延千年直至今日,方有隋文帝定鼎中原,使我华夏九州终得一统。”

听得黄娜张口便是这种半文不白的说话方式,黄小刚也是懵逼的,随即也就在心中开启了愤怒翻译的模式,那么黄娜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我小的时候刚开蒙读书,就听说古代的先贤圣人以天下大同为梦想,而这天下大同的含义,也就是人民安居乐业,老弱病残生活都有保障,农民种地能勤劳致富,匠人制造各种工具商品也有不错的收入,商人可以自由买卖将各地的商品互通有无,军人保家卫国让百姓平安乐业,然而这个理想经过了差不多一千多年,前后十几个朝代的时间,就目前来说也就是隋文帝杨坚再次完成了统一。

“……然文帝早薨,新帝无道,以役戮民人为乐事。大业初年,营建东都便征夫百万,又劳民伤财,更凿运河三千里。其兴所致,任意为之,巡游天下,造离宫,选秀女,不恤民力。苛税严役,穷兵黩武,三征高丽使天下万民苦不堪言,其中种种,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愤怒翻译:可惜杨坚死早了,他儿子杨广不是个东西,整天胡搞瞎搞,不是修宫殿就是修运河,大搞基础建设又不给农民工发足钱,还特么的放纵手下乱搞,更可恶的是他搞什么三征高丽还打输了,所以这小王八蛋干的坏事当真是罄竹难书呀!

“……今见民生困苦,然仁之所在无贫穷,仁之所亡无富贵;上不循于乱世之君,下不俗于乱世之民。闻先贤常言:仁之所至,义所当然;仁之所向,心之所望。故我虽自思力所不及,却义不容辞也!是以,天下知之,则欲与天下同苦乐之;天下不知之,则傀然独立天地之间而不畏。”

愤怒翻译:然后我见天下纷乱,老百姓痛苦,而仁义道德所在之处,就无所谓贫穷;仁义道德不在的地方,就无所谓富贵,而我只想躲在一边吃瓜,反正我既不想跟着杨广喝羊汤,也不想当一个乱世单身狗,可是又一想人人都吃瓜的话,瓜要是都吃完了怎么办才好呢?

所以算来算去,既然我看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所以还得是我自己出来搞事情好了,天下人了解我,我就愿与天下人共享欢乐,天下的人不了解我,我就岿然自屹立于天地之间而无所畏惧,反正我要做一个上等勇敢的人。

“……仁义之道,在取义成仁,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变之!是以我的梦想,乃是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建立一个富强、文明、和谐;自由、平等、法治的新中华!”

愤怒翻译:孔孟所说的仁义,重点在舍身取义,也就是牺牲小我来成就大我,所以杨广坑老百姓这事,你们大伙看得过眼就继续往下看,看不过眼咱们就一起想办法来改变,咱们就整他好了!我的目标非常的远大,要建立一个以shè hui zhu yi核心价值观为标准的新中国……咳咳!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天下农人,能人人都可耕者有其田,田中产出自由买卖,无苛捐无杂税,桑麻丝畜,皆归私有!”

愤怒翻译:我准备不收农民的农业税、土地税和等等的乱七八糟的税了!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天下匠人,能人人都可劳者有其业,诸行百业平等博易,无贱籍无奴婢,奇思妙想,天工开物!”

愤怒翻译:还有工匠也不搞什么匠籍,取消奴隶制度,让大家可以凭手艺吃饱饭了!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天下商人,能互置无有通行九州,将我华夏美物遗馈四方,将万国奇珍引入中华,轻关易道,汇通天下!”

愤怒翻译:至于这个……应该是想搞“资本主义”吧?

“……我有一个梦想,梦想天下士人,能克己奉公勤政爱民,武官不怕死,文官不贪财,开疆拓土施王道于四野八荒,守土保家赐百姓得平安康泰!”

愤怒翻译:没有tān wu fu bài,都当人民公仆……这要求有点高了,过分了啊!

“是以!今日在此与诸位共襄盛举,兴仁义之师,起兵反隋,讨隋室之恶逆,救天下苍生万民于水火!”

最后这一句,黄娜说出来以后,黄小刚倒也不用继续搞什么愤怒翻译了,忙也配合的振臂一挥,领头喝道:“下民易虐,上天难欺。驱除胡虏,复我中华!”

有了黄小刚带节奏,众人自然景从,便也齐声山呼起来!

不过,看起来这黄娜面前的数百天凤军将士,似乎其中有很多人根本就没听明白黄娜之前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到底在说什么,不是说黄娜的声音不够大,而是以他们的文化水平而言,刚刚的演讲未免太高深了一些。

那些什么“仁之所在无贫穷”,“仁之所至,义所当然”等等的语句,他们要说能知道出处都见了鬼,更别说懂得话里是什么意思了,别说黄娜自己带的女兵一二三期就只是跟她学了简单的五百常用简体字,就是能背一整本论语的吕七娘吕星娇也未必知道!

黄小刚想了想,要是让自己来做这个动员讲话,估计就非常的简单和简洁,前后两句话就行了:一句是“跟着我,有肉吃”,另外一句是“抢钱、抢粮、抢地{娘}盘{们}!”。

一想到“抢钱、抢粮、抢地盘”的“梗”,黄小刚不由暗自好笑,恰好此时黄娜回过头来小声问道:“老舅,我刚刚讲得怎么样?”

黄小刚低声笑道:“不错!记得叫吕七娘给你整理出文字版本来,以后咱们也来发行个《黄二娘在天凤军出征黄县战前动员会上的讲话》的单行本好了!”

第一百六十章 民变

黄县置于秦,当时属胶东郡,也即为后世的山东龙口市东,秦始皇曾巡视经过黄县、腄县,游成山,登之罘山,树碑颂功德。《史记·秦始皇本纪》:二十八年{前219},“始皇东行郡县……并渤海以东,过黄、腄”,其中的黄,即指黄县。

因地处胶东低山丘陵北部,地势东南高、西北低,且东南部多低山丘陵,西北部为滨海平原,因此县城的城郭便正好处在东北偏南的位置,整座城池东西略短,南北略长,是一座典型的三里之城。

这一日是大业十一年的八月十五,虽然黄县在最近一年之内遭遇了两次破城,城中的民户缺失了差不多十分之九,但临近仲秋佳节之际,城中倒也还是有些人气,县城主街是一条东西向的通街,街宽约有五丈,比普通的县城通街要宽阔许多,便据说是当年为了迎接秦始皇的车驾而特意拓宽的。

当然,也就是民间有此一说,并不见于正史记载。不过如此宽阔的街道,到了民俗佳节的时候,要是不在上面摆点什么显然就是浪费了,因此每年的各个民俗佳节都会有四乡八里的百姓涌入城中,就在这通街上摆摆地摊贩一些乡村野物,倒也其乐融融。

即便是去岁黄县遭了两难,这今年的仲秋也还是要过,于是县城守南门的门头老黄一大早便早早将城门打开,任由四乡八里的百姓涌入城中摆摊营生,也好叫他们早点贩卖了货物回家过节。

莫约快近午时前后,城中市集快要散场的时候,正操心中午该吃点啥的门头正与手下的伙长闲话,却瞧着门前来路上慌慌张张走来了两个相熟的游缴,老远便招呼道:“黄头儿,祸事了!”

这游缴也算是村官,类似于乡中负责巡查盗贼的联防队员,平时与官府的关系自然密切,守门的老黄头闻言忙也上前细问,就听其中一人道:“县中的王典吏据说昨日去了芦山清乡,方才俺等瞧见芦山人将他押来县城评理,这才急忙前来报信!”

这县中典吏下乡公干的事情,老黄倒也知道,如今听得居然出了这等大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尽快把消息传回县衙,忙也叫两个游缴入城去县衙报信,毕竟这等乡人来县城评理的事情,说白了就是“民变”啊!

不一会,果然瞧见来路上走来大队百姓,押着一队县中的差役步行,领头的倒是县中的典吏王禀没错,如今却是见他苦着脸牵着一头驴,叫三四个乡人拥着在走。

来到门前,老黄头遥遥与王禀打了个揖,面带疑问的道了一句:“王典吏,这是?”

“无甚事!无甚事!”王禀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随口答道:“乡人不信官法,非要来与县尊说理!”

老黄头打眼往队伍一望,这一大队乡民男男女女怕是有上百人之多,瞧着一个个身着破衣烂衫,脸色黝黑菜黄,走起道来尘土飞扬,声势虽然吓人但也还能应付,便眼珠儿一转,喝道:“你等恁多人马如何入城?择几个理事的随典吏进去说理便是了!”

人群顿时停下嗡嗡议论,一片唤兄叫儿好不热闹,倒也引起城前来往之人驻足观看。

这门前正好有闲散之人瞧看,也就听得有rén dà声道:“嘿嘿!清乡清乡,吃肉喝汤!重厘田亩乃是乡中大事,定有什么不平之事,人家才会寻来说理,难道说理还怕人多?”

这话一说,路人也都纷纷帮腔,便是王禀也连说不碍事,老黄头想了想只得与众人打了个罗圈揖告罪放行,反正这些乡民都是空着手脚,就算他们进城闹事,又能闹出什么事来。

再说了,黄县有四道城门,每道城门前值守的门卒也就十几个人,而且因为今天过节的缘故,光是老黄头手下都有一半人翘班,所以真要闹起来他们这几个人又管什么用,还不如把烂摊子丢给别人。

得了允许后,王禀这也才领着乡民蜂拥进了城去,由于声势浩大,走到半路上竟把许多本是市集散场准备回家的乡民给吸引过来,纷纷跟在人群后面准备吃瓜。

却说这乡民们前脚才走,后脚便也瞧见来路上竟然跟着一支驮队,打着商旗远远快步而来,本还在为放了乡民入城一事有些担心的老黄头见了,顿时满心欢喜起来,打眼好好一望,这驮队怕是由百十匹驴骡组成,瞧着个个驮架都是鼓鼓囊囊的样子,定是装载了不少的货物,只要入得他这南门,一笔客观的辛苦费定不会少,趁着如今还是中午,城中市集不曾散去,定要快去割上点肥肉,灌上一壶好酒,好好的打打牙祭了。

当即老黄头忙也呼喝其他的门卒,迅速扫清了道路移开了杂物,等着驼队进城。

与此同时,转眼之前的乡民此时也来到了县衙前,自然有人自告奋勇的上前敲响了县衙门口设立的登闻鼓,早就得人报信的衙门便也轰然打开,十来个差役拿着水火棒鱼贯而出,引了众人直入公堂。

但见堂上,新任的黄县县丞裴晋倒也穿好了一身隋朝的绿色官服,满脸肃穆的高坐堂中,沉声喝问道:“堂下何人击鼓?”

裴晋一声喝问之后,满堂的肃静,却是无人来答,狐疑中他瞪眼一瞧,却发现堂下除了一个苦着脸的王禀是熟面孔外,其余满脸笑意的都是生面孔,正纳闷的时候突然本是簇拥在堂前的群众当中,前排之人突然齐齐蹲下,后排竟有十余人跻身而入,手上纷纷持着状似强弩一样的东西,直接就怼了堂中两班衙役的面前,更有三人快步冲入堂中,径直瞄准了裴晋。

“都别动!擅动者死!”

一声爆喝,三人中领头抬手一扬,就听“嘣”一声脆响,一支三尺长的弩箭便钉在了大堂主梁之上,跟着见他伸手往后背一抹,便抽出了一把环首刀来架在裴晋颈间,笑道:“某乃天凤军副帅曹豹是也!今日,我天凤军便是为民请命,揭竿而起!”

裴晋顿时惊得六神无主,两眼一黑便晕厥了过去,堂中十余衙役瞧着已经顶到面前的强弩也更是动也不敢乱动,当场束手就擒。

旋即曹豹等人便一举控制了县衙,然后命人向天连发三支响箭,一场针对黄县的偷袭作战,便也就此展开。

第一百六一章 赚城

“嘀!嘀!嘀!”

随着三声凄厉的铜哨响箭破空而起,黄县南门当前正笑脸引着驮队入城的老黄头,也是愕然发现原本也是笑脸的商队随从们突然变了脸。

这刚刚入城的驮队,本来叫老黄他们看着也算正常,挑头走在前面的掌柜和伙计看着都是县中的熟面孔,后面跟着的伴当也都一个个喜笑颜开的样子,可谁知道突然听得城内传来铜哨声,这些人抹了脸一声呼喝之后,也就见得他们纷纷从驮架上抽出了兵器,当场就把他们几个门卒子都给控制住了。

老黄头这些门卒,实际上也不过都是些退了役老辅兵,手上的兵器只有水火棍棒,加上今日又是过节有人翘班,别说这般来赚{骗}门了,就是正儿八经的攻打他们也守不住,所以自然不敢顽抗,老老实实的便缴了械。

也在这时,就瞧见后队快步走来一个蒙面的伙计,来到门前伸手一揭,便也露出伙计衣服下面遮掩的大红色衣袍和婀娜身段,就听她高声向着驮队众人喝道:“城门已拿下,全军各部按计划行事!”

随着黄娜一声令下,也就见着随着驮队而来的伙计们纷纷扯下身上用来伪装的旧衣服,露出了里面或黑或蓝的装束,并且纷纷从驮架上拿出了强弩、长枪、刀剑、盾牌等物,迅速控制了黄县南门,更有人登上城楼望空中发射响箭。

然后还有人扛着打捆好的长枪、盾牌,以及强弩和箭矢直往城内冲去,没多久便也瞧见来路尽头有一队数百人规模,衣着黑蓝混合的人马快步疾奔而来。

便也见得,这伙人入了城后,迅速就在城门前分列成数个百人阵列,其中黑衣人持枪盾在前,蓝衣人持强弩在后,一阵呼号之后,其中两队便迅速登上城墙往东西两个方向杀去,还有一队也呼喝着往城内杀去。

到了这时,门卒们也才愕然发现,这伙黑蓝装束的凶人当中,着黑衣的是男子,着蓝衣的是女子,身上的衣物颜色与隋军标配的土huáng sè形成了一个泾渭分明,不久便也看着领头的红衣女子将手一招,便有人拿出一面大红色的旌旗用长枪穿了,径直挂在了城门楼上,但见红底黑边的旗上,一面画有一个形似凤凰的图腾,另外一面则是大大的“天凤”二字。

由于之前那上百乡民闹事的原因,南门附近此时并没有什么百姓,大多都是跟着乡民去往县衙瞧看热闹,倒也容得天凤军从容入城。

不过在天凤军的士兵分了四路向城内进击之后,这么大的动静岂能瞒着,很快就有路人瞧出了不对,便也叫喊着四处逃散,当然也有不开眼的,左右一看发现无处躲藏,干脆就捡起了手边趁手的物件准备来个拼死一搏,而这个时候便也瞧见天凤军士兵一面迅速跑过,一面还会大声招呼道:“老乡!我们是义军,不害百姓!快快回家躲好便是!”

甚至还会主动招呼一些摆摊的百姓和店铺关门收摊,也不烧杀更不抢掠,顿时引起了百姓们的啧啧称奇。

这隋朝的一座县城之中,相对来说较为重要的军事目标,也就是县衙、县府、府库、军营还有重要的商家店铺和大型的私人仓库。

首先,县衙是行政机关单位,它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财物价值,所以只是具有政治意义,而县府也即是所谓的“后衙”,是县属公务人员{一般是县令}居住的地方,这其中或许存有重要的文书资料或公务人员的私人财产。

至于府库也即是县属库房,一般存有地方收上来的税赋如粮食、布匹、钱财,以及军械和守城用的各种物资等等,而军营就更不用说了,一般较大的城池多会在城外或城边建筑军营,而小城则多在县衙边上设立,目的当然就是为了安置守卫人员,解决住宿和吃饭的问题。

所以,要攻打一座县城,最烂的办法就是把人一窝蜂的放进去,让他们乱打乱转,烧杀抢掠,而想要完整的拿下一座城池,就必须得以最快的速度将四门、县衙、府库和军营这几个首要目标拿下。

便也说,此时此刻,黄娜作为中军主帅,自领一百二十人坐镇南门督战,而曹献和曹鹰两人分领两军各一百二十人从城墙上往东西两门强袭,而吕星北和吕星紫两人则一前一后各领二百四十人扑入城中,一队先行增援赚取县衙的曹豹并强攻军营,另一队则随后直扑黄县的北门。

由于这次偷袭纯属意外,黄县的百姓自然都是一脸懵逼,更别说县中的府兵和守卒能瞬时反应了,也就在黄娜领军进城的同时,曹豹光是凭着十几把夹带入城的强弩和横刀就开玩笑一样的控制住了县丞裴晋,然后顺势攻入后衙一举控制了裴晋的家眷,待吕星北领人带着兵器装备前来增援的时候,他已经把离后衙不远的府兵军营大门给堵上了。

黄县的府兵军营占地也是不大,前后两进的院落,平时驻扎的府兵人数最多也不会超过一百,如今更是只有不足五十,加上裴晋安排来此地住宿的家丁,一共也才八十几人。

而且,十分搞笑的是,因为今天是八月十五仲秋节,不少家在附近的府兵纷纷借故回家过节,便是连府中的伙头也开了溜。

实际上当曹豹赶时间领着一百多人杀到军营的时候,裴晋家中的二十几个家丁正架了大锅开饭,当时拿着碗筷的他们看着持刀举弓杀进来的乡民全都傻了眼儿,结果都不需要吕星北增援的装备,就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县衙和军营两处要地。

此后,捷报一路传来,这黄县的南门按编制该有二十几个门卒看守,可实际上今日点卯的也才区区十二人,且黄娜拿下城门时在岗只有九人,也就可想而知其他三门的情况如何了,结果就是曹献攻打的西门有门卒十一个,曹鹰攻打的东门有门卒八个,而吕星紫这队倒是撞了大运,因为北门靠海,今日过节恰好门前开了鱼市,所以北门的门卒略多了一些,有整整十八个……呵呵!

当然了,正常情况下一个县城的防卫力量自然不可能这么少,算算基础的百余府兵{正规军}和加上百余门卒{辅兵},以及人数规模不等的衙役、捕快{临时工},还有临时动员的城中青壮和从大户人家抽来的家丁、奴仆,凑个千多两千人都不是问题,可如今天凤军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攻打城池,而是黄鼠狼偷鸡一般的赚{骗}城,当真是有心算无心之下,如此轻易得手也就不奇怪了。

第一百六二章 安民

莫约到了午时末刻,黄小刚也才领着押后的二百民夫健妇姗姗来迟。

倒不是他这个当舅舅的畏战怕死,而是作为主帅的黄娜就是这么安排的,将负责后勤的辅助rén yuán ān pái在离城五里的地方待命,交代只有确定攻占县城并发出信号以后才让他们过来,毕竟黄小刚率领的非战斗人员主要负责的是后勤补给工作,事后来打扫战场也就成了,没必要冒险。

话说,进城之前黄小刚虽然有些紧张,可过了城门一直进到县衙却发现一路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既没有遍地的死人,也没看见什么血迹,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极少,只在大街上看到不少空无一人的货摊和散落四处的杂货,当真有些奇怪。

等进了县衙一瞧,黄娜早已大马金刀的安坐在大堂之上,堂前摆了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个穿着一身草绿色官服,满脸红光的中年人,但仔细一瞧这中年人的脸色有些红润得过分,似乎不是因为精神焕发,而好像是高血压犯了。

“舅父来了!”黄娜向着进入大堂的黄小刚微微点头,便也一指那中年人道:“这位便是黄县县丞裴晋!”

黄小刚左右一看,堂中有黄娜的亲卫六男六女站做两班,而这裴晋身后也躬身站着四位文员打扮之人,该是县中的胥吏,便也微微点头,却是先来问道:“战损如何?”

黄娜一笑:“四人轻伤,无人阵亡!”

黄小刚听了满脸震惊,只能伸手暗暗比了个大拇哥儿,攻打县城这么牛叉的事情居然只有伤而没有阵亡,他这外甥女妥妥的是开了主角光环啊!

看样子黄娜正在跟裴晋谈判,黄小刚也懒得参合,便领人往后衙行去,一路安排道:“小四,你立即带人接管府库点算物资;小七,你领人整理户房,将县中文册卷宗仔细封存;十三娘,你速速领人准备餐食,大家按部就班照之前的演练来,莫要慌张……”

来到后院与看守的军士简单交接以后,也才知道这裴晋从洛阳千里迢迢前来上任,带来的家眷倒也不少,小妾三人连服侍的管家、妈子、丫鬟、账房、仆役、厨子、马夫、门子等加在一起居然有二十一人之多,再加上被他安置到府兵军营里住宿的二十六个家丁,当真是一大家子人了。

除了家眷人数众多之外,这裴晋倒也的确是高门大户出身,前来上任不但没有空手而来刮地皮,居然还自掏腰包办置了大量的物资,光是粮食便有四、五百斛之多,还带有种子、布匹、盐巴、油脂等等杂物,至于私财则约有铜钱百余贯和黄金二百余两,以及三个小妾随身的珠宝首饰若干。

想来是这裴晋也知道黄县乃是“两屠之地”{两次破城},因此想要从在这县丞的任上捞取油水,就先设法将其重建。

至于府库,黄小刚虽然不报什么希望,但也还是耐着性子去看了一眼,结果粮库里面空得可以跑马,钱库里干净得连根穿铜钱的麻绳都看不见,只有武库里摆放着几十件已经长满绿霉的腐烂革甲,以及一批锈蚀得厉害的破烂兵器,都是之前两次破城后人家弃之不要的东西。

转了一圈,又把裴家的账房管家叫来一问,也才知道这裴晋到任至今,不但没有从黄县收到一分钱的赋税,在花光了朝廷调拨的钱款用来修缮城池后,还自掏腰包倒贴了不少粮食钱财给县中胥吏和衙役们发饷,如今账上不但是蛋儿精光,反倒还欠着城中不少缙绅商户的钱款,就指望着熬过今年收了夏税秋赋,看明年有没有好转。

想了想,这裴晋怎么说也是出身河东裴氏,名门之后果然要强于草莽,人家来了之后不但没有竭泽而渔,还真是一门心思的搞重建搞恢复生产。

随后黄小刚又转到军府实地查看了一下,黄县的府兵军府是一座占地莫约有十来亩的房舍群,有大小房舍二十多间,以及一座长宽各五十来步的小校场,看样子设计的初衷是为了驻扎至少三五百人,如今挤一挤把整支天凤军驻扎在此地倒也勉强,当即黄小刚便让后勤在此地扎营,设置营帐安排住宿。

当黄小刚忙完这些杂事,转身回到县衙的时候,也正好瞧着黄娜拿着一张稿纸出来,便也问道:“如何?”

黄娜扬扬稿纸,笑道:“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不过已经答应出面安民,这是裴晋亲笔写的安民告示。”

黄小刚接过来一看,但见上面用一笔走马龙蛇的楷书写着:“今有天凤义军绥靖地方,凡义旗所指,兹已息止干戈,责令百姓如常,通商聚集无恙。切勿乘机相侵,如有藉此作乱,扰乱行旅秩序,亦行军法严惩,以便惩暴安良。”

“不错!不错!还押上韵了,这个裴晋有前途,能力也不差,可以争取过来!”黄小刚看着还行,便也把刚刚点算裴晋家资和探问账房所知道的情况给黄娜大致说了一下,道:“虽然他的出身是个dà má烦,不过这人既然是个旁支,那么把他争取过来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你再努力一下。”

黄娜倒是答应下来,舅侄俩也就相关的一些杂事说了简单商议之后便也分头行事,黄娜去了四门巡视安排防务,黄小刚则返回军府主持扎营过夜。

这夜,黄县城中寂静得几如鬼蜮,虽然天凤军入城之后一不破门杀戮,二不纵兵劫掠,还早早贴出安民告示,派出巡逻队四处巡逻,以防贼人趁火打劫,可城中百姓却是怕得要死,家家都是关门闭户,连灯都不敢点。

许多人家也没了过节的心情,连火都不敢生,一家人围在一起瑟瑟发抖。

也是,还真没有人听说过,这贼匪攻破了城池之后不"jian yin"掳掠的,因此都以为天凤军的人在憋大招呢!

第二日一早,黄娜便将押在县衙的胥吏和衙役放了回家,要他们回家报了平安以后,通知城中居民百姓正午时分来县衙门口集中训话,每家每户都要有人报到,至于胥吏和衙役们往后若还想吃这口公家饭,也就还来县衙报到便是。

这昨日因为是突然袭击,县衙的胥吏和衙役们基本都没来得及反抗便束手就擒,虽然拘押了一夜但也没有折磨用刑,连晚饭都没克扣,于是大多抱着狐疑匆匆回家报了一声平安,便也按照交代去通知了街坊四邻。

第一百六三章 约法

天色将近辰时末刻,城中倒也有居民陆陆续续来了。

不少人顶着黑眼圈畏畏缩缩的站在衙门边上观望,都是抱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心态,来看看这天凤军有什么章程。

不过,从昨下午到今晨,天凤军的许多行事还是叫黄县的居民们发现了,他们的确与其他的贼军不一样。

比如说,昨天下午天凤军进城的时候没有见人就杀,看见狂奔逃跑或者措手不及的百姓,还主动招呼放行,也不曾抢劫店铺、猥亵妇女,在夺占城门后也没有马上封闭,虽然许进不许出,但却允许附近村落的百姓在城内投亲,连身上的财物也不盘查。

此后,别说烧杀抢掠了,士兵们也不侵占百姓屋舍征缴粮草,反倒是自带干粮营帐,还派出巡逻队在城中巡逻维持治安,甚至有些一些摆摊的小商贩心疼自己丢下的货物,夜里摸黑想要前去取回,结果回到摊位一瞧,因为奔逃而散落的货物居然已经被巡逻的军兵拾到摆放好了,东西少没少虽然不好说,但这样的行为当真是前所未见啊!

莫约正是巳时初刻,县衙门前便也聚集了百来民众,这黄县如今也就二百多户人家一千余百姓,来了一百多人差不多也就是每家每户都派来了代表,早上放还的二十几个胥吏和衙役也有一大半转来,并主动在县衙外面维持起了秩序。

不久,也就见得衙门洞开,一队黑衣男兵和一队蓝衣女兵鱼贯而出,迅速来到衙外列队站好,跟着便也见得一身大红衣袍的黄娜领头,一身黑衣的黄小刚和曹豹,以及一身蓝衣的吕星北和吕星娇押后,一身绿衣的裴晋居中缓缓走出了衙门。

几人站定之后,黄娜作为主角,也不知道跟谁学来的学着唱京戏里亮相台步,缓缓上前两步后伸手一抖身后的红色大氅,扬声道:“本帅,便是天凤军元帅黄天凤!”

这话才一出口,人群中便是一阵惊呼,不少百姓更是瞠目结舌,虽然昨日至今倒也有不少人瞧着天凤军士兵里有男有女,可当真想不到这天凤军的元帅居然是位女大王!

黄娜老神在在,耐心待得百姓议论,至于她为什么自称黄天凤,这当然是有个说法的,首先就是舅侄俩在穿越之前,因为黄娜是黄小刚从小学到高中一手带大,且经常一个鼻孔出气来跟黄娜的母亲斗气,因此两人被黄娜的母亲戏称为黄大爷和黄二爷。

而穿越以后,按照隋朝的习惯,本该叫黄娜为黄大娘,可黄娜觉得不好听,于是就该改叫了二娘,如今既然成立天凤军搞事情,自然也就以“天凤”为名,改作黄天凤了!

待得三五息后议论声渐弱,黄娜也才开口继续道:“各位父老乡亲,我军昨日入城,百姓多有惊扰,本帅且先代军中将士,与诸位陪个不是!”

听得黄娜开口先就罪己,在场之中略有些文化的人都是满脸惊异,因为当真没人见过反贼匪寇还会怕了惊扰百姓,但见得黄娜继续道:“当今天下,纷乱四起,究其缘由,不过苛政害民,天下苦杨氏久矣!杨氏伪帝,弑兄屠侄,得位不正,好大喜功,东征北狩,不恤民力,大建离宫,苛政重税,引得天下大乱,盗匪四起!便如黄县父老,先遭了左孝友屠戮,又叫官军二次屠城,苦难深重,天日可鉴。本帅不才,不忍见我家乡父老困苦如此,决意起兵,伐无道而诛暴隋,复立华夏之社稷,因此起兵,建军天凤!”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娜昨日跟这裴晋聊了半日的原因,今日一开口便是大段骈四的句子,不过听她念得抑扬顿挫,背诵的功力当真十分了得,别人感觉如何不说,反正站在后面的黄小刚却是看见裴晋居然听得都是微微点头,而现场的百姓当中也有不少人也是如此。

尤其是黄娜提到黄县遭了两次屠城之事,不少人都是面露苦痛悲愤之色,倒也是挠着了众人的痛点。

随后,黄娜略微停顿待众人情绪稍微酝酿,便也继续道:“我军主旨,均田免税,重工兴商,男女平等,天赋人权!今日建政黄县,愿与各位乡亲父老约法三章:其一、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其二、合法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其三、百姓可持有与携带兵器。”

这话一说,人群先是寂静,但很快就有几声轻微的冷嘶之声悄然响起,想来大多数人并不明白黄娜话中的意思,但少数几个听明白的却是被震惊了!

甚至黄小刚也看到,身前的裴晋在听完之后,也是身子一抖,显出他的内心也是十分的惊讶和激动。

但是,大伙震惊归震惊,却是没有人敢当中提问,于是黄娜道:“此外,自今日起,黄县将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管,军管期间除每日初更至五更为宵禁、城内居民无重大事故不可出城外,一切生产生活照旧。店铺商家照常营业,粮、油、盐、药等重要生活物资,价格以昨日结业之价格为准,不许哄抬物价,囤积惜售,肉禽蛋菜等部分商品物资允许略微涨幅,但不可超过现价的三分之一。”

随后,黄娜又宣布了有关军管的一些细则,便也宣布训话结束。

待得一脸懵逼的民众散去之后,黄娜领着裴晋等人先转回了后衙,而黄小刚出面召集了今日过来的胥吏和衙役,让他们登记造册以后,指派胥吏担起原来的司职,并略作了些职务上的调整。

至于衙役们,则命他们在县城中和出城下乡散布消息,称黄县昨日只不过是进驻了一支官军,如今一切如常,让乡人照常往县城输送菜蔬和日用杂物、柴薪,并且放出县中要征募男女乡勇,待遇从优的消息。

待得黄小刚安排完了这些杂事,返回后衙花厅的时候,倒也正巧碰见黄娜与裴晋说完了闲话,正到了戏肉的时候,就见得裴晋拱手为礼,向黄娜问道:“敢问元帅,何谓均田免税,重工兴商,男女平等,天赋人权?”

黄娜倒是一脸平静,反而问道:“裴公以为如何?”

裴晋如今时年四十有二,在隋朝这个年纪也算老了,因此实际年纪虽然有二十三了,可容貌才十六七岁的黄娜尊称他一声“裴公”倒也是合适的。

听得黄娜反问,裴晋伸手一捋胡须,皱眉道:“均田免税,岂非不课税赋,如此国用何来?”

第一百六四章 免税

均田免税也做“均田免赋”或“均田免粮”,这个口号据清初查继佐所撰《罪惟录》载,是由李自成部将李岩首先提出,书曰:“李岩教自成以虚誉来群望,伪为均田免粮之说相you huo。”

然后,崇祯十七年{1644年},李自成由陕西进据山西,又以“贵贱均田”为号召。

而如今才是大业十一年{615年},而隋朝的现状,不过是因为统治者征敛无度,民夫转输不息,徭役无期,加之灾年饥馑,谷价猛增,百姓困苦,冻馁交加,在无法生存的情况下,农民揭竿,搞的还是“死中求活”、“帝王将相宁有种呼”与“苍头已死,黄天当立”式的zào fǎn起义,当时全国各地有多支大小农民起义军,还有原为隋朝之贵族、官僚,以及一些豪强地主,他们多拥兵割据一方,大者称皇帝,称王公,小者称总管,称录事,这些人互相兼并,希望成为地方割据势力,食人以自肥而已,还真没有谁提出过类似“均田免税”这样的带有强烈政治色彩的口号。

所以,均田免税这个口号,是一个超越了隋朝社会环境一千年的超时空口号,加上本身隋朝的土地政策也是均田,土地兼并也没有后面唐宋明这几个朝代严重,所以裴晋对“均田免税”这个口号想不明白倒也正常。

但裴晋也承认,本朝的税赋确实苛重,却无法接受“免税”的概念,这也才问出“不课税赋,国用何来”?

对此,黄娜笑答:“所谓均田免税,也即是指不课农牧业的税,只征收工商税!”

裴晋听了大吃一惊,忙问:“农牧业不课?天下以粮为本,无粮如何稳定国本?无粮如何赈灾济困?”

正好在花厅门口的黄小刚听着好笑,感觉裴晋的脑子好像还不是很好用,便也哈哈一笑迈步进了花厅,笑道:“裴县丞,你只怕想差了,不课粮税不代表没有粮食啊!”

见黄小刚进来,裴晋也不起身,只是微微欠身表示了一下,倒是黄娜规规矩矩的起身行礼道了一声舅父。

昨日黄娜没能把裴晋劝降的事情黄小刚当然知道了,而裴晋如今也应该知道黄小刚是黄娜的舅舅了,所以两人也不废话,黄小刚开门见山道:“且问一句,听说大隋八大仓粮食溢满,朝廷每岁籴以百万斛计,何故山东山西、河南河北,天下各地烽烟四起,揭竿不断?”

不错,按说朝廷不是有大把的粮食,可为什么从大业七年开始,天下各地就zào fǎn起义不断,老百姓纷纷作乱,裴晋想了想还当真答不出来,一句话就把裴晋的死穴给点着了,当即把他怼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说起来这事也是好笑,这隋末天下大乱的几个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官府太注重农业、征税的效率太高,以至于朝廷的粮库里堆满粮食的同时,老百姓饿得纷纷揭竿起义。

裴晋想了想,便也慢慢起身,与黄小刚拱手为礼道:“裴某不才,还请先生教我!”

黄小刚看了看黄娜,见黄娜微微点头,便也笑答道:“不敢,既然裴县丞有兴趣聊上一聊,我便大胆直抒一下己见。这天下百姓,无分南北东西,开门七件事定都是油盐柴米酱醋茶,历代以来,国朝以农为本,以粮为纲倒也不错。只是百姓当真只要有粮便成了么?油盐柴和酱醋茶岂非真是可有可无?”

裴晋听了,倒也微微点头,承认百姓每日生活的确不是光吃粮食就成,黄小刚笑着道:“所以,粮食是基本的生活保障物资没错,但如果咱们仔细来分上一分,也就不难发现百姓的生活层次,大致可以分成三个层级,第一个层级就是生存,一碗白粥、一块糠饼,只要能活命就成,不敢奢求更多。第二层级就是温饱,早晚两餐,间有肉菜,粗茶淡饭,饭食管够。到了第三个层级则是小康,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四季时蔬,丰简随心。且问裴县丞一句,当今之世,可称小康之家的几多,温饱之家又有几多?”

裴晋想想答道:“城居之民,或可称温饱,至于小康之家……怕是只有官宦、显贵了。”

黄小刚笑道:“那么……为什么种粮畜牧的百姓,却不得温饱?”

“这……”裴晋顿时语塞,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时黄小刚又问道:“听闻裴县丞出身河东裴氏,不知裴氏如今族人几多,都以何为业,族中可称温饱的又有几多?”

裴晋再次被问住,乃是当世大姓,光是河东一地的裴姓族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若再算上旁支和血裔,数量就难以计算了,可即便如此族人中可称温饱的人家还真不多,而称得上温饱的人家,还真不靠种地活着。

当即裴晋便也道:“便是裴氏,可称温饱者亦不算多,可这天下岂能人人皆温饱,户户都小康?”

黄小刚哈哈一笑,便也道:“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当今之世,可谓是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所以,免税是为了让种粮的百姓先得了温饱,天下方安!当然了,百姓要温饱,总不能光吃粮食,还得要丝帛绢麻遮体、油盐酱醋调味、肉茶蛋奶养膘,这便涉及到了工商,桑蚕纺织、榨油制盐、做酱调醋、货贩八方皆可生利,课其税赋所得与农人购粮,自然国用无忧!”

“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裴晋听得心中巨震无比,道理他听明白以后,先是对黄小刚的这句话表示赞同,当听到黄小刚准备用工商税来买粮以后,先是惊讶无比,接着却是摇头一笑道:“如此怕是不妥,自古重农轻商,重本抑末,皆有因也!”

裴晋轻轻点题,但欲言又止,他的言下之意倒也不用明说,舅侄俩其实都很明白,古代一直重农轻商的原因,是如果商人以其财力掌握了国家的大量社会资源{土地、矿产、金融乃至人力等},就不利于统治者对国家资源和国民的支配,在内外政策{尤其是财政}上也会受制于人而不能做到“家天下”,同时商人阶层也会寻求与自身实力相匹配的政治地位,从而对皇权产生威胁。

黄小刚与黄娜相视一笑,然后对裴晋道:“妥是不妥,不试上一试如何知道?”

第一百六五章 募兵

见舅侄俩都是相当自信的表情,裴晋也是一时无语,苦思不得其解后,便悻悻然的道了一句愿拭目以待。

当然,作为一个隋朝人,裴晋没有这般见识也不算奇怪。

不知道后世国朝的税制,堪称蚊子肚里挂油、鹭鸶腿上剔肉,通过间接税{营业、消费、增值、关税、城建、教补等}硬生生吃掉了国民生产总值{gdp}的四分之一,因此也就才有充足的底气免除了农业税,这对隋朝人来说肯定是无法想象的!

随后,裴晋谈兴未减,便也来问:“均田免税,重工兴商是为一体,老夫算是了解,不知这男女平等,天赋人权又是何解?”

黄小刚看看黄娜,于是黄娜便也答道:“男女平等,即是同工同酬,男女不分尊卑贵贱,女子亦可科举为官,执掌百业;天赋人权,便是废除奴隶,人皆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裴晋听来,顿时双眼瞪大宛如牛铃一般,好半响才哑然失笑道:“女子科举?与庶同罪?元帅好大的志向,老夫……不敢苟同!”

黄娜笑道:“此事,裴公亦可拭目以待!”

当即裴晋也是无话可说,便也请辞欲归,舅侄俩自然不会为难,黄小刚顺便是告知,对府库的清查已经结束,因此昨日查缴的裴晋私财将会分文不动全数奉还,对此裴晋也不客气,随口道了一声谢后,便也是施施然的走了。

由于天凤军夺了黄县的zhèng quán,那么裴晋一家继续住在后衙自然就不便了,随后几日黄小刚便也要人找了一座空置的民宅,将他一家迁了过去,使人全天值守,算是客气的软禁。

对于裴晋这个他们遇见的第一位隋朝官员,舅侄俩的想法就是能招降最好,以便从他身上窥视隋朝政府的行政管理经验,若是不能招降也无所谓,反正黄娜怎么说也是读过好几本“国考教材”的人,手机里还有一个离线版的“国考真题”app。

当然了,裴晋怎么说背后还有一个河东裴氏立着,轻易也不可能“从贼”,所以舅侄俩也懒得费上太多力气,至于县中的胥吏和衙役们可就没有太多的顾虑,当黄小刚承诺他们的职能照旧,待遇福利却是在如今的基础上还翻一倍之后,绝大多数人也都毫无顾虑的当场转换了阵营。

此后两日,天凤军果然信守诺言,白天开放四门允许周围乡村的百姓送入菜蔬柴薪贩卖,晚上到点宵禁,也不骚扰城中民户,渐渐还真有商铺大着胆子开业营生,偶有天凤军的士兵出来采买物资,也是公平买卖,态度和蔼。

当然了,为了控制住黄县已被天凤军攻占的消息走漏,周围乡村百姓送来的菜蔬柴薪会在城门口被人全数收购,然后再转卖与城中的小商贩分销,对外还是宣称黄县进驻了一支官军,如今正在巩固城防,事实军管宵禁。

而黄小刚也让有家眷在城中的衙役和胥吏们依旧出去公干、清乡,顺带去黄县周围乡村传播招募乡勇的消息,几日时间也慢慢传开了,虽然听闻的百姓都有些好奇,但也有大胆的人当真往县城赶了过来。

到了八月二十这日,一大早城门才开,便见得熙熙攘攘近百人结队而来,守门的军士问清楚来由后便也大胆将他们全部放了进来,于是这些人便径直来到军府门前应征。

只是,黄小刚来了一瞧,却是有些哑然失笑,因为来的人中居然女多男少,点了人头一算,前来应募的男子不过区区四十八人,女子却足足七十六个。

黄小刚让人放出的消息,是黄县衙门招募乡勇,要求是男子十八岁到三十岁,女子十八到二十五岁,结果来的四十八个男子里面,二十左右倒是大半,偶有几个长须逾寸者,而女子们却大多都是二十三、四岁的妇女,几乎全都盘头束发{也即人妇}。

寻了掌管此事的典吏王禀一问,也才知道其实隋朝官府偶尔也招女牢头、女捕快和女衙役,多由男性衙役或胥吏的亲属充任,所以对于招募女乡勇一事,倒也没有什么抵触,认为或是如女衙役一般。

反正人来了正好,也管不得这些人妇是怎么想的,便也按计划考核就是了。

招募考核分为男女两组,男子组的考核较为简单,主要有百米跑、举石锁、攀绳和开弓,百米跑不心慌气喘、能双手举起五十斤石锁、能攀上八米长绳,开得八斗硬弓就算合格,而女子组的考核项目也大致如此,不过把开弓换成了撅张一石的强弩,把举石锁换成挑起一百斤的担子快步走上五十米。

没想到,男子组考核下来只是通过了三十二个,没通过的要么有哮喘,跑上五十米就喘得不行,要么恐高身体笨拙,爬不上绳,反倒是来的妇女全数通过,七十六人全都入征。

出现这么个情况,倒也在黄小刚的意料之中,毕竟隋朝的妇女就算顶不了半边天,在家也多是当做半个男子来用,加上此时还不流行裹足缠脚,连年战乱致使男丁缺少,什么纺织耕作都由女子一肩来挑,所以在“民壮”这个词汇的边上还有个“健妇”也就不奇怪了。

随后登记造册的时候一探问,七十六人全都已经婚嫁不说,其中一孩的三十人,二孩的十八人,三孩的七人,还有一人特牛,居然有五孩……然后其中四十八人是寡妇!

拿着这个结果,黄小刚很是无语的看着黄娜,结果黄娜翻翻白眼,道:“寡妇有问题吗?生过孩子有问题吗?又不是选美选秀女,只要能张弩能使刀,不怕血敢杀人就行了!”

登记造册完毕,便也让人取来安家的钱粮当场发放,按照天凤军的军制,基础列兵的军饷为每月好粮一斛,并一斛好粮等价的钱币,加上本来就是男女平等,也就全都照此数目发放,每人发给粟米{小米}一斛,开皇钱四十文。

这马上今年的夏粮就要开镰收割,如今粮价倒也波动不大,去年的粗麦{新粮}要开皇钱三十文左右,旧麦{陈粮}二十文、杂粮只要{黍粟豆}十几文一斛,而如今天凤军这边拿出的只是芦山存储的陈粮,所以就在铜钱上略加补助一点,给足四十文便是。

领了钱粮,签字画押之后便也让入选的新兵回家,同时告诉他们乡勇还是要大量的招募,让他们回去发动一下街坊四邻都来应募,然后黄娜干脆放宽了女兵应募的条件,从十六岁到二十五岁都要。

对此,黄小刚也是无话可说,反正家里有矿,只要黄娜高兴就好!

第一百六六章 军产

当然了,黄娜也不是乱来,有句话叫做:妇人弱也,而为母则强!

这女子本弱,为母则强的道理,舅侄俩作为后世人当然明白,而且事实也证明,隋朝的女子其实并不比男子弱上太多,不管是黄娜当初在幽幽谷召来的女兵一期,还是后面陆续招的二期、三期,女兵们在训练、出操和协同作战、服从命令方面并不比男兵差上多少。

虽然的确要承认女子在体力、耐力和凶残性方面要弱于男子,但也要承认女子在智力、手眼协调性、身体灵活性方面要强过男子,加上这个时代的乡村女子本身就粗手大脚,农活更没少做,气力和耐力也不会弱上多少。

征兵之事由此起头,后续自然易入正轨,黄小刚便将此事交由吕星娇和王禀二人负责,自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话说这征兵第一日便给出了百多斛粮食,若是按最初的预期扩军千人规模来算,加上本身的八百天凤军和二百民夫健妇的日常消耗,这每月就是妥妥的几千斛粮食出入,虽然算着新粮即将开镰收割,可黄娜已经宣布要均田免税了,总不能说一套做一套吧?

那么,不收百姓粮税,就得用钱去买了,钱又从哪里来呢?

呵呵!这个问题黄小刚岂会没有准备,别忘了他可是家里有矿的大款!

将征兵事宜交付出去之后,黄小刚也就着手忙起了“军产”,所谓“军产”也即是天凤军的产业,他有矿在手还怕没钱?

首先便是召集黄县的胥吏,将全县的农工商家底好好摸了一遍,大致搞清楚了全县的产业结构。

黄县的城乡经济结构,大体算是这个时代的典型,也即是三分之二的纯农业带动三分之一的基础手工业,商业等于是完全没有。

黄县的乡村以种粮植桑为主,不存在畜牧业,百姓将绝大多数的农田都用来种植粮食作物,如小麦、小米、高粱和大豆,边坡地和旱地种植桑树,蔬菜和经济作物种植得极少,而养蚕业主要还是以养殖柞蚕为主,没有缫丝作坊和纺织、刺绣这些初级手工业单位,每年主要靠外销蚕茧获利。

此外,黄县虽然靠海但渔业却不发达,海边仅有渔村两座,且渔村的渔min zhu要靠煮盐和养蚕为生,只是偶尔打些鲜鱼供应县城。且因为黄县的海边有渤海暖水回流,其中往往裹挟着黄河冲入海中的泥沙,加上百姓煮盐又用的是咸土提卤法,得到的海盐品质不佳卖不上价。

须得知道,隋朝不搞酒、盐、铁禁榷,允许民间自由贸易,虽然这些行业大多被高门豪族把持,但因为市场开放有竞争,所以食盐这种重要民生物资反而价格低廉品质有保障,是以黄县的制盐业大体也属于鸡肋行业。

县城原本也算人丁兴旺,但经过两次破城后,如今算是百业萧条,原先城中粮、布、杂货等行业都是数家竞争,如今却是坐地的粮商仅剩一家、布店两家、杂货铺三家,其他行业也多是如此。

此外,在黄县的南部山区,靠近芦山以北的地区,倒是有几座少府监{皇室经营机构}管理的矿山出产石灰、萤石、铅锡、铜铁,每年县中收取的矿工人头税{调和庸}也有几千贯之多,但是由于之前的左孝友叛乱,本地矿工多被裹挟为匪,所以矿区便是到了如今也没能完全恢复生产。

在情况大致了解之后,倒也跟黄小刚要搞的“军产”没有冲突,他自然放心大胆开干。

通过胥吏牵线搭桥,黄小刚在黄县的通衢大街上以“华夏商行”的名义一口气购买下了五间店铺,简单装修后便开张了一家铁器店、一家种苗店、一家熟食店、一家煤店和一家瓷器店。

铁器店名为炼锋号,专营芦山铁器,从民用刀剑枪斧锤到犁铧耙钩叉全部都有,而且物美价廉,不控制购买数量。要知道隋文帝在开皇十五年{595年}就曾经“收天下兵器,敢有私造者,坐之”,然后杨广上台又在大业五年的正月颁布旨意,规定“民间铁叉、搭钩、钻刃之类,皆禁绝之”,非但不许民间百姓私有兵器,就连钩、叉都想禁绝。

当然了,杨皇帝想得很好,觉得老百姓手里没武器应该就不闹事了,但现实却狠狠扇了他无数个嘴巴子,百姓就算没有兵器还不是一样纷纷揭竿而起。

所以,舅侄俩知道百姓不是因为手里有了兵器而作乱,而是因为活不下去才作乱,只有搞清楚了这个本质,才能真正的解决问题,所以黄娜在约法三章里,明确了百姓可持有与携带兵器,主动开铁器店为芦山铁器找销路也就理所当然了。

至于种苗店则起名为百禽斋,主要卖的是鸡鸭鹅雏苗和相应的幼雏精饲料,须得知道这古代的家禽养殖差不多就是靠天吃饭,因为古代没有人工孵化技术,想要养殖鸡鸭就得靠自然孵化,然后母鸡和母鸭孵化雏苗一是看天气,二是看心情,一年下来也就春夏之际给面子抱个两窝幼雏就很不错了,百姓养殖鸡鸭也不存在什么饲料喂养,粮食都不够人吃谁舍得拿去喂养鸡鸭。

然后黄小刚去年冬天因为大雪被困在芦山实在无聊,也就随便搞搞把人工孵化技术给弄出来了,如今这个技术也算是相对成熟,鸡鸭蛋的孵化率接近八成,鹅蛋的孵化率稍低也能达到六成,并且可以一年四季按需孵化。

然后饲料就更简单了,陈粮、糠麸、豆粕、干草、秸秆、根茎、骨粉,烘干磨碎了加点盐用造粒机造成颗粒,用来喂养鸡鸭幼崽不要太好。

至于熟食店本来黄小刚想叫肯德鸡的,结果遭到了黄娜强烈的鄙视,也就随便起名叫东华鸡。

自然卖的就是什么烤鸡烧鸡、烧鹅烧鸭之类,当然主要还是卖鸡,什么白切鸡、油淋鸡、手撕鸡、叫花鸡、炸鸡、鸡排……虽然黄县如今只有千余人口,有钱人也没几个消费不了多少鸡鸭,但开店主要还是为了带动消费,以后慢慢再研究罐装保存的技术或生鲜冷冻,市场前景不用多说。

至于煤店和瓷器店,分别叫石炭坊和吕氏瓷庄,卖的自然是芦山的两个主打拳头产品:藕煤和吕瓷!

藕煤也就是蜂窝煤,芦山煤矿出产的褐煤通过洗煤会得到少量的精煤和大量的煤渣,由于黄小刚如今只能采用边沟干筛法洗煤,所以得到的煤渣里还是含有大量的中煤,在经过简单的高温脱硫法脱硫和去矸石后,混上黄土用模制一压,就可以制作成热值还不错的藕煤,烧起来耐火又无烟无味,配合藕煤炉使用还十分的节省燃料,甚至还顺带搞活了配套的炊具行业,毕竟藕煤炉可用不了传统的土锅和釜、甑、鬲这些炊具,要配上相同口径的铁锅、铁壶才好使用。

而吕瓷就更不用多说了,如今芦山吕瓷的出货量基本上能到达每月两窑约三千件左右,只要不断增加人手扩大生产,产量还可以进一步的提升。

然后,只要没什么意外,通过这五门生意产生的利润,单是一县一地的收益,养上十万大军肯定不行,但几百上千人还是问题不大的,再说黄小刚又不是只有这点本事,他还有大量的散手没使出来。

第一百六七章 规划

因为黄娜本身就是搞会计的,自然“华夏商行”肯定是要跟吕家村进行脱钩,所以下属的商号在运作上可以算是吕家村产业集群的外部总代理,由于眼下还没有凑手的专业人才来负责管理,因此还得黄小刚自己盯着。

至于商铺的掌柜,本来算着打下了黄县以后招上几个应该难度不大,结果发现他还真是想多了,在眼下这个时代懂得商业管理的掌柜,其稀缺程度堪比读书人,黄小刚托县中的胥吏问了一圈,结果还真是一个都没找着,只能先让黄娜点了几个一期的女兵先顶上再说。

除此之外,黄小刚也抽空去海边看了看。

黄县的西和北两面都靠海,西面有座形如独角一般深入海中约三里乱石滩涂叫做南山屺,南山屺的边上有个南山村,村民靠渔获和煮盐为生。

而黄县北面,在海上有一个小岛名叫桑岛,岛上有个渔村名为桑岛村,村中遍植桑树,村民以渔获和养蚕为主业。

先说南山屺,黄小刚粗略看了看发现此地形成了一个半月形状的内弯,稍加改建就是一个不错的避风内港,然后南山村的村民采用的还是古老的盐卤煮盐法,也就是刮取滩涂上的含盐淤泥浸出卤水熬煮,使用这种煮盐法得到的海盐颗粒大颜色浑浊,卖相不好,自然也就卖不起什么价钱来。

至于渔获方面,瞧上去也是叫人蛋疼,一个差不多有八十户两百余人的海边渔村,居然仅有超过三丈的舢板五条,两丈多的舢板也不过十几条而已,出海打渔主要靠手钓和抛网,什么下网笼、地网和拖网就不用提了,渔业生产方式可以说是相当的原始。

当然了,这个时代既没有冷鲜技术,也不掌握鲜活鱼产品长途运输保活的技术,渔民在近海打的鱼最多拿去临近县城贩卖,卖不掉就得自己吃或者腌制成咸鱼存储,不具备任何渔业深加工的能力,既然打渔挣不了大钱,也就不会有发展创新的动力。

然后再来说说桑岛村,因为桑岛本身地盘也不算小,加上村民在岛上遍植桑树,所以除了打渔和养蚕之外,桑岛村的另外一个副业便是造船。

就黄小刚所见,岛上种植的桑树种类应该是北方鲁桑,成年桑树的胸径差不多都能达到三十厘米,并且鲁桑本身也属于不错的硬柘木,用来造造舢板也还是不错的,所以桑岛村的船厂也就只能造造舢板。

考察完了过后,对这两个渔村怎么改造黄小刚也就有了大致的构想,回来寻了王禀一问,确定了南山村海边的滩涂不存在地权,也就让王禀造册把沿海滩涂划出一百顷的土地,作价百贯卖给了华夏商行。

那么,黄小刚要这片滩涂来干什么呢?当然是建设盐田晒盐喽!

至于对桑岛村的开发改造,黄小刚的远景规划更是远大,准备将它打造成天凤军的造船基地,成为天凤军控制海洋的桥头堡,不过现阶段无论是人员、材料还有技术都不凑手,所以暂时先不去动它。

这舅侄俩的分工本来也是明确,黄小刚负责一切的后勤保障,黄娜只管领军打仗,所以也就黄小刚忙着搞上述事情的同时,黄娜这边自然也没闲着。

首先,黄县的防务自然完全由天凤军接管,四个城门各放了一个排作为守卫,其余人全部驻扎在军府之中,每日定时以排为单位外出巡逻。

天凤军的正式军制为六人一伍,两伍为一个班,三个班为一排,三个排为一个连,三个连为一个营。{目前仅编制到营}

然后,班长和班副分别由两个伍长担任,到了排这一级,除正式编制的三十六人外,还要另设一个排长、一个文书、一个伙长和一个司号,也即是说一个排实编人数为四十人。排长的工作当然是负责指挥作战,文书除了记录作战情况外还兼卫生员,伙长负责伙食和管理全排的物资补给,司号负责通传军令。

到了连这一级,当然也要另设连长、连副、参谋{专职文书}、司号、后勤保障{班},然后再上来的营自然也要是设营长、副营、参谋{班}、司号{班}、后勤{排}、督查等等职能单位,人数就不固定了。

如今天凤军的规模只有八百人,号称四军分为了四个营,但其实每个营也就二百人不到。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接管了黄县的防务以后,黄娜把俘虏的门卒、府兵还有裴晋的家丁一股脑的都拘押在军府,总人数有一百三十七人,经过几天的甄别后倒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到了八月二十一这日,便也将他们全部提了出来在校场列队,然后让曹豹领着男女兵操练了一阵给他们观看。

这一开始,曹豹领着男兵走队列,演练枪阵、盾阵叫这些人看了倒也没什么大的触动,直到开始演练梨花枪、shou liu dàn和女兵使重弩和神机箭,也就叫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呆若木鸡、鸡犬不宁、宁为瓦全……

然后,其中超过一半的人表示天凤军的套路太深,他们要回老家去结婚,而另外一小半却是哭着喊着表示要加入天凤军,不为别的就只是这烟花特别灿烂。

当然了,表示要回老家结婚的多是黄县府兵和门卒,因为他们都是本地人,害怕以后被官府追究所以不愿意轻易“从贼”,反倒是裴晋带来的家丁,和一些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本地人纷纷表示愿意加入。

对此黄娜也不强求,家在县城里的门卒和府兵她统统放还,而家在城外的就得再等一段时间了。

随后的几日,黄小刚埋头忙着“华夏商行”开店的事,也时不时去军府转转,随着招募乡勇的消息进一步在乡村扩散和发酵,加上这头一批入征的新兵扛着安家的粮食回去现身说法,陆续倒也是来不少人,可或许是因为即将开镰夏收的缘故,征募人数不太理想。

到了八月二十五这日,黄县近郊的主粮小麦正式开镰夏收时,一共也才征得男兵一百二十二人,女兵二百一十七人,并且女兵当中已为人妇者超过一百七十人,寡妇更是多达一百三十几个,对此黄小刚也是没话可说。

第一百六八章 战术

隋大业十一年,九月初一。

这一日风和日丽,天气晴朗,着单衣而不体寒,朝有云霞彩云飞,正是上好晚夏景色。

当黄县周围的乡村百姓,正忙着将刚刚收割的夏麦进行脱粒、翻晒、储存的时候,被称为“黄县一期”的新募兵也全数到位,集结于县军府的校场之中,其中男兵一百三十七、女兵二百二十九,合计三百六十六人。

因为在征募时预先给了安家的钱粮,也算着夏麦即将收割所以宽限了报到的日期,所以应募的男女大多都是回家把农活干好之后便自转来,毕竟也就是收割的时候需要抢赶天时,随后的脱粒、翻晒、储存就不需要什么劳动力了。

何况,这一期招募的男子多是家中的辅助劳动力,女子也多是没有农田的寡妇或者人妇、少女,留在家里也干不了什么活,还得吃家里粮食,不如早点来报到把军粮给吃上。

看着吕星娇领着教导排的男女兵们,挨个根据新兵的身高进行队列调整,舅侄俩对这批新兵的身体素质倒也感到基本满意。

可能是因为今次的兵源所在地靠近海边的缘故,二人倒也发现今次招收的新兵在身体素质和身高、体重方面,要比当初在芦山招募的几批都要好。

一个直观的差异就是眼下这批人整体看上去要更为壮实一些,身材也大多都更健壮和丰满,想来应该是平时蛋白质和脂肪摄入比较多一些的缘故,不过一想到女兵里面超过一大半都是生过孩子的妇女,黄小刚就感觉十分的蛋疼。

真的!就他看过电视剧里面,还真没有敢这么演的,找一群“大妈”来当兵!

不过,这儿毕竟是隋朝,正常情况下民间女子多是十五六岁就嫁人了,想要找十七八岁还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真是很难,再加上黄县这个地方怎么说也是遭到过左孝友祸害的地方,当初左孝友的义军进驻蹲狗山的时候,可是裹挟了大量的民众上山从贼,然后又被张须陀领着官军给剿灭不少,剩下的人马也被带去了齐郡走得干干净净,搞得如今附近的村落里男多女少,也就尽剩下些孤儿寡母和shǎo fu了。

军府的校场倒也不大,三百多人在其中列队以后便显得有些拥挤,原先驻扎在军府的天凤军已于昨日迁到了县城西门外,这即是给新兵腾出地方来,也是为黄娜即将展开的蛙跳战术做准备。

“现在新兵也到位到了,准备什么时候展开你的蛙跳战术?”

黄娜听得黄小刚询问,便也道:“不急!估计还要几日,新收的夏粮才会入库,到时候我们再动手。”

黄小刚揉揉下巴,随口道:“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奔袭数百里去攻打高密始终存在一定的风险性,倒不如近在咫尺的掖县,掖县毕竟是东莱郡的治所,防务如今也如黄县一般空虚,应该唾手可得啊!”

掖县也即后世的莱州,位置处在黄县西南不过百里,此时正是东莱郡的治所,当初左孝友领军东来的时候,掖县提前得到了风声闭门严守所以并未被攻破,当地的人口和财富都得到了很好的保存。

在偷城搞定黄县以后,天凤军一方面在城内军管宵禁严控居民出城,另外一方面搞诈骗战术,对外宣称是官军进驻,并派人守在黄县通往掖县的大小道路上,所以并没有走漏消息,因此近在咫尺的掖县至今都还不知道黄县已经落入天凤军手中。

而与此同时,天凤军这边也在积极打探掖县的守备情况,如今倒也探得掖县的守军数量也并不多,大致也就是百余衙役门卒,另有百余府兵驻扎军府,可以说防卫力量相当薄弱。

结果黄娜翻翻白眼看了看黄小刚,反问道:“老舅,打掖县也不难,反正我们去高密的路上也会经过,只是打下来以后我们留下多少人守城合适?最少得一个排吧?然后掖县往西是卢乡、胶水,我们是不是也要一路打过去,然后一城放一个排,那么到了高密城下我还有多少人?”

按照之前议定的计划,黄县这边天凤军会留下两个排,一个排负责驻守城池,另外一个教导排负责训练新兵,也就是会留下至少八十人,其余的人由她领着去攻打高密。

如果按照刚刚的说法,也不说进攻掖县、卢乡和胶水三县会有多少伤亡,光是打下来以后每城放上一个排来维持秩序就得分出一百二十人来,等走到高密城下就确实没多少人了,而高密可是大城,光是城内的卫府里就驻扎着至少三百府兵,城中居住的百姓也有数万,万一要是走漏了风声有了防备,怕是随时可能爆出数千的人来守城。

见黄小刚被怼得不说话了,黄娜也才继续道:“根据我的判断,只要咱们打下高密,然后控制住潍水,把官军堵在潍水以西,那么胶东半岛各县或许就可以传檄而定,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到时候只要派少量人来接收管控也就行了。”

潍水也称潍河,发源于莒县箕屋山,上游流经莒县、沂水、五莲,从五莲北部进入潍坊,流经诸城、高密、安丘、坊子、寒亭六市区,在昌邑市下营镇入渤海莱州湾。

从地图上可见,整条河流几乎把胶东半岛分割开去,如果不想渡河走陆路进入胶东,就必须绕道临沂、莒县,经高密进入胶西,所以高密是极重要的一个战略要点,基本上只要守住了高密,然后再用水军封锁住潍河,整个胶东半岛也就成了私人领地。

到了那时,胶东半岛上的各县断了与内地的联系,自然也就成为了孤城飞地,所以黄娜也才认为到时可以传檄而定。

按照常理想想,黄娜的战术安排倒也没错,为了不打击她的信心,黄小刚只能很是无奈的摊开手,笑道:“反正你是主角你说了算!你开心就好喽!”

谈好了出兵的事情,校场上的列队也大致完成了,接下来还是黄娜的老套路,给女兵们起新名字,以“星辉耀中华、鸾凤舞九州”作为字辈,这批“黄县一期”正好是“中”字辈,便也由黄娜亲自挨个给她们起了新名字。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乡村女子,能有个花儿草儿、带娣招娣的小名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很多人在家中或许就只有个二娘、三娘的乳名,嫁人以后直接成了某某氏,既然她们如今遇着了黄娜人生从此有了改变,那么新生就从有个自己的名字开始好了。

至于男兵,这个的时代的男子大多都是有名字的,如果没有黄娜也管不着了。

第一百六九章 宇文

同样是大业十一年的九月初一,这日莫约正午时分,一支百人规模的商队赶着长长的马队正往高密城迤逦而来。

打头的商旗虽然写着长安利丰号,但边上还有一杆只有“宇文”两个字的认旗,却表明了这支商队的不凡来历。

高密城前,一个年约三十的壮汉远远瞧出了认旗上的宇文二字后,便也急忙迎上前去,领队的中年汉子见了,也是老远便跳下马来,二人迎在一处碰肩做礼,显得十分熟络。

“武义叔叔,你可算是来了!”壮汉一脸苦相,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倒是中年汉子哈哈笑道:“前后不过才一年,你却是急个甚来?”

壮汉依旧苦着脸,埋怨道:“叔叔说的轻巧,听说叔叔前不久走了一趟塞外,只有俺洪三当初叫叔叔哄骗,做这劳什子的坐探,耽误了大好年月。”

武义听得再次哈哈大笑,末了收声道:“洪三,公子的嘱托可做好了?此事可比走塞外重要得多,做好了便是大功一件!”

洪三忙也答道:“公子的嘱托自然不敢忘了,我每月都会修书一封发去长安,这前几日才刚刚发了一封急件。”

武义听来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如何?却是有什么变故么?”

洪三闻言左右一瞧,发现武义身后跟随的商队伴当都围了上来,想了想便也道:“叔叔且随我进城再说!”

当下一伙人也不耽搁,忙也入城寻了行馆安歇,待得武义身边无人,洪三也才领了武义来到一件静室,取来一摞书札交与道:“叔叔与公子怕是料对了,那舅侄俩果真不简单!”

武义结果书札,随手打开最上面一册来看,一目十行看得两眼便张口嘶的一声抽了冷气。

对了,这武义倒也不是别人,乃是当初给黄娜送上启动资金的宇文承瑞的义父,去年这个时候,黄娜拿着黄小刚的打火机还有皮带扣和镜盒去文登贩卖,便是卖与了宇文家的宇文承瑞,不过当时宇文承瑞是以八百两黄金的价格把“吕氏祖传之道祖亲赐自来神火”、“昆仑山西王母自用之东海水晶神镜盒”这两件神器给一举卖了下来,而“祝融神火炼制之九地精金”这件神物却是没钱给,于是给黄娜打了一千两黄金的欠条。

后来宇文承瑞随黄娜回幽幽谷走了一遭,发现黄小刚搞出的吕瓷似乎有些意思,只是碍于归期紧迫不能多做盘桓,于是走时留了人在高密,让他们暗中观察舅侄俩的动向。

只是,没想这一步闲棋,如今却是走出了所有人不曾预料的结果。

比如现在,武义便在手札的上瞧见了一句让人无比震惊的话:八月十四,约八百人出芦山,十五,克黄县。

“这对舅侄……竟是反了?”武艺放下手札,震惊无比的看着洪三,捋须沉思了片刻之后,便也问道:“如今可有最新的消息?”

洪三却是摇头道:“不曾!此等消息也是二十五才送到,不过俺这几日倒也留意城中情势,但见一切如常,怕是高密郡丞陆良尚未得到警讯。”

“有意思……”武义当即抚须沉思起来,想想之后又把往日的手札拿来翻捡,良久之后便也问道:“公子当初只是图谋他家器物,却不想事竟至此,有意思……真有意思!”

洪三倒是一脸谨慎,小心问道:“此事……俺已去信报知公子,这下一步咱们该当如何?”

武义闻言一笑,道:“还能如何,且瞧上一瞧,看看他能不能做成大事!”

洪三闻言倒是无话可说,便也随口问道:“叔叔今次过来,便是为了此人?”

武义点头道:“不错,公子还欠着他家一千两黄金,他那九地精金果真是个奇物,既硬且轻,如今已用鼍龙{鳄鱼}皮制成革带,献与了陛下。他那水晶神镜可使人纤毫毕现,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所以一并献给了皇后。公子今次命老夫亲自前来,一是与他结清旧账,再来便是想要看看他手上是否还有这等器物。”

洪三听得目瞪口呆,不过却是挠头道:“此人如今既然做反,便是还有,又岂能贩卖与我等?”

武义闻言一笑,便也道:“所以,今次老夫过来,既带了黄金三千两,也带了鬼卫一宿。不过,他不过区区八百人,便能攻下一县,倒是不可轻视!洪三,明日你便领一什鬼卫,亲自走一趟黄县!”

“是!叔叔放心!”洪三忙也起身答应,随后两人又说了些闲话,洪三便也出门行事去了。

洪三走后,武义沉吟片刻,便也命人拿来笔墨开始手书,但见他不一会便手书三份,一份抬头写的是“吾儿承瑞”、一份写的是“吾主”,还有一份则是“吾兄”,封装之后便也命人分别送出。

翌日一早,便由洪三带队,领了都做商队伴当打扮的十人出了高密,策马往黄县疾驰而去。

这高密距离黄县,直线距离便有三百里,加上一路要绕道胶西、胶水、掖县三地,行程共计四百里有多,这队人马急行三日也才来到了掖县地界,却是在半路上遇见了一只规模极大的商队。

但见这商队绵延近有一里,前列都是驮架满载的驴骡并排行走,后列则是堆满货物的双轮人力板车,整个队伍生生将整条官道全数占去,驱使驴骡的伴当、车夫更是有数百人之多,直看得洪三等人惊异不已,待得双方走到近处,洪三只能领人走下路坎稍作避让,然而就在此时却叫他瞧见,这支商队打着的商旗虽然写着洛阳开福号,可边上的认旗却是打着一杆“宇文”、一杆“裴氏”,顿时叫洪三看得满脸惊异。

正纳闷的时候,身边一个伴当便也忍不住低声问道:“洪头儿,咱家何时与裴氏有故?”

洪三仔细来瞧,发现宇文认旗与本家的形制不但一毛一样,就连裴氏的认旗也是合乎形制,裴氏作为当朝高门,又有经略西域的经营特权,所以裴家商队自然也是经常穿梭长安、洛阳等地,因此裴氏认旗洪三当然认得,可据洪三所知,自家还真没有与裴氏合伙做过生意,而且按照行商规矩,商队行走州县,往往只能打出一家的认旗,这等商一次打出两家认旗的事情,当真不曾见过。

正惊异不解的时候,正在走过的商队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就听一声唿哨突然响起,原本懒散走在驴骡两侧的伴当顿时暴起,纷纷抽出兵刃围了上来将洪三等人团团围住,惊讶间洪三手下的鬼卫慌忙抽出兵器,却听到数声爆喝响起,左右一看商队伴当中竟然还有人端着制式怪异的弩弓也围了上来,剑拔弩张的场面立时一触即发。

第一百七十章 诈供

“且慢!我等也是宇文家的人!”

瞧着周围突然围上来的商队伴当,洪三虽然被随行的鬼卫们团团围住,但却是瞧清出了这些商队伴当手上的怪异弩弓应该威力极大,只怕一旦动起手来,他和十个鬼卫立马就要被钉死一半以上,急忙高声喝止,拿出身份腰牌表明了身份。

毕竟这支身份不明的商队可是明目张胆打着宇文家的商旗,或许当真与宇文家有些关联,此时表明虽然有些危险,但总不至于没头没脑的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

也在这时,就见得商队之中有一骑慢慢过来,来人外罩一席黑色斗篷,头戴纱帘斗笠,闻言便是将斗笠取下,露出了下面一张俏丽面容来,沉声道:“我认得你,你曾随宇文承瑞到过幽幽谷!”

“二娘子?!”洪三听得声音急忙来瞧,顿时惊讶的看着来人,又左右看看顿时明白了情形,忙也道:“二娘子,小人正是宇文公子的家人洪三呐!”

被洪三唤作二娘子的正是黄娜,如今听得这人承认是宇文承瑞的家人,却是见她展颜一笑后将手一挥道:“拿下了!”

随着她一声命令,也就瞧见周围的商队伴当立即上前将洪三等人逼住,一个个拉下马来用麻绳捆上,洪三讶然间忙也唤道:“二娘子,何故要拿我等?”

黄娜却是冷冷一笑,反问:“我何故拿你,你果真不知道么?”

洪三顿时眼瞪如牛铃一般,却不知道自己如何露了行迹,恍惚间便被人拉下马来,绑了个结实后,叫人提到后队扔到了板车上,还使帐布盖了起来,随他同行的鬼卫也大多如此处置。

也就在洪三暗自揣测,莫非是自己之前安排的探子失了手,叫黄娜知道了宇文家一直暗中盯梢的事情,这才暴露了行迹之时,前队出现的情况也迅速传到了后队,在后队压阵的黄小刚便也急忙赶了上来,来问黄娜道:“什么情况?”

这日已经是九月初五,黄娜和黄小刚舅侄俩领着天凤军本是九月初四一早从黄县秘密出发,昨日至此时也才走出近七十里刚来到掖县境内,却不想如今掖县的县城才是已然在望,竟在半路生了事故。

黄娜便也答道:“刚刚有十一个宇文家的武士在路边停留,我瞧着感觉不对,就把他们给抓了。”

“宇文家的武士?”黄小刚听得一愣,忙也道:“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宇文家的人在这里?”

黄小刚听着狐疑,自打八月十五拿下黄县后,县城之内早被天凤军来回筛查了几遍,由于去年黄县全境遭了兵灾,到了今春因为劳动力不足而难以全面恢复生产,今夏黄县各地并无什么大宗产出,加上夏粮才刚收割,多是坐地粮商组织收购,所以黄县如今并没有外地客商驻留,自然更没有什么宇文家的商队冒头,因此舅侄俩也才敢大摇大摆的打着宇文家的商旗行走。

“所以说肯定有问题对吧?”黄娜十分肯定把刚刚的情况详细跟黄小刚说了,其实刚刚跟这个洪三还是真偶遇,只是恰好洪三他们十一人都骑着马,然后服色和马鞍装具的形制叫黄娜看着眼熟,不由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也就看出了问题,也就自然认出了其中领头之人像是去年曾经跟着宇文承瑞一块到过幽幽谷。

当时宇文承瑞可是一路从文登护送黄娜返回幽幽谷,路上赶了好几天的路,黄娜自然将他的手下认了个七七八八,如今一看这宇文承瑞手下的人莫名其妙出现在路旁,若是想不出这其中有问题,黄娜这么多年的各种电视剧岂不是白看了。

也就听黄娜道:“而且刚刚我随便诈了一下,发现那叫洪三的绝对有问题,老舅你看咱们怎么办好?”

黄小刚忙也答道:“还能怎么办,我也去诈他一下,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对了他们的马在那?”

刚刚捆了洪三等人后,他们的马匹黄娜自然叫人收了,当即忙也指给黄小刚去瞧了一下,结果发现马包里除了兵器、干粮和出行卧具后倒也没有其他的东西,然后黄小刚又叫人将洪三等人好好搜了身,也没发现什么信物或者书信,便也知道此事绝不简单。

瞧着天色还早,加上也才刚刚进入掖县地界,距离县城尚有三十余里,当下想了想便叫人将洪三提了,就在道旁摆了两个马扎,准备还好审上一审。

从八月十五赚下了黄县后,这近些日子以来黄小刚自觉还是把黄县县城控制得很好,并且也观察到应该是没有什么风声走漏,可如今莫名其妙半路上却是遇上了宇文家的人,显然这其中肯定大有问题。

那么,为什么宇文家的人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前往黄县的官道上呢?

不一会,曹献领着两个男兵便把洪三提了过来,也不与他松绑便搁在的马扎上,黄小刚故意冷冷瞧他,装出一副洞悉一切,好整以暇的模样,笑道:“你宇文家果真厉害啊!说说,你可有什么说法与我?”

洪三听来再次吃一惊,先是听黄娜说了一句“我何故拿你,你果真不知?”,如今又听黄小刚说什么“你宇文家果然厉害”,毫无疑问这肯定是暴露了。

想了一想,洪三只得硬着头皮道:“村正莫要误会了,我家公子并无恶意,只是命我等暗中瞧看可有什么照应之处,如今公子的管家便在高密相候,村正若是不信,使人前去一问便知。”

洪三这番话在黄小刚耳中听来也是哑谜一般,什么并无恶意和照应,还有什么宇文家的管家竟然在高密等候,叫黄小刚的第一反应便是:难道说宇文家的人已经探知了我们要去攻打高密?

不过一想又觉得不对,蛙跳战术这事舅侄俩只在村中高层内部拿来讨论过,可不论是曹家人还是吕家人,都没有能够跟宇文家勾搭上的可能,所以这等军事机密一般的消息,又怎么可能会传到了宇文家的耳中?

黄小刚想了想,便也故意装作不动声色,反是问道:“宇文公子的管家便在高密?却是意欲何为?”

洪三听得此问,顿时心中笃定,更是肯定应该只是他安排盯梢的人被发现了而已,却还不知道管家武义到了高密,当即忙也把武义亲自带了三千两黄金赶到高密,准备与舅侄俩结清旧账并另做交易的事情说了,而且还刻意强调宇文承瑞安排人手盯梢的目的,也只是想关注吕瓷的研发和生产情况,并未存有别的用心。

到了此时,黄小刚也才惊讶得知,这宇文承瑞居然从去年开始就留了人在芦山盯梢,把舅侄俩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

第一百七一章 定策

不动声色的让人将洪三带下去严加看管以后,黄小刚忙也再次追上黄娜,将他诈出来的消息与黄娜细细说了,对此黄娜也是震惊万分。

只是,如今这都领军在途要去攻打高密了,即便知道有了这么个情况也没什么卵用,舅侄俩简单商议之后,便也决定继续将洪三等人扣在军中,一切等打下了高密再说。

不过,洪三等人这般莫名其妙出现,也算是帮了天凤军一个小忙,如今天凤军手上只有从老府兵手上购得年老体衰的退役河西战马十二匹,也就仅供舅侄俩还有曹豹他们这些高级军官骑乘代步,根本没有可供使用的战马设置哨骑,如今倒好洪三这帮人一次便送来了上好的北方战马十五匹,足够装备一个班还多出三匹来,当即黄娜便也让曹鹰亲自率队领了一个混编班{男女各一伍},骑上战马前出十里搞侦查。

前面说过,黄县所在的位置约为后世龙口市,而掖县所在也即后世的莱州,两地官道相距约在一百一十里左右,由于黄小刚的准备充分,天凤军也基本做到了辎重运输驴骡化,因此行军速度比正常快了至少一倍,所以舅侄俩率领的大队人马于九月初四一早出发,初五的下午便也来到了掖县城前。

不过,路上虽然莫名其妙的碰上了洪三等人,但宇文家派人盯梢之事显然与既定战略没有什么关系,因此即便派出曹鹰探得掖县的确没有什么防备,可黄娜最终还是不准备更改原先的作战计划,于是整只队伍便也按照原定计划夜宿在掖县城外,翌日一早继续动身往高密行去。

此后一连三日,天凤军都是一路急行,每日天明开拔,夜幕降下才扎营休息,最少都要走上近七十里,到了九月初八的这天晚上,队伍便也进入了高密县界,扎营地距离高密县城不足二十里。

扎好野营后,黄娜便也将众人召集起来,商讨攻克高密的策略。

此次天凤军出芦山时,男女军兵合计六百四十人,加上黄小刚率领的一百六十人的后勤保障队伍合计八百人马,黄县因为是使了诈术赚下,所以没有什么伤亡,如今只是留下了两个排八十人守城和整训新兵,所以如今黄娜手中的实际兵力为五百六十人。

而根据前出侦查的曹鹰带回的最新消息,如今高密县城之内一片宁静祥和,各门守卒数目未有增减,显然未曾设防。而经过他的测算,高密四门的守卒总人数约在二百人上下,加上之前探得高密的郡属军府常驻府兵人数在二百左右,再算上县中的衙役和捕快,整座城池的守备力量也就约在五百人左右。

“按照兵法所言,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所以对于高密县城,我军最优先的考量,便是如黄县一般选择智取!”

黄娜作为元帅,自然早就把从吕氏密库里找出来的原版孙子兵法读得滚瓜烂熟,加上她以前又爱刷剧,如今举手投足间倒也颇有几分智将的气度,便也听她侃侃而谈道:“而根据这几日我们连续穿越掖县、卢乡、胶水和胶西几县的情况来看,各地对于公然打着商旗在官道上行走的商队基本上是不设防的,那么我的意见是,咱们还是参照黄县的模式分成两步来走,副帅曹豹领上两个排,打着宇文家的商旗先行入城策应,我则自领余下人马随后攻占城门,并分兵清剿城墙上的守卒,进而合围全城。”

“两个排是不是有点少了?”黄小刚指着高密县城的地形图道:“高密不比黄县,县城里面有县、郡两套班子,县衙和郡衙虽然在一条街上,但防务应该各有安排,加上军府相距也并不远,一旦不能速战速决的快速攻占县衙和郡衙,控制住县令和郡守,怕是要陷入苦战。”

对黄小刚指出的问题,黄娜倒也承认却是有这种可能,这隋朝的郡制,主官乃是郡太守,辅官有郡丞、郡尉、郡正等。州郡下有县,各县置县令,辅官有县丞、县尉、县正等。

黄县属于郡下县,加上又是匪患之后的复设县,县中只有先期过来组织恢复生产的县丞和典吏,还不曾设下县令和县尉等官,可高密却是郡治所,又没经历战火,所以城中的县、郡两级衙门里的人手都是配置齐全,因此就算偷袭也得是两面同时开花,得把县、郡两套领导班子全都一网打尽才行。

可是,两个排八十人既然说少了,那么要是弄上四个排,只怕又是多了。四个排便是一百六十人,天凤军如今的战兵只有五百四十人,超过半数还都是女兵,这一减去也就只剩下不到四百人,如果说用四百人来偷袭一座城门的话,胜算当然很高,可继续分兵攻占其他城门时,又将人手如何分配才好?

于是,黄娜便也虚心请教道:“舅父可有什么建议?”

黄小刚心中一笑,怎么说自己也是看过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还有平津、淮海、辽沈、三大战役的人,更是把星际、魔兽、帝国玩得烂熟的资深玩家,这点战术设计能力还是有的,便也道:“智取肯定是要智取,但我认为不宜分兵,其他的城门不控制也无所谓,反正高密陷落是绝对隐瞒不住的,何不如分出大部由副帅曹豹率领全力进攻县郡两府,元帅你领军攻占城门后便去侧翼堵截军府可能增援的府兵,城门直接丢给我带的辎重队来守就好了。”

黄娜听来皱眉,黄小刚领的辎重队共有一百六十人,其中一百是民夫,六十是健妇,不但没有配置什么兵器,就连基本的军事训练也没做过,战斗力有多少不得而知,而城门可是天凤军的退路和生路,一旦攻打县郡两府不果,叫城内隋军组织起了抵抗,就得设法撤退,若是那时辎重队守不住城门,城内的天凤军岂不是会被包了饺子。

见黄娜沉思不语,黄小刚不由好气又好笑道:“做了那么多训练,又准备了那么多火器,莫非你还怕打不赢?”

黄娜闻言一笑,从强弩到梨花枪,然后还有神机箭和shou liu dàn,天凤军的武器装备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要是这样都还打不赢岂不是丢了穿越者的脸,当即黄娜便也拍板定下计策,道:“好!就按舅父说的办!赚开城门后,便由辎重队防守,我军全力攻打两府便是。”

第一百七二章 突袭

议定军策,便也造饭吃喝,早早歇了。

翌日全军辰时造饭,巳时吃喝,饭后又休息到午时末,这才慢悠悠拔营,往高密行去。

既是赚城,肯定不能大清早便去,哪有商队清早入城的道理,所以舅侄俩压着速度,二十余里道路足足走了两个时辰,快至日暮时也才来到高密城前,好好吃了一顿干粮喝足了水后,便也顺着官道直奔高密东门而去。

来到城前,倒也看出高密县城的城墙高耸,城前护城河也是宽有数丈,一座吊桥横跨于护城河上,城上城下瞧上去混为一体,一副城坚河深易守难攻的样子,甚至远远能看出东门外还有瓮城,城头旌旗招展也能明显看出城头有人值守,在防御方面倒也一点也不马虎,不愧为郡治所在。

万幸的是,随着商队慢慢走近城前,也就可以看见城门处并无异样,守门的官军也没有升起吊桥的举动,快要上桥时黄娜便也让曹豹上前与门卒交涉。

比起黄县的门卒而言,高密东门的门卒却是要负责多了,待得扮作掌柜的曹豹跟在领头的背旗骡马身旁跨过吊桥以后,竟也主动迎了上来,一个头目模样的门卒领着十几个手下上前来仔细瞧瞧了骡马背上的商旗和宇文家的认旗,又瞧了瞧后队绵延近一里长度的驮队后,便也上前拱手道:“管事的辛苦了!还请出示关凭、貌阅,莫叫小的为难!”

曹豹呵呵一笑,便从身上挂着的搭膊{一种口袋}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关凭{通关文书}和貌阅{类似身份证},并且还附带送上了一个chéng rén拳头大小的布袋,瞧着沉甸甸分量倒也不轻。

门卒头目自然识相,一手接过文书和布袋,只是轻轻掂了一下布袋的轻重,听得里面铜钱碰撞发出的响声后,看也不看手上的文书一眼,便也笑呵呵的把文书奉还,然后忙也招呼着身后的门卒让开道路,引商队入城。

当即曹豹便也大摇大摆的领头进城,后队人马立时鱼贯而入,得了贿赂的门卒们竟也立于门边礼送,丝毫不曾疑心其中有诈。

只是,也就在队伍进了过半,领头的曹豹也带着人迈过了瓮城的前门时,但见得一骑快马却是从远处疾驰而来,一路呼喝着往城前狂奔。

众人见状也不敢阻拦,急忙控制着驮队靠边让出道路,待得马上骑士来到近前,也瞧清此人一身土huáng sè的隋军zhi fu,但容貌瞧起来甚是稚嫩,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模样。

只是见这少年奔马来到城门之前,居然也不减速,一手持缰一手摸出一块腰牌亮出,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某有紧急军情传达,莫要关了城门!”

一晃眼少年便也飞驰而去,引得门卒们纷纷侧目,不过却没妨碍商队进城。

这高密县乃是郡城,所以县城的规制属于上县,单城墙的高度就比黄县要高出至少一丈,而且在城门处也加盖了瓮城。所谓瓮城也即是两道城门,战时敌军就算攻破了第一道城门也不需担心,还有第二道城门可以防御,并且瓮城的城墙是四面开口,若是安排好弓箭手来守卫的话,敌军一旦杀尽瓮城被第二道城门阻隔,就会被城头上的弓箭手狙杀,是古代城防中非常重要的设施之一。

不过,由于眼下高密周边并无战事,城中守卫也没什么防备,所以这瓮城的前后两道城门都是洞开,曹豹领着队伍进入之后,便也小心的径直走过瓮城中央约三十来步的距离,无惊无险的行至第二道门前,但见此门朝向内城,仅有两个门卒站在门边值守,而门前的主街上因为天色已晚,也早就没了行人。

当即曹豹呼喝一声,便站在门边假装指挥,让扮作商队伴当的士兵快速往城里前进,寻了机会便也故意靠向一名值守的门卒,假意问道:“这位军爷,可知城中那家客舍宽敞一些,容得我这些伴当?”

客舍也即是旅馆,说着曹豹随手拿出小吊铜钱在手上抛了一抛,那门卒看得真切,忙也朝着正街一指,笑道:“前街利人舍宽敞干净,管事的不妨前去瞧上一瞧!”

曹豹听了,便也大方的将铜钱塞进门卒手里,然后一边假意询问客舍的情况,一边挥手让驮队人马快速进城以后堵在前街,很快就见门前的街道给站得满满当当。

前后也不过半刻时间,队伍便有超过八成的人马穿过瓮城入了内门,也在这时就见得押后走在队尾的黄娜瞧着时机正好,便拿出一枚铜哨放入口中一吹,处在前后门的天凤军士兵便立即同时动手发动了突袭,瞬间就抽出兵器把前后门的门卒给控制住了。

当即,黄娜领人控制瓮城前门的同时,曹豹将瓮城后门的两个门卒控好后也迅速带人上了城头,把城头上站岗的十几个门卒一网打尽,全程可谓是悄无声息,一点动静都没有。

旋即坠在队尾最末的黄小刚忙也领着辎重队冲了上来,全体入城后迅速关门落闸升起吊桥,又剥了门卒的衣服换好,迅速替换了黄娜他们控制城门,而后天凤军士兵也就按照计划迅速分为四队,由黄娜、曹豹、曹献和吕星北分别带队,往城内攻杀而去。

由于此时夜幕将渐,城内街市上行人倒也不多,所以黄娜等人几乎是毫无阻碍的顺着主街直入城内,一直冲到在县府门前的通街上才分头行动,一队直接攻入县府、一队左转去攻军府、一队继续西近去攻郡府,一队右转去攻府库。

待到攻入军府的天凤军士兵与军府驻守的府兵短兵相接时,城中也才听见喊杀声骤然响起。

由于是有心攻无心,加上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府衙等办公机关早就下了班,所以攻入县府和郡府的两队几乎没遇着什么抵抗,冲进府中转眼就完成了占领,倒是去攻打军府和府库的两队遇到了些微抵抗,因为赶巧军府和府库的守军正好在开伙吃饭,仓促之间守军们也不甘俯首就擒,纷纷拿起板凳、饭碗就展开了反抗。

然而,也就在城内杀声四起的时候,也就见得刚刚飞驰入城的少年居然又骑着马跑了回来,老远便舞者一杆长矛指着门前喝道:“快!快开城门,方才某不是让留门了么!”

第一百七三章 巧了

此时黄小刚早换了一身土huáng sè的隋军号服,领着几个民夫化装成门卒守在后门外,看着飞驰而来的少年一时间也是有点发懵。

“快快开门!”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便也瞧见少年眨眼便来到城门近前,黑着脸一手举着腰牌,一手用长矛一指黄小刚,便也喝骂道:“耽误了小爷的军务,也不怕掉了脑袋?”

胡乱扫了一眼少年的腰牌,发现居然是一枚隋军高级军官才用得起的牙牌,黄小刚脑子一转,忙也指着城内道:“小军爷,城门可万万开不得,可听到城内声音,这是有贼人杀进城来了呀。”

少年闻言倒是一愣,侧耳一听果真听到了城内方向传开的喊杀之声,不过见他脸色变了一变后,却是瞪眼道:“与我何干?你只管开门让我出去,我有紧急军务在身,一刻也耽搁不得!”

说话间黄小刚仔细看这少年,但见他虽然容貌看着年轻,但却虎背熊腰,手腿粗壮,并且胯下骑的也是极雄壮的军马,来历只怕不凡,当即眼珠儿一转道:“门是万万不能开了,要不把你坠下城去可行?”

开门肯定是不可能开门的,为了方便偷城,打下东门后黄小刚便把全部的驴骡还有大部分的民夫和健妇藏在了瓮城里,这要是一开门岂不是露馅了。而这所谓坠下城去,也就是用大筐子把人和马装了,慢慢放绳落下城头,算是古代一种不用打开城门方便内外交通的方法,如今黄小刚扮演的门卒奉命关闭城门不使人进出,提出用这种方法送少年出城倒也没什么差错。

少年听了本有些踌躇,可听得城内的杀声震天,他还要犹豫的时候,却听得轰隆隆好些宛如旱雷一般的响声从城内传来,顿时也是惊住了,扭头看向城内自言自语道:“乖乖……怎地打起雷来了?”

随后却是转头问道:“我的马怎办?”

听得少年这么一问,黄小刚便也心中笃定,忙也道:“一并坠下就是了。”

少年一想,眼下看起来也就只能这么办了,当即便也答应下来,随后黄小刚便也叫他下马,然后装模作样的让他牵马跟着从城门边上的马道上了城头,少年也不疑有诈,便也急匆匆上了城头。

而在上楼同时,黄小刚也趁少年不注意时,对守在城上的人打了眼色,也就瞧见黄小刚在前引路,少年牵马跟在后面,刚刚转出马道来到城头,便有几个门卒打扮的民夫围了上来,一声不吭便来拿这少年。

猝不及防间,少年竟也厉害,身子一扭就避开了左右两人的抓拿,跟着一脚踢出便把正面扑来的一个民夫踢得倒飞出去,但即便如此还是被后面扑上来的人给拦腰抱住,少年一时间又惊又怒,竟也大喝一声用尽全力来挣,也在这时黄小刚急忙扑上来,使了手上的刀匣重重在他颈上一击,这也才把他打昏了过去。

“这小子好大的力气!”在身后拦腰抱住少年的是一个中年汉子,做惯了农活的双臂也是十分粗壮,可此时却是咂舌不已,而被少年一脚踢翻在地的民夫也是哼哼唧唧的惨叫起来,黄小刚忙也上前一看,瞧起来竟是被踢断了肋骨的模样。

讶异之间,当即黄小刚也不敢怠慢,先用麻绳将这小子来了个五花大绑,随后又怕他力大挣脱,便取了牛筋绳又把他手脚再捆上一道,这也才放下心来。

随手一搜,倒也从他身上搜出了一面牙牌,一封打了火漆的书信和几百文钱,除此之外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黄小刚拿着正面刻有齐郡鹰扬府游骑校尉的牙牌仔细一瞧,便也瞧见牙牌的背面刻有“前军甲营罗士信”几个字,顿时就乐歪了嘴:“嘿嘿!巧了这是!”

看过《隋唐演义》的rén dà多都知道里面有个白甲银枪的小将叫做罗成,字士信,人称“冷面寒枪俏罗成”,但实际上真实历史中并没有罗成这个人,但罗士信这个人却是真有,且历史评价还不低,说他天生神力,有“万夫不当之勇”,还是个少年英雄,曾经被杨广派人给他画像,在评书演绎里更是号称隋唐第一猛将,什么裴元庆、李元霸都得排在他后面。

而且之前黄小刚也听说,这秦琼和罗士信二人如今正在齐郡郡丞张须陀麾下效力,却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与他碰上,这当真是巧了。

不过,瞧着区区四个民夫便能把他逮住,黄小刚倒也不觉得这眼前的罗士信有什么危险性,便也先将他放在一边,把注意力还是放在城内的战事上。

听着城内时不时传来shou liu dànbào zhà发出的轰隆响声,黄小刚的心也不由悬了起来,这黄娜他们连shou liu dàn都动用了,也就说明战事进行得十分不顺利,需要用shou liu dàn来攻坚啊。

这天凤军入城的时候本来就已经是日暮时分,转眼天色便以黑透,黄小刚带着人左等右等,直到差不多初更时分也才有传令兵跑来传递消息,说是终于攻占了县郡两衙和军府、府库,并也把北、西、南三门的门卒逼降了,让黄小刚速去郡衙议事。

当即黄小刚命人把尚在昏迷中的少年罗士信带上,径直就往郡衙去了,结果一到地头便也发现郡衙院中居然遍地都是男伤兵,数数人头居然多达三十几人,大批的女兵们正哭哭啼啼帮着包扎,看着也是叫他有些愣神。

“什么情况,怎么伤了这么多人?”

一进郡衙的大堂,黄小刚忙也来问战损情况,却瞧见黄娜高踞案首面沉如水,下首站着曹豹、曹献、曹鹰、吕星北、吕星娇等人也是一脸的难看,甚至曹豹额上还扎了一条绷带,在左额位置上还有血迹渗出。

听得黄小刚来问,黄娜也不说话,边上的吕星娇便也禀报道:“回禀监军,此战共有两人战死,十七人重伤,三十五人轻伤。”

黄小刚听了吓得一跳,忙也问道:“我去!怎么会伤亡这么多人?曹豹,这什么情况?你们除了shou liu dàn,还动用了什么火器?不会都用了吧?”

曹豹苦笑着把手一摊,道:“神机箭、梨花枪都用上了,监军不知,今次咱们是撞上了!”

“撞上什么了?”黄小刚听得莫名其妙,还是黄娜答道:“府库驻有一个团的卫军,是来高密督运军粮的齐郡府兵。”

隋朝军制是以十人为一伙,五伙为一队,两队为一旅,两旅为一团,所以这隋军的一团也就是两百人,随着曹豹仔细解说,也才知道事情的原委,这事还当真也是巧了!

第一百七四章 大胜

实际上,此事说来也巧,并且还偏偏跟舅侄俩和吕家村有些关系。

大家应该还记得前不久偷偷溜回芦山的吕汉,此人当初带着吕家村的青壮撤走后,故意甩开了老弱妇孺试图断尾求生,结果还是被左孝友的贼军俘虏成了炮灰,不过随着左孝友的败亡,吕汉手下也就还剩下六十多青壮和不足百人的妇女,由于自觉已经从贼肯定逃脱不了官府的惩罚,于是便也跟着退走的贼兵在即墨的山区扎了个山寨做起了山贼。

如今的情况就是,一支大约两千人规模的府兵由齐郡张须陀手下偏将范景恭率领,正在即墨东部山区清剿一伙山贼,据说这伙山贼的头目叫做吕明星。而这个吕明星是谁,都不用叫别人来问,此人正是吕汉的同支堂弟,也是吕星娇的本支二哥,在族中男丁排行十三。

然后,这一团二百人的府兵,则是奉命来高密调运粮秣,可是由于如今高密府库里的新粮刚刚入库,并未完全干燥和脱壳,而府兵们又不愿领陈粮想吃新粮,这也才在耽搁下来,驻在府库等着库吏处理粮食。

话说当时,天凤军赚下城门入城之后,黄娜也就按照既定的作战计划,把城门交给黄小刚领着的民壮看守,然后将全军分为四部,分别由她和曹豹、曹献、吕星北率领分头进攻,黄娜和吕星北各领三个排主攻郡衙和县衙,曹豹和曹献领剩下的人进攻府库和军府。

结果就是,县衙和郡衙根本就没有防备,加上本就是日暮时分,衙门里的吏员衙役等人早就下班回家,所以轻轻松松就打了进去,把住在县衙的高密县令和住在郡衙的郡太守抓了个正着,然后迅速押着县令和郡守以及正好在郡衙与郡守饮宴的郡通守{主管军务的副职}兵分三路拿下了北、西、南三门。

而曹豹领着足足五个排的人跑去进攻军府,却没想到竟是完全扑了个空,原本预计应该驻扎有至少二百府兵的军府之内,只有五十余名老弱府兵留守,并且曹豹攻进去的时候这些府兵正好在开饭,手边别说武器了,就只有碗筷可以当做武器,于是也就轻轻松松将这些府兵全数俘虏。

可是,原本算着最多有几十个库吏看守的府库,却是莫名其妙驻扎了二百府兵,且还是齐郡过来的客军,加上又是参加过实战的剿匪部队,曹献虽然领着四个排足足一百六十人,但猛然遭遇之下,还是犹如撞上铁板一样被怼了回来。

据说当时这些府兵也是在开饭,可这些齐郡府兵却是把兵器就放在手边,瞧见冲进来的天凤军后,也是稍微一愣便立即拿起武器结阵反抗。再怎么说这些齐郡兵都是正规隋军,战斗力本就不可小觑,结果双方突然遭遇的情况下,天凤军这边虽然靠突袭斩杀了至少二三十人,但本身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随后反应过来的齐郡兵便也迅速退入府库的房舍当中,占据房舍进行顽抗,曹献等人一时间失了战机,加上不敢轻易使用火器,居然与之僵持不下。

后来还是曹献使人报知了曹豹,等曹豹领兵来援后,大着胆子用shou liu dàn和神机箭对躲在房舍中的齐郡兵进行清剿,又让士兵点燃梨花枪一间间屋子的强攻,最终也才把这二百府兵给全部歼灭,生俘四十四,阵斩一百五十二人。

然而,也就在曹豹仔细与黄小刚叙述此战的详情之时,有人来禀报说正在救治的重伤员中,又有两人不治身亡,于是截止此时,这一战天凤军付出的伤亡也就变成了四人战死、十五人重伤,三十五人轻伤。

“还好!歼灭了对方成建制的二百府兵才付出了这点伤亡,怎么说都是一场大胜!副帅曹豹也算指挥得当,果断使用火器减少了我军的大量伤亡,当计此战首功!”听完了这么个情况,黄小刚马上出言安抚,虽然听说曹献不敢第一时间使用火器对敌有些气人,但随后曹豹的指挥还是挽救了此次突袭作战,不然继续让曹献犯傻还不知道要多死几个人。

也就听黄娜对黄小刚道:“舅父,我已经按计划封存了县府户册以及府库,如今四门也在我们的控制之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走?”

听着黄娜来问,黄小刚忙也道:“就按甲号预案执行便是!”

对于攻城作战结束后的内务处置,早在芦山的时候舅侄俩就开动脑筋设计了几套应急预案,针对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设置的不同的处置方法,希望尽量做到未雨绸缪,如今虽然与意外出现的齐郡府兵打了一战,但高密县城却还是十分顺利了落入了天凤军之手,城内也没出现什么大的dong luàn,所以也就按照既定方案执行便成了。

当即黄娜便也吩咐下去,并指派道:“曹鹰,你马上带人去把城内的大夫全数请来!记得不可威逼,只能利诱!”

然后又对曹献和吕星北道:“曹献,你立即整队接管东门防务并在城内展开巡逻,张贴安民告示,惩治宵小盗匪。吕星北,你协助监军即刻清点府库并封存相关财物……大家分头行动,万万不得有误!”

得了命令,大伙自然分头行动,黄小刚也领着吕星北开始清点府库和封存财物,结果这一忙便是整整一夜,到了翌日天亮也才整理出个大致头绪,看着结果却是让黄小刚喜笑颜开,将倦意驱散得无影无踪。

此战,杀敌缴获另计不算,光是高密县城的县、郡两座府库当中,便缴获存粮近八万斛,其中约有三万余斛是今夏的新粮,其余四万多斛是往年的陈粮。按照军中粗粮每人每月一斛的定额估算,这八万斛粮食够八万人吃一个月,也够八千人吃上一年。

此外,府库中查抄的钱币约有十五万余贯,虽然超过三分之一是币值较低的大业新钱,但库存的绢帛、布匹、麻棉{木棉}有近五万余匹,生丝近四千余担,盐茶铁酒等物资也是堆满了十余间库房,具体数目还有待统计。

而且,虽然府库中并未存有武器军械,但却存有一千多张牛革,还有大量鞣制好的牛筋、牛角,这些都是用来制造gong nu和甲胄的紧缺物资,不是用钱可以轻易买到的好东西。

然后还有就是县中官员的私财,其总量也是不少,尤其是叫做陆良的郡丞,天凤军竟是从他家中抄出了一万多斛的粮食和价值最少一万多两黄金的财物。

第一百七五章 传檄

这里要多说一下,隋朝在建立之初继承的是南北朝延续下来的行政规划,地方行政单位的划分不怎么严谨,既有州、县,也有郡、府,或是一州监管二三郡县,或是一府能管几个州县,然后杨氏父子又搞起了朝令夕改,当老子的杨坚搞“撤郡留州”,当儿子的杨广搞“撤州设郡”,最终到了如今施行的虽然是最新一版的郡县制,但其内容还是照抄了秦汉时代的制度,加强了中央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同时缩减了郡的规模,把地方官员的任职级别大幅度的调低。

然后,杨广还大力加强了地方官员的权利掣肘,比如县级官员设有县令、县丞、县尉、主薄,其中县令和县尉属于流官,经常要调动,县丞和主薄属于坐官,轻易不会动弹,主要负责地方的实际政务处理。

然后就是郡级官员设有郡太守、郡通守、郡丞和刺史,作为流官的太守只能搞搞民政工作,兵权下放给了通守,然后还要让郡丞来分摊太守与通守的权利,让刺史来监督前三者的工作情况。

当然,也会存在强力郡丞喧宾夺主的情况,如雁门郡的郡丞李靖,江都郡的郡丞王世充和齐郡的郡丞张须陀,这些都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厉害角色,一个人就把工作包圆了,也就不需要什么郡守和刺史来掣肘了。

至于说这高密的郡丞陆良,便是属于这样的一个强吏,据了解此人已经在高密郡丞的任上干了八年,竟不想居然挣下了偌大一份家业。这当初黄小刚他们抄了黄县裴晋的家虽然也得了不少钱粮,可碍于裴晋的官声不错,后来倒也如数奉还了,而这陆良怕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这日一早,黄娜便命昨日俘虏的县郡两级吏员回家的通知城中百姓来郡衙门前聆听训令,并且让昨日下班回家的胥吏衙役回来点卯,待到百姓战战兢兢集中之后,黄娜便把当日在黄县的起义说辞和约法三章又演了一遍。

当然了,此时与黄县不同,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了,黄娜正式宣布天凤军公开起义反隋,将高密作为天凤军的“首义之城”,宣布从即刻起将对高密进行军管,并大张旗鼓的张榜招兵买马,组建义军。

然后,还派人将一篇由黄娜自己起草,黄小刚简单润色弄出来的檄文传往各地,檄文的内容如下:今有隋帝杨广,好大喜功、苛政害民,致天下大乱,其罪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弑兄篡位,得鼎不正,此罪一也;纳母为妾,有违人伦,此罪二也;繁建离宫,奢侈浪费,此罪三也;苛政重税,不恤民力,此罪四也;东征北狩,穷兵黩武,此罪五也;刚愎自用,拒贤忌能,此罪六也;门阀倾轧,百官贪腐,此罪七也;镇压民愤,生灵涂炭,此罪八也;宦官当道,祸乱朝堂,此罪九也;徙民城居,摧家毁业,此罪十也!

当今天下,纷乱四起,皆因天下苦杨氏久矣!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肺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致社稷变为丘墟,苍生饱受涂炭之苦。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本帅不才,不忍见我家乡父老困苦如此,故此兴师讨逆,吊民伐罪,伐无道而诛暴隋,复立华夏之社稷。今布告海内,咸使闻知。

同时,随檄文一起送出的还有招募兵马的榜文,以及天凤军的均田免税、重工兴商,男女平等,天赋人权的口号详解和“新约法三章”并且顺便开了一场公审大会,给这郡丞陆良罗列了诸如tān wu fu bài、巧取豪夺、逼良为奴、私占民财等罪状,当场就地正法。

待得檄文还有安民告示、招兵榜文一经在高密县中贴出,当即引得举城哗然,高密毕竟未曾经历战火,城中富户大族不少,百姓平民的生活也算有些着落,也并不存在什么迫切的生存危机,所以这檄文贴出来后,百姓哗然的同时只是议论纷纷,加上天凤军的人还当街杀了本地郡丞,一时间高密城中的百姓都是人心惶惶。

此后几日,城中百姓并未有人踊跃投军,甚至还有不少人收拾起了行礼包袱,小心的朝着城门移动探望,准备寻找机会出城避祸。

不过,随着县中胥吏被逼迫着将消息传到高密附近的乡村,并且黄娜开始正式执政高密以后,得到的反馈却城内城外大不相同,不过短短三天时间高密附近乡村便有超过千人前来投军。

而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当然不是舅侄俩的檄文写得好或者新约法三章得了人心,重点还是黄娜果真按照口号来执政。

天凤军的口号主要有四句,分别是:均田免税、重工兴商,男女平等,天赋人权。

这其中“均田免税”也即是在天凤军的控制区内,将会施行均田制,并规定以每户最多两丁,每丁可所授二十亩的免税露田,除此之外仅征收庸和调,再无什么人头税,并且免除所有的杂徭和色役。

并且在此基础上,每户可根据户属人口和能力强弱,向国家承包一定数量的公田,仅需缴纳极低的田租即可,也不另收庸和调了。

此外,对“重工兴商”,“男女平等”,“天赋人权”的详解,也是三三而取一。

首先这“天赋人权”,也即是取消隋朝原本的户籍制度,在天凤军治下将不会再有什么编户和非编户,人人一律平等。

所谓的编户和非编户,指的是隋朝户籍制度规定,普通民众为良民白丁,需要承担朝廷的赋税和劳役,而非编户也即指的是贱户、方外、官户和逃户。隋朝准确的说还是属于半奴隶制和半封建的社会,因此将官奴婢、以及身份地位高于奴婢的部曲、客女、匠户、乐户,均视为私家的家仆身份,社会属性近似农奴,因为都属私人使用,所以附属在主人的户籍中,没有人身自由,任凭主家驱策、发卖甚至打杀,并且世世代代为奴为婢,永世不得翻身。

而官户也就是遭到朝廷贬黜之人,也即“配隶相生或配役”之人,说白了就是犯罪官员的家属,年老色衰的卖为官奴婢,年轻漂亮的女子卖入教坊为官妓,

至于方外,也即指释、道及为外国来华的侨民,这些人反倒是能享受一些优惠和特权,并且这种特权哪怕到了两千年后也延续了下来,此处也就不多说了。

第一百七六章 功民

至于逃户,也就不用多说了,便是那些为了逃脱税赋劳役躲入深山老林的百姓,在官方文件上这类人甚至都不算人,打杀他们与打杀野兽没有任何区别,不用承担任何的责任。

然后,天凤军取消户籍的政策直接对应了“天赋人权”,在此基础上的“男女平等”也即是天凤军治下,女子与男子平权,女子一样可以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参加军队成为将领,并在执业经商和功民权利上享受同等待遇,可以见官不拜,得受功田,并可世袭。

对了,这功民权益的出处又在招兵的榜文之中,天凤军的招兵榜文中阐明,凡是天凤军的将士,在服役达到一定年限,并立下相应的功勋后,可获得“功民”资格,功民也即是“有功之民”的意思,成为功民后的福利包括获得可世袭的功田、见官不拜、后代子nu you先入学、入军、分配公田,还有养老、医疗保险等等福利好处。

而为了更好的把政令传到下乡村,黄小刚还顺手把县郡两级政府的官员制度改革了一下,将所有的胥吏、衙役全部更名为公务员!

所谓的胥吏,也即是指衙门里的工作人员,其中的“胥”也即是衙役三班里的班头、捕头、牢头等武职,吏则指文书、录事、佐史等小吏,这些人绝大多数没有正式的编制,属于衙门里的临聘人员,也即是典型的临时工,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吃的是官府正式财政饭,而大多数没有正式编制,月饷要么靠百姓交的杂捐{保护费}供养,要么靠领导赏赐。

那么既然天凤军讲究天赋人权,要搞人人平等,自然也得先给这些胥吏、衙役平等一下,于是也就在当众处斩了高密郡丞陆良立了威使了过大棒以后,立马给了比蜜糖还要甜的甜枣儿,宣布高密县郡两级的胥吏、衙役,只要愿意投效新朝便全部简拔为公务员,薪资等级按照正式公务员级别拨给。

为了显示这个公务员制度的严谨性,黄小刚当然不厌其烦的把公务员薪资评定和分级表公示了出来。

首先在薪资这一块,公务员的薪酬分为月例和年薪两个部分。

简单来说,天凤军的新朝公务员等级分为二十一级,与之可以对应的是隋朝九品官制当中的九品至三品官职,本着“粮本位”的货币基准政策,新朝公务员的每级薪资评定都以粮食来具体量化,比如说一级{初级}公务员每月的月例为主粮{指稻麦}两石、二级为五石、sān ji为十石、四级为二十石、五级五十石、六级一百石、七级二百石……依次类推上去,然后再以所在县上一年财政总收入的五分之一除“n”{n为全县公务员总人数}来作为年薪{也就绩效}。

对了,这里要多说一句,隋朝民间的谷物计量单位多为“斛”,而政府机关多使用的是“石”,二者的区别也就在“斛”必须用木制的“斗”来称量,规定十斗为一斛,而“石”则有确切的重量标准,一石约为后世的五十四公斤左右。

要知道,用斗这种容器来称量没脱壳的稻谷和脱了壳的精米或精麦,因为二者的质量不同,重量也是有着明显的差别,所以对于隋朝人而言,二者并不能混为一谈,大致可以这么来看:没有脱壳的稻谷装满十斗为一斛,脱壳后的精米或精麦以五十四公斤的重量为一石。

而隋朝官员的俸禄是以斛来计算,一品京官{太保、太尉、太傅等}的俸禄是一年四千二百斛,二品为两千一百六十斛,直至最低的九品官员俸禄三百六十斛,所以天凤军的公务员薪俸制度便是以此为参照,五级公务员的总年俸便超过了隋朝九品的官员{县尉、县丞}。

除此之外,更规定只要成为五级以上的公务员就可以自动获得“功民”身份,可以分配“公务田”{类似隋朝的职田}。

当然,待遇好的同时,职责也更为明确,什么“公务员行为守则”、“公务员升迁管理条例”这些配套的文件则是黄小刚让黄娜一并拿了出来,直看得一众隋朝胥吏目瞪口呆,也不枉费她在黄小刚的威逼利诱之下,熬更守夜的下了大力从手机上的国考app里亲自手抄下来。

当然了,为了展示出新朝的好处,所有投效的胥吏、衙役,黄小刚大手一挥决定将入职基准都是从二级公务员起步,最高为七级{县级公务员七级封顶},并且拿出实打实的钱粮摆在了堂前,结果高密县的胥吏和衙役当中,超过三分之二的人当即就表示愿意投效新朝。

当然了,没有投效的人当中,一部分本身就是隋朝政府的正式官吏,他们要考虑一个“从贼”的问题,万一日后天凤军扛不住官军的围剿土崩瓦解,官府一旦光复肯定会对他们进行追责,那时恐怕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另外一个就可能是面子问题,想要再等上一等看看情况再说。

对此,黄小刚也不着急,紧着已经投效的人来安排,很快也就把一个县衙运作所需的基础架构给支撑起来了。

这县衙的日常运作,只要依靠六个业务部门,分别是吏、户、礼、兵、刑、工,也称为六房。

县中主官里,县令虽然并不负责具体的事务,但又可以什么都管管,大多是能力强的什么都要管,能力弱的什么都可以不管,而县尉主要负责对外兵事,县丞和主薄才是主理六房业务的实际负责人。

这其中,吏房又称“吏书”,主管本县所属吏员的升迁调补、下委任状、衙内考勤、等级本县秀才、举人,管理乡中缙绅、丁忧以及邑人{城市人口}升迁、进学等等事务。

户房也称户总科提控,主要管理户册、和地亩清查、征税调庸,收缴钱粮。剩下的礼、兵、刑、工四房,大体的职责也就是掌管教育、军政、狱讼、营造这些政府职能,根据所属县的人口结构和产业趋向,人员配置各有多寡不同。

不过高密这地方,好就好在有县和郡两套班子,虽然黄小刚招募到的胥吏和衙役总数不过是全部人员的三分之二,但是凑出一套运作班子却是绰绰有余了。而且这三分之二的总人数还不少,居然有八十几人之多,其中职位最高者乃是高密郡的郡主薄。

这隋朝的郡属官员配置,比县属要更为精细,除郡太守、郡丞、郡尉由吏部直接任命外,还有主簿、县正、功曹、西曹、金、户、兵、法、士诸曹,均由郡太守自行辟置。

而郡主薄虽然不算正式的官员,但一县或是一郡政务运作的活儿基本上都是他来干,有了他来帮忙处理政务,可算是解决了黄小刚的很多问题。

第一百七七章 废奴

主动投效的高密郡主薄姓高名仲,字西舟,是高密本地人士,有着“在官勤慎,堪理政事”科举人的身份。

这隋朝的科举制度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施行“明经”和“进士”两科取士,据史载开皇三年{583年}正月,隋文帝曾下诏举“贤良”,到了开皇十八年{598年}七月,又令京官五品以上、总管、刺史,以“志行修谨”、“清平干济”二科举人{举荐人才},到了杨广的大业三年{607年}四月,诏令文武官员有职事者,可以“孝悌有闻”、“德行敦厚”、“结义可称”、“操履清洁”、“强毅正直”、“执宪不饶”、“学业优敏”、“文才秀美”、“才堪将略”、“膂力骄壮”等十科举人。

而这所谓“在官勤慎,堪理政事”科,是指在大业五年{609年}正月,杨广诏令诸郡以“学业该通,才艺优洽”、“膂力骄壮,超绝等伦”、“在官勤慎,堪理政事”、“立性正直,不避强御”等四科举人{推荐人才}。

高仲当初不过是高密县衙任职的典吏,正是的得了郡丞陆良的赏识被举荐为举人,后升任郡主薄,所以对高密郡的政务可谓是了如指掌,黄小刚与他大致摆谈了一下,便也料定此人绝对是个人才,当场便拍板给他定了七级公务员的资格。

“敢问监军,天凤军果真要行此‘均田免税’、‘天赋人权’之法么?”

高仲此人如今也就是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但相貌相当的老成,唇下一部山羊胡须长逾半尺,加上眉目也算清秀,看起来倒也是个谦谦君子。对于黄小刚直接给他定为七级公务员,每月食俸二百石,一年下来总计超过两千四百石,堪比二品官员的待遇他倒是不以为意,反倒是问起了即将在高密施行的政策之事。

黄小刚也不客气,便也直言道:“高主薄可有话说?”

高仲也不客气,便也抚须道:“国朝{指隋朝}本行均田之策,却碍于宽乡狭县之故,乃有不均之患,民众本不虞田赋、庸调,只是苦杂徭与色役而已。监军之新朝行以户均四十亩免税之法,仅限一城一地倒也无碍,若是推及天下,则谬以!只怕日后,田赋杂徭之缺,加之庸调!”

黄小刚听来好笑,不过倒是觉得高仲的顾虑倒也是真的,他有这般考虑并且当面提出来,境界要比笑而不语的裴晋高明多了,当即便也笑道:“高主薄不必为此忧虑,我天凤军新朝既定的经济运行模式,此时三两句话也还掰扯不清,所以我只能给你一句套话,便是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黄小刚这句套话当然不是套话,因为此时的他当真是没空给高仲说什么“资本主义经济模式”和“有中国特色的shè hui zhu yi经济模式”有什么特点和区别,“国有经济”在“shè hui zhu yi经济模式”中的占比和对反哺农业经济的重要性又在哪里,所以也就只能先给他一句套话晾着先。

听着黄小刚明明白白给了一句“套话”敷衍,高仲也是无奈,却是继续道:“如此,所谓天赋人权,可是要行废奴之政?”

这次黄小刚则给了肯定的答案:“正是要废奴!”

高仲又问:“以何废之?”

黄小刚笑了笑,便道:“新朝治下,许其自赎,无力自赎又不欲为奴者,官府借贷与其赎之!”

这话一说,高仲瞪眼如牛铃,不过很快他便一振衣襟,恭恭敬敬与黄小刚行了一个长揖之礼,用由衷钦佩的语气道:“若真如此,则天下百姓归心矣!”

说实话,黄小刚的废奴政策的确是让高仲受了一惊,中华民族从夏商周开始便是典型的奴隶制社会,到了秦汉也不过进入了半奴隶半封建的社会,如今隋朝的法律可是公开的为奴隶制度背书,隋律规定说,“官户当色婚嫁,不得辙娶良人,违者杖一百”,官户娶良人女者也一样处罚。良人娶官户女儿,罪加二等。杂户与良人婚配也杖一百。乐户也被禁止与良人通婚,只许“自相婚配”。

并且法律还规定,地方官府和军镇管辖之下的官妓,要嫁给良人为妻,必须经过行政长官或军事首领的批准,先落籍为良,“洗去污垢”然后才能嫁人,若非得到主家或者行政长官的同意,奴隶是不能自赎或者互赎的。

以后到了唐朝,奴隶的地位更低,他们在法律的上的地位仅仅是财产。唐朝的法律还规定说,“奴婢jiàn rén,律比畜产”,“奴婢同资财”,主家可以随意发卖、打杀,奴隶的后代也得是奴隶,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隋朝本身是异族当道,当时门阀世家大肆蓄奴、歌姬、家丁,便是富裕的百姓人家多少也会蓄养几个奴隶,如果天凤军搞什么强制废奴的话,或许会受到奴隶们的拥护,但蓄奴的百姓和门阀世家在利益受损之下,未必就肯答应。

而且,还存在着一个,如果搞强制废奴,身为奴隶者未必想要自由,平白倒手的自由他可能不会珍惜的情况。所以但黄小刚提出新朝的废奴策略不是强制废奴,而是允许奴隶自己给自己赎身,或是无力自赎的申请由官府出面来赎买,从而在很大一个层面上给了奴隶自由的希望,又不是迫切损害普通百姓和门阀的利益,使得大家都有了一个漂亮的台阶转寰,高仲也才由衷的感叹若真能如此行事,则天下归心矣!

当然了,这个世上既有“不愿做奴隶的人们”,也有“自甘为奴”的jiàn rén,黄小刚也不是圣母,所以并没有直接搞什么推翻奴隶制度,只是稍稍向前迈进一步,允许现有的奴隶可以自赎,以及不愿当奴隶的人,在无力自赎的情况下,由官府出面借钱给他赎买自己,这也就完美的顾及了奴隶主和奴隶双方的利益,不会把矛盾给全面激化。

不过,高仲似乎对此事更为上心,又来问实施的细则,对此黄小刚自然早有打算,这首先第一步就是从占领区各县的户房取出历年来存档的身契,先把官户{官奴隶}摘出,一家家上门去问其愿不愿意获得自由,有没有能力自赎,如果没有便由新朝官府出面,按照身契上的价格或另行估价赎买,以此来搞出试点。

第一百七八章 痒处

这废奴的第二步就是扩大宣传,逐步清理民间私奴,给躲藏在乡野的逃户、逃奴重新编册立户,进而对一些因为要报恩所以自愿为奴,或者因为其他情况不得不依附奴隶主生存的人,要将奴隶制转变为雇佣制,鼓励检举揭发新朝控制区内冥顽不灵,肆意蓄奴的奴隶主和针对非控制区组建地下铁路组织{指帮助奴隶逃亡的组织}。

对了,官府借出的钱当然是要还的,所以这一块又涉及到第三步,也就是对获得自由的奴隶们进行再就业安置,能自主就业、自己安置的当然最好,对于不能自谋出路的这些人肯定是优先安置到天凤军所属,以后将会改为“国有”的企业里去,这又在解决了被解救奴隶的生存问题的同时,为发展“国有”企业搞到了大量的劳动力。

别的不说,如今光是在“华夏商行”的名下,就有矿场、养殖场、铁器和瓷器工场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何况天凤军也需要大量的青壮来扩军,对人力资源的需求根本就是多多益善,来者不拒。

有了如此指导性的细节,高仲顿时便也被激发了工作的热情,主动去户房整理衙门备案的官奴身契,很快也就拿出了成果,把高密县中登记在案的官奴总数统计了出来,其中在县城的就有三百余人,乡中也有百余。

前文有述,这官奴是官府贵族家中使用之人,有机构统一管理,如某某官员死刑,家人贬为官奴,官奴由贵族购买领取,也有皇帝赏赐,但多是平民变为官奴。官奴是贱籍,没有身份的,不用交人头税,官妓是其中一份子。

这些人的身契都在官府备案,不论是买卖还是迁移都必须在官府报备,所以很容易就能查到下落,高仲整理出资料以后,便也报知黄小刚请教该如何实施赎买,对此黄小刚倒也随行就市,凡是民间通过买卖获得的官奴,新朝将以原来的价格适当折旧赎回,而对于官府赏赐给民间的官奴,则适当给予补偿后赎回,至于这其中的“度”如何把控,就看高仲的本事了。

得了黄小刚的授权,高仲便也马上点出了几个小吏作为随员,兴冲冲地便出了郡衙行事,半天的时间就搞得全城鼎沸,两天之内一股脑的就弄回出了百余人来,都是之前政府赏赐给士绅的官奴,每人补偿给主家的钱财也就是象征性的一贯钱而已。

瞧着高仲对干这个事情热情极高,黄小刚便也寻了一个小吏悄悄来问,也才知道原来是高仲有远房的亲戚因为犯罪,全族都被贬黜为奴,如今就分散在山东各地,之前他即便做到了郡主薄也没办法将这些亲戚营救出来,如今反倒是黄小刚给了他这么一个机会,他自然十分的上心。

于是乎,短短三天之内,高仲便也用极高的工作热情把废奴这个事情全面展开,虽然这期间他主要搞的是赎买官奴的工作,但也想方设法把消息想附近乡村传递扩散,连带着天凤军的种种消息一并传播,很快就引起了乡野的轰动。

虽然这其中的新词一个接着一个,但里面的道理却是通俗易懂,比如说归顺新朝可以有四十田免缴田租并免除杂徭和色役,投入天凤军除了当兵吃饷,还可以成为“功民”获得功田,而最为让乡野轰动的便是废除贱籍、人人平等的政策,当传出天凤军的官吏果真在赎买民间的官奴,并且当真给投效的贱户编册为良民之后,乡野中不少私逃到深山老林里的逃户很快闻风而动,纷纷向高密县城汇集而来。

而且,因为废奴这个事情正好挠到了高仲的“痒处”,所以对于天凤军的建政之事他也是大力配合。作为一郡主薄,高仲对高密郡、县两级吏员的能力和人品当然要比黄小刚更为熟悉,在他的配合之下,很快就在主动投效的人中把一整套基础的行政班子调配到位,倒也免了对古今民政工作纯属抓瞎和一窍不通的舅侄俩大伤脑筋。

由于高仲等于是承包了废奴的工作,还有附带的政策宣传、yu lun引导、征兵动员和维护社会稳定等等业务,大大减轻了黄小刚的工作量,也就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安排别的事情。

比如说在高密县城中筹建“华夏商行”分号、组织人员采购材料,以便用来加固和改建高密城墙,提前做好据守隋朝官军的准备;此外还要筹备建设天凤新军在高密的军营、筹建招募流民浮户前往芦山工{矿}场的办事处、召集城内商户开会讨论稳定物价振兴商业的计划、组织官匠所的匠人修葺城中现有的兵甲修理作坊并制备材料,为日后扩大生产做好准备等等。

幸好,高密怎么说也是通衢大城,可谓是泰山以东,胶东半岛上的交通枢纽,所以此城的商业较为发达,也没经历过什么战火,因此当黄小刚叫人挂出高薪聘请商号掌柜经理人的告示之后,还真有胆子大的人主动投效,并且一来就来了整整五个经验都算丰富的老掌柜,能力恰好能覆盖“华夏商行”目前的主营业务。

最先来投效的是个年轻掌柜,此人姓房,名圭,字景文,齐郡历城人士。此人原本是历城一家大型服装、丝绸织造企业的外事掌柜,主管的业务就是带领商队前往各地采购生丝和收集民间百姓织造的土布,然后悲催的是前不久他刚刚完成一笔超大的订单,沿着掖县、文登、即墨在胶东半岛转了一圈,收购了差不多三百担生丝和几百匹的土布,准备返回历城的时候在即墨南部山区遭到了山贼的打劫,随行的账房、家丁还有护卫死伤殆尽,只有他带着一个书童小厮靠着装死躲过一劫。

然后,问题就简单了,出去办货被打劫问题倒是不大,只要有人能证明这事的确发生过就成了,可如今偏偏就剩下了他主仆二人逃出生天,回去还真没法跟主家交代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活着回来,所以这才流落在高密城中想着解决办法,如今一看“华夏商行”贴出的告示要高薪聘请掌柜,也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硬着头皮登门而来。

第一百七九章 掌柜

听得这主动来投的人姓房,又懂得丝绸织造,而且还是齐郡历城人、黄小刚当即留了个心眼,便也客气来问:“先生姓房,某先来请教先生一事,不知先生出自房氏那支,齐郡的房姓族人多否?”

房圭顿时就是一愣,这不是说招募的是商号掌柜,怎么开口就问人郡望和族人的多寡,但这个问题房圭又没有必要拒绝回答,便也答道:“吾族出自清河房氏,在齐地虽非大姓,但也有至少五支族人在此地繁衍。”

黄小刚一听,顿时心中有谱了,便也道:“如此甚好!某再来请教,先生既是绸庄掌柜,主管采购生丝之事,那么对于缫丝织锦、制缎纺绢知道多少?”

房圭忙也谦虚的答道:“略知一二!”

黄小刚听着一笑,便道:“如今我商行主营煤铁瓷,辅营吃食与雏苗,不知先生有何看法?”

随即也就把华夏商行眼下主营的五种业务大致情况给房圭说了一下,结果听得他是目瞪口呆,一脸懵逼,随后便也以手抚额道:“这铁、瓷本是厚利行业,倒也无甚可言,至于燃煤或可替代柴禾、木炭,或有重利可谋。还有这吃食,贩与城居百姓至少也有得两倍之利。唯独这雏苗,若真如东家所言,一年四季皆可按需孵化,或可赚得百十倍的暴利!”

听房圭这么一说,黄小刚倒也觉得此人还是有一定眼光,顿时也就确定了将他招揽过来。

须得知道,煤铁还有瓷器与餐饮行业都属于来料加工的行业,而原料就眼下而言,具有广泛的可替代性,因此绝难造成行业垄断。

而雏苗孵化却是妥妥的技术垄断,要知道自然界中,各种禽类基本上都是每年的春夏看心情来孵化雏苗,即便是家养的鸡鸭一整个季节下来最多也就孵化两三批幼雏,所以在古代想要大力发展肉禽行业十分的困难,可有了人工孵化技术后,就可以做到想孵化多少就孵化、想什么时候孵化就什么时候孵化,妥妥的源头控制啊!

到时候,这个行业也就等于是华夏商行一家说了算,想要赚几倍的暴利也就看心情了!

不过,黄小刚虽然是决定用他,但也还是要与他开开心窍,便也道:“先生所言都不错,不过吃食这一行,两倍之利却是少了,我东华鸡可是能一鸡九吃哦!”

华夏商行下属的餐饮企业虽然名叫“东华鸡”,但肯定不仅限于卖鸡,什么烧鸭烧鹅不但都要做,还得走深、精加工的路子,并且以后还要利用罐装封存的技术,制成各种罐头产品,既便于储存,又可作为军需物资。

作为一个合格的钣金工,罐装封存的技术要点黄小刚基本都知道,就算短期之内他搞不出马口铁,但以陶瓷器皿来进行罐装封存,这技术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难啊!

所以黄小刚也不拿什么罐头技术来忽悠房圭,只是告诉他所谓的“一鸡九吃”,是除了整鸡烧制之外,还可以分成炸鸡柳、炸鸡排、炸鸡翅{中翅}、炸鸡腿、烤{炸}鸡翅、鸡肉饼、鸡肉干丝等等吃法,差点就把房圭给忽悠瘸了!

房圭之后,前来投效的四位掌柜也是各有所长,一个叫王迎秋的打理杂货铺有二十余年;一个叫做夏甫仁做了多年酒家、客店、行馆的掌柜;还有一个是积年的骡马行商,叫做马四;只有最后一个名叫陈启泰的曾做过江南瓷行的掌柜,对瓷器行业有着较深的认识。

虽然五个人中有四个看似行业不对口,但至少也能暂时先顶上再说,于是黄小刚便也把“华夏商行”在高密的分行筹建事宜交给了陈启泰,毕竟他搞过瓷器是唯一专业对口的人才;然后购置建筑材料修葺城墙和修筑军营的事物交给了房圭;此人在采购和统筹方面比较强;召集城中商户开会的事情交给了夏甫仁,此人做了多年的服务业接人待物的技能没得说;招工的事宜交给马四,搞牲畜贸易的看人应该没问题;组织匠人的事情交给了王迎秋,弄杂货铺的一般都比较能把零零碎碎杂事处理好,所以最终五位掌柜倒也刚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全都给安排上了。

也就在黄小刚这头忙得自顾不暇的时候,黄娜那边当然也没闲着!

高密作为郡城,城墙比普通县城要高出将近一丈,此外四个城门都有瓮城、城角有角楼和马面,所以平时在城门处单独驻守一个排虽然没问题,但为了保险起见还得多安排一个排替换和在城墙上巡逻。

然后俘虏的高密府兵和齐郡兵也需要人看守和镇压,并且既然知道了有一支两千人的齐郡兵目前就在即墨山区剿匪,就不得不提前做出应对,这就得派出探马抵近侦查,毕竟前来调拨粮草的一团人马已经被天凤军给一口吃掉,所以这伙齐郡兵手上的存粮应该不多,加上派出调取粮草的人马迟迟不归,即便是封锁了消息,也能算出对方肯定会很快反应过来。

还有就是,天凤军目前正在高密城中公开招兵买马,那么总得安排好训练的人手还有场地,总不能毫无准备。

不过,在这些事情正在进行的同时,黄娜也是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放走了被黄小刚逮住的罗士信。

对于罗士信就是隋唐演义里的罗成这个事情,黄娜本身是不知道的,可即便黄小刚把这个大致提了一下,也没能劝她改变主意,因为她实际上是准备好了要放长线好钓大鱼。

当初之所以赶巧捕获了罗士信,一个原因是他刚好赶在了天凤军赚城的时候进入高密,而他进高密的原因是要在城内军驿铺里换乘马匹,因为他正好从东边的即墨赶来,赶时间从东门入城的时候,算到换了马以后时间稍晚其他门可能会关闭,这才留言让东门给他留门。

而之所以罗士信赶得这么急,是因为他有一封急信要送到齐郡,信上的内容大致说了两件事,一件是在即墨山区剿匪的齐郡兵日前招降了一伙山贼,领军的偏将范景恭于是向齐郡郡丞张须陀请示下一步的策略。

而另外一件事却是与一个被舅侄俩惦记了许久的人有关:范景恭在信里提到,他麾下有一个叫做“秦瓊”的校尉作战勇猛,并且是招降山贼的直接负责人,但如今有家人传信与他,说他住在历城{正是齐郡治所}的父亲病重,希望他能赶回去见上最后一面,于是范景恭不敢做主,所以特向张须陀请示,看是不是批准他回家一趟,尽尽孝道。

恰好,黄娜的文化水平怎么说也是双学位学士{至少相当于翰林院编修},恰好就认识这“秦瓊”的“瓊”字,便是繁体的“琼”字,而且这个“瓊”字也是念琼音,但含义却是一种叫做“瓊琚”的玉佩。

第一百八十章 备战

接下来,自然不用多说,这个“秦瓊”此时此刻既是在张须陀麾下,又和罗士信一帐听令,妥妥的就是隋末大英雄之一的“秦琼”没跑了!

当然,有人会问了,既然这罗士信是要赶回齐郡去送信,也就等于是要回历城一趟,怎么就不干脆让秦琼自己来送这个信,不就可以顺道回家了?

这么想肯定是不对的,古代的军律虽然不如后世严苛,也是极有讲究,如这种紧急军情一般都是几百里加急传递,送到地头稍微休息之后拿了回信就得火速返回,不会允许回家。另外前面信中也说过了,秦琼是招降山贼的负责人,如今肯定是正在主持收编山贼的事情,轻易也不能让他离开。

有鉴于此,黄娜略微思考一下之后,便也决定放罗士信离开,并且还让他随身带上天凤军的檄文和政策宣传资料,让他顺路送到张须陀的案前。

对此,罗士信虽然十分诧异,但也还是拍拍屁股飞快的跑了。

放罗士信离开之后,黄娜紧急提审了之前俘虏的齐郡兵,也才大致问出,他们来高密调运粮秣的时候,范景恭的军中还至少存着可供两千人半月食用的军粮,并且他们也还不知道范景恭已经招降了山贼这事。

九月十一的中午,也就是攻下高密的第三天,天凤军诸人便也在郡衙的大堂上开起了军事会议。

“那么据此推算,如今范景恭军中的军粮,肯定不足十日了!”

黄娜说着,拿出地图随手量了量,这即墨南部的山区也就是后世的崂山,从崂山一路就算走直线,距离高密的路程也有足足的一百五十里,按照平均每日三十里的基本行军速度计算,也就是五日路程。

黄小刚倒是一笑,道:“崂山说大倒也不大,极有可能这个范景恭招降的山贼,就是吕汉、吕明星他们那伙人。根据吕汉之前的说辞,山寨中的男女老幼合起来有四、五百人,所以这两千人可以食用半月的军粮,未必足够两千五百人吃上十天。而且即墨就在边上,来高密调粮只是因为统属问题,若真是缺粮了他从即墨调粮救急也是可以的,所以你这个料算可不准确呀!”

黄娜听来倒也点头道:“的确是我考虑不周,那么老舅你看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准备?”

黄小刚想想,却是道:“大概……也就是十五天左右吧!你看,我们先是派了驿卒向胶东诸县送去檄文,那么算算时间从高密到即墨至少两天,即墨得了消息就算将信将疑之下要把消息送到正在山区剿匪的范景恭手里,至少也得要一天。然后范景恭当然得派人侦查核实一下对吧?以古代军队不敢轻易移军的尿性,核实完了说不定还得派人去济南征求张须陀的意见,这一来一回又要耽搁不少时间。”

说完用手在地图上的崂山地区用力敲了敲,随后黄小刚又接着道:“还有你放走的这个罗士信,他去济南送信,因为是换马不换人,所以最多也就是个二三百里的加急,瞧他并未制备火把、灯笼等夜行的用具,也就知道只能跑白天,夜里他走不了,所以就算他每天能跑上二三百里,高密到济南有五百余里还要过河,至少也得三天才能到,休息一天再返回,也得是第七天才能回到高密,第八天下午或者是第九天的中午才能返回范景恭的军中,而齐郡兵就算立即动身来围剿我们,至少也得行军四到五天,所以我推算我们至少有十五天的时间准备,也就是说范景恭这支两千人的官军,最快也就是在十五天内动身跑来剿灭我们。”

“十五天?”黄娜听了若有所思,黄小刚倒是笑道:“这是最快!实际上要说乐观一点,算一个月恐怕也不过分,如今我们全员齐装,并且还带有至少可以装备五百人的武器备件,另外我看了一下,高密官匠所内存的原料和兵器甲胄零部件稍微整合一下,一个月内再凑出五百人的武器装备出来肯定没有问题。”

听得黄小刚这般肯定,黄娜也是没了顾虑,当下便也命令道:“传令曹鹰,即刻带领全部的游骑斥候沿官道向即墨方向探查,搞清楚这支隋军的一切动向。”

随后黄娜又下达了一系列的整军备战命令,做好随时迎战的准备,黄小刚这边的各项民政举措也是齐头并进。

待大致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以后,黄小刚却是想起一件事来,问道:“这宇文家的老相识,你准备怎么处置?”

黄娜听了一拍脑袋,便也道:“不提我还差点忘了,不是说那什么管家带了三千两黄金来么?咱们肯定就不跟他客气了!曹献,你领上一个排的人,马上让洪三领着,去城中将宇文家的管家请来!”

曹献当即领命而去,不多久便也转回,果然来人是个老相识,正是当初随宇文承瑞一起去过幽幽谷的管家武义。

武义来了之后,竟也知道黄娜才是正主儿,忙也抱拳恭贺道:“恭喜元帅!贺喜元帅!不想这才短短一年,元帅便做下了偌大的事业!”

说实话当初武义乍一听说舅侄俩领兵出了芦山,一家伙就把黄县给打了下来,当真是万分的震惊,甚至还以为黄小刚是正主儿,领着一群泥腿子搞揭竿而起,万分侥幸之下才打下了县城。

谁知道,这天凤军突然来到高密,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便打下了整座县城,而武义和他麾下的宇文家内卫,也就是吃了顿饭的功夫,也才惊愕的发现高密的城头变换了王旗。

这天凤军是九月初九下午杀入高密,今天已经是十一了,这两天时间武义虽然呆在行馆不曾外出露面,但对城中的种种情况还是收集详尽,自然也就知道了这所谓的天凤军,领军的主帅不是黄小刚,而是当初与宇文承瑞打过交到的二娘黄天凤,而且天凤军的军士看起来极有规矩,绝非什么盲流农民。

便也说武义一番恭维之后,倒也明白事理,也不等黄娜开口便命人抬上来四口木箱,打开以后便见里面摆放的全是金光闪闪的马蹄形金锭,笑道:“元帅首战告捷,武某除奉上我家公子先前赊欠的千两黄金结清旧账,另外再奉上黄金千两作为贺礼,望元帅一定笑纳!”

见武义这般懂事,舅侄俩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当即黄娜假意推辞了两句,便也叫人收了,随后略微与武义寒暄了一阵,便借故处理军务离开,好由黄小刚直接与他进行接下来的商谈。

毕竟黄娜是天凤军的元帅,很多话还是由作为监军的黄小刚来说才合适,于是黄小刚便也陪着武义东拉西扯聊了起来。

第一百八一章 万金

一番摆谈之后,气氛倒也渐渐融洽起来,随口黄小刚又与武义坦诚了一笔价值五百两黄金的瓷器买卖。

而武义便也随口问到天凤军起义的缘由,黄小刚自然全部推在了杨广搞的“徙民城居”之事上,便也借故系统性的介绍起了芦山如今的工业规模,比如说现今芦山的铁矿每月可产出生铁至少一万斤,粗钢两千斤,煤矿的月出煤量差不多也在十万斤左右。

至于吕瓷,月产精品瓷器稳定在三千件左右,当然眼下因为劳动力缺乏,瓷器工坊并未达到最大的产能极限,以后只要继续增加人手,产量肯定也会相应提升。

此外,芦山还有一个黑科技新兴产业,也就是人工家禽孵化和配套的合成饲料,武义听了之后,反应一如之前的房圭般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敢问监军,这等人工孵化的技术,果真可以全年无休,按需孵化家禽雏苗?”

“当真如此!”黄小刚瞧他样子觉得好笑,便也道:“正好,再过几日百禽斋的高密分号即将开业,到时候会从芦山运来一批新近孵化的鸡鸭雏苗,管家那时亲自来瞧看可好。”

武义顿时愣神,脑中心思电转,也就分辨出黄小刚这话里的含金量只多不少,想了想便也大胆的问道:“监军且恕老朽冒昧,不知这等技术,可愿意作价贩卖?”

武义作为宇文家的管家,又是负责带队四处行走,自然对商业之事十分敏感,因此也就不难第一时间发现这个技术有着多么大的含金量,须得知道古代的当政者巴不得让所有的老百姓都去种地,主要是因为粮食向来都不够吃,而粮食之所以不够吃的主要原因,就是富含蛋白质和脂肪的副食太少,养殖业也几乎没有,结果这才造成了恶性循环。

看看后世,在有足够的肉禽蛋奶和蔬菜瓜果摄入之下,正常人一天又能吃下几碗干饭?

须得知道,就拿眼下隋军标准而言,每个士兵每日的口粮定额是两升主粮{主要是小米或麦面、少有稻米},就以小米作为标准,一升小米大约重八百克左右,两升小米就是一千六百克{三斤二两},如果用一口五升容量的饭锅来煮的话,能煮出满满一锅的小米饭,稍微多掺点水,就算变成两锅小米粥也是粘稠得可以让插着的筷子不倒下来。

为什么古代士兵每日要吃这么多粮食,也吃得下这么多粮食,还不是因为平时肚子里没有油水。士兵况且如此,就更不要说平民百姓了,鸡鸭这等荤腥只有少数富贵人家能经常享用,多数人只有逢年过节敬拜祖先的时候才能开开荤腥,倒不是说这是肉禽过于珍贵,实在因为不易大规模的养殖,被大自然给总量控制了!

当然了,只要有条件,能吃肉谁还傻到光吃粮食呢?

所以当黄小刚给武义介绍了人工孵化和合成饲料这一门黑科技后,武义也就无师自通并举一反三的想通了其中的道理,看到了大规模家禽养殖的可能性和光明的“钱”景!

黄小刚展颜一笑,便也笑道:“万物皆可出价!就看管家出的价,能否解决我等所需了!”

武义当即精神一振,便就问道:“不知监军眼下急需为何?”

“匠人!各行各业的匠人,我军尤其缺乏铜铁、兵器、甲胄和造船匠师!”黄小刚也不客气,直接狮子大开口道:“管家既然看到了我这两门技术的前景,定然知道要说它价值万两黄金也不为过,所以干脆就以万金为价,为我招募各类匠人前来效力,如何?”

当即二人便也商谈起来,黄小刚倒也直言不讳,眼下天凤军刚刚建政高密,也用不着太多的黄金或者钱财,所以真正急需的是大量的工匠,从铜铁、武器、甲胄匠师,到各种商业、制造、原料采集和加工的匠人全都需要,尤其是急需船匠,以便造出足够的船只用来封锁潍水和胶水{也即高密胶莱河}这两条分割胶东半岛与大陆的河道,确保天凤军能在短期内获得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发展壮大。

“啊!万金……确实不多!只是一时间,叫老朽去何处为监军招募如此多的匠人?”武义听得当即犯起了难,不由皱眉道:“如今匠人虽是贱籍,一户也不过百十贯钱的身价,万金至少能拿下数百户匠人,可这一时三刻的……对也!要说船匠,老朽倒是可以马上派人走一趟江都,招些船匠倒也不难。”

这江都也就是后世的江苏扬州,算是隋朝的陪都,该地造船业十分的发达,杨广搞大运河后巡游江南坐的巨型龙舟便是在江都建造。

根据隋代著作郎{官方历史记录人员}杜宝的《大业杂记》里记载,杨广的龙舟:“其高四十五尺、阔四十五尺、长二百尺。四重,上一重,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中二重,有一百六十房,皆饰以丹粉,装以金碧珠翠,雕镂奇丽,缀以流芳……下一重可居内侍、戍卫及乘舟水手数百人。

这隋朝的一尺大约为后世的296厘米,如果杜宝没有吹牛逼的话,那么这隋炀帝的龙舟也就是高1332米,宽1332米,长592米……六十米长并且还是五层的江船在后世虽然不算什么,可在隋朝这就是妥妥的牛逼炸了,也就只有皇帝才能拿来当成御用龙船!

一听武义有办法马上找来船匠,黄小刚当即笑道:“如此甚好!既如此,我便立即修书一封,从芦山派一位孵化匠师过来!”

“好!一言为定!”武义当即大喜过望,忙也起身道:“老朽这就派人,去江都为监军寻觅船匠!”

武义急匆匆去了之后,黄娜很快转了回来,便也问道:“怎么样,这武义对于咱们zào fǎn搞事情,有没有什么表示?”

黄小刚摇头笑道:“他根本不关心这个,据他说如今关中各地到处都是揭竿而起的农民起义军,塞外的突厥人也不消停,如咱们这样打下一座县城就算起义的更是不胜枚举,所以他更关心咱家的家禽人工孵化技术!”

随即,黄小刚也就把他用人工孵化技术来跟武义交换工匠的事情大致说了,黄娜听了直皱眉头道:“这个技术,咱们给他合适吗?”

黄小刚不以为意的笑道:“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本身这个技术并不存在什么高科技的难点,只要咱们不断的发展运用,早晚是会有人自行领悟出里面的技术要点,也就是一层窗户纸的事情,再说咱们也不靠这技术包打天下,用来换取前期的发展优势十分划算!”

第一百八二章 渔民

这人工孵化技术,说白了就是人为模拟出老母鸡孵蛋所需要的温度和湿度,没看到后世的科普节目里,只要控制好温度和湿度,哪怕把鸡蛋打破了,将蛋液放在保鲜膜里,一样也能孵化出小鸡雏苗来。

{这事当然是真的,可以度娘搜索关键字保鲜膜孵化}

幸亏舅侄俩穿越来的时候没随身带着保鲜膜,不然照着演示一下,绝对能在这隋朝被人当做陆地神仙,酷到没朋友啊!

却也说,武义既然好话好说,不但清了旧账还献了贺礼,如今还答应帮忙招募工匠,自然黄小刚就得拿他当做朋友,也就将洪三和他的随从一股脑的全都放还,并且还随手从武义送上的箱子里拿了两锭重十两马蹄金,权当是收买洪三等人坐骑的酬金。

毕竟洪三他们的坐骑如今成了天凤军游骑的军马,一时半会也还不回来了,所以总是要给人一个交代才是。

对此,武义忙也客客气气的表示不过几匹行马而已,权当是贺礼一并相赠也就是了。

待得他领了洪三等人转回客舍,也才斥退左右与之密谈了起来。

这几日洪三被扣在天凤军中,委实吃了些苦头,因此便也毫不客气的问道:“叔叔果真要与他们招募工匠?这伙人可是反贼,迟早要叫官军剿灭,到时若是牵扯上咱家公子,便是大大的不妙了!”

武义听了,却是瞪眼睥睨的问道:“洪三,若是说我与你五百鬼卫,你可有把握从官军手中打下高密?”

洪三听得一愣,想了想赌气道:“有肯定是有的!”

武义瞪眼又问:“如此,你又可有把握,也如这舅侄二人一般,想出什么‘均田免税’、‘天赋人权’之策,用来收买民心?”

这一下洪三可就傻了眼儿,他自问还真是想不出来,顿时哑口无言。

武义见他还算有自知之明,不再犯倔抬杠,也才语重心长道:“此二人,当年公子便瞧出端倪,预料他等必不简单,这才留你在此暗中观察,可是你……唉!也罢!再来说zào fǎn之事,从大业七年起,数年来各地起义层出不穷,此事实乃天数,非人力可违也!我宇文家又岂能管得了他杨氏的国祚,只要不是造我宇文家的反便是了,理他作甚?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这二人能不能成了大事,官军肯定早晚要来,所以如今咱们要着急做的,便是尽早将那人工孵化鸡鸭雏苗的技术给搞到手中,使之成为我宇文家的东西!即便日后他二人叫官军灭了,又与我宇文家何干?”

洪三听得明白,倒也由衷佩服起来,忙也道:“叔叔说的不错,是洪三想差了!”

武义哈哈一笑,便也道:“想通了便好!因为接下来便要劳你走一趟江都,好好与他收罗些船匠,争取赶在官军进剿高密之前,将这人工孵化鸡鸭雏苗的技术给换成喽!我与你两什鬼卫,明日一早便出发!”

随后武义也就如此这般的一番交代,不但让洪三带走数百两的黄金随身使用,还与他开具了宇文家的piào ju,许他到了江都可动用宇文家在江都的一切人力物力。

这之后宇文家如何调动人力物力来行事,倒也暂且不提,却说忽悠着武义去弄船匠的同时,黄小刚也没忘记派人去巡视潍水,看能不能掌控住河道的控制权。

武义走后,黄小刚便也让曹豹亲自领了一个班走了一遭,倒也很快把消息反馈了回来,便是在距离高密不足五十里,位于高密县城正西方的峡山湖里,发现了几百户渔民,主要靠在峡山湖沿着潍河一带捕鱼为生,掌控有上百条内河舢板,如今这些渔民已经知道了天凤军在高密起义和取消贱民政策的消息,曹豹表明身份之后,他们纷纷表示愿意投效,可以设法将之编募成军。

对于这个消息,黄小刚一开始也有些愣神,他似乎记得也就是明清时期才把渔民列为贱户,比如说东南沿海的疍民、蜑户,而隋唐时代渔民该也还算是良民吧?

后来才知道,这完全是因为隋朝官府操蛋,既要搞什么均田制,又没有足够的田地来分,然后造成了许多浮户无地可耕无业可做,可人家自谋出路改行打渔又被视作是逃户,最终的结果也就是这些挣扎求生的隋朝渔民,糊里糊涂的就变成了贱户贱民。

这高密西部的峡山湖,也即是后世的峡山水库,只是如今湖面不大,怕是不足后世水库大小的五分之一,但也足够养活几百户的渔民。

而曹豹反馈回来的消息倒也不假,莫约也就是三五日的时间,天凤军打下高密,搞什么“均田免税”、“天赋人权”的消息便也传到了这里,这其中还得感谢高仲和他领着搞废奴的一帮人马,没有他以实际行动佐证,百姓哪能如此的快的风闻此事。

此时此刻,已经是大业十一年的九月十三,在位于峡山湖西面的一处湖坳当中,数十条江舢{一种带棚的内河船}猬集成了一团,形成了一个简易的水寨,但见其中一条长度足有十丈的超大型平板趸船上,正人头攒动的聚集了不少人,一个年纪约在四旬,身体的肌肤黑如浓墨的劲装汉子,正老神在在的跪坐在船中心的主位之上,正面对着一船或跪坐或蹲坐的渔家汉子们。

人群里,隐隐有杂声不断,良久之后便有一把豪迈之声忍不住大声喝道:“船头,我等当真要投效那天凤军么?若是官军前来围剿,我等如何自处?”

被称呼为船头的汉子,抬眼看了看后,便也道:“既投了天凤军,官军来剿,我等自然要与官军作战!”

这话一说,人群中的杂声猛然一顿,随后各种声音便也汇成一声巨大的声浪,顿时场面就是一乱,好半天也才听得那之前的豪迈声音大喝道:“且都住口,让俺老许来问!”

这老许的爆喝宛如平地炸雷,顿时就把议论之声给压下去了,待得众人住口之后,就他问道:“虽说我等就是不投效天凤军,官军每年也要来剿上几回,可如今既然投效了天凤军也要与官军作战,却不知我等又能得些什么好处?”

那船头听了,便也转眼来瞧身旁一个同样跪坐的黑衣壮汉,这人正是曹豹,也就见他起身笑道:“曹某乃是天凤军副帅,可代表我家元帅与诸位周知:凡是投效新朝的百姓,一律消除贱籍,只要去我新朝官府登记报备,便会与诸位书立户册为良民,欲务农者,登记报名,将由新朝发与每户两丁共四十亩的露田,田赋与杂徭、色役竭尽免除,仅承担庸、调之费。此外,不欲务农,自谋生路者,新朝也不收户税,来去自由,不视作浮客,允许经商读书、参军科举,享受一切良民待遇。”

第一百八三章 水军

这之前曹豹传回消息后,黄小刚当然大喜过望,在与黄娜沟通之后,便也授权让他招揽峡山湖中的渔民组成水军,并且设法让渔民家眷上岸落户为民,一切待遇肯定从优。

想来这些渔民也并非是喜欢世代都在水上居住的水上民族,也是被逼无奈这才成了湖客,因此重新落籍为良民,分得田地安定下来,肯定能收他们的心。

便也说曹豹一开口便说了投效为民的政策之后,顿时就叫渔民们听得心神一震,随后又听他道:“至于说投效了我天凤军的兵丁,便也是我天凤军的官军,除每月按照军阶、军籍有定额军饷可拿之外,作战勇猛亦有重赏。除此,作战立功授奖之人,还会获得‘功民’资格。有此资格,非但可获得世袭的功田传与后代,还可见官不拜,后代子nu you先入学、入军、分配露田,以及养老、医疗保险等等福利好处。”

“嘶……”曹豹声音洪亮,自然是把详细的情况说得清清楚楚,听得在场的渔民们纷纷瞠目结舌,感觉就好曹豹舌绽莲花,天花乱坠了一般。

光是取消贱籍这一项,对于这些渔民来说,就是往日遥不可及的毕生夙愿了,没想到投效天凤军的好处却如不要钱一般纷至沓来,当即也就听人群中纷纷有人问出各种问题,如什么“当真发给田地?”、“果真能够见官不拜?”、“做了天凤官军,每月军饷又有几多?”等等问题。

最后还是那老许大吼一声喝停了议论,抛出了一个没人想到的迫切问题:“若是我等与官军作战丢了性命,不知能给几多烧埋钱?”

老许口中的“烧埋钱”也就是指“抚恤金”的意思,曹豹便也笑道:“天凤军律规定,凡阵斩敌首一级,折算好粮十斛;两级,二十五斛;sān ji,五十斛;四级,百斛!至于战伤,分为轻、重、特重三等,按等给予不同数量的钱粮补偿,并按月支付养命钱粮直到伤愈或亡故,阵亡抚恤则是每人二百斛主粮或等价的钱财,可一次性赔付或分期按月发给士兵家人。”

众多渔民听了,都是眨巴着眼目瞪口呆,先是想不到斩首一级就能得到十斛粮食,这可是一千多斤啊!

足够一家人三五口人吃上半年了!

然后多斩首几级赏赐还会倍增,受伤也有养命钱可拿,阵亡更是能得到两百斛粮食的抚恤,顿时一个个都是挤眉瞪眼,互相观望,不知真假。

老许眨巴着眼睛,哆嗦着嘴问向曹豹道:“果……果真给得了这许多?”

曹豹哈哈一笑,伸手指着高密城的方向道:“我天凤军数日前刚打下了郡城,别的不说,城中府库之内便有存粮八万斛,还能赖了不曾?”

“做了!”老许一口唾沫吐在手心,伸手一抹脸上的络腮胡子,便也瞪眼大喝道:“算俺老许一个!”

这种事一旦有人带头,从众者自然如过江之鲫,争先恐后,不过曹豹也不是来者不拒,以前是没得选,这次舅侄俩既然授权给他,他便要好好选上一选,于是经过一番筛选,便也从现场愿意投效的渔民当中选出了一百二十名青壮,女子则是一个都没要,再说这历来也没有征募女子做水军的例子。

当然,一百二十人的水军人数也太少了,别说封锁整条潍河,便是组建一支巡逻队都有些不足,于是这群峡山湖渔民的船头便也答应将消息通传潍河上下游的渔民,让大家都来投效天凤军便是了。

船头姓夏,单名一个武字,如今年岁也才三十有八,有着一身上好的水性不说,平时为人也是仗义疏财、侠肝义胆,这也才被渔民推举为船头。

为了方便曹豹行事,黄小刚还派人连夜给他送来了五千石粮食和整整两万贯的铜钱,命他就地征买渔民的船只,把水军的架子迅速搭建起来。有了这批钱粮做保,曹豹自然如鱼得水一般,也不过三五日间便征集到了大号的江舢四十多条,此种江舢身宽不过两丈,船高不过五尺,全长也就在五丈左右,属于可在江河当中以撑杆运行的平头沙船,稍加改装之后用来当做运输和巡逻船倒也勉强可用,想要魔改成战船还不如建造新船。

而这个时代的隋朝水军,主要战舰的型号为“五牙巨舰”和大小“艨艟”战舰,“五牙巨舰”又称为“五牙舰”,此种战舰船长546米,水线长50米,船宽15米,吃水22 米,型深4米,上下有五层船甲板,装备有大量的拍杆{水战利器}、床弩、油脂火箭,还设有战棚和女墙,一艘五牙舰就简直等于是一座水上的活动要塞。

至于艨艟战舰,则是从秦汉以来一直延续的经典船型,属于桨式进攻性冲锋快艇,船型有大有小,有单船、双层和多层之分,属于五牙舰的护卫舰。

不过,好消息是隋朝只在长江、黄河还有运河上设立水军,如潍河这样的腹地内河别说水军了,就连河关、捕盗都没有,也才容得数百户的渔民在峡山湖中艰难求生。

此外,曹豹招纳渔民为水军,待遇优厚的消息也不胫而走,短短半月之内便引来了潍河上下数千渔民和沿河躲藏的逃奴、流民,甚至还有不少当初左孝友从河北裹挟过来,义军覆灭之后躲到泰山的北方百姓。

就算如此,任由曹豹一番挑挑拣拣之后,竟也募得了接近一千余人,只得赶紧向高密传信,要求派上一两个排过来作为教导,得赶紧把他们整训出来。

曹豹这边一不小心把人招多了,黄小刚倒也不以为意,因为这水军哪怕在多上一倍,他在一年半载之内也还养得起,反正家里有矿,心中不慌。

至于他在高密县中,当然也没闲着,主要负责的业务是督建高密城墙的加固修葺,以及城外两处新军大营的修建,其余时间则是抽空指导招募的五个掌柜展开各项后勤保障工作。

第一百八四章 修墙

高密县城因为是郡治所,所以城墙的规制要比一般的县城高出一级,墙基宽度约为十米,高在九米六左右,城墙顶上甬道的宽度约在四五米间,四门都设有瓮城,城墙的拐角都有角楼和马面。

然后,黄小刚对城墙的改造就很有他的个人特色,首先他就想不通为什么古代人都这么脑残,非要把城墙顶部给修成开放式的,这既方便敌军攻城,又不利于自己防守,活妥妥的脑子缺根弦啊!

然后,古代的军队攻城,为什么非得怼着城门来攻,并且还偏偏只在城门处设置瓮城,然后攻防双方就在瓮城这个地方互相死怼,一旦敌军来个声东击西,在其他方向攻上城头以后,整个城墙的防御阵线便宣告崩解,守军有功夫耗死在瓮城上,为何不直接在主城墙后面套上一层内层墙不就可以退守第二道防线么?

所以,他决定就拿高密城墙来做试验,研究出一种冷兵器时代无法攻破的“传说级城墙”当然了,以天凤军现在的实力和能力,短时间内建造新的城墙肯定是不用想了,最多也就是在原有城墙的基础上,以极小的成本和较少的人力来进行改建,否则以如今天凤军只有不到六百人的基础战力,根本无力据守高密。

虽然截止到了九月十六这日,高密周边已有一千一百多人来投效天凤军,但是这些人连新兵都还算不上,也就别指望他们能在三个月内提供多少战斗力加成了。

反正舅侄俩早有分工,练兵整军的事情交给黄娜,黄小刚只要搞好后勤保障也就成了,而加固改建城墙自然也算后勤保障的一部分。

在实际研究了总共七天,并且黄小刚自己悄悄用粘土做出微缩模型反复验证之后,便也决定了改装方案,整体来说倒也非常简单,第一步就是将高密城头加高,把女墙、箭垛朝外一面往上再加高一丈五尺,然后顺着墙头搭建一个斜角达到35度的a字型砖质斜顶,把原本开放式的城墙顶部遮挡住。

而且,在建筑斜顶时,首先斜顶将采用梁木支撑青砖本底,然后用芦山吕瓷作坊烧制的简易瓷砖铺设在斜顶表面,填平瓷砖之间的缝隙,不留任何可供抓挠的地方,在战时还要让人在斜顶上浇淋油脂,使之油滑。

第二步,就是在内部城下堆积松软的沙土,并配置好负责捕获的军士或民壮,战时一旦敌方攻城,用云梯或楼车攀登城墙时,只要一个不慎,闷头闷脑的翻过墙头一跃而入,百分百的不可能在a字型的斜顶上站住脚跟,会直接滑倒掉落城头,想想看高密的城墙基高可是足足有三丈二尺,换算下来接近十米,从这么高的高度掉落下去,就算墙底有松软沙土缓冲,怎么也得跌他个七荤八素,此时城下负责捕获的军民,就会用类似套马杆和网兜的捕获工具上前抓捕,远远的用绳索套住手脚颈脖拖拽处置,自然也就将这些突入城内的敌军一网打尽了。

如果说不想抓俘虏,也不怕造成太多杀戮的话,也可以直接在城墙脚下埋上尖刺木桩,这样掉下来的敌军十有**就会变成……肉串儿!呃!

决定改造方案之后,黄小刚便也另外在县城张榜高薪募集了五百民夫,并且也派人返回芦山给陶瓷工坊下订单,火速调集人力烧制瓷砖,反正瓷砖这种建筑材料黄小刚早在去年搞暖房的时候就已经弄出来了,而且先期工程会用青砖铺设作为本底,凑合着也能使用,还有大把时间慢慢烧制。

房圭作为主管采购的掌柜,虽然不是高密本地人士,但他的专业能力却是很强,也不过就是五天的时间,便叫他在县中寻着了门路购买了大批的青砖、木料,甚至听闻是修葺城墙,还弄来了大量的糯米。

当然糯米可不是用来吃的,而是古代建城多用糯米汁混合泥灰来作为砖石的粘合剂,据说这样建筑,结构会比单纯用粘土要强,本来黄小刚早已经在芦山制出了水泥,并不想用什么糯米,只是如今怕是物资一时难以从芦山调运,也就事急从权了。

对了,芦山的煤矿和瓷器作坊在生产的过程中有大量的煤灰渣和粘土废料,用上这两种材料再加上石灰和石膏后简单烧结研磨,也就得到了土制的水泥。虽说无法通过科学化验来确定这种土制水泥的强度如何,所以万万不敢用来进行混凝土的浇铸,但用来当做粘合剂砌城墙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次前来偷袭高密,以驴骡队的运力也就堪堪带上行军的辎重和备用的武器装备,水泥这种既重,体积又大的物资,自然是没带。

也就在房圭搞采购,黄小刚忙着修葺城墙的同时,其他四位掌柜也没闲着,也都各自展开了工作。只是黄小刚安排给他们的工作,看起来不太容易展开,兜兜转转的还是得需要黄小刚给他们出谋划策。

首先就是负责筹建“华夏商行”的陈启泰遇到了麻烦,这陈启泰本是下邳郡徐城人士,是年不过三十五岁,早年读书不成便随族人出门经商,后来得了一位江南瓷商的赏识,慢慢做到了掌柜,被分派来高密经营一家瓷庄,转眼就在高密待了十余年,正妻在高密去世以后他便也在本地纳了两房小妾,并在城边卖一些土地,也算是在高密落地生根,开枝散叶。

然而也就是去年,江南的东主因病去世,由其族人继承了全部的产业,便也另派掌柜来把高密的瓷庄接管,于是陈启泰便也赋闲了下来。

只是,陈启泰虽然做瓷庄掌柜多年,但他做事也算克己奉公,所以并未存留多少积蓄,如今没了工作又有两房小妾和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光是靠一点地租根本无法维持,加上他对天下大势也有一点自己的看法,所以这也才大着胆子来应聘掌柜,与黄小刚一番摆谈之后,倒也算是现场应聘成功了。

只是,筹建“华夏商行”分号的整个环节当中,招募伙计、设置货栈、库房等等环节都还好说,唯独寻觅铺面这个事情一连三天都没办下来,主要是高密城中稍好一点的通衢铺面根本没有人愿意转让。

第一百八五章 坐商

高密与黄县不同,黄县遭遇两次破城,城中居民百姓十去其九,很多房舍还有铺面虽然有主,但主人已经不在了,倒是可以通过赎买衙门里存着的房地契根,把铺面给购买下来。

可高密这边不但没有发生战乱,天凤军本身又是一支讲道理的起义军,不巧取豪夺百姓的财产,所以陈启泰以商行名义去寻觅铺面商谈买卖,人家不想转让你也没办法不是?

“陈掌柜可曾试过高价求转?”

听说陈启泰遇到麻烦,黄小刚百忙之中倒也抽出时间唤他来问话,便也见陈启泰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东主,非是价高价低之故!”

“我明白!”黄小刚听来一笑,看来陈启泰应该也是把华夏商行和天凤军的关系悄悄泄露过,但对方摆明了不买账,应该是算准了天凤军自诩是仁义之师,不敢对他们用强。

当即黄小刚便也交代道:“行吧!你且继续筹备,先把精力用在培训伙计、设置货栈、库房上面,铺面的问题我想办法就是了。”

随后黄小刚便也让人将负责召集城中商户开会的夏甫仁叫了过来,这夏甫仁是位年逾五旬的老掌柜了,高密本地人士,早年从学徒伙计开始,一步步做到掌柜,在高密城中多家酒楼、客店和行馆做过掌柜,据他自己所说,五年前他经营的一家行馆夜里被匪徒截杀了几名外地客商,还盗走了客商寄存在店里的货物和银钱,结果追责下来作为掌柜的他赔了个倾家荡产,也坏了名声,被人怀疑他与匪徒暗中有勾结,所以也就没了活计。

如今瞧着天凤军强势崛起,想着自己也都五十余岁了,不如放胆一搏,看看能不能东山再起。

便也说黄小刚叫了夏甫仁过来一问,他这边的进展倒也不错,几日的功夫已经亲自登门拜访了高密城中七八家坐贾缙绅,私下沟通了一番,得到的反馈倒也积极,正好也要来请教黄小刚,这召集城中商户开会的时间,定在何日为好。

“夏掌柜,且大致说上一说,高密城中的坐商巨贾,商户缙绅都有那些人物?”

听到夏甫仁带来的消息,黄小刚倒也不以为意,天凤军进城之后,只是在第二天贴出了安民告示,要求城中商户照常营业,不得哄抬物价,却根本就没派人与这些商户接触过,如今转眼十多天过去了,只怕他们早就等不及了。

夏甫仁便也躬身答道:“好叫东主得知,高密城中可谓大商者,不过刘、陈、高、何四家,皆是名门望族之后,其中刘、高两家主要经营粮栈,陈氏主营生丝以及织造、何氏主营南北杂货和酒楼,城中最大的酒家潍楼便是何氏产业。其余城中各业,坐贾商户亦有百余家之多,却都以这四家马首是瞻。”

黄小刚听完,倒也仔细问了一下,这刘、高两家也就是专门向农民收购粮食做转口贸易的粮商,并且自己在高密县内也有着几座大型的私人农庄。

高密这个地方也算是宽乡,虽然还达不到隋朝政府规定的每丁授田一百亩,但每丁至少也能有六七十亩的实授公田,而官府要求每丁每年上交地租两石粮食而已,多余的产出肯定要换成钱财,一年到头总不能光吃粮食对吧?

而陈氏经营的行业,算起来应该是生丝转口和棉麻纺织与服装制造,据夏甫仁所说,这陈氏在高密城中有绣坊、织坊和染坊各一座,在高密、胶西、即墨和琅琊各有布庄一家,不过陈氏的织坊只能生产棉麻织物,并且还是以麻料织物为主,棉料{此时的棉料主要为木棉、棉绒,木棉树的果实成熟后,里边的白色绒毛就是木棉绒}因为产量不高,也不好扩大生产。

至于说生丝,陈氏以前也有自己的丝织坊,但后来因为工艺不过关,织出来的丝绸质量有问题,后来干脆关了织坊,专门收购民间蚕茧缫成生丝转口卖去江南。

这里多说一句,缫丝也是一门十分精密的技术,原始的缫丝方法是将蚕茧浸在热汤中,用手抽丝,卷绕于丝筐上。但因为茧的品种、水质、温度、缫丝手法和工具的差异,容易造成缫出来的丝粗细不匀、断头多{土法缫丝不接头},缫出的生丝一旦废品率过高,那么这门生意就算做崩了,还不如直接搞蚕茧集散批发收益稳定。

然后,缫出的生丝还要纺成丝线,再将丝线织造成丝绸,技术难度层层递增,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成的营生。

而这陈氏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发现自家的丝织工艺不过关后,果断关了织坊专攻缫丝也算是十分明智了。

至于何氏主营的南北杂货和酒楼,基本上也没好介绍的,只是一般开杂货铺的人关系网都比较庞大,天南海北认识的人肯定多,留意好了这点,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场。

在一番仔细的了解情况之后,黄小刚翻了翻自己的工作备注,便也道:“这样吧!二十四是个好日子,就定在何氏的潍楼,由你出面宴请高密城中的商户、缙绅,本监军好好的与他们会上一会。”

此后,马四和王迎秋两位掌柜也相继来汇报情况,马四这人是年也就四十出头,此人出身齐郡历城乡下,自幼跟着族人贩骡走马,成年后定居在了高密,也和房圭一样是个倒霉胆儿,三年前叫匪徒劫了一回,丢了货物不说,后背还中了一刀,在家养了整整三年,眼瞧着正要坐吃山空,谁知碰上了天凤军搞事情,他也就大着胆子来试上一试,却没想到居然走了狗屎运道。

先说马四负责的工人招募倒也进行的十分顺利,截止九月十六已经招得矿工三百余人,此外愿意前往矿场、铁瓷工坊干活,还有务农或做杂工的青壮男女五百多人,并且这些人还带着一千多人的家眷,另外帮华夏商行挑选的小厮和伙计也招足了一百五十人,就等着看黄小刚如何安排了。

第一百八六章 招募

对了,还因为马四的招工,让天凤军的招兵工作差点一度搞不下去。

这当初黄小刚也是太过乐观了一些,认为天下都是苦杨广久矣的百姓,缺的就是登高一呼的强人,只要有人带头立马就能风起云涌,闻者纷纷景从云集。可当天凤军正儿八经在高密竖旗之后{黄县不算,当时是诈称官军},县城里的百姓可是没有给上哪怕一点面子,并且在开放城门允许自由通行后,城内的百姓卷铺盖出城的起码能有上千人,不过用膝盖想想也能明白,在这个时代能居住在城市里的人肯定极少有吃不上饭的,而吃得饭的人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跟人zào fǎn呢?

然后,随着消息往乡村传递,又有高仲风风火火的大搞废奴运动,四乡八里的百姓也才知道高密县城被天凤军给占了,要zào fǎn起义,正在招兵买马。

这个时候乡中活不下去的农民,还有苟活乡间的浮户、客户们也都还抱着观望的态度,只有一些本来就不安分,心中早就思变的人会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前来探望。

这也是天凤军占领高密放榜后头三里没什么人来投军的原因,之后便是消息继续扩散,终于传到了躲藏在乡野的流民、逃奴、逃户们的耳中,这些人本来就是贱民不容于官府,如今听闻参加义军可以变为良籍,投军还有军饷可拿,反正自身除了一条烂命也没什么可取之处,自然也就敢放胆博上一搏,于是纷纷走出山野来高密投军。

然后,也就在这时,走出山野的百姓们组队到了高密一瞧,哦哟!

除了投军吃军饷之外,天凤军的人还招工,并且还是去远离高密的地方干活,虽然看上去薪酬粮饷不如军饷,可看上去要比当兵安全那么一点啊!

就算以后天凤军搞不下去被官军剿灭了,他们这些给天凤军做工的人应该不会被朝廷全杀了头吧?

所以,马四等于是截了胡,把原本要投军的百姓给招走了大半,结果事到如今,黄小刚原本预料的投军百姓景从云集的状况没有出现,招工的马四却是弄了个盆满钵满。

不过还好就是,随着曹豹收服了峡山湖上的渔民,并且把消息继续向西扩散以后,不少躲藏在泰山附近的流民还有当初左孝友裹挟南下,后来逃散山中的北地百姓,甚至还有义军残部纷纷出山前来投效,这些人不但见过世面也见过了血,大多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再去给人打工肯定是不可能了。

所以,五个掌柜当中,如今看起来也就只有马四办事最为得力,一点都没让黄小刚操心,于是黄小刚便也大力褒奖了他,安排他尽快组织好队伍出发去往芦山,芦山的基础工业必须尽快充实起来,毕竟高密作为战略要地,在未来几年内势必会受到朝廷甚至其他各路义军的关注,黄小刚不可能把核心的军工业搬迁过来,芦山作为老巢和根据地必须要建设得固若金汤。成为天凤军的强力后盾。

至于负责组织匠人的王迎秋,他的麻烦也是不少,之前天凤军占领高密县中的官匠所时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抵抗,而原因是匠所内基本也没有几个匠人。因为隋朝的匠户采用的是召集制度,朝廷有事便将匠人召来工作,没事便放匠人回家生活,匠人平常按期服役,可以轮流回家种地。

比如说当初吕家村的何春,他就是隶属黄县的官属铜匠,当时因为没有工作也不是役期,所以正好在村里呆着,也才遇着了舅侄俩人,从此改变了命运。

随后,首先是黄小刚按照衙门的名册,让人把在册的官匠召集起来,人在县城的倒也好说,住在乡村的还要派人去传唤,所以这个过程用了差不多三天。等人到齐黄小刚也就大大方方的宣布,要给他们这些匠户全部免除贱籍,从此还他们自由自身,并且和颜悦色的希望他们能够继续给天凤军效力。

这个时候,懂事的人倒也满口答应下来,可偏偏就是有不懂事的,也就苦着脸拿什么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来做借口,说既然免了他们的贱籍,那么能不能放他们回家去种地。

虽然这特么的就是蹬鼻子上房打脸,可偏偏黄小刚也不能马上撕破脸啊!

要不然这好不容易竖立起天凤军爱民如子的形象不就破灭了吗?

所以只能继续和颜悦色的放他们回家,然后让王迎秋另想办法招募,不过隋朝民间野生的工匠显然不会太多,只能设法在流民之中招募。

最终,名册上记录在册的五十二名官属工匠中,只有十六个属于“鳏寡孤独、老弱病残”的匠人答应留下效力,其他有家眷的、有土地、有家业的匠人多数都选择了回乡种地,不敢投入身价性命给天凤军效力。

而王迎秋接过这个活计以后,只能是一方面张榜从民间招募闲散的匠人,一方面又去乡下一家家走访这些回乡的官匠,动员他们来给天凤军效力。

到了九月十六这日为止,进展很不胜利,王迎秋也就从前来投军的百姓当中招了几个木匠、泥瓦匠和篾匠,铜铁、兵器、甲胄等方面的专业匠人一个都没招到,也没劝回一个回乡的官匠。

对了,王迎秋原先就是何家的掌柜,如今也是五十出头,原先为何家打理杂货铺有二十余年,结果不慎造成杂货铺失火,虽然何家没要他赔钱也没有报官,但他自然是没脸继续呆下去了,所以也就辞职回家,因为与夏甫仁相熟,所以是被夏甫仁介绍过来的。

不过官匠所里投效的老弱病残中,倒也给了黄小刚一个惊喜,其中有一对父子铜匠居然是铸钱的铸造匠师,手上拿着整整四套五铢钱模具,其中一套开皇钱范,三套大业钱范。

对于古代铜钱铸造的历史,黄小刚倒也知道一个大概,记得似乎隋朝以前铸钱多采用钱范铸造,唐代以后才开始采取母钱翻砂的技术,一直到近代才由西方人发明了冲压法。

虽然黄小刚对古代如何用钱范铸造铜钱所知不多,可别忘了他可是一个合格的钣金工,对于冲压法知道的可就多了。

这对父子姓吴,父亲名叫吴大,是年五十余岁,儿子叫吴六,正好三十出头。两人都是高密本地人士,平日的工作就是把官府收上来的残次铜钱重新回炉熔炼,再铸造成新钱。

第一百八七章 意外

这隋文帝受周禅即位建隋后,于开皇元年{公元581年}铸行统一的标准五铢钱,文曰“五株”,重如其文。这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次铸行五铢钱,为推行这种五铢钱,隋文帝曾下令各关口以标准五铢钱为样品,检查过关人所携带的铜钱是否合乎标准,凡不合标准的要销毁改铸新钱,对于古钱一律禁止使用。

如此,隋五铢终于成为流通中的统一货币,史称“自是钱货始一,所在流布,百姓便之”。

隋五铢有独特特点,比较好辨认,边郭较宽,“五”字交笔直,五字侧近穿处有一竖划。因含铅较多,钱色发白,《新唐书》称之为“白钱”。

到隋炀帝时,正常的货币流通又遭到了破坏,隋炀帝奢侈纵欲,穷兵黩武,使隋王朝的政治经济又迅速走向瓦解,货币私铸盛行,减重严重。文帝时,发型的开皇五铢钱成色较好,千钱重四斤二两,而到了炀帝时,他发行的大业五铢千钱减重厚至二斤,后又轻至一斤,甚至出现了“剪铁鍱、裁皮、糊纸以为钱”,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隋灭亡。

隋炀帝发行的大业五铢钱有其独特特点,比较好辨认,边郭较宽,“五”字交笔直,五字侧近穿处有一竖划。因含铅较多,钱色发白,《新唐书》称之为“白钱”。

所以在民间贸易中,商品大多存在两种价格,一种是开皇老钱、一种是大业新钱,老钱成色好、分量足,购买力自然就强,新钱相对来说贬值程度大,百姓都不怎么爱用。

至于说官府也是无奈,收税的时候当然想收到足额的税赋,往外支出的时候可就舍不得成色好的老钱,而且从地方上交给中央的税赋也不敢都用劣币充数,于是朝廷也就准许地方自行融毁劣币铸钱。

当然了,百姓不管用什么钱交税,实际收上来的税钱都肯定要比账面价值高,不然官府收上来以后重铸成好钱上交中央岂不是要吃亏,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所以百姓也就越发的困苦,毕竟劣币也是得要下力气,撒出血汗去挣得回来!

按照舅侄俩的计划,一旦建政成功,新朝肯定是要自己铸币的。

就连款式和形制黄娜也早就设计好了,以黄娜带来的菊花一元作为母本,正面就是1元和东华xx年的字样,背后就是菊花图案,也不搞什么英文字母,不过滚边防伪这些还是要的。

由于预估在一定的年限之内,肯定无法全面取代古钱和隋五铢,所以这种1元硬币将会以纯铜轧制,重量设计在二十五克左右,购买力要求相当于百文隋五铢小平钱,也就等于是把隋朝一文小平钱的购买力降位为“分”。

至于说价值更高、币值更大的硬币,肯定就不能继续用铜来做了,按照黄娜的构想未来将会大量使用金银币,不过隋朝乃至唐宋时期,中国自身的银产量相当的低,明清时期中国的白银基本上超过九成的白银都是外来输入,如今也就是黄金产量略高一些,所以只有等到统一整个亚洲之后,从东北亚和东南亚获得足够量的银矿,再搞金银币也就是了,期间可以设法搞出纸币来进行替代。

那么,虽然造币这事并不急迫,但黄小刚也还是有心去把这吴氏父子叫来研究了一下。二人倒也机灵,一番解说让黄小刚对隋朝的造币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就比如说二人手上的四套钱范里,开皇钱的模范是隋文帝时期由长安造币厂制造出的母板,只要寻得上好的铜料进行铸造,得到的开皇钱绝对正品。而三套大业钱范,则是父子二人根据之前郡丞陆良的要求自行凿刻,然后用品质极差的铜料来翻铸劣币。

得知这吴氏父子居然还会制模,想着一时半会也不太可能弄出冲压机来,黄小刚忙去让黄娜把她的之前设计的1元硬币图形画了出来,让父子俩试着看能不能做出钱范来搞铸造,万一搞成了不就可以先凑合着用了。

然而也就在各项工作有条不紊齐头并进之时,一个众人都没想到的意外却是突如其来的发生了。

转眼便是大业十一年的九月十八,距离天凤军攻下高密也才刚刚过去九天,这天晚上莫约初更时分,舅侄俩与军官们刚刚吃了晚饭,众人正在餐桌旁顺便商议军务的时候,也就瞧见两个卫兵架着一个胯部鲜血淋漓的司号兵进来,急报道:“报!齐郡兵范景恭部,今日一早拔营,巳时初刻动身,正往即墨方向开进!”

巳时初刻也就是早上的九点左右,算算这崂山距离即墨也就不到三十里,然后即墨距离高密还得一百五十里,这也就是说眼前这位胯部鲜血淋漓的司号兵可是一日之间骑马跑了一百八十里地回来报信。

当即黄小刚也来不及细想,性忙也起身上前将司号兵扶住,喝道:“快!快请大夫来与他医治!”

待得将司号兵带下去治疗以后,黄小刚回到厅中一瞧,也才发现众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不由笑道:“慌张什么?只是说范景恭拔营,又没说他打过来了!”

黄娜闻言便也问道:“舅父,可范景恭此时拔营,的确有些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黄小刚两步走上前来,指着厅中摆放的地图道:“之前咱们不是已经知道,两百来运粮的齐郡兵是九月初五从崂山出发,到高密来调运粮秣,按照他们的预估,此时范景恭的军中还有足够两千人马食用半个月的存粮。然后这帮人被咱们留在了高密,范景恭随后又把崂山上的土匪给招安了,如今已经是九月十八,他肯定是没有粮食了,这才拔营去即墨找饭吃啊!”

众人一想也对,顿时心情放松了下来,黄小刚哈哈一笑道:“好了,此事且先观望,看看明后两天有什么新消息再说。即墨距离高密有一百五十里,这范景恭不可能长了翅膀直接飞过来。”

然而,第二天中午传来的消息,却还是出乎了黄小刚的意料,也就说这范景恭领军的确是往即墨去的,可走到半路上却是将队伍一分为二,一部大概一千五百人沿着大路径直向西往高密方向急行,一部大概七八百人则继续往即墨行去。

曹鹰发动他的鹰眼绝技仔细看过之后,判定那一千五百人应该是范景恭部的精锐士兵,这肯定是要来高密搞事情了!

待得确切的消息传到高密,已经是九月十九的下午,前方报来的最新动态是范景恭部的一千五百人昨夜在距离即墨西南不足十里的地方扎营过夜,十九日一早即墨县令便领着数百民夫出城给军队送去了大量的干粮,范景恭部接获干粮后立即拔营继续向西而来。

于是,这支军队前进的方向也就十分明显了,妥妥的就是高密!

第一百八八章 用间

郡衙大堂之内,全军驻守高密的排长以上军官全员集合商讨对策,黄娜看着地图上代表作范景恭部一千五百人的三支小旗久久不语,列席的黄小刚瞧着情况不对,便也轻咳一声主动开口道:“如今看来,可能性不外有两个,一个是咱们派去传檄的人把消息送到了即墨以后,这范景恭觉得他这一千五百人应该能轻易剿灭我们,所以主动气势汹汹而来。”

不过黄娜却是皱眉道:“驿马是九月初九发出,按理说即墨应该是九月十二就能得到消息,就算范景恭部得到了消息,也应该第一时间先从即墨调集粮草,然后再派人核实查验,一切准备妥当再拔营而来,怎么会早早让即墨县令备好了干粮?”

“除非……”黄小刚仔细想想,一拍手掌道:“已经有他信任的人已经查验核实过了!”

当即黄小刚和黄娜都是对视苦笑,想来这既要得了范景恭的信任,又有机会查验过天凤军当真打下高密城的人,似乎除了之前放跑的罗士信之外也就没别人了。

“看来,罗士信这小子脑子好用,放他走脱以后他没有浪费时间赶去历城,而是直接转回了崂山!”

黄小刚以手抚额很是头痛,有一种千算万算不及人算的苦恼讲不出口,看了看众人都是一脸迷惑不解的表情,黄小刚只能主动背锅道:“之前是我让人放他走的,这个责任我来负!”

当下便也将偷城当日抓到了罗士信一事简略说了,然后坦诚道:“这罗士信据说乃是齐郡郡丞张须陀手下一员少年小将,当日拿下他后,我便察觉此人绝非可用威逼或利诱将其降服之人,又料算到此人当下所行之事与我们的大局没有什么关系,便想着使出一招离间计,就此将他放了。”

黄小刚主动背锅倒也叫黄娜不好意思,因为这什么离间计其实是她想出来的,便也顺口解释道:“舅父此计,是想离间罗士信与张须陀,咱们拿了罗士信又拆看了他送的军机密信,然后这般轻易就放走了罗士信,待他去到张须陀面前便不好交代。说真话,说咱们是平白无故放他走脱的只怕张须陀不信;说假话,以张须陀的盛名又岂会看不出来,如此也就在二人心中种下了隔阂。”

黄小刚点头对众人道:“不错!这就是离间计的一个经典用法,以后里面大伙也要主意,咱们自己人可不能被人使了这类的离间计!”

黄娜却也笑道:“想不到这罗士信也是个聪明人,居然不去历城,反而跑回崂山报信。”

黄小刚左右看看,如今曹豹去了峡山湖整治水军、曹鹰带了斥候在即墨盯死范景恭,吕星武领着郑旗守在黄县,如今身在高密城中的天凤军营级军官,也就只有曹献、吕星北、刘星妙和陈奉四人,还有前后左右四军的副职军官八人,而高密城中如今可参战的天凤老军,也就只有五百四十二人了。

对了,之前战后统计总共四人战死、十五人重伤,三十五人轻伤,由于处置得当,后来重伤的伤员中再没有人死亡,如今轻伤的人差不多都已经没有大碍,所以累计减员也就是十九人十五个重伤者里面除了七人还在卧床观察之外,另外八人的伤势也大致得到了控制,不过要说让他们参战也就有些勉强了。

由于“攻占高密”的作战计划进行到目前还没有全面完成,所以抚恤和犒赏军功的事情暂且搁置一边,四位阵亡的烈士也在停灵三日后火化并将骨灰装坛封存,等着以后再来决定是带回芦山安葬还是另作处置。

然后除掉曹豹和曹鹰带走的人手,以及作为司号传令兵派出未归的人员,如今可以出战天凤军老兵也就五百四十二人,这多出来二人也就是舅侄俩了。

虽说截止九月十九这日,已经在高密招得了一千二百多人的新兵,并且其中超过一千人都是青壮男子,可这些新兵没有经过训练,自然也就不指望他们有什么战斗力了。

“这一仗,你想怎么打?”

黄小刚不想黄娜在放走罗士信这事上太过纠结,忙也转移话题道:“城墙改建工程刚刚开工不过五天,目前也就才把基料备好,再给我三天时间的话,我可以优先把东面的城墙加高一尺左右。”

黄娜听了却是摇头道:“不能光靠城墙防守,对方虽然只有一千五百人,可我们的人更少。高密城墙全长二十多里,要是守城我们的人就跟撒芝麻一样没有什么用。”

黄小刚一想也对,便也问道:“难道说你准备出城野战?”

黄娜仔细思考了一会,便也握拳道:“这范景恭部的一千五百人既然都是步兵,而我们也是步兵,那么干脆我们就在城下摆开战阵打一场阵地战,让新兵在城头观战就行了。”

“阵地战?”黄小刚听得一愣,但马上就回过神来,倒也回忆起之前舅侄俩在幽幽谷琢磨如何建设天凤军,制定作战计划、战阵设置的时候研究过这种经典战术。

这种战法其实说起来十分简单,战阵背靠城池或者险要的关隘、山口,以排为作战单位,采用鱼鳞阵型列成集团战阵,作战的时候,每个排由十二人持刀盾、十二人持盾枪,十二人持弩,三个兵种的人交错成列,刀盾在前,盾枪居中,弩手在后,以六人{一伍}为一个战斗小组,战斗时可自由组合分拆,见机合攻或分击。

然后,天凤军独有的火力打击体系,也是其中作为关键的部分,在远程火力打击方面,重弩负责投射第一泼,控制一百二十步至八十步的区间,神机箭作为第二泼的火力打击,负责八十步至六十步的区间,然后散花天女shou liu dàn作为第三泼,负责照顾二十步至四十步的区间,再近一些如果敌军还没有被shou liu dàn给炸崩溃,从二十步的距离到贴身肉搏还有一次投射震天雷的机会,之后就是白刃战了。

不过别担心,就算是白刃战也还有梨花枪这种黑科技大杀器在等着敌人上来送死!

只是,天凤军自出山以来,黄县是轻轻松松兵不血刃就拿了下来,在高密虽然打了一仗,可却是打的糊涂巷战,也没能把这套火力打击体系的效果好好的实景演示出来,那么如今范景恭部气势汹汹而来,正好用来给天凤军当做见血开封的磨刀石了。

“好!我支持你!”

黄小刚大手一挥,狠狠在地图上拍下:“就让这范景恭,作咱们天凤军的试金石吧!”

第一百八九章 绸布

如今天凤军武备齐全,辛苦从芦山带出来的整整三个基数的dàn yào也不曾开封,正好缺了一场更大规模的实战来检验一下天凤军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所以对于黄娜决定出城跟隋军打阵地战的想法,黄小刚没有理由反对。

虽然以五百人的规模对阵一千五百人感觉有点膨胀,可如果手上拿着这么多的黑科技火器都不敢冒头搞事情,还不如回家安安全全的呆着好了。

那么,既然决定了在城下打阵地战,战阵布局、战术变化这些也就不用再说,到时候具体怎么打也就是黄娜要操心的事情了,作为监军黄小刚觉得必要的防守措施该做的还是要做,也就转头去忙起了城防加固。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黄小刚还是建议让曹豹带着他新招募的水军回来协防,反正峡山湖距离高密也就是两日的路程,并且原本预计要给水军装备的部分武器和火器如今看起来也没必要运过去,所以让曹豹领着他们回来换装还一举两得,黄娜便也同意了。

此外,既然隋军来势汹汹,估计最多是三五天就能杀到高密城下,招募的一千多新兵也训练不了什么,于是黄小刚干脆把这些全部征召上城修墙,顺带也让他们熟悉一下守城的流程和感觉,然后什么礌石、滚木、灰瓶该准备的都准备上,不过金汁{粪汁}就算了,黄小刚可不想仗还没打整个城头就臭气熏天。

转眼到了九月二十的晚上,根据曹鹰的速报,范景恭部的一千五百人在当日下午的时候,赶到了距离高密不足一百里的棘河{今即墨市棘洪滩}扎营休息,这一日累计行军接近五十里{步行},那么以这样的行军速度来推算的话,最多也就再有三日便会杀到高密城下。

对此,黄小刚也懒得多做关心,放手让黄娜掌管军务后,也就忙着加速修葺城墙,短短几日时间虽然无法完成全部的改建工作,但是在材料齐备的情况下把城墙稍微加固一些还是可以做到的。

九月二十一的一早,黄小刚便也亲自登上高密东城,巡查加固城墙的工作,偶然间却发现一个问题,就是还没来得及给新招募的新兵做军服,看着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衣服在城墙上跑来跑去很是碍眼,便也想到高密府库里不是有上万匹的绢帛、布匹,现在拿出来做衣服肯定是来不及了,不如找些颜色靓丽的布条来捆扎在手臂上作为记号。

这天凤军的军服主要以蓝黑为主色调,所以黄小刚当下便也让人去府库挑些蓝黑色的布来做布条,不过等手下人拿了布过来的时候却叫黄小刚看着有些奇怪,手下拿来的布有黑蓝两色,黑色为麻布倒也没什么特别,蓝色的却是绸布,而且摸起来质地有些厚实,奇怪之下一问也才知道府库里存着的布匹绝大多数都是不曾染色的坯布,染过色的布料极少,而黄小刚要求的蓝色布料眼下也就只有这种绸布了。

绸布也就是丝绸,而丝绸向来讲究轻薄透凉,可如今黄小刚拿在手中的这种蓝色绸布摸起来却特别的厚实,仔细一看似乎这种布的蚕丝纤维也比一般的蚕丝要粗,愕然之下黄小刚突然心间一亮,挥刀割下一大块后让人拿到三十步外挂好,然后拿了重弩连续射了三箭,结果是前面两箭射在绸布上以后根本不能穿透,径直掉落在了地面,最后一箭或许是角度和力量的原因倒是将绸布射穿了,但也仅仅是箭头穿过去两寸左右,箭杆还卡在了布上。

当即黄小刚也不淡定了,忙让人领着亲自去了府库,让人把类似这种质量的绢布都找来出来,没想到府库里居然存货不少,五颜六色的有足足两千多匹的样子。

当即黄小刚便也把库吏叫来过来,问道:“此种绸布为什么府库里存了这么许多,你可知道是何人生产的?”

府库的库吏是个年约五旬的老槽头,见状忙不迭的答道:“哎呀!这些都是积年存下,用于折抵税赋的,本是城中陈氏织坊所产,只是这等绸布织成以后不受客商所喜,只能低价贩与乡人用来折抵官府的税赋,而陈氏的织坊也因此开不下去,早就关门大吉了!”

“不受客商所喜,为何?”黄小刚听得奇怪急忙来问,老槽头便也拿起一匹指给黄小刚道:“一个是这绸布不够轻薄、织工也不太好、断头太多,再一个就是这丝胶也没脱好,绸布含胶太多,太硬了叫人穿着不适。”

黄小刚听来愕然,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忙让人把府库中此种的绸布全部找出来运走,然后赶紧找人去买了头二师兄{小猪猪},用这种厚绸布裁剪成套衫给二师兄穿上以后,便拿重弩来反复试验。

还记得在《冷兵器大揭秘》的“铁器锋芒”这一集中,里面专家也是用了二师兄来测试皮革和丝绸对弩箭的防御能力,得出的结论似乎是丝绸的确有能够阻隔箭矢深入皮肉的能力,当时看着节目黄小刚就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时间深究,如今结合眼前这种厚实的绸布一分析,也就马上明白了过来。

节目里用来测试的肯定是现代工艺织造的丝绸,用的是经过几千年驯化的高产蚕丝和机器纺织的工艺,而不是这种原汁原味的手工织造工艺和隋朝的蚕丝。

果然一试之下便也发现,**二师兄穿上了绸布套衫以后,中箭所受到的伤害大大减轻,除非是正面中箭才有可能穿透少许,从侧面擦过的话根本就不能破开这种绸布的防御。

之前出芦山时,黄小刚倒也是通过采买弄到了一批丝绸来给天凤军做内衣,但那批丝绸比较这种绸布来说要更轻薄和柔软得多,防御能力也没这么强,在确定了这种绸布当真有效之后,他马上命人把拣选出来的差不多五百多匹质量最好最厚实的绸布送去郡衙,然后立马召集随军过来搞后勤的健妇来做衣服,也不讲究什么款式造型,直接大块裁剪后缝成大、小口袋一样的造型,连在一起就成了筒衫,直接套身上也就成了。

第一百九十章 房伞

给即将出战的五百天凤军做完新的绸布内衣后,也还剩下接近三百多匹的绸布,黄小刚此时倒是想起曾经给客户搞室内装修的时候,帮人装修过一间练习弓箭用的房间,为了防止可能脱靶的箭矢打伤墙面,客户在网上买了一种叫做挡箭布的装备,还说是什么凯夫拉材质的,然后请他去打膨胀螺栓悬挂起来。

既然眼前这种厚绸布单层都有这么强防御箭矢的能力,那么多层叠加效果如何呢?

当即黄小刚便也现场试验,结果发现在二十步以内,以天凤军的强弩为参照物,最多只能偶尔射穿三层这种厚绸布制成的挡箭布,十步以内偶尔可以射穿四层的挡箭布,再多就无能为力了。

而在三、五十步的距离内抛射出的弩矢,最多的就是穿透最上两层就无力继续侵入被卡在布上,有些角度不对的甚至可以直接被弹开。

得到了这个结果以后,黄小刚的脑子也就活络了起来,四层的厚绸布叠在一起差不多能有08厘米厚,你要说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可能有点过分了,而且它最多也就是防御一下箭矢,又不能防御劈砍和穿刺,以及钝击打击伤害,那么能不能换个思路,让它在战场上发挥出奇效呢?

想来想去,黄小刚脑洞一开,干脆将其做成房伞,平时撑开就可以作为战兵的简易营帐,战时在射手和无盾兵种头顶撑开作为挡箭伞。这房伞也叫折叠帐篷,也就是后市街头摆摊和夜市常见的那种折叠伞,撑开以后像个小房子。

不过眼下黄小刚也来不及弄出轻便的铁管,于是干脆就命人弄来大量的竹竿,选用粗大的作为伞柄,在顶部开出一个十字型的凹槽,将两根细竹竿以十字型往上面一架也就成了,然后将伞布往上面一挂,不但能用来挡箭、还能挡雨遮阳,甚至晚上扎营的时候将伞往地上一扎,在围上一圈帐幕挡风,也就是一个简易的行军帐篷。

反正天凤军有矿在手不怕浪费,当即黄小刚便也命人按照他的意思,用四层厚绸布制成了规格为三米乘四米的巨大伞布,又用自家的强力重弩做起了测试,结果是五十步以外的抛射根本无法穿透,在二十步以内并且角度合适的话,则有很大几率射穿,但也仅仅是把伞布穿透而已,后继便也无力伤人了。

得到了这个结果以后,黄小刚当即命人开始大量制作,并也亲自将新的丝绸内衣和挡箭伞的样品给黄娜送去。

“我去……老舅,你真是太聪明了!”看了样品,黄娜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却是眨着眼问道:“可要是敌军用火箭来进攻咱们怎么办?”

“你傻呀!”黄小刚听来好笑,这个问题他当然想过了:“两军交战的时候,咱们将伞放倒在阵后,等敌军冲到可以放箭对射的区域时,我们再突然撑起来挡箭。一般在第一轮交战的时候对方肯定反应不过来,而这些挡箭伞只要能抗住一波攻击也就物超所值了。”

黄娜听了很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又问:“这些可都是丝绸,用来做这种一次性使用的装备,既不经济也不实用,太奢侈了吧?”

黄小刚一听,忙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无人之后这才伸手一戳黄娜的脑门道:“你过分了啊!是人命重要,还是这些绸布更有价值?你手下的人,都是你亲自一个个从幽幽谷带出来的,哪怕是用一顶挡箭伞来换取一个伤亡,咱们这也是赚了啊!”

还有一句话黄小刚是忍着没说:这万一要是打输了,这些绸布难道舅侄俩又能带走换钱不成?

道理这么一说,黄娜倒也没话了,黄小刚则继续道:“而且怎么不实用了,这伞不但可以用来挡箭,平时扎营的时候撑开就是帐篷啊!你瞧瞧,感觉怎么样?”

说着黄小刚把做演示的挡箭伞往地上一插,取出一块用厚麻布制成的围挡来挂,这围挡就是一块长度达到十多米,宽在两米左右的巨大幔布,在边上还缝制有几个挂钩,只要将挂钩在挡箭伞的四个角上一挂,这挡箭伞便也立即变身成了一个方形的帐篷。

黄娜左右看看,发现感觉还真的不错,脑洞也是一开道:“这些竹竿,是不是还可以做成折叠或者组装的样式,这样收起来的话体积更小更容易搬运?”

黄小刚忙也点头道:“嗯!而且竹竿也太重了,强度也不够,还是后世的那种铁皮管子最好,既轻便又耐用。”

左右看看,黄娜发现如果真按照黄小刚的说法,将这挡箭伞当做一次性用品使用在阵战上面,应该也还是可以的,首次交战的敌军应该料想不到天凤军会这么土豪的用丝绸来做挡箭的装备,然后机灵的换上火箭,便也点头答应下来:“好吧!先做一批出来我带人操练一下,看看能不能起些作用!”

说服了黄娜,事情也就好办了,反正弄竹竿和缝纫绸布也不困难,短短两天功夫便按一个排两顶的数量先做了一批出来给全军都装备上了。

当然了,这三米乘四米的挡箭伞也就只能遮罩十二平米的面积而已,想要遮挡住半个排二十个人肯定不行,不过可别忘了一个排四十人里面,有十二个刀盾手,除掉了他们,剩下的分成两组,每组十四个人躲在一把伞下面当然是绰绰有余的。

而在演练的时候,按照黄小刚想法先是把伞撑开以后放倒在最后一排,当敌军冲入射击区域开始放箭的时候,再把伞给迅速的竖立起来遮挡。结果在操演中按照这个想法试验了几次,黄娜都觉得有些费事,还不如开战之前就把伞插在地上撑好,弩手和枪手这些没有盾牌的兵种就直接站在伞前,一旦敌军放箭射击,稍稍后退两步不就躲在了伞下?

天凤军刀盾手使用的盾牌又是12米乘08米的塔盾,摆出防御姿态以后,只要敌军的箭法没有强到指哪射哪,边边角角也逃不脱那么强大,那么塔盾十有七八能防御正面射来的大部分箭矢,而想要射到躲在刀盾兵后面的无防御兵种,这就需要对方采用抛射的形势来放箭了。

所以,黄娜随手列了个简单的角度公式,也就算出只需要将挡箭伞顶部设定为两点五米高,直立后向前微微倾斜15度角,也就能遮挡住至少九成从盾牌上方抛射过来的箭矢。

第一百九一章 出战

反正这挡箭伞从远处来看,外观有些像是遮阳棚,干脆也不搞什么伪装了,直接摆阵时就插上,对方仅凭外观肯定看不出这玩意使用昂贵的丝绸制成,不但能遮阳而且还能挡箭。

并且黄娜在亲自领人测试之后,倒也想起高密府库里不是有一千多张熟牛革,这丝绸都舍得用了,没理由还心疼区区一点牛革,便也让黄小刚在挡箭伞的四层丝绸顶上再加上一层熟牛革,使得挡箭伞的防御能力进一步的提升了许多,就算对方采用火箭,也不会以很快的速度燃烧起来。

对了,防御火箭最好用的还是生牛皮,古代军中多用生牛皮来蒙在各种战车和战船的表面,一个原因是生牛皮的韧性十分好,一般的箭矢无法射透,尤其是绑上了引火物的火箭,因为空气阻力的原因,劲道本来也不是很强,然后是生牛皮含有水分,一时半会也无法自燃,只要有个几十秒或者两三分钟的时间,防御人员应该能设法把钉在上面的火箭打掉了。

不过眼下也没地方去找什么生牛皮,用硝制过的熟牛革勉强凑合一下也就算了,反正天凤军如今家里有矿,也没准备大规模的给士兵装备什么皮甲,最多用一些皮革作为板甲的里衬,但既然眼下发现了这种陈氏织坊出品厚绸布管用,也就说明传说丝绸可以防箭的能力还是有的,说不定以后弄到什么质地更好的野生蚕种或者说是传说中的天蚕丝,弄出丝甲作为里衬效果肯定要比皮革更好。

时间一晃,便是九月二十三。

这日晚间,齐郡兵便也行军抵达高密城东二十里处的一处村落扎营落宿,并且还派了两个使者来到城前,要占据了高密的匪军快快投降自首,不可违抗官军云云。

而早在一天之前,曹豹也领着整整一千水军从峡山湖火速归来,在听说了黄娜决定要在高密城前正面硬怼这支齐郡兵后,他甚至都没反对,只是要求希望自己能带头冲锋!

对此,舅侄俩一番商量,最后当然不能让他如愿,毕竟这一千水军是他从峡山湖带过来的,开战之时肯定要让他们上城协防,指挥方面必须要曹豹亲自盯着才行。

最后决定,还是由黄娜出城亲自率领部队与隋军交战,黄小刚和曹豹则在城头节制水军和刚招募的新军。

所以,到了二十四这日,当齐郡范景恭部的一千五百余人,于午时初刻前后来到高密城前之时,天凤军这边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黄娜本部的五百二十一人早已立于城前护城河边,严阵以待。

通过几日查探,如今天凤军这边也算了解了范景恭部一些基本信息,范景恭此人据说出自汝阳范氏,是年四十有五,乃是齐郡卫府的鹰扬副郎将{偏将},军阶为鹰击郎将,相当于地方武警部队的副职司令员,直接受齐郡郡丞张须陀的领导。

虽然什么有关此人贪不贪财、好不好色之类的消息没探问得到,不过却是探得其早前曾经是边军将领,曾经戍边北狩与突厥作战,并且使得一手不错的马槊,在军中勇名昭著。

便也说,这日一早天凤军全员辰时起身,巳时用饭,随后便也闲散休息到午前,待得听说隋军来到城前十里后,也才慢慢列队出城,甚至算着隋军来了之后还要整队、试探,开打时间怎么说也是午后了,便也叫人将一早准备好的午饭打包,出城的时候便也分发下来随身携带。

此次出战,扣除伤兵和必要的留守人员后,黄娜亲自帅领出战的本部共有五百二十一人,其中男兵二百四十六,女兵二百七十四,再算上黄娜自己正好“521”!

在武器装备方面,天凤军男步兵的标配是每人一把锻铁环首刀、一杆梨花枪{配六枚药筒}、三发手雷{原散花天女}及实木盾牌一副、皮甲一套{简易半身裲裆铠}、携行具一套{含急救包、干粮袋、水囊、火种引信等};女兵的装备则是锻铁环首刀一把、重弩一具{含配件及弩箭一壶三十枚}、手雷三发,班用神机箭两具{每伍操作两具}、震天雷一个基数{每伍携带六枚}及高级急救包一个、携行具一套。

这其中,男兵的梨花枪和盾牌是按人头配制,也即是说二百四十六名男兵都可以在刀盾手或者枪盾手之间转换,并且如梨花药筒、手雷、神机箭和震天雷这些huo yào兵器,除了士兵身上标配的一套外,还备有三个基数{一个基数为两套}的储备。

至于说之前在高密的府库与守军干了一仗用了些火器,也不过是十几枚梨花药筒、几发手雷和两具神机箭,所以此时可以说天凤军属于全员齐装,可堪一战!

黄娜领军出城之后,便也直出东门跨过吊桥,就在河边背靠城墙列阵,五百二十人分作十三个排,摆成了中五边八的偃月阵型,这偃月阵乃是全军呈弧形配置,形如弯月,是一种非对称的阵形,大将本阵通常位于月牙内凹的底部。

而偃月阵两边的八个排,每个排又分作三列站队。每列为十二人,其第一和第二列都是持盾的男兵,第三列为持弩女兵,中军的五个排第一列为持盾男兵,二三列为女兵。

站好阵位以后,也就见全军在口令声中开始战前准备,左右两翼的第一排男兵纷纷把手中的长枪以斜角朝前插在地上,长枪底部入土快有二尺,确定无法再往下深入之后,这才把手中的塔盾架在长枪之前,以盾牌上的凹槽卡住之后,枪尖从盾牌顶部以斜角穿出,一面跟脚极为牢固的盾墙便也成了。

后排的男兵此时拿出一捆捆的竹竿开始在阵前设置拒马,也就见得先将两根竹竿交叉插地,再用横杆kun bǎng,于是也就得到了一个个简易的尖刺拒马。

随后把装有神机箭的木箱搬来放到拒马上,每个拒马刚好能放两具,每个排的阵前摆上六具,这两翼每边为四个排,四六便是二十四具。

随后,第一排的男兵便拔出环首刀扶盾半蹲在地待命,由第二排的男兵把手中的长枪架在他们的肩头、并将手中盾牌叠架在第一排的盾牌之上,这便也算完成了全部的准备。

第一百九二章 对阵

至于第三排的弩手,倒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也就是把挡箭伞在身后撑开摆好,然后从弩箭壶中取出六枚弩箭随手插在身前的地面上,一会如果急速射的话好便于取用。

因为考虑到两翼前出,既是最先接敌,又要最先发动追击,所以黄娜在排兵布阵的时候,侧重两翼的防守,将男兵主要安排在了两翼,而黄娜的中军本阵作为主力,虽然正面只有一列男兵,但她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什么,因为主阵面前除了有前后两排尖刺拒马之外,还土豪一般直接在阵前摆上了整整六十具神机箭,想来正面冲锋的敌军在遭受了这么猛烈的神机箭洗地之后,又有强弩、shou liu dàn和震天雷连续阻击,这都还能翻过拒马并冲到近身的怕也不多了。

天凤军这边刚刚整理妥当,隋军也终于开到了城前,也就见得十几骑领军在前,领着一支四人并肩走成一排的长长队伍,在城前约一里半的地方站定。

很快,隋军便也以每百人为一个方阵开始整队,用时差不多一刻时辰,便也在天凤军对面约二百步远的地方排成了一列十六个方阵,也做偃月阵型的模样,不过却是月牙在后,月轮向前。

列好阵后,也就听得隋军阵中开始“咚咚咚”的响起了鼓声,随后领队的十几骑人马便也慢慢前出到阵前,便来眺望城前的天凤军阵列。

“咦!有趣!有趣!”

隋军阵前,但见得一个中年将领,身穿一套隋军制式的明光铠,胯下骑着一匹毛色乌黑的雄壮河东马,身形容貌甚伟,眼神顾盼生辉,一手持缰,一手虚指城前笑道:“还道哪里来的贼匪,区区数百人也敢作乱?不过我大军行至,其阵型倒也不乱,当真有趣!”

这将领一身打扮,又是如此矫情饰诈的做派,想来也不会是别人了,正是齐郡卫府的鹰击郎将范景恭,在他看起来天凤军也算是训练有素,比起望风就逃的土匪山贼来有意思多了,这次他奉命前往即墨崂山讨伐盘踞山中的贼匪,到了地头哪有贼人敢冒头捋他的虎须,因此到了崂山之后便扎营山前,每日派人进山去寻觅贼匪的踪迹,谁知道也就这么过了月余,一仗都没打,崂山的贼匪便在麾下小将的联络之下答应投降了,叫他这个鹰击郎将丝毫没了用武之地。

不过,老天想来是不愿让他白走一趟,也就在收降了山贼准备转回的时候,得到了一伙贼匪居然攻克了高密的消息,范大将军顿时笑眯了眼睛,紧赶慢赶这就赶了过来。

也在这时,立于范景恭身后的一员裨将{旅帅}服色的将领,却是眯眼将城上城下细细一看,便也拱手道:“将军,我瞧城上人头攒动,怕是有不下上千人,如今贼匪却是将城门洞开,仅派出数百人列阵城前,恐其有诈!”

“哦!确有此事?”范景恭听了一愣,忙也手打凉棚往城门处远眺,好一会才算看清,但见守军阵后的高密东门果然是开着的,甚至吊桥都没升起来,想也不想便大笑道:“哈哈哈!怕是贼军自知不敌,给自己留的退路吧!”

说着,范景恭将头一扭,看上身后一个年轻小将,笑道:“叔宝,你却说说?”

那年轻小将瞧上去年逾二十出头,容貌俊朗,体型修长,上身着的是隋军制式扎甲,头上雁翅银盔,下身护裆铁靴,但见他一手持缰,一手握着挂有军中认旗的丈八制式铁矛,此外在其后背之上,还背着一对交叉kun bǎng的铁锏,整个人看起来精干清爽,倒也英武不凡。

但见这被唤作叔宝的青年也不用手打凉棚,几眼扫过之后,便也答道:“将军,此军服着玄色、兵甲齐备,阵前不但设有枪盾拒马,且背靠城池毫不慌张,怕是一支强军劲旅,我军须得小心提防!”

青年所言,倒也得到了周围将领的认同,另外一名青年裨将眯眼仔细一看,便也道:“竹拒马、镶铁塔盾……嘶!谁人能瞧出,阵中那一朵朵形似伞盖之物,又是什么?”

这话问来,大伙也就齐齐来望,只是两军相距两百余步,距离委实太远{接近三百米},在这个距离正常人的视力也就是墙可见缝、瓦能数沟;人脸五官不清、衣服颜色可分的样子,但显然这支隋军的将领当中,视力正常的还真没有几个,范景恭自己眯眼看了半天,也就是看着盾阵后面有人影晃动,其他的便也模糊不清了。

“看着就是个伞盖,我瞧阵中大半都是女娘,怕是用来遮阳的!”也在这时,众将身后一个少年小将策骑越众而出,来到了被唤作叔宝的青年身边,听他口中所言众人都是一愣,那叔宝忙也道:“士信休得胡言!军中何来女娘?”

这被唤作士信的少年小将自然不是别人,正是被舅侄俩玩了一把“捉放曹”的罗士信,听得叔宝训斥,便也见他咧嘴笑道:“叔宝哥哥眼拙,怕是平日挑灯看书用坏了眼睛,那对面军中怕是有一大半都是女娘,一个个瞧起来都画了眉涂了胭脂,俺岂能看错?”

听得罗士信如此一说,众将都是满脑门的愕然,当然他们不是觉得罗士信撒谎与众人说笑,而是想不通对面的敌军居然是这般构成。

而且,你让女子上战场且都不说,一个个还画眉涂胭的又是什么鬼怪招数?

范景恭愕然之际,倒也信了罗士信所言,便也抚须问道:“若真如此,更是有趣了!士信可瞧出对方有什么兵器,主将又在阵中何处?”

罗士信闻言便也闭上左眼,仅用右眼来瞧,迅速答道:“对方主将一身红衣,看来也是个女娘,就在阵中后列。至于兵器,除了列阵的枪盾,其余便瞧不清楚了,我瞧那些女娘身上似有箭壶,想来肯定是备有弓箭。”

此时正是午后时分,烈日当头之际,而天空之中不过是奇云朵朵,偶有几块的阴云影斑于地面如奔马般流动,要说天凤军这边打了伞盖只为遮阳,是个正常人怕都不信,可在听说了阵中女兵过半,主将也是个女子之后,隋军将领这边却是没来由的信了。

范景恭当即很是谨慎的在心头算计了一番,便也抚须道:“前设拒马,又列盾阵,后有弓手为辅,此阵看似简单,不过欲破此阵,非得数倍而击。何人有计,不妨试论之?”

第一百九三章 揭破

范景恭的分析众将听了都做沉思模样,倒也得了共识,便在此时却瞧见罗士信与叔宝挤了挤眼睛,叔宝顿时心窍一开,便也抱拳道:“将军,末将请出,与对方一叙!”

范景恭听来一笑,却也道:“叔宝胆大,可是这什么凤军既敢攻克县城,又还行文传檄反我大隋,只怕徒劳而已!”

叔宝却是一笑道:“士信眼力不错,我携他同去,便是说服不成,也能叫士信借此机会窥得对方虚实。”

“这却也是!”范景恭点头一笑,便挥手道:“且速去速回!”

当即叔宝与罗士信在马上抱拳为礼,自便策马往城前行去。

两人也不敢疾驰,只是策马小步慢行,叔宝手持认旗在前,罗士信尾随在后,慢慢来到了天凤军前,近至约有二十步之处便也停下,扬声道:“我乃齐郡右武卫范大将军麾下,越骑校尉秦瓊{琼}秦叔宝,还请军前一叙!”

立于阵后的黄娜一听,便也策马来到阵前,还未搭话却先仔细来瞧,但见得这正牌的秦琼秦叔宝却是比后世各种影视剧里的帅哥俊男有着大大的不同,首先就是身形异常挺拔,身材可算是标准的山东大汉,虽然骑在马上看不出具体身高,但瞧他浑身上下的肌肉在皮甲的束缚之下也是高高隆起,绝对是个正儿八经的肌肉男。

然后再看颜值,对比起来却是叫黄娜确定这真人要比后世好几版的秦琼更为英俊帅气,笼统来说,这真人版的秦琼既有胡军的阳刚又有胡歌的阳光,还有与型男胡兵相似的眉目容貌,尤其是他颏下一部短短的山羊胡子,直接就把后世那些光下巴的奶油小生给ok了。

须得知道,古人以胡须来作为男人chéng rén的标志,所以古代汉族男子只要成年,都是要留胡子的。也并不是谁喜欢胡子才留胡子,而是身为男子必须留胡子,而不留胡子的人,要么是“天阉”,也即生理上有问题,要么干脆就是太监,没法“行人道”,颏下容不了一部胡须。

所以东汉末年,袁绍派兵入宫,尽杀无须之人,因为宦官无须,无须者便是宦官,然而亦颇有误杀——许多男人胡须不盛,仓促之间,竟被当作阉人斩杀了。

而后世的电影电视剧,讲究新时代的审美观,结果明明是扮演猛将的演员,却选的是容貌油光水嫩的奶油小生,下巴光滑得苍蝇走在上面都会打滑,偏偏后世的女生还觉得这样的人帅得一塌糊涂,这也是让人没话可说了。

便也说黄娜用了差不多三分钟的时间,仔细瞧了瞧这眼前的真人版秦琼,在心里给他打了个七点五分以后,这也才转过目光看了看他身后的罗士信。当初罗士信被黄小刚捉住以后,先是收押在城门,后来转移到县衙,再后来又是黄小刚派人将他连人带马送出北门,他倒也没见过黄娜,可黄娜却是在县衙晃眼见过了他,便也听黄娜道:“罗士信,当日放你之后,你定是直接转回了即墨,还不曾去过历城吧?”

正躲在秦琼身后贼眉鼠眼四处瞧看的罗士信当即表情一呆,当即也就见他脸色迅速变红,表情万分惊讶的看着黄娜道:“你……你认得我?”

便是秦琼也是满脸惊愕,扭头来看罗士信,两人的表情叫黄娜一看便乐了,旋即继续补刀道:“当日放你,是听闻你与秦琼秦叔宝乃是齐郡张果麾下两员勇将,骁勇彪悍,又有志向气节,所以不忍毁你前途,误了秦叔宝回家尽孝的归期,你如今这般行事,可对得起同袍之谊?”

“啊!我……你……”罗士信大惊失色,当即伸手指着黄娜瞠目结舌,待他瞧清秦琼也是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时,也是慌乱道:“哥哥……我……我……不知如何说起!”

一时间,罗士信满脸涨红,表情宛如羞愤欲死,果真是张口说不出话来,见此模样用膝盖去猜,也就猜到他肯定与秦琼等人说了什么谎,如今当面被人揭破,果真是百口莫辩。

“你便是秦琼秦叔宝?”黄娜也不给时间与二人化解误会,扭头便也来问秦琼道:“你既领兵而来,当也瞧过我军传与各地的檄文,杨氏倒行逆施,蹂躏百姓,我黄天凤顺应天道轮回,揭竿而起,誓要驱逐隋杨,恢复中华,所以劝君不必浪费口舌,既然如今两军对垒,但凭刀枪说话便是了!”

说完,黄娜便也掉头就走,丝毫不给秦琼说话的机会。

瞧着黄娜潇洒的转身离去,秦琼也是一时语塞,原本想好的一套劝降说辞,也因为罗士信被揭破行踪之事打乱了阵脚,无奈之下也只能调转马头返回本阵。

途中,秦琼故意也不疾驰,待得罗士信跟上之后,却是悄声与他道:“切莫多言,一切有我!”

慢慢归了本阵,秦琼便也来到范景恭面前交令道:“将军,且恕属下无能,那女子言辞犀利,直言凭刀枪说话!”

“哈哈哈!好一个凭刀枪说话!”范景恭丝毫不以为意,仰头大笑之后,便也扬声道:“如今天色也是不早,何人愿做先锋,领五百锐卒试一试她刀枪利否?”

范景恭此言一出,周围将领都是神色一振,顿时便有几人拱手喝道:“末将愿往!”

范景恭左右一看,便也喝道:“陈来,便由你领三百刀盾、二百弓手先攻她一阵瞧瞧!”

“末将领命!”

这隋军的军制,乃是十人一伙、五伙为队、两队一旅、两旅为团,唤作陈来的将领穿一身步军校尉的服色,正是范景恭麾下一员部将,见他领命之后便也翻身下马,迅速在军中点起校起了军兵,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从阵前排列的十五个百人方阵里调出了三百刀盾手和二百弓手,在军前单独列成了一个锋矢阵。

这偃月为凹、锋矢为凸,锋矢阵的造型就像是一枚箭头,与偃月阵就像是对应的一凹一凸,此阵的防御性较鱼鳞阵为好,前锋的“箭头”可以抵御来自敌军两翼的压力,进攻时讲究的是“中央突破”,并且瞧这陈来将刀盾手全部集中在锋矢头部,用以掩护尾随的弓手,看样子是准备使用盾墙推进的策略,想要直接杀进天凤军的阵中。

第一百九四章 吊射

很快,随着隋军阵中战鼓的鼓点节奏微微一变,也就见原地踏步列阵的五百隋军开始呼号并大踏步前进,待两军阵前相距不过一百二十步时,位于前锋的三百刀盾手便迅速的将手中盾牌层层叠起,瞬间就形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盾墙。

这隋军所用的制式盾牌,全名为步兵兽面旁牌,盾牌为木制长方形,长约四尺、宽二尺,由厚约一寸的硬木打造,背面以铁条为里衬加固,重达十余斤,防护能力还是很强的,在结成盾墙以后,正面前后两排的盾牌相互层叠为墙,后边几排则如拼图般一块挨着一块被高高举在头顶,把弓箭手遮掩在了盾牌下面,倒也能防住所有从正面到头顶方向可能射来的箭矢。

当然了,结成了盾阵后,为了保持阵型的整齐还有控制盾牌之间空隙,整只队伍的脚步开始放缓,原来听着隋军阵中的鼓声大概是两下就要走上一步,此时放慢为五下一步,整个盾阵的速度由原来的兔奔转换成了龟速。

也就这样,隋军听着鼓声慢慢前移,双方的距离慢慢缩短到了百步,又不断向着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迈进。

“差不多了!沉住气!”看着盾阵慢慢逼近五十步的距离,一直凝神瞧看的范景恭暗暗把拳头一握,他之所以派陈来出战,是因为这步军校尉陈来乃是他右武卫中一员难得的智将,心性沉稳坚毅,作战从来不心浮气躁。

六十步!

当锋矢阵的头部缓缓迈进六十步的距离时,位于后对的弓手们相对的位置也进入了大约七十五步至八十步的距离区间,这已经隋军制式弓箭的最远射程之内,但明显范景恭选择陈来不是为了让他浅尝即止,所以身在阵中的他并没有下令放箭。

五十五步!

缓慢的十声鼓点之后,整个盾阵继续向前挪动了两步,这个时候盾牌手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后队躲在盾下的弓手也迅速从箭壶中取出三支箭矢,一支用食指夹住上弦,另外两支则衔在口中。

五十步!

随着隋军阵中的鼓声从“咚……咚……咚”迅速变为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三百刀盾手立即停止了脚步,前两排迅速将盾触地叠好,紧凑缝隙,后面的盾牌手则迅速将手中的盾牌一翻,露出了射击空间。

而于此时,也就在隋军停下脚步的同时,天凤军这边也是口令声四起,女兵们整齐划一的将原本垂在身前的强弩迅速抬起指向天空,以接近六十度的仰角对着天空就扣下了扳机,随既齐齐退后两步,就把身子掩藏在了挡箭伞下。

“嘣~!”

二百多把重弩,差不多就是在一点几秒之内次第发射,弓弦打在弓干上发出的清脆响声宛如和弦一般动听,随后也才听得对面唰唰唰的弓弦响声也是次第响起,跟着就是天凤军阵前的盾墙上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箭矢撞击之声,还有噗噗噗的箭矢打在挡箭伞上的声音。

这隋军的弓手因为采用的是低仰角攒射,所以即便他们在发射的时机上比天凤军弩手慢了一、二秒,可他们的箭矢却是要先一步来到,然而即便如此他们射出的箭却是有三分之一扎在了天凤军阵前的盾牌上,另外三分之二要么越过了阵后的挡箭伞掉进了护城河,要么打在了挡箭伞上纷纷弹起或洞穿,但显然毫无劲道,几乎没有一支箭矢能全部打穿挡箭伞上的一层熟牛革和四层厚丝绸。

眨眼又是差不多两秒过去,隋军也才听得头顶上响起了嗡嗡蜂鸣声,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也瞧着一条条如飞蚊般的黑影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当头扎了下来,随后便是惨叫四起。

在天凤军制定战术手册的时候,对于重弩的远程打击,制定了分别为45度角、30度角、15度角的三种射击定角,分别为抛射、仰射和平射,后来经过几次战斗之后,发现光是这三种定角还是不够用,以改良过的重弩拉力,完全可以采用一种比抛射有更高仰角的射击定角,来对距离已经较为接近的敌军进行打击,因为这种射击定角要大于45度,并且采用的是抛物线重力加速,所以也就被黄娜命名为“吊射”!

根据抛物线原理计算出角度,以一个极高的仰角发射弩箭之后,箭矢会在空中飞行至重力平衡点,然后会以自由落体的方式掉落下来,可别小看了这种吊射,一支九寸长的弩箭重约一两三钱{七十克左右},从近百米高空坠落下来得到的重力加速度可丝毫不比重弩直接发射要差。

这如今天凤军使用的重弩,算起来应该已经是第四代的竹弩了,不但用上青铜制成的弩机,弩臂也由一代、二代的全竹贴片,改成了现在的竹片、柞木片、铜簧片和动物筋腱复合贴片,不过威力始终控制在一石左右,要说把力量再提高一些也是没问题的,不过这样的话女兵们撅张起来就有点吃力了,反正一石左右拉力随便就能把弩矢射出近一百二十步远,就目前来说已经足够了,想要继续加强的话,就需要攻克制作滑轮的技术,但黄小刚只是偶尔在上网的时候,在网页广告里恍惚见过滑轮弓的样子,具体的构造他还真不明白。

不过,这滑轮弓的原理他倒也大致能推测得出来,只是如今还没有这么空闲来搞研究,等以后稳定下来肯定是要慢慢爬科技树的。

由于隋军的弓手在发射之前,一直躲在盾牌底下,也就没注意到天凤军这边会抢在他们之前那么一两秒的时间抢先吊射,且箭矢飞上半空又落下也需要时间,猝不及防之下可就倒了大霉。

然而,这还不算完,也就是女兵们放完弩后退两步躲到挡箭伞,避开隋军弓箭攒射的这几秒钟,竟又动作迅速的再次撅张上箭,待得箭雨刚停便又一步跨出,举弩贴着挡箭伞的边缘再次放出了一波吊射。

“嘣~~~~~~!”

重弩的弦音再一次响起时,倒也没有第一次那么整齐,可即便如此左中右三面阵位射出的弩箭还是几乎连成了一片栽入了隋军盾阵之中。

第一百九五章 破阵

这一次女兵发射的时候,大多根据自己射弩经验做了角度微调,因此射出的弩箭在角度的准确方面,比第一发要更为精准,哪怕此时隋军盾阵后部的刀盾手已经在慌乱中把盾牌举了起来,可如同暴雨一般垂直扎下的弩箭在噼里啪啦纷纷钉在盾牌上的同时,也有不少从盾牌之间的空隙钻了进去,顿时又有不少闪避不急的倒霉蛋儿中招了。

“全体都有:自由射击!”

一瞧隋军的盾阵居然停在了原地不动,自觉自愿的要做活靶子,黄娜在震惊之余也不客气,急忙下达了自由射击的命令!

顿时,左中右三面的女兵也就同样不客气起来,躲在挡箭伞的下面玩着命一般的快速撅张,然后微微挪动小半个身子,将重弩贴着挡箭伞的边缘闭眼一放,便迅速后退一步继续撅张。

而隋军阵中的弓箭手在骤然遭到这种不合常理,由头顶而下的打击,也明白这时候要是不敢还击,怕是要直接被人乱射致死,便也拼命开弓从盾牌之间的间隙往外放箭。

只是天凤军两层盾牌组成的盾阵差不多挡下了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正面射界,身后的挡箭伞又遮住头顶一大片天,女兵们更是机灵的不冒头搞什么平射,就从盾牌与挡箭伞中间的缝隙往外漫吊射。

一时间,也就见得两军阵前箭矢纷飞,惨叫与叫喊声响成了一片。

“呜!呜嘟嘟!”

终于,隋军盾阵在硬扛了大概也就七八分钟的时间,也就听得隋军后阵突兀的响起了牛角号声,随后便也瞧见隋军整个盾阵微微一震,也就见得盾阵虽然依旧紧密凝结,但隋军士兵却是将原本插在泥土中的盾牌微微抬起少许,然后保持着结阵的姿态慢慢向后退去。

一瞧隋军居然自己退了,黄娜忙也继续下令道:“两翼放下副盾!继续射击!”

随着她一声令下,自然有司号挥动旗语,也就瞧着左右两翼的刀盾手迅速把架在上层的盾牌取下,给身后弩手让出了正面射界,弩手们自然也不客气,再也不用胡乱吊射,而是刻意瞄准了正在后退的隋军,自己寻找盾阵移动时露出的空隙进行补射。

甚至,一些角度没算好正正打在隋军盾牌上的弩箭,也因为力量太大,竟是把隋军的兽面木盾都给打穿了,一些隋军只是倒霉被打穿持盾手臂的也还好,可以咬牙忍着继续后撤,反正盾和手被弩箭钉在了一起,想丢都丢不开了。

还有一些却直接被穿透的弩箭打中了头部甚至xiong bu,当场就倒地不起,果真是倒霉他妈来开门,倒霉到家了!

结果是,虽然这伙齐郡的府兵也算训练有素,即便是撤退的时候也是人靠着人,盾靠着盾,小心翼翼的慢慢回撤,可盾阵一旦移动,总会有人快了一步或慢了一脚,也就总有缝隙会暴露出来,一旦被两翼的弩手钻了空子将弩箭射了进去,往往就会有一声声的惨叫突兀而起。

也就是三、四轮平射的功夫,隋军的盾阵便也豁然被射出了一个缺口来,接连不断有隋军士兵被从缝隙中射入的弩箭dǎ dǎo,眨眼间竟是活活把这盾阵给射破了!

“哇呀!撑不住了!快逃啊!”

本来这帮被派来打头阵的府兵也算是相当精锐了,盾阵结得美观大方又耐用,可随着乌龟壳一般的盾阵都被这一泼又一泼的强弩给活活射破以后,顿时也是慌乱起来,不少机灵的人知道盾阵破了以后,周围没了同袍的遮护肯定是死路一条,于是便也自发的三四人肩靠着肩再次结成小盾阵自保,还有一些在慌乱中没反应过来,更是丢了手中的盾牌转身就跑。

这顿时隋军的战阵便也乱了,后队已经被射懵逼了的弓手一见前面的刀盾兵都转身溃逃了,他们自然要跑得更快,忙也转身不要命的向本阵狂奔而去。

“停止射击!救治伤员!”

这五百隋军摆出的锋矢阵,阵型的前后纵深长度约有三十余步,加上又是从距离五十步的位置开始后撤,因此溃逃的府兵倒也很快跑出八十步的距离,之后黄娜便也果断的叫停了射击。

既然知道这头一阵是故意来试探天凤军的打击力度,也就没必要把天凤军的强弩射距能达到一百二十步的能力轻易展示出来,而八十步的射距与隋军的军制弓箭射程相差不多,在这个位置叫停也就看看是不是能骗得过了。

而且,也不说幸运女神是不是和舅侄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在刚刚的对射中天凤军这边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运光环的加持,即便有盾牌前挡和挡箭伞上遮,依旧还是有箭矢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射进阵中,所以天凤军这边也是出现了伤亡。

不过,比起鬼哭神嚎一般的隋军来,天凤军的男女兵们就算中招也不会惨叫,而是最多闷哼一声后,还能坚持战斗的也就继续做好本职,不能坚持的便也闷声不响退到后面来取出急救包给自己包扎,所有人都知道今日城下一战是对天凤军的毕业考试,人人都要竭尽全力发挥作用,况且即便是主帅黄娜也都身在阵中射弩战斗。

很快,敌我双方的战损结果迅速被统计了出来,黄娜首先关心的就是己方伤亡,在得知全军共计二十七伤、零阵亡后,也才把悬着的心给放了下来,急忙让身边的执星官吕星美给城头发送旗语汇报,并且亲自转身给城头伸手比了个“二”!

“可以欢呼了!”

城头之上,同样一身黑色军服的黄小刚瞧着城前阵中黄娜打出的手势,便也举手挥了挥与她示意,随后也就听得城上欢呼声轰然响起,上千人一阵哄乱之后,便也齐声喊起了“天凤”的呼号!

天凤军的旗语根本就是舅侄俩自己拍着脑袋胡乱想出来的,所以打第一遍的时候黄小刚就已经瞧清了内容,而站在黄小刚身边的曹豹瞪大眼睛瞧望着城下发来的旗语,足足瞧了两遍之后便才咧着嘴大笑起来,然后转身与黄小刚大喝道:“监军,我军战伤仅二十七,敌军阵亡一百七十五!”

第一百九六章 壕军

杀敌过百而自损不过三十,黄小刚对此毫无意外。

虽然他也没想到隋军会蠢到结成盾阵在五十步外与天凤军对射,但对于自家的强弩威力和挡箭伞的防御功能还是有绝对的自信,也不想想这一匹四丈{约13米}的厚绸布可是要值得三贯多开皇钱,加上牛革的价格也不便宜,所以这一把挡箭伞的制作成本差不多也要五贯左右,而且天凤军刚刚还给全军都换一身厚绸布的防箭内衣,这也是价值不费,起码每套的造价得要数百文之多,所以眼前的这支天凤军完全是一支土豪bāo yǎng的军队,在装备上碾压敌人也就是理所当然了。

至于敌军的伤亡方面,因为战场位置与城门楼相距也不过二百余步,所以大伙也都看得清清楚楚,天凤军的弩箭每支长九寸,规格为红羽{鸭翅羽染色}、黑杆、破甲锥,扎在地上极为醒目,便见得天凤军五十步至八十余步的区间之内,地面上宛如稻麦一般插满了在日光下反射出血光的弩箭。

至于躺倒在这片人造麦地里的隋军,他们土huáng sè的军服还有身上裲裆铠的甲片反光,在城上看起来也是一览无余,如何败亡倒也清晰可见。

这天凤军阵前五十步到六十步的区间之内,也就零零散散的躺倒了十几人,瞧服色应该都是倒霉刀盾手,到了六十步至七十步的区域,便是刀盾与弓手间杂,不过人数也是不多,约有二三十人的样子。

而到了七十至八十余步这片区域,便是一片尸山血海的惨烈场面,尸体成片的躺倒在地,甚至还有堆叠挤压的状况,并且大多数人都是后背向天扑倒在地,全是转身溃逃时遭到的射杀。

这也就是说,隋军盾阵的防护能力其实也是蛮厉害的,败就败在对天凤军的认识不足,不知道这边的强弩厉害,所以刚一交手便吃了大亏。

“呵呵!诸位可瞧好了,我军战力如何?”

待得欢呼声稍停,黄小刚便也转身来问,也就瞧得城门楼上的一侧,站立着十几个衣着富贵,打扮如缙绅模样,却神色苍白,身子微微发抖之人。

好半响才有一个胖胖的老头醒过神来,忙也欠身拱手答道:“贵部训练有素,强弩锐利,伪朝逆军非是贵军之敌,厉害!果真厉害!”

这些人都是高密城中的坐贾大商,本来黄小刚就安排了夏甫仁邀约他们在今日开一场关于如何展开“军地商业互利共赢联盟合作”的座谈会,结果正好碰上了隋军前来讨伐,便也干脆请了他们登上城头观战。

一开始,这帮人对于天凤军居然仅仅派出五百来人,就敢在城前阻挡隋军的举动都是感觉震惊,如今更是亲眼瞧着双方也不过对射了一刻来钟,天凤军便以极其轻微的伤亡代价把官军杀得大败,自然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伪朝?逆军?”听得胖老头居然脑洞大开的主动对隋军用了伪朝这个词,黄小刚也是微微一愣才明白过来,当即哈哈大笑道:“陈翁客气,论说起来,你家也有一份天大的功劳!”

胖老头听得一愣,忙也道:“老朽何德何能,竟也有功?”

黄小刚也不隐瞒,指着城下阵前在刚刚一战之中立下大功的挡箭伞道:“此物名为挡箭伞,刚才陈翁也见了,此伞可防住箭矢,其中缘故是因为伞面是由一层牛革加上四层厚绸制成,而这厚绸便是出自你陈氏织坊!”

这胖老头正是高密城中,专营纺织的陈氏家主,单名一个柏字,如今已是花甲之年。他家从前朝开始,便在高密经营纺织行业,数辈人辛苦积累,到了如今也算是挣下了偌大的基业,不但在高密城外有数个农庄、桑园,城内有缫丝、织造的工坊,在胶东数县还开有布庄,其家财不敢说“半城”,“巨万”肯定是有的!

这“半城”和“巨万”是两个形容土豪的谚语,古时人们喜欢用“张半城”、“李半城”这样的诨号来描述富豪,意思是指其家产可以买下半个城池。而“巨万”也即“富者累巨万”,意指“家财万贯”的意思。

可即便如此,听得黄小刚说城下军中一顶顶巨型伞盖居然是用了牛革和四层自家产出的厚绸布制成,这陈柏忍不住下意识的算了算面积,顿时就控制不住自己浑身抽搐了起来。

城下的巨伞,看上去虽然不多,却也有足足三十多把,以每把挡箭伞用料四乘十二个平方米的绸布来计算,也就才大约一千五百个平方米而已。而他家出产的绸布每匹长四丈宽五尺{约13米乘15米},一匹就是就是近二十个平方米,做出这些巨伞所需也不过七十余匹绸布,再算上每匹差不多四贯开皇钱的市价,不算人工也就三百贯顶天了。

只是,须得知道如今一斛粮食也才要价三、四十文开皇钱,三百贯钱换算下来足可以换得上万斛的粮食,结果如今却是被用来做成了这等用于挡箭的装备,想想都叫人肉疼啊!

即便如陈柏这般家资不菲,待他算得全部的花销如此巨大之后,也是忍不住的心疼肉疼,因为他自然而然的发散了思维,想着这天凤军行事如此的奢侈,居然都用上好的绸布来做这什么挡箭伞了,那么对他们这些商贾打起秋风来,怕不是要伤筋动骨?

实际上,最近半个多月以来,整个高密的商界都是沉浸在一股子诡异的气氛当中,既惶惶不可终日,又整日胡思乱想寻不得头绪,原因就是天凤军打下高密以后,居然一不抢掠、二不征缴,更不曾派人上门摊派军饷军需,似乎将他们这些商贾视若无睹一般。

这也不说秦汉之前,单是魏晋南北朝至今,那朝那代听说过军队破城之后不纵兵劫掠的,不寻富户摊派军饷军需的?

到了如今,瞧着这天凤军居然是这么个花钱的路数,陈柏顿时感觉如坠冰窖,浑身一片冰凉。

第一百九七章 钢板

也不说城上如何热闹,城下的两军此时也是各自忙碌。

先说天凤军这边,后续的战场情况倒也陆续传来,首先是统计出了准确的消息,二十七人战伤当中,女兵二十二人,男兵五人,多数都是身体中箭,只有两人是较为严重的头脸部位中箭,不过经初步检查后判定应该不会危急生命。

然后就是武器的使用情况,刚刚光是玩两军对射了,虽然没用上火器但按照天凤军律也还是要检查统计并报备,然后射失的弩箭当然也要补充,并且要报上大致的射出数量以便战后统计,因为天凤军的战场统计可是有别于这个时代的军队,女兵们每一枚射出的弩矢上都刻着使用者的军号,战后是要查验敌军身上的中箭部位来报功的。

当然了,为了队伍的团结和提高积极性,这算是女兵独有的福利待遇,并且也就只有每次出战时女兵们随身携带的一壶弩箭会让她们刻上军号,战时射失以后紧急补充的弩箭就不能和没时间刻军号了,而用这些无标记弩箭射杀的敌军人头数目也将由本次出战的全体弩手们平分。

而男兵方面也不能厚此薄彼,除了肉搏群战的时候所有斩杀由全体男兵均分之外,也允许男兵以割取敌军右耳来计算个人斩杀,当然眼下这些军功的据算方法还都是试行,以后会不会更改还得再说。

至于隋军的齐郡兵这边,却也是一言难尽了。

时间不妨先往前倒回一刻多时辰,当五百府兵摆着锋矢阵,踩着整齐的步子向着天凤军阵地前进的时候,以范景恭为首的十余骑军中将领也领着余下的人马缓缓跟在后面走了五十来步,将敌我两军的间距缩短到了一百五十步左右。

这么做叫做压阵,目的一个是给予出击部队一个心里支撑,另外就是对敌军造成心里压迫,如果一不小心出击部队被击溃了,保持着阵型压上来的部队还可以稳住阵脚阻拦追击的敌军,若崩溃的是敌军,也可以缩短全军冲锋时要奔跑的路程。

只是,开始一切都好,由陈来率领的五百可谓齐郡卫府中的精兵,结成战阵缓慢进逼时不论阵型还是团队之间的协作,都可以堪称完美,盾阵结得是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泼水难进。

然而,等到了射击阵位之后,双方一对射问题就大了,范景恭等人在眼前看得清清楚楚,位于盾阵后部的射手也才抢着时机射出一轮羽箭,便被突然从天而降的弩箭射倒了十几人,跟着也就是十几个眨眼的功夫,盾阵竟然坚持不住土崩瓦解,士兵们在后撤的时候又被大量射杀,虽然天凤军在府兵们跑出了八十余步的距离后就停止了射击,可却有百余士兵在七十到八十步的区间之内被无情的射杀了。

虽然对此早有心里准备,但众人也还是被如此状况给惊得目瞪口呆,以他们以往对付其他义军还有山贼土匪的经验而言,这般严密的盾阵一般不可能轻易叫人射破,而且还是这种直接把箭射到后阵的战法。

“为何如此!”目瞪口呆之余,范景恭扭头来看身后众人,也就见听秦琼道:“将军,敌军使的似乎是弩弓,恐有一石之力!”

“一石的弩弓?”有将领听了满脸不信,问道:“不是说这贼军弓手,都是些女娘么?”

“该是撅张弩,而且那伞盖有古怪!”秦琼眯眼也瞧看不清,便也来望边上的罗士信,罗士信急忙答道:“那伞盖怕是牛皮制成,瞧着似乎我军箭矢难以穿透。”

这么一说,众人又是愕然,大家也都算是军中宿将,今日却是大开了眼界,想不到世间还有这般运用伞盖的办法,居然可以拿来挡箭?

也就在众人继续纳闷的时候,也就瞧得两个士兵扶着陈来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至近前时,见他往肩头一拔,将一枚打穿他肩上甲胄的弩箭硬生生拔了出来,跪地禀报道:“将主,末将无能,甘愿受军法处置!”

范景恭却是在陈来奔至近前的时候早已翻身下马,见状忙也上前来扶,宽慰道:“贼军强弩犀利,罪不在你,且速速下去裹扎伤势,整顿人马!”

然后伸手接过陈来递上的染血弩箭细细来瞧,便也发现这弩箭与隋军的弩箭大有不同,转身上马后便也交与他人查看,道:“想不到,这伙贼人竟是有备而来!何人有计,可破此弩阵?”

众人将弩箭在手上传了一圈,最后传到了秦琼手里,秦琼拿在手里仔细一看,便也道:“鸭羽、竹杆、钢矢,全长该有九寸,还涂有黑漆,刻有古怪的符号,便是军中弩弓也不曾这般精细。”

“将军,或可用火攻?”一名裨将拱手提了个建议,秦琼却是当头一盆凉水浇下,道:“如今军中仅剩少许油脂,制成火箭也无多少,就算烧得伞盖,也难破其弩阵。”

“不如强攻!”另一员裨将拱手上前,提出建议道:“我军兵分三路,以龟行阵直抵贼军阵前做白刃战。”

秦琼再次放怼道:“贼军阵型严谨,身后还有城墙依托,兵分三路岂非全军压上,若强攻不妥,又当如何?”

众人一想也是语塞,献计强攻的裨将心有不忿,便也挑事道:“这也不行,那也不妥,叔宝大才,可有妙计?”

秦琼闻言,便也向着范景恭拱手道:“将军,我军仓猝而来,甲胄不整,军辎未足,不若先行退去,明日打造一些攻城、挡箭的器具之后,再来讨贼。”

这话一说,众将都是齐齐冷哼,不过范景恭捋了捋抚须道:“叔宝所言,倒也是老成稳重之策!”

得了范景恭定调,众人虽然心中略有怨言,却无人胆敢反对,毕竟秦琼说的也是事实,当初听闻高密被贼军攻占,还以为这所谓的贼军,也就是些拿着竹竿、烧火棒子的农户村人,所以急匆匆也就来了,别说什么攻城器械,便是行军帐篷也没多带,大伙在即墨城外补充了五天的干粮以后,便急行军而来,做的美梦是官军一到,贼军便会土崩瓦解,不堪一击。

谁知道,如今瞧起来,不堪一击的却是自己,这正儿八经算是大力一脚踢到了钢板。

第一百九八章 追击

也就在范景恭等人商定退兵,准备闪人的同时,天凤军这边也迅速搞完了救治伤员、补充dàn yào、调整队形等一系列动作,瞧着退回的隋军慢吞吞还在整队,其余列阵的隋军也没有动作,黄娜干脆下令全军迅速进食饮水,以待再战。

当即全员就在阵前拿出中午出城时包好的午饭开吃,不过五六分钟就喝足了水进食完毕,甚至还轮换着退到阵后小解,这才一身轻松的再次入列待战。

当然了,这些安排基本上也是黄小刚的设计,这天凤军人人都列装有竹水筒,平时装的是白开水,战时会换成用盐和蜂蜜调成的“能量水”,在解渴的同时更能补充体力。而今日给出战部队准备的午饭是每人两个用草纸包好的炖肉蔬菜夹馍,放在随身的行军袋中非常的简便易食,此时拿出还是温热的。

甚至黄小刚还想到了打仗打到一半尿急的问题,所以在阵后设下几顶用帐幔围好的伞房作为战地厕所,在里面挖了排泄用的沟槽,以供战时士兵们临时小解。

这前后也就两刻钟{大约半个小时}的功夫,便也瞧着隋军那边终于稳定下来,乱哄哄逃回去的溃兵也被重新整顿为三个百人方阵列于后队,只是原本在城前一字排开的隋军战阵,此时竟然慢慢的开始变化,从整体前凸的偃月阵,慢慢变化为了前四、中五、后六的梯形阵。

“监军,齐郡兵这是要退了!”

城墙上,老府兵曹豹自然最是清楚隋军的军阵变化含义,指着城下的隋军战阵急道:“范景恭这是准备用居前的四百人断后,掩护全军撤退!”

“什么情况,这就要跑?”黄小刚听得一愣,刚刚隋军发动的应该只是试探性的进攻,怎么会这就要跑了呢?

曹豹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黄娜学坏了,居然学会了翻白眼,见他翻翻白眼看了看黄小刚,这才道:“怕是不知如何来破我军弩阵,先行撤军另寻计策吧!”

黄小刚听得一脸纳闷,觉得怎么隋朝人不讲逻辑,按照他的想法,这范景恭刚刚吃了这么大的亏,下一步应该是恼羞成怒然后全军压上死磕才对,怎么能这样就怂了呢?

无奈之下,黄小刚也只能让司号打旗语,提醒城下的黄娜隋军可能要跑。眼下他作为监军,只能给黄娜提提建议,是不能越权在战场直接指挥的,至于要不要追击或是放跑范景恭,也就得看黄娜自己的决断了!

“范景恭要撤退?!”从司号口中听了城上传下来的消息后黄娜也是一愣,跟她舅一样也是想不通隋军居然这就要撤。然后转念一想,此时似乎整个胶东半岛也就范景恭这一支成建制的隋军,若是将他放跑了,他跑去整合胶东各县府兵来跟自己搞事,那么天凤军谋占半岛的计划肯定要受到影响,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通令全军:准备追击!”

当即黄娜也不迟疑,立即就下达准备追击的命令,随着她一声号令,通过军官迅速层层传达,叫战士们都做好了准备。

果然,也就又过了大约五、六分钟的样子,隋军战阵之中再次响起了鼓声,然后也就瞧着隋军列于前阵的四个百人队开始跺脚踏步,装出要慢慢前进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是在暗中调整队形,从原本的十乘十的队列转变为了一字阵型,很快变阵列成了一个圆阵,圆阵对着天凤军的正面排出三层,有差不多三百余名盾牌手,将手中三层盾牌层叠为一面密不透风的盾墙,挡住了城前看向他们身后的视线。

虽然盾墙的确能挡住一部分的视线,但城上城下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位于后阵的隋军纷纷转身开始了后撤。

“击鼓!出击!”

随着黄娜一声娇叱,一直噤声的天凤军战鼓终于被“嗵嗵嗵”的急促敲响,在鼓声的催促之下,也就瞧得左右两翼和中军迅速解除盾阵开始前出,男兵持枪斜盾以各自的排为单位,形成了一个个箭头式的小阵,随后而出的女兵们也纷纷把重弩背上,两人一组抬起了原本搁在拒马后面的神机箭发射箱。

黄小刚把神机箭的发射箱做得十分的小巧玲珑,大小也就是一个直径二尺乘二尺,长五尺五寸的四面体木箱,全重也就二十几斤的样子,为了方便携带还特别在箱子上装了四个内凹式样的木把手,两个人提起来就可以走。

正在撤退的隋军瞧着天凤军这边居然敲鼓出兵顿时也懵了,正愕然的时候,就听得那刚刚出战的陈来跳出来大喝道:“将军,且让末将率军断后!”

范景恭还未作答,就瞧见秦琼一边下马,一边喝道:“将军,还是让某去会她一会,士信且随我来!”

说着便也倒提手中长矛迈开大步直直往前阵奔去,一旁的罗士信也不敢迟疑,跳下马来把缰绳扔给了陈来,从马腹的囊袋中扯出一杆长矛后,便也追着秦琼而去。

见此,范景恭也不反对,扭头看看已经加快脚步开始后撤的部队,将手中的马鞭一挥道:“速退!”

秦琼、罗士信二人快步入了断后的盾阵,打眼一望也就瞧见天凤军这边已经全数迈过了战场中线,距离本阵也就一百来步的样子,左右一瞧,身边这支被留下来断后的部队,差不多是三百旁牌手和一百弓手的构成,负责指挥的旅帅此时已经是额头冒汗,正在呼喝要弓手们上弦准备,秦琼想了想便也大声喝道:“听某口令,贼军进至八十步前便可放箭!”

秦琼想得很好,刚刚交战时他自然瞧见天凤这边在隋军奔出八十步的距离后,便也停止了放箭,他估算出对方用的该也是射力一石左右的重弩,可似乎射程并不能极远,该也是七、八十步的样子。

虽然隋军的角弓有效抛射距离同样也是七、八十步不能极远,但眼下只为阻拦对方追击,在这个距离放箭虽然杀伤力不足,但也足够将对方的脚步拦住了吧。

天凤军阵中战鼓急促,也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也就瞧着持盾急出的枪盾手们几步便跨过了八十步的位置,当即秦琼爆喝一声放箭,百余弓手便也纷纷脱手,一时间箭矢纷飞如雨,急扑而去。

第一百九九章 奈何

“放箭!”

随着秦琼一声爆喝,在他身后早已准备多时的隋军弓手纷纷起身便以最大仰角抛射出手中的箭矢,也不看落点如何,动作迅速的不断开弓搭箭撒放。

这弓箭的射速本来就快,加上隋军这边又是意在阻截追兵根本不讲究什么准确性,闭着眼眼睛就是一通乱放,弄出的箭雨倒也密集如链,连绵不绝。

急行的天凤军这边本来就一直高度紧张的关注则隋军的动作,一瞧见隋军盾阵有箭矢射出后,本就以排为单位前出追击的男兵们迅速以班为单位,将手中的盾牌一叠,组成了一面面三乘三的小盾墙,将脚、身子和头顶全部遮护了起来,而跟在后面抬着神机箭发射箱的女兵们动作也是不慢,把手中的神机箭往身前一举,两尺宽、五尺五寸长的箱面也就足可以当做盾面来遮挡箭矢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些运气不好的男女兵被胡乱飞来的箭矢命中,不过这八十多步的距离也是隋军角弓的极限射程,箭矢飞到这个距离的时候已经完全丧失了破坏性的动能,靠的是箭体本身在空气中滑行而已,不少人中箭之后只是觉得中招部位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样,低头一看身上的衣甲甚至都没破,妥妥的就是现实版强弩之末不可穿鲁缟啊!

“神机箭准备!一发齐射!”

躲过了这第一泼箭雨后,男女兵们迅速靠拢并调整位置,就在阵前再次重组盾阵,而隋军这边也不管射没射到人,闭着眼睛玩命的漫射,提着一杆长枪压着后队上来的黄娜上前一看,便也迅速下达了使用神机箭的命令。

当即便有女兵抬着神机箭的木箱上前,待得男兵在盾墙上让出了射击口后,便也迅速摆好神机箭的箱体,调整好射角点燃了引线,顿时就听得一阵“咻咻咻”如鸣镝啸音的刺耳之声连绵不绝,无数喷着火焰的箭矢自箱体中如盛开的火树银花一般喷涌而出,径直对八十余步外的隋军来了一场箭雨洗礼。

黄小刚搞出来的神机箭,并没有完全按照《古兵器大揭秘》里的样式复原,他不但给喷射药筒增加了少许的药量,使得燃烧喷射的速度从节目里的五至六秒,稳定在了七秒以上,配合gong nu发射的话极限射击距离大约是二百八十步左右{约在四百五十米},以发射载具定角发射的话,也能射出一百八十步左右{约三百米},不过根据反复试验得到的数据结果,将神机箭发射箱摆放为三十度斜角来平射,覆盖六十步至八十步的区间时得到的杀伤效果最好,因为这个角度射出去的神机箭弹道平直,属于可控覆盖,而如果是以四十五度发射出去的话,着弹点的分布范围就大了。

所以,在天凤军的操典里,要求是百步之内才可燃放,并且还指定最好在四十步到八十步内的区域里搞覆盖式的洗地,才能最好发挥它毁天灭地大杀器的真实威力。

不过现在也不讲究那么多了,随着黄娜的命令,天凤军这边按照每班一发的数量,迅速就将至少三十具神机箭发射了出去,这每一具神机箭装备的可是八八六十四支箭矢,顿时也就有接近两千支huo yào羽箭在十多秒的时间里被一窝蜂式的投射了出去。

也先不说射击效果如何,huo yào筒燃烧时发出的啸音以及箭矢乱飞的声光特效有没有把敌人给吓惨了,也就说这眨眼之间,就瞧得天凤军阵前一片硝烟弥漫,qing tiān bái ri之下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顿时战场上一片沉寂,足足又过了十来秒后,当硝烟迅速散去之时,也才瞧见战场之上天凤军这边毫无动摇,可隋军的断后盾阵此时已经是七零八落直接被碰得碎了一地,战阵一片糜烂,满地哀嚎渐起。

八十余步的距离,正好是神机箭的最佳射程,得到了充分加速的箭矢在这个距离上也是惯性最大、杀伤力最强的时候,实木制造的隋军旁牌在这等恐怖的力量面前,差不多等于是纸糊的一样,随便一碰就是一个大洞,盾后面的隋军士兵虽然不少人也是穿了裲裆铠的,可在狂暴的神机箭面前还是等同于多一层白纸般无甚用处。

“嘀嘀!嘀嘀!嘀嘀!”

也在这时,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就瞧见黄娜拿出一个铜哨子使劲吹了起来,高亢的哨音顿时响遍了战场,急促的哨声叫别人听了或许不明所以,但天凤军的士兵却都知道,这两声连续的短促哨音代表着军中最高级的战斗指令:“全军突击!”

顿时,结成盾阵的男兵迅速解盾发起了冲锋,发射过神机箭的女兵们也纷纷取下背上的重弩撅张上弦,对着已经一片糜烂的隋军战阵发起了漫射,没发射的女兵也抬上神机箭跟在男兵身后狂奔而去。

而此时此刻,隋军阵中的秦琼则披头散发满眼震惊的瞧着身前满地死伤,刚刚在阵中指挥的他猝不及防之下被一枚火箭斜斜打在了头盔之上,巨大的冲击力不但将他的头盔当场打碎,碎片也顺带弄散了他头顶的发髻,只是此时的他却丝毫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而是满眼震惊的瞧着身边满地哀嚎的同袍。

三百旁牌手组成的盾阵,说大也不会大到哪里去,也就是大约百人为列,前后三排的样子,而且又是结的圆阵,整个阵型占地面积也就是五十多米的半径,就这么点地方突然间遭到数千枚火箭的覆盖打击,后果如何简直是不言而喻。

比较起来,秦琼也算是运气爆棚,在这么密集的神机箭打击下只是被打破头盔有点脑壳疼,而他身前刚刚结阵的士兵们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不少人还算运气好,直接被连人带盾穿透致死,剩下来的这部分可就倒霉了,huo yào箭的威力虽然被盾牌挡去了不少,但也还是能穿甲进肉,造成了恐怕的死伤。

“这是什么鬼兵器……”秦琼双眼圆瞪,看着周围插在人身、盾上还有土中的箭矢,一脸的难以置信,根本想不明白。

也在这时,天上突然响起了箭矢急速破空之声,秦琼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得一个身影急跃而出,生生挡在了他身前。

待他定睛来瞧时,倒也看出为他遮挡的人正是罗士信,也不知从哪寻来半块残破盾牌为他挡箭,只是运气略差了点,虽然挡下了几枚弩矢,却还是被一枚弩矢打在了肩头,顿时脸色一白便昏死了过去。

瞧着罗士信的身子就要仰倒,秦琼下意识的便将他伸手接住,随后扭头一看,才发现后撤的府兵队尾如今也不过走出了四、五百步的距离,再扭头来看阵前,便也见着天凤军的士兵已经狂奔到了相距不过二十余步的地方,而前后左右根本再无同袍能够结阵抵抗,不由苦笑了一声叹道:“天要亡某!奈何之!”

第二百章 束手

在很多年之后,秦琼任然会记起,他当年率领隋军在高密城下设阵阻拦追兵时,遭到神机箭覆盖打击的惨烈一幕。

一支支带着鬼哭神嚎般刺耳尖叫的火箭,无情贯穿了府兵们手上的盾牌和身上的铠甲,甚至府兵们以坚硬的骨骼支撑的强壮**,也在这种带着火焰飞来的箭矢下宛如一口口装满棉絮的破麻袋般被穿破。

运气好的,箭矢在打穿盾牌后,扎入了士兵的胸口、头颈,这样至少还能留下一具全尸,运气不好的人直接被箭矢从前胸扎入后背爆出,往往入口不过是酒杯大小的小洞,出口却是比人头还要宽阔。

甚至秦琼亲眼所见,一个躲闪不急弓手被这爆裂的箭矢打在了腹部之后,眨眼间腹部就鼓足了气的尿脬一样完全炸开,整个人当即拦腰断成了两节,而未曾即刻死去的这人在愕然发现自己断裂的身子后,竟还能一边发出惨嚎一边用手胡乱的收拢着散落各处的肚肠,但很快便也扭头死去。

还有如秦琼一般被精确打在头盔上的人,却没有秦琼这般的运气仅是头盔碎裂脑壳疼,便也瞧见那人连头盔带脑袋,如同炸裂的西瓜一般红皮白瓤的四散纷飞。

眼前这一幕,在随后的几十年中,成为了秦琼灵魂之中最深层的梦魇,永世不可磨灭!

“投降不杀!跪地束手!”

等被打爆头盔之后耳中就一直嗡嗡作响的秦琼,再一次能清晰听见外界的声音时,耳中听见的便是一声声跪地投降束手不杀的呼号,他抱着罗士信无助的跪倒在地,很是平静的将罗士信身子平放好后,便也乖乖的举起了双手。

在遭遇了三十具神机箭的覆盖打击之后,他所率领的四百齐郡府兵,无伤完好者不足百人,三百刀盾手近乎全被击杀,并且在遭遇到如此前所未见的打击之后,别说转身逃跑了,一个个府兵就好像受到惊吓的山羊一般,全身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便是秦琼自己也感觉到全身酸软无力,根本再提不起半分勇气来。

当然也有还能跑得动的,却也是数量极少,待得天凤军士兵冲入隋军溃阵之时,最多也就有二三十人醒过神来,丢下了兵器扭头狂奔,其余的人要么还是陷入呆滞的状态,要么就是听清了天凤军的呼号,乖乖跪地投降了。

如龙似虎般扑上来的天凤军战士也不耽搁,快速越过或呆滞、或跪地投降的府兵时,随手打掉他们手上或者身边的兵器后,便头也不会的往正在撤走的府兵队尾继续追去。

不过这隋军的阵地上各种残肢断臂四处散落,尸身中溢出的鲜血更是把地面渗得一片湿润,不少男兵跑着跑着便忍不住张嘴呕吐,还有不少人被鲜血滑倒,场面一时险些乱了,幸亏领队的曹献还有郑旗、陈奉这些军官大声呼喝指引,也才领着追击的男兵迅速穿过隋军残阵继续追击。

跟着跑在第二批次,手上抬着神机箭的女兵们却是在领队军官的指挥下,聪明的绕过了残阵,也紧紧追在他们身后赶了上去。

直到手中拿着重弩的第三批女兵们跑上来以后,先是看了现场也是纷纷呕吐,但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然后开始有条不紊的从随身囊袋里拿出一条条细麻绳,两人对付一个,将投降的齐郡府兵双手往后背一扭,便用麻绳捆上后从尸堆里拖了出来。

按照天凤军的标准配置,战时每人都会随身携带这样的套绳十条,算起来该也足够使用了,而且天凤军用的麻绳也是大有讲究,本身早就做好了活扣在上面,用特殊的手法套上以后,除非别人帮忙否则不可能自己挣脱。

黄娜一身红衣,拖着一杆长枪本是跟着后队而来,当她远远瞧见了隋军战阵的惨烈景象以后,也是止住脚步好一阵的干呕,不过毕竟她也是从芦山吕家村城头上的杀戮场走下来的牛人,如今死尸也见过了不少了,所以很快便也调整好了情绪,忍着恶心走上了前去。

很快,便也瞧见两个女兵将一头乱发、两眼呆滞、跪地投降的秦琼拖了出来,又看了看之前他身前被放平,肩头插着弩矢明显已经昏迷过去的罗士信,还有他身旁不远处散落的银盔碎片,也是万分的惊奇。

忙对左右的人一努嘴,便有女兵上去手脚麻利的把秦琼踢跪在地捆了,并将他背上的一对铁锏取下,当有女兵准备去拖罗士信时,刚刚被拖被捆时不吭一声的秦琼忙也瞪着一双赤红的双目喝道:“莫要杀他!他所受之伤不重,且饶了他性命!”

“且按规矩绑好,稍后自会有人救治!”黄娜迈步上前,与动手的女兵吩咐了一声之后,便也斜着头来看秦琼,想了想突然问道:“为何是你来断后?”

秦琼瞪着赤红色的双眼,也是疑惑不解的抬头来看,想了想还是答道:“是我献策与大将军,暂且撤军退走,好另寻计策来破你弩阵,自然该由我来断后。”

“哦!我倒是误会了……”黄娜听来一乐,便也对着秦琼展颜一笑,道:“我还以为,刚才罗士信被我点破之后,那范景恭对于你二人生了嫌疑,这才要你二人压阵断后。”

秦琼闻言浑身一震,满面惊愕的来瞧黄娜,然后又扭头看看已经被女兵拖出绑好的罗士信,断然喝道:“妖女住口!吾弟士信,绝非负义背叛之人!”

“妖女?who?”黄娜听得一愣,便伸手指了指自己,扬眉示意了一下,就听得秦琼继续喝骂道:“妖女,你等方才使的是什么妖术,以妖法害我大隋将士,就不怕天谴么?”

黄娜顿时气乐了,觉得这秦琼的想象力也是忒丰富了,居然能联想到妖术上面去,本来之前战场上会面时,倒也觉得这真人版的秦琼有些小帅,虽然不是什么颜值极高的小鲜肉,但搁在眼下这个时代,各方面的条件也算不错了,还想着或许可以学着女频文里的套路调戏一下这秦琼小哥哥的,谁知道他却开口就骂自己是妖女。

第二百零一章 埋伏

黄娜本是个好脾气的人,还想着好不容易碰到个历史名人,一直好言好语的希望给秦琼留下一个好印象,想不到秦琼张口便把自己说成是什么妖女,顿时气得不行。

“妖女?来!笑一个!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妖术!”

左右一瞧,发现周围的女兵们都在忙着kun bǎng俘虏,旋即灵机一动从怀中拿出了手机,解锁之后打开相机,咔擦一声便给秦琼拍了张照片,照片里的秦琼披头散发跪在地上,一双赤红双眼正瞪得宛如牛铃一般。

也在这时,听得远处传来轰隆隆的bào zhà声,黄娜忙也迅速把手机上的照片拿给秦琼看了一眼,然后对左右喝道:“来人!传信给监军,要他赶快出来打扫战场,留两个班看守俘虏,其他人跟我继续追击!”

众女兵忙也答应下来,黄娜指着秦琼和罗士信二人私下交代留下看守的女兵道:“看好他二人,一会监军来了以后,将他二人身份悄悄报与监军知道。”

至于秦琼却是被黄娜刚刚举动吓成了痴呆,足足呆了好一会也才醒悟过来,心中暗道:“坏了!妖女收了我的魂魄去也!”

刚刚黄娜因为赶时间,所以也就是把手机拿在秦琼面前一晃,秦琼看了以后第一感觉当然是不明所以,可慢慢一想也就发现黄娜拿给他看的器物里显现的人影,身上穿着的铠甲十分眼熟,再回忆那人披头散发的模样,目瞪口呆的表情,最终也才想明白,里面这人影应该就是自己,又想到传说中妖魔鬼怪有摄取人魂魄的邪法妖术,当即就吓得魂飞魄散。

也不说秦琼心中如何惊惧,曹献、陈奉、郑旗等人领着男兵一路追击,当他们越过秦琼等人之时,倒也能瞧见隋军坠于队尾的百余名隋军士兵与之相距也就五六百步,差不多一里半的样子。等他们追上去以后,这些隋军居然停下转身,摆好阵势等着曹献他们追来,可双方一旦接近六七十步的距离后,隋军这边却是胡乱射上一泼乱箭便扭头又跑。

一时间双方跑跑停停,追追赶赶,竟然玩起了武装马拉松来。

虽然天凤军这边是乘胜追击,但士兵们又是持盾、又是扛枪,还配着刀,身上穿着半身甲,背着携行具和许多杂物,负重实在很高,真跑起来当然不如这些掉队尾只是手持弓箭的隋军速度快,而且每次快要追上的时候这些王八蛋又要停下来胡乱放箭,曹献他们不得不也停步结阵防御。

结果闷头一路追赶下来,双方差不多顺着向东的官道跑出了快五、六里之后,也就见得前方的道路收窄,左右两旁的林木也密集起来。

此时,又见得隋军掉队尾这批人再次就在路中间停下,摆出了又要结阵放箭阻击的架势,曹献被他们搞得很是烦躁,正要继续领着人冲上去的时候,却被郑旗一把拉住,指着路旁的树林急道:“营长,林中怕有埋伏!”

曹献闻言一愣,便也仔细来看,果然发现道路两旁的林木有些碍眼,而偏偏这帮掉队尾的隋军选择的阻击阵地又在道路中间,此时双方相隔也就二百来步的样子,一旦追上去双方接近至五六十步时,天凤军这边的队尾势必就会暴露出来,到时如果隋军当真在林木里埋伏有人的话,岂不是直接就被他们给包抄了。

一见如此,曹献急忙喊停,赶紧招呼众人就地结阵,而然也在此时忽然见得至少有五六百人当真从两边的树林里冲了出来,狂呼着向曹献他们发起了冲锋。

没想到隋军果真是埋伏在树林里,可谁知道曹献居然没上当,瞧着天凤军这边似有察觉而不入彀,并且如今曹献等人也就二百出头,且全是持枪盾跑得气喘吁吁的重步兵,埋伏好的隋军顿时觉得机不可失,这也才主动出击,杀将了出来。

须得知道,此时三方阵位分别是:曹献他们距离掉队尾的隋军约二百来步,左右路旁的树林与曹献等人相距不过各有一百余步。惊愕之中,曹献急忙往身后一看,却发现带着神机箭跟来的女兵们跑成了一字长蛇,此时距离最近的一个小队也还有三四百步远,看样子根本是赶不上了,根本来不及思考的曹献忙也大声喝道:“结圆阵!全体梨花枪准备!散花天女准备!”

随着命令下达,男兵们迅速就在官道上结成了一个前后三排,每排近五十个人的圆形盾阵,迅速将盾牌对齐堆叠摆出防御阵型后,男兵们也就快速的从身上的携行具中先取出梨花药筒抠出头部封蜡露出引线装进长枪卡槽,又取出散花天女shou liu dàn做好准备,这才来把战前就固定在左手护腕上装有火折子的小竹筒打开,把里面的碳棒一口气吹燃。

这之前攻打高密的时候,正也是曹献在领军攻打府库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对府库中负隅顽抗的齐郡兵下手使用火器,也才遭到了数十人伤亡,还是曹豹后来赶到以后,大着胆子把神机箭、shou liu dàn和梨花枪全都用上,也才一举击溃了顽抗的府兵,如今再次面对类似的情况,曹献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备弹、引火等一系列的动作,男兵们在芦山时也算是久经训练,所以如今做起来也都是一气呵成,但怎么也要十来秒的功夫。而也就是在这么点时间之内,从树林里冲出的隋军就已经跑出了五六十步的距离,不少隋军弓手便也在奔跑的同时开始了羽箭抛射。

“稳住!散花天女准备!”

曹献蹲身在盾牌之下,透过盾牌上的缝隙冷静瞧看和计算着双方的距离,他此刻一手拿着两枚shou liu dàn,一手架着盾牌还捏着火折子,紧张得手心里都是热汗。

而狂奔而来的隋军也显然不会知道他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只是玩命的奔跑着,天真的认为眼前这二百多甩掉了弩手孤军追来的枪盾兵就如松糕一样软糯,没了弩阵威胁和拒马的阻拦,他们绝对可以轻轻松松一口吞下。

“单数班听我号令:点火!投弹!”

待计算得隋军终于冲到了三十步以内时,曹献这才大喝一声,将手中的shou liu dàn点燃引线,扬手投了出去。

随着曹献一声大喊,半数男兵迅速整齐划一的将手中的shou liu dàn点燃引线,挥手便远远投向了正狂奔而来的隋军。

“轰!轰隆!轰隆隆!”

第二百零三章 狂胜

崩溃!

来的突如其然,就好似多米诺骨牌一般连导和传动,叫人无法预测和应对。

原本对肉搏和白刃战有着绝对信心的齐郡府兵,在面对着眼前叫人无法理解的火花时,瞬间就失去了全部的自信和勇气。

更何况,梨花枪发射的同时并不单单只是吓人的火花在起作用,它喷射出的烟雾还有自身附带的烧灼效果也是不可小觑的,在未知的恐惧被无限放大的情况下,那怕是仅仅是被飞舞的火花轻轻在眼前扫过,也会瞬间觉得自己被来自地狱的烈焰烤过了一回。

明明没什么感觉,但下意识的却认为自己肯定是被灼伤了,本能反应只是想往地上打滚,要弄熄身上的火焰。

至于反抗,看着一个个挥舞着梨花枪从火光和烟雾中如魔神一般杀出的天凤军男兵,不丧胆的当真是寥寥无几,在身边的惨嚎和哀叫如背景音乐一般的强烈暗示之下,几乎所有人的心中唯一能想到的对应策略就是只有一个字:跑!

反正,在面对梨花枪这种超时空的黑科技武器时,齐郡兵所表现出的反应,并不比明朝嘉靖年间被戚家军用梨花枪按在地上摩擦的倭寇强上多少,在梨花枪的声、光、烟特效的多重打击之下,从恐惧到奔溃的过程也不过短短数秒而已,当整个队列的先锋士兵才被梨花枪的火花扫过面庞发出惨叫的瞬间,后部的士兵们就已经腿肚子转筋的开始了转向。

树林之中,范景恭等人看着外面的表情宛如是三九天强行吞下了一块坚冰,一个个长大了嘴里哈出的却是从骨子里冒出的寒气。

“将主!将主!”

瞧着溃退的府兵掉头要退回树林,一名亲卫在震惊之余倒也记得自己的职责,忙也摇醒了范景恭,然而范景恭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将一员裨将推上了马背,喝道:“快!你快设法逃出,将方才所见报与张郡丞!”

也不等那人答应,范景恭便重重打在马股上,也就听得战马悲嘶一声,径自迈蹄狂奔而去,随后范景恭这才翻身上马,对身边百余本意是留作预备队的亲随和随侍的将领们大声喝道:“诸位,随我出战接应!”

说完便也当真打马急出,领着十几骑便往溃军奔回的方向迎了上去,而这范景恭之所以不跑,反倒迎头而上,是因为他毕竟出身边军,知道一旦士兵的士气崩溃开始转身溃逃的时候,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跑赢追击的敌军,这个时候唯一的求生之道,就是只能迎头而上抵挡住追击敌军的脚步,要是能拖延足够的时间,让手下的士兵逃回树林,说不定还有机会重整旗鼓。

“撒郎嘿!”

随着狂冲猛进的曹献一声大喝,便见得一个试图乱舞手中兵刃的齐郡兵便也颈脖喷血的软软倒下,顾不得擦去脸上被飞溅的血液,曹献愕然的往周围一看,却是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杀穿了隋军的军阵,眼前只有不断发出惨叫的敌人在仓惶后退。

也在这时,突然他听到了马蹄之声,抬头一看便也见得十几骑人马从树林中突击而出,与己方相距也不过六七十步远了,当即也就见得曹献嘿嘿一笑,随手把手上的长枪往地上一插,便从腰下的携行具里摸出了一枚shou liu dàn,一面扣着底部的引线,一边大喊道:“散花天女准备!”

随着他大喊,周围几个听到的男兵也急忙围了过来,也都纷纷掏出手shou liu dàn准备起来,待见得那十几骑迅速突进到了不足二十来步远的时候,曹献便也冷笑着点燃引线,然后稍微等上两秒,见引线已经烧至底部足够短的时候,也才挥手将之投出。

周围的士兵投掷的shou liu dàn,几乎也是如他一毛一样,都是等着引线快要烧完也才投出,便见得几枚shou liu dàn刚飞到半空,便在那十几骑的头顶上“轰轰轰”的bào zhà开来。

而奔马而来的范景恭怎料到如此的打击,就觉得耳中一震眼前一黑,便失去了身体的平衡,飞身跌下了马去。

其他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bào zhà过后便也见得当场有七八骑人马或人仰马翻或惊慌转向,而这主将一倒,本就在奔溃的齐郡府兵自然愈加混乱,在他们身后跟着才出树林的百余亲卫见状当即就破了胆,立马掉头又缩了回去。

于此,原本隋军想好的反击,也就演变成了一场单方面被tu shā的溃败,二百多天凤军男兵一个个宛如出闸的猛虎,很快就将隋军完全击溃,一直追杀到了树林边上也才转回。

也不说最终这些齐郡兵有多少能逃出升天,当黄娜领着人终于赶过来的时候,这场官道边上的追击战自然已经结束,曹献正懊恼不已的指挥着男兵把俘虏的齐郡兵捆成一串。

刚刚要不是郑旗将他拉住,说什么元帅一直强调“逢林莫入”,说不定他今天能把这齐郡兵都给包圆了,不过即便放跑了不少,如今的收获也不算小,刚刚一战共计斩杀了一百五十余人,俘虏了足足六百有余,并且还把这支隋军的主将给俘获了。

见着黄娜终于赶上,曹献忙也屁颠屁颠的跑了上来,领着黄娜来到一架用布条两根长枪扎成的简易担架前,指着上面的人道:“元帅,此人便是范景恭!”

黄娜皱眉一瞧,但见此人身上穿的是看上去十分高级的明光铠,唇下的胡须也是老长,看样子是不会错了,当即也是高兴的大力嘉奖了曹献,然后忙也让人统计己方的伤亡,很快得到的数字倒也让黄娜按下心来。

如此追击,天凤军方面也才仅仅出现了五个阵亡,三十几人的轻伤,说是一场狂胜也不为过!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把这支隋军完全的消灭,战后将俘获与斩杀的人数合起来一算,至少放跑了四、五百人之多,虽然有幸俘获了隋军将领,也不担心这些逃兵会重新集结归建,但只要一想到有四五百的隋军在外游荡,怎么说也是个心病。

但是,这一场的的确确的狂胜,却是为天凤军定鼎东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至少有了今日城下的一番表演,高密城上的新招募水军和新兵们会获得很长一段时间的勇气加持,而这也就足够了!

第二百零四章 收获

再来说高密城头,当黄娜派的人回来要黄小刚带人出去打扫战场的时候,他实际上早已经准备好。

这事也不必劳烦别人,正好用来给新兵们长长见识开开眼界,于是黄小刚便也领着城上的新军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只是,这一开始走过的城前战场倒也还好,虽然满地的死尸,但这些人都是被弩箭击杀,并没有流出多少血来,一个个身上插着弩箭躺倒在地就好像睡着了一般,对人的心理冲击也不算大,至少黄小刚看得出跟来的新兵们并没有多少畏惧。

可等到他带人来到秦琼等人的狙击阵地时,光是在远处闻到的血腥味就叫不少人忍不住开始了呕吐,待得走近以后看见那些遭受神机箭打击后的齐郡兵各种各样血腥的残缺造型,便是黄小刚自己都受不了,转身干呕了好一会也才压住胃中的翻腾。

虽然也算看过了不少恐怖片,并且也亲手杀了好几个人,可这样的场面让黄小刚真觉得自己的神经不够粗。

连黄小刚都如此,跟来见世面的新兵们也就更不堪了,几乎超过九成的人当场就吐得一塌糊涂,剩下那一成的人不是吓得腿软跪倒在地,就是当场晕厥了过去,搞半天原来古人里神经大条的也还真是不多。

好一会黄小刚也才压住情绪,交代了曹豹按照天凤军的规矩开始打扫战场以后,这也才来到看押的俘虏这边,看着披头散发的秦琼也是有些纳闷,扭头看看那隋军的阵地已然是一塌糊涂,而眼前的秦琼居然毫发无损,看来这家伙也是一副天生的主角体质啊!

“你便是秦琼秦叔宝?”

黄小刚之前只是见过罗士信,并未见过秦琼,如今叫他一瞧,倒也觉得眼前这人光看容貌、气质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结果秦琼闭目不言,根本就不理人,让黄小刚吃了老大一个没趣。

看了看秦琼边上的罗士信似乎是肩头中了一箭如今还在昏迷,黄小刚倒也不敢怠慢,忙也安排人优先送回城中救治,到了这时才见得秦琼睁眼来瞧,待得用担架把罗士信送走之后,也才听他到了一声多谢。

黄小刚也不与他多话,径直安排打扫战场的各项事宜,不久黄娜也领人转回,告知了将范景恭击溃生俘之事,舅侄俩便也按部就班忙碌起来,一直忙到夜幕降临,也才算是大体上把战后处置告一段落。

晚间做数据汇总之时,倒也统计出了今日战况,此战天凤军共计阵斩三百三十四人,俘虏六百六十二人,而自损仅仅七人阵亡、五十三人受伤,可谓是一场古今难见的大胜。

至于火器方面,此战也不过用了半个基数的神机箭,shou liu dàn和梨花药筒用量更少,震天雷则是一枚都没用上。

另外在缴获方面,倒也收获不多,齐郡兵一路急行而来,并没有携带什么辎重,除了士兵身上的甲胄兵器之外,也就别无所得了,一问才知道今次范景恭部携带的军中辎重,还有崂山剿匪所得的斩获,都一并送去了即墨。

对于随后的战后处置,舅侄俩虽然闭门造车弄了不少计划,但实际处置的时候还是经验不足,不过幸好有曹豹这些老府兵帮忙,一切倒也有条不紊。

一夜忙碌之后,倒也算是把一切理顺了。

不过不管怎样,这一战肯定是得大于失,一个是打出了天凤军的威风,让舅侄俩在高密站稳了脚跟,一个是短期内解除了隋朝官府的威胁,至少在一两个月内不用考虑隋朝会组织军队前来讨伐,而现在已经是九月底了,再过一两个月便要入冬,按照自然界中一般都是暖冬的次年肯定早寒的规律,说不定今年十一月就能下雪了,那时张须陀想要出兵讨伐也就未必能行了。

对了,去年也就是大业十年,张须陀在十一月出兵打蹲狗山的左孝友,十二月打祝阿的卢明月能顺利得手,天气原因尤为关键,一旦今年寒冬早来大雪落下,黄小刚料他绝对不敢轻易出兵。

再来,就是买一送三,此战还给舅侄俩送来了秦琼、罗士信和范景恭三员隋军将领,范景恭虽然在史书上籍籍无名,但人家既然做到副郎将,能独领一军外出讨伐山贼,肯定也是肚里有货之辈。

而秦琼和罗士信,一个虽然死得太早,但却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另外一个更是声名显赫,是史书上大书特书的卓越人物,如此收获可就难以衡量了。

不过,舅侄俩身上或许有主角光环,但显然没有王霸之气,这三人都没有一见面就纳头拜下,而且眼下看起来想要说服他们弃暗投明也有些困难。反正黄小刚觉得眼下黄娜才是正主儿,也懒得去帮她操心,只是让人优待这秦、罗、范三人,给范景恭搞了个私人单间,每日好吃好喝供着,给秦琼和罗士信安排了一个双人间,自然也是好生照应。

罗士信的伤势其实也不算重,当时那一箭虽然穿了他的肩部皮甲,但打在了锁骨上并未穿透,与他取箭缝合后,也不过两日时间便清醒了过来。至于秦琼更是好运,全身上下不曾伤了分毫,把头发梳好重新一扎,便又是一个英俊帅气的有为青年。

一连三日,舅侄俩都忙碌着处置战后诸事,黄娜忙着带人在高密向东五十里的范围内搜索齐郡残兵,黄小刚则忙着把高密新军和水军就地整训并配发装备,还要抽空看着城防修葺和商业合作的事情,倒也忙得头昏脑涨。

直到战后的第四日,黄娜也才抽出时间,跑去探望秦琼和罗士信二人。

黄小刚将他们二人囚禁在高密城中的军府之内,在收缴了他们随身的军符信印之后,倒也大度的不给他们上什么手铐脚镣,只是把活动范围控制在一间改作牢房的库房之内,秦琼也不闹事,罗士信醒了以后他便在床前服侍,两人都是老老实实的样子。

黄娜去了之后,便也命人将秦琼提出,便在一间偏厅相见,二人对视无语,良久也才听秦琼主动开口道:“汝等究竟意欲何为?”

黄娜听着好笑,便也反问道:“你又意欲如何呢?我叫人打听了一下,你曾祖秦孝达曾任前魏{北魏386-543年}广年县令,你祖父秦方太,曾任前齐{北齐550-577年}广宁王府记事,至于你父秦爱,亦是前齐录事参军。至于你,既然做了杨隋府兵,投效在齐郡张果麾下,如今兵败被俘,何故不自戕以全你秦氏的忠义名节?”

听得黄娜把自己的家事如数家珍,秦琼顿时面红耳赤,也不知是羞是愤。

第二百零二章 反击

却说方才,范景恭派出一队人马稍作试探,就被天凤军打了个满脸桃花开。

而他毕竟也是积年领兵的老将,自然知道自己领军轻装简从而来,真要去想正面硬怼,不知得用多少人命去填在这城前弩阵之下,而且即便赢了也未必能一战而下高密,因为谁都见着城上至少还驻守着千余人马。

而此时,恰好秦琼提议全军暂歇后撤,待准备好破阵的器具再来便是,范景恭自然乐得顺坡下驴。后待得秦琼领着罗士信去指挥阻击断后之时,范景恭倒也没有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还是让陈来领了一百弓箭手坠后策应,这也才领着其余人匆匆往东而去。

谁知道,天凤军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迅速击溃了秦琼所部跟着追了上来,得了消息范景恭一面急命陈来设法阻拦少许时间,一面也设计起po jiě之法。

这范景恭怎么说也曾经是边军将领,如今又是做到了鹰扬副郎将的高位,肚子里多少还是有些货色,于是很快就发现了眼前这处林地,林木浓密不说,刚好官道还居中穿过,是一处极好的埋伏地点,便也决定就在此处来一个回马反杀。

因为有了陈来领着的弓手在路上不断消磨时间,范景恭倒也从容把手上的齐郡兵一分为二藏进了树林,可谁知道本来刚刚一切还好,陈来部也顺利把追击的天凤军引来了此处,可谁知道曹献居然异常警觉,居然不曾上当,停在了伏击点外。

眼瞧着追来的天凤军士兵不但跑得气喘吁吁,而且全是枪盾手,身后也没有弩手跟来,范景恭自然认为机不可失,当即决定主动出击,这也才挥军从埋伏好的树林中杀了出来。

要知道此时埋伏的隋军算起来距离天凤军的队列,也就百余步的样子,一旦使出全力狂奔,越过这段距离也就十几二十来秒的功夫,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天凤军这边除了结阵硬抗之外,根本别无办法,而一旦让隋军逼至近身展开白刃肉搏,以他们的数量优势吃掉这二百来人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然而,当隋军呼啸着狂奔而出的时候,虽然天凤军这边倒也的确是在慌乱的结阵意图自守,可眼瞧着冲出去的府兵如猎豹一般眨眼就跑出半程,很快就要如虎入羊群一般杀入贼军阵列之时,还没等范景恭咧嘴一笑,就瞧见天凤军阵中突然齐齐飞出了许多黑点,跟着噼里啪啦就有半数凌空bào zhà了。

没错,范景恭并没有带头冲锋,而是坐镇林中指挥,于是也就恰好能瞧得清清楚楚,眼看着天凤军阵中飞出的黑点在半空中突然变成一团团的火焰和青烟,一点几秒后也才有如雷霆一般的巨响传到耳中。

然而这还不算完,也就见得上百枚黑点差不多也就在二三秒的时间之内陆续bào zhà,除了能看见半数都是凌空炸开外,还有一部分更是掉落到了狂奔隋军人群之中,也化成了一团团烈焰和青烟。

愕然之中,也就瞧着狂奔中的隋军府兵顿时如遭雷击一般,当即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哼都没哼出一声来便倒地不起,另外三分之一则惨叫着摔倒在地,犹如被乱箭穿身一般浑身冒血的翻滚起来,还有剩下的最后三分之一也是被这般不明所以的景象给吓得好似蒙了逼,纷纷放慢了脚步停下,愕然看着周围不知在想什么问题。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隋朝人自然是不明白的,对于现代人来说可就简单了,倒地不起的三分之一应该是直接被shou liu dànbào zhà时产生的震荡波给震昏了过去,浑身冒血倒地翻滚的三分之一该是被弹片直接杀伤的倒霉蛋儿,至于最后懵逼的三分之一倒也不用解释,这种状况哪个古人见了会不懵逼?

不过,虽然这代的shou liu dàn已经黄小刚升级到了铁壳加强版,但装药量还是不够多,效果实际上约等于后世逢年过节燃放的特大号雷王,响声是足够大了,但弹片的杀伤半径还是不行,也就是三五米而已。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管是tnt还是c4都不是眼下可以研究出来的,纯huo yào气动式的shou liu dàn也就是听个响而已。

但是,对于眼下遭遇到这种黑科技打击的隋朝府兵而言,这特么的就是打雷好么?

妥妥的天威降世啊!

而且黄小刚也不吝啬,不但造了模型让男女兵们反复练习投掷,更是舍得拿实弹给他们练手,并且把shou liu dàn的“空爆”技巧当成了必考科目,如今骤然使了出来,果真是叫人惊喜。

天凤军这边,曹献瞪眼一瞧外面的情况,自己也是被惊喜到了,不过他却明白此时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当即丢了手中架着的盾牌,一把抓起身边的梨花枪大喝道:“双数班听我号令:梨花枪出击!”

早就准备好的天凤军男兵顿时松了手中的盾牌,然后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枪从盾阵后面蜂拥而出。

树林中,范景恭愕然看着天凤军的战士解阵杀出,并且此时也终于发现了这些天凤军士兵手中的长枪有些与众不同,似乎在每一杆枪的前部,都附加了一支圆筒,当两军即将接触的时候,也没看清动作如何,便也瞧见这些士兵手中的长枪上居然喷出了一束束耀眼的火花。

在突如其来的耀眼火花面前,本就被刚刚shou liu dànbào zhà的巨响给震懵逼的隋军府兵那还反应过来,超过八成的人当即惊慌失措的丢下手中的兵器扭头就跑,还有剩下两成的更是想也不想就扑倒在地纳头便拜。

只是,突进的天凤军战士们可没跟他们墨迹,而是忠实的执行起了使用梨花枪的战术操典,迅速突进后对于已经跪地或呆傻的敌军或伸足踹到,或用枪柄击打头部将其打晕,而对于还敢舞动兵器负隅顽抗的便不与他们客气了,纷纷大喊着“撒郎嘿”或“八嘎轧路”,举枪往对方的咽喉或胸口扎了过去。

几乎就是眨眼之间,场上的形势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调转,当天凤军的战士挥舞着不断向外喷射着火花的长枪杀入隋军的阵中之时,刚刚还气势如虹有如猛虎下山的府兵们瞬间就被吓破了狗胆,一个个发出惨绝人寰的凄厉惨叫扭头便也仓惶逃窜,然而在完全丧胆的情况之下他们也跑不了几步,就纷纷被后面追来的天凤军战士用枪扎到在地。

一时间,这林边官道之上,转眼便是人间地狱一般!

第二百零五章 秦琼

对于秦琼的生平,舅侄俩其实知道的并不多。

黄小刚虽然没看过《隋唐演义》的原著,但看过黄海冰版的电视剧,也不过大体上知道什么秦琼卖马、什么关公战秦琼、什么投瓦岗军耍程咬金,最后这才投了李世民,上了凌烟阁。

至于黄娜,她所知道的秦琼就是读高中的时候看过一部什么12版的《隋唐演义》,也就记得里面演秦琼的帅哥叫蒲巴甲,还追了好一段时间的星,后来一聊才知道跟她老舅知道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不过,既然知道了这秦琼是李世民的人,而且在历史上看起来真的很牛逼,想要招揽他的话肯定要花点心思,所以这几天的功夫黄娜便也叫人仔细探问了一下,自然也就弄清楚了这秦琼的家事。

这秦琼的故乡,乃是齐郡治所历城,其曾祖秦孝达曾任前魏{北魏386-543年}广年县令,祖父秦方太,曾任前齐{北齐550-577年}广宁王府记事,其父秦爱,是前齐录事参军,也即是说秦琼的祖上三代都是官宦,且还是一魏臣、两齐臣,只不过都属于职位较低的文官,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事。

大业七年{611年}时,二十一岁的秦琼投军成了齐郡的一名府兵,在历城的军府混了大半年后,便赶上了大业八年的杨广第一次征讨高丽,被指派去了当时的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帐下差遣,去辽东转了一圈后从普通的小兵升官成了旅帅{隋军百人为旅},后来又赶上了大业九年的杨玄感叛乱,随来护儿又狂刷了一波经验,从旅帅升为了团帅{隋军二百人为团},剿灭杨玄感后,来护儿回洛阳述职,秦琼自然回了历城归建,从此便在齐郡郡丞张须陀帐下听调。

此后,他的人生轨迹倒也一路顺风,大业九年{613年}三月二十六日,北海郡{治今山东益都}郭方预聚众三万,自号卢公,攻陷郡城,率部zào fǎn,后郭方预又与秦君弘等叛军联合围攻北海郡,兵威强盛。

张须陀对部下说:“贼人自恃兵力强盛,以为我不能救援,我如今急速赶去,一定能击破他们。”

众将都不敢接口,唯有秦琼和罗士信请战,于是挑选精兵加快速度前进,叛军果无防范,隋军趁机发起进攻,大败叛军,斩杀数万人,获辎重三千辆,司隶刺史裴操之为其上书请功,杨广亲自派人犒劳张须陀军。

后来齐郡人左孝友起兵反隋,并占据蹲狗山{今山东招远东北},队伍发展至十万人。

大业十年{614年}十一月,秦琼随张须陀统兵进剿叛军,隋军列“八风营”紧逼左孝友部,又分兵扼守要害,左孝友被迫率众出降。

隋大业十年{614年}十二月,涿郡叛军首领卢明月率军十余万进攻祝阿,秦琼随张须陀前往征讨。张须陀部共万余人,无法与卢明月军匹敌,在叛军营外六七里下寨,与其对峙数十日后粮草亦将耗尽,形势十分不利。张须陀对将士们说:“卢明月见我军撤退必定前来追击,待他们大军出动营内空虚之时,若有人率兵一千前去袭营定能出奇制胜。只是这个行动实在凶险,不知诸位有谁能去?”

众将无人应声,唯有秦琼和罗士信奋而请战,张须陀于是让他们各自领兵千人埋伏于芦苇丛中,自己率领大军佯装弃营逃遁。卢明月果然倾巢而出前往追击,秦琼和罗士信趁机发动偷袭。

见敌营寨门紧闭无法进入,二人爬上门楼拔下叛军旗帜,各zi shā死数人,之后斩断门锁放进了门外的伏兵,一举纵火烧毁了卢明月军三十多处营寨。趁卢明月匆忙回援之时,张须陀率主力掉头掩杀,大破卢明月军,卢明月仅率百余名骑兵逃走,其余部下皆被俘虏。

此战之后,秦琼和罗士信的勇武之名闻于远近,二人也分别被授予了越骑校尉和游骑校尉{类似于副将可受指派独自领兵}。

而如今,他刚刚又随着范景恭去即墨崂山讨伐山贼吕明星部,却是游说对方整体归降,也算是再次立下了大功,若无意外的话,回去肯定还要再次升官。

而如今,他被天凤军生擒之后,不但单独囚于一室,并且还没给他上了镣铐枷锁,加上先前不论是黄娜还是黄小刚,都表现出了对他极有兴趣,秦琼自然不是笨蛋,当然能猜到这天凤军方面有什么打算,也才安安静静的等着。

所以,如今黄娜出来见他,无非就是劝降罢了,所以心中笃定之下,他也才随口来问了一句“意欲何为”,只是他这点脑筋如何玩得过双学位都读出来的黄娜,一句话就把他的老底揭穿,叫他既是羞愤,又是羞愧。

黄娜一句“如今兵败被俘,何故不自戕{zi shā}以全忠义名节”就把他完全怼死,言下之意也就是:我知道你猜到我想招降你,你却故意装做不知道我想招降你,你难道真认为我当真不知道你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么?

瞧他面红耳赤的样子,黄娜左看右看,觉得这小哥哥害臊起来的表情还真好看,直到好一会后,秦琼被看得很不好意思,便冷哼了一声道:“蝼蚁尚且偷生,秦某并非迂腐之人,不过你等杀官zào fǎn,怕是不能长久,待得朝廷大军赶到,必如土鸡瓦狗一般,崩解就在明日!”

黄娜听了笑着摇头,又故意怼他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前日我军不过五百,败的却是哪路土鸡?”

秦琼面色顿时一囧,想想便也不忿道:“不过是依仗机关利器!”

听得秦琼指称神机箭是机关利器,想来他如今也是搞明白了当日是如何战败,看来他的智商倒也不低,黄娜便又绕圈问他:“崂山贼削竹揭竿为兵,你去崂山剿灭,不曾依仗了利器?”

果然秦琼不疑套路,信口答道:“秦某身为官军,剿匪自是公义!”

黄娜便也问道:“你既亲自说降了吕明星,该也知道山上所谓贼匪原本都是良善之人,如今何故落草为匪?”

这弯子如此回旋一绕,秦琼旋即脸色就变了,他生长与斯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如何不知道当今的世道如何,如今天下人心思变,各地烽烟骤起,遍地都是起义zào fǎn,原因其实大家都很清楚明白,顿时也就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应对。

第二百零六章 激将

黄娜虽然除了知道演12版秦琼的帅哥叫什么之外,其他的都一窍不通,但她恰好有一个记忆力还算不错的老舅,于是自然要赢在起跑线上。

虽然对于秦琼的事迹所知不多,但至少黄小刚还是记得这家伙换老大就跟换衣服一样,本来是官军没错,可后来他既投靠过瓦岗军,也投靠过李密、王世充这些zào fǎn派,后来李家牛逼起来以后,他又投了李世民,由此可见他并不是一个愚忠杨隋的家伙。

而且,如今你看他被俘虏了以后,也没闹事和逃走,也没一见着黄娜就红眼,反倒是蹬鼻子上脸的说什么“朝廷大军一到,尔等就是土鸡瓦狗”,这是什么,这是典型的色厉内荏,自抬身价准备媾和啊!

于是,黄娜也没了继续跟他耍嘴皮子的兴致,原本她还觉得这秦琼的颜值也不算差,既有好看的皮囊,说不定灵魂也会有趣来着。

瞧着秦琼被问住了答不上来,黄娜顿时就有些意兴阑珊,她也不想再公式化的说什么杨广无道、民不聊生,自己要取而代之给天下百姓谋福利之类的套话来诱降,直接用上了激将的招数,起身先用鄙夷的眼神好好瞧了秦琼一眼,便也迈步走到门边,开门见山道:“行了!本帅也懒得跟你多费口舌,给你三条路走:其一是自愿加入我天凤军,其二是许你自戕为隋杨尽忠,至于其三你也可以试着杀出这高密城!”

秦琼听了顿时愕然,可黄娜却还继续道:“给你一夜时间考量,与你那难兄难弟罗士信也是这三条路走。”

说完黄娜便也迈步出了门,留下秦琼一个凌乱在风中,可还没等他从石化状态回过神来,却也见得黄娜又转身回来,一本正经的吩咐两个守卫道:“你二人瞧好了,这秦琼要是准备自戕,他要白绫就给他白绫,要麻绳就给麻绳,刀就别给了,免得血洒得到处都是脏了屋子还要寻人收拾,听明白了吗?”

两个豹山曹氏出身的守卫闻言就是一乐,忙也忍住之后急忙答应下来。

说完黄娜这才当真走了,眼下高密的新兵整训工作可谓是如火如荼,她还真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跟一个古代帅哥耍嘴皮子上。

而且,通过刚刚的一番交谈,她也料定这秦琼应该是跑不了,毕竟按照史书上的说法,他这人的武艺可是很不错的,而如今将他关在军府里面好几天了,也没给他上什么脚镣手铐,他也没寻机逃跑,这就说明了很多的问题。

耍弄完了秦琼,黄娜便也练她的兵去了,至于明日一早是来收尸还是就此收了两员历史名人,也就只等明日再见分晓了!

至于说第三种可能,也就是万一这小子发了失心疯要杀出去的话……倒也不怕,如今军府里可是驻扎着整整六个排的芦山老兵,这都能叫他逃走的话,那也是天意了!

却说与此同时黄小刚也没闲着,他正好也在军府的另一侧做着和黄娜同样的事情,也就是劝说范景恭归降天凤军。

这几日他自然也去打听了一下这范景恭的生平事迹,所知的消息倒也不少,首先便是此人居然还是开皇年间的第一代举人。

这前文有叙,科举起源正是隋朝开皇年间,据史载开皇三年{583年}正月,隋文帝曾下诏举“贤良”,到了开皇十八年{598年}七月,又令京官五品以上、总管、刺史,以“志行修谨”、“清平干济”二科举人{举荐人才}。

请注意,这里的科举还是不唐宋以后的通过考试来选拔,而是让官员来举荐人才,这才是“举人”的真正出处。

直到后来的大业年间,由杨广亲自制定了“明经、进士”两科需要以“试策”取士{也就是笔试},也才算是正式开启了随后一千余年的科举制度。

而这范景恭,正好就是在开皇十八年,由当时的宰相高颎{jiong同炯}以“清平干济”请为举人入仕。

这高颎当时乃是当朝宰相,在隋文帝手下为相执政近二十年,竭诚尽职,功绩卓著。

而这范景恭能得到当时的宰相亲自举荐,也就知道他肯定不是一般人了,于是这一出仕,便被指派去了灵州{治回乐,今宁夏灵武西南},在边军历练。

开皇十九年{599年}二月,都蓝可汗与达头可汗结盟,合兵袭突利可汗,大战于长城之下,突利大败,投奔隋朝。后突利至长安,奏报都兰可汗制造攻城器械,准备攻击大同城{在今内蒙乌拉特前旗东北},于是杨坚命汉王杨谅为元帅{实际未亲临前线},以高颎出朔州{治善阳,今山西朔县},尚书右仆射杨素出灵州{治回乐,今宁夏灵武西南},上柱国燕荣出幽州{治蓟县,今北京城西南},三路进击突厥。

因此,范景恭便也有幸在杨素麾下效力,后来杨素指挥大军大败突厥,达头可汗带着重伤逃跑,其众死伤不可胜数,范景恭也积功升为中军部将。

只是,到了大业三年{607年},高颎见杨广奢靡,甚为忧虑,有所议论,却为人告发,与贺若弼同时被杀害,享年六十六岁,诸子遭到流放。而得了高颎举荐的范景恭自然难逃干系,随后数年间虽然在边军积功不少,官职却未能再进一步,直到大业九年杨玄感叛乱被杨广平定之后,鉴于范景恭当时并未响应杨玄感起事,也算有了微末功劳,也才把他调来齐郡历城,做了齐郡卫府的鹰扬副郎将{偏将},军阶为鹰击郎将。

所以,说起来这范景恭也不是菜鸟,戍边多年与突厥交战的次数也不算少,这次战败在天凤军之手还真不怪他。你看当时他先派人试探并没有什么差错,然后发现天凤军重弩犀利之后,也虚心听从建议,决定先行后撤,好去寻得办法对付重弩,一千多人的军队撤退他安排了四百人断后也是中规中矩。

至于后来发现被衔尾追击时,竟也能迅速做出应对,选择在道旁林中设下埋伏,想要打一场反击战,结果踢到铁板以后为了接应溃逃的士兵,他更是主动出击,可见他也不是胆怯之人。

只能说是他完全没有想到天凤军手上居然掌握了这么多的黑科技,还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所以,这样靠谱的军事人才,黄小刚肯定要想办法招降,不过他可准备和黄娜用一样的招数。

第二百零七章 说范

却说当日,这范景恭在马上吃了一记空爆的shou liu dàn,因为有身上的甲胄保护倒也没有受什么伤,不过是被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晕了过去,还堕了马,这才被曹献给生擒活捉,随后经过简单医治之后,如今倒也没有什么大碍了。

鉴于他是隋军的将领,而且还是天凤军这边稀缺的军事人才,黄小刚也没必要恶心人,把他上了镣铐关在什么牢房里,于是便也大方的给他安排了一间套房软禁,好吃好喝的供着。

这一日黄小刚也是特意抽了空,乐呵呵的拿着两份封邸报前来寻他。

见得黄小刚远远走来,正在房中闲坐的范景恭倒也没敢给什么脸色,居然还很是客气的欠了欠身,黄小刚忙也笑道:“范将军有礼了!某今日有两件喜事正好要告知将军。”

范景恭被俘当日,自然是见过了黄小刚,知道他是天凤军的监军,不过当时黄小刚可没表露出要招揽他的意思,不过随着这几日的优待享受下来,他也自然明白这黄小刚打的什么主意,只是两人见面都不谈此时,暗自在较着劲。

“哦!不知监军有何喜事?”范景恭淡淡的回应道。

“将军不妨一观!”黄小刚说着便把邸报送上,并且刻意将两份邸报一前一后摆在桌面上,范景恭也不拒绝,便拿起第一份来看,也就见得此封邸报乃是一份传檄,宣告东莱郡黄县宣布阖城投效天凤军。

对了,有人会问这黄县不是一早就打下来了么,怎么现在还搞什么传檄?

这实际上是黄小刚故意使的计谋,之前虽然打下来了,但他在黄县对外封锁了消息,对内诈称自己是官军,如今一战定鼎高密之后,再让黄县出来站台。

当然了,你要说黄小刚如今拿着这邸报假装欢乐未免有点自欺欺人,可范景恭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啊!

所以当他看清邸报中的文字后,顿时眉头便皱的如同一个川字,好半天才放下邸报,淡淡的笑道:“如此,便要恭喜监军了!”

“同喜!同喜!”黄小刚乐呵呵一笑,又把第二份邸报送上,范景恭接过一看,发现这是一封由即墨发往齐郡的加急军报,等他打开一看内容,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黑。

军报内容倒也简单,直截了当说他范景恭听闻高密被贼军占据,于是领军前往讨伐,谁料到一战败于城下,一千五百府兵遭到全歼,逃回即墨的残兵不足百人,而他范大将军更是被贼军阵斩,还将头颅悬挂城前。

气呼呼将邸报放下,范景恭瞪眼来瞧笑眯眯的黄小刚道:“监军何故如此?”

他明明只是被俘,如今却传出已被阵斩,不用说这肯定就是黄小刚用的计策,这是要逼迫他投降就范。

黄小刚却是笑嘻嘻的答道:“自然是为将军着想,天下人皆知杨广残暴,怕误了将军家人的性命。”

如此一说,范景恭顿时就泄了气,他当然知道杨广生性刻薄,也不说别人,当初处置举荐自己出仕的宰相高颎时,手段便是相当狠辣。仁寿四年{604年},隋文帝去世,杨广即位后,先拜授高颎为太常。当时下诏收集北周、北齐的乐工和天下的散乐,于是高颎上奏制止,惹得杨广不高兴。

杨广此后日渐奢侈靡费,声色更加讲究,又发起修筑长城的劳役。高颎十分担忧,对太常丞李懿说:“周朝因好乐而灭亡,殷鉴不远,怎能又这样呢?”

当时杨广对启民可汗恩宠和礼遇太过分,高颎又对太府卿何稠说:“这个胡人颇知中原虚实、山川险易,恐怕他成为后世的祸患。”后来他又对观王杨雄说:“近来朝廷一点纲纪都没有。”

结果,大业三年{607年}七月,有人向杨广进言,列举了高颎的这些言论,顿时惹得杨广大怒,竟然下诏以“诽谤朝政”的罪名将高颎、贺若弼,宇文弼等杀死,还将他的几个儿子都流放去了边疆。

如今范景恭兵败被俘,不管事实如何,此事一旦传到朝中,他肯定是难逃罪责,只怕肯定要连累家人,如今这般诈称兵败被杀,或许反倒能让家人逃得一命也难说。

一时间范景恭面上无悲无喜,神色凄然不语,似乎转瞬间便苍老了几岁的样子,黄小刚待他慢慢平复了情绪之后,也才开解道:“将军此败,非战之过也!我天凤军,虽然起于草莽,但所行乃是顺应天理人心,杨广继位十余载,所行之事虽不可称件件倒行逆施,可其所作所为,难逃一个压榨民力、缺仁寡义,以至于当今天下,百姓人心思变,各地纷纷揭竿而起,范将军岂能熟视无睹?”

听得黄小刚如此说理,范景恭面色微变,看似大有触动,黄小刚想想便也决定出个大招,当即长身而起,仰头吟道:“表里山河潼关路,辉煌秦汉无觅处。宫阙万间都做土,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范景恭听来,顿时眼前一亮,不由暗自默念,想起杨广所作所为,与这诗句中所表达的含义竟也贴合,不由赞道:“好一个宫阙万间都做土,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这“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乃是出自元朝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黄小刚当年也就上高中时偶然读过,全句原本是“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自然是记不清了,于是也就自己按着意思做了改编,念起来倒也朗朗上口,意境也算贴切。

随后黄小刚便也直言道:“如今天下纷乱,各地群雄并起,将军该也能料到,若天下走势能效秦末之势,有明主迅速取而代之,这生民尚可少些罹难。可若是如三国、魏晋般重回乱世,又要有几多生灵涂炭,百姓何辜?”

范景恭当年能以“清平干济”为科,由当朝宰相高颎亲自举荐出仕,自然也是个有文化的,又是当世望族汝阳范氏出身,人生志向肯定不会是什么“抢钱、抢粮、抢娘们”,是以黄小刚这才拿百姓苦不苦来说事。

而显然,黄小刚是赌对了,果然这般说辞还真打动了范景恭,见他面色稍有缓和,黄小刚便也正色拱手为礼:“是以,还望将军不弃,襄助我天凤军平此乱世!”

第二百零八章 参军

对于范景恭这个人,一开始黄小刚的确是没放在眼里,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也就一些历史上有名号的人值得他的关注。

可是这舅侄俩来到隋末也是一年多了,真正生存在这片时空以后,也才发现现实世界里并不是几个名人就能把场子给撑起来的。

看看,大部分的穿越小说里都是把难度设置得很低,比如说一穿出来就是什么名人之后,又或是马上安排大人物救驾,甚至第一章才穿越,第三章就抱上了位面之子的金大腿,哪像舅侄俩搞点事情这么艰难。

当然小说是人编的,人家不但要开金手指,就算直接开成金猪蹄也是没问题的,舅侄俩仔细算起来也曾经有过走捷径的机会,只是自己不愿意把握而已。

总之,事情搞到如今,也不说身边都是废材,有名有姓的历史人物还真是一个也没收到,整个天凤军完全靠的是舅侄俩自己给自己撑住的场面,如今既然出山拿下了根据地,要想继续往下走的话,就得先承认自己的不足,然后谦虚谨慎的寻找助力才是正途。

眼下军中,超过九成都是黄娜亲自训练出来的野路子,唯一科班出身的曹豹原先在官军服役时也不过就是个旅帅,搞点小打小闹或许还是可以的,可一旦涉及到了大规模的军团作战,或者超过一城一地的战略设计,只怕所有人都是两眼一抹黑了,所以这范景恭也才变得很重要,谁叫他是天凤军俘虏的第一个隋朝正式将领。

“监军,且为范某发丧吧!”范景恭思考了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提出了要求,如今形势与他倒也明朗,既然黄小刚使计传出了他已阵亡的消息,他便等于是被斩断了全部的退路,剩下也只有两途:要么是真的去死,要么就只能为黄小刚效力了。

难不成他还能跑回去对杨广说自己其实没死,一切都是贼人使的计策,可他领着一千五百人的官军队伍的确是被人团灭了,以杨广的性格光是治他一个败军之罪就是必死无疑了。

由于这魏晋以来,国朝兴衰变幻如月圆月缺,这忠君爱国的理念不如后世的宋明几朝强烈,所以败军投效之事倒也没多少人视之为耻,范景恭还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黄小刚大喜之下,当即表示愿意聘请范景恭为天凤军的参军,他倒也欣然接受,毕竟他一个降将也不能一来就让他带兵,而后他自己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做范炯,用意该也是与先前的身份做切割,并且顺带还致敬一下高炯,对此黄小刚自然不会反对。

两人稍作客套之后,范炯便也直言不讳道:“范某先前受命领军至即墨讨崂山贼,听闻这天凤军突然攻克高密,便也急忙来讨,倒也不知来龙去脉,还请监军与范某好好说道一番。”

黄小刚也不隐瞒,便将舅侄俩早就研究好的来历说辞细细与他说了,称舅侄俩原本在洛阳生活,为避杨玄感之祸而逃出洛阳,意欲转回黄县老家,结果又不巧碰上了左孝友之乱,机缘巧合之下跟着牛家村的人逃难去到了芦山,之后这血战吕家村、逃命幽幽谷,最终建成天凤军的故事,自然也就是一气呵成的顺理成章,毫无刀斧痕迹。

范炯听来,顿时疑虑全无,算是全盘接受了舅侄俩的跟脚说辞,随后便也问道:“既然汝二人本是舅甥,为何却让一个女娘做了元帅?可是效仿昔日项羽、项梁故智?”

这秦末群雄争霸,楚霸王项羽固然牛叉,但实际上当时的项氏义军全都掌控在项梁手中,军中大小事物全都由项梁一手操持,而项羽说白了就是项梁麾下的一名打手。

黄小刚也不否认,便答道:“我这外甥本是不让须眉的性格,加上天资聪慧,又熟读兵书,既有智计,又有武勇,且善于练兵,于行军布阵、作战谋划方面独有专长,自然任她为帅。至于黄某,强在匠作之事,既不善征战,不如为其拾遗补缺,共谋大事亦无不可。”

范炯回忆当日城下,那天凤军战阵之中的红衣身影倒也指挥若定,而且又想到这支义军名为天凤,军中士兵更是超过半数都是女娘,也就不得不承认黄小刚所言无可辩驳,如黄娜这般厉害的女子,世间何曾得见。

随后范炯又来问了起兵过程,听了黄小刚解说,得知天凤军芦山起兵之后便先赚了黄县,又径直来谋高密,略微思索了一会,便也抚须道:“想来,监军与元帅谋夺高密的缘由,是想以高密为关隘,封锁潍水、胶水,据东莱一郡为根基,借地利以拒官军?”

黄小刚自然也不隐瞒,便将黄娜的“蛙跳战术”,以及之前舅侄俩对打下胶东半岛后的大致谋划,拣了一些可以说的与范炯简单说了,又将天凤军以后要推行的“均田免税、重工兴商”、“废除奴隶{天赋人权}、男女平等”等政策仔细介绍了一番,随后诚恳请教道:“这接下来又该如何谋划,还请参军不吝教我!”

范炯一直听得聚精会神,虽然对政策之事兴趣不大,可对“蛙跳战术”却是大为欣赏,并且表示如果天凤军当初一打下黄县便传檄各地宣布起义的话,那么当时还在即墨的他在领军前往剿灭的同时,也会派人传信齐郡,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齐郡郡丞张须陀首先要做的肯定是派出援兵走高密来援助,并且极有可能分兵少许增加高密的防卫,那时再想谋夺高密显然难度就会很大了。

后来又听了对“均田免税”等政策的解说,却是如之前的裴晋一般,好奇问道:“若天凤军果真行此政策,不知国用何来?此外,约法三章古已有之,却不曾听闻还有什么保护合法财产的说法。”

黄小刚自然与他解释了一番免除农业税,转而收取工商税会更利于社会经济发展的改革设计,不过范炯显然对这一块所知不多,听起来未免有些鸭子听雷不明所以,不过提到保护私人合法财产一事,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便听的黄小刚笑笑来问:“方才参军来问,均田免税之后国用何来,这保护私人合法财产,便是为了增加国用。”

范炯听得糊涂,便也来问如何增加,黄小刚便也笑道:“敢问参军家中,有几多私田,几多职分、几多公廨?我新朝治下,保护百姓私产,自然是要百姓凭地契说话。”

范炯一听,顿时明白了过来,不由口中“嘶”一声倒洗了一口凉气,最后只能无奈叹道:“看来,范某日后还是以参赞军务为好!”

第二百零九章 开业

前文说过,隋朝施行均田制的基础在公田,并且又从法律上承认私田的权益,从而与缙绅、豪族的利益达成平衡。

只是,由于缙绅、豪族凭借种种特权,在本身占有极多私有土地的情况下,又想方设法的逃避税赋,甚至隐瞒田产,也就使得大量的徭役不得不落到了普通百姓的身上,加上杨坚、杨广父子又恨不得让所有的老百姓都去种地种粮食,百姓被压榨得喘不过气来之时,只得设法将田地投寄给豪强,或者靠隐瞒人口少保田亩来设法避税。

只是,想要投寄豪强还得有合适的门路,隐藏避税也需要一定的手段和智商,没门路的便只能做了逃户……至于那些逃又逃不走,避又避不开的民户,便也只能咬牙承担下超额的捐输,最终造成了更为恶劣的恶性循环。

而天凤军接下来要施行的“均田免税”,均的自然是官府掌握在手中的公田,免的自然也是公田的税赋,私田岂会在此行列。而黄小刚提出要百姓凭地契说话,言下之意岂不就是十分明了,这代表着新朝肯定要重新厘定田亩,清查隐瞒的田地人口,如此一来地主缙绅还有豪强大户显然是要倒大霉了!

范景恭如今作为降将,任职参赞军务又不是民政官,自然管不得天凤军将要如何施政,再说他老家不在胶东而在汝阳{河南},就算天凤军挥起刀也暂时斩不到他家,何必去操这个闲心。

而说到军务,自然也就绕不开天凤军的黑科技。

对此,黄小刚当然也不会藏着掖着,便说择日不如撞日,这便带他前往军中一观便是了。

范炯也不推辞自然答应下来,不过却是开口问黄小刚要了一套文士衣袍,仔细换过之后也才欣然前往。

走出软禁了自己好些天的军府,范炯立时被高密街头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给下了一跳,之前他领军去即墨剿匪的时候也是经过高密的,当时城中百姓虽然对过路的客军稍有顾忌不曾放胆出来围观,可街面上也还算是相当繁荣,与历城不相上下,可如今这高密街头但也见得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宛如年节一般。

范炯瞧着稀奇,便也拱手来问道:“范某记得,今日该是二十八,何故这般热闹?”

黄小刚听来一笑,便引着范炯往街头人员最密集的地方行去,到了地头一瞧,却是高密县城通衢中心的十字街口上,披红挂彩的筑有好几座高台,此时每座高台下面都是人头攒动,甚至隐隐范炯还闻到了一股怪异的香气从远处传来。

“这是……”范炯眼力有些不济,隐隐约约只是瞧见些模糊景象,黄小刚瞧他眯眼远眺的样子,那还不知道他是个近视眼,忙也解说道:“今日是我天凤军所属的华夏商行五店联合开业的日子,如今这是在搞酬宾的活动!”

听得华夏商行和五店联合开业、酬宾几句,范炯倒也大致明白了过来,不过却是好奇道:“却不知这店中发卖的究竟何物,引得百姓如此围观。”

黄小刚自然与他解释道:“五店分别发卖铁器、陶瓷、种苗、熟食和炉具燃料,都是些民生日用之物。”

范炯听来好奇,便也道:“可否就近一观?”

“有何不可!”黄小刚当即欣然引路,范炯便也向着一处百姓聚集最多的高台行了过去。

待走自近前一瞧,范炯也就见得高台之上有人用东莱土话大声宣扬什么“一年四季皆可供应”、“体重达标照单全收”,此外台上还摆着一个硕大无比的篾笼,里面似有什么东西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忍耐不住的范炯又挤进去几步,待他看清篾笼里面的东西,顿时就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便是他眼神再差,此时也瞧清了笼中装的全是鸡雏,而且看起来也就孵化出来不过十余日的样子,瞧数量怕有上万只。

须得知道此时可是隋末,民间养殖家禽靠的是老母鸡自然孵化,还没有人研究出什么人工孵化技术,而自然界中也没听说过谁家能够一次性让几百甚至上千只老母鸡同时抱窝孵化雏苗,然后同时孵化出上万只鸡雏来。

范炯正愕然的时候,正好听得身旁有位老农大声嚷嚷道:“敢问小郎君,这雏儿如何买卖?”

便见得台上伙计模样的青年忙也答道:“且叫老丈得知,我家百禽斋的鸡雏每只定价一文老钱,也可以鸡子两枚来换,若是一次购买百只以上,还可获赠两斗鸡雏专用饲料。”

老农听得费解,忙也来问:“饲料是何物?”

青年忙也笑道:“便是专门用来喂养鸡雏的粮食,用此粮食喂养鸡雏可教它长得快、不害病,若是全程都用饲料喂养,最多六十日便可出栏,我家百禽斋也收成鸡,两斤以上雄鸡每只出价五文老钱、雌鸡四文。”

范炯和老汉,以及周围的百姓一听,全都齐齐咂舌,大伙也都知道如今一斛好粮的市价不过才三十几文老钱,要说一只鸡雏要价一文老钱或许稍稍有些高了,可养上五、六十日,体重两斤左右的成鸡却可以卖上四、五文,这却当真是暴利了,算算看差不多六、七只鸡就能卖出一斛粮食的价钱来,这还不叫暴利?

范炯虽是当朝武将,想来也是懂得一些农事之人,好奇之下便伸手问青年讨要了一只鸡雏拿在手里查看,但见得手中的鸡雏个体壮实,叫声清脆显得极有精神,再看啄喙和爪蹼,倒也能分辨出此种鸡雏应该是山东地区常见的芦花鸡。

随后又听这伙计将这鸡雏夸得头头是道,竟也当真引得不少百姓争相购买,不过一次购买百只的人却没有几个,大多数人都只是买上十只八只回去瞧看能不能或,不过哪怕只是买上十只,伙计也会送上一升饲料当做念想,竟也引得百姓趋之若鹜。

瞧过这百禽斋贩卖鸡苗的高台以后,范炯又去其他几间店铺瞧看,倒也瞧出许多门道来,如铁器店里不但售卖各种铁质农具,甚至还售卖刀剑叉斧,皆是朝廷{隋朝}禁榷之物,煤店售卖的炉具更是叫人惊奇,据说那藕煤炉每日用煤不过三块,便可全天燃烧,时时不断,而耗费却比柴碳要省上许多,二十块藕煤也才要一文老钱。

至于那叫什么东华鸡的熟食店,更是整条街上香味逸散的源头,而且叫人忍俊不禁的是,此时店中伙计居然在高台上用着煤店的藕煤炉和铁器店贩卖的什么铁炒锅在现场烹饪美食,瞧起来还都是鸡胗、鸡脍这类肉食,逸散满街的香味引得高台之前大人小孩齐齐狂咽口岁,吸气之声此起彼伏。

第二百一十章 入营

范炯走走瞧瞧,既是满眼新奇,又是满面震惊。

他感觉新奇的当然是这些店铺售卖的商品和这种所谓开业酬宾的形式,而感到惊奇的却是这些原本大隋治下的百姓,似乎已经漠然接受了天凤军的统治。

说起来,范景恭这几年也随张须陀剿灭了好几股起义的流贼,什么卢明月、左孝友这些人,不论是从组织形式上还是实际作为上,看上去更像是流寇,如卢明月在涿郡起兵后,一路攻城掠地,一路烧杀抢掠,如过境的蝗虫一般,走到哪便吃到哪。还有左孝友更是大势裹挟百姓,盘踞在蹲狗山后,一切给用全靠派遣贼兵外出劫掠,所以后来张须陀领兵来攻,只是简单一围断了贼军进出道路,便将号称十万大军的左孝友弄得没有办法,不得不出降乞活。

而天凤军的所作所为,却是与这些个的所谓义军有着大大的不同,不说别的,光是如今城中街市上汹涌接踵的人潮便说明了这些百姓一不害怕天凤军对他们图谋不轨、二不担心个人财产遭到损失,要是害怕图谋不轨他们怎敢进城,要是担心财产损失他们又怎敢掏出铜钱购买这些天凤军名下店铺卖的商品?

思索之间,也就瞧见炒菜的伙计将一锅锅的菜品呈上了高台前的长案上,便即有人举着托盘上来示意围观的百姓用盘中一寸来长的小竹棍取菜品尝,范炯大着胆子在一盘看上去该是爆炒鸡肉的菜上取来一片,发现肉片入口即化,鲜嫩可口,竟十分开胃。

须得知道这炒菜在原本的历史上乃是宋代才有,此时烹饪多是水煮、烧烤,如此烹饪方法当然叫隋朝人食指大动,大开眼界。

慢慢退出来后,范炯与黄小刚和随从等人走到人少之处时,也才停下拱手道:“自大业七年天下纷乱之始,老夫倒也见得不少所谓义军,行径与流贼无疑,劫掠百姓、裹挟青壮、不事生产,如今监军所行果非如此,老夫当真佩服!”

这之前范炯得知高密遭义军攻占,只道是如卢明月、左孝友一般的贼匪,后来在赶赴高密的路上,虽然也瞧见了天凤军发出的檄文,不过却对其中所言不置一词,如今亲身体验之后,也才知道这天凤军当真是把高密作为根基之地来经营,也才完全信了黄小刚之前所言。

当下也不多话,黄小刚便也领着他出了西门来到城外。

也就见得距城三里之外,正有一座中规中矩木栅硬寨拔地而起,范炯远远看了营寨的规制走向,见这营寨采用的正是隋军规制,依城而建,与高密形成犄角之势,和互为屏障依托,辕门设计合理,营区和校场设置合理,不由也是暗暗点头。

入营之后便也见得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如今在营中的巨大校场之内,正有数千人各自列队作训,很是热闹非凡。

不过范炯慢慢走近一瞧,便也发现列队作训的军士都是在训练走步,瞧起来并无什么与作战有关的训练,正有些纳闷不解的时候,也就听得黄小刚与随从吩咐后,校场之中情况迅速起了变化,众多士兵迅速被集结在校场一侧,一支约有二百人的队伍也迅速集结起来,开始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进入校场中央,走起了队列。

这来做演示的自然是天凤老军,队列走起来当真是一个整齐划一,威风凛凛,范炯看后也是不住点头表示认可,不禁肯定道:“昔日战国武卒、三国陷阵,所谓勇冠三军,精锐之士,不过如此而已!”

演完队列之后,便是装备展示,黄小刚当然也不藏着掖着,从重弩、梨花枪到shou liu dàn、神机箭和震天雷,全都做了展示,结果不论是营中新兵还是范炯,都被完全震住,久久不能言语。

当日高密城下一战,城头新军不过是亲眼瞧见了天凤军的重弩如何犀利,并对于后面使用神机箭的效果有所了解,至于什么梨花枪、shou liu dàn和震天雷便所知不多了,而范炯也是仅瞧见梨花枪和shou liu dàn的威力,对另外三样却不曾亲身体验。

如今这般得见,范炯不由感到背脊略有些发寒,自然不难想象若是当日天凤军将这些兵器轮番用在自己身上,只怕便是后果当真难以预料,即便再多智计,恐也难逃全军覆没之难。

演武完毕,也就瞧着曹豹领了军中男女军官来见,黄小刚与之引荐之后,便也拉着范炯笑道:“从今往后,范炯范先生便是我天凤军的随军参军,曹副帅不妨多与范参军亲近。”

曹豹早前在隋军之中也不过干到了旅帅而已,如今与他一个正儿八经的副郎将做参军,他岂敢有什么话说,忙也与范炯亲近起来,待得略微寒暄之后,黄小刚便也故意引导话题:“曹副帅,如今整训新兵,可有什么难事?”

曹豹故意看看范炯,便也答道:“新兵素质参差不齐,欲要形成战力,恐还需些时日。”

黄小刚听了点头,便也示意曹豹继续往下来说,也就听他道:“如今正好有件紧要之事,只怕还得劳烦参军。”

范炯闻言一笑,伸手抚须道:“副帅所言大事,可是说服降jun zhuǎn投?不知这章程却是如何?”

曹豹忙也道:“若肯转投,只要通过考核,待遇自然与我军新兵一视同仁,官兵一致,不做区分。”

范炯听来,便也抱拳拱手道:“如此……范某愿意一试。”

“不过……”范炯转又转身与黄小刚道:“范某原先麾下,皆为齐郡府兵,家室多在历城、济北、济南,恐有人担心祸及家小,还望监军多与范某些时日。”

黄小刚也忙道:“参军自管行事便好,某也无妨与参军交个底,若当真不愿归降,最多一月之后,我便会发给路费,放其归还,绝不扣押。”

范炯听来一愣,他从军多年,还从未听说有人会把俘虏放还并且还要发给路费,忙也问道:“哦!何故如此?”

黄小刚哈哈一笑,指着已经恢复训练的校场道:“不若如此,如何叫天下人知道我天凤军精锐勇猛,兵器犀利?”

范炯一想,顿时了然,不由眯眼对黄小刚重新审视起来。

第二百十一章 祭祀

对于让范炯的劝说被俘的齐郡府兵投效天凤军的成功率如何,想来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这隋朝继承西魏、北周的府兵制,并进行了一些改革。

只是,到了如今这隋朝的府兵制度,在杨坚和杨广父子的折腾之下,自然有了很大的改变,中间的过程倒也不说了,只说在大业五年{609年}时,杨广为发动收复辽东故土的战争,搞了一个“增置军府,扫地为兵”,除原本的军户的之外,大量征召农民为兵,结果搞得农民不堪负担沉重的兵役,纷纷把自己的四肢弄成残废,失去披坚执锐、长途跋涉的能力,以逃避军旅生活,因为以祸得福,反倒把残缺不全的手足叫做“福手福足”。{《资治通鉴》卷196}

尽管这样,大业八年{612}正月首次用兵辽东时,仅陆军就多达一百一十三万三千八百人,集结于涿郡{治今北京市},分批奔赴辽东战场,这次用兵历时半年,最终失败。紧接着的两个年份,又连续两次用兵,都没有收到预期效果。

不过即便是隋军失败了,但府兵并不是大量地暴尸沙场,而是乘机大批逃散。

而这次范炯带来的齐郡兵,根据前几天的排查,其中专吃军旅饭的老兵倒也不多,大多数都属于新入伍不过两三年的农民兵,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接受天凤军的劝降,到不是这些人忠于什么杨皇帝,而是担心“从贼”之后,自己的家人遭到牵连。

如今以范炯的身份地位这都降了,他们自然也就没理由再做坚持,于是范炯也就用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便把之前俘虏的六百余名齐郡兵全部说降,投效了天凤军。

对此黄小刚大喜过望,但并没有让这些降军自成一军,而是打散之后编入了新军,加上原本招募的一千多高密一期和曹豹领回来的水军,正好凑出了三千人马。

实际上,当日在城下一战击败了隋军之后,这几日陆续也是有不少百姓前来投军,不过舅侄俩商量过后,决定还是不能过分扩张,至少先把得把眼下的高密一期给整训出来以后,再进行扩招。

不然的话,要是训练跟不上无法形成战斗力,哪怕招来再多人也是乌合之众,想想看之前的左孝友号称有十万大军盘踞在蹲狗山,结果张须陀也就领着两万隋军将他一围,他还不是哭着喊“gg”。

当然,这些来投效的百姓黄小刚也不会放过,让马四贴出告示又继续招了两千多的工人往芦山送了过去,反正眼下芦山的矿场、工坊大量要人,根本不会安排不下。

此外,还有一个好消息是在这一批新招的工人里面,终于开始大量出现有手艺的匠人,也不论技术水平高低如何黄小刚肯定是照单全收送走再说。

也不说零零碎碎的杂事,磨磨蹭蹭直到战后的第七日,在天凤军的军史上被称为“奇袭高密”的战役,便也算是终于尘埃落定。

而此战牺牲的十二位芦山老军火化收敛之后,经过全体芦山老军的一致决定,十二位牺牲战士的骨灰也不用送回芦山,而是埋在了高密城东新建的烈士陵园。

却也说这日一早,也即是大业十一年的十月初一,除各处守备和值勤人员不能擅离职守外,天凤军全员合计两千多人列队来到了城东十里处,由舅侄俩亲自领着来到了一个被命名为英雄岭的矮小山岭,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

这高密地处胶莱平原腹地,地势总体特征是南高北低,附近的地形高点在南部**北侧梁尹岭,目测海拔有一百来米,其余地方便多是一些矮小的丘陵和山岭,英雄岭便是一个目测最多五、六十米的荒岭。

不过,此地的地形倒也不错,背靠高密城池,面朝正东,清晨日出时山岭东面正好朝阳,于是黄小刚也就把烈士陵园选在了此处,命人以高密特产的青石,打制成高一米、长宽各一尺的柱型石碑,在上面刻上了烈士的姓名、军号和生卒年月,由于舅侄俩眼下只是决定了不用西历,又没制定东方公历,所以还是用的隋历,卒年写的是大业十一年。

至于此战阵亡的隋军,能够从尸身上找到名牌或能识别身份者,天凤军这边也都分别进行了收敛也掩埋,至于无法核查身份和姓名者,也就只能挖了大坑架上柴禾全烧成了灰烬。

却也说,烈士陵园的坟形效仿了美利坚的阿灵顿国家公墓,每块柱型石碑占地一个平方米,依军号先后顺序排列,下葬时所有战士的骨灰坛都获准覆盖天凤军的军旗以示最大的哀荣。

在填土完毕之后,由于此时黄小刚还没弄出枪来,倒也不好执行鸣枪礼,于是便改成了一嗵军中的整备鼓,代表了阵亡将士的英灵虽然已经安歇,但他们将会在提示整备武装的鼓声中做好准备,随时闻鼓而进。

近两千三百余名天凤军士兵肃静矗立,芦山老军全员齐装,高密新兵也人人以黑纱裹袖,便是在此战中负伤的伤兵也全都到齐,不良于行者也用担架抬了过来观礼。

众人静静的看着仪式进行,至于他们心中受没受到触动,又有了什么变化,这也就不去研究了。

旁人的反应如何却也不说,范炯作为降军本来倒也不必参加,不过他还是要求跟来,待看得天凤军居然以如此之高的规格来为阵亡的士兵下葬,在目瞪口呆之余,也是眼前一亮。

此后由黄娜宣布,此后每年的十月初一为天凤军的阵亡将士纪念日,而且自今日起英雄岭的烈士陵园将会安排卫兵值守,让烈士英灵得以并享厥祀,血食千秋。

之后,自然也就是论功行赏了,此次作战从攻占高密城开始,自然有军中文书记录各人的战功,每场战斗都有详细的记录,最后汇总下来,在团体功勋方面,此次出战的六百四十名芦山老军几乎人均一记斩首,而个人战功这边经过统计则出现了六人并列五杀的情况。

由于这次攻占高密府库又了大量缴获的铜钱、黄金还有布匹等实物,舅侄俩经过缜密的讨论和分析之后,决定不再用粮票代替,直接折算成现金发给实物,以此来作为参照好激励新军。

第二百十二章 军议

公祭完毕,各军归营。

舅侄俩也自召集各军主官,在中军大帐之内召开了军事会议。

也就见得黄娜作为主帅,高踞中军帅位,执星官吕星娇侍立在旁,黄小刚作为监军则坐于黄娜左首,此后便是右首的副帅曹豹,营长曹鹰、吕星北、曹献、刘星妙分坐两列,四营副官陈奉、郑耀秀、陆玉、陈耀蒿、方常、何耀菲、邓观、谭耀裳分坐下首,当然还有新降的参军范炯和新设的先锋营正副营长秦琼、罗士信。

作为开场,黄娜简单叙述了一下此次攻占高密以及击溃隋军范景恭部的大致情况,再由黄小刚对此战的斩获、物资所得、新兵召集的情况来做简报,待大家对这些信息都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后,便也听黄娜道:“此战,我等可谓是圆满完成了奇袭战略中的全部既定计划,虽然期间略有一些波折,但伤亡比就目前来看已是最佳。当然,在此战当中也暴露出了一些问题,如在指挥、团队协作、武器装备使用、战场善后和相关的很多方面,以及还有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需要大家仔细梳理设法改进……”

黄娜也不客气,开始列举众人在此次战役中的各种表现,最典型的就是攻打高密军府时曹献没果断使用火器造成了一定的伤亡,然后就是众人各种的小瑕疵、小毛病,一时间把众人说得满脸尴尬,却又无话可说。

说实话,虽然在此之前舅侄俩没有上过一天的军校,也没有学一天的现代军事战术,但二人分别拿出开装修公司和大学团建积累下来的组织经验,把天凤军这支队伍拉了起来,已经算是相当出色了,跟同时代乱哄哄不知所谓的各路义军比起来,何止是差了两三层楼那么高?

只是,如果这样就满足了,这显然对不起二人作为穿越者的身份和骄傲,必要的总结和反省,是为了以后能走得更远。

当然,找了毛病之后,必要夸奖肯定也不会少,舅侄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也配合得不错。细节倒也不提,便也说黄娜大致的对此次战役做了内部点评后,也才进入下一个环节,将参军范炯和新成立的先锋营正副营长秦琼、罗士信介绍给众人。

范炯是黄小刚动之以理,晓之以情顺利说服之事倒也不提,秦琼和罗士信的归降却也叫黄娜有些难以启齿,便也说哪里黄娜与他给了三条路后,二人竟也商量了一夜,第二天黄娜命人带了白绫和麻绳去寻他二人时,两个家伙自然是怂了,不过却是大胆提了个要求,便是希望黄娜能对外宣称二人已经在战斗中阵亡,反正就是他们转投在黄娜麾下自然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不想以真名示人,鉴于这范景恭都可以改名为范炯,黄娜也不能强迫二人非得以真名示人,最终自然还是答应了,于是两个家伙想来想去,一个给自己改名叫做秦甲,一个改名叫做罗乙。

对此黄娜差点笑喷了,说他们起个假名都不用心,最后做主给他们改了新名字,一个叫秦风,一个叫罗成,这样也就不至于一个甲一个乙叫人感觉不真诚了。

至于新组建的先锋营,暂定的编制为十个排四百人,主要构成以投效的府军老兵为骨干,再从新兵中选拔健壮军士填充组成,而此营的主要作战任务为夺城攻坚,武器为重甲刀盾,为全军开路先锋。

此外,秦、罗二人虽然投效以后就是军官,却也还是要参加新兵的整训,并且也强调了此时给他们的正副营长之职还是暂定,要是新兵整训完成得不好,也就别想日后转正。

随后,便是商议对三千新兵的分配工作,决定其中将其中一千二百人编制为天凤水军一团三营,分别驻守潍河、胶水和峡山湖三地,控制隋军取道水路来攻高密。

另外的一千二百人整训为二十个步兵排和十个射手排,编入前后左右四军,剩下的六百人则分别组成十个排的先锋营和五个排的工兵营{后勤保障营}由监军黄小刚直属。

反正不慌不忙的安排完了内部事务之后,接下来便是外部了,这范炯自打投效了天凤军后,自然也不藏着掖着,便将一些天凤军如今还未掌握的军事情报合盘托出,首先便是如今虽然齐郡的郡丞张须陀的确就在历城坐镇,但历城卫府中的大部分府兵却不在城中,不然的话范炯之前也不会仅带着两千府兵便来即墨剿匪。

说起来,此事也和卢明月有关,去年{大业十年}十二月,卢明月率十数万人攻入祝阿县,

后张须陀引军与卢明月对峙十数日,并设计撤退引卢明月追击,得秦叔宝、罗士信率兵一千人偷袭卢明月的大营,使得卢明月大败。

之后,卢明月领残部往西南逃窜,数月间又拉起了一支数万人的队伍,如今据说已经发展到了淮阳郡{今河南省淮阳县}的北部,可虽说卢明月跑出了山东进入了河南,但整个山东地区能打的军队却只有张须陀手上这支,不得已张须陀只能命齐郡兵向南追击,如今正由齐郡右武卫的郎将{正将}领了齐郡卫府兵一万四千人守在淮阳东北面的任城{山东济宁},以防卢明月退回山东。

而张须陀之所以不在任城,倒也不是他要回历城偷懒,而是作为郡守他必须要回来组织秋收和征缴税赋的工作,顺带还要在郡中招收一批新兵,用来补充卫府兵的损失。

“所以……参军的意思是,明年开春之前,张果都不会来讨伐我军?”

听得范炯开诚布公,将自己知道的军事机密合盘托出,众人都是大感意外,便是黄娜听来也是深思不已,曹豹却是大胆假设道:“要说张果手中无兵不会来攻,倒也好说,可若是任城的隋军分兵却是要如何应对?”

对于这个问题,黄小刚自然早就思考过了,将手在地图上一拍道:“他分不了兵,因为这任城的西北就是瓦岗!”

这瓦岗寨的所在,也即是后世的河南安阳滑县,与淮阳正好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从地图上不难看出,张须陀之所以把大军屯驻在任城,想必既是要看住卢明月,也得防着瓦岗军。

虽然对于这段历史,舅侄俩都没有什么深入的研究,不过黄小刚倒是记得在他看过的电视剧里,是明确提到了张须陀跟瓦岗军打仗,最后还死在了瓦岗军的手上,就凭此点黄小刚便相信范炯的说辞,便也笑道:“如此我等便有充足时间训练新兵,收复高密东莱各地县城,争取在明年开春之前,将高密建设得固若金汤。”

第二百十三章 安排

唐朝有个诗人叫做章碣,他有一首诗叫做《焚书坑》,诗曰: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当然,这里不是要搞诗歌品鉴,只是要从这首诗中的“坑灰未冷山东乱”一句引申出一个事实出来,也即是从秦末开始,山东这个地方一直是华夏大地上揭竿而起最频繁的地方,可最终能够在此建政并且以山东作为根据地进而得到天下的,却是一家都没有。

那么,这是为什么呢?

其实道理很简单,山东又称齐鲁,齐鲁大地之上除了一座举世闻名的泰山之外,前后左右都是平原!

泰山西面是华北平原,东面是胶莱平原,南面是淮北平原,北面直接有个叫做平原县的巨大平原,与河北平原连成一线。

所以,因为最为无险可守的正是平原,因此从秦末到如今的隋末,山东大地上乱来乱去虽然很热闹,但始终没有谁能在这块平原上站住脚跟,更别说以此根基席卷天下了。

所以,黄小刚提出要把高密搞得固若金汤的策略,引来了范炯的嗤之以鼻。

当然了,就眼前这场军议而言,若是以官职来定位看问题的高度,那么肯定没人能高过范炯,其余人中,稍次一点便是秦琼和罗士信二人,他们出身校尉也不算差,再次便是曹豹怎么说也曾是个旅帅,至于其他人只能算是妥妥的泥腿子了。

所以范炯看着黄小刚他们讨论军务,就跟个成年人看着一帮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句句都是笑话不说,一些提法还当真叫人忍俊不住。

比如说,在安排训练方面,不但要确定士兵每日的固定作息,什么几点起身、几点跑步、几点用餐,甚至还就什么高密一期的士兵在军服形制、餐补待遇、住宿条件方面要跟什么芦山老兵做层级区分,至于怎么分、分到多细都要拿出来讨论半天。

然后关于军营的建设,又为听都听不懂的什么永久、半永久的设施,什么福利社、公共设施讨论了半天,还有什么军地联动、产业互助更是听得范炯一头雾水。

此外,当听到黄小刚不但计划要把高密建设得固若金汤,甚至还准备要在胶莱河的东岸,即墨西北的胶莱平原上{也即今山东平度市城区}建筑一座新城的计划时,他还是妥妥被震惊了。

此时,胶莱平原已经有了三座小县,分别是胶水、长广和卢乡,可瞧着黄小刚的手指在地上所画的圈子,居然是要把卢乡和胶水两座县城都圈在了他计划的新城里面,粗略一算这座城池的单边城墙,怕是要有五十里还多。

说实话,就以范炯今日所见而言,凭借天凤军所用的众多黑科技兵器,要直接说去攻打洛阳或者大兴{长安}或许有些狂妄了,毕竟人太少。不过若是以如今全军接近三千五百人的规模,去打历城妥妥的够了,如今齐郡府兵全军在屯驻任城,历城几如空城一般。

此外由于最近两年各地起义不断,并且河北多路义军不断南下,整个济北还有济南地区的防卫能量都十分的空虚,若是以范炯自己的想法,此时最多也就是在高密稍作休整,整训一下新兵,然后完全可以分成两路出兵,席卷整个山东再谋它途。

于是,在听着黄小刚和黄娜这对内舅外甥一面研究如何在三个月内把高密一期的兵员整训完毕的同时,还要把高密城进行改扩建,甚至还设计要在潍水中上游择地建筑防御性堡垒,同时还要攻占下密县城,一南一北把整个胶东半岛控制起来,务必使得前来围剿的隋军无法渡河的说辞后,他便也实在是忍不住了,险些笑出声来。

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堂堂一个大隋的鹰扬副郎将、右武卫将军,居然会被这帮鼠目寸光的泥腿子给俘虏了,而且还被设计逼迫得他不得不投了这帮泥坨子做什么参军。

不过,范炯也是有文化有涵养的人,倒也耐得住性子不把喜怒在脸上表现出来,依旧听着他二人做着各种他看着就觉得可笑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安排。

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安排里面,有几项还是算凑合能过眼,比如说让曹豹率领的一千两百水军会在高密城下大营做一个月的陆上整训,随后转移峡山湖做水上整训,以便尽快控制潍水。秦琼和罗士信二人的先锋营,在以天凤军老军作为骨干,进行一个月的重新整训后,需要出兵胶东各县迫使各县归降。

然后,剩下的新兵整训时间是三个月,也即是从现在开始直到明年正月底结束,并且继续展开高密二期的新兵招募和整训,争取在明年五月之前,把部队扩张至一万五千人。往后黄小刚这边还有两个大项目要做,一个是高密城池的修葺改扩建,另外一个就是建筑控制潍水的菱堡。

甚至于,在其他县城里以华夏商行的名义开分店、大量招募劳工送往芦山、组织百姓优先种植大豆、苜蓿等等本属于民政的事务,也拿到军议上来说,简直是眉毛胡子一把抓。

看着两人跟外行一样与手下的军官们商量着安排各种训练计划,范炯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一时间想着想着便走了神,好半响听得耳中一静,却是黄小刚柔声来问:“范参军,你可有什么建议或意见?”

范炯闻言忙也摇头,他哪敢有什么意见,莫非点破舅侄俩这么安排一点也不专业么?

见此,还是黄娜更为礼贤下士,也是柔声道:“莫非我等方才的安排,却有不妥之处?”

范炯闻言一怔,仔细想想还是谨慎答道:“民事非老夫所长,凤军整训之制似乎又与府军不同,且待老夫观之。”

见范炯对各种安排不置一词,黄小刚也不强求,最后安排了这次把侦查工作搞得还不错的曹鹰正式组建一支代号为“天鹰”的侦查部队,编制为两个排八十人,负责监视高密周边还有历城和任城的隋军动向后,也就结束了这次军议。

整体来说,如今不管是黄娜还是黄小刚都没有各自建立起一套有效的军事或内政班子,事情做起来的确是眉毛胡子一把抓,不过你别看一切都是乱糟糟,但恰恰两人都是乱中有序,毕竟二人也是靠着这种看似胡闹的乱中有序,弄出了八百精锐出芦山,打下高密城不说,还把一千五百面前算是精锐的齐郡府兵给打崩溃了,你能不服气么?

第二百十四章 新政

也不说在范炯这样专业的人眼里,黄小刚和黄娜这对舅舅和外甥是如何的不专业,反正两人一直都是这么凑合着干过来的,并且看起来也还要这么凑合着继续往下干,也就不去管了。

开完这场军议,舅侄俩也就按照分工各自行事,黄娜主理军政,黄小刚负责民政。军政的训练、整编也就是怎么回事了,倒也不用过多着墨,黄娜自然采取老带新、一传十的老方法,挑选出二百四十人组成六个教导排,对新兵展开了为期一个月的强化新兵训练。

项目自然还是老三样,也就是队列、体能和团建,一个月的新兵强化训练结束之后,才会分兵种搞实战训练。

不要觉得这么搞浪费时间,古往今来的那些农民起义军动辄数月之内就能发展出数万人马,可战斗力却弱得如渣渣,转眼就被官军给剿灭了,人多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事情多还是在民政这边,如果说眼下的各种事务算是一副重达一斛的担子的话,那么差不多八斗都在黄小刚的肩上担着,一点也不轻松啊!

也就说开完了军议,事情也就得一样样的开始做起来。

首先,黄小刚把从芦山带出来搞后勤保障的一百六十名青壮、健妇分作四队,各自带领一定数量的高密新招青壮分别负责军营的建设、城墙的修缮还有军队的后勤与保障。

此外,高密的政务也得全面的抓起来,于是黄小刚就把最近把废奴搞得越演越烈的高仲叫了回来,开始进行对天凤军实际控制区的田亩厘定,拿出了具体的“均田”政策,贴出告示让百姓持田契来县衙登记确权。

在实际的均田新政中,天凤军并不会强制征收普通百姓手中实际持有的隋朝公田以及地主的私田,只是确权之后,以户为单位可以让他们获得每户最多两丁四十亩的免税待遇。也即说不管老百姓手中有多少公田,每户就两个男丁和四十亩田免税,超过这个数目以后其余的土地产出自然就要交税了,如果一些人口多,田地多的大户想要合理避税,那就必须分户。

此外,地主持有的私田虽然不在免税的范围之内,但只要在指定的期限内拿着地契来确权,那么在税收方面就可以给地主按照原先隋朝规定的税制打五折征收。甚至对于地主们手中持有的,对隋朝搞mán bào和漏报的田亩,只要地主们愿意主动出来登记并缴纳一定的契税,并且没有百姓对此提出异议,天凤军这边也给予承认并发给地契,并且还给予三年的免税优惠。

此外,在农业税赋和农村徭役方面,天凤军这边也不准备全面推翻隋朝的制度,而是在现有制度上先打个五折,简单点说就是大规模的减负。

之前说过,隋末之所以烽烟四起,主要的问题就是杨广瞎搞又是穷兵黩武三征高丽,又是骄奢淫逸大建宫室、开凿大运河,农民负担过重活不起,这也才纷纷揭竿而起。

但实际上,杨广搞这些事情并非是用从农民口中夺食的方式聚敛来的物资,而是大部分来自他老子隋文帝给他留下的家业。

隋文帝开皇十七年{597年},历史在汉文帝之后,再度迎来了一次“天下免税”。

根据《隋书》记载,这一年“户口滋盛,中外仓库,无不盈积”,朝廷财政收入覆盖了所有的花费之外,京城的府库还放满了钱币,多余的储藏甚至堆积到了走廊上,由于没有地方容纳新的赋税,隋文帝下令停止征收这一年的正赋。

只是,从开皇十七年的“天下免税”算起,为什么短短二十一年隋朝就从“全盛”走向了覆灭?

其实,也就是隋文帝在有意无意之间,导演了一场类似于后世“大跃进”的运动。这场运动帮助隋文帝建立了极端高效的抽税系统,在民间经济还没有真正恢复时,就将各种资源源,源不断地抽取到了政府手中,塞满了政府的仓库。

隋代之前,在北齐和北周的争斗中,北齐就属于户籍和土地统计比较混乱的一类,政府税收损失最多时,按照户口缴纳的租调竟然比实际情况少了百分之六、七十。而由于政府规定光棍之家只需要按照普通人家的半数来纳税,许多人为了逃避税收,结了婚却并不登记。

北齐的皇帝也知道问题严重,但由于控制力弱,想不出办法,在财政困难时,只好削减百官俸禄,裁剪公职人员编制。

到了隋朝,如原来的山东{崤山以东}地区,统一之前属于北齐,由于北齐的治理结构直接继承自北魏,已经积累了太多的弊端,政府收税相当困难。这里的人们为了逃避税役,常常更改年龄,青年壮年纷纷成了小孩和老头,获得政府的免税权。

隋文帝决定以这个地区为突破口,命令地方官员进行一次运动式的大检查,把人们全都叫到官府,一个一个对着相貌来核实年龄,发现有造假的,不仅本人受惩罚,就连所在地的里正和党长{相当于街道办事处主任}都要被发配边关。

由于隋代{包括之前的北齐和北周}是按户纳税的,在原北齐地区内,许多大家庭都有几十上百号人,这些人加起来算是一户,只纳一份税。隋文帝趁严查户籍之机,将大家庭打散,规定叔伯兄弟必须分家,避免逃户现象。经过这次运动,政府从民间获得了44万3000户的新税源。

山东地区重新清理户籍成功,隋文帝感到非常满意,皇帝的态度立即让一些大臣嗅到了方向,渤海郡公高颎乘机上本,要求把整理户籍的经验向全国推广,同时要把运动的成果变成制度固定下来。

在高颎的建议下,一套比北周更加严苛的户籍制度建立了起来,政府统一制定税收户籍册发给各个州县,而各州县的户籍是一年一清理。每年的正月五日,各地都要进行一次人口普查工作。

后来,经过隋代君臣的共同努力,隋代的户籍制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密程度,朝廷几乎掌控了社会的各个角落,没有人能够逃避政府的税收和劳役。

第二百十五章 弯路

不得不说,隋文帝建立的严格户籍制度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财政收入,也给貌似给杨广挣下了一份永远败不光的家业。

开皇年间,隋文帝这个人虽然在个人生活方面十分的节俭,但却常常大兴土木。在他执政时期搞了三大工程,分别是修建了新的都城大兴城{也即长安城},又在岐州北面建造了仁寿宫,开挖了一条从大兴城到潼关的广通河。

这三大工程都耗费了大量的物力和人力,后来杨广之所以也热衷于建设宏伟工程,灵感就来自于他老子的三大工程。

而且,在建设仁寿宫时,开山填谷,工期紧迫,大批被征发来服役的青壮劳工因为过度劳累死去,于是被扔到坑里盖上土石了事。宫殿建成后,隋文帝来视察新建的宫殿时,在路的两旁就堆满了死尸,由于临时无法处理,监工的大臣杨素只能临时命人将尸体烧掉。

但即使全国有这么多的灾难,在高效的征税机构运作下,隋文帝的仓库仍然是满满当当。皇帝仿佛有发不完的钱,给百官的俸禄和功臣的赏赐优厚,对出征南陈将士的赏赐从京城的朱雀门一直排到了京城的南郊,一次性发放的布帛达到三百多万匹。

但就算这样,政府的钱仍然花不完。

开皇十二年时{592年},财政官员报告各个府库都已经装满了,再收税没有地方可以放了。连隋文帝都感到惊讶,问他的官员:我已经发了这么多赏赐,为什么仓库还是满满的?

真实的答案是:由于制度过于高效,皇帝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从民间抽取了过度的税收,但是没有人这么回答,只是敷衍了事。

在全国各地,政府建造了一系列的大型仓库,用于税收的转运或者储存,如卫州的黎阳仓,洛阳的河阳仓,陕州的常平仓,华州的广通仓等等。这些大型仓库无不填满,即便在各地灾难频发的时期也都没有空虚过。

后来的唐太宗曾经对黄门侍郎王珪评价隋朝的制度说:“隋开皇十四年大旱,人多饥乏。是时仓库盈溢,竟不许赈给,乃令百姓逐粮。隋文帝不怜百姓而惜仓库,比至末年,计天下储积得供五六十年。炀帝恃此富饶,所以奢华无道,遂至灭亡。炀帝失国,亦此之由。凡理国者,务积于人,不在盈其仓库。

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隋朝灭亡后仓库里仍然堆满了作为货币使用的帛匹和粮食,后来李唐得了天下以后开启隋朝的仓库使用里面的存粮,结果用了二十多年也没能把存粮全部消化完毕,使得许多存粮因为存放太久而全部碳化。

而以上这些知识,有一部分是高中历史的知识点,一部分是大学历史还有经济学的知识点,加上舅侄俩的社会经验,天天耳濡目染什么小岗村、nán jiē cun、华西村的事迹,自然不会还要傻到再去走什么弯路,所以事实上天凤军将要推行的均田制度,也就是包装了均田制外皮的土地国有制土地流转承包。

前面说了,天凤军将要施行的均田制,目前的过度方案是以官府掌握的公田为基础,根据实际的情况规定普通农民实际持有的土地被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每户两丁,每丁可免税四十亩的免税田,另外一部分便是需要交租的公有田,在事实细则方面,天凤军规定免税田必须拿来种主粮,这是硬性规定不能违背,违反的人就会被取消资格收回土地,而剩余的土地着任由农民自己支配,爱种什么就种什么,不过官府会针对这部分土地的实际产出征收租税,原则上不超过总产出的三成,但如果官府有要求指定农作物,服从农户将会得到减免。

此外,庸和调这两项徭役经过舅侄俩仔细并且审慎的研究之后,决定还是不把它们取消,毕竟当初北魏建立这个制度,强调其中的“调”必须缴纳绢、棉或者麻,也允许百姓以缴纳绢麻来代替徭役,的主要目的之一,是为了鼓励种植桑麻。

所以,黄小刚大胆决定,将庸和调在名义上保留下来,但是私下里偷换一下概念,结合“一条鞭法”将这部分的收入从原来的实物转为钱币,并将之作为村提留和乡统筹来使用。

那么,什么是村提留和乡统筹呢?

村提留和乡统筹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前后施行的一套制度,是指是指乡{镇}或村合作经济组织依法向所属单位{包括乡镇、村办企业、联户企业}和农户收取的,用于本乡{镇}或村范围内的维护或扩大再生产、兴办公益福利事业和日常管理开支费用以及乡村两级办学{即农村教育事业费附加}、计划生育、优抚、民兵训练、修建乡村道路等民办公助事业的款项。

这个制度后来因为税制改革{将直接税过度为间接税}而废除,但思路拿来隋朝使用一下自然是十分先进的,毕竟要在隋朝直接上马间接税还显然是太超前了,在没有先进的现代工业基础和健全的财务联网体系之前,间接税就是空中楼阁。

然后咱们回来继续,除了前面说的针对已经持有隋朝发给公田的农民对应的一些政策之外,还将推行一套土地流转承包制,允许农户在耕作好个人免税田的同时,承包更大面积的公田进行种植经营,农户可以采用个人或集体的名义对土地承包进行竞标,可以较低的价格获得土地耕作政府指定的经济作物,也可以用较高的价格拿下土地爱种啥就种啥。

此外,允许农户将自己的承包地灵活流转,这样可以使得农地使用在可控范围内更为集约化。

以上,就是天凤军将要施行的均田制新政的大致内容,当然计划是计划,很多地方肯定要在实际运作的过程中进行调整,以便能真正适应这个时代的人。

那么,说完了针对普通百姓农户的均田制,对于拥有大量私人土地的地主们,舅侄俩又有什么散手呢?

呵呵!本来上过大学的黄娜是坚持要搞“土改”的,看过不少穿越种田文的黄小刚却认为相当一部分隋朝地主还是属于可以改造和挽救的群体,并且在这个时代搞全面的土地国有化太过超前,在没有政策过度的情况下极有可能在阴沟里翻船,所以还是要徐徐图之。

第二百十六章 土改

这黄娜想要搞“土改”并非是很多人认为的那种土改,虽然这事要说明白了有些占篇幅,但不管怎么样还是得掰扯一下。

“土改”也就是土地使用制度的改革,就眼下而言,目前在历史上出现过的“土改”大致有三种模式:第一种是大家最熟悉的“土改”,用暴力的手段消灭地主,收回地主手中的全部土地进行国有化,然后分发给农户,允许农户自由支配和使用;第二种则较为温和,也即是通过和平的行政手段,由政府收购{赎买}地主手中多余的土地,然后租赁或者转卖给农户耕作,依旧坚持土地的私有化{或在一定程度上私有};至于最后一种,也就是所谓的“gong chǎn”,用暴力手段消灭地主,将土地全部国有,然后继续用暴力手段强制农民在土地耕作,所有的产出全部归公。

也不提这三种“土改”究竟那一条是直路,那一条是弯路,反正在华夏大地上三条路都试着走过,第一种和第三种土改模式的结果也就不多说了,只有这第二种就目前来说相对靠谱,而黄娜准备搞的也就是这种较为温和的土改。

远的不说,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在中华的宝岛上就施行过这种模式的土改,当时的宝岛属于典型农业地区,人口非常密集,土地高度集中,农村阶级矛盾尖锐。

后来宝岛执政当局以和平赎买的方式实现了农村封建土地制度变革,而且极大地解放了农业劳动生产力,促进了农业生产和整个宝岛经济的发展,这种和平赎买土地的改革成为宝岛民营产业发展的契机和经济腾飞的起点,对后来整个宝岛地区的经济发展起到了奠基性的作用。

实际上,我们也不用强调封建社会制度下的土地私有制度是否科学合理,也就说在现实情况下,土地私有制会造成一个普遍的现象,也就是所谓的“祖传的田地,流水的地主”,此外还有一句谚语叫做“富不过三代,穷不过五代”。

这些谚语和现象表明了,私有土地在一定程度上也存在良性的自我流转,虽然历朝历代都曾出现过土地兼并过度,土地政策崩溃的情况,但土地私有制度在几千年来依旧是各朝农业生产的重要支柱。

所以,黄小刚认为新朝最好还是要继续维持土地私有制,然后慢慢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将资本主义引入,最终把地主们从土地上解放出来,调动他们的积极性把社会从农业文明往工业文明推进。

那么,针对这部分的地主,首先肯定要承认他们的土地私有权,但在同时也不能放任他们,所以新朝要求地主们必须拿出手中的地契到官府登记确权,保证他们的利益。

其次,既然天凤军讲究“人人平等,天赋人权”,自然也不能把地主归为另类,于是这均田制也会将他们覆盖,就算地主手上的土地全是私田,一样给出每户四十亩免税的政策,那么多出来的土地当然要按照公田一样交税,不过鉴于私田在买卖流转的过程要缴纳契税,所以天凤军干脆好人做到底,直接在原先隋朝规定的税制之下打五折征收也就是了。

甚至,还规定对地主们原先持有的隐藏、mán bào、漏报田地,只要没有百姓提出异议,他们就可以申请确权,来官府登记并缴纳契税之后,既获得所有权,还给予三年的免税优惠,如此一来应该会增加不少实际的田亩数量,扩充不少的税基。

当然了,也不能一味的光给甜枣,适当的挥舞一下狼牙棒也是非常必要的。

因此,在宣布了这些优惠政策的同时,天凤军也强调了严苛惩罚措施:针对普通农户,如不按要求在免税田种植主粮的、承包公田不按合同种植指定作物的、还有不进行报备私下流转土地的,都将会被强制还田,并且此后终身剥夺分田的资格。

而针对地主,除了和普通农户一样要求免税田必须种植主粮,违规将被强制还田之外,私田虽然允许地主自由耕作,但征税时会以当地主粮亩产平均值作为标准来核定税值,并且规定私田允许轮作不许抛荒,一旦连续抛荒超过三年,那么官府有权强制赎买。

当黄小刚把这套新制度拿出摆在高仲面前,高仲几乎是全程张着大嘴,以目瞪口呆的表情看完,对于如此一整套的新制度,他除了觉得发自内心的叫好之外,唯一担心的就是一旦这套税制开始运行之后,官府会少收多少的赋税。

对此,黄小刚当然不能直接告诉他,隋朝亡就亡在收税收得太多上面,也不能告诉他这些看起来在农业方面损失掉的收入,以后会在工商业上面找回来,并且还会远远的超过现有税收体系的效率以及收入总量,只能告诉高仲先按照这个试行,要是执行以后发现有什么不妥再慢慢修改也就是了。

反正就眼下来看,这套天凤军的新均田制不论在结构,还是在实际操作中,比隋朝的均田制和租庸调要好太多,极大减轻了农民的税赋负担,并且对私人地主也展示了极大的善意,便是高仲也认为这套制度百分百的可行和可控。

反正这段时间以来,高仲搞的废奴运动也渐入尾声,在整个天凤军治下的高密地区能够被解放的奴隶基本上也都解放得七七八八,再远一些也是鞭长莫及了,于是高仲欣然接下了推行新均田制的重任,领头组建了一个实施团队开始运作起来。

对了,高仲也向黄小刚做了一个总结报告,由他主持的废奴运动自开始以来,至今已经解放了官、私奴计有三百余人,其中接近两百人属于官府强制赎买,总花费也不过区区两百余贯,其余一百余人要么是主家自动放还,要么是自赎自身,得到了非常好的社会效果。

此外,目前高密周边慕名而来登记为良民的逃民已逾三千余人,其中主动申报有耕作能力的农户大致两千有余,目前这些人倒是自行安置在高密城中或是周边的乡村,都在翘首企盼着天凤军的均田制施行,只是眼下高密附近并无多余的公田可以分配,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还得要黄小刚好好思量。

第二百十七章 毒丸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会问:这不是打下高密了吗?怎么会没有土地可以分配呢?

天凤军进高密是走的偷袭路线,只是投机取巧拿下了县城而已,也没有在乡村烧杀抢掠,而如今高密周边官府控制下的公田自然早就分发完毕,所以此时黄小刚手里怎么会有田地分发。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黄小刚倒是不急,让高仲只管去把政策公布,然后迅速做好登记确权的准备工作。

高仲想了想后,却是提问道:“不知监军将要如何处置县中的府兵户?”

这事不提黄小刚倒是真忘了交代,高密县治下有府兵户五百余户,目前在册和在家的府兵却只有二百余人,其余半数上番{宿卫京城}未归,半数应征出战,正随张须陀出战在任城。

这些府兵户虽然在属性上还是百姓,但在土地方面基本上都是足额拥有隋朝发给的公田,此外每户还拥有数量不等的私田和奴婢,不然也负担不起家中府兵的开销。

须得知道隋朝的府兵需要自备弓矢衣粮,府兵征行时除重兵器与战马由国家供给外,其他均得自筹,府兵个人自备的资财主要是随身七事及粮食,七事应指服、被、资、物、弓箭、鞍辔、器仗。

所以,如要类比来说的话,这些府兵户差不多相当于隋朝社会阶级里面的小中产,比普通百姓略强,比地主氏族略差,甚至可以将他们视作“准地主”阶级。

所以,如何处理天凤军与他们的关系,自然是一个重大的课题,鉴于舅侄俩规划的未来将采用先进的募兵制,所以天凤军治下的府兵制度确定是不会延续了,那么也就没必要去触动和破坏这个阶层的利益,所以黄小刚吩咐道:“在原则上,我们肯定是要一视同仁,但如果他们不配合、不主动来登记确权、不服从我天凤军的管制,那就让他们自己去找杨广说理!”

黄小刚觉得自己的表述足够清晰,只是高仲看起来听得懵逼,于是只能黄小刚只能用跟直白的话吩咐道:“登记、确权、不追究!”

赶了高仲去干活以后,黄小刚倒是在他的提醒下想起了秦琼和他的先锋营,这次攻占高密,在夺取城池之战zhong gong计俘虏了原本驻守高密军府的五十余名在册府兵,后来又抓了四十几个齐郡兵的俘虏,此后城前一战共计俘获六百余人,前后便也抓了近八百人,这些人都是府兵身份。

后来在范炯的协助之下,也才说服了其中的两百余人转投天凤军,其余的人恰好也正是因为自己的府兵身份,死活不敢“从贼”,自然也不能强迫。

那么,既然这些人力无法收为自用,继续留在高密浪费粮食也没什么意义,黄小刚便很快开始了他的“毒丸计划”。

十月初五这日,一大早黄小刚便去城外军营点了三个排的老军,把一直羁押在军营里的五百多府兵押了出来,不过也不是当场放他们走路,而是领着他们来到了一处新建的靶场,组织他们排队坐好后,也就开始了天凤军的黑科技装备大展示。

也就见得,靶场整体为一个长方形的校场模样,在距离一侧的空地中,分别插着大量穿戴着隋军制式甲胄的人形木靶,并且还用心的将这些靶子都摆成了军中战阵的形态。

如果仔细观察,还能发现这些靶子的分布极有规律,每一组都是二十个,组与组之间间距差不多有十步,每组的占地也有十余步,然后瞧着做演示的天凤军士兵所站位置,能看出木靶的分布是在距离五十至九十步的区间之内。

也就见得府兵俘虏们被领进靶场后,就被安排在侧边席地坐下,随后就有天凤军士兵间隔十步站立传声道:“接下来将要为你等展示的,是我军的各式武器,你等且都瞧好了!”

首先上场的是一个排的天凤女军,但见得她们排成四乘十的方形列阵,从容不迫的撅张手中的强弩然后以四十五度夹角进行抛射,随着整齐划一的弦声响起之后,便能瞧见一朵由黑色箭杆红色尾羽组成的云朵在天空之中画出了一条美丽的抛物线,远远的落到了远处的人形靶子上,只是当坐在地上的府兵们眯着眼睛瞧着弩矢落地的范围时,不少人都被吓得差点跳起身来,一枚枚红色的尾羽竟然全钉在八十五步与九十五步的区间,虽然在这区间插着的木人没有几个中箭,可这样的射程也太吓人了!

然而也就在府兵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的时候,就听着耳边又是整齐划一的弦响,扭头才发现也不过二、三息的时间,女兵们竟又快速撅张再次放箭,最终女兵们在整整十息{约三十秒}时间之内,完成了一套三发急速射的战术动作。

而此时再看远处的木靶,二十个摆在九十步区间被的人形靶上,几乎就没有一个身上不扎着箭的。

演示了天凤军的强弩是如何犀利之后,下一个登场的自然是神机箭,这一次黄小刚为了装逼,终于是耐不住黄娜的念叨,花了两日的时间按照《古兵器大揭秘》里面复原的明朝神机箭模型重新打造了一组新款的发射箱。

这新款的发射箱在长宽高方面肯定没得改,只是黄小刚原来偷懒,觉得随手打成四方形的箱体凑合着用用也就算了,如今既然要装逼也就多费点功夫照着节目里搞成六面体,并且在箱体表面刻了条展翅欲飞的凤凰,然后箱子用的是上好的花梨木打造,顺手还上了清漆,如今拿出来一亮相倒也有些能吓唬人。

并且为了效果,黄小刚还改动了箱体内部的布局,使得新款发射箱可以发射整整一百支火箭,因为箱体紧凑,火箭之间密集,发射的时候,火箭射出的效果会呈现爆燃状态,威力自然更为惊人。

“你等接下来可瞧好了,接下来将要展示的是我天凤军的野战利器神机箭,莫要眨眼!”

随着天凤军战士解说完毕,也就瞧见一个班{十二人}的女兵两人一组抬着六口木箱站了出来,随着一声声的口令开始摆出各种造型。

“……机动布设!”

“……测距!设定射击诸元!”

“……发射准备!”

“……开火!”

随着口令,其中一组两个女兵手上快速动作,前后也还是不够十息的功夫,就见得火光一闪闪闪闪闪闪……轰!

全世界都安静了!

第二百十八章 天罚

由于黄小刚搞的神机箭抄袭了节目里的引火方式,依靠huo yào燃烧时的喷焰互相引燃,所以这新版神机箭在点燃之后,发射速率基本上出现了不规则的爆燃,最开始几发看起来还算次第有序,随后便是爆燃之后同时飞出,倒也当真符合了明朝人给起的名字:一窝蜂。

此外,为了更好的演示效果,并且黄小刚也不想过早暴露神机箭的极限所在,所以这次发射采用的是略低于仰射的角度,当火箭带着啸音飞出之后,不疾不徐的迅速覆盖了位于五十字八十步外的一片扇形区域,虽然覆盖的范围非常大,着点也十分零散,可单只箭矢的威力却十分吓人,也就见得区域内的靶子大部分都是直接被火箭洞穿,甚至一些披了残破甲胄的木靶也是连甲带靶子全部射穿。

傻眼!妥妥的傻眼!

幸亏这些齐郡府兵如今都是席地而坐,要是让他们站着观看的话,此时只怕是已经双膝跪倒,匍匐在了这伟大的绝对力量面前。

虽然在这些被俘的府兵里面,有不少人正是当天断后的部队,但当时因为他们是属于被打击一方,并不能直观的去理解神机箭的打击原理和效果,如今变了个视角一瞧,也才知道天凤军武器的真正可怕之处,也才真正从骨子里生出了绝对的恐惧。

随眼一扫,看着几百人的眼中全都齐齐出现了一种无法描述的恐惧,黄小刚很是无奈的挥挥手,让准备继续演练补射的女兵赶紧撤了,这神机箭虽然造价不贵,可也不能拿来当成烟花放着玩啊!

等都众人足足缓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以后,也才瞧见府兵们脸上的神色稍微恢复了一些血色,不过还是能从极少数人的脸上看到极度痛苦的表情,想来这些人该也是当日在城下逃生的那批幸运儿,而眼前的一切应该是再次唤起了他们心底最痛苦的回忆。

黄小刚也不去理会他们,又稍微等了等,等着他们都喘匀了气,也才点头示意进入下一个科目。

这次上来做演示的还是女兵,也就见得一个班的女兵排着队往前,直直走到距离木靶约二十来步的地方停住,随后在班长的口令下整齐划一从腰上的携行具里摸出shou liu dàn,扭开弹尾的密封盖,抠出引线点燃后远远掷出。

“轰!轰隆隆!”

目前黄小刚弄出的新版shou liu dàn因为装药不多,所以bào zhà的威力其实也并不强,以测试数据来看杀伤力的平均值也就是三米的半径,但也不知道是huo yào pèi fāng的问题还是因为制作技巧的关系,这个版本的shou liu dàn虽然伤害不行,响声倒是蛮厉害的,效果基本上差不多跟后世雷王的差不太多。

不过,即便是黄小刚认为就是个听响的玩意儿,在这个时代的人面前,依旧是妥妥的黑科技,当轰隆隆的bào zhà声骤然响起时,府兵们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反射神经优秀的纷纷惊叫着跳了起来,迷走神经敏感的顿时就前列腺失控尿了自己一裤裆,还有一些直接是耳蜗前庭震颤传导至脑干引起中枢神经感应障碍,整个人当即脊柱强直无法动弹。

要说这一开始的重弩演示还在府兵们的理解范畴之内的话,那么神机箭的演示基本上也就在理解的边缘游走,而随着shou liu dàn这种黑科技的登场,不少人的理解力顿时出现了穿孔,顿时陷入了宕机状态,只能依靠本能做出反应。

对此早有经验的黄小刚早有预案,对那些尿了瘫了的也不用去管,只要大声喝住那些跳起来抱头鼠窜的也就成了。很快控制住局面后,瞧着府兵们或青或白的面孔,黄小刚愈加的自信,这些府兵一旦放了他们回去,就会像是瘟疫一样把这种恐惧向四面八方传递出去。

当然,释放俘虏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首先就是这些府兵因为有着家庭的羁绊,在一定程度上想要把他们全部招降不太现实,然后就是眼下天凤军虽然对高密有实际的控制,可实际控制区的范围太小了,找不到地方可以妥善的安置这些俘虏搞搞劳动改造,不然的话将其转职成为劳动力也是一笔不错的人力财富。

招降不现实,劳改又没条件,即便如此你总不能学白起把他们全部杀掉吧?

所以黄小刚思来想去,决定把他们改造成“毒丸”然后给张须陀送回去,说不定就会有奇效。

人之所以会崇拜自然之力,与自然之力强大与否无关,只是因为人想要掌控它而已。

而人之所以会对某些事物有恐惧,大部分的理解多来自经验而非智慧,比如说怕火的人未必都要被火烧过才知道怕,一开始只是因为周围的人不断传授火可以造成伤害的信息,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身体记忆,下意识的知道火不能乱玩。

所以眼下黄小刚搞装备展示的目的,也正是要给这些府兵们植下关于恐怖的记忆,好让他们回去之后给旁人传授经验,告诉他们天凤军是真的不好惹!

控制住场面之后,活动也就继续往下进行,不过放过了散花天女这种大炮仗以后震天雷自然就不必拿出来展示了,于是也就直接进入了最后一项梨花枪的展示。

随着一个班的女兵在口号声中持枪出列,然后娇叱着舞动火花飞溅的梨花枪狠狠扎木靶子上,也就瞧着一个个被火花溅射的人形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起了烈焰,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烧成了火炬一般。

当然了,这不是梨花枪突然间具备了喷火的功能,而是黄小刚为了效果偷偷给木靶涂了油脂,如此一来在这些俘虏眼里,梨花枪造成的恐怖自然被无限放大,他们心中恐惧的程度甚至超越了之前的总和。

随后,黄小刚便也在一片惊恐的目光之中,出来与众人道:“尔等可瞧见了?我天凤军乃是得了天授神器,受命于天要推翻杨隋、复兴华夏。尔等既然不愿归降,便也归家去吧!只是要记得告知同袍亲友,万万不可与我天凤军为敌作战,否则休怪我等无情!须得知道,我等使用天授神器作战,便是刑掌天罚,而这死于天罚之人,注定永世不得超生!”

忽悠完毕,黄小刚便也叫人抬上几筐干粮,便要让人分发与俘虏,然后放他们离开,只是真到了一个个点名叫去领干粮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俘虏敢动,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尴尬。

第二百十九章 放还

要知道这自然界中,动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性,更何况是人。

原本一开始,对于这些齐郡兵而言,败了就是败了,虽然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既然当了俘虏就得认命,至于什么转而投效天凤军这种事也是想都不用想的,因为他们可不是一个人活着,谁的身后没有一大家子人。

然后到了如今,一件件瞧着天凤军展示出的黑科技后,很多人心中都难免会动摇,因为以他们的人生经验,自然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既然都要放我们走了,却还领我们来看你耍神器,又还打着什么天罚的旗号,这不明摆着是要上眼药么?

可是,家人还在隋朝治下并且种着官府发给的公田这事,又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刃就抵在后心的位置,所有人都知道一旦真的转投了天凤军后,身在隋朝治下的家人会遭到怎样的处境。

一时间众人与黄小刚都是四目相对,好半天之后还是黄小刚主动打破了僵局,吩咐道:“天色也是不早,你等还快速速领了东西上路。”

当下黄小刚便也不由分说的交代分发,每人发给炊饼{烤饼}两个,并另外给二十文钱作为路费补偿,强制往这些俘虏手中一塞,便赶着人走。

一开始的几个府兵抱着饼拿着钱苦着脸不知如何反应,后来倒也出来几个硬气点的,拿了东西还知道与黄小刚道谢行礼,然后这才忙不迭的扭头便走,有了带头的事情也才渐渐顺利起来,也不过小半个时辰便给这五百多人都发了钱粮,就这么目送他们结伴而去。

“监军,一共是五百一十二人!”

今日领队行事的是后军营官陈奉,看着这些齐郡兵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快步离开,他自然也很是不解:“这般将他们放还了回去,当真会起作用么?”

黄小刚闻言便也一笑:“你觉得这些人当中,有多少当真会直接归了历城?又有多少会把今日所见告诉张果?而张果又能信他多少?若是张果起疑,他迅速出兵来打高密的概率又有多少?”

陈奉闻言皱着眉头一算,道:“便是一半一半的一半半,最后也是极低了。”

“所以……咱们赌的就是这个概率!”黄小刚扭头往西北方向眺望了一样,便也抬脚转身边走边道:“只要他晚来一天,我们就多一天的时间准备,所以这笔买卖无论如何咱们都是大赚!”

解决了府兵放还的事情,黄小刚也就把精力全勤投入到了修葺高密城墙的工作上。

根据询问高密城中的老胥吏和查看县志记录,黄小刚得知这高密县城原先在修建便是北高南低、东强西弱的格局,北齐、北魏之时也曾遭遇过攻城之战,来犯的敌军大多喜欢南面攻城,但亦有敌军从北面破城的记录,随后根据黄小刚的仔细查看,高密县城的四面城墙都是夯土为基外包城砖,可北墙无论从形制还是工程质量上都的确高于其他三面,想来应该是需要每年冬天抵挡北方寒风的缘故吧!

至于东西南三面,倒也如胥吏所言,城墙在坚固和耐久方面要稍差一些,甚至不用水平仪黄小刚都能发现南面的城墙隐隐约约间有差不好几度的倾斜,城墙的高度也因为地基参差不齐有着略微的起伏。

因为这次范景恭是领兵直接从东面的即墨过来,所以黄娜选择出东门阵战倒也没什么问题,可如果要考虑下次来的有可能是张须陀后,黄小刚认为以他的军事水平和能力,肯定也会提前做做功课,然后如今潍水理论上又已经被天凤军的水军控制,理论上张须陀要来讨伐的话,不管他是走正西面的任城调兵后走肥城、博城、东安、沂水绕泰山东来,还是直接从齐郡历城出发走临淄、青州这边直接过来,都得借道潍河上游沂水县绕路而来,所以肯定会选择南面或西面的城墙作为突破口,因此黄小刚也就把修葺改建的重点放在了高密的西墙和南墙。

由于一早就设计好了给城墙加顶盖的修葺计划,黄小刚这边倒也不慌不忙的安排工作,一切也还算是井井有条,按部就班。

首先这改建的第一步,就是将城墙顶部加高,黄小刚使用了大量的城墙砖原有的箭垛、女强顶部层层加高,很快就将城墙的高度抬升了差不多一丈,然后采用粗大的原木为梁柱,在城墙上搭起了一个个人字型的斜顶,以外高内底的角度开始修建顶棚,再顶棚上铺上薄砖并对齐缝隙,并在外面抹上一层薄薄的泥灰也就算大致成了,等以后芦山烧制的瓷砖一送过来,只要铺将上去,便会让这个黄小刚设计的多个功能城墙具备完全的战斗力。

此时,从外表看,高密的城墙与平时无异,只不过平地拔高了一丈来高而已,城头上箭垛和女墙一如既往,让人觉得只要没人看守搭上梯子就能轻松翻越。可实际上在箭垛和女墙的后面根本没有可供立足的平地,而是一面夹角达到三十五度的a字形大斜坡,等铺了瓷砖以后{当然不铺也可以},战时让人把油脂往上面一倒,那些爬着梯子直冲上来的敌军只要敢把身子翻进强雷,铁定就要吃上一记“脚底抹油”,然后滴溜溜的从四丈多高的城墙顶上直接摔到墙角去。

而在与黄娜他们多番研究后,倒也觉得用木刺、竹枪什么的扎在墙角上面等着敌军直接掉下来变人肉串有些太过残忍,所以决定还是在城下铺上柔软的沙土或者是稻草秸秆,让军士准备好麻绳套杆,掉下来以后直接俘虏也就算了。

对了,虽然原先的城头被罩在了顶棚里,倒也不完全废弃,黄小刚准备把这多出来的一层空间改为守城部队的军营,并且还在外侧一面开有比人头略小的射击口{直接用箭垛上的口改},在城战时也可以用弩或者长枪从射击口杀敌。

并且在几个关键的位置还要建设前突的马面{一种平面上凸出于墙面外的墩台},以便敌人进攻时,不管对方从什么位置来攻城墙,都会受到来自左中右三面的攻击。

由于黄小刚设计得当,指挥得力,加上人员统筹调遣也算到位,也不过短短五天便完成了城墙加高的步骤,搭建顶棚和铺设屋顶又花了十里,竟也在十月低之前堪堪完成了南面城墙的修葺工作。

第二百二十章 市税

黄小刚在忙着修城墙的同时,他手下的五位掌柜自然也没闲着,并且之前交给他们的任务终于都有了些起色。

首先就是商铺的问题,前面说过天凤军算是采用偷城的手段打下的高密,这街市之中未经战火,虽然在最大限度上保护了百姓的财产和生命,但等到华夏商行想要找几间铺面来开店的时候,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当然这事也不怪谁,你要讲道理来兑,我不兑你也没办法,你要不讲道理,我也没地说理去,所以由陈启泰负责的筹建商铺之事也就没能进行,只是设法购置了一些背街的库房、货栈,结果当日高密城前一战,活生生演了一场五百怼一千五的生猛大戏叫高密商界的大佬们看了之后,几乎是一夜之间原先陈启泰曾经探问过的通街铺面就好像烂了大街一样,房契地契如雪片般的飞来。

当时黄小刚忙着搞战后处置倒也没时间理这些,便交代陈启泰自己看着来办,于是他便以市价选了五间门脸在高密城中通衢大街的店面兑下,这才把商铺给开了起来。

而也同样是当日之后,高密城中的商贾富豪们也才是悚然发现,这天凤军当真不是一支来搞笑的泥腿子义军,虽然大伙也承认他们偷城的举动当真搞笑,可仔细一想这天凤军既没有在攻城的时候搞什么烧杀抢掠,也没有在打下城池以后挨家挨户的上门刮地皮,甚至还彬彬有礼的下帖来请各家开什么讨论稳定高密物价振兴商业的计划,人家真的是很有“理”了,再不识抬举可就得是自己找抽了。

结果,城战当日会没开成,变成了上城头观摩五百怼千五,之后负责召ji hui议的夏甫仁又推说要协助陈启泰主持商号开业的事情,然后拖拖拉拉直到华夏商行下属的五家店铺一炮而红后,这也才重新定了日子把会给开起来了。

当日与会的高密本地座商接近百人,吃吃喝喝之后夏甫仁也才入了正题道:“今日诸位到此,所谓何事不言自明,不过千头万绪夏某也不知从何说起,便也从这‘轻关易道,重工兴商’开始吧!”

见夏甫仁入得正题,众人忙也肃静来听,也就听得夏甫仁徐徐道来:“这重工兴商一词,实乃新词,老夫翻遍简牍,当真从未得见,便也以此详询天凤军监军,也即是鄙行的东家,却言,此句实乃出自《国语》,本语原句谓:轻关易道,通商宽农。”

与会之人中倒也有博学之士,便来证实《国语。晋语四》中却有此句,随后就听夏甫仁继续道:“以此东家戏言,如今天凤军且才只得贰城、占得高密一地,当然不敢轻言关道之事,更谈不上什么宽农窄农,唯一能做之事便是扶持工业,振兴商业……”

这话说来,引得满堂轻笑之声四起,不过很快大家就齐齐噤声,当日在高密城头倒是有不少人亲眼瞧见了天凤军仅是五百人马,就杀得隋军数千rén dà败,尤其叫人难以接受的是五百天凤军里居然半数都是女子,所以这什么自嘲只有两座城池一块土地的话语,完全就是客气话,以天凤军这般强悍的战力,以后攻城略地还不就跟玩似的。

夏甫仁见得气氛被带动起来,忙也继续笑道:“所以,东家与老夫明言,称治大国若烹小鲜,因此在天凤军还不曾定鼎建国之前,市税当一如旧例,其余杂项减五成!”

“嘶!”

这话出口,就听得与会之人中至少半数都是倒抽一口冷气,不过很快便有人道:“本朝{隋朝}市税占七,杂项不过其三。哼哼!杂项减半,好大的手笔!”

这要说起商业税这一块,还得从秦朝统一后说起,在春秋战国时期,商人通行各国交得最大一笔税赋便是关税,虽然周朝的官方税制为三十税一,可一批货物途经一国便交一笔,经多国便交多笔,细数起来还是很吓人的。

所以在秦朝统一后,首先就在全国范围内取消关税,然后汉承秦制,关梁无阻。

到了两汉时代,商税主要是市税{或称市租}和山泽园池产品的征课。东汉末,军阀割据,各地又纷纷征收关税,税率颇重。曹魏时明令皆收什一之税,西晋照收关津之税和市租。

南北朝时北方zhèng quán重在田租收入,至北魏孝文帝时还未开征商税。北魏后期,始征市税。店舍分五等收税,并设入市税,一入市门就交一钱。北齐时“税关市舟车、山泽、盐铁、店肆轻重各有差”。但关税市租时征时罢,尚无定制。

在南方,东晋和南朝zhèng quán则十分着力于商税的征收,市税的主要部分即按商品交易额征收之税,称为“市估”,有“输估”、“散估”之分。“凡货卖奴婢、马、牛、田宅有文券者,率钱一万输估四百入官,卖者三百,买者一百。无文券者,随物所堪,亦百分收四,名为散估”。输估兼有契税性质,开后世契税之先例。关税仍课十分之一,在津口渡头,以牛推轴托船过渡或以浮桥过渡者,征牛埭税或桁渡税。

到了如今,隋朝自然继承前朝的税制,同样采取的是免除关税,主收什一市税,同时对于活动在商业场所牙人、商贩以及相关的从业者,也会征收一些各种名目花头的杂税,所以刚刚顶贴的人表示,以前整个税收这一块,市税实际上占了整体税务负担的百分之七十,而各种杂项支出占到百分之三十,如今天凤军搞什么市税照旧,杂税减半,等于是给大家打了个八五折,实际还是要征收原先隋朝的百分之八十五左右。

虽然摆明了说,今天来开会的倒也真没想过天凤军可能给大家免除全部的商业税,但听到这么一个收税的章程后,不少人都是如释重负,所以这才倒吸一口凉气。

这往后交税,怎么说也能少交那么百分之十五,少是少了点,但也都是赚啊!

于是便有人问道:“不知夏掌柜还有什么章程?”

夏甫仁便也笑道:“其二,便是在我天凤军治下,将会重开榷场!”

这话一出口,顿时引来满堂惊讶,就听得“嗡”的一声,自便乱了起来。

第二百二一章 商榷

榷也即是专卖的意思,《汉书·车千秋传》,注:“榷,谓专其利使入官也。”

而榷场,也即是施行专卖的场所,专卖制度是古代朝廷对一些特殊社会产品的控制,目的是为了增加了财政收入,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专卖是政府或社会对产业经济主体{特别是市场}及其行为的一种管制方式。

中国古代的专卖制度最早产生于春秋时期,一些奴隶主贵族控制着一些生活必需品的生产,加紧对奴隶和平民的搜刮,阶级矛盾十分尖锐,任其发展必将影响国计民生。周庄王十二年{公元前685年},齐桓公即位,任用管仲为相。管仲提出“管山海”的主张,将山上的铁、海中的盐收归官府管理,因为盐铁是生活的必需品。

据《管子·海王》记载:“十口之家,十人食盐,百口之家,百人食盐。”

“一女必有一针一刀,若其事立。耕者必有一耒一耜一铫,若其事立。行服连轺辇者必有一斤一锯一锥一凿,若其事立。不尔而成事者,天下无有。”

另据《汉书·食货志》记载:“夫盐,食肴之将;铁,田农之本。非编户齐民所能家作,必仰于市,虽贵数倍,不得不买。”

而说起隋朝的禁榷制度,其实也深受南北朝的影响,当时北魏文成帝的禁酒令很严厉——“酿酒者,卖酒者和饮酒者都得杀头”。后来北齐武成帝河清元年二月“年谷不登”而“禁沽酿”,北周保定二年也因“久不雨”在京城三十里实行过酒禁。

于是到了隋文帝杨坚开皇三年之前,仍按照北周末期的做法,实行酒的专卖,由官府置办酒坊。

不过开皇三年以后,隋文帝下令将受田并承担赋役的成丁年龄从十八岁提高到二十一岁,受田并承担轻小劳役的中男的年龄从十一岁提高到十六岁,服役的减轻招揽了许多逃亡的农民,使他们重新列为编户。使隋朝旧境之内的户口增加到六七百万,大大扩大了赋役对象。

赋役对象与耕地面积的扩大,使隋朝从民间得到了更多的粮食财富,各地义仓无不充盈。所以有人认为,实行酒的专卖弊病太多,与民争利,于是“罢酒坊,与百姓共之,远近大悦”。实际上当时还“通盐池盐井与百姓共之”,也就是说民众可以自由酿酒,买卖,但仍要交纳一定的市税,这样实际上又回到了汉代榷酒之前把酒与其他商品一同看待的局面。

所以,如今夏甫仁提出说天凤军要重开榷场,众人自然都是被惊得一呆,难道这是要走回头路,再次搞什么盐铁国家专卖的制度么?

当即众人便也群情激奋,有人了跳起来道:“重开榷场,可是要将盐、酒禁榷之后,交与你华夏商行?”

这华夏商行旗下的五家店铺如今都已经在高密县中开业,虽然没有一家经营盐酒,可看看商行里卖的东西都是些什么,自然很难去怪人家猜测。

不过夏甫仁却忙起身与众人拱手道:“列位!列位切莫惊慌,这榷场非彼榷场也!我家所开榷场非是禁榷,而是商榷!”

“何为商榷?”众人听来还是纳闷,此处的商榷肯定不是讨论的意思,纳闷之余倒是有人心眼一动,问道:“莫非这什么天凤军,竟能允得我等贸易五金?”

夏甫仁立即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天凤军榷场今后专营盐、酒、茶和铁、金、银、铜、铅五金,还有来自我华夏商行的特色商品,诸位可放心大胆行此商事!”

“哗!”

听得夏甫仁的说法,顿时现场一片哗然,须得知道这隋朝虽然解除了专卖盐、酒、茶等生活必需品,但对金、银、铜、铁、铅等稀缺资源的开采冶炼以及民间买卖却是禁止的,尤其是铜铁这两种金属,隋朝官府是绝对不允许商rén dà量的持有。

你要问他担心什么,自然是担心商人们拿铜去铸私钱,拿铁去打造兵器,可别忘了杨广下令收缴天下百姓手中铁器的旨意也才颁布了没几年。

听得天凤军不是搞禁榷而是搞什么商榷,大伙先是松了一口气,可马上又把心给提了起来,因为有人迅速问出了关键:“朝廷禁榷之物本是因为量少而价高,若天凤军开这什么商榷,不知给价多少,税赋几何?”

对此夏甫仁自然早有准备,便瞧他从袖子里摸出了薄薄的十几页纸,上面虽然用白话早就说清楚了这次开启专门的商贸集市的设计目标和效果,可偏偏他偏偏冥思苦想的一个晚上之后,也才晕晕乎乎知道这事不好也是好的,但到底好在上面地方又掰扯不清楚,只得拿出稿件来与众多商人商议起来。

“……要我说,这商榷倒也开得,前几日我见华夏商行麾下做事的二位叔叔,一个个都跟中了邪一般。他们做事的炼锋号敞开了出售各式铁器,什么刀枪剑戟,应有尽有。”

一名商贾现身说法,倒也指出天凤军果然不禁铁器,可他也强调:“只是,如今既是天凤军之下,且这天凤军自己也开店售卖铁器,何须要做劳什子的榷场呢?还或是只许他开店售卖,却叫我等在榷场互相死怼?”

“……这盐酒之物,市面上已是甚多,若真开放五金榷权与我等,这营生倒也做得!”

也有人单纯从利益的角度考虑,因为这隋朝管制眼力,尤其是对金、银、铜、铁、铅这五种金属看得极重,民间商贾原先根本下不去手,毕竟这些都是王族豪门垄断的行业,若是真能开放对于天下的商人而言,倒也是一件好事。

金银且先不说,想想看这普通的铜和铸钱的铜两者之间差别不大,万一把铜拿去铸了钱,这朝廷还活不活了?

“……兀那!夏掌柜,解禁开榷虽然是真,不知市税又是几何,榷场又会开在何处?”

自然,人群中也少不了阴谋论者,但思维却是走回了老路,认为天凤军这是打起了商贾的主意,这是准备刮地皮了。

夏甫仁只得耐着性子,把这薄薄的十几页纸,逐字逐句的给大伙念了起来。

第二百二二章 误会

这夏甫仁手上十几页纸上的内容其实也不多,总共也就是一千多字的样子。

大致内容也就是建议在高密城外择地筹建一座综合性的商业榷场,不但允许交易所有被隋朝官府禁止交易的商品和物资,并且视其紧俏性给予一定程度的税收减免,榷场的基础市税也从什税一降为二十税一。

不过,其中有几个关键点却叫众人听得一愣,也就是这座商业榷场必须得商贾们自己合伙出资修建,天凤军只是负责保障榷场的安全并在其中维护治安,然后收取一定的管理费。

然后就是天凤军会在参与出资修建榷场的商贾当中,选择出一定数量的商业合伙人,以技术入股的方式合伙进行商业经营。

听的夏甫仁逐字逐句的给大伙把章程内容念出来以后,众人都是听的一脸懵逼的样子,虽然很多人没有完全搞懂章程内容,但却都大致听出来似乎是天凤军的人想让商贾们出钱修建榷场,然后天凤军不出一分钱还要收管理费。

顿时与会的商贾们大多数都纳闷了,心说你们这些什么天凤军的人想要图谋大家的钱财,破城之日直接来抢便是了,何必搞出这么多的门门道道,也就少数人懵懵懂懂间似乎觉得自己抓到了些什么。

夏甫仁念完之后,看着大伙都是面面相窥的表情,也知道整个事情有些叫人理不清楚思路,想了想后,便也谨慎措词解释道:“诸位!想必大伙此时也是揣思不透,这所谓章程到底是何用意,且听老夫细细道来。”

“首先,这凤军起于草莽,揭竿聚义,要效当年刘项之事,反隋而争天下,如今高密落入凤军之手且不用多说,凤军今欲推行新政,重工兴商,代行官府诸事,此既本初之意也!”

夏甫仁说道此处,便也抚须稍稍停顿,见众人都点头表示明白此节之后,也才继续道:“至于凤军与隋熟强熟弱,凤军战力如何,能否夺得天下,自然与我等商贾无关。不过凤军承诺许得我等商贾开门营生,财货不受侵害,此为其二。”

“凤军如今才将起事,也才占得城池两座,因此不便改设新法,故遵循旧例,为的只是不使政策反复,伤及我等,此为其三。”

“其四,便是眼下凤军能给予我等的只有政策,解除所有禁榷,容我等自由买卖,因此建议我等合资新建一座商榷。”

这一次夏甫仁说完,也就瞧见开会的人中不少人面露恍然神色,多数人尚在奋力的理解,不过大家既然都是靠脑瓜吃饭的商贾,也真没有几个是笨蛋的,很快这些人便恍然大悟。

实际上,整个事情可以这么理解:天凤军搞事情zào fǎn,打下了高密作为地盘,然后通过承诺保护商贾财产的方式,希望商贾们留下来继续做生意,并且在税赋方面打八五折,此外还给大家开放市场,允许交易原本隋朝不给买卖的货物,只不过交易的市场要商人们自行出资修建。

顿时,就听得周围嗡嗡声再次四起,商贾们纷纷交谈议论了起来。

对于今天这个局面,其实很多人自始至终都是处于懵逼状态,这莫名其妙之间高密县城突然就陷落在了天凤军之手,的确是让许多人措手不及,随后天凤军又对城池施行军管,商贾们想逃也逃不走,可在瑞瑞不安之中天凤军的人却又没有行劫掠之事,只是把商贾们晾在一边,如今在展示过武力之后,却又召集大家来开这什么会,居然还要大伙集资来修建榷场。

以许多人惯有的惯性思维而言,这一系列的举动根本就说不通道理,你叫他们如何不懵逼。

议论得好一会后,就见得商贾当中有人起身行礼道:“夏掌柜,某有一事详询。某虽是高密人士,但双亲如今尚在历城,若某不愿参与榷场之事,这凤军……可否放某离开?”

夏甫仁闻言一愣,当即反问道:“凤军何时不许人离开?”

这话一说,在场众人都是一愣,当即有人道:“如今四门守卫森严,却叫我等如何离开?”

还有人补充道:“且县中胥吏几次登门,要我等开门营业,我等又如何胆敢离开?”

这一下夏甫仁自己都有些懵了,思索了一下后答道:“据老夫所知,凤军得城次日,便解了门禁,许百姓自由进出,并不曾封门不许人离开。且近来城中菜蔬供应并无短缺,城郊乡民每日往来也差池,至于胥吏……果真有胥吏要挟你等,不准离开?”

这话问来,众人也是愕然,听得有人道:“却是不曾要挟,只是叫我等开门营业,莫要胡乱走动。”

话到此处,之前有些脑子没转过弯的夏甫仁也算是终于理顺了思路,感情是其中种种误会叠加磊至,才使得今日的沟通不畅,便也起身拱手与众人道:“诸位!老夫不才,得凤军监军所聘,为华夏商行打理事务,自当尽心竭力。而凤军自诩仁义之师,就眼下老夫看来,军中兵卒行事倒也并无不妥之处,如今寻诸位商讨兴商之事,也是堂堂正正谋求合作发展。诸位若是不欲合作,凤军想来不会阻拦,夏某今日唐突,万望诸位海涵。”

搞了半天,此时夏甫仁也才明白,天凤军得城之后,这些商贾们不走不逃原来是自己把自己给吓住了,结果搞得他还有黄小刚都误会的认为商贾们其实也是对隋朝失去了信心,所以留下来寻求合作,因此这也才拿出了一个新建榷场的计划,准备发展高密的商业,带着大伙一起发财,如今看起来却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于是夏甫仁便也躬身与众人行了个深躬之礼致歉,起身宣布散会,因为这会已经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义了。

此时,商贾们再次面面相窥,不少人不假思索的便匆匆拱手离去,也有人茫然问道:“难道……这凤军当真肯放我等离开?”

不过场中剩下不少人却是互视苦笑,道:“我等家产祖业皆在高密,跑得了和尚,又岂能跑得了庙?”

当这商谈会眨眼间开不下去的消息被人送到城墙修葺工地给黄小刚之时,黄小刚看完也是一脸懵逼,愕然道:“这个误会就大了!难道说,这么多天都是被吓得不敢逃?这是什么心态?”

第二百二三章 放行

等到夏甫仁亲自来向黄小刚告罪时,整个高密城中就已经乱了。

虽然街市中往来的乡民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不过倒是见得各种马车、驴车从街头巷尾纷纷冒了出来,慌慌张张的都往西门行去,很快就在城门前堵塞了街道。

不久就有西门守卫的天凤军士兵来到黄小刚这里报告,说发现城内莫名其妙出现大规模的人员流动,守卫的排长感觉事情有古怪,自然将他们拦截了下来,然后赶紧派人来询问应该如何处置。

这当时天凤军攻克高密本就是在下午,夺下城门口自然封闭宵禁,到了第二天宣布了政策后又让归顺的胥吏去通知商家开门营业,于是误会也就在这中间产生了。虽说城内的商贾也不是没想过逃跑,开头几天确实有不少人跑去四门观望,结果发现每处城门口都驻守着好几十个士兵{也就一个排},胆子发毛就跑回了家。

此外,他们当中也不乏有聪明人,看见守门的士兵并不管乡民打扮的人进出,也就搞了乔装蒙混出城,只是这些人出去之后都没有回来的,自然没把天凤军其实不管人进出的消息带回城中。

这世上不怕鬼吓人,就怕人吓人,所以大部分的城中商贾都是自己把自己给吓住了,如今听说天凤军根本没有拦着众人不让离开,大伙首先想到的行动就是出逃。虽然这些日子天凤军的人也没把他们怎么样,可在他们看来义军就是反贼,早晚要被朝廷发兵剿灭,而他们要是跟天凤军搞什么虚与委蛇,万一也被朝廷当成反贼可怎么办?

不过,由于这帮人动静太大,搞得车辆拥堵阻塞街市,结果来到城门前又再次被拦住了,如今就听得许多车中哭声一片,现场顿时十分的尴尬。

不一会黄小刚亲自赶了过来,瞧着西门前塞着五、六十辆各式大车也是苦笑不已,想想便来到门口扬声道:“诸位,且听我一言!我天凤军得城翌日便解开门禁许了百姓自由通行,并不曾下令阻拦各位出入。如今各位决意要走,我等也不会阻拦,不过我须得提醒各位,如今我军已决定在高密县中推行均田之政,诸位家中如有田亩土地、店铺农庄,记得一定要来县衙登记确权,若是过期不至,一切后果自负。”

说完黄小刚也不废话,径自让到一旁下令道:“放行!”

瞧见天凤军当真放行,商贾们在愕然之余便也大着胆子驾车就走,不一会儿也就走得干干净净,一路跟过来的夏甫仁表情很是尴尬的与黄小刚道:“东主,甫仁惭愧!”

黄小刚听来哈哈一笑,忙于他道:“夏掌柜哪里的话!出现如此误会,便是我也没想到,夏掌柜不必计较。而且这趋吉避凶乃人之本性,商贾们经商牟利,自然不会轻易来冒风险,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夏甫仁听了,面色稍稍缓和些许,便也继续道:“不知我等,接下来又该如何?”

黄小刚看看城外,商贾们的车驾此时早已没入道路的尽头不见了影子,便也道:“无妨!他们这帮人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我瞧这些跑路的商贾都是轻车简从,家业财产该也还是留在城内,只要咱们守住了高密坐稳了城池,他们早晚都得回来,那时再说便是。”

有了这话打底,夏甫仁也才放下心来,黄小刚也不去管他,交代了守门的士兵若是见到这类出城的人马,一律放行也就是了。

反正天凤军眼下的两个首要任务,一个就是加固城墙,另外一个就是训练新兵,只要把这两件事做好,在高密牢牢稳住了跟脚,一切才有未来。

这头一批人走了之后,没过一个时辰,第二批要走的人也出现了。不过和商贾们纷纷驾车出逃比起来,这些人就走得有点狼狈,不但拖儿扯女大包小包,还满面凄惶的带着各种瓶瓶罐罐,叫人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人都是商贾家中的仆人、帮佣,瞧着各家主人慌乱出逃并且还真逃出去了,他们越想越害怕自然也跟着往外逃了。

对此黄小刚也是无话可说,自然是挥手放行。

到了日暮之时,第三批出逃的人也出现了,瞧穿着打扮不少人应该是商铺的伙计、账房,还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城中百姓,这伙人也是大包小包的往外疾奔,如丧家之犬一般。

“老舅,咱们真的就让这些人走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很快就惊动了在城外练兵的黄娜,如今舅侄二人站在西门的城楼之上,看着下面不断有百姓抱儿拉女,带着大包小包的奔逃,也对眼下的情况感到懵逼。

“不放他们走,咱们又能怎样?都抓起来?或是全部杀了?”黄小刚自嘲一笑,挖了挖鼻孔道:“这个事情嘛!基本上应该是我们想得太简单了,毕竟高密这种城池,住在城里的都是富人,你跟他们谈什么杨广搞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当然没用,这些富人一遇到事情首先想的就是保全身家性命,要不是中间出现了误会,其实他们早就跑了,要知道咱们如今可是反贼,隋朝早晚都要派兵来围剿的,你总不能不许人家害怕吧?”

听黄小刚说了这么一大通,黄娜直接翻了白眼:“我是问,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就这么放任他们zou guāng光,毛都不剩?”

黄小刚倒是苦笑道:“这个问题我也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不过我倒是想明白了一件事,也就是为什么历史书上没有提到过咱们眼前遇见的这个情况。”

“为什么?”黄娜想想,也发现她看过的历史书上也没见过。

黄小刚很是无奈的答道:“单说农民起义这一块,历史上的所谓义军们在攻下城池之后,几乎没有不纵兵劫掠的,就算不杀光抢光,至少也会设法榨干这些商人富户的钱财,哪有我们这样不但不扰民还讲道德,一脑闷子想跟他们搞合作的傻吊义军。”

黄娜听着也是好笑,便也道:“所以说,一早就说咱们得搞‘打土豪分田地’的套路,咱们这事说是起义其实就是革命,就该革了这些商贾地主老财们的命!”

第二百二四章 正心

“你懂什么叫做革命?”黄小刚一听就乐了,反问黄娜道:“你的革命基础在什么地方?”

“大不了我们自己培养啊!”黄娜很无所谓了答了一句,然后突然问道:“不会是老舅你想当皇帝吧?”

这话说来气得黄小刚直瞪眼,当即换了个语气道:“你上大学读没读过马概马列,就连老马都承认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社会过度是历史的必然过程,而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过度的基石是什么,就是这些商人、地主、缙绅和官宦。中国几千年延续下来的农业社会和小农经济靠的就是这些人组织人力、发展生产、稳定社会,你以为真的就靠一个个刀耕火种、单打独斗的农民就能把国家的经济撑起来?然后再靠一些革命分子就能直接跳过资本主义进入gong chǎn主义?”

见黄小刚有点上火,黄娜倒是撇了撇嘴没还口,可黄小刚还是继续道:“远的不说,就说咱们俩现在眼下要搞的这个事情,你告诉我为什么最终瓦岗军也好,杜伏威、窦建德、李密、王世充这些动辄号称几十万人的牛叉义军最终没搞赢李唐,搞赢李渊李世民父子?是因为他们父子俩的兵更多、更厉害嘛?”

“是因为李唐得了民心!”黄娜弱弱的答了一句。

黄小刚接着追问道:“那他父子搞过打土豪分田地吗?”

黄娜抿了抿嘴唇答道:“好像是没有!”

黄小刚瞪眼道:“那他们父子都干了什么?这我记得是高中历史必考点,你高考的时候我给你买过一套真题试卷,里面应该有的!”

黄娜听得脑壳一大,但还是很无奈的答道:“这都多少年了,肯定不太记得了……呃!大概就是开仓放粮、救济百姓,收买人心这套嘛!哦!对了,我记得好像李渊搞了个约法十二条,具体内容是什么就真不知道了。”

“肯定没有打土豪分田地对吧?”黄小刚斜眼狠狠瞪了黄娜一眼,当然他也不记得这李渊的约法十二条是个什么鬼玩意。

实际上,这李渊在进军关中的途中,为收买人心,曾作过许多临时规定,如废除所过离宫园苑,将宫女还其亲属;军队屯驻,不得入村落侵扰。攻长安之前,又曾约定,不得犯隋七庙,不得危害代王及宗室,违者灭三族。

进入长安之后,李渊又与百姓约法十二条,规定杀人、劫盗、背军、叛者死,并废除隋炀帝的苛禁,从而收到了较好的效果。

而从历史上看,李家之所以能够最终搞翻隋朝和各路义军,除了“得民心”这一点外,关陇贵族集团的大力支持也是主因之一。

接着黄小刚又道:“然后咱们告诉这些隋朝人咱们要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不再有什么神仙皇帝,全社会生产者团结起来,土地共有、生产资料共有、消灭所有的私有产权,大跨步的进入gong chǎn主义社会?”

“呃!”

黄娜听着直翻白眼,但她还是要倔强的顶一句嘴:“那个……我们其实也可以搞搞有中国特色的……那啥啊!”

黄小刚转过身来,上上下下看了黄娜一眼,然后想了想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虽然没上过大学,但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每件事都要顺应事物发展的趋势,要客观看待环境条件的变化,不能搞刻舟求剑和南辕北辙。你后来所见的特色,是在累积了无数血泪和枯骨的基础上经过不断试错后所得到的结果,然后这一切都可以轻飘飘用一句‘发展过程中必然要走的弯路’带过。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要吸取教训,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

瞧着黄娜脸上的表情终于不那么倔强以后,黄小刚也才放软了语气道:“还有,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幽幽谷,你鼓动我出来搞事情的时候,给我报过一组数据,说隋末全国有五千万的人口,结果到了唐初人口剧烈减少到了一千多万,想说明隋末天下大乱是如何的可怕。可你刚刚想没想过,如果咱们真的搞起‘打土豪分田地’,就算咱们自己不乱杀人,可万一被瓦岗军、李密、窦建德那些人学去了怎么办?你大学上历史课,老师有没有跟你说过特色土改当年弄死多少人?有个电视剧叫《福贵》你有印象吧?”

黄娜瘪瘪嘴,答道:“看过余华的小说《活着》,写过读书笔记。”

黄小刚这才道:“因此,就眼下来说,咱们搞均田法讨好百姓,保护私产讨好缙绅、地主,取消贱籍讨好商人和其他下贱阶层,之后还要展开科举讨好文化界,这些举措在目前来看对我们最有利,也最不害怕其他义军模仿,因为咱们目标是夺占胶东半岛并进而夺占整个华北平原逐步划地而治,有稳定的根据地、强大的武力和先进的技术,背靠得更是资源辽阔空间巨大的海洋,而目前已经冒头的好几路义军都是流贼,他们就根本不具备效仿咱们这样的施政条件。”

对于这个说法,黄娜倒也承认,目前在隋朝土地上闹事的义军绝大多数都是流寇,即便是瓦岗军也是被困在瓦岗寨一隅,他们哪有什么施政治理的条件。

见此黄小刚便也再次放缓了语气:“所以,你以后遇到什么事情不要张嘴就来,你要知道你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一军的统帅,你的一言一行,你的种种表现和想法,都是其他人关注和模仿的对象。我记得你上初中的时候,我可是教过你什么叫八目,你给我背一下。”

“老……舅!”看到黄小刚还拿自己当小孩子一样教育,黄娜很是不忿的做了个鬼脸,然后吐吐舌头还是背诵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黄小刚便也指出道:“你现在的问题,就是在‘诚意’、‘正心’上面,尤其是要端正心态,好好给我反省!”

“反省就反省嘛!”黄娜嘟着嘴不忿的答道,不过她眼珠儿一转却是想到一个问题:“可咱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黄小刚想了想,便吩咐道:“嗯!你马上回去调人在城内加强巡逻,这么多人突然恐慌性的逃难,可能会引发一些dǎ zá qiǎng烧的qun ti shi jiàn,让士兵们加强戒备控制局势。对了,记得保护城内的商铺、仓库、作坊之类地点,以防有人故意破坏,同时顺便保护好百姓的财产!”

第二百二五章 民意

舅侄俩商量出对策以后,黄娜赶紧回到军营调了五个排的新兵进城加强巡逻,并且要求新兵们严格牢记“三大纪律八项主意”的规定,不许吃拿卡要和骚扰百姓。

与此同时,黄小刚也来到县衙临时把县中胥吏都召集起来,让他们设法在城中散发消息,就称天凤军即将对高密县城周围的公田进行均田分配,让城内外有种田意向的百姓赶紧来县衙申报登记。

之后,两人便只能坐等消息,看这样的应对方法能不能起到一点作用。

当晚高密县城按制关闭之后,逃难的人潮自然消停下来,加上整晚都有大队的天凤军士兵在高密城中街市来回巡逻,全城倒也一片静默。

翌日一早,县中胥吏也纷纷上岗,开始对外发布消息,但依旧不能打消一些人想要离开的心思,到了差不多辰时初城门要打开的时候,县城的西北南三门之前便聚集了不少的民众,这些人从衣着上看该也是城中的富裕人家,除了肩挑手提之外,也有人推了独轮车、平板车,赶着毛驴、骡子,带着各种各样他们认为值得带走的家当。

此时,西门边上聚集了差不多能有一百来人的样子,看起来都是三三两两,一家一户的聚做一堆,都在眼瞧着城门方向。

也就看着一个白发花髯的老丈坐在一辆平板车上,正在对周围的家人喋喋不休的唠叨着什么,正好带着人来西门巡查的黄小刚瞧见之后,便也主动上前与老丈拱手笑道:“老人家,可是同某一样要出城?”

黄小刚不担军职自然是不用着甲的,加上今天本意要暗访巡查全城,因此穿的是一身葛色的便服,穿着打扮与常人一般,老丈也没瞧出什么不妥,便也答道:“正要出城,就不知今日这城门开是不开!”

黄小刚打望一眼,便也瞧出老丈周围几个男男女女该是一家之人,再看平板车上的瓶瓶罐罐、被褥什物,黄小刚便故意道:“想来应该会开门吧!听说昨日便走了许多,也都放行了。”

老丈听来倒也点头道:“如此便好,说来这凤军也算是仁义,竟也肯放得人走脱,老朽活了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瞧见。”

听得这话,黄小刚故意道:“仁不仁义倒也难说,不过据说昨日放走的都是家财万贯的富贵之人,富贵之人都放走了,想来对我等穷困该不会阻拦吧!”

老丈听得黄小刚话里意思,顿时也被误导,抚须想了想道:“倒也不错,富户且都放走,我等贫户他留下也无用啊!”

此时,二人算是有了共同语言,老丈不由看了黄小刚两眼,主动问道:“后生欲往何处去?”

黄小刚便也答道:“某欲往……唉唉!惭愧!尚未谋定!”

听得黄小刚答得半句故意轻叹两声不说地点,老丈便扭头左右看看后,叹道:“唉!老朽一家欲往历城暂避祸端……此去,却不知何年何月,才得归返矣!”

也在这时,就瞧见蹲坐在车前的老丈儿子回身道:“若怕一去不返,不去便罢了!阿耶都说这凤军仁义,俺觉着咱家留下也成。”

说话说来,顿时惹得老丈火冒三丈,当即伸手一指便喝骂道:“哼!逆子,你懂个甚?凤军仁义有何用?官军可不仁义,待得日后官军杀转回来,可会与我等好话来说?”

老丈儿子似乎被呵斥惯了,倒也无甚表情,反倒是应声道:“俺瞧官军未必打得过凤军,那日俺在城头,可是亲眼瞧见五百凤军杀得五千官军大败……”

“呔!逆子,还要胡说?”老丈一时也是急了,便伸手来打,老丈的儿子倒也不躲,挨几下以后便也闭嘴不说,只是与黄小刚苦笑一下作为示意。

结果这番吵闹虽然没惊动守门的军士,反倒是引来周围旁观者的注意,便也纷纷议论起来,听得百姓议论之中,倒也普遍觉得天凤军看上去还行,至少比传言中在各地dǎ zá qiǎng烧的起义军要好多了,不过大伙觉得既然能离开的话,最好还是离开的好,毕竟刀兵无情,而高密可是郡城,朝廷日后肯定是要派了官军来围剿的,到时战火绵延吃亏的可是自家。

min yi也就是民心,面对这种想法和观点,黄小刚还真没有应对的办法,毕竟就此时此刻而言,在任何人眼里看来,小小的天凤军显然无法与庞然大物便的隋朝做比拟,而且大伙普遍不看好你,你还不能生气。

不久,听得城上梆梆梆的敲响了报时的更鼓,却是规定好的城门开放时间辰时二刻到了,也就见得守门的军卒规规矩矩的把城门,开放了通行。

只是,内门的城中百姓一窝蜂的往外急走的同时,外门那边也有一批人正在蜂拥而入,两批人在瓮城中交错而过时,虽然相互都是用诧异的眼光打量着对方,但是脚步还是坚定向着既定目标在迈进。

“进城咧!”

六、七十个衣衫褴褛的百姓,同样背着大包小包、扶老携幼的穿过内门而来,虽然他们的脸上都是惶恐和忧虑的表情,但眼神中却带着一点与众不同的光芒,这光芒的名字似乎叫做希望。

但见得人群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担着一对篾箩越众而出,两只篾箩里一只装的好像是些杂物,另外一只里面坐着一个小孩儿,小孩儿看样子有个五六岁模样,虽然黄皮刮廋但看着还算精神,手里还抱着一只最多刚满月的小猪崽儿。

此外,汉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女子,年纪大的看上去有个三十出头,年幼的女孩儿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这一家人径直来到门边,汉子便向值守的军士拱手道:“这位军爷,我等都是欲投效凤军的乡民,却不知去何处寻那凤军的军爷!”

“我等便是天凤军!”被问道的军士傲然答道,然后抬手指了城内官衙所在的方向引导:“且瞧好了!只管往县衙去,到了自然有书吏与你等登记造册,并且安排吃住,好好听从书吏的安排便是。”

汉子忙又来问道:“请教军爷,说是投效了凤军,便给勾去贱籍,此事当真?”

“当真!”军士指着城内笑道:“只要去登记造册,自然与你做了新户籍,在我天凤军治下,人户皆是良民,再无贵贱之分。”

汉子得到了肯定答复,倒也心中满意准备要走,哪知他身后的年长女子却又开口道:“军爷!听说凤军还招女娘做兵丁,却不知我家二娘这般的成是不成?”

说着年长女子将身后的小女孩领了上前,但见的这女孩儿虽然也是黄皮刮廋,不过个子倒是不矮,怕是能有一米六十以上,军士瞪眼看了看倒也不厌其烦的点头答道:“我看行!”

汉子闻言一喜,忙也拱手道谢,然后挑着篾箩快步而走,还不忘回头交代:“娘子,快快跟上,俺们进城咧!”

几人在快步走过黄小刚身边的时候,听见那汉子还在吩咐道:“一会到了县衙,二娘你须得好好表现,听说要说被凤军选了兵丁,每月便有一斛的粮食做饷咧。”

第二百二六章 时运

正如黄小刚在西门前看到的那样,虽然因为天凤军的宽容让不少高密县中的居民选择了离开,但同时各地也有活不下去的百姓看到了希望正在蜂拥而来。

而且,相对来说,眼下虽然流失了地主、缙绅、商人这样封建社会的中坚阶层,但也同时在源源不断的补充着廉价的劳动力,比起商人、地主这些人来,黄小刚和天凤军眼下更需要的恰恰正好是劳动力。

于是乎,夏甫仁的工作虽然搞砸了,可马四的工作可就好干多了。

马四也不粗苯,直接就在县衙门口摆了长案,招来几个相熟的游手做了手下,又使钱雇了几个衙门里帮闲的书办来搞记录,挂上了“招募”招牌后,直接就在门前拦住了人潮。

“各位乡亲,落了新籍便是良人,日后不管做工、作田都由得自己,大家说凤军好不好?”

马四站在衙前,倒也是十分卖力,寻了把交椅站在高出大声喊道:“不过,想要作田还得等凤军分地,就怕各位当中有人等不急,所以却好往马某这边来瞧!天凤军下属华夏商行大量招募佃户、力工、矿徒和学徒,来了就走,聘了就发给安家的钱粮,切莫错过良机!”

“不知这商行怎么招募我等?愿做佃户、力工又是什么章程?”

有了马四全力张罗,许多排队落籍的百姓自然凑上来研究,登记的书办倒也好问好答:“这位老乡,你是想应募佃户还是力工?要是应募佃户,单丁每年发给十五斛粮食、两套衣裳,并许十亩菜田。双丁发给每年四十斛粮食,同样每人两套衣裳,各十亩菜田。若是当力工便每月发饷二斛粮食、矿徒三斛,干得好年底还有红包,而学徒最少,每月给粮一斛。”

这等条件要说放在隋朝的大城倒也不高,普通人家随便干点什么每月最少都有百十来钱的收入,只是这个条件放在高密却是大大的高了,因为前来投效的百姓多是在乡间活不下去的流民、贱户、逃户,别说应募做工种田还有粮食当做报酬了,许多人哪怕只要管他两餐肚饱不饿,他就愿意跟你干活了。

于是很多身上没有带着隔夜粮的人听了这般宣传之后一想,从县衙里一登记出来便来应募,先不管其他吃上一餐饱饭再说。

却也说先前那挑篾箩的汉子跟着人群快步走来,也是在路边听得仔细,待他领着家人从县衙登记出来,便也径直过来应募,等排队轮到他时,也就瞧他一脸猥琐的笑容与登记的书办:“先生,我家应个双丁”

书办闻言一愣,左右瞧瞧,又低头看他挑的篾箩,便也问道:“还有一丁在何处啊?”

结果壮汉却忙拱手致歉道:“先生莫急,小的还有一个弟弟该在半路,于是小的便斗胆先与他排个号儿。”

书办闻言倒也爽快,忙也答应下来迅速提笔与他做了登记,写好之便交代壮汉在旁等候,结果这一等便是半日。就见得县衙门前人来人往,来投效的、应了募的,是走了一批又一批,可这家人却是孤零零等在一边。

“你那兄弟到底来是不来?”

到了日暮时分,马四他们要收摊了,经手的书办瞧着这家人待得半日,倒也不想为难,于是好言劝道:“不若先随我等去了,明日再来候他?”

壮汉听了急忙拱手作揖,请求再等些时候,他兄弟肯定要来的,正说话的时候篾箩里的小孩儿忽然脱了手,就瞧见饿急的小猪一个蹦跳出了篾箩,嗷嗷叫着就往县衙里冲去。

这家人干等一天,那小孩儿怀中抱着的猪崽早就饿得嗷嗷叫唤,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县衙当中飘来了什么香味,引得它决定亡命一搏。只是这头小乳猪个头太小,虽然叫它灵活的跳出了篾箩,却没能跳过衙门口的台阶,一个立足不稳便滚了下来,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嗷嗷叫唤。

“咦!”

此时正好黄小刚领着人快步从衙门出来,正好瞧见了在地上打滚的小乳猪,这让他条件反射似的脑中突然闪过了黄娜当初在幽幽谷,领着一期女兵用眉刀捅小猪练胆的画面来,因此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结果这一看就看出了端倪。

当即黄小刚一个跨步上前,便一把捏住小猪的脖子将它提了起来,举到眼前一瞧,便也大声喝问:“这是谁人走失?”

壮汉闻言忙也来认:“却是我家走失!”

黄小刚提起小猪指着胯下问道:“这猪可是煽过了?是何人做的?”

壮汉一听也是愣了,忙也答道:“是俺……是俺做的,俺原先是劁匠。”

“劁{qing,敲音}匠?”黄小刚听着一愣,差点误解为“巧匠”,不过马上反应过来,忙也笑道:“劁匠!好好,这手艺不错,除了煽猪,牛羊驴马如何?可会煽人?”

劁匠是一种专门负责割去牲畜**或卵巢的匠人,古代先民在长期的饲养家禽、家畜中,积累了丰富的禽畜繁育、饲养、医疗经验。在商代的甲骨文中,就已有关于yān gē猪崽的记载。《易经》中说“豮豕之牙吉”,即是说yān gē后的猪,性格就变得驯顺,牙虽犀利,也不足为害。

而据《礼记》载,“豕曰刚鬣,豚曰腯肥”,意思是未yān gē的猪皮厚、毛粗,叫“豕”;而yān gē后的猪则长得膘肥臀满,叫“豚”。秦汉之交,由于战乱频繁、骑术盛行,有关骡、马的yān gē术也兴旺起来。后来到了隋唐便逐渐形成了南劁北骟,即南方以猪、鸡、猫、狗等体形较小的禽畜为主,俗称“海棠活”;而北方则以骡、马、牛、羊,甚至是骆驼等体形较大的牲口为主,俗称“圈子活”。

听得黄小刚这般询问,壮汉一时也是纳闷,不知如何回答,一旁的马四瞧着黄小刚开口来问这事也是有些诧异,但也还是帮腔道:“会是不会,你便着实回答,此乃凤军的监军,我家商行的东主。”

壮汉一定,吓得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忙磕头道:“恕罪!恕罪!俺只会劁骟牛马猪羊,不曾学会煽人。”

“快快起来!”黄小刚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却被人误会了,忙将壮汉扶了起来,忙也欢喜的把猪崽往他怀里一塞,道:“正好!芦山眼下正缺一位劁匠,来的正好啊!马掌柜,你且好生安排一下!”

然后便也拍拍壮汉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干!我看好你!”

说完黄小刚便也急匆匆走了,留下抱着猪崽的壮汉一脸懵逼,马四便也笑道:“你时运来了,且随我等去吧!这下便是你弟弟不来,你一个人便能挣上四十斛了!”

第二百二七章 军务

随后的几日,高密县中虽然陆续还是有人背井离乡而去,但周边地区慕名而来的百姓也纷至沓来,一来一去不但很快将城内的人口数目填平,甚至还隐隐有了反超的迹象。

这天凤军刚打下高密的时候,因为当时是偷城,而城中居住的百姓也极少有贫困之人,所以黄小刚并没有下令开仓放粮。到了如今各地聚集来的百姓越来越多,自然是不能不放粮了,于是黄小刚就命人在城中沿街搭起了四个粥棚熬煮稀粥免费发放,又设了杂役招募处,募集青壮参与城池修葺和保洁、巡街等工作,工酬最低是每人每日半斗粮食。

此外,瞧着天气日渐寒凉,大批光着屁股前来投效的百姓也不能继续风餐露宿,于是黄小刚又让高仲召集胥吏们拿着房契按户去核查县中房舍,有人在有空屋的房舍便花钱租下,没人守着的空屋打上封条直接征用作为安置房先给百姓们住下,等房主有胆回来再做理论。

甚至,对于那些关门歇业,人全zou guāng的店铺,黄小刚干脆叫了税吏将里面留下的存货全部清点造价登记成册,然后一股脑的全以华夏商行的名义买下来,然后让陈启泰派了人手去重新开门营业。

一连使了这么多招散手后,效果也算是立竿见影,很快就把高密的情况给稳住了。

转眼便是十月初九,这日下午天凤军哨探倒也不慌不忙的带回了两个消息:第一个消息是齐郡的郡丞张须陀终于算是得知了高密的情况,在初七的当日征召了五百留守历城的府兵,并动员了自家和城中缙绅的家丁、帮闲,合计约有千余人马,开拔往高密杀来。

而另外一个消息是,范景恭部遭到天凤军几乎全歼的消息传到历城后,本就重病的秦琼老父一时急切,便驾鹤西去了。

这秦琼的父亲秦爱,乃是前齐的录事参军,秦家在历城也是有些脸面的大户人家,治丧这等大事肯定瞒不住的。

消息传到黄小刚这里时已经初九的下午酉时,看着风风火火亲自过来报信的黄娜,黄小刚不由好奇问道:“不过千余人马而已,有必要这么慌慌张张?”

黄娜却是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急道:“老舅,我急的不是这事,而是咱们要不要给秦琼说他父亲没了?”

“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丧父,怎么能隐瞒?”黄小刚快四十岁的人了,当然知道什么叫做轻重缓急,死老爸这么大的事情别说瞒不瞒得住,你瞒住了又有什么用呢?

黄娜急道:“那我们是不是得放他回去?”

黄小刚一听,顿时一拍大腿:“对呀!古人极重孝道,给他知道了就不能不放他回去了。”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为难,不过黄小刚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便与黄娜说道:“你速速派人去把秦琼叫来,然后命人备好快马、干粮,这个事情我来处理!”

吩咐完了黄小刚便转身去了军械室捣鼓,很快秦琼便也赶来了。

“秦营长,刚刚得了历城送来的消息,令尊不幸仙去了!”黄小刚也不墨迹,一见面就开门见山把情况说清,就见得秦琼先是浑身一震,跟着双眼就红了,但他却是用意志力克服了大部分的悲伤,拱手道:“多谢监军告知叔宝!”

黄小刚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拍拍秦琼肩膀,却想到两人的关系也还不熟,干干脆脆的直接道:“什么节哀顺变的废话我也就不说了,现在我有一件紧急军务要你去历城走上一遭,你可愿意?”

秦琼一听,顿时虎目圆瞪,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他本是降将不说,这个时候要让他去历城行什么军务?这不是摆明放他回家奔丧去么?

黄小刚终于还是用手拍了拍秦琼肩膀,正色与他说道:“也无甚要事,只是托你带几件东西与齐郡郡丞张果,若是做成这件军务,许你十日例假之期,如何?”

秦琼又不是笨蛋,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那还有推辞的理由,便也后退两步单膝跪地以军礼拜道:“末将愿往!”

“好!你来!”黄小刚伸手将秦琼拉起,便引他来到案边,指着长案上摆着的一把重弩、三支弩箭、一支梨花药筒、三支神机火箭和一枚shou liu dàn,道:“我要你把这几件东西带去给张果,并且亲自演示给他瞧看,然后与我带一句口信与他:兴亡千古事,但愿九州同。念我生民苦,义士舞干戚。”

“兴亡千古事,但愿九州同。念我生民苦,义士舞干戚。”瞧着秦琼怔怔的复述一遍,黄小刚便伸掌将他轻轻一推,笑道:“速去速回!”

结果秦琼一呆,忙不迭道:“秦琼领命!只是……只是这等器物,某还不会使用。”

黄小刚翻翻白眼,一边动手帮忙把东西装上,一边指着门外道:“我让二娘亲自教你便是了!”

用一口军用背包将东西装了,黄小刚便让秦琼自己出去,来到府衙门口一瞧,便也瞧见黄娜领着十二骑亲卫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还与秦琼准备了两匹好马,当即众人也不多话,拥着二人径直往西门去了。

稍后出得高密,众人便也在道边停下,黄娜叫过秦琼,开始一样样的手把手教秦琼如何燃放,以秦琼的智商自然是一点就通了,随后黄娜便也与他道:“你当明白,监军这般安排,既是想与你一个尽孝的机会,也是与张果一个活命之机,若到时张果将你强留,你便不用回来了!”

说完黄娜转身要走,秦琼却忙拱手道:“元帅留步,琼有话要说!”

黄娜转身来看,但见秦琼伸手在颈脖上一抓,便扯下一块玉牌来,双手奉上道:“琼非反复小人,既投效凤军,便欠了元帅一命,此为秦琼自幼随身佩戴的命牌,便劳元帅暂且收藏,待琼返来再与元帅讨还。”

说完待得黄娜接过玉牌,秦琼这才转身上马,再次抱拳为礼后,便自打马疾驰而去。

黄娜看着手中的玉牌,却见这玩意儿该是一块“琼佩”,水色瞧上去还行,颜色翠绿鲜艳,隐隐还有体温向外逸散。黄娜捏在手里掂了掂,正要叫人拿去收好,就听得身后一阵嬉笑之声,便也回头喝道:“笑个甚子?”

今日与黄娜做亲卫的一个班都是芦山女兵,与黄娜自然是熟透了,也就瞧见胸口挂着写有吕星笑铭牌的女兵笑道:“贴着肉取下来的,二娘也不怕汗了手?”

另外一个挂着吕星春的女兵更是大胆,还补了一刀:“你懂个甚哩!那等汗味,才好闻哩!”

“哼哼!”黄娜冷笑一声,当即翻身上马便走,并且还吩咐道:“执星官记录:吕星笑、吕星春冒犯长官,每人脊杖三下,归营后立即执行!”

第二百二八章 说项

秦琼出了高密,便转道东北取道北海郡经长山,于第三日的下午在章丘城前遇到了张须陀。

当时,张须陀的军队正在扎营,自有卫兵引了秦琼来见,在营区巡视的张须陀老远见着秦琼,便也急忙上前,远远就惊讶问道:“叔宝,你从何来?”

秦琼来到张须陀跟前,以军礼见过之后,一脸羞愧的答道:“从高密来!”

张须陀走上前来把秦琼扶起,左右看看见他一身风尘,倒是全须全尾,便也欢喜问道:“为何今日才来,可伤着了?”

只是这时,秦琼脸色一变,想了想后便也后退两步,单膝跪地拱手来道:“郡丞,末将当日在高密城下力战不敌,已降了天凤军。”

听得秦琼这般直白,张须陀也是一脸愕然,随后他转头与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们便懂事的各自散开,与二人留出说话的空间。

随后张须陀便也问道:“如此……士信如何了?”

“士信受伤昏厥,后随叔宝一并降了。”秦琼说完满脸羞愧的看着张须陀,但张须陀却是面无表情,以手抚须似在思索,皱眉道:“如此说来传言当真,那天凤军果真是在阵战之中将你等击败?”

秦琼点点头,便将身上背负的战术背包取了下来,把里面的重弩、火箭等物拿了出来,解释道:“末将今次过来,便是奉了天凤军监军的军令,他命我将其军中主要的兵器带来与郡丞观看。”

随后秦琼也就拿着重弩火箭开始给张须陀讲述当日在高密城下,隋军是怎么跟天凤军开战,又是怎么败的。

张须陀静静听着秦琼的讲述,虽然期间一句话都没说,可是在他听到天凤军有超过半数是女子、神机箭可以正面击破甚至可以说是灭杀隋军盾阵、以及shou liu dàn可发出雷鸣般的巨响震慑人心、还有梨花枪施放时造成的恐怖心里效果之后,可以从他不断抽动的眼角看出内心的活动有多么的剧烈。

秦琼说完后,张须陀也不拿架子,急忙让秦琼给他演示一下,于是便也领着秦琼出了营地,结果是重弩的三发试射都是轻轻松松的超过了八十步,最远的一箭足有九十二步。不过三发神机箭里有一枚射出去以后直接炸了,另外两枚都妥妥的飞出了一百二十步,直接让张须陀脸色变得近乎铁青之色。

待到施放梨花枪时,秦琼为了更好的展示效果,便拿了一杆长矛绑上,点燃以后秦琼随手耍了两个花枪,便瞧着一条火龙凭空而现,也就见得张须陀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灰暗,他如今虽然顶着的是文职官衔,但实际上极富有领军作战的经验,也算是隋朝的一代名将,如何瞧不出这些兵器的威力近乎biàn tài。

黑着脸的张须陀最后看向了shou liu dàn,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还有这散花天女,果真能施放雷霆?”

秦琼投效之后,虽然待的是主攻凳城作战的先锋营,但也是被多次叫去观摩武器演练,于是点头道:“不但如此,此物所及之处,方圆两丈之内活物皆不能幸免,甲胄亦难遮挡。”

“来人!去牵两只羊来!”张须陀自然不笨,都不用人教都知道搞动物试验,不过随后秦琼却补充一句:“两只不够,最少牵五只来。”

虽然张须陀不明白秦琼的想法,但也还是准了,不久亲卫将五只军中充作军粮的山羊牵来后,秦琼便将五只羊以间隔两步的距离排成一列,让张须陀躲在远后便点燃shou liu dàn往居中那只脚下丢了过去。

“轰隆!”

一声对于张须陀等人而言,无疑天雷一般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也就瞧着站在shou liu dàn边上的山羊直接被炸得飞了起来,另外四只山羊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便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而张须陀这边,他本人虽然只是惊得腿膝稍微弯了弯,可他身边的几个亲卫不少却是直接被吓得跪了下去。

缓了缓,张须陀这才颤颤巍巍跟着秦琼上前观看,结果也就是被直接炸到的山羊肚子一片稀烂,另外四只山羊也是口耳流血活活被巨响给吓死了。

其实黄小刚让秦琼给张须陀带去的是铁壳加强版的shou liu dàn,这种shou liu dàn的内部编号属于二型,本质上也就比加大号“雷王”的一型shou liu dàn稍微强了一点,但因为装填的还是黑huo yào,所以弹片在飞出五米以后根本就没什么杀伤力了。

不过,弹片没有杀伤力,可bào zhà产生的巨响对于山羊这种胆小的动物却非常有用,所以活生生把它们给震死了。

五只羊总共间隔十步,算起来已经超过了四丈,比秦琼方才说的“方圆两丈之内活物皆不能幸免”威力超出许多,叫张须陀当时脸色就黑如锅底一般。

随后秦琼便也抱拳与张须陀道:“郡丞,今次末将奉命而来,也不敢与天凤军说项,只是带来监军与郡丞的一言。”

“且道来!”张须陀脸色虽然难看,但还是给了秦琼一个好脸色。

秦琼便也道:“监军让末将与郡丞言:兴亡千古事,但愿九州同。念我生民苦,义士舞干戚。”

“呵呵!好一个义士舞干戚!”张须陀听了自然明白黄小刚在这诗不成诗,却又的确是诗的诗句中想要表达的意思,可作为政府公职人员张须陀自然还是要始终坚持杨皇帝的领导,不能掉链子啊。

于是张须陀也没立即表示自己有什么想法,反倒是问道:“叔宝这等大才,既降了那凤军,如何身居何职?”

秦琼便也据实答道:“末将现为天凤军先锋营营官,营中兵丁多为降军,且成立之时便也言明了此军专职攻城登先。”

张须陀随后又问了一些天凤军的情况,秦琼便也捡了自己知道的全数告知,良久张须陀也才喃喃道:“叔宝,那天凤军来攻高密时,当真只有五百人?唉!有此等利器,范将军倒也败得不怨,日后你若得机,且记得帮范将军好好收敛。”

秦琼听了,面上显出尴尬,据实答道:“郡丞……范大将军也是力战不敌被俘,如今更名范炯做了参军!”

张须陀听了这话,又瞧见秦琼脸色,突然展眉一笑:“看来,这天凤军果真有些与众不同啊!老夫当真想会他一会!”

第二百二九章 示强

因为秦琼今次的任务是把话带到,再搞搞装备演示,黄小刚并未叫他劝降张须陀,他自然不会多事。

如今两个任务都算完成了,并且自己也的确背叛了朝廷投了反贼,因此秦琼在传完了话后,便也坦然待缚。

谁知张须陀却是问道:“叔宝,乃父仙去之事,可知晓?”

秦琼忙也答道:“正是监军得知以后,也才命末将携了兵器来见郡丞。”

“哦!竟是如此……”张须陀当即就表示震惊了,推己及人张须陀自然知道自己绝难有如此心胸,顿时也是佩服不已,道:“且与老夫带话与那天凤监军,有如此胸襟之人,当大有作为,老夫且拭目以待之!”

又道:“如此,叔宝你今夜且在营中休息,明日一早便归家去吧!”

言罢,张须陀便让亲卫待秦琼下去休息,并且交代好生看顾,与他把马都喂饱。

带走了秦琼之后,张须陀也没走远,反倒是驻足在羊尸面前,抬头瞧着远方喃喃道:“天凤军?监军是舅父,统帅是外甥且还是个女子……有意思!”

良久,也就见得一个面貌与张须陀有七分相似的亲卫快步转回,拱手道:“使君,秦琼歇下了。”

这使君的称呼,乃是汉朝用来称呼太守刺史的,汉以后用做对州郡长官的尊称,但也只有亲近之人才可用。

张须陀点点头,转身问道:“家臣,方才你也瞧见了,秦叔宝所言定然非虚,只是天凤军这般示强,用意究竟如何?”

亲卫想想,左右看看边上也无旁人,便也拱手答道:“叔父,范将军非是莽撞之人,若将军与之阵战也都不敌,想来对方这般示强,非是胆怯。”

张须陀听完眉毛一扬,喝道:“莫非他还想招降老夫不成?”

亲卫喏喏而不敢言,听得张须陀冷哼一声后,也才小心答道:“叔父,刚刚秦琼所使的兵器当中,光是那散花天女,若是十数枚一齐掷入我军阵中,恐怕顷刻间便要溃散。”

“嗯哼!”听到亲卫提起那散花天女,张须陀自己也是嗓子一紧,他带兵也算日久,自然知道军队行止之事,果真如亲卫所说对方将这能发出雷霆之音的杀器成批的丢入战阵之中,恐怕瞬间就能把阵型全给摧毁。

当然张须陀也不会提什么“可不可以把耳朵堵起来”这样的傻diǎo建议,那散花天女不但炸得响,威力也不差啊!

举一反三,张须陀自然能想得到,对方要是在冲阵之时一口气丢出百八十个,你就算堵上耳朵不听雷声,一样也是要被炸死炸伤炸残废的。

思索许久,张须陀都想不出对付这种手段的办法,不禁怅然一叹道:“以强为弱,守弱求强。以强示人,必有所依。这高密……去不得啊!”

当即张须陀便也命令回营安歇,然后一个人独自伤脑筋去了。

此时张须陀手上的优势兵力也即整个齐郡的重兵全在集结在任城,盯着正在淮阳郡肆虐的卢明月残部,要不是张须陀需要呆在历城主持秋粮入库和税赋征收的事情,他也不会回来坐镇。

如今听得高密被攻占,他虽然选择第一时间带兵前去救援,可他手上当真没有兵卒,不得已只能额外征召了并不轮役留守历城五百府兵,又寻了历城的大户豪门借来家丁,这才勉勉强强凑了一千二百人,这才刚出来两天,难道就得掉头回去?

可要是不回去,真跑去高密跟天凤军硬怼,原先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还有那么七八分的把握,觉得这什么天凤军又是攻城,又是和范景恭的一千五百人硬扛,自损肯定很大,正好乘其立足不稳一举拔除。

可如今听得秦琼传来消息,这天凤军全军不但仅有区区的六七百人,而且又是偷城,又是在城下正面对战官军,如此一番操作下来,才阵亡十二人,依仗便是这种种犀利强大、匪夷所思的奇怪兵器。

且听秦琼说天凤军的人备有极多这样的兵器,更是直接把“或许可以用人海战术平推”的想法直接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再说了,这天凤军打下高密以后不但扩了军,还招降了一批官军俘虏,组建什么专门夺城做战的先锋营,当真是司马昭之心,不用去猜了。

张须陀苦思一夜,翌日清早秦琼前来辞行时,便瞧见张须陀眼珠发红,眼圈发黑,竟是一夜未眠的模样。

听秦琼说明来意,张须陀便也挥手道:“叔宝,你便速速归家去吧!”

秦琼自然看到张须陀面色不好,忍不住大胆问道:“不知郡丞,将往何处去?”

张须陀闻言一笑,反问:“叔宝可有想法?”

秦琼当即正色道:“若往任城调集大军,趁其羽翼未丰之际全力剿杀,或可成事。若放任不管,最多一年半载,其必定成就大势。”

张须陀听了眉头一皱,起身上前来问道:“为何?”

秦琼也不隐藏,便直言道:“琼在其军中观摩操练新兵,竟不习刺杀阵战之术,每日由晨至午,仅是苦练列队走步。而午后至日暮,又行种种非议所思之戏耍,如十二人并肩缚足齐奔、校场设路障、水池、绳梯、木桥使兵卒争先竞跑等等,谓之团建。入夜之后,竟还燃灯夜读,教授兵卒习文学字……这般操练兵卒之法,郡丞以为如何?”

“嘶!”

张须陀听罢,当即长长倒吸一口凉气,尤其瞪眼问道:“竟还教授兵卒习文学字?这天凤军中,有几多识字之人?”

秦琼据实答道:“近乎人人识字,且天凤军所习之字,更为简俗,笔画更少。”

张须陀当即好奇之心大起,忙也道:“咦!叔宝可曾习得,快写几个与老夫瞧看。”

当即两人便来桌案边,秦琼想了想便拿笔在纸上写下了报{報}、后{後}、斗{鬥}、灯{燈}、敌{敵}、击{撃}、炼{煉}、书{書}、杨{楊}几个他记得比较深刻的字。

张须陀在边上瞪眼看着秦琼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出来,有几个他看模样倒也猜得出来原字如何,其余的也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待秦琼写完,张须陀面色赤红的看着纸面上的字体久久不語,直到帐外兵卒拔营的喧哗之声渐近,张须陀也才醒悟过来,便也决然与秦琼道:“叔宝,你自归家去吧!”

“郡丞保重!”秦琼从张须陀的面色之中,自然瞧出了点什么,当即也不多言,便拱手为礼辞拜而去。

秦琼离开张须陀行营不久,大军便拔营而走,往临淄方向行去,看样子张须陀并未听从秦琼的劝告,还是决意往高密去了。

第二百三十章 落雪

十月十二中午,黄小刚得到了张须陀继续东行抵达临淄的消息,不过与这个消息一同到达的是十月十一的晚上,临淄往北一带降了初雪。

听到这个消息黄小刚自然是一脸懵逼,因为眼下高密的天气还很暖和,白天最高气温能达到差不多二十度的样子,晚上最少也得有十几度。

谁知道,当天中午过后天地间便有呼啸的北风突如其来,到了半夜就已经哈气成雾,对此黄娜哈哈直笑,大呼:“这是我姐拉尼娜帮忙来了!”

黄小刚毕竟是上过高中的人,当然不会被黄娜给唬住,他也不会给旁人解释拉尼娜是谁,考虑到芦山老兵们不但有作战服和作训服,每人还有两套丝绸内衣,而新兵们还穿着夏季的麻布短衫,黄小刚只能是赶紧督促房圭设法给新兵赶制冬衣。

如今高密府库里多得是布料,就算黄小刚之前糟蹋了几百匹丝绸又是防箭服又是挡箭伞的乱来,府库里还有接近五万匹的绢帛、布匹、麻棉{木棉},可问题是布有足够,作为保暖介质的填充物却是没有。

这棉花在宋朝传入中国之前,古人御寒倒也选择多多,如各类动物的绒毛、禽类羽绒、动物毛发,或直接就使用皮草,当然用得这些的肯定是富贵人家,穷人一般要么是硬扛,要么就用木棉{有棉绒}、蒲苇绒{蒲草、芦苇的种子}、丝绵{丝绸的下脚料}、麻绒{纺麻的下脚料}或者什么乌拉草、秸秆、茅草之类的其他植物纤维作为填充物。

隋朝因为要鼓励农桑,所以在施行租庸调制度要求百姓必须缴纳绢帛布匹,可绢帛布匹毕竟属于耐用消费品,一个人再有钱也不可能一天换一套新衣服,所以官府当做税赋收上来的绢帛布匹渐渐堆积如山,即便可以当做钱财来使用,但它毕竟消耗得慢啊!

结果如今要赶制冬衣,让房圭出去一打听,高密城中经营布匹服装行业的龙头陈氏一家都跑光了,店铺和库房也都封存了,如今就剩下一个年老的管家领着几个仆人守着老宅,至于其他小商小贩手头倒也有货,但一家百八十斤的做不得大用。

思来想去,黄小刚仔细研究了性价比后,干脆领着人打造了一台畜力麻料粉碎机,然后直接从府库里拿出整匹的麻布直接打成麻绒完事。天凤军本来女兵就多,另外还带了上百健妇,于是也就让男兵们继续操练,女兵们一起缝纫裁剪,不过三天时间便给全军上下每人做了一套保暖合身的冬训服。

而拉尼娜小姐姐也是相当给力,十月十二的下午开始降温,当夜气温便趋近零下,十三日的白天继续降温,到了晚间便落了初雪,十四日中午雪势由小雪加强为中雪,晚间时地上已经积出约半尺厚的雪了。

虽然今年春天来到晚,但幸亏夏收还算早,除了一些种菜的百姓略有损失之外,无人不对这场大业十一年早到的第一场雪感到高兴。

反正就黄小刚看来,整个高密城里上上下下都挺高兴的,唯一可能不高兴的,恐怕就是被大雪困在临淄的张须陀了。

后续几天,随着斥候顶风冒雪的把临淄遭遇连续暴雪,张须陀全军被困城中消息送来,当真是让黄小刚眉开眼笑,只怕待得这场寒冬结束,时间该也是明年开春了,到时这高密一期的新兵早就训练完毕,别说他张须陀领一千二百人杀来有什么可担心的,便是领上三五万人,黄小刚也有绝对的信心守住高密城。

当然了,如果对方人少的话,肯定优先考虑野战,不过要是对方人多,自然就要搞城防战了。

与此同时,在高密城中不开心的人还是有的,比如说如今已经改名叫做范炯的范参军,正愁眉苦脸的安坐在军营校阅台上,看着近千个穿着厚实冬训服的汉子在校场上吼叫吵闹,因为今日有一场名叫“雪地铁人三项”的赛事此刻正在激烈的进行着。

所谓“雪地铁人三项”,也即要求参赛者通过冬泳一百米、短跑一千五百米和射箭{十发}三个项目来决出胜负。以每五十人一组,取头一二名和前十各有不同的钱物奖励,获得头名者可独享一百钱和十斛粮食的大奖。

也就见得,此时有过千人正围着校场北角一个巨大的水池边上,正在对池中冰水里奋力游泳的参赛者们大声喝彩打气,而池中正在奋力划水之人也在鼓励之下奋勇向前,不一会就瞧见两个赤膊着短胯的汉子,浑身通红好似煮熟的大虾一般蹿了水面,爬上岸边后匆忙拿起岸边早就备好的草鞋套在脚上,便开始绕着校场狂奔起来。

而紧随二人之后陆续有人上岸,也都是套上草鞋拔足狂奔,绕着校场跑了一圈半以后,便先后来到校场南边的靶场进入最后一项射箭的比赛,但现场只有十把弓,也即只有前十名可以获得参赛的资格,很快这十个人便也决出了胜负,获得头名的汉子虽然不是游得最快和跑得最快,但他十箭全都上靶,自然拿了第一。

只是,范炯的目光根本就放在胜者身上,却是在围观的众人身上来回打转,这些人全都穿着制式一样的黑色和蓝色天凤军冬训服,也全都梳着顶髻的发型,光从从外表来看,当真是叫人分辨不出,在不久之前,他们当中谁人是在湖中求生的渔民、谁是客走异乡生活无着的浮客,还有谁是堂堂大隋的鹰扬府兵。

“唉!不过区区百钱而已,竟可叫人不畏寒凉凶险,奈何呼!”

范炯遥看赛场,很是摇头叹息不已,同时也对安坐在主位之上的天凤军元帅黄娜黄天凤,显露出相当敬佩的目光来。

自从降了天凤军被封为参军以后,范炯便也被安排到了军营居住,鉴于他原来是府兵将军的身份,黄娜也不敢让他亲自来练兵,也就只能请他在旁观摩,然后略作指点。

哪知道,等到范炯搞清楚了天凤军的新兵训练科目以后,直接就被搞懵了。

这新兵训练的基础科目倒也不多说了,只说让范炯懵逼的是黄娜搞出来的各种团建{团队拓展}科目,从多人多足到障碍越野,各种花样繁多的团建科目在范炯看来如同戏耍,可实际上效果却是扛扛的,来自不同阶层和群体的男男女女近三千人所组成的新兵队伍,居然就靠这些科目很快便打碎糅合在了一起。

而眼前这个“雪地铁人三项”比赛,也是黄娜看着下雪临时起意搞出来的团建科目,就眼下看来无疑相当的成功。

第二百三二章 辩论

之所以安排今日的茶叙,自然不是因为黄娜闲得无聊,当然是刻意为之。

自天凤军夺占高密之后,虽然内外交困麻烦事多多,但大抵都是内部矛盾还可以内部消化解决,但对于远在千里之外的大隋朝廷和近在咫尺的齐郡张须陀而言,将要接踵而至的讨伐才是要命的外因。

所以在出山之前,舅侄俩做出的计划是在九月打下高密,然后设法扛到十二月左右,等待入冬后隋军撤退便可以多得到至少半年的缓冲时间,有了这个时间就足够天凤军攻略整个胶东半岛,然后把资源整合起来。

但是,谁也没想到今年恰好是这次隋末厄尔尼诺现象和拉尼娜现象转换的关键年,所以如今在十月中旬就进入了极寒气候,反而打乱了天凤军下一步的计划。

对于下一步该怎么走,黄小刚虽然在内政方面有着仔细的规划,但对于军事他就不怎么有招了,所以他的建议就是,既然老天帮忙给了咱们时间,好好训练也就成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可黄娜却不这么想,她却认这场意外的极寒天气未必就是停战信号,古代人拿极寒天气没办法,她和她老舅会的办法可就多了。

但具体应该如何部署,战略战术又该怎么安排,这方面就有些为难,因为黄娜毕竟也是个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加上又是女生,以前也从没关心过什么军事战史,充其量也就是读书考学接触过这方面的考试材料,勉强算是个“知道分子”罢了。

虽然说什么读书破万卷,笔下如有神,什么“三十六计”、“孙子兵法”这些普及型的知识后世的高中生都要基本具备,但要是满大街去随便抓几个大学女生来采访,问她们知不知道,得到的答案肯定是知道,可要问她们会不会运用,能够把理论带入实际,这肯定就不太可能了。

而且,一个人的能力再强,也始终存在局限,因此黄娜急需一批具有基本逻辑思维的参谋人员来帮忙出谋划策和拾遗补缺,可特么这是隋末啊!

读书人不但少得可怜,即便是世家豪门的子弟,也最多读过几本经书、哲论,根本就不能有什么逻辑思维能力可言,没办法黄娜也就只能自己来培养和训练了。

却说黄娜用话带出了范炯的想法,不由也是好奇,于是问道:“参军为何觉得秦叔宝定会劝张果转往任城?”

范炯倒是直白道:“因为老夫和叔宝乃是亲眼见得军中兵器如何犀利,若是老夫见着张果,老夫也会建议先转去任城,把大军带上再说。”

黄娜便也笑道:“哦!可如今看张果却是执意东来,不知是秦琼不曾劝,还是张果不曾听?”

范炯呵呵一笑道:“老夫与张果一殿为臣,共事数载,此人虽是起于开皇之末,然却先受恩于史万岁,又受惠于杨素。然杨玄感起事之时,其既不相助,也不相恶,且作壁上观,眼瞧着杨玄感就此覆灭,便知此人心性如何。如今凤军虽示利器与人意在求和,可张果为声名计,定不能坐视不理,所以便是叔宝劝了,他也非来不可。如今他军中只有正兵五百,其余皆是私兵,打打顺风之战还成,如今暴雪阻途,私兵定然思归切切,以致战心不稳。不过如今天公不作美,以大雪阻塞路途,想来雪停以后,张果定是要坐镇临淄聚兵来战。”

黄娜听来眼前一亮,便也问道:“如此说来,参军认为即便张果自知不敌,但碍于名声和面子,也是非来不可。换言之,如今暴雪阻途,就算他来不了,也不会退回历城?”

范炯便也点头道:“当是如此。”

黄娜当即与副官吕星娇打了个手势,吕星娇忙也取出一幅军用地图来,瞧着地图上临淄所在的位置皱眉问道:“不知临淄此城的防御如何?”

吕星娇很快找出一份有关临淄的资料,黄娜拿过来一看,发现还是在芦山时先期收集的基础信息,内容也就是知道临淄城内大概有在册百姓两千余户,城内军府驻兵定额是三百,平时上番和值宿的人数不足二百。此外城中的三班衙役、门卒、义勇的配置与其他县城大体相当,总的计算下来,可用在守城的人力不足两千。

然后,还有一个好消息是,临淄虽是大城,但行政级别虽然够高,城防的级别却是很低,还不够资格给城门配备瓮城,所以临淄城的四面城门都是普通的楼体结构,城墙高也仅有三丈六尺而已。

看了许久,黄娜便也抬头来看众人,可众人都不懂黄娜意思,倒是吕星娇小心的提醒了一句:“二娘,茶凉了。”

黄娜顿时这才惊觉,如今可不是在军议,忙也与众人告罪,急忙再次操作起来,待又与众人泡好一壶茶水后,黄娜便也笑道:“今日不论军务,方才予险些坏了规矩,且自罚三杯。”

饮过之后,黄娜也就把今日想要与众人分享讨论的主题拿了出来:“今日茶叙的辩题是:择才论之以仁德、智计,二者何为主何为次?”

跟着还不忘补充道:“今日的讨论,范参军与罗副营乃是首次,所以谁人开头?”

众人互相瞧了瞧,最后好几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吕星紫身上,吕星紫是幽幽谷一期女兵,在往日的茶叙辩论会中一直有不错的表现,于是她倒也不客气,便道:“予认为,择才当以智计为主,仁德次之!我方选红!”

黄娜点头一笑,便拿了一个红色瓷瓶放到吕星紫,随后也就瞧着吕星武、陈奉和五位中层军官起身坐到了吕星紫身边,待黄娜回头看时刘星妙便也大气往对面一坐,道:“我方为黑,姐姐小心了!”

顿时剩下的人也就只能坐到了刘星妙身边去,留下范炯和罗士信二人坐在原位大眼等着小眼,也就见黄娜随后拿出了一个沙漏来,将机关一扭便道:“计时开始,红方先!”

也就听得吕星紫道:“我所理解的所谓人才,指的应该是有能力、有意愿、有立场之人,遇事能够以最直接、最迅速和最理性的方法,运用智力和计谋去合理的解决问题,而不是首先考虑什么仁义和道德方面的影响……”

随后,吕星紫叽里咕噜的用一大堆范炯听得脑壳非常的疼词汇,花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来论述为什么选择人才的时候要以智计为主,紧跟着刘星妙也是叽里咕噜一大堆白话来论述应该以仁德为主的原因后,范炯也才明白了这所谓的茶叙其实就是一个辩论会。

范炯再怎么说也是四十多岁的人,学识和见识自然都不差,很快也就被这种新颖的辩论模式给吸引了进去。

只有罗士信一个人宛如鸭子听雷一般,全程懵逼。

第二百三一章 茶叙

很快,在这场比赛中胜出的前十人便也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校阅台前,由黄娜亲自颁给优胜者奖金和粮票,并且对失败的参赛人员也好生鼓励了一番。

随后陆续又进行了几轮比赛,见天色也是不早,黄娜便叫新兵们解散自由活动,然后便邀范炯与各营主官回行辕饮茶。

作为军中主帅,黄娜此时的住所虽然是一栋木制结构的速成度假屋,但按照军中的规矩这地方必须要叫做行辕,若是战时主将所在之地则要叫做中军帅帐。

今日除轮值的曹献、吕星北需要值哨不能到场,曹鹰领着斥候小队在临淄抵近侦查,副帅曹豹正领了工匠队伍在峡山湖修缮船只之外,其余的吕星紫、吕星武、刘星妙、陈奉、罗士信,以及各营所属的副官也全都到齐。

而黄小刚虽是监军,但实际上他主要负责的是后勤和政务,所以军营他是很少来的,今日这种场合也不会叫他。

这主帅行辕乃是军中重地,坐卧自然有人负责打扫,便也说黄娜领着众人转回之后,自有当值的执星官生火烧水。且度假屋又是黄小刚倾情打制,自带地暖系统,因此屋内倒也暖如夏日,众人闲坐倒也舒适。

待得水沸汤滚,黄娜便使出她在学校学习的茶道手段,与众人表演了一套中式茶艺。

黄娜大学考上的虽然是会计,但她咬着牙又选修了国际贸易,最后硬是拿到了双学。本想着毕业以后回家来黄小刚的装修公司上上班,做个财务总监之类的白领,以后总要出去接人待物,像这种茶艺自然是要掌握具备的,也就报了个班学了几招。

中式茶艺说起来复杂,但做起来却是十分优雅,也就瞧见黄娜首先取来一盏芦山吕瓷出产的白瓷面盆,以温热水净手,并以温水清洁同是吕瓷出产的黑陶茶壶和茶杯,然后便以沸水浇淋杯壶盖碗称之为“烫杯温壶”,再以银刀分割茶饼,称重后用木槌敲散并放入壶中,这个步骤称为“马龙入宫”,再之后将沸水倒入壶中,让水和茶叶适当接触,然后又迅速倒出,目的是为了把茶叶表面的不清洁物质去掉,还有就是把没炒制好的茶叶过滤掉,谓之“洗茶”。

再之后的步骤便也是冲泡、拂沫、封壶、分杯、玉液回壶、分壶、奉茶、闻香、品茗,黄娜倒也是按部就班顺手施为,瞧得众人都是眼瞪目圆。

这本来黄娜的气质就与这个时代的人有着极大的区别,既有着强大的自信,又有着统帅三军、攻伐果断魄力,加上她还亲手杀过人……还是好几个人,所以还有一股看不见的杀气环绕四周,所以当她表演此时在中国还未出现过的现代茶艺,展现出来的王霸气质自然震撼了众人。

须得知道,虽然我国的茶文化历史悠久,但茶艺的更新换代却是相当缓慢,秦汉至隋唐时期饮茶多是用的是最初的煮茶法,也即是简单的将茶叶投入鼎、釜等器具之中加水用大火煮开,然后盛到茶碗中饮用,到了唐代也才慢慢出现了泡茶法{大杂烩茶汤}和煎茶法{茶末浓汤},像是黄娜表演的这种中式茶艺根本就没有出现。

而这隋朝虽大倒也没什么名茶,所以黄娜选用的还是东莱郡中出产的土团茶,也就是简单的将茶叶采集烘干并简单发酵后压成饼状,与后世的什么龙井、瓜片、红袍根本不能比较,却也还是让黄娜泡出了花来。

“参军以为,本帅这练兵团建之法如何?”

茶过两轮,黄娜也才抛出了今日邀请众人饮茶闲聊的话头,范炯闻言倒是早有准备,忙也道:“实乃精兵之道,昔日魏武卒、陷阵营亦不过如此,范某拜服!”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众人明显看出范炯言不由衷,黄娜如何会听不明白这是明讽,新军训练已经一个月了,每日搞的还是新兵列队的强化训练,一点武艺都没练,以古人的思维光会排排站吃果果是没用的,因此拿新军来比喻古代有名的强军魏武卒和陷阵营,明显就是笑话人嘛。

顿时,吕星武、刘星妙、陈奉他们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作为芦山老军,范炯这般讽刺黄娜不也就等于当众打他们的脸。

但是,黄娜明显不以为意,反倒是扭头来问罗士信道:“罗副营长,以为如何?”

罗士信说白了此时也就是个十六七的小毛头,不过是因为个人武艺超群,天生神力且运气爆棚,这才年纪轻轻便被提拔为校尉,实际上他可以说是什么都不懂,因此听了黄娜问题后,也即见他挠头道:“俺……俺……没话可说。”

黄娜听来好笑,便也继续问道:“可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罗士信身为校尉也即是低级军官,所以投降过来以后算是降将,不过在天凤军中人人都要训练,降将也不能免,所以这一个多月罗士信名义上是副营官,实际上还是跟着亲兵一起搞新兵训练。

当然,因为罗士信此时早已经崭露了头角,所以开启了自身的将领属性,因此他的训练成绩要普遍好于普通新兵。

于是,当听到黄娜问训练苦不苦、累不累的时候,罗士信想都没想便据实回答:“叫俺看来,这等训练却是享福了,这都一月了,也不教战阵击斗之术,无甚意思。”

黄娜也不评论,举杯与范炯劝饮,随后话题一转道:“据昨日消息,临淄近日都是四门齐闭,这齐郡丞张果领军已在临淄盘桓了数日,莫非当真被这大雪困住了?”

随即,黄娜便来问范炯这隋军是否设置有雪地行军的训练科目,结果自然是没有的,碰到下雪最好的应对措施就是呆在原地不动,反正大雪纷飞之下,你动不了别人也动不了,大家都呆在营里休息玩耍不是很好么?

黄娜忍不住道:“难道,哪怕是战机当前,也不出战?”

范炯却是点点头道:“东莱道路虽然平缓,但雪地向来难行,这般雪势只怕一日行不出二十里路,自然不可轻易出行。元帅学识渊博,可曾听闻从古至今有雪天策战之谋?”

想想看,还真没有一本兵书上教人怎么在雪天作战,哪怕到了后世冰雪天气情况下的战斗也是尽量能避免就免,低温对敌我双方的体力和生存都是极大的考验。

黄娜便也看似随意的继续聊谈道:“据曹鹰回报,秦琼于前日入了张果军中呆了一日,然后便往历城去了,想来应该见了张果,与他展示了我军的器械,却不知道他会如何与张果说合。”

范炯捋须想了想,便也直言不讳:“以老夫对叔宝的所知,此子仁厚、机敏,若是张郡丞问计与他,定然会劝张郡丞转道任城,携领大军之后再做打算。不过,张果此人刚愎自用,必不肯听,方有今日形势。”

第二百三三章 预案

这日的茶叙一直进行到了日暮十分也才解散,期间范炯先是支持择才以仁德为主的论述,可到了正反双方交换的环节时,他这个隋朝人也自然被整懵逼了。

毕竟如今黄娜身边的人,最短的也跟着她训练了大半年的时间,在这方面的优势自然不言而喻。

也不浪费时间将其中的论点和论述复述呈现,便也说结束了这日的茶叙后,黄娜便拿着地图埋头搞起了战术研究,两天后便也拿出了一套奇袭临淄活捉张须陀的行动方案给黄小刚审核。

当然,说是审核有点用词不当,说是一起研究决定倒是不错,只是看着由厚厚十几页纸装订的奇袭方案,黄小刚差点就笑哭了。

“娜姐,你还要不要人活了?”黄小刚指着方案中的装备支持要求页面上列出的清单,哭笑不得道:“五百五十套滑雪装备,每个排三架载重雪橇、单人十五日份高热量食物……你以为这是打个雪仗玩儿啊?”

黄小刚哭笑不得的原因不是黄娜要得太多,而是整张纸上就这么三条要求。

谁知道黄娜却是撇撇嘴道:“其他的武器装备都是列装,给我保证一个基数的就行了,我就没写在上面占地方咯!”

“你还想活捉张须陀?谁给你的信心?”

黄小刚听得直翻白眼,于是问她:“我问你,你准备全部带老兵去啊?他们会滑雪?你懂得怎么预防雪盲症吗?你这奇袭要不要攻城?你准备怎么攻城?你要是骗不开门,你准备怎么办?十五日份的食物绝对足够?打仗不是玩儿,一个不慎就会gg,没有机会让你取档再来一回。还有临淄的位置处于孤城,你拿下临淄以后要不要守?还是继续往西去打历城?”

哪知道黄娜拿着方案巴拉巴拉的说了起来:“这些我都想到了,里面都有预案。我预计这次的拉尼娜现象持续时间会很长,所以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训练滑雪,虽然我不懂怎么预防雪盲症,可老舅你既然知道有这个病,也就肯定知道怎么预防怎么治喽。还有,据我了解临淄的城门没有瓮城,所以我们不需要别的方法就能打开城门,直接用震天雷炸开门就行了……”

还别说,对于这些问题,黄娜倒也真的在方案里做了预案,按照她的计划,会选在十二月初或是中下旬的时候择机出击,部队采用滑雪的方式秘密突进至临淄城下,优先采取类似高密的方案搞智取偷城,如果失败就采取暴力方式,采用斩首行动的方式设法把坐镇临淄的张须陀活捉拿下。

不过,在黄小刚看来,黄娜的这份行动计划忒不专业了,看起来就跟大学刚毕业,胡乱做了拿去求职的ppt一样。

可是,这份预案不管黄小刚如何觉着不靠谱,也不可能找其他人来商量,因为恐怕这个时代除了他俩没人知道这滑雪装备和载重雪橇是什么东西,以及这些东西的用处和制作方法。

舅侄俩整整商量了一日之后,最终黄娜提出如果出现了可执行这个任务的关键节点就行动,如果没出现就放弃,于是终于说服了黄小刚,乖乖捏着鼻子去制作装备。

经过黄小刚的重新设计,即将为天凤军装备的滑雪装备为六件套,分别是:滑雪板、雪杖、风帽、护目眼罩、护脖围巾、雪地伪装斗篷。

整套装备里,最为复杂的自然是滑雪板,不过对于黄小刚来说倒也并不困难,他采用的长六尺宽四寸厚半寸的桐木板,用刨把底面刨得十分光滑后抹上桐油烤干,然后在板子通过水煮、压膜和烘烤使得板头自然翘起,再用打孔机打孔安装固定脚蹬的榫口,大致也就成了。

这样的一副滑雪板,一个木工一天起码可以打造五六副,所以黄小刚把工作安排下去以后,也就十几天的功夫便把近六百套滑雪板做出来了。

而其他配套的装备倒也简单,雪杖更是简单,一对六尺长的细木棍,在头部离地三寸的地方绑上横木作为雪挡也就成了,风帽、眼罩、围巾、斗篷全是布艺作品,也就全部外包了出去,不过几日也都完成。

至于说攻打临淄城到底是硬偷还是强攻,显然只能到了城下随机应变,但针对黄娜想要用震天雷炸开城门的计划,黄小刚干脆就着高密现有的材料,让工匠铸造了一个类似液化气瓶模样的青铜蛋体,给装了足足四十多斤药,做成了一个本时代唯一的超级zhà dàn。

至于滑雪方面的训练,老天也是格外的开恩进入十一月后,大雪和小雪间隔三天必有一场,并且气温低得好像整个世界都进入了冰河期一般,不过这显然不能阻拦新兵们学习滑雪的热情,在远远不断送上滑雪板的同时,黄娜也源源不断的组织学员来挑战和尝试滑雪板,没用半个月便挑出了对滑雪这方面特别有天赋的人,很快就凑足了五百人。

于此同时,监视临淄张须陀军动向的曹鹰也不断传回消息,张须陀果如范炯所料,不过十日他从历城借来的家丁家奴便闹着返乡,张须陀当即全部遣散,又将带出的五百府兵还回去二百,仅领着三百人他就在赖在临淄不走了。

如此,倒也正合了黄娜的心意,而张须陀不跑这事本身作为一个关键节点,也自然让黄小刚没有借口叫停这个行动。

不过,大业十一年的十一月初八,暌违已久的宇文家终于传来的一个好消息,那武义在江都居然给黄小刚寻了一百二十多名工匠,还买下了两艏半成品的五桅大船,如今正载着工匠和家眷,沿着海岸线绕道胶东半岛前往黄县。

并且也带来一个舅侄俩不了解的历史事件:大业十一年{615年}八月,杨广北巡西北诸郡,突厥始毕可汗率数十万骑策谋截击,义成公主遣使告变,杨广驰入雁门{今山西代县}被围,突厥大军急攻雁门,四十一城克其三十九,矢及御前,上下恐惧。后杨广令各地募兵驰援,李渊之子李世民应募。杨广又遣使求救于义成公主,公主遣使告始毕“北边有急”,九月,始毕可汗解围离去。

而此时,李世民小朋友据说正好十六岁!

第二百三四章 逻辑

李世民如约登场的消息,对舅侄俩的影响其实并不大,因为两人从没动过不让他登场的念头。

现在唯一让黄小刚焦心的问题,就是出击的时机,拉尼娜现象造成的寒冬效应虽然眼下看起来很激烈,可高密与临淄两地的四百里距离实在太远,就算有滑雪板可以让行军的速度大大提升,但也不会比平时行军更快。

所以在进行滑雪行军训练的时候,黄娜有针对性的举行了两场行军测试,得到的结果是,无辎重急行军,从天亮一直滑到天黑的速度是三十五里,如果携带辎重正常行军,速度最多也就是二十五里。

然后两人闷头分析了一番之后,也才发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滑雪这玩意看似简单,其实里面门道多了,滑雪的重点是你必须获得一个坡度才会获得下滑的重力加速度,而如果你要滑着上坡,付出的代价和体力可就大了去了。

当然,解决的办法不是没有,想要在平地或者平原快速滑行,最好的办法就是借用畜力,比如说马拉雪橇或者狗拉雪橇,可此时此刻你让黄小刚上哪找这么多狗和马来?

幸亏黄娜还算多才多艺,上大学的时候曾经跟同宿舍的姐妹去滑雪场玩过几次,凭着记忆画了图纸让黄小刚在给她打造专门用于雪地行走的踏雪板。踏雪板构造相当简单,也就是一片可以绑在鞋底的叶形功能板,本身轻薄并带防滑齿,装备以后使得足底接触雪面的面积增大不使下陷,也就能大大提高行走速度。

装备了踏雪板以后,自然再次搞了场行军测试,这次得到的速度倒也勉强了,采用平地和上坡用踏雪板,下坡用滑雪板的灵活行军方式,得到了每日可行四十里的均值。

解决了行军的问题,这次奇袭临淄所需要的条件也就基本满足了,如今也即就剩下了唯一的一个问题:在所有的条件都满足,并且成功抓捕了张须陀后,接下来的局面会不会出现对天凤军有利的情况?

看到没有,为什么黄娜要搞逻辑思维的训练,因为这里也就需要用到逻辑思维来进行系统分析了!

在现实需求为天凤军需要占领高密以东的整个胶东半岛作为根据地的要求之下,得到了张须陀作为山东地区军事负责人必然要出兵讨伐,和天凤军具备冰雪天气奇袭临淄进行斩首行动的两个条件,得到的结果无非是抓捕成功或失败。

那么这首先显而易见并且符合逻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张须陀抓捕成功后,利弊都有哪些?

经过分析,我们可以得到如下利端要点:一、已知张须陀是隋末名人,在军事方面成就很大,是隋军有名的将领,抓捕后首先就削弱了隋军的指挥能力,而且有可能招降为自己增加指挥能力。二、已知此人在隋末时期,一直负责山东地区的平叛剿匪工作,对历史上数只起义军造成了严重乃至毁灭性的打击,抓捕成功对于为山东地区的其他义军剪除了劲敌,使他们发展和生存的压力大大减轻。三、因张须陀被捕,山东地区的隋军指挥体系必然出现短暂指挥空白,必定出现重大历史拐点,影响历史走向。

而弊端也有三处:一、张须陀被捕后,隋朝必然震动,肯定会指派新任郡丞并展开围剿,短期内无法预测新郡丞的能力比张须陀是强是弱。二、目前齐郡主力正在任城与肆虐淮阳郡的卢明月残部对峙,一旦张须陀被捕,必然会对这支军队的指挥系统造成打击,有可能失去阻止卢明月残部向东部发展的能力,届时有可能会造成卢明月与天凤正面接触或武装冲突。三、过早暴露天凤军的战争实力以及武器科技,影响重大历史事件的发展,使得已知历史变成未知,失去战略先机。

此外,还要考量有没有第三种可能,也就是有没有可能以武装奇袭的方式,俘获张须陀后以武力迫使张须陀与天凤军达成一个互不干涉的协议,为天凤军谋取和平发展的时间和空间。

以上这些,也就是需要用逻辑思维仔细分析的问题,绝不是那种“我饿了”{需求}→“哭就能得到食物”{行为}的简单二分心智可以解决的。

幸亏舅侄俩一个属于见闻勉强算作广博的社会单身狗,一个是接受过系统教育的双学位学士,并且主修的还是会计这门既涉及到高等数学又牵涉经济学的学科,所拥有的逻辑思维能力也就堪堪够用而已。

所以两人根据自身经验所分析出的结果是:黄小刚认为抓捕张须陀的弊大于利,如能与张须陀达成一个有限的互不侵犯协议,则对天凤军最为有利;黄娜则认为放任张须陀继续虎视眈眈的盯着天凤军弊端更大,抓捕以后劝降成功的可能,以及隋朝派出能力更强继任者的可能都是一半对一半,抓捕之后劝降失败和继任者能力更强这两种可能同时出现的概率更是只有四分之一,所以值得赌上一把。

但二人在是否出击这个问题上的观点趋同:因为天凤军拥有冬季冰雪天气行军作战的能力,也就意味着不去使用这种能力的话,由此造成的一切不利因素和影响都是自己损失。

可以理解为:本来可以采取在冰雪天气奇袭的方式杀敌却没用,等到敌人度过恶劣天气发动进攻后,出现的所有必要伤亡,都全部是因为没有采取奇袭而造成的损失。

这里可以再用一个著名的例子来形象的说明一下,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谚语名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话说回头,也就在黄小刚紧张的组织人力为黄娜筹备奇袭用物资,而黄娜也因为天气原因导致训练进展放慢,而不得不将体能训练转变为可以在室内进行的逻辑思维训练,并且还特别拿了奇袭抓捕张须陀的利弊来作为题目搞逻辑训练的同时,事态的发展也继续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继续前进着。

大业十一年的十一月二十二,三名顶风冒雪的隋军使者带来了齐郡郡丞张果张须陀的亲笔信,信中也没几句废话,张须陀表示可以代表朝廷招安天凤军,并将高密、东莱两郡许给天凤军作为驻地,并且给黄小刚郡丞的官职,而天凤军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全套火器的制作方法。

读罢此信,顿时舅侄俩面面相窥,都是目瞪口呆。

第二百三五章 蹊跷

虽然一直以来舅侄俩都没敢把隋朝人想得太简单,但也同样没有把他们想得太复杂,但始终觉得自己是穿越者有光环,没想到现在居然被狠狠的打了脸。

“把曹鹰派往任城去吧!”

黄小刚很是无奈的放下信,与黄娜道:“另外派人把曹豹叫回来,今晚就开始戒严!”

黄娜闻言就是一愣,问道:“叫曹豹回来干嘛?”

黄小刚便也苦笑道:“张须陀这种人,你我去劝降的话很不合适,也不能让范炯出面,所以最好还是曹豹!”

黄娜想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便也把命令发出了下去,下令召集军议。

不一会,在营的排长以上军官迅速到齐,黄娜命人击鼓升帐,正式召开临战军议。

“诸位!我军刚刚收到了一封张果的来信,信中表示希望将我军招安,并且许诺划高密、东莱二郡为我军属地,意在换取我军火器之秘。”

黄娜高踞帅位面色冷如冰霜,黄小刚着拿着张须陀的信与众人讲解,末了还将信给了参军范炯,以求证是否张须陀亲笔,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等众人搞明白了意思之后,全都是面面相窥,甚至连交头接耳都没有,全都齐齐看向了黄娜,不过从他们困惑的目光之中可以看出,对眼下的形势还摸不着头脑。

待得范炯鉴定完毕,黄小刚也与黄娜使了个眼色,便也道:“军议开始,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哪知道黄小刚宣布完毕,一帐的人都是呆若木鸡,看来看去都是满脸的懵逼,最后看到范炯这里,也才见他微微垂头,嘴角带着丝许笑容,黄小刚忙道:“不知参军可有什么想法?”

“嗯哼!”被点名的范炯轻咳一声,忙也抬头答道:“范某乃是新降之人,这等大事怕是不宜范某置喙吧?”

黄小刚只能苦笑一声,将手一挥扫了扫众人,道:“如今军中各级军官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还不是很清楚为将之道,军议之要,所以恳请参军抛玉引砖。”

“抛玉引砖?哈哈!监军谬赞了!”听得黄小刚改成语来捧抬自己,范炯终于还是乐了,便一脸勉为其难的答应道:“如此,老夫便斗胆议上一议!”

随后范炯略微沉吟了一下,便也道:“张果此人,用兵用策,向来正奇互补,此番主动试探,其意在探查我军意向。而以他一个区区郡丞兼通守,领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的身份,怕是无权许诺两郡之地,怕是主动给出一个天价,好让我等就地还价。老夫以为,凤军火器犀利无比,日后一旦成事,席卷天下恐怕只在旦夕之间,以此等宝物之秘去换取一个虚职和一块下脚之地颇为不值。”

有了范炯这话带头,众人也才敢大胆喘气,这次黄娜再看众人,便也见得陈奉主动起身抱拳道:“元帅,末将以为参军所言不错,这张果只怕是瞧见我军火器犀利,特意使人来诈,意图骗取我军火器秘方。”

黄娜当即点头道:“很好!还有谁说说看法?”

列席的吕星北也大胆直言道:“元帅,末将也觉得这张果就是想来骗咱家的火器,咱家理他做甚,按计划出兵将他俘了便是。”

吕星北耿直的话语顿时得到了在场大多数女军官们的支持,不过随后却是有个坐在帐尾的女军官却大着胆子出列道:“元帅,末将以为此事别有蹊跷!”

“说!”黄娜远远一瞧,倒也认出此人是芦山三期女兵何耀菲,如今军职为排长,回想起来此女在战术战略科目上的成绩非常凸出。

何耀菲便也直言道:“末将曾记得元帅与我等讲讲和氏璧的故事时,曾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今这火器便是我们怀中璧玉,轻易都不可示人,更别说以此交换什么无用之物,如今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派来使者,以此末将觉得张果这番作为定然别有用心,适才末将想来想去,觉得此事若要拿来施展计谋,或有三个计谋可使。”

听得何耀菲如此一说,黄娜顿时来了行去,忙道:“哦!你便细细说来,却是那三个计谋?”

何耀菲不假思索的数道:“其一假道伐虢、其二声东击西、其三暗度陈仓!”

黄小刚和黄娜听来眼前都是一亮,黄小刚忙不迭的问道:“何以见得呢?”

何耀菲道:“元帅送出信使之日末将在场,自然记得那日是十月初九,信使一骑双马,就算昼行夜宿,行至临淄最多五日,可直到今日才派来使者,且我军信使也未转回,加上这几日天气又难得晴好,城内积雪虽然已不可见,但城外尚且冰冻三尺,潍水此时该也是全面封冻,综合以上种种,末将以为张果肯定是在准备使什么计策,因此还望元帅早作安排,免得为敌所乘。”

听得何耀菲的分析,黄娜眼中略有肯定神色,倒是黄小刚有些没想到女兵里面也有这样的女将种子,两人对视一眼后,还是黄娜开口道:“何耀菲的思考倒也不错,军议之中大胆建言,且言之有物,口头嘉奖一次!”

见何耀菲只不过提了个反对的意见都得了口头嘉奖,参会的军官们立时就炸了,就听嗡嗡声缓缓大了起来,不少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讨论问题,便是最早跳出来的吕星北也有些面色发红,知道自己刚才的发言全是废话。

黄娜容得大家议论了一会,也才正色道:“今日军议,大家不妨畅所欲言,重在参与嘛。下面的议论,我希望大家思考的问题是:是什么原因促使张果希望招安我们?招安对我们来说有利还是无利?许诺二郡之地为驻地这事能不能信他?我军的火器之秘拿来交换是吃亏还是占便宜?以及张果以他现有的人力物力为基础,可以施展出什么样的谋略来?”

军队作为一个整体,讲究的是进退有序、号令严整、指挥明确,虽然制定和指挥战术具体实施的是将领,但也不能光要求手下的军官都得要战战兢兢的严守军纪军律,也还是希望这些中层军官在训练和实战多有一些自己的领悟,别一丝不苟的跟在上官的屁股后面,总得有些自己的想法。

第二百三六章 阳谋

其实这里面的蹊跷,一开始舅侄俩就都看出来了。

没头没尾的,他张须陀突然就要招安,并且大手一划就敢把整个胶东半岛划给天凤军,杨广知道了不得把他砍了?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秦琼自打去了历城之后就没回来,虽然也料到了他未必能如约归来,但如果张须陀真有诚意的话,为什么不派他来传信?

有了以上两个疑点支持,再联系上最近的天气状况,和舅侄俩正憋着一股劲儿准备乘着极寒天气的掩护去搞张须陀,也就不难反推出张须陀使这种小伎俩图谋的是什么了。

舅侄俩可以仗着自己拥有雪地装备去搞人家,人家就算没有雪地装备,难道就会想不到用土办法来搞天凤军了?

所以,答案也就显而易见了:这张须陀要搞事情啊!

而今日的军议,也是趁着最近黄娜的训练科目正好从室外转移到室内,大搞逻辑思维训练的机会,当成一个实兵演练的科目来实际运行一下,好检验一下最近的训练成果。

果然,有了何耀菲做引子,并且黄娜明确指出了分析的方向后,军官们也都终于被调动起了积极性,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起了各自的想法,便是范炯也眉头深陷,考虑起了自己刚刚到底抛的是真玉,还是根本就抛的是砖。

随着意见慢慢的汇总,认为张须陀这是闹着玩的人肯定没有,觉得会使用假道伐虢或暗度陈仓这两计的人也渐渐分成两个阵营开始了激烈辩论,其实两个计谋的使用原理大致相同,都是使用战术欺骗的手段来达到战略目的,只不过一个是阳谋明着来,一个是阴谋暗着来罢了。

然后,用逻辑思维一分析,也就得到了如下的可能:张须陀是正人君子,天凤军不愿意招安也就作罢:张须陀的招安其实就是幌子,此时或已经领军潜行到了高密城外,随时可能发动突袭。

虽然有一点很奇怪,如果真是张须陀已经领军潜行到了高密准备突然袭击,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派出信使来打草惊蛇,但就眼下所掌握的各种条件而言,其他的可能性真的不多,你总不会真的认为张须陀是脑子秀逗了,真心实意的想要招安天凤军,然后骗取huo yào武器的机密吧?

因此,这场军议前后共讨论了两个多时辰,最终也就几个根本性的问题达成了共识,反正招安是肯定不能被招安的,连虚与委蛇都没有必要,并且从现在开始,内紧外松做好战斗准备,如果张须陀真的来了,定然叫他有来无回。

此外也讨论了,如果张须陀真的来了,也被天凤军给干了,那么下一步的工作又该怎么展开,是不是趁着大雪火速出兵胶东各县,一举把既定的根据地全部拿下,以便明年开春好统一安排春耕生产和工商产业布局。

在结束的时候,范炯有好几次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都没有成功,他的这般踌躇舅侄俩自然看在了眼里,不过却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了忽视。

与此同时,在高密城南二十余里外的南部**北侧梁尹岭后,一只行迹神秘的军队正在一片低洼的岩岭下方扎营,在如此寒冷的天气条件下,这只军队的士兵们并没有生活,而是抱团拥挤在胡乱搭建营帐中靠同袍的体温互相取暖。

从营帐的数目上来看,这只军队的总人数倒也不多,也就是千多人的规模,在居中的一顶牛皮营帐里,此时正有五个身穿甲胄的将领,和一个身穿便装的青年在围着一个炭盆烤火聊天交谈。

期间也就瞧着将领们惬意自然,只有那便装青年坐立不安,时不时会揭开帐幕向外瞧看,引得寒风入帐,叫几个将领厌烦。

不久,也就见那青年再次外出瞧看之后,转身来道:“郑将军,如今天色已晚,是不是可以让士兵们生火取暖了?”

被唤为郑将军的是一名年约四旬上下的中年人,瞧制甲服色应该是个副将,也就见他闻言也自起身来到帐篷外瞧看了一下天色,跟着便挥手喝道:“来人!传令全军生火造饭!发些烈酒与大伙暖身,万万不可饮醉!”

而后这才转头与青年道:“叔宝,非是本将不体恤兵卒,乃是此地距离高密委实太近,虽是处在下风之向,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以免过早暴露了我等的行迹。”

传令下去之后,青年也才放心入帐回到座位,与这郑将军抱拳为礼,并道:“将军治军严谨,琼受教!”

此时,旁边一个身穿偏将制甲的将领哈哈一笑,便指着郑将军道:“秦校尉怕是不知,我家郑熊郑将军在军中可是有着爱兵如子的善名,岂会不体恤兵卒苦寒。”

闻言边上的几位偏将也都出声附和,这郑熊倒也谦虚的摆手不谈,也就在此时,却听得帐外有信使急报,忙也唤进帐来,传信的驿卒身上全是积雪,进来后一个单膝跪地的军礼动作,便抖下了大片雪花来:“报!临淄派出的信使,于今日午后进了贼军大营,随后营中便击鼓聚将,至今尚无异动。”

郑熊听了面色一喜,便拍着大腿道:“好!总算是到了!诸将听令,各自速速归营安排兵卒饱食早睡,今夜子时出发!”

“末将得令!”

其余几人听了军令都是面带喜色,只有那姓秦名琼字叔宝的青年校尉脸色难看,似有心事一般。也就见得郑熊与几人交代完,让他们速去安排兵卒饱食早睡后,也才对秦琼笑道:“叔宝且留在营中,为我看守辎重便是了。”

秦琼想了想倒也点头答应,但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道:“将军,那天凤军手段出奇,说不准还有琼尚未知晓的厉害器物,因此万万不可大意。”

结果却听郑熊哈哈一笑,随手从帐篷一角提了一面盾牌,拿在手上舞了两下,然后笑道:“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的机关而已,某手中可是禁军所用的铁盾,难道还怕他不成?”

说完将秦琼神情落寞,郑熊便将手中的盾牌一丢,便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叔宝!男子大丈夫立身处世,秉持忠义仁信倒也没错,不过可别忘了百善孝为先啊!”

第二百三七章 夜袭

这郑熊乃是齐郡右武卫府鹰扬郎将,也即是齐郡右武卫府的正职主官,不过因为杨广喜欢搞以文御武,因此这只齐郡隋军的总指挥还是郡丞兼通守的张果张须陀。

从大业九年开始,齐郡隋军便在张须陀的统领之下,先后与王薄、孙宣雅、石秪阇、郝孝德

、裴长才、石子河、郭方预、左孝友、卢明月等部交战,战果颇丰。而最近隋军主力则由郑熊率领驻扎在任城{今山东济宁任城区},与正在淮阳郡发展的卢明月残部对峙。

这如今郑熊出现在此处当然不是来旅游的,从他的安排就能看出,目标就是高密和天凤军。

也不说其中过程如何,郑熊安排下去以后,藏在岭下的隋军便趁着暮色浓重开始生火造饭,待各处的火头燃起来后,天色便已完全黑了下来,自然也就不怕炊烟露了痕迹。

饱食之后,大部分的隋军士兵便自入帐休息,留下少部分的人继续烹制食物,待到差不多子夜时分帐中休息的士兵也才迅速集结起来,不过片刻功夫便集结了至少一千五百余人。

随后也就见得郑熊全副甲胄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迅速安排集结好的士兵领取食物作为宵夜,并给他们每人分发了一只用绳兜系好的陶罐并一块白绢,便也分批出发了。

这夜虽是无雪,但天空之上的云层厚实,既无星光也无月光,视野之中一片漆黑,而夜袭看不见路可是不行,因此隋军也不敢打起火把,只能是挑着一个个的牛皮灯笼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进。

由于这些隋军埋伏的梁尹岭距离高密城下有足足二十里地,加上又是走夜路还不敢举火,因此速度自然奇慢,待他们终于悄悄接近了天凤军驻扎的城外的营寨一侧时,天色已经是日出时分,东方正泛起了鱼肚儿白。

远远望去,天凤军的营寨呈现五边形状,占地怕是有百十亩之巨,寨墙全是用削尖头部的原木轧制,每面寨墙的中间部位开有辕门,辕门前约二十来步远的地方则摆放着大量的拒马作为障碍。

郑熊大致观察了一下,发现营寨的寨墙其实不高,最多也就是一丈出头,想要翻越的话两个人搭人梯就能上去,倒是辕门前的拒马有些麻烦,想要快速冲杀进去的话只怕不易。

待得时间又过去了一刻多时辰,也就瞧见天边已有亮光出现,而郑熊领来的差不多一千五百人也分成西、南两面围住了天凤军营寨的两座辕门,并且在距离营门二三百步远的地方就身披白绢在雪地里匍匐了下来。

“将军,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南门外,郑熊亲自领着二百亲兵和五百多精锐埋伏在此,所有人都用白绢把自己都遮了个掩饰,加上周围都是逾半尺来深的积雪,天色又未明,一时间也不怕被人瞧破了伪装。

只是此时,却叫他们看见天凤军营的南门属于洞开状态,除了门口两架火盆照明之外,门边和营寨栅墙上根本看不见人,也即是连站岗放哨的人都没有。

看看天色,东边地平线上越来越亮,黎明前的黑暗早已完全褪去,郑熊知道此时再不动手,就会失去先机,便也下令全军匍匐前进往营门方向摸去。

结果几乎任由郑熊他们在雪地里爬地爬得沙沙直响,也似乎丝毫没有惊扰到守军的样子,不过郑熊还是按捺住性子,带着人慢慢爬行,待得双方看着相距也不过五、六十步的样子时,郑熊也才见机下令发起攻击。

随着命令下达,隋军士兵们当即起身拔足狂奔,边跑还边用带来的火折子把随身携带的陶罐点燃,然后在嚎叫中跑到了营寨的墙下,抓着套绳像是甩动流星锤一样隔着三十来步远的距离,将这一枚枚小儿头颅大小的火油罐子投进了营墙之内。

实际上,整场奇袭一直到进行到这一步,可以说都是时分顺利,对于郑熊这只从任城绕了原路来袭的隋军,天凤军这边可以说是完全不知情。

只是,也就在隋军士兵们一个个就跟耍流星锤一般挥舞着陶罐甩向天凤军营的时候,就听得营墙之内突然传出了“嘣”一声巨响,不过眨眼间就瞧见了无数的星点从军营里蜂拥而出直往天空高高蹿去。

此时,两面围着天凤军营的隋军,也都差不多距离营墙有个三十来步,正好是投掷陶罐的最佳距离,所以即便听到了异响看见了有星点升空也无甚意义,隋军士兵手中点燃的陶罐依旧依旧毫无阻碍的被投掷了进去,很快就碰到栅栏或是落在地上破碎,迅速然起了大片火光。

“冲啊!杀贼!”

郑熊也管不得其他,左手持盾,右手持剑,带头冲锋在第一线,他身后跟着数百都穿铠甲亲卫和精兵在丢出火油灌后不退返近,同样抄起武器便直往辕门杀去,郑熊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对着拦路的拒马抬腿就是一脚,便生生把用直径至少五六寸粗细原木制成的拒马踢倒了一架。

而然还没等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的隋军高声欢呼,就发现刚刚从军营里上升的星光居然在天空之中转了个弯,掉头又倒栽了下来。

“噗噗噗!嗦嗦嗦!铛铛!”随着一阵密集的响动,也就看着从天空中堕落的星光迅速在雪地和隋军士兵们的身上炸起一朵朵的火花,跟着便是一声声几乎同时响起的惨叫。

此时已经快冲进辕门的郑熊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左手拿着的铁盾举到头顶遮挡,也就听见铛铛几声,手中的盾牌便是一沉,从盾牌上传来的巨大力量震得他手臂就是一麻,待他回过神扭头再看时,便发现自己的身前左右插满了一枚枚短杆的弩矢,大部分都是深深扎如雪中仅露出个尾羽,还有一部分扎在身后士兵们的身上,且不少还冒着火光。

只是,看着近在咫尺的辕门差不多马上伸手就要够着,郑熊也顾不得其他,怒吼一声便顶着盾牌猛冲了过去。

然而,也就十几个贴身亲卫拥着他冲进辕门的瞬间,也才愕然发现门后看似空无一人,实际上早有天凤军的人埋伏在辕门的两边,以八字的阵型等候多时,他刚来得及用盾牌遮住半个身子,就有无数的弩矢蜂拥而来。

第二百三八章 陷阱

只是一波箭雨,就把郑熊和簇拥着他冲进辕门的亲卫们扎出了好几个刺猬。

即便是用铁盾遮住了半个身子,郑熊也瞬间身负三矢,并被弩矢撞击盾牌的巨大力量推坐在地。

不过,这也给他机会看清天凤军的埋伏,也就瞧见两队天凤军的弩手,分别列队站在辕门两边三十余步远的寨墙下面,分作半蹲、立身和错身三排,每排大概有个三、四十人,并且将辕门后的大路完全空了出来,结果就是郑熊他们一冲进来,还没搞清楚敌人在那就遭到了来自左右两边弩手的交叉射击。

“保护主将!”

危急时刻,后面跟着冲上来的郑熊的亲卫顿时举盾遮护,就在辕门处结了个小盾阵,想要趁弩手们重新上弦的机会把跌坐在地上的郑熊救出来,可盾阵刚挪动两步,又是噼里啪啦一波箭雨射了过来,而隋军仓促间组成的盾阵也不可能严丝合缝滴水不近,顿时又有几人被透过缝隙穿入的弩矢射倒,即便这些精锐的隋军都穿着铁甲拿着铁盾,但依旧要看运气如何,如果是打在甲片正中或还有戏,若是运气不好打在甲胄缝隙也就悲剧了。

期间也有隋军的弓手大着胆子借着盾阵缝隙往外放箭,可天凤军的重弩射速极快,由于眼下双方的距离只有三十余步远,加上天凤军这边的重弩射出的弩矢威力极大,结果这边刚露出一个缝隙才拉开弓,对面的弩矢便找着缝射了进来。

便也说待到挨了第三泼箭雨后,组阵冲进来的隋军也终于来到郑熊身边,并将他拖入阵中,可还没等扶他坐好,就听的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震响和惨叫,盾阵中顿时又有几人被弩矢射倒。

郑熊中的三矢分别是右肩、右臀和右腿,虽然破甲但是不深,被拖入阵中之后也没昏厥,咬牙让亲卫将弩矢的箭杆折断后,也才透过盾墙的缝隙看清,三排射手并非同时发射,而是一排排的交替射击,而且一边射一边后退,也就刚刚三泼箭雨的功夫,辕门两边的弩手阵列便各自齐齐后退了六步,将双方的距离拉远到了差不多四十步远。

也在这时叫郑熊看清了这天凤军的营寨里面,并非是他想象中靠着栅墙扎满士兵休息用小帐的模样,反而是一片至少达到百步方圆的开阔地,而天凤军的人就这么客客气气的打开了辕门还清空了通往营区中心的道路,任由隋军进来自投罗网。

一时间郑熊的脑袋有些发蒙,因为他打了这么多年的战,还真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况且也从没听说过哪家的兵法有这样的战术,居然打开大门让人自投罗网。

如今两军接触的情况,就如同一个“个”字,冲进辕门的隋军是那个突出“1”,而列阵在辕门两边打埋伏的天凤军弩手摆出的阵型是那个“入”。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在郑熊有些脑子发蒙的时候,跟随他冲营的后续隋军大部也终于冲进了辕门,一见门后是如此的情况这些隋军精锐也不是白给,迅速就架起手中的铁盾,肩并肩组成一层新的盾阵往外铺展,很快就把阵型往营区“凸”了进去,而在此期间,两边的天凤军弩手也差不多以一息{约五秒}一轮的方式在持续射击,虽然大部分弩矢都会被隋军的铁盾遮挡,但依旧还是有不少倒霉蛋被缝隙中穿入的弩矢杀伤。

也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有至少四五百的隋军冲了进来,双方的互射差不多持续了有一分多钟的样子,经过不断调整的隋军这边终于结成了一个从脚底到头顶全部遮护的严密阵型,就在辕门口以铁盾团团合围,组成了一个严严实实的乌龟阵,郑熊也急忙叫停还在往辕门里冲的士兵,让他们在外面背朝寨墙也结成了盾阵。

也就在这些隋军觉得,自己可以结阵躲在铁盾后面耗光敌人箭矢,然后再解阵反杀的时候,突然就看见天凤军的弩阵里面有人抛出了一个个尾巴拖着青烟的东西,此时天色也算是大白,勉强能看清这些东西黑不溜秋像是瓜球,砸在盾牌上噼噼啪啪直响。

“掩耳!”

郑熊倒是也不慌乱,大喝一声后自己用手捂住双耳,这次来偷袭自然是张须陀的指令,所以郑熊早在出发之时,就已经根据张须陀书信里的提示和秦琼的现身说法,领着他手下的隋军做过针对性的训练。如今听得命令自然纷纷捂耳,随后不久果然听得“轰隆隆”数十声如雷鸣般巨响在盾阵周围连环炸响,可不知道是因为盾阵太结实还是铁盾太牢固的关系,这一泼的shou liu dànbào zhà并没有对郑熊等人造成什么伤害,最多也就有几个人被bào zhà的气浪冲击了一下,有些站立不稳。

“上梨花枪!”

见shou liu dàn都没能把隋军的乌龟阵给弄开,天凤军这边也是惊奇万分,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刚刚丢出的shou liu dàn基本上却都打在隋军盾牌上被弹开,并未有一枚能掉落在盾阵当中,而且从shou liu dànbào zhà后隋军盾阵纹丝不动的情况看,对方应该是有一定的防备。

所以两边的弩阵也旋即停止了射击,随着一声军令终于在辕门后的这条通往营区中心的道路尽头,出现了一队天凤军的步兵,差不多五百来个穿裲裆铠扛着长枪的天凤军士兵,以差不多四十人一排的队列组成一个超大长枪手方阵快步迎了上来,很快就在乌龟阵前不足二十步的地方停下列阵整队。

到了这一刻,郑熊也总算是明白过来,原本还以为自己可以偷袭成功,没想到却是落入了陷阱。

一时间,整个场面就有些尴尬了,隋军被堵在辕门出结成乌龟阵,成为了那个尴尬的“凸”起,天凤军在营里如同一个“凹”槽将他们三面合围,结果双方偏偏在此时都停下了手来,然后一个个大眼瞪着小眼。

“杀!杀!杀!”

场面沉寂了差不多一分多钟,就听天凤军长枪方阵里响起了刺耳的竹哨声,随即也就看着天凤军枪手齐齐大喊三声,开始踏步前进。

行进途中也就瞧见第一排长枪手走着走着就把手中长枪放平,并从身上的携行具里取下一枚枚的梨花药筒迅速点燃后装进卡槽,而第二排的长枪手却把长枪斜倒搁在了第一排的肩上,然后紧紧扶着第一排士兵的肩膀继续往前走。

可是,眼瞧着天凤军的长枪兵快步上来的隋军此时却是一动都不敢动,因为左右两边的弩手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只怕他们一解开乌龟阵立马就要遭到毁灭性的远程火力打击,也就只能眼睁睁等着长枪手抵近肉搏。

第二百三九章 乱战

十五步外,放平长枪的天凤军枪手正一步步的逼近。

而躲在阵中已经叫人扶起来的郑熊,此时也在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些枪手们手中的长枪,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时那些绑在枪尖下面,正在冒出青烟的小管里装的就是什么“邪火”,按照张须陀发来的军令中提到,这种“邪火”会灼伤人的眼睛和皮肤,甚至还能点燃衣物,让郑熊自己想办法po jiě。

可但郑熊此时此刻亲眼看到的时候,却觉得张须陀是不是吹了牛逼,也就有些青烟而言,哪来的邪火?

只是到了此时,他有些懊恼为什么刚刚会不冷静的冒然发起攻击,以至于如今中了埋伏更是被绊在了辕门处,而偏偏这天凤军的人也太冷静了一些,不但离得远远的射弩,而且还一点都不慌乱,这双方相距差不多四十来步远的距离简直就成了天堑,他万万不敢让士兵解开盾阵扛着盾冲锋,因为这跟送死没有区别。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加上身边的寨墙也被之前投掷的火油完全点燃烧成了火炬一般,自然叫郑熊看清楚了眼前的形势,首先这南门背后应该就是一片校场,并非是天凤军专门将此地清空后设下陷阱,然后就是如今也叫郑熊他们看的清楚,列阵在两边射弩的天凤军士兵居然真的是女子,并且每边也不过就是一百多人,只有如今正要冲过来的天凤军长枪手的人数多一点,差不都有个五、六百人的样子。

如此算来,眼下郑熊他们遭遇的天凤军绝对不超过八百人,而他亲自率领的奇袭部队有足足一千人,可谁知道会被堵在了辕门处。

这次奇袭,郑熊等人从任城出发时共有三千人,一路绕道邹县、费县、莒县、诸城,然后绕道高密南部山区潜伏,沿途伤病和掉队者差不多五百,到达后又有数百人因为寒冻失去战力,最终他只是凑足了一千五百人。

然后按照计划,郑熊把这一千五百人分成两部,一部五百人由偏将率领绕到西面佯攻,他亲自领一千人从南面奇袭,虽然在张须陀的军令中提到过这支自称天凤军的叛贼手中有犀利的兵器,并且曾经在阵战中击败了郑熊的上司范景恭,但郑熊却是不以为意,觉得自己一方既是主动进攻袭营一方,又配备了大量的铠甲和铁盾,加上一旦成功发动奇袭,让隋军杀进营寨之后便是一场混战,郑熊不信这天凤军的什么奇怪兵器能在混战分清敌我。

然而,也就在他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天凤军的长枪兵们却还是踏着步子冲了过来,就听的一阵密集的噼噼啪啪声率先响起,这是枪头与盾牌的碰撞,跟着就听到了“砰砰砰”的爆裂炸响突然就在盾阵当中响起,立时引起一片惊呼。

可这还没算完,因为也在这个时候郑熊终于搞明白了什么是邪火,眼瞧着一条条耀眼的火花从伸入盾阵缝隙的枪头上喷射而出,立时烧得隋军士兵哇哇乱叫,原本紧密严实的盾阵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一时间,喊杀声、兵刃的碰击声响成了一片,天凤军这边的长枪手们三人一组用密集的长枪组成了枪阵,不断对着隋军的盾阵猛刺,期间还会点燃梨花药筒用火焰烧灼敌人,而隋军也不甘示弱,一边用铁盾奋力挡开刺来的长枪,一边挥刀杀进枪阵当中,很快两帮人就混杂在一起打了乱战,再也难分出彼此来。

然而叫郑熊诧异万分的是,这些长枪兵手上的长枪虽然会喷射邪火,但并不长久,在有足够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手下的士兵居然还能撑住。但枪阵的杀伤力却要比预想中的要大,接触了没几分钟组成盾阵的隋军便一层一层的倒下,阵型也开始不断后退。

与此同时,西面的战况却打得比郑熊这边热闹多了,也就瞧着西面栅墙上同样也是火光冲天,并且还有带着火星的箭矢持续不断的从外面射入营中,而营内也是四处火头处处,衣甲不整的天凤军士兵几乎乱成了一团,周围杀声叫喊声响成了一片。

但很快,天凤军这边倒也发现,营外叫嚣并且猛射火箭的隋军似乎并不准备冲杀进来,于是在军官们的喝止下,乱成一团的兵卒终于冷静下来,开始迅速整队,同时也有弩手赶来增援,隔着寨墙与外面的隋军展开了对射,就这么乱战了约有半个小时左右,外面的隋军也才迅速撤离。

却也说黄小刚因为要主持政务,所以最近都是住在高密城中,即便是军营这边一出事就派人去把他从床上叫了起来,等他赶到西门城头时已经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也就远远只能瞧见城外军营的西面和南面有硝烟腾空而起。

黄小刚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按兵不动,就在城楼上等着看结果如何,再说他现在手上没什么兵,也就是有一个老兵亲卫排驻扎在军府,然后高密四门各有两个老兵班充作门卒,其余都在军营里训练新兵。

等了许久,直到日头上了三杆,也才瞧见营区的硝烟终于散去,黄小刚便也急忙开城前往军营探视,结果进了营区一看,校场上起码摆上了五、六十盖着白布的尸体,另外没盖白布的尸体至少上百具。

待黄小刚寻着黄娜,瞧着她灰头土脸的样子一时也是懵了,弄了好半天也才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就还要倒回几个时辰之前。

实际上,隋军这次的突袭,在前半段可以说是非常的成功,天凤军上下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这白日中午才派信使送来招安的书信,当夜就派人偷袭。而天凤军这边虽然接到信以后,隐隐有了一丝察觉,稍微提高了一点警戒,但还是没把这种可能当成正事。

所以才说这次突袭,前半段可以说是已经成功,不过隋军刚接近至十里的范围,就被天凤军安排的暗哨发现,但由于郑熊安排得巧妙,让负责佯攻的偏将打着火把明火执仗的绕道西面,也就让斥候误以为西面来敌就是敌军主力。

第二百四十章 糊涂

天凤军的军营采用的是隋制五军格局,首先是全军根据地势结成一个五方形的大寨,然后军中的各部队又按所属不同再结成小寨,并且在小寨中单独设置校场和库房,最后这才组成一座完整的营寨。

然后黄娜预料敌人要来讨伐,肯定会主攻西面和北面,因此对这两边的防御设施都做了加强,并也将主要的兵力也预设在这边,也就顺手把女兵营房和弩手专用校场放到了南面。

此外,在防卫方面也用的是隋军的制度,每座辕门驻有一个排的卫兵负责守卫巡逻,并且在离营五里和三里的地方设有两组暗哨。因此当隋军一路明火执仗的从南面抹黑过来时,自然也就被暗哨发现了他们,在搞不清楚来袭的隋军有多少人的情况下,暗哨倒是沉着冷静按照战术命令,迅速退回最近的南门处与守门的值戍班长做了商议。

而这今晚守卫南门的值戍班恰好是个女兵班,并且他们的排长还是幽幽谷一期的叫吕星佩,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她也没有慌乱,于是果断的将辕门前值守和巡逻的女兵全部撤回,然后一面派人去中军急报,一面让人去女兵宿舍呼叫增援。

这天凤军虽然是男女兵混营训练,但在宿营的时候还是讲究男女之别,所以南营是作为女兵营地单独与其他军营做了分割。南营主官吕星武在得到了急报后,急忙把营中的五个老兵排集结起来就往南门增援,而这个时候正好也是郑熊他们快要潜行到营前的时候,吕星武一合计,觉得就这么点人如果出营只怕要吃亏,不如用个计谋让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于是就指挥女兵们在辕门后两侧列阵等待,辕门大开等着敌人冲进来送菜,这也才出现了郑熊他们见着的南门是一个空门的情况。

然后却是没想到隋军居然一分为二,然后一部分居然往西面去了,因为天色太黑也看不出人数,但隐约猜测可能数量不少,于是赶来指挥的黄娜果断让得到消息前来增援的其他人都去西面戒备,她亲自领着六个女兵排在南门戒备。

然后发生的时候而就是南面的隋军在大意之下,先是胡乱砸出火油罐子点着了营栏,然后果然一冲进来就吃了小亏,但这只隋军的装备和战斗力也相当给力,女兵们手上的强弩居然无法穿透他们的盾阵,甚至对shou liu dàn的bào zhà声也有很高的免疫能力,最后还是终于确定西面的隋军是搞佯攻后腾出手来派出长枪兵抵近围杀,也才把这支前来奇袭的隋军给击溃。

耐着性子听完众人七嘴八舌的讲述,黄小刚纳闷的揉了揉下巴道:“你们别急,让我好好捋捋!”

黄小刚在脑海中把整件事拼凑了一下,好半天也才大致理顺了关系,觉得这一仗打的是莫名其妙,胜得却是糊里糊涂,等他扭头再看黄娜时自然忍不想笑,可想想眼下这么个情况这样笑不可是,忙也收住笑容,忙道:“咱们的雪地快反呢?”

黄娜此时一身戎装,红袍衬里,外罩一套修身皮甲,只是脸上和头发上沾了少许烟灰,满面怒气的她此时看起来就跟刺猬似的,听得黄小刚来问,便也恶狠狠答道:“已经派出去追击了!哼!”

这个时候黄小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便道:“你且歇着,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随后黄小刚便去西门和南门分别看了,从各处痕迹上倒也看出这伙隋军其实也是很厉害的,西面佯攻的隋军应该有大量的弓箭手,至少射出了上万支的火箭来吸引黄娜她们的注意,而南面的隋军几乎是清一色的人手一面铁盾一套铁甲,打的主意应该就是全力突击。

随后黄小刚又去看了伤亡情况,此战天凤军这边战死六十二人,伤九人,只是所有死伤全部发生在南门的战斗中,且战死的都是新兵,经两次确认后黄小刚也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至于斩获倒是不错,共计阵斩隋军一百三十四人,俘获六十七人,并且之前黄娜训练的五百雪地快速反应部队已经放出去追击,接下来只怕还会有斩获和俘虏。

知道了这个数据以后,接下来的事情倒也好办,救治伤员、修缮营栅、处置战俘、收敛遗体这些工作迅速按部就班的展开,期间黄小刚还抽空回了一趟高密县城,让房圭贴出安民告示安抚民心,并解除今早发布的戒严命令。

到了差不多下午的时候,黄娜便也派人来请,黄小刚赶到中军大帐也就看见帐中跪着三人,其中两人虽然披头散发,但身上穿着铠甲,想来应该是这次来袭隋军的将领或军官,还有一人身穿常服,一看脸倒是熟人。

黄小刚到了之后便也走上前来观看,见两个将领都用拇指粗的麻索捆得严严实实,而熟人不曾被kun bǎng,于是便开口对两个隋将问道:“你等何人?”

两人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敢装什么烈士,当中一位身上裹着三处伤势的隋将昂首答道:“本将乃是大隋右武卫府鹰击郎将郑熊!”

另外一名隋将则答道:“某乃右武卫府军司马高出。”

黄小刚听了不以为意,继续问道:“从何处出兵?”

郑熊听了微微皱眉,但一想这不算什么机密,便朗声答道:“任城!”

黄小刚一听,自然明白这张须陀当真是玩了一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自己在临淄做诱饵吸引天凤军的主意,私下派兵从任城千里迂回来搞偷袭。

当即黄小刚把手一摆,便也喝道:“来人,且带下去,好生照看治疗!”

这一下搞得郑熊很是懵逼,没想到在这等了半天居然只问了两个问题就完事了,于是糊里糊涂之中郑熊和高出二人就迅速被卫兵抬了出去。

两人一走,黄小刚便来到熟人面前,先扭头看了看黄娜,见她神色平和,也才转过脸来,笑着问道:“秦营长,汝为何在此?”

秦琼此时脸色略有些惨白,但表情却是淡然,也就听他答道:“某信义已失,但求速死而已!”

黄小刚却是哈哈一笑,道:“想死容易,但起码要告知一下缘由吧?”

秦琼闻言双眼顿时一红,便听他长叹一声,道:“母命难违也!”

第二百四一章 善后

对于黄小刚放秦琼回家奔丧的事情,天凤军中知道的人并不多,即便是罗士信也只是知道秦琼被黄小刚派了一桩军务,谁知道一转眼再见,他居然带了官军来袭营。

虽说秦琼原来就是隋军,可他明明已经归降却又如此反复,自然是叫人不齿的,所以不过既然黄娜逮着他以后没有第一时间砍了他的脑袋,黄小刚便有了兴趣想要听听他的理由是什么,所以这才发问,结果得了这么一个答案后,黄小刚都不用回头看黄娜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完了。

当即黄小刚甚至都提不起兴趣问他到底是怎么个母命难违法,只能是摇摇头挥手道:“来人,带下去!”

旋即便有卫兵将满脸问号的秦琼带了下去,随后黄小刚一扫帅帐之内的众人,见此时到的是四军主官,便也问道:“曹豹可有消息?然后追击的情况如何?”

黄娜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答道:“今早刚发出的军令,估计明日应该能到。至于追击的情况,眼下不容乐观,据曹献使人送来的消息,已经在高密城南二十余里外的南部**北侧梁尹岭下发现了隋军的行营并攻克,期间并未受到抵抗,秦琼也是在营中捕获,只是如今营中有近五六百因为冻伤而无法行走的府兵,因此曹献尚在等待处置意见。”

黄小刚皱眉一想,倒也发现这个善后问题的确严重,便问道:“俘虏抓了多少?”

黄娜便也答道:“据报沿途捕获百余人,又在行营中俘得还能行动者二百余人,加上五百多冻伤不能行走的伤兵,估计总人数在八百人左右。得到消息后我已经派了一队军医前去查看,并且命人在东营搭建帐幕,预计要把他们全部收拢至少得要三天。”

黄小刚对黄娜的处置也算认可,便点头道:“这样,把行动健全的安置在营中,冻伤的病号最好还是押送到城里救治,如今城中空屋还多,应该不是问题。”

然后又对列会的众人道:“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论功行赏,安抚士兵情绪,并且配合好执行我军抚恤条例。有一点我之前好像没讲过,因此我现在补充一下,因为今日一战牺牲的都是新招的高密本地人,我希望从排到班的两级军官要做好其他新兵的安抚工作,最好亲自去牺牲士兵的家中走一走,了解一下他们加速的情况,并力所能及的给予帮助。”

交代完了这些,黄小刚又配合黄娜安排了下一阶段的防务和训练工作,这才让众人分头行动。

待得无人之时,黄小刚也才对表情看起来依旧气恼的黄娜笑道:“你还在生秦琼的气?”

黄娜黑着脸摇摇头拒绝承认,反而是恨恨道:“我气的是张须陀,居然还先下手为强?简直是母老虎不发威,他当我们是病猫!”

黄小刚笑道:“你不承认就算了,我记得一早就跟你说过,秦琼这人在史书上的风评本来就不咋地,虽然电视里把他拍成了帅哥英雄,但时间这小子一生换了好几个老大,是正儿八经的良禽!还有张须陀,人家本来就是隋末名将,你都想得到乘着大雪天气去偷袭他,他还能想不到?”

黄娜被黄小刚说得直翻白眼,便自问道:“我不管,我们什么时候反击?”

“我的意见是不反击!”黄小刚挪动两步来到帐中的地图边上,伸手比划了一下道:“你看好了,临淄这个位置想要过去,抄近路要走泰山道,要安全就得借道北海郡绕寿光,既然他使出了声东击西计策知道派任城兵绕道来偷袭我们,难道会料不到我们去搞他?”

“知道又怎么样?”

黄娜有些赌气,不过她也认真看了看地图,这泰山道是一条蜿蜒山道,起点乃是泰山脚下的临朐县,一路翻山越岭经益都直达临淄,全程也就一百五十里前后,算是一条近路。而如果担心张须陀会在泰山道上埋伏而选择走平地,就得借道北海郡经寿光取道临淄,全程至少得要三百里,并且还要途经营丘、都昌等县,想要完全遮护行踪只怕不易。

黄小刚只能软化了语气,解释道:“知道这次为什么死这么多新兵?就是训练没到位!眼下我们要做的是尽快训练出合格可用的部队,不该去争一城一地的得失。下一步我们甚至可用不用去理张须陀,我预计这个冬天他应该没有余力再出手了,我们正好趁着机会把兵练出来,明年一开春就四面开花,把整个胶东半岛拿下,而到了那时他只怕也会主动找上门来要跟我们决战,到时候我们以逸待劳打他个满脸桃花开不就报仇了?”

黄娜也不是说不通道理的人,再说此时也已经知道那郑熊从任城出发的时候可是整整三千人,结果走到高密这边也就剩下了两千多点,最后能够出战的只有一千五,这说明冰霜极寒天气当真不适合远距离长途行军作战,即便是隋朝人的体质也抗不住。

所以最后黄娜还是听了黄小刚的劝,不在研究发兵临淄的事情,先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再说。

不过,当黄小刚准备回城的时候,黄娜却是问道:“老舅……那个,你准备怎么处置郑熊他们?”

黄小刚回头看了黄娜一眼,见她一脸正常的表情,也就知道有不正常的地方,便也道:“等曹献把俘虏押回来以后,跟他们打听一下这人的为人,声望不错就放他走人,名声太坏的话就送到芦山去挖煤!”

说完黄小刚抬腿要走,黄娜咬咬牙,还是问道:“秦琼怎么办?”

黄小刚翻翻白眼,反道:“你想怎么办?再给他一次机会?他都把老娘都搬出来了,这跟唐明皇瞎搞惹了安禄山zào fǎn然后赖给杨贵妃,吴三桂投靠满清却怪陈圆圆有什么区别?用网络上的新词来说,这就是一个妈宝男啊!”

“总不能就这么杀了吧?”黄娜翻翻白眼,她也不喜欢妈宝男,可不管怎么说这秦琼都是她收集到的第一个隋末名将,很有纪念意义啊!

黄小刚看看黄娜表情,想了想便道:“这样吧!先让他做几日苦工,好好把他折磨一下,过段时间再让他从小兵做起,反正是锥子早晚都要出头的。”

第二百四二章 蛰伏

随后几日,所有人几乎都在围绕着善后工作在运转。

最终得到的统计战果看起来倒也差强人意,此战:天凤军方面阵亡六十四人,伤残七人,斩获隋军一百五十二人,伤残四十一人,俘获六百八十四。并且俘获的人中,有半数属于冻伤,经过治疗应该能恢复如初,余下的半数多少都留下一些伤残的症状。

其余兵器、盾牌和各类辎重所获倒也不多,倒是完好的制甲得了接近八百套,正好解决了新军甲胄不足的问题。

七日后,还是舅侄俩亲自主持了军礼仪式,将阵亡将士的骨灰下葬烈士陵园。

随后便是论功行赏,大犒三军。

此战的全场mvp依旧还是来自远程部队,一名叫做徐四娘的芦山二期女兵,一个人就造成了四次有效击杀,而且居然是全部射中头部,因此毫无争议可言。

鉴于当时的值戍班长吕星佩和南营主官吕星武指挥得当应对得体,两人各记三等功一次,然后在此战中付出了巨大伤亡的前军第一营陈奉部也获得了集体嘉奖,和团体二等功,并且黄娜还提议给此战立功的前军第一营命名专属代号为鹰击营,对此黄小刚自然不会反对,只要黄娜开心就好。

此外,之前黄小刚让专研钱模的吴大、吴六父子的研究也有了新的突破,他们已经通过手工雕刻打磨的方式弄出了新版钱币的铁笵。可是想想现在就发行天凤军的专属货币有些为时过早,并且配套的冲压设备黄小刚也还没动手来搞,于是干脆让父子俩先把铸币的事情搁置下来。

当然,也不能让他们没事可干,于是黄小刚便让他们用铁笵法造徽章,并且拿出了黄娜早就制定好的徽章条例做了二次修改。

黄娜设计的整个徽章体系目前一共分别三个系列,分别是军籍军衔标识、功勋奖章和军事技能章,分为铁{士官}、铜{校官}、银{尉官}、金{将官}四阶。

军籍军衔标识和军事技能章较为繁琐,并且原本的设计以刺绣为主,自然不会让吴家父子来负责,他们负责的只要就是各类功勋奖章,而功勋奖章也分为三大类,分别是参战纪念章、战斗英雄奖章、特殊功勋奖章。参战纪念章也就是根据每一场只得记录的战斗来制作,比如说天凤军第一次出战击溃豹山曹家村人的战斗,就值得制作一枚纪念章,还有夺回吕家村的战斗、奇袭高密的战斗等等,就眼下而言也不要吴家父子搞全乎了,就先让他们做了幽幽谷初战纪念章、高密奇袭战纪念章、第一次高密保卫章纪念章三种,并且也把特、一、二、三等战斗英雄奖章做了出来。

结果等小样做出来以后,黄娜说既然咱们都做徽章了,干脆把军衔也给大伙实受了吧!

反正现在天凤军中的女兵接近一千两百人,让她们一齐动手来刺绣,速度也是很快的。

黄小刚自然也没必要反对,于是也就决定于大业十二年的二月初二这天举行一场授衔仪式,给结业的高密一期新兵和全体芦山老兵集体授衔。

天凤军目前的初步军阶主要分成兵、士、校、尉、将五级。

兵为最基本单位,分为列兵、下兵和上兵三等,以头冠和肩章上的箭矢作为标识,列兵一根箭矢、下兵两根、上兵三根。

士也就是士官,分为下士、中士、上士,以盾牌为标识。因为这古代都是尉高于校,是以接下来便是少校、中校和上校,标识为长枪。

而尉官分别以准尉、少尉、中尉、上尉和大尉分列,前面sān ji的标识为长剑,后面两级分别单剑插盾和双剑交叉带盾。随后的将官自然也是分为五级,分别是准将、少将、中将、上将和元帅,本来黄小刚建议将官的标识用双面斧,不过黄娜觉得还是用星星更好看,直接就是一星到五星。

此外,领章的花纹陆军分为步兵的车轮和骑兵的交叉马刀、远程部队为长弓,海军统一所为船锚,空军为美式老鹰。

而实受军衔后,现有天凤军的伍、班、排、营、团、师、军架构不变,伍长由上兵担任、排长为上士、营长为上校、团长为大尉、师长为准将,军{计划是组成集团军或方面军}为中将及以上。

说来也是巧了,天气进入十二月后,虽然拉尼娜现象依然激烈,但大范围高强度的降雪却是少了,整个十二月前后也就下了三场雪,其余的日子天气都是放晴,地面的积雪不超过半尺,黄娜等来等去,最后只能无奈的宣布放弃北上奇袭的计划,听黄小刚的话好好蛰伏,专心练兵。

至于黄小刚自己,他当然也是没闲着,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土地政策改革上面,和房圭一起厘清了眼下高密县内受天凤军控制的土地总量。

结果是不算不知道,一算还是吓了一跳,单单是高密县城一地,连带五十里半径的三个乡和十几个村落,便总计有公田近二十余万亩,私田超过三十万亩。

如此算来黄小刚也才明白,为什么当初打下高密时城中的库房里会堆有八万多石粮食。

当然了,别看土地总量不少,但这个时代的农业技术相当原始,很多田地都不能年年复耕,很多都是耕作几年后土地肥力耗尽,就必须要休耕恢复地力。不过眼下这个问题恰恰就不是黄小刚要担心的问题,在算清了家底以后,这接下来便是要施行新政了。

首先就是,根据百姓自主上报的材料进行土地确权,然后将确权后冒漏出来的土地直接划为公田,给排队登记的民众发放,并且还贴心的赊给得到土地的农民一定的粮食种子和工具,除此外黄小刚还准备组织一个大型的翻耕队伍,采用联合犁进行大规模的联合翻耕作业。

对了,在大业十一年的十二月二十六这日,黄小刚等待了许久的船匠队伍终于驾船绕过了胶东半岛,抵达了黄县近海。旋即黄小刚便以县府的名义将黄县近海的桑岛征为军用封闭了起来,并组织民壮上岛修筑房舍和厂房,桑岛造船厂便由此正式成立。

第二百四三章 专家

大业十二年的正月初一,高密城中好不热闹。

当然了,隋朝人也是过元旦的,这“元旦”一词最早出现于《晋书》:“颛帝以孟夏正月为元,其实正朔元旦之春。”

与后世一样,作为一年一度的重大节日,中国古代元旦的节日也是丰富多彩的日子,唐宋以后的习俗也不去说他,但说这南朝之隋末时期,中国江汉地区的元旦节是怎么过的,就得看《荆楚岁时记》。上面记载南朝时{约501~565年}荆楚元旦拜贺毕,接着是进椒柏酒,饮桃汤,进屠苏酒、胶牙饧{táng}、五辛盘进敷于散,服却鬼丸,各吃一个鸡蛋。其中有饮料、食品,还有药物,一应俱全,各有其特殊含义。

此外,也有一项传承了两千多年的习俗,那就是吃年糕。年糕的历史悠久,汉朝的米糕已有“稻饼”、“糕”、“饵”、“糍”等名称。隋代的食谱《食次》就有年糕“白茧糖”的制法,北朝《齐民要术》记载了将米磨成粉制糕的方法。

作为天凤军扎下脚跟的第一块根据地,黄小刚自然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提前一个多月就开始动手,好好筹备了一场元旦庙会。

黄小刚提前半个月就发布告示,在这天会在高密城中举办一场元旦庙会,皆是只要来参加,每个成年人都可以得到三尺红布的节礼,而每个孩童则能得到五文的压岁钱,此外城中的华夏商行旗下五家正店联合城中商户,将会在高密城中主街上摆摊设点,展开新春促销活动,除了优质商品大促销,还有丰富多彩的问题活动。

这高密城,原本在天凤军没搞事之前,城中居民的总户数接近三千,常驻的人口接近四万,后来经过几次流动,如今就房圭给出的数据估算,最多也就有个两万出头,不过还好有土地新政在持续不断的吸引各地流民、客户不断移居,虽然常驻人口近乎腰斩,但流动人口却是渐渐多了起来,目前差不多也有一万出头了。

说来也是奇怪,舅侄俩以前看史书的时候,记得书中每每描述农民起义的时候,都是说某某揭竿而起后,各地百姓纷纷响应支持,眨眼间就能聚拢几万几十万人,可等到他们亲自实施,并且把古今中外能用的套路也都用了,得到的效果看起来却不怎么好。

虽然九月至今的确有各路流民不断慕名而来,但就是没见过大规模的移民潮,让黄小刚很是有一点伤脑筋。

要知道,社会经济发展的关键是人,军事工业发展的关键也是人,想要快速并且环保的掀翻落后愚昧不先进的隋朝,让华夏大地不走弯路、不摸着石头过河,直接走康庄大道进入资本主义的康庄大道,成为人类文明的火炬与灯塔,这就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而归根结底靠的就是人民!

所以黄小刚也知道这个事情急不来,只能徐徐图之!

不过,即便是穿越者,也得讲究劳逸结合,所以这日中午才过,黄小刚便换上了一身由二十九娘亲手缝制的新衣,带着腊月间才从芦山转来的二十九年走出郡府逛起了庙会。

此时的二十九娘已经有了七个多月的身孕,因为一直在芦山有孙溥照看安胎,几个月下来身子不但丰满了许多,甚至个头也微微见长,差不多有了个一米六左右,终于不在看起来像是中学生了。

而黄小刚也是在完成了对高密城防的全面加固改造之后,也才允许二十九娘前来随军,毕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高密在未来五年内都会是天凤军的大本营,总不能让二十九娘在芦山生产,让黄小刚不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降生吧?

此外,这都把二十九年接过来了,她的专用健康营养保健师孙溥自然也得跟着过来。而孙溥也不空手过来,他给黄小刚带来了一个不小的惊喜,也就是他居然把产钳的使用方法、以及妇女妊娠前后需要掌握的各种医学常识和注意事项整理成册,写成了一本名为《孕典》小册子。

黄小刚还记得最早接触他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是个伤科大夫,却没想到就因为一把小小的产钳,居然就把人家给带跑偏了,搞出了一个妇科专家。

不过后来一想,这孙溥改行做妇科大夫也是好事,这以后不光可以做二十九娘的保健医生,还有黄娜和天凤军的全体女兵也用得上啊!

便说黄小刚领着二十九娘并一队亲卫,都做寻常装扮,便也喜气洋洋的走上了高密街头。

如今的高密街头,若是寻了本地的老人来问,便会知道与三个月前在隋朝治下有了天大的不同,首先就是这街市再也不是黄土路了,而且全换成了清一色的煤渣石板。

这煤渣石板是一种全新的建筑材料,据说是用洗煤后得到的煤渣混合什么水泥经过压制而成,十分的坚固耐用,并且整条主街上铺设的上万块石板都是从将近一百五十里外的芦山运来。

最开始铺设的时候,整个高密城里的人都觉得这么好的材料不拿去修城墙。反而用来铺地当真是疯了,结果等主街铺好之后,也才明白了这石板街面的好处。

此外,在铺路的同时,作为建筑专家的黄小刚也顺带把高密城中的下水系统整理了一下,将所有的阳沟全部改为阴沟,由于高密城内没有河流,当地的百姓多是在家中设置的旱厕,平时收集的粪便会让农人取走作为废料,但便溺的处理就很随意了,多是随手就倒{撒}在墙角、路边或阳沟里,天长日久整个城市多少有点难闻。

所以黄小刚在铺路的时候顺手搞了搞下水,在搞下水的时候又顺手把公共卫生体系给建立了起来,修建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座星级公共厕所和配套第一座化粪池。

因此,如果你要问打下高密至今近三个月的时间里,黄小刚到底都完成了那些项目和工程,也就是改建城墙、修路、修阴沟、修厕所、修化粪池这几个项目了。

你看,这些事情既不惊天也不动地,既不能运筹于千里之外,也不能杀敌于百步之内……是不是万万没想到?

第二百四四章 堂弟

高密本就是进入半岛的通衢大城,一向都是物流集散之地,加上天凤军当政之后也没有对城内的商人、地主和缙绅阶级下手,虽然先前出现几场逃民潮,可不少商家逃走以后发现天凤军也没动怒抄没他们的家产,朝廷的军队也没来讨伐,便又大着胆子慢慢回流。

虽然有一部分商家大胆回来了,但还有一部分商家在观望,一部分只是派了管事和掌柜回来开门,家人还安排在别处,但高密城中的商业实力多少也恢复到了往日的七八成左右,加上今日黄小刚又特别搞了元旦庙会,因此街市之上倒也热闹非凡。

走在平坦的煤渣混凝土砖铺成的路面上,看看一个裹头戴巾云髻霓裳的古装人在面前晃过,黄小刚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错身于后世的仿古江南小镇。

只可惜来往的人群中没有奇装异服的游客,没有金发碧眼的异国人,没有熟悉的口音,一切都恍如梦幻中梦幻一般。

但凡男人对购物这种事情向来都不会有什么兴趣,黄小刚作为一个老男人自然也是如此,所以从走出郡府开始他就不断走神,随后走走停停间二十九娘的收获自然不少,很快两个跟着的丫鬟身上就挂满了大包小包,而他的思维莫名其妙的不断跳线,眼下又跳线到了婴儿潮和计划生育上面,正想着问题的时候就听二十九娘突然道:“夫君,且瞧瞧这个?”

也就在黄小刚走神的时候,身旁的二十九娘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停留在了路边货摊上。黄小刚闻言瞧了一眼,便也发现这个货摊卖的都是婴幼儿用品,有婴儿穿戴的衣服裤袄、肚兜、配饰、鞋袜,还有一些奇奇怪怪说不出用途的东西。

随后也才看清楚二十九娘目光停留在的地方,是一把明显是用铜做的金锁。卖货的大妈倒是比黄小刚机灵,急忙将这金锁拿起来让二十九娘仔细瞧看。

“喜欢吗?”

黄小刚也凑近瞧了瞧,发现手工确实不错,二十九娘也是忙点头道:“喜欢!”

见二十九娘拿在手上爱不释手的样子,黄小刚突然脑子闪过了一部经典港剧的桥段,便也霸气的对卖货大妈打了个响指,指指二十九娘道:“凡是我家娘子看上的,全都包起来!”

见二十九娘再次开始了疯狂大采购,他也终于抗不住了,忙寻了路边一家茶寮的长凳闲坐,让丫鬟陪着二十九娘疯狂购物也就是了。

茶寮的主人该是一位老丈,他见着黄小刚大咧咧坐下,忙不迭就从烧着的壶中舀了一碗煮得十分浓稠的热茶汤出来,小心翼翼的端到黄小刚桌前道一声:“郎君可是乏了,且饮一碗热茶汤解解乏。”

黄小刚说了一句多谢以后随便饮了两口便与老丈套话,先是问清楚老丈的茶汤要价是三文白钱或是一文老钱,随后又探问出老丈不是高密城中住户,而是前不久才逃过来的流民,被安置在城中的公屋,这次还是听了官府胥吏的指派,在庙会上搭了茶寮营生。

聊得一会,两人也算是熟了,黄小刚便搁下茶碗与老丈道:“老丈,某斗胆问上一句,汝等在这天凤军治下,可过得好?”

老丈听了却是眉头紧皱,苦着脸道:“好是好,就怕好不长呐!”

“为什么怕好不长?”黄小刚急忙来问,结果老丈掰着手指数道:“老朽活得也算长了,见得也多,前几朝时好时坏也就不提,这本朝的开皇年间倒还算好,后来到了大业年便不好了,至于这天凤军好是好了,又是收留我等,又是帮我等做上了买卖,可老朽听说这军中的主帅乃是女子,所以就怕长不了。”

黄小刚听了也不反驳,只是觉得好笑,不过这个话题却是引来周围人的主意,也就瞧着坐在另外一张桌子的一个长衫男子笑道:“天下间便有奇女子可为帅也!前汉、前魏、前齐便有不少女将,我等切不可浅薄了。”

黄小刚听了忙也转头来瞧,便见得男子的衣衫虽是粗麻质地,但制式乃是如今流行的圆领襕衫,便也拱手道:“哦!先生见识广博,愿闻其详!”

男子长相还算周正,唇下留着一把长约半尺的山羊胡子,淡淡笑道:“不敢妄称广博,仅是略知一二罢了!据房某所知,史上可谓女将者,首推便是殷商的妇好,其后便是汉时王莽乱政时的迟昭平、吕母,西晋时的荀灌、北魏时的朝娥、前齐的田玉娘……以及本朝的谯国夫人冼英等等,不可尽数之。”

听着男子侃侃而谈,居然言之有物,看来不是提前做了功课就是有备而来,顿时也就勾起了黄小刚的兴趣。

听他提起妇好、吕母这两人,黄小刚倒也知道一些,什么迟昭平、朝娥、田玉娘可就两眼一抹黑了,甚至什么本朝的谯国夫人冼英他更是没听说过,便好奇道:“这谯国夫人冼英的事迹如何?如今可还在世?”

男子听完居然瞪眼来瞧,但见黄小刚脸上神情不像装蒜,便也如数家珍一般把她的事迹徐徐道来。

这谯国夫人{512年-602年}本名冼英,又称冼太夫人,乃广东高凉人氏,南朝梁大同元年{公元535年}与高凉太守冯宝联姻。善于结识英雄豪杰,南朝梁大宝元年{公元550年},在参与平定侯景叛乱中结识后来的陈朝先主陈霸先,并认定他是平定乱世之人,翌年{公元551年},协助陈霸先擒杀李迁仕。梁朝论平叛功,册封冼太夫人为“保护侯夫人”。

南朝陈永定元年{公元557年},陈霸先称帝,陈朝立。二年{公元558年},冯宝卒,岭南大乱,冼夫人平定乱局,被册封为石龙郡太夫人。

后隋朝建立,岭南数郡共举冼太夫人为主,尊为“圣母”,后冼夫人率领岭南民众归附,隋朝加封谯国夫人,隋文帝仁寿二年{602年}去世后追谥“诚敬夫人”。

听得男子将这谯国夫人冼英的事迹娓娓道来,事无巨细皆是详尽无比,黄小刚大感震惊,待得说道冼英死后,其孙冯盎袭爵,并于大业七年{611年},跟随杨广出征辽东,因功升任左武卫大将军,如今为汉阳太守这才告一段落,便忙要老丈再与男子上了碗茶汤,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男子抚须道:“敝姓房,单名一个乔,家兄房圭如今正是高密典吏。”

黄小刚听得一呆,愕然道:“啥!你是房圭的堂弟,房乔房玄龄?”

第二百四五章 房乔

当初招募房圭的时候,黄小刚就有意打探了一下,知道房氏一族在山东也算大族,以历城为中心扩散了不少枝叶,而历史上李世民手下两大谋士当中的“房谋杜断”之一的房乔房玄龄,便是出身山东。

不过当时高密才定,诸多事项千头万绪,黄小刚自然是没这个时间去研究别的,并且黄小刚也不是历史专家,自然不知道去什么地方找人,也就把这事暂时放下了,没想到天机莫测,这房玄龄居然自己送上了门来。

也就说房乔听得黄小刚居然能连名带姓加字一块翻出来,也是满脸的惊讶,忙也拱手道:“莫非兄台识得家兄?”

“认识!相当的熟悉!”黄小刚高兴坏了,他和黄娜从开始搞事情到现在,千辛万苦凑出来的团队里眼下一个谋士都没配上,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知兄台是……”听说黄小刚这么一说,房乔急忙拱手做礼便来询问,黄小刚左右看看,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在注意他俩,他便压低声音笑道:“某姓黄名刚,正是天凤军的监军,汝堂兄如今便在某手下公干!”

房乔听得一惊,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行礼,见此随行的亲卫当即摸刀欲阻,黄小刚那会容他这般动作,忙也一边伸手按着他肩膀,一边与亲卫打了手势,笑道:“先生无须多礼!”

按下房乔后,见他满脸惊讶的表情,黄小刚忙也解释道:“玄龄不必惊慌,某往日常听景文{房圭字}言,以才学而论,族中首推玄龄,弱冠之年便得州举进士,前途不可限量。今日一见,先生果然学富五车,学识渊博,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幸会了!”

这房玄龄可不是山野村夫的出身,其出生于官宦之家,其曾祖房翼,原是后魏镇远将军、宋安郡守,袭壮武伯。祖房熊,字子,释褐州主簿。父房彦谦,好学而通涉《五经》,富有辩才,是魏、齐间有名的山东学者。

所以房玄龄自幼耳濡目染,颇承其父遗风,自幼聪慧,善诗能文,博览经史,精通儒家经书,又向父亲学得一手好书法,工草隶。十八岁时得本州举进士,先后授羽骑尉、隰城尉。

听得黄小刚上来便是一通马屁,房乔也是惊讶得很,不由轻皱眉头谦虚道:“监军谬赞了!”

随后黄小刚却是快人快语道:“先前某似乎听得景文提过,玄龄似乎此时该在隰城任上,何故在此?莫非是来高密行间?”

这隰城乃是后世的山西汾阳,就在太原的边上,似乎历史上李渊之后房乔便主动投靠了,所以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他不应该此时此刻出现在高密。

所以这话一说,周围的几名亲卫都是神色一动,迅速变换ti wèi将房房乔围了起来,都是手按刀匣提高了戒备。

听得黄小刚的前问和后话,房乔旋即脸色就是一变,吓得身子一抖连忙拱手道:“监军只怕误会了,房某乃是应家兄之邀而来。”

须得知道这城尉可不是什么小官,乃是相当于市级的公安局长级别,而县级的公安局长也叫县尉。而且在古代,这个官职所覆盖的业务也是相当的广大,差不多是把城管、公安、消防和武警、联防等业务一手抓了,权力极大。

所以,这房乔防着好好的城尉不做,莫名其妙的只身出现在高密城中,当然肯定以及一定有问题!

听得房乔自称是受邀而来,黄小刚露出的狐疑的表情,房乔忙也道:“此事说来话长,且听房某道来。房某家中长姐本嫁与当朝光禄大夫常恭之子常值而洛阳,怎料当年牵扯了杨玄感之变,举家被贬为官奴。如今长姐与幼侄便流落在高密,月前房某得堂兄传信,得知凤军仁义废除奴婢贱籍,长姐方才脱困,房某此番前来只为一家团聚。”

黄小刚不想其中还有这般曲折,倒也表示理解,想了想便也道:“某素闻先生累有才名,今来我高密观这一城风物,可有斧正之处?”

房乔听得一愣,想不明白黄小刚为什么会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个方面,略微思索了一下后,小心翼翼的答道:“市井整洁、工商兴茂,房某不才与这城建营造之事少知,不敢置喙。”

瞧他小心翼翼作答的模样应该也是被吓到了,黄小刚忙也笑着让亲卫们解除戒备,笑道:“玄龄莫要恐慌,你既是景文邀来,某岂能与你为难。我天凤军起兵反隋,乃是要反杨皇帝,也只反杨皇帝,又岂会无故祸及他人。也罢!今日不巧,不如改日某邀景文与玄龄坐而论之,如何?”

房乔虽是错愕,但他又岂能拒绝,只得答应下来。

随后黄小刚也不为难他,让亲卫结了账后便也起身叫上二十九娘继续逛街,独留下房乔呆坐在茶寮中双眼fā lèng,好半天也才回过神来。

思来想去,房乔眼中也才恢复神彩,喃喃道:“好一个只反杨皇帝!”

房乔愕然的原因,是刚刚他被揭破身份以后,下意识的就认为自己完了,这天凤军可是反贼,而他房乔乃是隋朝的官员,如今这般出现在高密城中,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思维肯定要把他抓了严刑拷打,那会如此放任自由。

呆坐良久,房乔也才慢慢起身,快步往落脚的房圭家中行去。

进门之后便也一把拉住房圭,问道:“兄长,这凤军监军究竟是何许人也?”

房圭听来奇怪,仔细一问房乔便把刚刚街市所见与他说了,房圭一想便也哈哈一笑道:“东家或想招揽五郎,自然不会为难,正好近几日天时未妥不宜远行,为兄择日便安排五郎与监军一叙,如何?”

房乔听来神色间似有犹豫,房圭见状不由问道:“五郎昨日不是曾言,这凤军所行之事,将行之政,皆是亘古未见,不知成败几何,与为兄打听凤军之事么?”

房乔听了,却也是皱眉道:“可乔毕竟有官职在身,只怕……”

房圭哈哈一笑,道:“莫怕!到时便知!走!书房详谈!”

黄小刚也管不着后来这两兄弟后来谈了些什么,他反正老老实实的陪着二十九娘好好的逛街购物,等终于满足了二十九娘的购物瘾将她送回郡府后,便也打马去了军营,寻了黄娜告知这第二位历史人物终于出现了。

第二百四六章 丢脸

对于房玄龄这个人,黄娜知道的情况可就比黄小刚多太多了。

据说黄娜学习的大学历史课本上,对房玄龄的评价颇高,加上还有一个对女生{女人}而言分别有名的典故,所以黄娜也就记住了此人很多的人生要点,比如说:房玄龄是在李渊率兵入关后才投靠的李世民,然后屡从秦王出征,参谋划策,典管书记,任秦王府记室。每平定一地,别人争着求取珍玩,他却首先为秦王幕府收罗人才,被李世民称赞他有“筹谋帷幄,定社稷之功”。

甚至,据说神武门之变就是这小子策划的!

而黄娜记得的典故,黄小刚自然也是知道,据说房玄龄怕老婆惧内是唐朝非常有名的故事,因为其妻非常霸道,因此房玄龄身为当朝宰相居然不敢纳妾,因此引得朝野大臣暗自耻笑。

后来李世民干脆就送了房玄龄两个美女,结果他老婆就闹翻天了,这么不给皇帝面子肯定不行的,于是李世民就把他两口子叫去,指着一坛醋说你要么让你老公纳妾,要么就喝毒酒zi shā,结果他老婆还真把醋喝了,所以中国至此也才有了称女人妒忌为“吃醋”的谚语。

只是听说黄小刚遇着房玄龄以后,并未将他逮着,也没让人跟踪控制,黄娜便有些不解,黄小刚自然解释说之所以不怕他跑了,因为他是和尚房圭和整个山东的房氏是庙,再来就是房玄龄似乎对女将军、女将领还有女子当政很是赞同,不然也不会对历史上的女将如数家珍,对谯国夫人冼英的事迹知之甚详,推崇备至。

此外,也得考虑不能让他生了误会,误会是黄小刚让房圭把他骗来。

不过黄小刚解释完了这些之后,还是正色与黄娜道:“原则上,是我们需要他!但关键点是,这个房玄龄必须要由你自己亲自收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黄娜听了却是很不自信的道:“我明白!可是我连个秦琼都搞不定,所以没信心啊!”

黄小刚听了好笑,便也调侃道:“秦琼只是后世的小说把他的形象拔高了,真放在隋末也不算是特别厉害。反正我不管,你是主角,事情肯定都的你自己扛,我作为一个背锅的,你别什么都指望你老舅我哈!”

黄娜翻翻白眼,冷着脸道:“那我们该怎么留下房玄龄?是威逼还是利诱……又或者是sè you?”

听到sè you两字黄小刚当场就差点笑喷了,笑道:“我看他应该三十多岁和我差不多一样大,他家那个什么房遗爱说不定都已经能打酱油了,你还sè you?哦了!你是怕他老婆不喝醋,以后就没吃醋这个典故了?”

黄娜听了也是好笑,两人笑了一会后,还是说正经的:“房玄龄这个人,反正我在历史上没看见评价说他贪财好色,而且还身居过宰相的高位,所以想要收服他,我们就该往利诱的路子上走。过两天我会找时间跟他见上一面,看看他这个人到底是官迷还是理想主义,等搞清楚以后我们再针对性的来研究对策。”

随后黄小刚又接着道:“接下来的一个月,对我们来说是相当关键的一个月,只要能平安无事的把新兵练出来,我们就有了八成的把握守住高密,就可以攻略整个胶东半岛。如今出现的拉尼娜现象对我们其实是非常有利的,如果不好好把握,那就是蠢蛋了。”

黄娜听着黄小刚又谈这事,也是感到厌烦,忙道:“好了!我都答应不去搞偷袭了,还说?眼下练兵的事没问题,我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把秦琼服服帖帖的收下来,不然就太丢脸了!”

黄小刚忙也问道:“哦!这几天你是怎么安排的?”

黄娜苦笑道:“丢在俘虏营做苦工!管俘虏营的守卫看他不顺眼每天可劲的折磨,可这小子就是一声不吭。”

黄小刚想想,还是劝道:“秦琼这人好像是文武双全,又能领兵作战,又能战场多将,可别把他玩坏了,差不多就收手得了。反正已经鉴定出他是个妈宝男,以后小心着用他也就是了。”

接下来舅侄俩又研究了一会如何收服古人做小弟的套路和技巧,便也分头去各自展开了行动。

黄小刚回城以后,黄娜看着天色还早,便领着亲卫开始了例行的巡营,不多久便来到了营南。

这正月初一元旦是传统的节日,天凤军也不能免俗自然要与官兵们休假联欢,不过俘虏可就不会有这般的待遇了,所以黄娜过来的时候,真瞧着一个班的守卫正押着二十几个俘虏在营中挖坑。

眼下天寒地冻的,这坑自然是不太好挖,也就见得在坑里干活的俘虏一个个满头大汗,头顶的热气好似开锅的蒸笼一般热气升腾。

黄娜过来以后,领头的班长急忙来汇报情况,倒也认出班长是芦山一期的老人,名叫曹旺是曹豹的族人。

见黄娜探头探脑的左右瞧看,似乎现在挖坑的人中找什么人,曹旺自然是非常机灵的悄声道:“元帅,在右上角!”

得了提示黄娜自然很快寻着,也就发现才几日不见,此时的秦琼虽然还是穿着当日的衣服,但却已经是蓬头垢面没了人样,脸上沾染了泥土像个乞丐一般。

关于秦琼反水的原因,早些时候黄娜也搞清楚了,据说秦琼归家之时,家人全都大惊失色,因为他们已经听说范景恭率军在高密与天凤军交战被击溃的事情,因此传言秦琼已经阵亡。

结果发现秦琼不但没死,还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自然都是大感惊奇,然而秦琼的母亲宁老夫人却是不笨,就在祭堂上公然的问:“我儿何来?”

秦琼自然不敢公开说自己战败被俘然后投了天凤军的事情,可秦母却是不管不顾大谈什么忠君爱国的道理,末了竟用zi shā来威胁秦琼,要他与贼军断了联系,重新回归大隋的怀抱,并且这事闹得很大,很快就把历城上下都给惊动。

张须陀虽然去临淄坐镇,但堂堂一座郡城里除了郡丞通守这样的高官管事之外,自然还有其他佐官干活,加上秦家本来就是官宦人家,自然有人出面说合,一来二去秦琼也就怂了。

第二百四七章 论策

中国有句古语叫做百善孝为先,这话的意思是说,孝敬父母是各种美德中占第一位的。

如果一个人不知道孝敬父母,就很难想象他有什么德行和节操,所以比起“不义”来,“不孝”才是最为致命的罪刑,这点不用多说黄娜自然是明白的。

但在很多时候,面对具体的情况,很多事情并非就是真的非黑即白,灰色地带永远都会存在,人心和人性永远都会有缺失,这是谁无法强求的事情。

所以,经过权衡之后,舅侄俩倒也愿意给秦琼第二次机会,那么在此之前让他吃点苦头也是题中应有。

黄娜也就这么冷眼看着秦琼在人群中干活,整整看了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然后发现这小子倒也是下了气力的埋头干活,态度看起来还是周正,于是黄娜也不多话转身便回了行营。

只是,但黄娜回到营前之时,却见罗士信单膝跪在帐前,似有什么事情汇报的样子。

“罗副营长,你有何事?”

黄娜施施然的从罗士信身边走过,来到帐前站定后,低头俯视道:“若无要事擅离职守,可是大罪!”

罗士信却是抬头一瞧,瓮声瓮气的答道:“元帅,末将请求将俘虏秦琼编入先锋营!”

“不准!”黄娜想也没想,便断然拒绝。

罗士信斜了斜眼睛,又道:“那么,末将请元帅下令斩了秦琼!”

“不准!”黄娜依旧拒绝。

罗士信便也瞪眼道:“杀也不杀,又不许戴罪立功,元帅这般行事只怕难已服众!”

黄娜听着一乐,不由冷笑道:“哟呵!你可是有想法,想去与秦琼作伴?”

说着黄娜伸手从腰带上一抹,便取出一块玉佩来丢在罗士信身上,喝道:“你拿去问问秦琼,我这般罚他,可有意见?”

说完黄娜便径直入了大帐,罗士信则看着手里的玉佩有些fā lèng,想了想便也起身转回战俘营,把秦琼提了出来,然后将玉佩交与他并把黄娜的话带去,结果秦琼一言不发,转身又回去挖坑了。

对于这个小插曲,黄小刚却是没兴趣关注,他回了城后立马找来高仲询问房乔长姐之事,也才知道这时完全是个巧合。之前高仲搞废奴的时候,在高密县中以官价从大户手中赎买了全部的官奴,其中便有房乔的长姐一家,只是当时许多官奴被赎买自由之后,这长姐一家当时间无处可去也不愿投亲靠友,便由高仲安排在了县府的官舍中做些勤杂浆洗的工作。

之后的事情便是无巧不成书,叫房圭给碰上了,这才赶紧传信给房乔让他来领人回家。

得知了这些消息后,黄小刚自然也就笃定万分,想来房乔欠了天凤军如此大的一个人情,应该不会偷偷跑路,便也放下心来等着房圭安排。

随后几日,诸事按部就班倒也无甚可言,一直到了正月初六房圭也才晃悠悠领了房乔来见。

房乔也不客气,寒暄过后上来便抛出了他的疑问:“均田免税之法,看似得利,其害无穷焉,岂可行天下?”

黄小刚听了也不气恼,知道这是要跟自己论策了,便反问:“如何不可行?”

房乔自以为是的分析道:“授田与民,难分公私,然则百姓天性逐利,必定损公而肥私。”

黄小刚听来纳闷,扭头看房圭见他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黄小刚便也问道:“不知玄龄从何处听人如此解说均田免税之法?”

房乔也是一愣,道:“坊间便是如此传言,称凤军均田与百姓,私田种粮免税,公田许其自行择种。若是如此,百姓必然私田种粮自用,则公田用于逐利,改种桑麻、豆椒等厚利之物,长此以往,国用必定匮乏,此策不能久也!”

这话一说,顿时叫黄小刚眼前一亮,这房乔果然名不虚传,一句话便点出了关键点。

一点不错,在实际的农业生产中,粮食是土地农业生产的最低价值产物,不论是蔬菜瓜果还是花卉草药,甚至大豆苜蓿这类草饲原料,产出价值往往都要高于单纯的粮食作物。

然后,农耕文明偏偏又存在着一个典型的现象,就是原始的经济基础往往都是建立在粮本位的基础之上,夏商周太远也不去说,就说秦汉至隋这八百年来,存粮多少意味着国力的强盛与否,历朝历代无不以大力发展农耕为施政根本,把重农抑商视为国策。

所以房乔这也才会根据一贯的逻辑,认为天凤军的均田免税政策一旦实施下去,百姓们当然会按照要求把四十亩的免税田拿来种粮食自己吃,然后把承包的公田拿来种经济作物,那么最后人人都这么干的话,国家上哪里征集粮食供养军队和官员?

当然你会说,百姓就算拿了公田改种经济作物也是要交税的,到时候咱们拿税款去买粮食不就可以了,可要是整个天下的百姓都是如此,私田种粮自用,公田全都改种经济作物,哪里又有粮食可以卖给你呢?

事实上天凤军将要推行的均田制度,的确就是包装了均田制外皮的土地国有制土地流转承包。

但目前搞的是过度方案,是以官府掌握的公田为基础,根据实际的情况规定普通农民实际持有的土地被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每户两丁,每丁可免税四十亩的免税田,另外一部分是需要交租的公有田。

在实施方面,天凤军规定免税田必须拿来种主粮就是为了保证农民自己的生活,承包的土地任由农民自己支配,爱种什么就种什么,目的就是为了让农民增收致富。

至于说如果大家都去种植桑麻等经济作物了,没人种粮食了又该怎么办,房乔理所当然的认为,百姓逐利是必然的事情,如果允许百姓自由安排农事,就无法保证整个国家的粮食安全。

实际上这就属于杞人忧天了!

当即黄小刚也就把均田免税法好好从头到尾的拿来给房氏兄弟讲解了一遍,实际上他看到的问题,后世自然有解决的办法,目前天凤军将要施行的不过是过度方案而已。

未来,在天凤军的控制区内将推行土地流转承包制,也即是允许农户在耕作好个人免税田的同时,承包更大面积的公田进行种植经营,农户可以采用个人或集体的名义对土地承包进行竞标,可以用较低的价格获得土地来耕作政府指定的经济或粮食作物,也可以用较高的价格拿下土地爱种啥就种啥。

此外,允许农户将自己的承包地灵活流转,这样可以使得农地使用在可控范围内更为集约化。

第二百四八章 公允

第二百四八章公允

因为目前黄小刚在高密实施的是过度方案,也怪不得房圭、房乔兄弟在理解上出现误差。

因此,随着黄小刚的解释,两人都是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毕竟不管是土地流转承包制还是集约化这样的新词,对于隋朝人的认知而言,都是想破了脑壳都想不到的先进理念,让他们知道了原来农业生产还可以这样来安排。

对于农业和三农问题黄小刚虽然不是专家,可在后世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各种与之相关的信息不断的刷屏,所以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了猪跑啊!

随后房乔又对农业施政方面的问题问了许多,黄小刚也不藏私,把“如何解决农民增收、农业发展、农村稳定”的“三农”问题甩了出来。

结果很快兄弟俩就被“粮食安全”、“农业产业化”、“三产联动”、“农工并举”、“农商结合”这些新词给震住了。待讲到“农业机械化”这个问题时,黄小刚顺嘴提到了大规模的机耕可以极大的提高土地耕作效率,这个话题顿时引起了房乔极大的行去,忙也追问什么是机耕,黄小刚干脆就领着二人去了城外的军营要给他们现场做试验。

自打之前在芦山黄小刚让何春打造出三联青铜耕耙联合犁后,如今早就升级换代,目前已经造出了五联的铁质联合犁,并且还开创性的将百炼钢以夹钢法来打造成犁刀,使得联合犁的耕地效率更是提高了好几个百分比。

很快,黄小刚就叫人拿来一架即将在高密投入使用的铁质联合犁,就选了军营边上一块废弃的熟土来试验,也不用牛马便叫了几个壮汉用人力拖拽。待得房圭、房乔二人看得在七八个壮汉的拖拽下,巨大的联合犁只是地面上慢慢的走过,便能将尚未完全解冻的冻土翻耕成垄,顿时也就佩服得五体投地,无话可说了。

看完了农具,房乔又对军营感起兴趣,当即黄小刚便也说既然来都来了,不如跟黄娜见上一面,两人倒也欣然同意。

这房乔一早就研究了古往今来不少的女将军事迹,显然是有备而来,只是当他见得黄娜真容后还是被吓了一条,不由小声问黄小刚道:“敢问监军,外界传闻凤军元帅红娘子如今芳龄二八,此事竟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黄小刚听来好笑,他才不会实话实说把黄娜的真实年龄暴露出来。

待得引荐寒暄之后,黄娜便也开门见山道:“听闻先生如今乃是隋官,任职隰城尉,此来高密,若走漏了风声,不知当如何自处?”

房乔听来苦笑,他倒是不想暴露身份的,可已经暴露他也没办法啊!

于是也就听得他沉吟少许,便也直言道:“实不相瞒,此事说来话长……”

随后房乔便也坦言他这隰城尉如今是个空心老倌,实际上目前是赋闲在家,无事可做。原因是他还有个叔叔叫做房彦藻,之前的官职是宋城尉,因参与了杨玄感zào fǎn事件,这才使得房乔受了牵连。

对于这个消息舅侄俩也是头次听说,不由眼前都是一亮,黄娜忙也道:“敢问先生,不知先生对如今天下格局如何看之?”

房乔倒也谨慎,道了一句:“人心思变,烽烟四起!”

黄娜又问:“天下纷乱,百姓流离,各地义军揭竿而起,先生以为症结何在?”

房乔摇头一叹,但还是答道:“朝政阻闭、言路断绝……但若将诸事皆怪罪于杨帝,又有不公之处,房某亦难解之。”

房乔毕竟是官宦出身,自身立场决定了看问题的角度。

后世总结隋朝灭亡的原因不外是以下五个:一是大运河的开凿,花费太多的财力和人力。二是隋炀帝的残暴奢侈的性格。三是隋炀帝加强中集权制度,让官员不满。四是起义军的崛起。五是战争频繁,大败契丹。

杨广做最失败的地方是野心太大,为了快速建立大业,劳民伤财。国家在修建好大运河之后就得休养生息,可是之后开疆拓土,战争不停,老百姓的军役很重。百姓才会出现起役和反抗。为隋朝的灭亡埋下了伏笔。

但你要理解,隋炀帝作为一个刚建立不久国家的皇帝,急于开疆拓土虽然是不明智的,尽他管作过许多坏事,但也做过不少对历史发展有益的事情,还是有一些历史功绩的,我们不能因隋炀帝的过而否认他的功劳。

然而,看上去如此优秀的杨广,为何登基之后,却把隋朝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自己也以暴君之名而被记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究其原因,并不在于杨广无能,恰恰相反,而是——他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负了,出于这种自负,杨广坚信,在继承杨坚留下的雄厚国力的基础上,自己一定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缔造一份彪炳千秋的皇皇帝业。为了尽快完成这份“大业”,杨广刚一登上帝位,就迫不及待地迈开了大兴土木和盲目扩张的步伐。

所以,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杨广的身上,这样做是有失公允的。

黄娜却是冷笑一声,随手从桌案上取来一张榜文,让人送给房乔,笑问道:“先生莫非不曾瞧过我军的讨隋檄文。”

房乔当即脸色一变,忙接过榜文来看,但见上面写道:今有隋帝杨广,好大喜功、苛政害民,致天下大乱,其罪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弑兄篡位,得鼎不正,此罪一也;纳母为妾,有违人伦,此罪二也;繁建离宫,奢侈浪费,此罪三也;苛政重税,不恤民力,此罪四也;东征北狩,穷兵黩武,此罪五也;刚愎自用,拒贤忌能,此罪六也;门阀倾轧,百官贪腐,此罪七也;镇压民愤,生灵涂炭,此罪八也;宦官当道,祸乱朝堂,此罪九也;徙民城居,摧家毁业,此罪十也!

当今天下,纷乱四起,皆因天下苦杨氏久矣!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待得估算房乔差不都看完榜文,黄娜便也笑问:“敢问先生,檄文上所列十罪,那一条失了公允?”

第二百四九章 谋士

当初这篇檄文,可是舅侄俩绞尽脑汁才写出来的,基本上对每一条都是一再确认推敲,绝对言之有物。

再说了,舅侄俩当初是闷头闷脑的就穿越过来了,也就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的历史背景,想胡编乱造搞抄袭也没范本,所以这篇檄文绝对属于真实原创。

房乔看了檄文,倒也没有与黄娜辩驳什么,只是长叹一声道:“房某无话可说!”

见他这般认怂,黄娜自然见好就收,便也正色来问道:“予与舅父,本也是斗升小民,每日只为温饱奔波。然则,当今天下皆苦杨氏久矣!予闻先生弱冠便举进士,当深研孔孟之道,自是辩得何为大仁,何为大义。如今苍生涂炭,烽烟四起,人心思变,正是我辈振臂高呼,吊民伐罪,讨逆救民之时,不知先生何以教我?”

听得居然由黄娜出面来招揽自己,房乔当即也是一愣,不由看了看堂兄房圭和黄小刚,却见两人都是向他点了点头,房乔略一思索倒也明白过来,毕竟他也算是做了不少功课,对于女子为帅并不排斥,且对冼夫人也极是尊崇。

说起来房乔房玄龄现在的处境其实非常微妙,全拜他那个搞事情的族叔房彦藻所赐,虽有城尉的官职却被赋闲在家。

当然,从表面上隋廷这么安排也是有道理的,房乔的族叔房彦藻曾任宋城县尉,因为恃才自负,自认为怀才不遇,于是就参与杨玄感zào fǎn的事件。但是杨玄感失败后,房彦藻改变姓名逃亡在外,朝廷震怒之下只是把同族的房乔赋闲在家,没有把他整个家族一网打尽,全给下狱问罪就已经是很大的仁德了。

而当初房乔下决心来高密,也是做了一些准备工作的,如果说他是那种愚忠杨广、贪恋权势之辈,定然不会把自己置于一旦暴露身份便有可能落于贼手,甚至会被从贼的境地,也一定考虑过真从贼的可能。

实际上房乔来了高密之后,便惊奇的发现天凤军与别的义军有着天大的不同,行事根本就跳出了一般农民起义的套路,不但有自己的政治纲领,而且经济和施政也都着手在搞,加上今天早些时候黄小刚忽悠他的三农问题解决方案和下午的农业机械化,也使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所以对于黄娜如此直白的招揽,房乔并没有觉得唐突或者冒犯,而是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趁着房乔思考的同时,黄小刚倒是对房彦藻这个他没在历史里看到过的人升起了很大的兴趣,便也小声的来问房圭这房彦藻的情况。

据房圭所言,这房彦藻也是自幼聪慧善谋少年成名,二十余岁便被举为进士,大业初年官至宋城县尉,至于为什么要参加杨玄感的叛乱,失败之后又躲去了什么地方,这点房圭就说不出来了。

实际上这房彦藻可是个厉害的人物,杨玄感兵败后他隐姓埋名出逃,后来与杨玄感的军师李密相遇,并与李密一起投奔瓦岗寨翟让。待得翟让禅位给李密,李密便封房彦藻为元帅府左长史,并奉命率军往东攻城略地,攻取安陆、汝南、淮安、济阳等地。

后来,随着翟让与李密的矛盾日渐激化,房彦藻因曾被翟让索要钱财,因而趁机与郑颋向李密进言,密谋发起了瓦岗之变。

而瓦岗之变,也是一场著名的鸿门宴,房彦藻作为李密心腹,积极谋划其中,最终设计杀死了翟让兄弟、翟摩侯、翟让部将王儒信。

李密杀死翟让以后,消除内部隐患,便率领瓦岗军继续积极向外扩张。到了魏永平二年{唐武德元年,618年}二月,房彦藻奉命出使河北,招降窦建德,使其表示愿意归附李密。房彦藻完成使命后却在返回途中,不幸被叛将王德仁击杀于卫州。

不过这些历史舅侄俩都不掌握,眼下只是知道房彦藻此人曾投于杨玄感,是杨玄感军中的谋士,因此便在心中暗暗记下。

至于说房乔思索了片刻之后,也只能接受了黄娜是天凤军主帅,要投靠天凤军就得效忠于她的事实,于是便也起身拱手道:“房某不才,愿为元帅谋划一二。”

当即黄小刚大笑起身,便来拿着房乔的手道:“好好好!我天凤军得玄龄之助,犹如汉军得张子房也!”

说实话,黄小刚一早也没敢把事情想得这么顺利,认为房玄龄怎么说也要考虑过三五回才能答应,毕竟人家日后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唐宰相,隐性实力和成长空间摆在这儿,谁知道经过一早上的各种铺垫,如今居然轻轻松松便水到渠成了。

当即,黄娜便将房玄龄也聘为参军,协理天凤军事务,俸禄待遇相当于营长级别,而房玄龄也提出要求,希望在天凤军没有打下历城之前,不要曝光他的身份。

对此舅侄俩自然答应下来,然后命人敲鼓召开军宴作为欢迎房玄龄加入天凤军的仪式,并且把范炯也介绍给他认识。

至此,天凤军终于算是正儿八经有了自己的谋士,但想要组建一个军事参谋部门,光有一个房玄龄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随后黄小刚倒也妥善做好了后勤保障,房玄龄作为参军自然要安置在军中,他又回城找了一座两进的小院把房玄龄的长姐一家好生安置。至于房玄龄在历城的家人,目前倒也没时间考虑,反正只要他不暴露身份让朝廷知道,家人的安全自然无虞。

结果让人没想道的是,也才过了两日房玄龄便也怒气冲冲的来寻黄小刚,当面质问道:“敢问监军,我军既有如此犀利的雪地行走利器,何故龟缩于此,白白错失大好时机?”

黄小刚没想到他是这么一个暴脾气,忙也解释道:“新兵训练未曾完毕,天气恶劣无法判定,岂能贸然行事?”

房玄龄却是顿足道:“即便怜惜兵卒性命,不去临淄便是,可兵发周边地县,以我军火器开道,各地必闻风而降啊!”

黄小刚却是笑道:“玄龄急躁了,既然咱们都知道以火器开道各地必然闻风而献,又何必急在一时,此时行事难免引起局势动荡,造成百姓不安,影响春耕生产,我们不如等各地百姓春播结束以后再来动手?”

第二百五十章 回暖

经过占领高密这几个月来的实践,黄小刚自然明白很多事情都不能纸上谈兵,自以为是。

就如均田这事儿,原以为只要制定好政策,其他的随随便便交给胥吏去做也就是了,可实际执行起来的时候,其中各种门道犹如十八弯的山路曲折迂回,错综复杂。

就拿现下来说,经过高仲和他领着的胥吏班底两个多月的清查核对,目前也就在高密县城所属的控制区域内,便有地契文书合法合规的私田近三十万亩,而公田只有二十余万亩,且绝大多数的公田早已下发给百姓,有隋朝发放的文书契约为凭据,所以在执行天凤军的新法时,就得首先考量百姓们已有的利益,并且也只能在此基础上让百姓额外获利,才能得到百姓的支持。

然后,对于有争议的、没有地契或不敢来申报的土地,也不能真的一竿子搂尽全部判为公有,这样干等于就是直接跟地方的缙绅、地主直接开战,黄小刚很明白在这时代,民间真正的力量可是掌握在这些缙绅和地主手中,也根本不存在什么革命的基础,所以不能做杀鸡取卵蠢事。

所以,现下要做的事情一方面是要给掌握了接近五分之三耕地的地主、缙绅们吃定心丸,让他们照常组织生产,以确保根据地的农业生产有序稳定;另一方面则是尽量在公田上多动脑筋,要在对原有的农民不造成伤害并合理安置和解决投效流民的问题上找到平衡。

举个例子来说,原本有一户农民,因为运气好在开皇年间因为家有四丁并且出一丁为府兵,而被实授了三百亩的公田,后来当府兵的农民战死,三个子派了一个去顶职,剩下两兄弟继续种着三百亩公田,这个时候天凤军来了,他两兄弟接受了天凤军的统治,投效并登记了土地确权,你在推行新政的时候,肯定不能把三百亩的土地全部收回。

你只能在这三百亩的基础上给他划定八十亩的免税和二百二十亩的轻税,以此来换取他的拥护。

所以,大业十二年开年之后,为了不耽误春耕生产,黄小刚也就差不多完全搁置了各项基建工程,全力投入到了协助高仲搞土地确权,厘清公私、安置有农业意愿人口等等这方面的工作上去。

可别以为这个工作好做,工作内容简直多到让人脑壳bào zhà,和后世的下乡干部比起来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比如说,为了保证春耕的顺利进行,黄小刚要跟着高仲一起拜访当地的地主,当面背书保障地主们的利益不受均田制的影响。对于拿不出契约或不敢登记确权的漏田和冒田,也不能简单粗暴的直接化为公田,而是要想方设法的找到田地所有者或使用者,然后让他登记确权领取地契,使之可以安心耕作。

此外,对于清理出来的公田在重新分制安排的时候,也不能搞一刀切,得要调和原有自耕农和新编流民客户双方的关系和利益。

反正林林总总,杂乱异常,黄小刚在穿越小说里经常出现的那种提笔几个字“某某人负责农事”,然后农事就特么自己井井有条的情况完全不可能发生。

随着时间快速流逝,日子很快就来到了大业十二年的二月初二,这一日既是民间的“龙抬头”,也是天凤新军的结业日。

这一日天凤军在军营里进行了一场盛大并庄重,且具有高校运动会分列式感的阅兵活动,三千六百名天凤军士兵,以每排四十人组成一个方阵,依次列队走过观礼台。

随后由黄娜亲手给曹豹、曹献、吕星武等中层军官授勋,然后他们又依次给各排的排长授勋,排长再给下面的小兵授勋,极有仪式感的授勋仪式,让这支军队的整体气质和形象几乎在眨眼之间发生了从量到质的蜕变。

授勋仪式结束后,接下来的颁发荣誉勋章,由监军黄小刚主持发放,一开始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等到众人把各种参战纪念章、战斗英雄奖章、军事技能章全都挂好,也就发现这场面很有北棒的风格。

尤其是幽幽谷一期出身的女兵,这会儿就有不少人已经挂满了一胸口的徽章了,也不知道以后怎么给她们安排。

授勋仪式结束后,部分军官又组团前往城东十里外的英雄岭烈士陵园进行公祭,并将牺牲烈士应得的勋章授与烈士家属。

这日之后,黄小刚自然还是埋头忙碌均田新政和春耕生产方面的事情,黄娜这边也一分为二,在动手开始进行高密二期新兵征募的同时,也对训练完毕的新兵做了细致安排。

首先,由曹豹领三十个排一千二百人组成三个水军营,即刻开往潍水控制峡山湖沿线,剩下的两千四百人则展开了远距离突袭和攻城作战的实战训练。

而且,随着时间进入二月,被拉尼娜影响的天气也逐渐回暖,进入二月中旬一整个冬天存下的积雪也就差不多化完了。

然后一整个冬天全国发生的几件大事也顺着驿站传到了高密,其中有那么两件还真值得关注。

一件是大业十一年十月的时候,杨广回了东都,然后下诏要求江都重造龙舟,要求的数量达到数千艘,并且制度大于旧者,因此造成了大量造船业工匠逃离。

而恰巧的是,这宇文家的武义也是在这个时候给黄小刚找来了一百多个船匠,当真算是碰了巧。

然后就是大业十一年十二月,杨广命民部尚书樊子盖等发关中兵击山西起义军敬盘陀等。樊子盖烧起义军驻地,并招降起义者尽坑之,百姓愤怨,起义势力更盛。杨广后来李渊代樊子盖,李渊善待投降者,有降者引置左右,前后数万起义者投降李渊,余党散入他郡。

这也就是说,李渊这家伙终于开始冒头了!

至于其他的消息,也就没什么大用出了,如十月李子通起义反隋并谋杀杜伏威率其余众二万人奔海陵自称将军,十一月,城父{今安徽亳县东南}的朱粲起义,自称迦楼罗王,数月便众至十余万,还有就是大业十二年{六一六}正月,杨广又下令毗陵{今江苏常州}通守路道德集十郡兵数万人,于郡东南建造宫苑,周围十二里内,为离宫十六,仿东都西苑,而壮丽超过西苑。

第二百五一章 军阀

对于李子通和朱粲这二人,在黄小刚的记忆中远没有杜伏威有名,毕竟他这方面历史知识多来自《大唐双龙传》,所以当李子通反隋并杀了杜伏威的消息传来后,舅侄俩都一脸懵逼。

因为两人明显记得,这杜伏威可是隋末后期可以跟李渊李世民父子硬钢的人物,好像最后还被李世民收服了,怎么这个时候就挂了,而且还是被刚刚起义zào fǎn李子通给挂掉了呢?

此外,海陵这个地方黄小刚有手机地图知道它在江苏,不过据说这李子通是在山东的长白山{今章丘东北}起事zào fǎn的,结果一眨眼天凤军都还没有五千人马,他就数万人的规模跑过去了!

至于城父{今安徽亳县东南}的朱粲起义,也不理他自称什么迦楼罗王,动辄便是数十万人肯定夸张了,但即便如此至少数万人的规模肯定是有的,这也比舅侄俩在高密的规模大了去啊!

所以,在得到这些消息后,舅侄俩专门开了个小碰头会,黄娜很是郁闷的道:“老舅,我们是不是太保守了?从九月起事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了,人不够五千,城也才两座啊!”

黄小刚倒是不以为然,笑道:“谁告诉你人多有用的?乌合之众而已!咱们走的是精兵路线,这个不能这么比较啊!你看史书上很多的农民起义往往开始的时候声势浩大,可就因为不懂什么叫可持续发展,结果最终都是土农民义军给大军阀做了嫁衣。你看秦末的陈胜吴广起义声势浩大吧?最后便宜了军阀刘邦!汉末的黄巾起义牛逼吧?最后还是三国归晋!而如今这隋末,为什么是李家笑到了最后?”

“因为他是大军阀!”黄娜对于这套理论倒也认可,高中历史书里就写了李家之所以成功,靠的就是关陇集团、门阀世家和权贵阶级的支持,可没说他是农民起义!

黄小刚大手一挥,便也豪迈的大声笑道:“所以……咱们就要先做军阀!还得要做大军阀,然后封疆而治、耐心蛰伏、步步为营、训练精兵,等到这些义军的有生力量和李家都拼得差不多了,咱们再来摧枯拉朽,一战而定江山!”

黄娜听了直翻白眼,摆出了一副“你开心就好”的表情,拿出一份战术计划交给黄小刚道:“看看!”

黄小刚接过来一看,计划书封面上写着“大业十二年至未来五年,山东地区战场展望以及全面军事斗争策略”,一笔一划看起来倒也不错,内容大概有三十几页a4纸的内容。

黄小刚花了差不多十五分钟看完之后,倒也点头称赞道:“不错!条理清晰、主次明确,你老舅我很满意!”

黄娜斜眼做了个鄙视的表情,问道:“咱们真的不去教训张须陀?就白白让他欺负了?”

黄小刚好笑道:“我们真要去打他,你觉得他抗得主么?可要是打了他,咱们就得暴露了,而且暴露了以后不占下济南、济北、青州这些战略要地,咱们就要吃亏!山东本来就是四战之地,隋末的农民起义超过一半多都是在山东爆发的,所以让他守在济南给我们做挡箭牌不更好么?”

黄娜一想这到底也是没错,只能点头道:“好嘛!你开心就好!那么,这计划就定了啊!”

黄小刚却用手指敲着计划书道:“可你这样不行啊!什么叫山东地区战场展望以及全面军事斗争策略?得弄个简短响亮的行动代号吧?”

黄娜想想,便也道:“干脆就叫‘军阀’行动怎么样?”

“拜托!”黄小刚很是无语的直翻白眼,指了指墙上的天凤军战旗道:“你好歹是天凤军元帅,就不能想一个与凤凰有关代号?”

黄娜想了想,便也瞪眼道:“既然咱们的目标是要打下整个胶东半岛建立一个新的zhèng quán、新的国家、新的文明和新的时代,让这片土地上的罪恶都被涤荡,让这个民族浴火重生,不如就叫……涅槃行动!”

“好!就叫涅槃行动!”黄小刚拿笔亲自将这四个写在计划书是,然后对着黄娜笑道:“你要记着你是主角,所以必须要你自己来背负主角的责任,我反正就是来打打酱油的!”

最终,舅侄俩确定下来的“涅槃行动”计划共计三十六页,有两万七千五百五十三字,行动计划共分为三个部分,其一是为未来一年内针对胶东半岛的行动计划与部署,其二为未来三年内针对整个山东地区的军事计划与部署,其三为未来五年对中原、江南以及海外和辽东、日本、高丽{高句丽}的军事计划与部署。

在针对胶东半岛的第一部分,天凤军的战略主要分为对外和对内,对外将由曹豹率领天凤水军以峡山湖为战略支点,沿潍水{潍河}、胶水{胶莱河}进行军事封锁,将胶东半岛进行战术封闭。对内则是在春耕之后,由黄娜亲自出兵迅速将琅琊、诸城、安丘、营丘、北海、寿光沿线诸城夺占,并拿下半岛上还未投天凤军的掖县、卢乡、胶水{县}、即墨、观阳、昌阳、文登,彻底控制整个胶东半岛,并以此作为根据地和首都宣布建国。

此后,天凤军将以北面的寿光,中部安丘和南部的琅琊三城作为桥头堡,以堡垒防御的战术阻断胶东半岛与内陆的联系,然后在北面黄县海边的桑岛和南面的胶州湾设立两个大型造船基地,通过海运海贸展开对外交流和经济贸易,以大型船队和海军陆战队出击周边的辽东、高丽、日本和南下tái wān、澎湖和福建等地区获取或掠取资源。

当然,也并不是说会放任中原的各路义军不管,天凤军会在当军阀经营胶东半岛的同时,适时的派遣特战队秘密潜出去搞事情,务必要让义军和李家在内耗中快乐的得停都停不下来。

等到天凤军足够强大或大势将定之事,再用一波流强推的战术,一举定鼎天下。

整个计划的最短预期实施时间是五年,最长展望时间是十年,至于未来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谁也说不准,所以也就只能到时候也就得看情况随机应变,再做修改了。

第二百五二章 春播

大业十二年二月二十一,惊蛰,诸事皆宜。

民间都有“二月惊蛰抱蚕子”的说法,意指在正常的年份里,到了这个日子前后大地的气温已经回暖到了可以孵化桑蚕幼苗的时候。

不过对于遭受拉尼娜现象肆虐的大业十二年来说,天气在这天终于回归零上就已经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事了。

所以高密地区的春播,便开始于大业十二年的二月惊蛰这天。

自从二月二天凤军授勋之后,高密二期新兵的招募也正式展开,没几天便如火如荼起来。

不得不说,舅侄俩对此时此刻山东各地的形势存在很大的误判,虽然眼下各地都是烽烟四起,但对于投军zào fǎn这种事情,但凡还能过上日子的百姓基本上都不会考虑。

所以从二月二这日发下招募行军的榜文算起,足足半个月的时间也才招募了一千人不到。经过一整个冬天的等待,能等的就等着了,不能等的也都纷纷转行,所以留在高密候着要参军的人不是太多。

当然了,因为天气和道路原因,此时尚有许多刚刚得到消息的人还在赶路,但形势怎么看都不会很乐观,只能寄希望于接下扩大根据地后的情况了。

此外,在同时高密和芦山两地也相互打通了道路,整个冬天芦山方面赶制的各式武器装备正源源不断的运来高密,为即将展开的涅槃行动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黄小刚的民政方面,在天气开始回暖之初就已经全力投入了运转,早早就让人顶风冒雪的从芦山运来了近三百具联合犁展开了应用和推广,全部无偿借给百姓和地主们使用,就当做是打了广告。

在农作物的种植计划和安排上,黄小刚经过缜密的调研,决定对现有控制区内公田的种植结构进行调整,在减少主粮种植面积的同时加大对大豆和油菜、苜蓿、芝麻等经济作物的种植力度,并为此制定一套农业统购和补贴的政策,并且为了打消农民们的顾虑,还直接推行预先粮食补助的政策,引得了广大自耕农的拥护。

对于地主们的私有土地,虽然原则上是不能强行干涉别人种些什么,不过黄小刚还是安排了华夏商行出面跟地主们以高价订购大量的油性农作物产品。

山东这个地方的土壤性质特征,尤其应适宜种植豆类,诸如豌豆、绿豆、大豆、小豆{赤豆}等,一般都是统称为“菽”。只是由于杨家父子和隋朝上下对农业生产的认知有限,只是一个劲的发展和强化主粮生产,巴不得让全国的土地都种上小米、小麦和水稻,然后把所有的粮仓全部撑爆。

之所以这么安排,也完全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这个时期山东地区绝大多数的耕地主要种植的都是粟。粟也就是小米,俗称谷子,是山东地区传统的粮食作物,《诗经·鲁颂·阔宫》曰:“黍稷重穋”。稷,即粟谷;重是后熟,穋是先熟。

只是,也就在黄娜忙着征兵,黄小刚安排春播的同时,一整个冬天都呆在临淄的张须陀却是如被春雷惊醒的蛰虫一般动弹了起来。

从进入二月开始,负责监视临淄的天凤军斥候便开始主意到临淄与历城方面的信使开始往来频繁,到了中旬前后一直窝在临淄城中的隋军也开始慢慢外出活动,到了二月二十一惊蛰这日,在临淄前方负责指挥的曹鹰也终于派人向高密传回了确切的消息,张须陀这家伙不知为什么,居然从任城抽调了一支五千人规模的部队正在从临淄赶来,而他自己也用了一个冬天的时间在临淄招募了一支规模接近两千人的民兵队伍,攻击意图居然是冲着高密。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舅侄俩倒也没有慌乱,便也召集手下在惊蛰这天开起了军议。

这一次因为有了提前安排,所以天凤军的高层基本上全员到齐,黄娜便也开门见山的开场白道:“今日军议,我希望大家不单单围绕‘涅槃行动’来展开,诸位不妨畅所欲言,有什么想到的都可以拿出来说。”

说完黄娜便也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今日到场的人除了监军黄小刚、副帅曹豹,前后左右四军的营长吕星北、吕星武、郑旗、陈奉,先锋营代理营长罗士信、亲卫营营长曹献、斥候营营长曹鹰,参军范炯、房玄龄,华夏商行代表房圭,高密代表高仲、黄县代表王禀和芦山代表吕友、何春,书记员为吕星娇。

黄娜开场以后,大伙马上热烈的开始了讨论,对于“涅槃行动”的内容,基本上天凤军高层早就是人手一份各自研究了许久,对里面一些常识性的问题也早就在私下交流中解释清楚了,所以如今众人能够讨论的东西还真是不多。

黄小刚左右细细一打量,发现众人多是表情轻松的在说着闲话,只有范炯和房玄龄二人是皱着眉头在交流思考着什么,便也主动道:“二位参军可有话说?”

二人闻言也不客气,房玄龄便先开口道:“纵观此策,我军皆是守势,如果官军或其他义军陆路来袭,我军守也无妨,可若是有了战机,我军也难道决不出击?”

黄小刚听了一笑,“涅槃行动”计划里虽然没有明着把未来几年的起义形势给预言出来,但也根据现有的信息和条件进行了预判,认为在未来三到五年间,中原地区会出现几股较大的起义军势力,天凤军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不去会理。

如今房玄龄提出的这个问题,一时间他还真不好回答,因为他不好解释一旦冒头就会被李家打这两者之间的逻辑关系,总不能现在就跟他们说这李渊父子马上要zào fǎn了吧!

于是黄小刚只能忽悠道:“也并非绝不出击,但我们的出击必须要建立在有足够的能力守住胜利果实的情况之下。”

范炯听了也是捋须道:“不错!古代义军多为流贼,虽侵略如火,却无有根基,成势容易,败势更急。”

房玄龄又道:“属下倒也相信这海外及江南当真有可供我军取用之物,只是我等当真需要封锁陆路交通,改走它途么?”

第二百五三章 招安

对于黄娜和黄小刚舅侄俩提出封锁半岛,然后出击外海的策略,一开始房玄龄和范炯都是全懵的。

甚至范炯还神特么的问了一句:“啥!你说啥?辽东可以从海上去?”

等到黄娜把她从手机上临摹的原比例尺地图拿来给范炯一瞧,看着从文登出海直达高句丽的都城平壤居然只有四百里的海路,并且黄娜还提到这高丽半岛的沿海随处都可以登陆,范炯险些当场就哭出了声来。

之所以这么悲情原因倒也无他,范炯之前可是从头到尾随杨广征了三次高丽,并且三次都被打憋屈了,可谁知道原本的天堑如今居然就隔着一片平坦的海域,几乎就在咫尺之间,你叫他应该怎么想?

房玄龄倒是对辽东没有什么怨念,他考虑的问题主要就是他不认为这海外会有天凤军需要的物资,尤其是通过茫茫大海来粮食,风险应该极大,不然杨广也不会憋着一股子劲抓着百姓挖运河了。

没办法黄小刚只得耐着性子给他解释辽东半岛有木材、高丽半岛产硫磺,再远一些的日本更是资源丰富,拿下这些地方别说养一支军队了,就算拿来养一整个国家都是没问题的。

即便如此,房玄龄还是抱着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的想法,不见到实物不敢全信。

听得房玄龄如此来问,黄小刚便也道:“前面说过,我军的强大战力既是优势也是致命的要害,因为火器需要制造、储存和运输,这就要求军队的扩张和出击速度不能太快,必须要有自己的节奏。”

黄娜也补充道:“监军说得不错,我军打下城池容易,但驻守城池便会分散兵力,而且在现阶段而言,占据的地盘越大,目标也就越大,越容易引起隋廷的注意。”

曹豹倒是咧嘴笑道:“可现在还是引起了隋廷的注意,张果今次过来,我们一定要把他给打疼打瘸才成。”

黄小刚笑答道:“其实张果也是这个计划里非常重要的一环,我们想要隐蔽并且稳定的发展,一个稳定的环境非常重要,张果无疑是顶在前面最好的人选,打疼他可以,但可不能真打瘸了。”

这话引得大伙嘿嘿一笑,气氛倒也轻松起来,随后众人又对一些小细节问题进行了讨论,以他们的水平和能力对于整体的大计划也改不了什么,当下便也拍手通过了“涅槃行动”的全部计划,黄娜便按照计划分配的了各自的工作。

最后,听得舅侄俩一如之前的安排,曹献领水军一千两百人封锁潍河、胶莱河,曹献与吕星北各领五百人分别北上和南下收占各地县城,郑旗和陈奉回到黄县,领一千黄县一期新军直奔文登攻占登州城,全军争取在三个月内征服胶东半岛全境,赶在大业十二年的十月初一之前完成建国的准备。

此次会议开过之后,天凤军便也开始了全军备战,就等着各地春播结束。

至于张须陀的胆子倒也真的够大,他在二月底等到任城的援军后,便领军直接东去北海{今潍坊市},在北海东面的朱里镇附近穿过潍水后直奔高密而来。

到了三月初三,张须陀的讨贼军便也来到了高密城下,就在城北十里之处扎下大营,并命人送上拜帖,希望与黄小刚阵前一叙。

此时据斥候探查得知,张须陀的官军远不止之前探得的七千人马,保守估计至少接近万人的规模,想来其中有一部分是他从临淄出发以后沿途征募的民夫丁壮,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此时曹豹早已领着水军出发去往了峡山,高密城中驻扎的天凤军约有两千五百人,其中成建制的芦山老兵不足四百,此外还有新近招募的高密二期新兵接近千人,所以算起来总兵力约在三千五百左右,并且早已从芦山补齐的装备dàn yào,现在全员齐装。

所以,对于张须陀的邀请黄小刚也没拒绝,翌日的上午双方各领了一千余人列阵在城北五里处,张须陀和黄小刚两人独自出列,就在相距双方百余步处碰了个面。

远远看去,黄小刚见这张须陀应该是五十出头的年纪,一身隋军的制式甲胄,胯下骑着一匹黄马,颌下的抚须长过尺半,眼眉瞧起来略有一点西北胡人的模样,想来是不会错了。

张须陀一直策骑来到黄小刚面前才停步,便沉声喝问道:“老夫张果,来者可是凤军监军?”

黄小刚忙不迭的抱拳道:“见过张郡丞,某便是凤军监军黄钢。”

张须陀微微蹙眉好好瞧了瞧黄小刚,随后喝道:“你差叔宝送来与老夫之物,老夫好好瞧了,这等器物当初要是能献与陛下,朝廷岂能不与你一场富贵!”

黄小刚听来呵呵一笑,反而答道:“听郡丞言下之意,便是现在来献,也还不迟,可对?”

张须陀当即瞪眼,没想到黄小刚的反应如此迅速,想了想后却是讪讪答道:“老夫实是派兵在前,遣使于后!”

黄小刚点头笑道:“我信!郑熊郑将军如今便在我天凤军中做客!”

张须陀听后,长叹一声道:“唉!此事老夫失信在先,怪不得谁来。不过,尔等当真以为,凭此器物可撼动我大隋根基?”

黄小刚依旧点头笑道:“行或不行,不试怎知?”

张须陀顿时被怼得说不出话,不由气得抚须道:“尔等仅占区区一城,难道能敌百万大军?因此老夫还是要劝上一句,若能迷途知返,并将此等器物献与朝廷,老夫定然保你一场富贵。”

听得张须陀三句话还是绕回招安的事情,黄小刚顿时就很有些无奈了,本来他还对这场见面很有些期待,想着见识过了火器威力的张须陀应该别有话说,谁知道还是没跳脱一个古人的角色设定。

当下黄小刚纳闷的用手指挠了捞脑门,叹了口气道:“张郡丞,我现在其实很有点小失望,都到了眼下这个时候,你堂堂一个当朝郡守,居然还想着玩什么招安和图谋我军的火器?杨广是不是个明君,你应该心里有数。这天下到底是杨家的还是你家的,你能不能做得杨广的主,你心里就没点逼数?如今天下烽烟四起,百姓纷纷揭竿而起,缘由如何你也不知么?别处某也不说,山东各地义军遍地,你倒是剿了不少,可为何越剿越多,禁绝不止,你却从不思考么?”

第二百五四章 急战

黄小刚的一番诘问,全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一时间让张须陀无言以对。

杨广是不是个明君?自己能不能做杨广的主?百姓纷纷zào fǎn起事,各地义军为何越剿越多,这些问题张须陀心中何曾没有去寻找过答案,只不过他自己主动把答案都屏蔽了而已,如今被黄小刚一提,这些答案自然而然的浮现心间。

见张须陀神色瞬间微变,黄小刚也不与他客气,继续道:“听说前不久杨广又下旨要在毗陵{今江苏常州}建造宫苑,他怕是还不知道如今已是天下大乱,各地烽烟四起了吧?别跟我说什么奸臣蛊惑、宦官专权,因为你张果张须陀就是个大奸臣,不然你怎么不去洛阳亲自告知杨广天下大乱百姓起义zào fǎn的原因劝他改过,反而热衷于四处剿灭所谓叛乱,大势tu shā各路义军!”

“所以,也别给我扯什么大仁大义、大局小局和荣华富贵,等我天凤军推翻了杨广暴隋,让天下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富裕小康,这才是大仁大义,这才是真正的顾全大局!眼下多说无益,与你两条路走,一条是弃暗投明!一条便是洗干净脖子等死!反正我天军的火器威力如何也已经告知与你了,你大可派人上来送死作为验证,到时枉死之人一身怨恶寄于你身,你好自为之。”说完黄小刚也不与张须陀还嘴的机会,打马转身便走。

而张须陀也为黄小刚连珠炮式的话语给说懵了,直到他走出老远以后也才回过神来。

不过,刚刚这番话,他同样也是无法辩驳,也为杨广要新造宫苑这事的确是有的,便是张须陀自己都认为这样肯定不对,但却因为自己是外任官而不敢置喙。至于说杨广如今到底知不知道天下已经大乱,各地烽烟四起的消息,张须陀认为肯定是不怎么知道的,说不定真有奸臣宦官在蛊惑遮瞒,至于说黄小刚指控他张须陀就是大奸臣,他更是要撞起叫天屈,他张须陀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了大隋忠心耿耿,南征北战的,怎么反倒成了大奸臣?

可要说自己不大奸臣的话,可自己的确没有去洛阳亲自告知杨广天下大乱百姓起义zào fǎn的原因并劝他改过,反而四处救火剿灭叛乱,这行为换个位置来看,果真是奸臣的行径无疑。

不过,张须陀能从低层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如今的高位,心理建设还是很过关的,见不能说服黄小刚归顺朝廷,倒也也不以为意。

只说张须陀回营后,便也击鼓升帐,召来手下一干将领商议攻打高密的策略。

虽然之前连续两场作战势利,叫他接连失去了范景恭和郑熊两员大将,外带买一送一还丢了秦琼和罗士信两员小将,但他堂堂齐郡通守郡丞,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的麾下,筹个十几员副将、偏将还是随随便便的。

中军大帐之中,张须陀高踞帅位,扬声道:“老夫欲尽讨高密之贼,谁人有策献之?”

说完虎目左右一扫,便将堂上众将筛选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员中年副将身上,那人也不好避让张须陀目光,便也起身抱拳道:“使君,末将有一策!”

“且道来!”张须陀抚须笑道:“当日叔宝献器,你便在侧,当知那器物的厉害!”

中年副将点点头,便道:“末将以为我军当困其城,围而步攻,逼其出城野战,以步卒厚甲重盾陷其阵,使骑兵两翼破之。”

张须陀听来,却是不动声色,慢慢在脑海中推演起来。只是纵观他戎马一身的大小战事,尚且没有一场与眼下即将开打的战事有相似之处,加上黄小刚让秦琼带去的装备也仅仅是让人瞧个简单的模样,无法建立起更为形象和具体的模型。所以他在脑海中根本就模拟不出互诸如神机箭万箭齐发,梨花枪进击如林,shou liu dàn百千发乾坤一掷的场景来。

思考良久,张须陀发现眼下除了这中年副将说的办法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战法,便道:“当日叔宝也称说过,贼军器物虽然犀利,但使盾车刀牌勉强可做防御。来人吩咐下去,即日起全军全力打造牌盾制厚甲,择日击贼便是!”

然而也在这时,却听得帐外鼓声隆隆而响,正纳闷的时候就有士兵屁滚尿流的冲进帐中急报:“报!城中出来大队人马,正在列队布阵!”

张须陀听来一愣,当即起身领着众将出帐瞧看,待他来到辕门前时,便也看到有数千人马已经摆成了一个宽约一里左右的一字燕行阵,正快步向隋军大营走了过来,双方相距不超过五里。

这高密城地处胶莱平原,城池四面除了南面有少许低矮山岭外,东西北都是一望数十里平坦如镜的旷野,在天气好的时候,一眼最远能望到三四十里外的地平线。

所以出来一看,发现天凤军的军阵居然快速突进到了五里之外,张须陀手下的将领都是大惊失色,当即便有将领急道:“使君,我军是不也赶快列阵出战?”

哪知道张须陀却是哈哈一笑,指着天凤军进行而来的战阵笑道:“色厉内荏,此子意在向我军示威,意在扰乱军心而已!且传令各军:且整装备战,闭门不出!”

听得张须陀居然下达闭门不出的命令,众人都是面色有意,张须陀见了,转身拍了拍搭建辕门的原木笑道:“可瞧见尔等备有攻营器具?”

众人一听,忙也来望天凤军战阵,结果发现天凤军全军都是徒步而来,远看起来似乎有持刀盾的刀盾兵和持长枪的枪兵,还有一些背着弩抬着木箱的女子,应该就是天凤军的弩手了,的确是没有看见云梯或其他类似的攻营器具。

如今隋军扎下的可是正式营盘,整个大营全都用接近一丈长度,半尺以上粗细的原木制成栅栏,想要杀入营中你总得准备梯子翻越吧?

也就在隋军上下想当然的认为天凤军这是搞示威吓唬人的时候,天凤军的战阵终于逼近到了营前一里半的位置停下,跟着也就瞧见黄小刚领着两个人策马而出,遥遥喊道:“里面的隋军且听好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负隅顽抗是没有出路的,投降是你们唯一的活路,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考虑!”

此时已经领着众将上了辕门旁一座建议望楼的张须陀听得傻眼,想不明白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第二百五五章 开打

虽说兵无常势,阵无常形,用兵之道向来都是奇正结合防不胜防,但对于攻城或守城作战而言,还是有一些所谓的约定俗成和战场规则。

比如,就算攻守双方不做战前约定,一般来说都是攻城方来选择开战时间,守城方则可以选择是否主动出城应战或被动守城作战。

当然了,此时距离汉朝已远,一些秦汉时代的战场规则早已不适用了,比如说不想打的时候可以挂免战牌,也可以在正式开打之前派出武将叫阵单挑,甚至可以约定时间地点进行全军决战等等。

所以,以张须陀他们这些隋朝人的习惯而言,这今天早上不刚进行了战前对话么?

按惯例来说,今天肯定是不开战了,然后明日一早隋军再去城下列阵邀战正式开打,这么操作也才是符合此时战场规则的正确操作。

不过张须陀怎么说也是一代名将,待他仔细瞧来发现眼下走上来的天凤军最多也就三千人左右之后,心中倒也笃定起来。

“使君,我军什么时候出营退敌?”

很快,派出召集和约束部队的将领纷纷转回,待众人都看清营前的天凤军不过区区三千多点之时,自然纷纷开口请战。

张须陀抚须笑道:“不必急躁,贼军不过啸营呱噪而已,意在扰乱我军战心,我等何须理会!”

不久,就听凤军阵中一阵鼓响,随后便有一男子策马径直来到营前大声喝道:“尔等降否?”

话音刚落,就瞧见营墙上守卫的隋军弓手们顿时轰然大笑,叫阵之人见状也不理会,耐心待得十数息后,便再次大喊道:“尔等降是不降?”

见对方居然还敢再次叫降,实在是胆大非常,于是弓手们当即纷纷叫骂起来,还有人忍耐不住开弓搭箭,胡乱将箭矢射落在此人马前。

来人见状便也闭口不喊,转身打马便走,跟着就听天凤军中响起号角,然后全军开始变阵,从原先一个个约四十来人,做鱼鳞般排列的小阵变成了一个排成一线,前排为刀盾手与女兵弩手混合,后排为长枪手的单薄战列,然后便踩着鼓点继续向隋军大营快速逼近。

这天凤军排出的分列,直接叫隋军上下看得是满眼懵逼,许多人更是差点笑掉了大牙,哪怕是以往剿灭了不少的农民义军,也没见过谁家的军阵居然这样来摆。

望楼之上,隋军将领们都是看得两眼发直,想来这什么天凤不但不按牌理出牌,还特么脑子里缺根弦儿,居然就这么直挺挺的过来送死么?

当即就见一个部将出前请战道:“使君,末将请以五百骑出战!”

不过此时张须陀却是满眼疑惑,因为多年的军旅生涯教给了他很多东西,所以他很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示敌以弱肯定是强,示敌以强则强中更强。天凤军莫名其妙崛起不说,更是接二连三的先攻克大城高密,又连败范景恭和郑熊,所以肯定不会是浪得虚名,加上还让秦琼来与他展示了犀利武器,如今居然摆出这么一个连不懂兵事的人都看着不妥的阵型来,肯定是不来搞笑的。

张须陀皱眉思索了一会,便道:“许你出战一试,此军之中据说有能发出如雷霆般巨响的器物,且记得将马耳阻塞,莫要让马受了惊吓。”

那部将当即接令,然后满脸欣喜的快步下了望楼,便去召集部众去了。

此次张须陀领兵来攻,总兵力虽然也就万人,但其中构成却不简单,其中五千为之前驻守任城的精锐府兵,两千为驻守齐郡鹰扬府的右武卫精锐骑兵,其余三千为临淄新募作为辅兵的新军,这样的军力在张须陀看来用于对付一支主力老兵只有五百人,临时扩军搞了快半年,也才扩到三千多一点的起义军,显然是足够了。

再来说天凤军这边,虽然一早出城与张须陀会面之前,黄小刚就没有抱着能够顺利说服他归降的希望,但真正等到黄小刚和张须陀聊起来以后,也才发现自己之前的确是想多了,张须陀再牛他也是个隋朝的古人,视野和格局怎么可能跨越时空的天堑来跟自己达到一样的高度,所以几句话聊下来后,黄小刚也就死了将他说服的心思。

而既然既定战略是希望张须陀继续扼守齐郡,成为胶东半岛乃至新朝的对内屏障,那么也就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跟他在这里瞎扯淡,因此黄小刚转回之后,也就稍事休息了一下,等全军吃过午饭准备妥当以后这便出城开战。

至于说什么战场规则,舅侄俩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而现在正要实施战术就是要把张须陀给吓跑,让他跑回齐郡继续捉着其他义军开干,在一段时间内不敢再来高密找事儿。

此时,黄娜、黄小刚和曹献三人策马行于阵前,领着全军迅速推进,也就是盏茶的功夫,便从营前约二里处突进到了三百余步的位置。

此时全军排成了一条东西长度约有一里半的单薄队列,并且还简单的分作前后两排,前排是一个刀盾、弩手交错站位的造型,后排是长枪手,整个队形简单的简直让人没有话说。

不过,隋军当中有没有人看得懂天凤军到底摆的什么阵型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人看得出此时天凤军不但全员齐装,并且还全军超载了。

正常情况下,刀盾、重弩和长枪三个兵种的士兵一般携带的超本职武器并不多,如刀盾手除了刀盾,弩手除重弩和班用神机箭{每班六具}之外每人标配携带三枚shou liu dàn,而长枪兵则是在长枪、横刀和标配六枚梨花药筒之外,最多再超配一个基数{六枚}的梨花药筒。

而如今天凤军在全员齐装之外,随身超载了大量的武器,刀盾手每人都超载了两个基数的shou liu dàn,弩手也超了一个基数,长枪手们更是一人背着一具神机箭发射箱。

待得全军在距离隋军营墙约三百步的地方站定后,也就瞧着大营朝南的辕门突然打开,跟着便有大队的隋军骑兵呼啸着蜂拥而出,杀气腾腾的冲了出来,并且冲出来后也不整队,竟是冲着天凤军阵列直直杀来。

“第五排神机箭准备!全体射手准备!”

看着正策马狂奔的隋军骑兵一脸兴奋的模样,黄娜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下达了作战命令:“神机箭,发射!全体射手,三发覆盖性射击!”

第二百五六章 火龙

隋军的辕门虽然并不宽阔,但也至少能让四五匹战马并肩疾奔而出,所以也就几乎是眨眼之间,便见得数百骑从辕门中蜂拥而出,人马如龙排成了不长的一队,径直往天凤军的战阵扎来。

三百步的距离换算下来也就是四百多米的样子,用人徒步去跑的话或许要一分多钟的时间{男子世界记录是四十四秒},至于策马狂奔要多久却是没有人仔细去测算过。

但是黄娜下达战斗指令所需的时间明显快过了策马狂奔,也就瞧着隋军骑兵的队形还处在最前面几批刚刚跑过了差不多两百余步的中场,后队才刚刚出了辕门的瞬间,正对着隋营的一个射手排前,十八只以四十五度角呈半月型摆放的神机箭箱轰然一声喷出了一条条的火龙。

随着无数刺耳的“咻咻”之声,一支支尾部带着耀眼火线的箭矢几乎是打着璇儿以平直的抛物线在两三秒钟的时间内飞跃近百步的距离,然后毫无阻碍的在疾驰的隋军骑兵和战马身上扎入,甚至打出一个又一个骇人的恐怖大洞。

天凤军的军制是一伍六人,两伍为班,三班为排,到了营这一级则以十个排为基础规模,以后再根据不同的需要增加,暂时不设连一级的作战单位。而在弩手的武器配置方面,一伍列装三具神机箭发射箱,因此一个班就是六具,一个排就是十八具,每箱神机箭为十乘十的一百发,因此一个排的神机箭齐射效果,等同于一次放出一千八百枚箭矢的齐射。

十八箱神机箭由于是次第燃放,因此敌我两军所看到的现场效果,就好像是从凤军的战阵里,连续不断的飞出一条又一条的火龙,而被火龙扫到的隋军骑兵自然是立即毫无悬念的人仰马翻,加上整队人又处在疾驰的状态之下,当即就看着人马成片成片的摔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死伤遍地。

但很快,神机箭喷射出的烟雾迅速遮蔽了战场,最终只能听见烟雾中轰然擂动大地的马蹄声越来越乱,惨叫声越来越多。

终于,前后也就是十几秒的时间,待得十八箱神机箭发射完毕,在天凤军与隋军两军之间出现了一条青烟组成的幕墙,完全遮挡住了双方的视线,不过天凤军这边却是不管不顾,也就见得战阵中列队的弩手纷纷在口令指挥下举弩向天,以四十五度角连着施放了三泼箭雨,这也才停了下来。

此时已是三月,正是南风微微袭来之时,不久也就瞧着战场的烟雾幕墙在微风的吹拂下向着西北方向慢慢散去,显露出了一片叫人目瞪口呆的骇人景象。

如林的箭矢好似地里生出的庄稼一般,密密麻麻的扎在地上,成片成片的人马尸体像是一头头愤怒的刺猬般撑着满身的尖刺匍匐在地,处于战场之中约二百至一百来步的区间里,至少躺下了二三百的人和马,并且此刻地上有好几十受伤的隋军正在地上慌乱的爬行,以及不少被箭矢钉死在地上的人正在不断的惨叫,更远处仅有百余骑运气好的家伙逃回了辕门附近。

一时间在整个敌我两军之间,除了战场上的伤兵尚在嚎叫之外,都是寂静一片。

对于隋军而言,他们应该普遍认为眼前所见的一幕应该是神话,也为只有神话里的魔神才能施展出如此恐怖的威力,不然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所以绝大部分的隋军全都齐齐呆住了,甚至望楼上的将领们也都全处于目瞪口呆的状态无法回过神来。

而对于天凤军的人而言,老兵们倒也还好,至少之前在高密城墙打范景恭的时候开了荤腥,呕吐阀值的上限提高了很多,神经也已经增强增粗了,而新兵们因为一早接受的训练中也算打过了预防针,能够正确的以逻辑思维的方式理解神机箭的发射机制和打击原理,以及预先的心理建设让他们一早也预料到了要面对如此的场面,因此自然迅速快过了思维受到冲击的呆滞期,直接开始进入反应期{恶心、呕吐、恐慌},临界三观重置的状态。

营中望楼之上,用了好半天才眯着眼看清现场的张须陀,话都还没来的急说出一句,用手指着营前战场,喉咙中咯咯咯的响了几声后,便两眼一黑身子一仰,这便昏了过去。

“使君?快!快寻大夫来,使君厥了!”

幸得张须陀昏倒后发出的砰嘭一声,才把身边同样呆滞的亲卫唤醒过来,看着仰倒在地的张须陀一副面红唇紫的模样,亲卫们顿时就慌了手脚,望楼之中便也乱作了一团。

“至少五百骑啊!”

黄娜很是郁闷的摇了摇头,很是为这些隋军骑兵感到不值,作为杀鸡儆猴的鸡,这些骑兵虽然可以说死得其所,但他们骑乘的战马是无辜啊!

天凤军到了现在,也都还在凑不出一百匹战马搞骑兵呢!

黄小刚则皱眉点头道:“悠着点啊!咱们的目的是吓跑他,不是打残他,要是把他打残了,还怎么去守齐郡?”

黄娜很是无奈的点点头,便也下令道:“击鼓!全军缓步压上!第四排、第六排准备打扫战场!”

随着军令,天凤军中的战鼓再次响起,全军就这么排成两排,踩着缓慢的步子一步步的往隋军营墙压了上去。

待得阵列的中段走到战场的中部隋军骑兵躺尸的区域时,也就瞧见走在前列的刀盾手纷纷收起盾牌开始给地上的人马尸体补刀,不管死没死透都会用刀对颈脖、心脏和后颈的位置进行补刀,既是防止有人诈死,也是帮人解脱。

而直到这时,营墙后面发呆的隋军也才有部分人如梦初醒,随后便是乱作了一团,不少人纷纷从营墙上跳下后扭头就往后营跑去,还有一些吓傻了以后便胡乱射出手中的弓箭,一时间营墙前乱哄哄犹如菜市一般。

此时,天凤军的阵列距离隋营尚有一百五、六十步的距离,黄娜瞧着隋军已经开始有了混乱的迹象,便叫停了列阵让曹献出击。

曹献接令后,便也领着八个刀盾兵排组成盾阵开始突前,待他们顶着盾来到距离辕门前约三十余步距离时,便开始在阵中往隋军大营投掷起shou liu dàn来。

第二百五七章 儿戏

“轰隆!轰隆隆!”

二三十枚shou liu dàn被投掷到营门附近很快就炸裂开来,虽然威力不大并不能炸烂营栅,但响声还是非常可观,当雷霆一般的巨响随着shou liu dàn的bào zhà猛烈响起之后,营墙上刚刚遭受过强烈ci ji的隋军射手便率先崩溃了,纷纷哭喊着丢下手中的武器转身跳下了墙头,然后头也不会的就往后营狂奔而去。

跟着便是之前运气爆棚逃过神机箭洗地的那批骑兵,他们逃回后下意识的聚集在辕门后整队,可当密集的bào zhà声突然响起,便再也控制不住恐慌的情绪,纷纷策马往后营跑去。

望楼上的将领们此时大半已经架人梯抬着张须陀去了中军大帐,剩下的几人看见士兵溃逃也是当场傻眼,因为他们自己听着那轰隆的bào zhà声也都害怕,当即便也冲下望楼追上去大帐的众将,大伙一瞧形势居然突变到这种地步,主帅如今又昏迷过去,那还有什么犹豫的,赶紧撤退吧!

于是,隋军就这么跑了!

问题是隔了一道营栅,天凤军这边并不能看见隋军的溃逃,结果曹献他们又耐着性子继续投了三轮的shou liu dàn,然后等了老半天也不见营墙上射箭,也才发现隋军营中没了动静,墙头守卫的隋军也没了踪影,纳闷之下曹献还小心翼翼的继续推着盾阵又走了几步,等到他们终于打开营门冲进营中也才愕然的派人回来传信道:“元帅,隋军跑了!咱们追还是不追?”

得了消息的黄娜和黄小刚急忙挥军进营瞧看,便也瞧见营内此时已经空无一人,等到快步上了一旁的望楼将视线越过二里多宽的北面营墙后,也才瞧见大队的隋军正在仓惶的往北面狂奔,落在最后的一批人都已经跑出四五里地了。

黄小刚见了好笑,忙也道:“曹献,你马上带人装模作样的追一下,追他个十里地就转回吧!”

曹献答应一声便也赶忙领人去追,一旁的黄娜却很是纳闷的来问:“这什么情况啊?”

黄小刚好笑的说道:“应该是刚刚曹献他们丢第一波shou liu dàn的时候,守在营墙上的隋军就崩溃了,然后跟着就是全军崩溃,一股脑的就跑了!”

黄娜听来瞪眼,愕然问道:“这些人真是隋朝的官军?”

黄小刚也很是无奈道:“你认为呢?我估计刚刚shou liu dàn一炸这些隋朝人的心态就崩了,以这个时代人们的认知,只能把这种bào zhà发出的巨响理解为打雷,虽然我们让秦琼给张须陀打了预防针,但未必他就能让手下的士兵都能免疫这种ci ji。”

黄娜还是不解,满眼困惑的问:“我怎么感觉有点儿戏了,就这么说跑就跑,还丢盔弃甲?”

黄小刚倒是不以为然:“有什么奇怪的,这种情况在古代很正常,甚至投降的时候可以几十万人一起投降,然后又一起被坑杀。”

这几十万人一起投降被坑杀说的正是战国时代的长平之战,当时秦赵两国开战,可赵国的粮食产量只有秦国的三分之一,战争相持三年,赵国二十万大军的巨额消耗使得经济实力不济的弱点完全暴露,更急于结束战争。

加之阏与之战,赵奢大败秦军,使得赵国心存侥幸心理,认为如果集中兵力决一死战,或许秦国并不是不能战胜,所以改变了坚守的策略,用赵括替换了廉颇。然后“纸上谈兵”的赵括只是忠实执行了赵王的旨意而已,赵括完全是个背锅侠。

然后赵军因为粮道被断,士兵断粮多日饥饿不堪,以致军心动摇,甚至自相杀食,所以赵括走投无路之后带着整整四十万赵军选择了投降,今天隋军的集体跑路与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按着黄小刚的命令,曹献没多久便也转回,确定了隋军已经北上往北海方向逃去,然后所有的人便是大眼来瞪小眼,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点什么才好。

黄小刚也是感觉脑壳生疼,只得全权交给黄娜处理,自己先回城休息去了。

倍感郁闷的黄娜倒是没有与旁人摆什么脸色,便也按照常规的处理规制下令全军进驻营地,安排好防卫并组织打扫战场,清点战利品和各种物资。

不久,留守大营的范炯和房玄龄得了消息后匆忙赶来,在问清了战斗的过程之后,范炯一脸错愕抚须不语,而房玄龄却是满脸兴奋的来问黄娜道:“元帅因何烦闷?我军此战不但大获全胜,且未曾伤亡一人,此等战况乃亘古未见啊!”

“什么情况?”黄娜听得一愣,想想还是有些不明所以,反正心里就是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郁闷,不由说道:“不知为何,予还是倍感郁闷,参军可知缘由?”

房玄龄此时不知是不是因为激动,反正脸色是已经涨得通红,听得黄娜询问倒也马上点头道:“元帅之所以烦闷,该是一种全力一击,打在了空出之感!觉得今日之战,宛如一场儿戏,可对?可是元帅可曾想过,我军以三千兵力,硬击一万敌军,且主动出击攻打敌营,克硬寨,破敌骑,迫使敌军弃营逃走,且己方无一伤亡,此等战绩史书难寻啊!”

黄娜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郁闷和失落感是因为这场胜利来得太不可思议了,对当事人而言不论是主观还客观都无法解释和无法接受,所以才会倍感郁闷。

想想也对,对于眼下这么个情况,黄娜的理智明显是不能接受的,觉得整件事也太搞了一些,怕是连穿越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你看……这两军正打仗呢!

然后天凤军使了黑科技,先用神机箭洗地团灭了一波骑兵,跟着又上去丢丢shou liu dàn,准备吓唬吓唬对方,可谁想得到敌军直接就崩溃逃走了,还特么丢盔弃甲的跑得比兔子都快。

所以,正因为主观上的惯性认知,判定这样的事情不符合理性的逻辑,因此这才犹如强迫症患者一样莫名的感到焦虑和烦躁,进而引发郁闷和恼怒等负面的情绪。

想了想,黄娜倒也觉得房玄龄提出的“全力一击打在空出”的分析倒也不错,便问道:“的确既如此,予的确是感到今日之战有些儿戏,因此心情郁结,不知该如何纾解,参军可有良策!”

房玄龄哈哈一笑,道:“这有何难?大醉一场便可!”

第二百五八章 战备

今天这一仗打成如此模样,虽在意料之外,其实还是在情理之中。

天凤军自出道以来,大小也不过打了数战,夺黄县和下高密都是取巧,真正的硬仗也不过是在高密城下阵战范景恭和防守反击郑熊,眼下这才算是第三场阵战。

然后再来看,阵战范景恭的时候,双方开局就是gong nu对射,因为用的是大家都能理解的常规武器,所以还算打得有来有往。随后范景恭发现用远程部队跟天凤军的弩手对射有些吃亏,于是决定暂时撤退,谁想到却被天凤军抓住了战机进行追击,用了一波神机箭便将断后的阻击部队干崩溃了。

而且当时还是秦琼和罗士信亲自在指挥,并且自愿留下来阻截的这部分府兵也属于范景恭军中的精锐,不也同样扛不住神机箭的猛烈打击,当场就被击溃。

再来说郑熊发动的夜袭,这倒是一场硬仗,一方面郑熊带来的可以说全是齐郡府兵当中精锐而且是急行千里有备而来,另外就是天凤军属于被动应战也没有准备妥当,所以当时虽然天凤军这边使用了的shou liu dàn,可并没有获得什么好处,最终还是靠枪盾与弩手的常规配合才获得胜利,并且还付出了重大的伤亡。

至于眼下这一战,等于说是一上来就下黑手用黑科技武器打了个暴击,就从心理上把隋军给震慑住了,随后又谨慎将shou liu dàn的声光杀伤特效全发挥出来,最终也才产生了如此的效果。

此外,虽然黄小刚让秦琼给张须陀展示过神机箭、shou liu dàn和梨花枪的效果,可充其量也就是让张须陀知道天凤军有一种不用gong nu就能发射的远程兵器、一种能bào zhà并发出巨响的近战兵器,以及一种有着烟火效果的火攻武器而已。

甚至以秦琼展示的量而言,也根本不可能让张须陀能从这里面联想到数百上千发神机箭同时发射的盛况与暴虐的杀伤力。也不代表张须陀手下的士兵就因此具有了对神机箭、shou liu dàn这些黑科技武器的足够认知和心理防御。

不说别的,当初黄小刚在a站app上看《古兵器大揭秘》的“一窝蜂”{就是讲的神机箭}这集时,当节目里的主持人点燃了仿制的“一窝蜂”进行发射试验的时候,瞧着节目中一窝蜂发射时展现出的惊人效果,屏幕上的弹幕瞬间就铺满“我草”、“牛逼”,这说明即便是后世现代人在看到这种程度的效果和威力如此惊人的武器时,一样也会被吓得傻掉,何况没什么见识的古人。

眼瞧着一泼神机箭洗地,就把强势出击的五百骑兵当场灭杀大半,这种超远程打击的效果和威力,自然已经超出了古人的想象,更何况天凤军耍shou liu dàn就跟不要钱一样,一出手便是几十枚同时bào zhà,你要是一次就放一枚的话,说不定他还能慢慢的有个思想准备。

反正如今事已至此,虽然有些憋屈和郁闷,但总算还是达成了战略目标,把张须陀吓得丢盔弃甲,弃营北逃,想来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他应该会老实的呆在历城,轻易再不敢过来搞事情了吧?

也不说天凤军抄了隋军大营缴获了多少武器装备,粮食物资,单说溃逃发生后,隋军的几个副将先是手忙脚乱的将昏厥过去的张须陀伏在马背上往外送,等跑出来以后也才赶忙让人寻了辆大车先转道营丘,也不去北海了,直接改道临淄将他送回了历城。

至于溃逃的军队,虽然一开始是集体无意识的溃逃,但随着安全距离的增加,慢慢的经过互相收拢,跑出去差不多五十多里地后便有超过八成的乱军自己收拢了起来,后来由追上来的副将领着继续往北,到了下密城前也才把军心和情绪都给稳住。

最后一统计人数,除了差不多被团灭的五百骑兵之外,之前从任城调来的主力部队和右武卫的精兵基本没有损失,不过张须陀从临淄招募的三千辅兵却是大部分都跑丢了。

至于武器装备和粮食辎重更是一样都没带着,没办法只能让下密县出面调集粮食、锅灶还有帐篷被服,先把人马给安顿下来再说。

到了第二天,在确定了张须陀已经被送去了历城后,几个副将一合计便决定撤兵。不过张须陀如今生死不知,大家也不敢胡乱动作,所以决定暂时撤往临淄,顺道看看能不能把跑散的临淄兵给聚拢起来。

对于隋军的动向,天凤军这边自然安排了斥候关注,在确定了隋军撤往临淄后,黄娜便决定不用拆毁隋军筑下的营地,下令分出一部分部队就地驻扎,准备将这营地废物利用,作为二期新兵的训练营地。

随后几日,隋军来高密剿匪,结果被天凤军当场击溃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夜之间风传胶西大地。并且随之风传的还有天凤军两大神器“火凤箭”和“掌心雷”,根据传闻中的描述,天凤军有一种尾羽是用凤凰羽毛粘的箭矢,放出来以后会在空中喷火飞行,不管是重甲还是盾牌都无法防御,当真是碰着就死挨上就亡,十分的霸道。

此外天凤军的手里还有一种掌心雷,随手丢出以后便有天雷降临,也是人鬼皆杀的利器。

随即高密附近还在隋朝控制之下的县城村落在这些传闻之下全都被吓的瑟瑟发抖,如下密、安丘、诸城、北海这些县城全都关闭城门全城进入戒备状态,稍远一些的即墨、掖县、莒县等地也都是人人自危,纷纷加强了防御。

不过,对于这些情况,天凤军这边却是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打跑了张须陀后全军便进入了普通的战备状态,每日照常的进行各种训练,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迹象。

直到时间来到了大业十二年的三月下旬,算起来整个胶东各地的春播应该已经完全结束之后,黄娜也才下令全军按照计划展开“涅槃行动”。

三月二十一,南路以吕星武、郑旗为正副营长,领八百人向南出发,直往筑城、琅琊方向行去。北路以曹献、吕星北为正副营长,领八百人向北出发,直往安丘、下密方向攻击前进。

由吕星紫和刘星妙、陈奉统领八百教导团则坐镇高密,准备视情况进行增援。

第二百五九章 诸城

诸城地处泰沂山脉与胶潍平原交界处,因上古名君舜帝出生于城北的诸冯村而得名,西汉吕后七年{公元前181年}置县诸城。

到了隋开皇三年{583年},杨坚废高密郡,开皇五年{585年},又改胶州为密州,治东武。开皇十八年{598年},改东武县为诸城县,取县西南三十里汉故诸县城为名,县属密州,仍为密州治。

再然后,到了大业三年{607年},杨广改密州为高密郡,诸城属之,并为郡治,大业九年又将郡治改回高密。

在古代,尤其是隋唐时代,城池的行政级别决定了城池格局大小和防御等级,诸城所属之所以改来改去的原因有很多,倒也不值得仔细研究,只是如今这诸城与高密城的明显区别,就在城池四门没有瓮城上。

这一日乃是大业十二年的三月二十三,不市不集倒也是个平常日子,因此值守城门的门卒们倒也难得悠闲,便架起长凳闲坐在城门边上,县城的北门照着县丞大人的命令半掩着,虽许得百姓自由出入,但车马就得慢行查验了。

当中领头的老卒头年纪怕是有个五旬上下的样子,人老精力自然比不得壮年,很快便也不济,反正已是午后rén liu逐渐稀少,他便将水火棒子交给了手下的伴手,便自靠在门边打起了瞌睡来。

谁知道才眯了一会,便隐隐听着有儿童唱起童谣,一开始隐隐约约听得也不真切,随后慢慢也才听得清楚,唱的是:“杀牛羊,迎凤娘!迎来凤军好儿郎!打开城门迎凤娘,凤娘来了不纳粮!”

老卒头听来好笑,那童谣里说的凤军他当然知道,毕竟诸城离着高密又不远,且前几次高密那边派驿马送来什么檄文、文告也是由他一手转交,所以对这童谣里唱的不纳粮却是正好知道,便也瞧他眼也不睁,便自顾自的唏嘘道:“什么不纳粮,天下间岂有这等好事,不过是均些田免些税罢了!若是百姓都不纳粮了,却叫朝廷里的郎官使君们饮风食雾么?”

老卒头说的这话声音不小,边上帮忙照看的几个伴手自然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引来一阵哄笑,老卒头便也睁眼叫过一个年纪看起来尚未及冠的壮卒,蹙着眉头道:“去去去,且去要他们散了,一会莫要让巡城的县尉听见,不然我等吃罪不起。”

壮卒答应一声,便杵着水火棒子去驱散在城门前嬉戏玩耍的孩童,孩童们也不叫他为难,便也蹦蹦跳跳的唱着童谣走了。

壮卒转回后,便也挠着后脑勺问道:“刘头儿,这凤军都占了高密怕是有小半年了,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会打过来?”

老卒头闻言一愣,便也笑道:“老刘我可瞧不准,不过算算时日,这帮人也是早该来了。”

壮卒听了回答,便也神神秘秘的小声问老卒头道:“叔!听说这凤军打战十分厉害,人人都会法术,若是真打过来我们守得住么?”

老卒头闻言一乐,反手一拍大腿笑道:“守?怎么守?指望县尉大人领着的二百府兵?还是指望县丞大人家中的百余家丁?我可是听说了,这凤军打下高密以后,并没有为难高密的班丁胥吏,前些天高密快班的徐老四不是才来过送信么?到时候他们要是真来了,我便领着你等投了他就是。”

听得老卒头这么一说,众人都是瞪眼来瞧,老卒头瞧见了便也道:“怎么着?你们不信?”

众人却是齐齐摇头,却又没人敢说有别的想法,这时只见老卒头眼中精光一闪,将手一招让众人围拢过来后低声道:“可都信得过你刘叔?若信得过,叔便带着大家伙儿谋一场富贵如何?”

这话一说,众人都是脸色一变,在互相看了看脸色之后,有个脸色发白的家伙小心的问道:“要是不成,可会累了家人?”

“怕个鸟甚!”老卒头把眼一瞪,将手一比划道:“叔还能害你?自然是得有九分把握才会行事!”

把握这种事,九分和十分之间的区别向来不大,不过老卒头毕竟是做了多年的门卒,对手下这些人倒也了解得透彻,便也道:“叔已经跟人打听清楚了,像是咱们这些门卒,一旦投了凤军,待遇便是什么二级公务员起步,且听说这什么二级公务员每月的俸禄可是五石粮食。”

一听有可能拿到每月五石粮食的薪俸,众人顿时来了兴趣,忙也来问详情。要知道他们这些门卒在编制上属于“隶卒”,也即是编外的临时工,身份属于贱民,每月虽然能从官衙领得少许的钱粮,但仅够糊口,因此平时还得自己想办法找些外快才活得下来。

而每月五石的薪俸在眼下来看可是真不少了,以隋“石”接近后世一百余斤的质量,等同于每个月发给五百斤以上的粮食,足够一大家子人吃好喝好了。

当即众人便与老卒头细细商议起来,不一会老卒头便把全部十三个手下都给说服,大家一致订下了攻守同盟,答应到时听老卒头的号令行事。

只是这事儿才说定不久,便也听着城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蹄声,尚且凑在门边的众人打眼一瞧,便也看见急急奔来的是本县快班的捕快老王,老远见他催马不停似有紧急之事,老卒头也不敢阻拦,忙叫人把关着的半扇城门打开放他进了城。

凑着捕快老王快速穿过城门的功夫,老卒头问了一句发生了何事,老王的回答却是叫众人一惊又喜,只听他匆忙间答了一句:“高密贼来了!”

不过老卒头他们才高兴了没多久,老天便不随人愿的另作了安排,得了消息的诸城县尉火急火燎的领着二百府兵和二百多他与县丞两家凑出来的家丁,急匆匆赶来接管了城门的防务。

不久后,约是这日的未时末,也就瞧着一队步行的黑衣人押着十几辆马车顺着大路直往诸城而来。

黑衣人到了城下也不扎营,径直打出了一面血红色绣有金色凤凰的战旗后,便有人来城前叫喊,说是天凤军来去诸城,让县丞和县尉出来搭话,若不献城投降便要即刻攻城了。

诸城县尉在城楼上一瞧,城下来的天凤军瞧起来也就五六百人的样子,虽然带着大车,可却没见带着长梯或其他什么可以用来攻城的东西,而诸城虽然不是郡治没有瓮城,可城墙也是有两丈来高的,当即心中也就笃定认为这些高密贼军根本就是在吹牛。

第二百六十章 破城

诸城的县尉据说乃是前朝老军出身,当年曾随文帝南征北讨,做了县尉以后也是把本县的府兵训练的极有章法。

因此当他看到来袭的天凤军居然只有五六百人的规模,并且还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具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战术自然不是守城,而是开门出兵强杀一波,幸亏诸城的县丞胆子也大,得了消息后竟拉了县令一块上了城头,这也才拦住了冲动的县尉。

来攻诸城的正是天凤南路军,由吕星武、郑旗为正副营长,兵力构成为十三个男兵排{五百二十人}和七个女兵排{二百八十人}。

不过,眼下最先抵达诸城的仅是郑旗率领的男兵排,吕星武带领的女兵排如今还在后面十多里外,倒不是两人闹了什么矛盾,而是今早开拔以后原本算着应该可以在午后赶到诸城,却没想到诸城人在沿路的河道栈桥上做了安排,当发现了南路军的行迹后,果断放火焚桥进行阻截。

为了不影响战斗计划,也就只能让郑旗先率男兵带着不怕水的辎重和武器装备直接武装泅渡过河,然后吕星武再领着女兵带着其余的武器装备绕道。

“城上可有答复?”喊话之后,莫约等了小半刻时辰,郑旗便耐不住性子,单手执着战旗再次走到城前,扬声道:“若不献城而献,我军便要攻城了!”

“逆贼!尔敢!”

郑旗的话音才落,也就见得城头有个穿着文官服色的老者从女墙后面探出半个身子,大喝一声后张弓搭箭便往郑旗射来,只是瞧他射出的角度有些偏低,因此郑旗干脆没躲,任他一箭射在脚下。

然后郑旗便也笑问道:“城上可是诸城县尉陈屠?”

天凤军要拿下胶东半岛是策划了许久的事情,自然不会事先一点准备都不做,因此早就探知一切与此战有关和有用的消息,对于这个诸城县尉陈屠,就目前所知的消息还真不少,比如说他已经快六十了,但身子骨却是非常硬朗,射术也是极佳,平素还时常教导和操演诸城的府兵,在县内百姓的口中官声很是不错。

“老夫便是陈屠!”老者闻言再次探出身子来,扬了扬手中弓箭道:“竖子还不退走,莫非当真以为老夫射你不中?”

郑旗摇头一笑,却是高声道:“县尉且听某一言,接下来我军将要使用一种威力极强的武器来攻城,若县尉不想属下有所死伤,还请叫他们撤出城楼!”

“你说甚?”城楼上的陈屠听得一愣,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在打仗的时候这么说话的。

郑旗只得解释道:“我家监军有命,只因我军用于攻城的器物太过霸道,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因此须得提醒县尉做好准备。”

陈屠听着好气又好笑,便也喝道:“你有甚手段,尽管使来!”

郑旗见此也不多话,便执旗退走,回到阵前后便也下令道:“交战准备!bào po班就位!”

随着他的命令,男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摆出了预备交战的阵型,然后一个班的人单独出列做起了特殊的准备工作。也就见得这个班十二个人的其中八人各自拿着一面特别厚实和巨大的盾牌,经过组合后会形成一个四面呈现规则矩形的八面体,形状宛如一个巨大的乌龟壳,而另外四人则采用长枪的枪杆搭建成了一个支架,抬着一枚巨大的铁球藏身在盾阵当中。

随后,郑旗又等了盏茶的功夫,但显然陈屠并没有把他的劝告当真,那也就没什么别的办法了,当即便也下令道:“bào po班听令:执行bào po!”

随着命令下达,也就瞧着bào po班的人在盾阵遮护下,抬着铁球一步步往城门走去。诸城因为行政级别的问题,城门前既没有瓮城,也没有护城河跟栈桥。门前对着就是大路,因此bào po班的人顺着大路,倒也平平稳稳的走了过去。

待得接近到了四五十步距离的时候,城上开始射出乱箭,只是碰上了专门设计过的龟壳型盾牌后,这些乱箭自然毫无用处。

等到bào po班的人顶着乱箭终于来到城门脚下时,城上又开始丢下大块的礌石并且浇下了滚烫的油脂,但bào po组的盾牌显然也是针对这些可能的攻击行事进行过专门的设计,不论是遭受礌石的撞击还是滚油的泼洒,躲在盾下面的人都是安然无恙。

终于,一行人快速来到了从城门脚下,便也见他们开始用随身携带的方便铲对着门角挖坑,不一会便在地面上挖出了一个直径足有二尺的大坑,刚好能把铁球完全放到坑里。

随后在确认了铁球安放正确,并且挖坑挖出的泥土石块也把城门堵死,一时半刻无法从内部打开后,这也才拿出火折子点燃了铁球上长长的引线。

也不说bào po组的人点燃引线后,又是怎么无惊无险的跑回本阵的,就见得他们一回来,郑旗便领着全军齐齐蹲坐在地,人人都是做出一副双手捂着耳朵并长大了嘴的鬼怪模样,直瞧得城上的守军满脸的莫名其妙。

铁球的直径足有二尺,内部盛放了整整四十斤的慢速huo yào,因为没有相应的公式计算,所以具体的威力有多大还真不知道,不过根据试验的结果看,用来炸毁这个时代的夯土城墙或砖石结构的城门绰绰有余。

而这也是黄小刚没费太多脑筋就想出来的快速攻城手段,根据他的预估,这样的bào po方式拿来对付小型城池应该可以一步到位,直接以摧毁城墙或城门的暴击效果击溃守军的抵抗意志,从而达到破城的目的。

而对于超大型的城池,这也是一种可以用来尝试的手段,但具体效果如何也还有待测试。

然而,也就是十多秒钟之后,就听“轰隆隆”一声惊天的巨响,跟着大地便是一阵剧烈的震动,在这瞬间肉眼可见诸城的北门城楼的墙体猛然朝着上方迅速隆起又快速落下,最终被喷出浓烟的完全遮盖。

却也说待到烟尘终于散去的时候,天凤军这边一个个张着大嘴,目瞪口呆的瞧着原本有三丈来高,顶部有一座楼阁的北门城楼连带两边各有一段五六丈宽的墙体,此刻已经全变成了完全坍塌的废墟,甚至在废墟上还能瞧见殷红的色块和破烂的huáng sè衣物。

大业十二年三月二十三,天凤军零伤亡攻破诸城!

第二百六一章 表弟

有关南路军零伤亡攻破诸城的消息,黄小刚收到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二十六的下午,而与这个消息同时到达的,还有北路军和平进驻安丘的消息。

看着两份战报上的描述,对于这样的结果黄小刚并没感到意外,既不心疼南路军用掉的巨型“雷王”,也没对北路军不用一箭一矢就能和平的进驻安丘县城感到欣喜。

毕竟两军战况出现这样的巨大差异早就在意料之中,而之所以安丘可以不用开打,想来应该还是张须陀溃军的功劳,真是因为他们把天凤军的恐怖手段添油加醋的传播了出去,也才使得北路军一到安丘城下,连阵势都还没展开守城的隋军便闻风而献了。

只不过,对于南路军战报中描述的“雷王”炸城效果,黄小刚感到了一丝不妥,原先他在配置这种加强版“雷王”的时候,仅是做过两次实战试爆和一次常规试爆,仅能证实这种zhà dàn的确可以炸开一小段的夯土墙,却没想到这第一次用在诸城,居然炸塌了整座城门楼不说,还连带两边十多丈宽的城墙,由于不在现场,所以黄小刚也就难以判定到底是“雷王”的药装多了,还是这诸城的城楼和城墙本身就年久失修。

然而,比较起诸城的县令、县丞、县尉三巨头在城楼上被一锅端的事情来,这“雷王”的威力到底是太强还是一般,这倒也不是个大事了!

甚至据战报上面的描述来看,郑旗在下令炸塌城楼之前也并不知道诸城三巨头就在城上,也就等于是老天白白让这小子捡了一份天大的功劳,毕竟这是在战斗当中干掉了敌方的高级官员,按照天凤军的军规和军功赏罚细则,作为指挥员的郑旗当记殊功,凭着县令至少七品、县丞和县尉八至九品的身阶,一个一等功肯定是跑不了。

而北路军的曹献和吕星北两人,因为是和平进驻的安丘城,因此几乎没有什么大功劳,最多也就评一个集体三等功,所以这下可就不好一碗水端平了。

没办法,黄小刚只能在战报上批了个押后再议,先把叙功的事情给挂了起来。

这次出兵收复胶东全境的战斗,黄小刚和黄娜之所以没跟着去,原因一方面是没有必要,因为此时整个胶东半岛的地面上已经找不出成建制的隋军,而以各县仅有的府兵和地方守备武力而言,也根本组织不了什么像样的抵抗,以天凤军三战皆凯的军威强势出兵,结果很可能就是一路高歌猛进,各地城池纷纷闻风而降。

此外,也是时候给机会让郑旗他们成长和锻炼,不然他们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

加上就眼下来说,招募整训二期新兵以及整合整个胶东的商业和物流比起领军出战更为重要,所以舅侄俩也才做了甩手的掌柜,把这种苦活累活都交给了手下。

此外,黄小刚还有一个特殊的理由,那就是二十九娘即将临盆。

其实算起来,以正常的女性妊娠期多为三十八周至四十二周来计算,最晚二十九娘也应在三月初就该临盆的,可当时偏偏没有动静。不过有孙溥在旁观察指导,倒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只能是判定因为二十九娘年龄太小{十六岁},因此胎儿发育尚未成熟,晚上一些时间出来倒也正常。

反正这事急也急不来,顺其自然就好,所以他从月初开始就一直准备着,等时机一到便自然瓜熟蒂落。

便也说,三月二十六的下午黄小刚接到军中送来的战报之后,正在官衙办公的黄小刚快速阅览后随手批了押后再议便将战报摆在了一边,然后继续与高仲、房圭、夏甫仁商议华夏商行下一步在整个天凤军占领区进行扩张,并组建华夏快递和物流网络的事情。

按照黄小刚的计划,在未来的天凤军占领区内,将会构筑一条高速的物流通道,使得各种商品和原料能够快速的流通,以此来提速发展工商业。

但这个事情想起来简单,真正实施的时候又相当的有难度,而且涉及到方方面面,到处都有牵连,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比如说物资转运、资源调配、仓储和管理等等方面,都得黄小刚手把手的把基础概念解释清楚,然后再领着大家一点点的摸索和求证。

按照之前的计划,黄小刚准备将芦山作为整个胶东半岛的物流集散中心,以点带面辐射周边县城,但如今在高密站稳了脚跟之后,根据对路网状况的更新了解,也就发现把高密拿来作为物流中心要更为科学,可如果选择高密的话,那么之前的全套作战计划就需要做出很大的变动,以水军扼守潍水、胶水的封壁计划就会不合时宜,需要把阵线继续向西推进。

结果这一讨论就忘了时间,见天色也晚了,黄小刚正要领着众人去郡衙的食堂搓一顿工作餐的时候,也就瞧着府中的小婢女神色慌张的跑来,报知二十九娘终于要临盆了。

当即黄小刚饭也顾不得吃了,急匆匆就赶了回去,待他回到家中的时候正好听见了孩子的第一声啼哭,稳婆喜色满脸的出来报喜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产下了一位公子,白白胖胖,足足有五斤十四两哩!”

这隋大斤可有足足有后世的六百七十克,五斤十四两的孩子换算下来可是差不多后世的八斤,果然是个胖大小子,黄小刚听了当即乐呵得合不拢嘴,忙也命人好好赏赐了稳婆等一干人等。

很快,得了消息的黄娜也火速从军营赶了过来,进屋瞧了二十九娘和孩子后,出来就一脸戏谑的瞧着黄小刚道:“老舅,你以后可得好好对人家,二十九娘可是挣着命给你生下的宝宝!”

“这还用你说?”黄小刚装出很是不屑的表情,却掩不住眼里藏着的兴奋,伸手拍了拍黄娜的肩膀,用跟哥们说话的表情道:“对了,这以后你可是有弟弟的人了,要是谁欺负你,你就叫你老弟弄死他,所以你这个做大姐的是不是该有点什么表示?”

“你想要什么表示?”黄娜翻翻白眼,把手一摊道:“你看我能给他什么?”

黄小刚却是嘿嘿一笑道:“给他个名字吧!当年你的名字就是我帮你抓阄抓来的,你妈当时选了十个字来抓阄,结果怎么抓都不满意,最后还是我给抓了个娜字,所以如今我就把给你表弟起名的重任交给你了!”

“怎么起啊?”黄娜倒是听母亲说过这事儿,倒也不推辞,听得黄小刚提示说这个时代的人名还比较喜欢用单字,想了想便道:“干脆就叫黄浩!浩然正气的浩,老舅你看怎么样?”

“好!浩然之气,滚滚东来{东莱}!”黄小刚当即点头确认了下来。

第二百六二章 神速

二十九娘产下大胖小子的消息传到芦山,吕家村上下都是一片欢腾。

对于黄小刚而言,有了儿子不过是人生有了跟脚,可对吕家人来说却是与黄吕两族从此有了血脉相连。

吕七公为此特地开了宗祠,仪式隆重的将“黄吕氏二十九娘于大业十二年产子名浩”这一句写到了族谱里。

听了这个消息,黄小刚也是无奈的苦笑,他当然知道吕氏族人的想法,在他们看来zào fǎn这事大有可为,要是以后真把事情搞成功了,说不定二十九娘就能当上皇后,那么吕氏便会再次成为后族,强势崛起。

不过黄小刚很明白,玉珏的神奇穿越能力是以黄娜的血为引子而发动,也就说明主角是黄娜而不是他,而一般在电视剧里,抢戏的家伙可是活不了多少集。

也管不着吕家的人怎么想,把二十九娘坐月子的事情请孙溥安排上以后,他也就继续忙事情去了。

不过好消息却是在此后随之不断陆续而来,甚至可以称之为进展神速。

先说南路军,在三月二十三下诸城后,二十七又下琅邪{今青岛市东南海滨},四月初八克莒县,十五下费县,二十二收琅琊郡治临沂,其后琅琊郡属的颛臾、沂水、东安、新泰各县纷纷风闻而献。

而这过程中,也就是在诸城搞了一次bào po作业,随着天凤军可以引来天上的神雷炸毁城池的说法不胫而走之后,其后的琅邪、莒县和费县等地根本就没机会动手了,几乎也就是将队伍开到城下一喊话,城上的守军便主动开门投降。

要不是“涅槃计划”确定了南路军南下攻略必须止步于临沂,以目前的势头继续往东海、下邳和彭城方向去的话,说不定各地也都是兵不血刃闻风而降。

不过也正因为这一路打下来太过顺利了,所以带队的郑旗和吕星武都是万分谨慎,没敢自作主张乱来,最终还是规规矩矩按照作战计划于四月二十二进驻临沂施行军管。

而北路军之后的进展虽然也是好消息不断,但也出现了少许意外的变故。三月二十三出发以后,虽然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安丘,但在二十七日来到营丘城下时,却意外的遭到了隋军的抵抗。

当时的情况是,营丘县尉纠集起约五百人的府兵加乡勇,并收拢了五六百的张须陀部溃兵,组成了一支千多人的队伍,居然就敢在城前列阵,要跟北路军打阵战。

对于这种作死的要求,自然不能不满足他们,于是曹献和吕星北便按照天凤军的常规战术,用八百人摆了一个标准的进攻型鱼鳞阵。

然而摆开了阵型以后,却见得营丘军阵前居然让巫人跳起了傩舞搞起了驱傩的仪式,虽说傩仪是魏晋南北朝和隋唐沿袭汉制当时的官方民俗,主要用于祭祀,驱鬼逐疫、除灾呈祥,可这般在两军阵前大跳傩舞,这是把天凤军当成了妖魔鬼怪。

恼火之下,曹献下令由天凤军主动发起进攻,派出六个弩手排在距离一百步左右的位置用了一个基数的神机箭{一个排十八具}对隋军进行洗地,洗完以后隋军当即崩溃,当场灭杀了至少五六百人,溃军仅剩二百余人绕城而过逃亡下密、北海方向,城上观战的营丘县令恐惧之下随即zi shā,营丘县丞只能领城中胥吏百姓出城投降。

拿下营丘后,北路军于四月初一来到下密,然后因为营丘溃军的缘故,下密城中居然空无一人,全城百姓弃城而逃,府库中的钱粮也被转移一空。

至四月初七来到北海城下时,也才得知北海附近数县百姓近日听闻了天凤军在安丘用妖术灭杀隋军的消息,全都吓得瑟瑟发抖,于是纷纷逃难进入北海,各县府兵以及乡勇也都集结而来,此时城中聚集了至少五万余民众和近六千的守军,所以北海县令也就有了底气,决定死守城池。

天凤军抵达城下后,北海隋军避不出战,甚至北海县令还大着胆子上到城门楼上痛骂天凤军是妖人。

而这个时候,因为南路军用雷王炸塌诸城的北门城楼的战况已经通报全军,并且黄娜因此下达了慎用雷王破城的命令,曹献一番思量后,派出刀盾兵掩护弩手抵近射击并在城下投掷shou liu dàn,结果当场炸死了北海县令和县丞,但守军的抵抗意志异常解决,两军从中午一直打到天黑,城上的隋军即便被炸哭爹叫娘也是死战不退,曹献无奈只能主动后撤十里扎营。

当夜县尉公孙邦认为在这种攻击强度下,北海城很难长期坚守,于是决定带领守军护送城中居民从北门撤离,然而撤离途中因为百姓受到惊吓而发生了踩踏惨剧,造成了数百人的死伤。

而北路军这边,在此战中也出现了两个阵亡和六个重伤,还首次出现了女兵受伤的情况。

翌日曹献再攻北海,还是决定使用雷王,结果当场便炸毁了南门城楼以及大段城墙,可守军虽然当场崩溃,但天凤军进驻北海后,任然有部分人选择负隅顽抗,曹献不得不又花费了数日时间在城内清剿残余。

此后,北海以北的都昌、益都、寿光、临朐各县都摆出了顽强抵抗的姿态,曹献只能是一个城一个城的去打,全军武器消耗用量自然增大,结果一直到了五月初八才打到临淄城下。

而这时,张须陀溃军残部已经完成了转移和重组,并且顺势退入临淄城中进行协防,加上临淄本来又是郡治大城,不但有瓮城还有护城河,城墙更是高达三丈六尺,并且近期更有大量附近的民众涌入避难,城内青壮充足,因此应该如何攻打临淄的问题,顿时也就让曹献为难了起来。

此时北路军因为一路攻击前进,并且沿途各城都得留人组织接收占领,所以目前全军也就五百出头,想要采取硬攻的方式取临淄的难度自然很大,不得已曹献只能驻足城下,向高密发出了求援申请。

对于这么个情况,舅侄俩也是十分诧异,都没想到南路军一开始就放了大招后,后面一路走得顺顺利利,而北路军开局倒是顺利,随后却是磕磕绊绊起来。

在和黄小刚商量后,黄娜便也决定亲自带着十个教导排前往临淄,好好打完这局收官之战。

第二百六三章 妖法

黄娜是五月十一接到曹献的求援信息,随后的五月十二率军出发,用了三个昼夜的时间急行军二百余里赶到临淄城下。

临淄作为郡治所在,在城防方面自然与普通的小县不同,城墙的高度平均为三丈六尺,并在四门设有瓮城,城前有一道宽约两丈的活水护城河,并在护城河上架设有栈桥。

由于现在临淄摆出了一付要抵抗到底的造型,强攻也就成为了唯一的办法,可此时曹献的兵力只有十四个排,并且携带的dàn yào仅剩下一个半基数,虽然从高密出发时携带的十二枚雷王仅在北海用了一枚,可想要用在临淄也不容易,你至少得设法渡过护城河去到城下吧?

在得知了临淄城上的守军人数达到近万后,曹献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在苦思无策之下,这也才向高密求援。

当然,这事想想也满搞笑的:一支五百多人的队伍要攻打一座上万人防守的城池,而守城一方不但认怂不敢出战,居然还要摆出顽强抵抗的姿态来!

也就说黄娜领军押着十四辆的大车辎重武器,于五月十六的下午抵达了临淄后,当夜自然好生休息,翌日一早便在临淄南门前摆开阵势。

来到城前一看,临淄城虽然是个标准的四方形城池,但城池的造型看起来应该是南北略短,东西略长,并且东墙濒临一条并不宽阔的河流{淄水},所以就近引来活水注入了护城河。

此外,似乎是因为在南北朝时期,临淄是齐郡郡治所在地的缘故,临淄城的城墙高达三丈六尺,比普通县城一般三丈二尺的城墙规制高了足足四尺,并且城墙的墙体看上去镶嵌的还不单单是城砖,在城门楼和城墙拐角的位置还大量镶嵌着青石块。

此外,临淄的城门设有瓮城,瓮城上还建有高达四层的箭楼,此时远远望去能瞧见城楼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影,看样子今日城内也是全城动员,准备恶战一场了。

今日出战,黄娜领十个教导排四百人居中列阵,曹献和吕星北各领六个排分守两翼,以区区二十二个排八百八十人的规模,大咧咧的就在南门前约三百余步的地方摆出了一个标准的燕形阵。

由于今日是攻城并非是阵战,所以全军并未摆出攻击队形,而是按照建制,以排为单位排列组阵,因此也就能让城上的守军看得清楚,天凤军的战阵由十四个刀{枪}盾小阵和十个弩手小阵组成,并且能看清那十个弩手小阵里全是女兵。

瞧瞧天色已经是辰时末了,黄娜倒也不打算耽搁什么时间,便也下令按照程序走上一遭,便有一男二女三位挂着营长军衔的旗手,手执一杆红底金凤旗{部队主将认旗}、一杆大红战旗{军旗}、一杆黑边黄字纛旗{中军主帅大旗}策马直往城前,直抵护城河前的栈桥,然后扬声喊道:“某乃天凤军先锋营营官罗士信,还请城上守将答话!”

话语声才落,也就瞧见城门楼上探出几个身子来,其中一声竟是失声喊道:“士信,你竟在此?”

罗士信抬头眯眼一瞧,倒也瞧清城上之人,便也拱手道:“罗士信见过宋将军!某随范将军与天凤军交战,战败被俘后弃暗投明,现为天凤军先锋营营官。宋将军且听得罗某一言,我天凤军意在推翻暴隋,愿与临淄百姓约法三章,还人间太平富裕。”

罗士信说完,也就见得城上一片鸦雀无声,只有那探出身子的宋将军满脸恼怒之色,竟是开口道:“好一个弃暗投明,休要多言!听闻你等妖法厉害,宋某不信朗朗乾坤容得你等妖物横行,今日我临淄城中有佛国大乘罗汉扶持,尔等有甚手段尽管使来!”

城下罗士信三人听得有些fā lèng,一时间罗士信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听随他同来的女营长低声问道:“罗营长,城上这宋将军是何人?”

罗士信忙也答道:“本是右武卫副郎将,名为宋琿。”

女营长胸前配有铭牌,上书韩辉珍,是芦山二期的女兵,如今乃是先锋营的副营官,听了罗士信介绍此人属于隋军之中的高级将领后,便也知道说理怕是不成了,便也道:“罗营长,且再劝他一句,不行我们便转回吧!”

罗士信想想也明白道理,便也对城上大声道:“宋将军,我军掌有的乃是神机雷霆之力,并非什么妖法,起义至今亦不曾多造杀戮,万望宋将军以一城百姓安危为念!”

然而城上再无回应,却有鼓乐梵唱之声在城头响起,三人立于城前,视角被挡住自然看不见城上情况,见此只能打马转回,并把情况汇报给了黄娜。

“佛国大乘罗汉?就是和尚僧人对吧?”黄娜听了之后感到好笑,之前她倒也听曹献汇报过北海的守军找了傩巫在阵前跳傩舞驱邪的事情,想想这隋朝人如此反应倒也正常啊!

摇摇头,黄娜只能笑道:“吩咐下去,准备神机炮!”

随着她一声令下,便也见得一个排的女兵迅速从军阵背后推上来两架大车,在阵前停好后便开始拆卸车上装载的巨大木制模块和组件,很快便组装出了两架造型怪异的巨大器物出来。

有关于天凤军的各种战法,当初在设计的时候,舅侄俩可是全程参考的是《古兵器大揭秘》,最终经过缜密的研究和考量,也才决定了不直接上火枪、火炮,而是选择以神机箭、梨花枪、shou liu dàn和重弩、长枪、刀盾组成的一整套战斗系统,因为这些装备既存在科技壁垒又便于制造,就现阶段而言足够碾压所有人,而不担心在短时间内被人模仿和超越。

当然了,在设计的时候也肯定考虑过这些武器在野战和阵战中的优势以及可能出现的劣势,所以对于眼下这种攻城战,黄小刚当然也是有所准备的,除了常规战法里可以选择用神机箭、重弩和shou liu dàn覆盖城头、用雷王炸毁城墙这些手段之外,他还早就打造好了一种专门用于攻城的武器,这种武器被他命名为神机炮。

不过,可不要理解成加强版的神机箭,实际上黄小刚弄出来的这种神机炮,也可以叫做“人力牵引式定向投石器”,简称投石炮或者投石机。

第二百六四章 破功

这中国投石器,其实最早出现于战国时期,据说是由鲁班和他的徒弟创造,作战时用人力在远离投石器的地方一齐牵拉连在横杆上的梢{炮梢,架在木架上,一头用绳索栓住容纳石弹的皮套,另一头系以许多条绳索,方便人力拉拽}将石弹抛出,分单梢和多梢,最多的有十三梢,最多需五百人施放。

可是从战国以后的秦汉、三国、两晋一直到隋唐,这种大型武器的发展就停滞不前,直到

北宋开宝八年{975年},宋朝在攻灭南唐时才开创性的使用了“火炮”。这是一种使用可rán shāo dàn丸的投石机,北宋政府在建康府{今江苏南京}、江陵府{今湖北江陵}等城市建立了huo yào制坊,制造了huo yào箭、火炮等以燃烧性能为主的武器,宋敏求在《东京记》载,京城开封有制造huo yào的工厂,叫“huo yào窑子作”。这时的弹丸已可bào zhà,声如霹雳,故称之“霹雳炮”,到了靖康元年{1126年},金入围攻汴京,李纲在守城时曾用霹雳炮击退金兵,“夜发霹雳炮以击贼,军皆惊呼”。

再后来蒙古南侵之时,金军也学会类似的方法抗蒙。

然后蒙古人则从波斯人那里学来“回回炮”把投石机的作战效能再一次提高,这种“回回炮”即“平衡重锤投石机”,又称“配重式投石机”,用绞盘升起重物,靠重物下坠的势能转化动能把杠杆另一头的炮弹射出。其平衡重锤重量通常在四到十吨左右,以致整个投石机形体庞大。《元史·阿里海牙传》载:“会有西域人亦思马因献新炮法,因以其人来军中。机发,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陷,入地七尺”。

等到了14世纪中期,有的抛机竟能抛射将近九百余斤重的弹体,威力巨大。

然后再来说天凤军的“人力牵引式定向投石器”,其实对于黄小刚来说,已知历史中最先进的“配重式投石机”的制作方法他当然知道,但是经过合理的论证和根据实际出发进行调研之后,根据天凤军走的精兵路线,他认为现阶段根本没有必要搞什么配重式,只需要将牵引式稍作修改,在牵引部分加入滑轮组就完全足够使用了。

须得知道这配重式投石机的特点是形体庞大、负载高、威力巨大,装卸繁琐,维护起来自然也是较为复杂,并且每次使用之前,不但要准备dàn yào,就连用来配重的重物也需要搬运和运输,并不够灵活机动。

而黄小刚改装的神机炮,采用的是简易的组装模具,使得整个炮身非常的轻便灵活,打包以后整车长度与普通辎重车无异,组装起来后炮架高约两丈,杠杆长三丈,设置有十二根牵引绳,以滑轮组将牵引绳归拢在炮架车底部,然后可以选择以班为单位组织发射。

目前的标准作战能效参数是一个班十二人发射重约十斤左右的dàn yào,距离最远可达二百步,若果增加到两个班二十四人,则射程可增至二百五十步,对于天凤军来说这就足够用了,因为这玩意可不是拿来发射什么石头的,要射得射zhà dàn才划算啊!

也就瞧着随着黄娜的命令,两架大车上的组件被快速卸下组装,很快便装出了两架投石机来,随后全军保持阵型不便,整体前压护送着投石机来到城前距离二百步远的地方,开始进行校正射击。

由于来得匆忙,并且想要在胶济平原上寻找大量的石块也不太容易,所以天凤军这边使用的校正弹是用黄泥搓成的泥弹,每一枚的重量为十二斤,因为五枚shou liu dàn捆扎成集束zhà dàn后正好十二斤。

“神机炮三发试射!开始发射!”

随着口令,自有炮手将泥弹放入发射,随着一声号子,两个班的士兵进入发射阵位,拿起牵引绳进行发射。

十二个人各自抓着十二条牵引绳,在号令声中整齐划一的齐齐拖拽,就听得吱呀一声,十二个人的力量经过滑轮组的汇聚传递到三丈长的横杆上,梢头慢慢悠悠的一扬,一枚比人头略大的泥弹便被高高抛弃,画着抛物线直往临淄城头飞去。

只是因为本就是试射,所以射出去的准头不是很够,一枚泥弹斜斜掉进了护城河,另外一枚勉强打在城墙的墙角下。

“一号炮增加四个人,二号炮增加两个人!”炮长看了射击结果后,稍微调整了一下横杆上的滑轮组后,便再次进行试射,随着人手的增加和调整,这一次的射击结果就好很多了,当即有一枚泥弹稳稳打在了临淄南门的城楼上,另外一枚则又稍微远了一些,堪堪越过了城头。

随着再一次的调整,第三次试射的效果自然更好,两枚泥弹都准稳的打在了城头,不过由于使用的泥弹,所以打上去一点效果都没有,反倒引起了城上隋军的哄笑。

“换实弹!”随着命令下达,五枚五枚的shou liu dàn被捆在一起做成了集束zhà dàn,并且在捆扎引线的时候,还把周围四枚和中间一枚单独分开,然后先点燃中间的shou liu dàn后再点燃周围的,随着横杆摆动,也就瞧着集束zhà dàn径直飞向了临淄城头,并且在飞近城墙瞬间就听得两先八后十声巨响次第响起。

“轰!轰轰轰轰!”

在几乎响成一片的bào zhà声中,两枚集束zhà dàn都是不偏不倚的丢在了临淄南门的城门楼口位置,肉眼可见城头黑压压的人头霎时就被清空了一大片,城上隐隐约约的梵唱之声顿时没了声息不说,惨叫和哀嚎也立时响起,显然这什么佛陀护持被破功了。

接下来也管不得城上的守军和那什么佛国大乘罗汉,这挨了炸以后是什么反应和感想,神机炮接下来连续不断的发射了十二轮集束zhà dàn,把城门楼和左右的城墙顶部轮着炸了一遍,顿时让城墙上为之一空,也不知道是把人都炸没了,还是把人都吓得跑走了。

看着十二轮集束zhà dàn弄下来效果已经展现了出来,黄娜挥手叫停后便也下令道:“传令全军:呼号天雷!神机炮掩护bào po排出击!”

“天雷!天雷!天雷!”

随着命令下达,天凤军全军当即欢呼起来,随后也就看见中军的三个刀盾手排猬集成了一个盾阵开始慢慢往临淄南门行去,而与此同时神机炮也再次开工,开始不间断的往城头投掷集束zhà dàn。

第二百六五章 收官

就瞧见,行进中的刀盾手们纷纷以长枪的枪杆作为连接工具,将手中盾牌按照预先留下的接口组装起来,将一面面的盾牌连接成长条形状的墙面,把众人的头顶防护得周全。

当盾牌手们走近百步距离后,也就瞧见城墙上有几个不怕死的守军从女墙后面探出头来查看,虽然此时神机炮正在连续朝城头投掷集束shou liu dàn,把城上炸得一片鬼哭狼嚎,但还是有那么几个运气不错的人躲了过去,待得进到六、七十步,刚刚靠近了护城河与栈桥时,便也还是有稀稀落落的弓箭从城头一角射了出来,但很快就有定向投掷过去的集束zhà dàn把射出箭矢的区域洗了一遍,便再也没有箭矢射出了。

“燃放发烟弹!”

随着一声口令,几个战士迅速拿出造型与shou liu dàn类似,可弹体略长的管形火器进行燃放,点火之后也就见着一股浓烟迅速升起,然后战士们将发烟弹都散在盾阵四周,浓烟便迅速将大半个盾阵遮罩了起来。

紧接着,便见得这队天凤军士兵分工有序,有举着巨盾维持盾阵的,有跳下护城河开始探查河底深度情况的,还有躲在盾阵下面用长枪捆扎盾牌来做浮舟的,很快也就见得战士们用数跟长枪和盾牌扎出了一个简易的垡子,并且还有人拿出几个羊皮制成的皮囊吹涨后垫在垡子底下。

这种羊皮制成的皮囊也叫做浑脱,充气之后就跟气球一样,可以给垡子提供很大的浮力。

而垡子下水后也不坐人,而是放上了装有四枚大雷王的武器架子,随后便有一个排的刀盾手下水推着垡子往城墙方向游去。

此时,因为城头上有不断落下的集束zhà dàn狂轰滥炸,城下还有不间断的烟雾做掩护,结果竟是毫无阻碍的让负责bào po的一整个排以武装泅渡的方式直接通过了护城河。

在迅速过河上岸后,整排人一分为二作为两队,在城门左右相隔十余丈处各自选了地方结阵挖洞,很快就把四枚大雷王埋进了墙角之下。

都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跟守军再客气什么,安排好一切后自然迅速点燃后撤,待得战士们刚刚游过护城河上岸躲入岸边的盾阵,就听的四声巨响接踵而至,大地随之便是惊天动地的一阵颤抖,城前顿时暴起了一股子冲天的烟尘遮蔽了一切。

好半响后,当烟尘逐渐消散之时,也就瞧见城门两侧的城墙上,赫然出现了四个巨大的坑洞,最小的直径怕是有一丈来长的直径,较大的那个更是在城墙上拦腰炸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来。

“嗯!传令:继续bào po右侧的弹坑!”

黄娜虽然站的老远,可她却看得仔细,这临淄的城池建筑质量还真是相当不错,在靠近城门地方,城墙朝外的墙面应该是有两层,一层为烧制好的城砖,另外一层为配合夯土墙基堆砌的大块岩石,所以在这个位置bào po的两枚雷王并没能炸出多大的坑洞来。

不过在距离城门约有十五、六丈远的外侧两个坑洞却是炸得很好,因为这个位置已经超出了瓮城所在的区域,墙体表面只有一层薄薄的城墙砖,里面就是夯土层了。

命令下达后,城前负责bào po的三个排自然继续如法炮制,继续用垡子把大雷王运过护城河,然后这次直接将三枚大雷王埋在了黄娜指出的那个弹坑里,随着轰隆一声,也就瞧见整段墙体以肉眼可见的弧度向上耸动了一下后便被巨大的bào zhà威力完全摧毁崩塌,在漫天烟尘散去之后,以炸点为中心有差不多五六丈的一段城墙直接就被崩毁坍塌了。

“破城了!”

顿时,城上城下都是呼声一片,不过城下的天凤军战士们发出的当然是欢呼,而城上的守军所发出的则自然是绝望的惨嚎。

“干得漂亮!”黄娜很是威武霸气的挥挥手,指向了临淄城头喝道:“先锋营!出击!”

“先锋营!出击!”接到命令,罗士信径直来到队伍领着三个刀盾和两个弩手排踏步而出。

只是看着好似被一口啃掉了半拉的残缺城墙,他也很是无奈的苦笑一下,本来这次收取胶东半岛全境的战役开始后,先锋营并未被指派给南北两路,而是留守在高密,因此罗士信差点就以为自己不会有出战的机会,可如今眼下这般得到的出战机会,又等于是白捡的一场便宜,还真是叫人不知道如何评说。

便也说先锋营的五个排列队出击的同时,一直在城前搞bào po的士兵们自然也没闲着,而是趁着城上因为城墙崩塌而陷入混乱的机会,再次渡河控制了栈桥,以刀砍斧凿硬是把拉起吊桥的铁链给干断了,正好接应先锋营快速跨过了护城河。

罗士信身先士卒也不去死磕城门,过河之后领着大伙贴着墙根快速行进,直接来到了崩毁的城墙脚下,简单的整队后便直接杀进了城去。

只是,翻过城墙废墟往里面一瞧,根本就瞧不见什么负隅顽抗的守军,所能瞧见的只能是惊恐慌乱走避的青壮和瑟瑟发抖跪地乞降的守军,一问之下也才知道刚刚第一次bào po城墙的时候,北海郡丞、临淄县令还有那宋将军等一干人便已经吓傻了,随后在第二次bào po之前,这些官员们就已经领着军队往城内撤去。

当即罗士信便挥军快速攻占了临淄南门,控制城口打开城门迎入黄娜和全军之后,他便领着先锋营直往城中的郡衙杀去。

黄娜入城后立即指派曹献和吕星北二人各领一支偏军,顺着城墙往东西两侧出击,绕城攻占东西和北门,配合罗士信的先锋营占领全城。

而战事进行到了此处,后面的事情也就几乎没有什么悬念了,很快罗士信便传来捷报,他一举攻占了临淄的郡衙和军府,临淄县丞和县尉领着城中五百衙役、青壮在县衙投降,县令在后衙企图zi shā被救下,而北海郡丞以及相关的官员则被数千隋军保护着从北门出逃,往历城方向去了。

随后曹献和吕星北的消息也先后传来,临淄的东西两门只有百余门卒、青壮防守,听说城南被攻破后自然是闻风而降并未抵抗。

至此,临淄易手,成为了北路天凤军的收官之地。

第二百六六章 震惊

也不说天凤军攻克临淄后如何施行军管并形成对此地的实际控制,只说消息经过撤退的溃军之口迅速风传四方,引起了天下震动!

须得知道,这个时候可谓正是隋末农民起义运动风起云涌之际,起义的风暴已席卷全国大部分地区,先后在全国各地兴起的起义军大小不下百余支,参加的人达数百万之众。

而自大业七年邹平{今山东邹平西北}人王薄在长白山{今邹平南}首先率众起事算起,至今山东、河北地区具有一定规模的队伍有张金称、高士达、窦建德和翟让的瓦岗军,以及江淮地区的杜伏威、左才相和李子通。

因此,在去年{大业十一年}九月起事并攻占高密之后,当时的黄小刚和黄娜领导的天凤军也仅仅是在这个运动中挂了号而已,还算不得是一方势力,并不怎么被天下人知道。

并且,也是从大业十一年起,隋朝也才开始把大部分军队用于镇压农民起义军,当时杨广命令在郡县城郭、驿站、村庄的周围修筑城堡,强迫农民到城堡里居住,企图隔断义军与民众的联系,“强迫徙城”也是天凤军起事的借口之一。

而重点是,此时的张金称、高士达、窦建德、翟让、杜伏威等人正好也处在爆发阶段,如清河鄃县{今山东省夏津县,位高唐县西北}人张金称,本是大业七年起的事,发展到如今部队已经有几万人,十二年的三月,张金称率军刚攻破平恩{今河北邱县西,位曲周县西北}、武安{今河北省武安县,位邯郸市西北}、钜鹿{今河北省钜鹿县,位邢台市东北}、清河{今河北省清河县}等郡县。

此外,还有高士达此时也才刚跟窦建德部在高鸡泊{河北省衡水市故城县县城西南}会合,二人合兵一处人马数万,高士达刚称东海公。翟让领导的瓦岗军也才在单雄信和徐世绩{徐茂公}的支持下发展到一万多人,正式竖立起瓦岗军的大旗,正等着李密来投靠。

至于杜伏威,他才被李子通背后捅了一刀:大业十一年十月,东海李子通率所部万余人来淮南投靠杜伏威,结果突然兵变,妄图吞并杜伏威的地盘,杜伏威措手不及全军大乱,本人还在李子通的追杀下身负重伤。

如今,杜伏威正在江都附近的**县休养生息,刚聚集了数万人马,而与此同时左才相往来淮北,李子通占据海陵,二人都有数万兵力,江淮一带即以这三家起义军为首。

结果天凤军却是在十二年的三月至五月之间突然两面出击,一举将泰山以东的琅琊、北海两郡囊括怀中,月余时间便连下十余座县城,甚至更是强取了有数万人坚守的大城临淄,这般消息自然引得天下震动。

一时间,天下群雄纷纷东顾,都自使人打听这天凤军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因此也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天凤军早前发出的历数杨广“十大罪”的檄文,以及“均田免税、重工兴商、男女平等、天赋人权”和“新约法三章”便也同时风传天下。

虽说这檄文和口号也不是什么新奇事物,可比较起各路义军的“抢钱、抢粮、抢地盘”行事而言,却是更为有范儿和高大上了许多,顿时也就引得了不同阶级的有识之士共同侧目。

不过相较起来,对“十大罪”的争议较少,毕竟这些事情确实都是杨广干过,而对于“均田免税、重工兴商、男女平等、天赋人权”和“新约法三章”却是引起了颇多争议。

而且,这其中最为引人热议的却不是看上去较为惹眼的“均田免税”或“男女平等”,反倒是“新约法三章”,对其中内容的解读可谓是见仁见智者众多。

比如说,“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这条,本是汉朝刘邦所创,天凤军重提此事,大有承前启后的意思,意在继承汉统。而“合法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这条,又似乎意在讨好天下的地主、缙绅和士人等有产者阶层,至于“百姓可持有与携带兵器”更是chi luo裸的讨好天下百姓,许以百姓血酬的权利。

而同样大家都是zào fǎn起义,如天凤军这般有实际承诺的义军,比起那些没有实际承诺的义军来,水平的高低自然就立时可见了。

也就使得天下群雄纷纷感叹:大家都是zào fǎn,为什么你天凤军就这么爱秀?

然而,天凤军的最新动向相对于天下群雄的震动而言,对隋朝的震动也是相当巨大的。

前面说过,大业十二年{六一六}的开年正月时,杨广尚且还未把各地的起义看在眼里,竟还下令毗陵{今江苏常州}通守路道德集十郡兵数万人,于郡东南建造宫苑。

然而到了四月间,洛阳的大业殿西院突然起火,使得杨广误以为起义军至,慌忙藏匿于西苑的草丛中,火被扑灭以后才敢回来。

到了五月初的时候,一日杨广突然心血来潮,向侍臣询问起义军的情况,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说“渐少”,只有纳言苏威大胆进言道:“臣不负责此事,不知贼有多少,只恐怕越来越近,且听闻近日有贼军呼啸东莱郡,聚众数十万人。”

此外,苏威还告诉杨广,如今坊间还流传着一份历数其“十大罪”的檄文,据说还有朝臣私下传阅此文,令杨广听之非常不悦。随后杨广又问伐高丽事,苏威欲使杨广知道天下多盗,便对他说:“辽东之役,请您不再征兵,只须赦免群盗,自可得到数十万兵,用他们讨伐高丽。他们由于被免罪,必定争相立功,高丽自然可灭。”

结果杨广勃然大怒,对左右说:“苏威以贼胁我!”

裴蕴知杨广对苏威不满,于是乃唆使张行本诬苏威在高阳掌选时,滥授官,并且畏惧突厥,请求回京城。以后又有人奏苏威与突厥暗中联络,图谋不轨。杨广于是便命裴蕴调查并处理此事,裴蕴遂判苏威死刑。

待到五月底,有着近万部队守卫的临淄,居然在一日之间被天凤军攻破城池并一举攻占东莱、北海、高密、琅琊四郡的消息终于传到洛阳朝中时,顿时引得朝野内外一片哗然,杨广当即下令捉拿临阵脱逃的北海郡丞及通守等人,并下令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并齐郡通守张须陀即刻入朝面圣,商讨治贼方略。

第二百六七章 联机

这纳言,乃是古官名。

主出纳王命,《书·舜典》:“命汝作纳言,夙夜出纳朕命,惟允。”

孔传:“纳言,喉舌之官,听下言纳於上,受上言宣於下,必以信。”

按,秦汉不置,王莽依古制,改大司农为纳言,有纳言将军严尤。北周初有御伯中大夫,掌出入侍从,保定四年改御伯为纳言,宣帝末又置侍中。隋避文帝父杨忠诔,改侍中为纳言。

由此可见,纳言属于直接对皇帝负责的言官,然而即便如此苏威还是被杨广说弄死就弄死了,此事传于天下,听者无不哀叹不语,谓隋之亡,自苏威死而不可逆。

而消息传到高密时已经是七月底了,对于苏威这人虽然不怎么了解,不过听说他是向杨广直言东莱贼匪之事而致祸得罪,倒也让黄小刚有些意外。

不过,随着杨广急招张须陀面谈的消息传来,对于杨广把张须陀叫去到底能商量出什么对策虽然不得而知,但黄小刚却是知道自己跟黄娜直到这一刻,也才算是撬动了隋末天下大乱这历史大车的车轮一角儿。

而天凤军方面,自五月中旬“涅槃行动”收官以来,自然也是进行了一系列的安排和调整。

首先就是兵力的大幅度收缩,南北两路除了各自在临淄和临沂留下四个排的天凤军作为教导营就地整训当地新招募的民壮外,其余军力全部撤回高密,并且不在沿途的诸县留一兵一卒。

然后就是从高密出兵向东,沿着胶水、卢乡、掖县、黄县、文登、观阳、昌阳、即墨、高密这条线转了一大圈,此时在已经听闻了南北的临淄和临沂都相继落入天凤军之手的消息后,东莱各县岂敢还有什么抵抗的意志,所以部队以武装巡游的姿态在沿途各县转了一圈后,便将这些城池尽数收入了囊中。

并且在即墨,天凤军也顺带收降了早先被范景恭招降的吕明星部,寻回了吕氏族人一百有余。

其后,黄小刚又将诸县的胥吏以及各级吏员、兵卒甚至帮闲都全数吸纳和保留下来,还把他们的薪酬全部按照新朝的公务员待遇进行重新评级,然后编制、规章等等一切照旧。

而控制区内的政务管理,除了要求针对农、商行业施行天凤军的“均田免税、重工兴商”的政策之外,其余事务全部由当地官吏自治自决,行政上高密方面仅是进行监督和指导,不进行直接干预。

并且强调了如果一旦隋朝官军来攻,如当地无天凤军进驻守护,允许官员就地反正,不需要他们死守城池造成不必要的死伤。还规定了在此期间当地收取的一应税赋,天凤军只取其中的三成作为军队的供给,其余全部款项除用于支付当地公务员薪酬之外,都存留当地作为财政补款用于教育、卫生、水利等公共资金。

此外,黄小刚还同时安排华夏商行的马四和他的招募团队进驻各县,大势招募青壮、健妇加入天凤军,又吸纳了大批贫困百姓以及浮客户前往芦山和高密务工,使得地方处置压力为之一空。

这本来隋朝的基层官员系统极其健全,并且实际的工作效率也是极高,加上天凤军又是有意识的在攻城掠地的同时刻意的进行保护,因此在zhèng quán更迭的情况下,各县的官吏系统自然都没有被造成什么破坏,全都完好的保留了下来。

加上如今给他们自治权,还以新的公务员制度给他们大幅增加薪酬,因此决定撂挑子不干的人还真没有几个,在这些吏员的帮助下,自然局势很快也就安定了下来。

甚至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进城的天凤军也果然如军歌里面唱的一样,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也不对地主、缙绅、富户搞什么打土豪分田地,不搞劫掠、烧杀和抢夺,就连府库中的钱粮也仅仅取用了少许,不像其他的义军那样犹如蚂蝗过境吃耗一空,所以很快民间对天凤军的感官就大势的转向。

要知道,此时各地爆发的起义虽然借口不同,但起义成功后的形势和手段却大致相同,也即所谓的义军多如流寇一般,一路攻城掠地烧杀抢掠,破城后不但纵兵肆虐,吃干抹净后还要裹挟百姓,遇到朝廷围剿也是能战则战,战败便跑,自然从未见过如天凤军这般佛系zào fǎn的队伍。

而黄小刚搞这么多事,自然也不会亏本没有收获,单说仅是税赋一项,虽然他只是要求各县总收入的三成,但归总起来每年便是数十万斛的粮食和数十万贯钱财与数万匹绢帛的总量。

然后就是通过招募获得了大量的人口和人力资源,这些人口和人力资源在其他义军的手里做多也就只能转化为少许可怜的战斗力,可是到了他的手上转化为生产力后,产生的价值难以估算。

也就说到了这年七月的时候,天凤军在北路的临淄已经扩军至两千四百人,在南路的临沂扩军至一千八百人,高密二期新兵也征召了近五千人,期间还从各县招募并转运了超过十万人迁移高密和芦山,各项事业发展得相当顺利,芦山的铁矿、硝矿、煤矿、炼钢厂等企业在得到了大量的人力之后,也是迅速扩大了生产提高了产量,连带着相关的各个产业也都进入了蓬勃的发展期。

然而让黄小刚和黄娜相当意外的是,此时居然有一队来自高鸡泊的义军使者,绕过了隋军的控制区与临淄的天凤军展开了接触,并且带队的人居然还是窦建德。

得到这个消息后,黄小刚可是非常高兴,因为在此之前他感觉和黄娜两人好似在玩单机游戏一样,即便遇着了秦琼与罗士信这两个历史名人,可始终隐隐约约对这大业末年缺少一点代入之感,而如今窦建德的突然出现,这才终于让舅侄俩开始了有联机的感觉。

随即,黄小刚忙也指派曹献亲自前往临淄出迎,将窦建德一行迎往高密,他准备亲自见上一见这位隋末时代的传奇义军领袖。

第二百六八章 司兵

有关于窦建德的生平,舅侄俩在后世并不了解,最多也就知道在电视剧和小说里有这么个人物,知道这人是隋末农民起义军中战力很强的一位义军领袖。

窦建德此人据说生于北周建德二年{573年},是年四十三岁,其人祖籍扶风平陵{今陕西咸阳市},贝州漳南{河北故城县,另一说山东武城县}人。据说乃是东汉大司空窦融十七世孙,辽东宣王窦拓玄孙。

此人家族世代务农,曾任里长,尚豪侠,为乡里敬重。

大业七年,杨广募兵征讨高句丽,窦建德在军中任二百人长。因目睹兵民困苦,义愤不平,遂抗拒东征,并助同县人孙安祖率数百人入漳南东境高鸡泊{河北省衡水市故城县县城西南},举兵抗隋。

及后,窦建德家人被隋军杀害,乃率部众二百人投清河人高士达,而此时高士达刚刚自称东海公,于是任命窦建德为司兵,二人手下义军队伍也刚发展到一万多人,目前还是在高鸡泊一带活动。

今次他自称代表东海公高士达而来,想要与天凤军有所连通,共同抗隋。

他一行二十余人,与七月底时入得临淄城,便自向城中天凤军自报了身份,北路军镇守吕星北倒也不敢怠慢急忙将消息传回了高密。

对于窦建德这人,黄娜所知的消息自然比黄小刚要少,她也就记得一些帅哥的情况,如窦建德这样的老人家能知道一个名字就算不错了。于是舅侄俩一番商议之后,决定还是由黄小刚出面接待,看看这隋末枭雄这般突然来访,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便也说黄小刚不敢怠慢,忙也让曹献亲自出迎临淄,将窦建德一行带往高密而来,于八月初二这日抵达了高密城前。

鉴于这窦建德怎说也是一路义军领袖,因此黄小刚倒也要以礼相待,便亲自领人在城前等候。这日午时才过不久,远远便见得一行人马迤逦而来,至近前便见得曹献引着一位中年壮汉来见。

只见这汉子身高足有六尺,须发勃长,相貌堂堂,腮下一部山羊胡子修剪得精细,一身淡绿劲装武服将整个人衬得十分精神,一条镶嵌了铜质马首扣的腰带跟将便便大腹收束。

黄小刚当即快步上前,抱拳做礼笑道:“来者可是东海公麾下窦司兵?”

“便是窦某!”窦建德哈哈一笑,也是抱拳为礼来见,随口却道:“听闻天凤军做得好大事业,却不想监军这般年轻,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黄小刚淡然一笑,倒也不去想这窦建德话里是否含有深意,毕竟他因为穿越,容貌的确是年轻了许多,从年近四十的中年大叔恢复青春变成了二十出头的俊俏青年,只是窦建德这般一上来就夸人英雄出少年,颇有一点倚老卖老的架子。

当即黄小刚便也随口寒暄几句,也就将窦建德一行迎往了高密城中的军驿行馆,暂且将其安置下来,此后接下来的一连几天都由曹献出面接待,领着窦建德等人吃吃喝喝,同时也使人悄悄打探其身世消息。

对于窦建德此人的生平,毕竟高鸡泊距离胶东也不算远,使人小心打听一番后,倒也叫黄小刚了解了一个大概,毕竟此时个人名望全看乡野口碑,比之史书要更为详细和全面,也做不得假。

就黄小刚使人打探所得,这窦建德自幼便居于贝州漳南县{今河北故城东北}。其人年轻时,据说是个重信重诺之人,曾经有个相好的同乡死了父母,家境贫寒无力安葬,当时窦建德正在耕田,听到后直叹气,却立即放下农活,主动送去办理丧事所需要的全部财物,因此深受乡亲们称赞。

后来据说他也曾当过里长,但因犯法逃出去了,碰到朝廷大赦天下才回家,之后他父亲去世,送葬的有一千多人,凡是有人送礼,一概辞谢而不接受。

到了大业七年{611年},朝廷招兵征讨高丽,郡里挑选勇敢优异的人当小帅,于是便委任窦建德为二百人长。当时山东发生水灾,百姓大多逃荒去了,同县有个孙安祖,房屋财产被洪水冲走,老婆孩子饥饿而死。县里看上孙安祖骁勇,也把他选进了队伍。孙安祖以家庭贫穷为理由不愿入伍,向漳南县令当面申说,县令大发脾气狠狠打他,孙安祖怒而杀死县令,逃跑投奔窦建德,窦建德收留了他。

这一年,因为山东大闹饥荒,窦建德于是对孙安祖说:“文帝在位时,天下富裕兴旺,派出百万人马征讨辽东,尚且被高丽打败。今年发生水灾,百姓贫困,但皇帝不体恤民情,要亲自到辽东督战,加上往年西征,损伤的元气还没有恢复,百姓疲劳困乏,连年征战,长年在外的人不能回家,如今又要出兵,容易酿成dong luàn。男子汉大丈夫只要不死,就该建功立业,怎能去当仓皇逃跑的俘虏啊。我熟悉高鸡泊面积辽阔方圆几百里,湖沼上的蒲草又密又深,可以到那里去隐藏起来,找机会出来抢劫,足够生活、积蓄,拉起人马以后,等待时局动荡,必然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孙安祖赞同他的计划。窦建德招集引诱逃避征兵和没有家产的,得到了几百人,让孙安祖带领,进高鸡泊当草寇,孙安祖自称将军。鄃县人张金称也邀集了上百人,在黄河的险要水域活动。

蓨县人高士达又兴兵zào fǎn招集了一千多人,在清河郡一带活动。当时往来于漳南县境的各股盗匪,沿路tu shā抢劫当地百姓,焚烧房屋,惟独不到窦建德的家乡骚扰。因此郡里县里料定窦建德跟盗匪们相互勾结,就拘捕了他的家属,不论老少都杀掉了。

窦建德听到他全家已被杀光,率领他手下的两百人逃跑投靠了高士达,此时高士达也才刚刚发展出过万的人马自称东海公,于是也就任命窦建德为司兵{类似兵马大元帅}。

据说四月时,窦建德正在高鸡泊中操练高士达手下的人马,突然传来天凤军出兵夺占琅琊、北海两郡的消息后,窦建德便与高士达建言,称天凤军在南面与隋军开战并夺城掠地,吸引了隋军的注意力,正好是义军的一个机会,便怂恿高士达从高鸡泊出兵,攻打清河郡治漳南县城,结果高士达因为犹豫不决而错过了战机。

而这个时候,又听说天凤军以数千人的规模,居然一日之间攻克了有数万人镇守的临淄城,使得山东各地的众多义军集体震惊,窦建德于是再次瞧出了机会,便说服高士达以使者的名义派他来临淄,希望与天凤军接触一番,为高士达寻求助力。

黄小刚得了这些消息也才算是心中有数,足足又将窦建德抻了好几天后,这才于八月初十这日,使人请他来到了城北的天凤军后营之中面谈。

第二百六九章 赞助

经过了解,这个时候的高士达和窦建德以其说是反隋的义军,还不如说是落草的流寇,犹如后世水泊梁山的所谓英雄好汉们一样,吃用完全靠劫掠乡里和抢劫当地的富户豪门,并且活动范围还被压缩和局限在了小小的高鸡泊里根本就没有可持续发展的余地。

当然,到了隋末后期这高士达估计被人干掉以后窦建德也才闪亮登场,想来他后来能跟李唐硬扛也应该是有一定实力的,但后期的事情就现在来说根本还未发生,加上山东这边有了天凤军的异军突起,未来的走向如何犹未可知,接待一下给上几分薄面也就算客气了。

但也说窦建德一行被请进军营以后,虽然不曾直面刀山枪林的杀威场面,但行走在军营之中,瞧着天凤军士兵训练行走时气氛肃杀的整齐队列,自然是有些瑞瑞不安。

待得来到中军大帐入座之后,也才瞧见帐中居然生火烧着一只大瓮,正有好闻的肉香散发出来。

而此时帐中,坐着七八人相陪,窦建德听得曹献小声解说也才知道其中大半都是天凤军的营长,还有两人是参军范炯和房玄龄,这般接见规格已是极高礼遇了。

“近来事忙,怠慢了诸位!且恕罪!”黄小刚倒也笑脸相迎,引了窦建德一行列席入座之后,便指着帐中大瓮吩咐道:“来人!且取了与诸位尝之。”

当即便有女卫兵拿来碟盏,盛了瓮中之物与窦建德等人,窦建德拿起来一瞧,便见得碟中之物该是一块三寸见方的豕肉{猪肉},却不知用什么方法烧的皮黑肉红,瞧着便熟烂软糯,试着咬一口后入口即化,且咸香扑鼻,口舌之间便生出一种极致kuài gǎn,竟是前所未见。

“味道如何?”瞧着众人都是浅尝之后便大口吞食,黄小刚便也故意问道,也就瞧着满嘴流油的窦建德不住点头道:“果然好味,可是豕肉?”

黄小刚便也点头笑道:“这几日黄某所忙之事,便是与这豕肉有关。年前我天凤军招募得来一位劁匠,善劁豕犬等畜生,我便在高密城东圈地千亩建了座养殖场,如今倒也终有小成,这种红烧豕肉以劁过的家豕为主料,家豕皮薄肉嫩,膻味清减不少,再辅以八角、桂皮、干姜等作料烧制,盛于瓮中密封之后,可存三月而不腐,且久存之后,其味更佳。”

窦建德等人听来都是好奇,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应该是个话引子,倒也知趣的随声附和,随后也才听得黄小刚慢条斯理的问道:“诸位来我高密也有旬日,不知可有所得?”

这窦建德来的时候,用的借口是代表高鸡泊的东海公高士达,欲与天凤军有所交流,共商反隋大计。只是这什么共商大计完全是个“客套话”,高士达如今一无城池、二无地盘、三无名望,只能算是一支尚且在高鸡泊中流窜的草寇{此时的高鸡泊里还有其他好几支义军},有什么资格跟已经掌握了足足四个郡的天凤军谈什么合作?

所以黄小刚这也才推说忙碌,把他们晾在了一边,好好的抻上一抻,看他们会不会自己生出点自知之明来。

听得黄小刚发问,窦建德哈哈一笑忙也答道:“所得颇多,来前只知凤军善战,如今才知凤军亦善治也,治下诸城以高密最为繁华,城中百业兴盛,人客如织,竟是比官府治下还要兴旺,我等自叹弗如。来时我家主公便嘱我等,须得好生与凤军交通勾连,如今仅是这治城之法,便叫我等所获颇丰。”

听得窦建德说话倒也好听,黄小刚便道:“有所得便好,如今暴隋积重难返,天下百姓生灵涂炭,正是我辈奋起,为生民请命之良机。这反隋大业,任重而道远,各家自当守望相助,共举大事,于此我家愿意义助东海公兵器二百件、甲一百套,铜钱一万贯,窦司兵以为如何?”

虽说不怎么研究历史的黄娜一开始也弄不明白窦建德为什么会这个时候自己找上门来,可怎么说也看过几本小说几部电视剧的黄小刚却知道,这所谓的交流沟通其实就是上门打秋风拉赞助,因此对于窦建德的到访,黄小刚和黄娜一连商量了几天,倒也定下了一个“三不三可”的外交策略。

而所谓的“三不”,也即是不结盟、不冲突、不对抗;而“三可”也即是可交流、可赞助、可贸易。

而作为强势的一方,小小赞助自然要给得痛快,当即黄小刚将手一拍,自然有卫兵抬了箱笼上来。也就瞧见大大小小十数箱子迅速摆在帐前,黄小刚当即便也上前一一开箱与窦建德查验道:“环首刀百把,枪头、尾锥百套、裲裆铠百套,司兵可还满意?”

但见帐前的箱子打开之后,也就瞧见一百把精铁打制的环首刀装成两箱,隋军制式的尺长枪头和八寸的尾锥装成四箱,然后新崭崭的隋军制式裲裆铠以十套为一箱装满了十只箱子,此外还有足足十大箱的铜钱,这份礼物单看卖相就知道委实不少了。

窦建德瞧得眼花,但面上还是十分的淡定,忙也拱手道:“监军高义,建德且代我家东海公谢过!”

黄小刚点头一笑,便道:“前日我军兵分两路,分别拿下北海、琅琊二郡,听闻隋廷震动,杨广恼怒之下招得齐郡郡丞张果赴京商议,想来不日之后,必定携大军来讨。如今东海公在北,天凤军在南,虽远隔千里,当遥相呼应,不知窦司兵可有定计?”

天凤军的好处自然不能是白给,拿了好处当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窦建德倒也懂事,忙也抱拳道:“我军该如何呼应,还请监军示下!”

黄小刚便使人拿来一副地图,指着上面的高鸡泊所在位置道:“高鸡泊地处漳水之汇,广袤数百里,葭苇茂密,左临漳南,右近平原,西可探清河,东可窥临济,某听闻东海公如今握有数万人马,小小高鸡泊已如浅水岂可困得蛟龙,合该择一处善地建基立业才是。”

窦建德听得认真,便也来问道:“监军以为,我家主公可取何处?”

黄小刚也不客气,便也直接道:“东海公若有远谋,取平原最佳,不然可往东进,拿下临济与我天凤军互为犄角,还可西探清河,往武安{郡}、襄国{郡}发展,切莫北上便是了。”

第二百七十章 助人

对于高鸡泊这地方,黄小刚在后世的时候所知不多,毕竟他舅侄俩不是研究隋史的,能勉为其难的从看过的小说电视剧,甚至历史习题中记住几个主要人物,就已经算是对得起老师和观众了。

却说来到这隋末以后,经过了刻意的了解,也才发现这高鸡泊的一干人等,比起瓦岗寨的一票好汉其实不遑多让,就眼下来看便是有高士达、窦建德、张金称、孙安祖等好几支人马,至于期间是如何发展的虽然搞不清楚,但黄小刚可以肯定最终存留下来的必然是窦建德,因为到了隋末后期只是听说他跟李唐硬肝,其他几人却没了消息。

所以,对于高鸡泊义军的未来走向,黄小刚和黄娜也是认真考量过的。

就目前所知的信息而言,高鸡泊所在的河北地区,如今虽然也是遍地义军,但密度远远不如山东,此外在一南一北两地的涿郡、齐郡,又还蹲守着两支武力强大的隋军,这也就使得不少河北、山东义军在起事之后往往无法驻足本地,不得不避走他乡南下发展,如前些年在河北、山东各地闹得声势极大的王薄、孟让、郝孝德、杜伏威、卢明月等,都是纷纷南下求活,因此高鸡泊眼下的状况明显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想要继续发展壮大,除了互相吞噬养蛊之外,也就只有走出来这一条路了。

不过,你别看这帮人动辄就号称手底下有兵马好几万人的样子,实际上大部分都是战五渣,莫要说把这些人拉出去攻打城池了,只怕是站队与隋军对峙怕都是不成的,不然他们怕是早都从高鸡泊里出来攻城掠地,吃香喝辣去了。

那么,这些人该往哪里走,才对天凤军最为有利呢?

呵呵!其实往哪走都无所谓,这帮人只要敢出来,就一定会遭到隋军的打击,人家隋军就算干不过天凤军,难到还干不过这些流寇?

所以,黄小刚给窦建德指的道路,整体上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平原、临济、清河三地都是膏腴之地,夺占之后作为根据地慢慢发展,前途还是有的。

只是,听得黄小刚自信满满的一番指点后,窦建德一伙的人全都面面相窥,表情很是不对,窦建德待得黄小刚说完,也才小心说道:“莫非监军还不知道,三月时张金称才破平恩、武安和清河。”

窦建德说的这事,乃是大业十二年三月,高鸡泊的另外一伙义军张金称率军攻破平恩{今河北邱县西,位曲周县西北}、武安{今河北省武安县,位邯郸市西北}、钜鹿{今河北省钜鹿县,位邢台市东北}、清河{今河北省清河县}等郡县,大势劫掠了一番后,才被隋军撵着南逃而去。

因为此事朝廷已经连续发了几份邸报,据说张金称军极其残暴,曾一朝tu shā平恩平民百姓男女一万多口,如今张金称被隋军堵在临清之西的永济渠外,正与隋军杨义臣部对峙。

窦建德谈及此事,黄小刚却是呵呵一笑道:“知道啊!不过张金称乃是攻破城池,劫掠而走,而我的意思是让你攻占城池,就地管制……这几个城池都是新近才破,防卫力量不强,应该易于成事才是。”

只是黄小刚这般说完后,见得窦建德面有难色,不由问道:“莫非东海公与窦司兵和那张金称有怨?”

窦建德面色一沉,摇头道:“并未有怨,只是互不统属罢了!”

黄小刚想他们都在高鸡泊营生,互相之间有些摩擦也是正常,便也笑道:“此时来看,若是张金称被隋军歼灭,那么隋军的下一个目标,想来便是东海公了,值此存亡之际,助人便是利己,窦司兵以为如何?”

窦建德略微思索了一下后,便也道:“此事,还须东海公定夺才是!”

反正话已说开,黄小刚也知道这种事不能强求,便也好整以暇的与窦建德又做了些客套,反正窦建德此处过来的目的就是为打秋风,既然已经让他打了秋风,听不听劝也就随他去了。

待得双方在友好和欢快的气氛下结束交流,并且黄小刚还额外加送五瓮红烧肉作为礼物之后,终于客客气气的把窦建德一行礼送出门。

待得将窦建德等人送走之后,也才瞧见黄娜从后帐出来,若有所思的说道:“此人看似忠厚,实则奸猾,回去之后未必肯依计行事出兵向南。”

黄小刚闻言一笑,却来看一直坐在堂中却不发一言的范炯和房玄龄二人,房玄龄先开口道:“想来监军早也料算得到,高鸡泊义军都是乌合之众,出兵与否与大局无干,只是看好窦建德此人罢了。”

范炯则是笑道:“此等所谓义军,与草寇本无异处,如今得了监军义助的兵甲实力大增,以小小高鸡泊咫尺之地,怕是再也容他不得,倒也不必担心其出兵与否。只是监军说得不错,如今张金称与杨义臣对峙于临清,与其有唇亡齿寒之虑,他若出兵攻占平原、清河,或可能解张金称一时之危。如果不然,杨义臣平定张金称后,必定挥军高鸡泊,届时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范炯说得自然不错,这杨义臣据说也是隋廷的一员老将,论武功谋略比张须陀应该是只强不弱,加上张金称领导的又是标准的农民起义军,二者对峙的结果必定是官军胜率较大。

此外,临清距离齐郡也是不远了,今次天凤军一口气吞并东莱四郡,又把张须陀一家伙放翻,已经引起了隋廷震动,说不准隋军会调整战略重新部署,万一这次杨广把张须陀招去研究出了什么新策略来,比如说让杨义臣速战速决,干翻张金称后迅速南下齐郡与张须陀合兵一处,那么被动的可就是天凤军了。

所以黄小刚这才本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心态,大胆怂恿窦建德出来搞事情。窦建德此人从见面的第一日起,黄小刚就从他事必恭称东海公的举动看出,这人并不是一个甘居人下之人,加上又知道历史上此人出身高鸡泊还笑到了最后,也就猜到这什么东海公早晚被他插上两刀,这才大着胆子与之相交,还不惜成本援助他兵器甲胄,就是等着要看这种子如何发出芽来。

第二百七一章 燎原

当然黄小刚也不是神算,加上此时已知历史可以改变,所以也不能断定窦建德这次肯定还能从高鸡泊脱颖而出,也就没把事情做绝,怎么也得给双方都留下点念想。

“若说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其实也不尽然!”

房玄龄顺着范炯的话头,却是起身来到地图前,指着山东西部道:“眼下形势,单是山东一地,便有义军不下十数支,虽然如今看来唯我天凤军的占地最大,但兵非最多,占地也非最险,实非隋廷之心腹大患也!譬如,周桥有孟海公,至今以逐渐控制了曹、戴二州{即今山东曹县、成武、定陶一带},义军号称数万人。梁郡{今河南商丘睢阳区}有翟让,其麾下亦有数万人马。此外在淮阳肆虐的卢明月残部,虽是百足之虫,也难说会与孟海公、翟让等人合流!此外,切莫忘了在东北的豆子航{今山东滨州境},还有一支阿舅军!”

这所谓的“阿舅军”,乃是平原{今山东平原西南}人刘霸道于大业七年建立,刘霸道为当地豪强,累世仕宦,赀产富厚,喜游侠,食客常数百人。后以负海带河、地形险阻的豆子航{今山东滨州境}为根据地,起义者聚于其周围,很快达十余万人,号称“阿舅军”。

便也说房玄龄提到了阿舅军后,很是大有深意的瞧了黄小刚一眼,倒是叫黄小刚瞧出他似乎认为,眼下自家的天凤军也是可以唤作阿舅军的样子,然后见他将手在地图上一盘,范围几乎扫光了整个山东大地,感慨道:“如今形势,已如山火燎原!”

黄小刚瞧了好笑,便与黄娜点头示意,当即黄娜轻轻扣掌两下,便见得黄娜的执星官吕星娇{也就是何春的老婆吕七娘}领人抬上了几块巨大的沙盘,就在帐中拼接组装起来,然后便也得到了一面三乘三开间规格的山东、山西、河北、河南四方地形沙盘,然后在上面还用各色小旗标出了各家势力的控制范围。

这面沙盘是窦建德来访后,黄娜让黄小刚根据近期获得的各路消息突击制作,算是十分准确了。

就眼下来说,单是打出了旗号的反隋义军,在四地便有八十二家,其中规模较大、实力居于中上者可分为三个集团,分别是以翟让的瓦岗寨为中心的瓦岗集团,以高士达、张金称为主力的高鸡泊集团,以及刘霸道、李德逸的阿舅军为主力的豆子航集团。

当然,也不能不提王薄的长白山{今山东章丘}义军集团,只是在大业九年时,张须陀曾率领郡兵在泰山进攻王薄。王薄依仗自己突然取得的胜利,就不作防备,结果遭到大败。王薄收集残部向北渡过黄河,张须陀在临邑追击王薄,再次将其击败。王薄被迫北上与孙宣雅、郝孝德等起义军会合,兵众达十余万人,再次南下攻打章丘{今山东章丘北,却被张须陀率领步兵、骑兵两万人增援章丘,将王薄等起义军打得大败。

此时听闻其残部躲藏于山东北部沿海的济北、渤海一带,说是偶尔也与其他起义军互相支援,听闻如今麾下至少也有万余人马。

不过从沙盘上看,目前在东莱、琅琊、高密和北海四郡的范围之内只有天凤军一家,而之所以出现这般情况自然还得感谢左孝友。当初如果不是他转战蹲狗山{今山东招远东北},把高密、东莱等地的英雄好汉一网打尽,只怕此时四地也该是豪雄遍地的状态。

抬上沙盘以后,房玄龄震惊于沙盘的精细和形制,急忙扑上来细细瞧看,便是范炯也是十分动容,再也不绷什么脸面,也是凑上来仔细瞧看。

只是看来看去,也就看出一个问题来,沙盘上标注的各家义军动辄就是数万人马,真要给他一笔笔累加起来,怕是单单一个山东地区,义军的规模就有差不多五十万了,若是把四地起义军都做统计,妥妥的百万人马闹大隋啊!

然后看看自家,也就见得虽然在东莱等四郡上虽然插了不少小红旗,但一旁的标注也才区区的一万五千人,叫房玄龄和范炯不觉哑然失笑。

众人看了一会沙盘后,房玄龄忍不住抚着短须道:“如今来看,形势自然大利我等,只是我军当真止步四郡之地?”

房玄龄有此一问,主要还是天凤军在向南和向北拿下了临淄和临沂后就把兵力收缩回了高密,并且还把攻占的县城全部搞成了“托管”的状态,虽然黄小刚解释过这么做的目的是想集中优势力量,掌握战场的主动权,不使得有限的兵力无形中被分散,但以房玄龄的观点看来,此时整个山东可谓是遍地烽火,可其他义军虽然人多势众,但战力有限只能在乡野纵横,攻下城池后也无力据守,只能是劫掠一番就地撤兵,那么以天凤军强大的攻城能力,完全可以步步为营把战线给慢慢推出去,不断蚕食官军的地盘壮大自己。

对此,黄小刚当然不能直接告诉他,这很快杨广就要被宇文化及给弄死了,到时才会真正进入天下大乱,而此时冒头可以,但想要一口吃个胖子,怕会“堤高于岸,浪必催之”,还是闷声不响发大财的好。

当即黄小刚便也笑道:“我等乡野之中,有句粗俗俚语,说是这一旦步子迈得过大,容易扯着蛋!天凤军兵出芦山时全军不过八百人,取高密后一扩便扩为三千,如今连下三郡之后,再扩也不过万五,这般发展速度已经不是大步迈进,而是急速狂奔了,难道还要插翅起飞不成?”

这话出口,便也见得吕星娇等都是闻言一笑,忙也捂嘴偷乐,倒是房玄龄和范炯听出黄小刚说的确实没错,天凤军之所以有眼下这般战力,关键就是踏踏实实的练兵,不像某些义军起家时也就区区几百人,可数月间便搞出好几万人马,结果全是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战。

见房、范二人都是若有所思,黄小刚便也继续道:“这下一步为了不扯着蛋,咱们要做的只能是苦练内功,把东莱建设好了,静待时机,顺势而为之。所以,如窦建德这般的义军人马,指不定还要接待很多批,倒不如借了他们的手与隋军好好zhou xuán,此事我看以后玄龄要多多思谋才是。”

第二百七二章 家底

以黄小刚所熟知的国人尿性,天凤军以此等规模和规格接待了窦建德后,想来此后各路义军和三山四海的好汉肯定会接踵而来,而他哪有这么多的东莱时间搞接待,所以一句话就把搞接待的事情丢给了房玄龄。

当然,大体上黄小刚也定了调子,对于那些上来动辄号称有数万乃至数十万人马的义军,大家一视同仁都给百套兵甲{也即百件刀、枪和甲}外加一万贯的大红包,至于那些只有数千人马或是名声不太好的,红包和兵甲的数量自然要相应减少,到时让房玄龄自己掌握。

此外,天凤军这边也不能光付出不收获,让人打秋风可以,但必须有来有往才行,于是黄娜提出希望可以向各路义军征募或赎买军中的女娘、女子和女孩儿,愿意以铜钱或者粮秣来交易结算。

对于这个要求黄小刚肯定要支持,也就让房玄龄看着情况自行操作就是了。

把这等接人待物的事情交给房玄龄后,并不代表黄小刚就闲下来了,接下来他负责的事情可就多了去。

于是他也就着沙盘把如今天凤军控制区的家底与大家理了一遍,首先来说军政方面,天凤军的实际控制线南至临沂,涵盖了琅琊郡的三分之二区域、北至临淄,包括了北海郡大部,加上东莱和高密两郡全境,实际控制的县城达到了三十二座。

不过天凤军实际进驻的城池,就目前为止也就临淄、临沂、高密和黄县四座,其余县城完全采取的是托管方式。这所谓托管,也即是不在当地留下一兵一卒,任用投效的隋朝官吏进行统治,缺点是对城池的控制力较低,一旦官军{隋军}甚至其他武装势力杀来,这些城池可能立马就转换旗帜。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天凤军就眼下来说手上文臣谋士也就只有房玄龄一个,你说派他去那个城池但城守合适?

虽然控制力低,但黄小刚也取了个巧,一方面他在这些城池推行天凤军的公务员制度,以高待遇和高福利讨好了当地的官吏,即便这些人就算暗中心向大隋朝廷,但在拿着天凤军高工资的情况下,该干的活自然不会少干。

此外天凤军在这些城池推行均田免税法和鼓励商业减轻商税的同时,对本地税赋的索取也仅是三成,并且明确将其余七成留在本地,也算是讨好了一城的百姓,所以在短期之内这些城池的托管状态应该会相对稳定,只要天凤军能守住南北要冲,不让隋军和其他义军有机会进入腹地,那么对这些城池的控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此时,天凤军在北路的临淄已经扩军至两千四百人,在南路的临沂扩军至一千八百人,高密二期新兵也征召了近五千人,算上曹豹统领的两千水军、黄娜亲自统领的三千二百人本部中军和黄县的一千二百老营,天凤军的总兵力已达到了近一万五千人。

而且要主意一点,天凤军的这一万五千兵力可全是实装正兵,不像各路义军那样随便给老百姓发根木棍、竹枪就能算成是士兵,天凤军的正兵可是男兵要齐配备刀枪盾甲、女兵也要配好刀弩机弹{神机箭和shou liu dàn}。

而且,如果不是这次的“涅槃行动”成功的拓地千里拿下了北海、琅琊二郡以及高密和东莱全境,让黄小刚搞了来近十万的人口填充在芦山的各项产业之中,想要实装这一万五千人可不容易。

而如今的战略安排,也就是南北两路扼守临淄、临沂这两个要冲之地,如果隋军大部来袭,则以游击的方式一边阻拦一边诱敌深入,并在潍水和胶水一线靠水军阻截相持,然后再由驻守高密的黄娜中军主动出击予以歼灭。

所以在短期来看,一万五千人的军力已经算是勉强够用,下次扩军至少也得是年后的事情了,因为目前天凤军生产力依旧是个很大的问题。

说完了军政,再来说民政。

在民政方面,由于黄小刚对这什么“打土豪、分田地”的行为深恶痛绝,所以一开始天凤军就走的是“武装经济联合体”的道路,天凤军的维持费用大部分依靠自有产业和商业赚取,少部分由缴获补充,就眼下来说单是芦山的煤矿、铁矿、硝矿的产出就足够维持天凤军的武装,加上已经进驻各地的华夏商行依靠煤炭、铁器、农具、吕瓷还有黑科技{家禽雏苗}的收益,全军的维持费不成问题。

此外,也不算黄县和芦山自有土地上的收益,在高密推行均田免税后,黄小刚在当地公田种下了两万多亩的大豆和近十万亩的苜蓿如今也将进入收获期,还有刚刚建成的千亩规模生猪养殖场,这些都是可以预期的大宗收益。

在未来,黄小刚准备在实控的四郡扩大公田的定向种植,主要还是种植大豆和苜蓿为主,辅以油菜和油料、饲料类作物,要一直把这个模式继续做下去,等着隋末群雄们打他个鸡飞狗跳之时,自己再来玩平推一波流。

与众人理了一遍家底之后,黄小刚便也对黄娜和房玄龄道:“未来几个月,一直到入冬之前,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防备隋军前来讨伐,只要撑到入冬就行了!所以我决定,这期间军政方面二娘做主,民政玄龄为辅,由你们两人坐守高密便可。至于我,则还是去干我擅长的事情,我得转去黄县一趟,亲自主持开海的事。”

不提开海,众人差点忘了,当初黄小刚可是用家禽雏苗孵化的黑科技与宇文家换了一批船匠,年头的时候安置在了黄县,布置在黄县的一千二百老营便是用来守卫这些船匠的。

对于这些船匠的动向,由于是军中的高度机密,便是范炯和房玄龄这些半路加入的新人也知之甚少,不过到了此时黄小刚也不再遮掩什么,便叫人拿来了一副黄县地图,与众人解说道:“这批从江都寻来的船匠于年初抵达后,我便将他们安置在了黄县外海的桑岛,并将岛上的居民全部迁出,经过半年多的建设,已经将桑岛改建成了一座拥有六条干船坞的大型造船厂,目前在建的六条三千料大船,都已经完成了超过八成,我过去验收之后便可以开海了。”

第二百七三章 开海

有关于开海的事情,实际上一早黄小刚私下也跟房玄龄和范炯提过,但两人的反应出奇一致,不相信海洋之外还有一片广阔的天地可供驰骋。

实际上,倒不是隋朝人对海洋的认知普遍浅短,而是黄小刚遇人不淑,遇见的房玄龄和范炯正好对海洋一窍不通,手下也没有几个认知海洋的能人。

从对海洋的认知上来说,虽然隋朝是一个短命的王朝,但对海洋方向的经略,不仅极大地巩固了秦汉以降奠定的“陆海一体”格局,更是将对涉海疆域的统驭向海洋延伸,纳入整个王朝治理体系,影响渗透到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文化等各个领域。

事实上,以杨坚为主的隋朝君臣对开海是做了充分准备和精密筹划的。完成武力统一后,杨坚便迅速着力于密切南北在各个领域的联系,对原统治核心的江淮地区和情势较为复杂的岭南地区,予以重点经营;尤其是构建贯通南北的陆、海、江交通网络,加大对重要港口及沿线的管辖建设力度,为促进持续深度融合提供了战略支撑。

当时经过充分酝酿,隋文帝开皇八年{588年},就曾部署八路大军、约五十余万兵力,分东西两个战区{东部为主战场,目标直指建康},陆、海、江三路并进,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攻灭陈朝;随后将战线推至情况复杂的江南及岭南地区,以武力威逼、政治招抚相结合,平定江南豪强世族残余势力的叛乱,清除岭南冼夫人集团的割据势力;把精简高效的州县两级制引入南朝故地,通达政令军令的同时,重点加强了对沿海重要港口及其辐射区域的管辖,形成了东部以江都{今扬州}、余杭{今杭州}、会稽{今绍兴}为核心,南部以南海{今广州}为核心的两大区域,成为整个王朝海上交通及经贸的重要基地。

不过杨广掌权以后,虽然江淮及岭南涉海郡已多达十九个,势力范围已深入南海腹地,可偏偏杨广却忙着大造行宫和运河,把力量都用在了开凿广通、通济及永济等重要河渠,贯穿海河、黄河、淮河、长江及钱塘江五大水系,沟通了内陆运输水系与沿海区域的联系上。

当然也不能说这样的建设有什么不对,修建运河的目的是构建了一条纵横南北的繁荣经济带,并且运河建成后这个目的也的确达到了,只是隋朝最终被小小的高丽拖垮也是没人想到的事情。

此外,当时的隋朝到底还是有人视野开阔,已经知道了世界之大,在《隋书》上便记载了“东夷”及“南蛮”列传,而当时隋王朝与周边zhèng quán交往中比较重要的有高丽、新罗、百济、倭国以及林邑、赤土等;如开皇初年与高丽建立朝贡关系,维持了东北方向相当长时间的和平稳定;在杨广“求访异俗”的授意下,主动与流求{或为今tái wān岛}的三次直接接触,虽以“虏其男女数千人,载军实而还,自尔遂绝”告结束,但对东南方向相关岛屿的探索,为后续李唐王朝建立实质性管辖权打开了局面;再如大业三年{607年},倭国派遣使团求学佛法,杨广安排裴清进行回访,经由朝鲜半岛西岸、至珍岛,过对马岛、一岐岛抵达北九州,了解了沿线各国基本情况,这条线路后来也成为通往日本诸岛的主要航线之一。

南海方面,隋文帝于仁寿末年,遣兵万余讨伐多年不贡的林邑{今越南南端}、重建朝贡关系的同时,打开了通往东南亚诸邦的海上环线,实际产生的影响已覆盖周边十余国。

可惜的是,因为高丽既已受封却又与南陈暗中勾连的情况,先是以玺书训诫;后其又领靺鞨骑兵万余入寇辽西,文帝方才决意兴兵三十万予以讨伐,虽因军中疾疫止步辽水,但震慑作用已成,旋即收兵。

至大业三年{607年},杨广发觉高丽私通突厥启民可汗,遂令其使者转达“宜早来朝,勿自疑惧,存育之礼,当同于启民;如若不朝,必将启民巡行彼土”之意,直至大业六年{610年}高丽仍不为所动,由此开始筹备征讨事宜。

在大业七年{611年}春二月的第一次征讨时,杨广曾诏令幽州总管元弘嗣赴东莱海口督造舰船三百艘,又于五月命河南、淮南及江南等地,造戎车五万乘;很显然他想水陆并进,只可惜虽然有裴清在大业三年时路过朝鲜,却没有掌握辽东以及朝鲜西岸的水文情况,战舰只敢贴岸行使,完全丧失在海上的机动性,如果当时敢大胆的来个抢滩登陆{以当时木制舰船的吃水深度,朝鲜半岛西岸到处都可登陆},高丽早被灭了十几回了。

前尘往事不肖多说,也就说如今黄小刚要干的事情倒也简单,未来将以东莱半岛全境为主基地,设置向北、向东和向南的大型造船和海军基地。

前期向北,直窥辽东半岛,眼下高丽的王高建武才刚刚被隋朝干服,所以主要把军力集结在辽东城{今辽阳}、乌骨城{今丹东}一线,光秃秃的辽东半岛上只有一个几千人口的奢卑城坐落在山脊上{位于辽宁省大连市金州区大黑山南峰},而且在大业十年杨广第三次征讨高句丽时,隋将来护儿曾经率水军渡海,攻克过奢卑城并大败高句丽军,所以如今可以料定奢卑城元气尚未恢复,以天凤军的战力再次拿下应该不难。

而只要控制了奢卑城,也就等于控制了整个辽东半岛,可以放心采收岛上的原木、矿产、皮货、药材等物资,黄小刚早就使人打听清楚了,此时的辽东半岛因为人迹罕至,冬长夏短,并且高丽人也不善于开发,所以此时半岛上参天巨木遍地,各种矿产盈野,正是一座亟待开发的宝库。

搞定了北面后,接下来黄小刚会目光向南,开发胶东半岛南部的青岛港,把黑手向南方的江南、福建、tái wān、海南以至南海伸去。

至于向东的日本,以舅侄俩浅薄的历史而言,也仅知道这个时代的日本还很原始封闭和落后,遣唐使都还没派出来,所以自然放到最后,并且务必要做到一击灭其国,使之从此并入中华民族的大家庭。

第二百七四章 招募

由于手上可用的人实在太少,在把房玄龄安排给黄娜之后,黄小刚能带走的也即只有范炯了。

不过,经略辽东用范炯倒是刚刚好,毕竟原来人家范大将军便是强在军事,奢卑城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只有武力镇守才可保证长治久安。

不过,除了范炯之外,黄小刚还准备带一个人过去。

隔天,黄小刚叫上罗士信来到高密城外的俘虏营,让人把已经在这混了大半年的秦琼叫了过来。

等人到了叫黄小刚一瞧,和之前的形象比起来眼前的秦琼几乎变了一个模样,不但黑而且瘦,一双大手上全是厚厚的老茧和层层叠叠的伤疤,显然在俘虏营的日子不太好过。

“这是一枚个人二等军功章!”

黄小刚当着二人的面打开了一个小儿巴掌大小的锦盒,里面有一枚银质飞凤造型的军功章,配以红蓝白三色彩带制成的绶带,看起来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

然后黄小刚看着秦琼的眼睛道:“这是奖励罗士信带领先锋营一鼓作气攻入临淄城,在未有损伤一兵一卒的情况下攻破临淄府衙、府库,并俘虏临淄县丞以及守城卫队的战功。现在他愿意用这枚军功章给你换一个选择的机会,眼下你有两个选择,一是选择以仆从军的身份随我去辽东,另外一个选择是还你自由之身,放你离开高密。”

秦琼听了面色一怔,便来看罗士信,结果罗士信在一旁呐呐不言,只敢扭动眉头与秦琼暗暗沟通。只是两人似乎分别日久,暗号并未照旧,也就见罗士信挤眉弄眼好一会后,秦琼却是满脸羞愧的答道:“我……我愿离开高密!”

“叔宝哥哥!”罗士信一听便急了眼,忙也低喝了一声,待他还想说话的时候,黄小刚却是伸手打了个响指将他拦住,然后慢条斯理的把军功章收了起来,起身与罗士信道:“你且带他下去,明日选拔之后便放他走!”

说完黄小刚便自离开,他当然知道罗士信肯定要劝,但他当然不能让罗士信当着自己的面来劝,这样会搞得自己好像很重视秦叔宝一样。

说实话,在一开始对秦叔宝和罗士信这两兄弟,黄小刚和黄娜的期望都是很高,但最后却不得不承认真实历史并没骗人,对二人的人品描述也无半点不实之处。

就黄小刚所知的历史而言,秦琼一生转战多地,最早是官军,后来投过瓦岗、从过王世充、又投奔李唐,这秦叔宝本身就不是一个忠义之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后世拍有关隋唐的电视剧,却总是喜欢用帅哥来演绎秦琼,并且一版比一版帅,引得世人光记得秦琼是帅哥了,却忘了这人极善于“良禽择木而栖”,是个非常“识时务”的大英雄。

也不说最终罗士信能不能劝得秦琼回心转意,反正就眼下来看,多他一个秦琼不多,少他一个秦叔宝也不少,对这种无信不义之人,本也不能抱太大期望,所以黄小刚出了营门便把此时抛逐脑后,转身去了后营寻了范炯说话。

对于黄小刚的安排,范炯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自打被俘入了天凤军后,这一年多来他虽然名为参军,但真正参与的事情确是不多,不过却把舅侄俩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也就发现这二人的一举一动果然都很不简单。

名义上说是需要他这个参军参谋军务,但事实上两人的各项安排却都几乎完美得天衣无缝,原本就用不上他在旁指手画脚。

所以,当黄小刚提到这次经略辽东,希望他能去奢卑城做镇守的想法后,范炯几乎都没怎么考虑就一口答应下来。他毫不怀疑以天凤军的战力,打下奢卑城会是个问题,至于让他率领近两千的仆从军镇守奢卑城,在他看来那就更不是问题了。

便也说二人商量了半日,便也大致把相关的事情定下,翌日一早二人便也一齐来到俘虏营中,将整营的俘虏召集起来宣布大事。

俘虏营中此时存留的隋军俘虏差不多两千六百来人,主要是之前范炯率领前往即墨剿匪的部分隋军、还有一部分是郑熊从任城带来偷袭的府兵精锐,和这次“涅槃行动”实施过程中俘虏各地守卒。

黄小刚也不废话,把人都召集到位以后,便让范炯出面宣布天凤军因为刚刚达成了一项重大胜利,一举拿下了北海、琅琊、高密、东莱四郡全境,因此要对他们这些俘虏进行特赦。

然后得到特赦的全体俘虏,将会每人得到二十文钱和五斗粮食作为路费发还回乡,从此得获自由之身。

众俘虏听得如此消息,一个个当即便傻了眼,因为就他们的认知而言,还真没听说过有给俘虏进行特赦的,而且还特么发给粮食钱财作为路费。

当即一个个都是愣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这个时候范炯便又继续宣布第二个消息,也即是天凤军即将组建一支征讨辽东的远征仆从军,鉴于辽东苦寒,还要远渡渤海,所以给得基本待遇是每人每月粮食两斛和与两斛粮食等价的铜钱。

首批仆从军的执役期为三年,三年期满后如无违规违禁,还会另外发给相当于五十斛粮食的遣散费。如果不幸在辽东负伤或战死,则会按照天凤军的标准发给伤残补助和阵亡抚须,若立下战功也会以天凤军的战功标准进行犒赏。

这个消息一经宣布,更是将本已经被特赦给惊得呆滞的俘虏们又给喜得活转过来,要知道隋军的军法严苛,被俘与临阵脱逃同罪,严论起来是要连坐和斩首的,所以俘虏们刚刚听得大赦消息后,便自担心起如果受了遣散转回老家,会不会有可能被当做逃兵而受了大隋的军法之时,然后猛然听到这天凤军居然还招募仆从军的消息,顿时也就豁然开朗起来。

范炯虽然改了名字,但俘虏当中不少人原是他的亲随,自然认得自家范大将军,如今听得自家大将军为大伙谋了出路,岂有不从之理,当即便也纷纷表示愿意应募为仆从军,随范炯征战辽东。

最终,都不用怎么费事,便招募了两千三百余人,仅有不足三百来人决定拿了路费遣散回家,但其中并没有秦琼秦叔宝。

第二百七五章 回门

也管不着罗士信是如何说服的秦琼,黄小刚和范炯敲定了征募仆从军的事情之后,便也分头行动。

因为一早制定的入侵计划是在入冬之前出兵辽东半岛,等到打下奢卑城控制了辽东半岛全境的时候正好进入冬季,届时高丽人就算得知也是无可奈何,只有等到开春才能发兵来讨。

所以由范炯组织好仆从军后会立时发往黄县整训,而黄小刚也不耽搁,会转到芦山考察工作,做一些后续的安排。

不过,在出发之前,两人倒是联袂见了郑熊一面。

自打被俘,郑熊便摆出了一副十分合作的态度,只是这人出身是什么荥阳郑氏,家大业大的不能轻易降贼。虽然一早黄小刚倒是与黄娜研究过招降不得就送他去挖煤,但得了范炯的建议知道此人是个智勇之将,留着日后肯定有大用,便也好生招待在战俘营中,虽然也如普通战俘一样安排劳动,但还是要与他留些体面。

而那什么荥阳郑氏,在这北魏隋唐时期可是北方著名士族,与博陵崔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并称为五姓七家。荥阳郑氏先祖可追溯到周宣王分封的郑国,其王室国灭后仍以郑为姓,以故地荥阳为郡望。

所以黄小刚和范炯如此联袂来见,郑熊也是知道轻重,倒也一口答应加入仆从军,只是他有些好奇道:“昔日末将曾随来护儿来将军攻克奢卑城,只知当地苦寒,并无什么产出,何故这般兴师动众前往讨伐?此外高丽亦已臣服大隋,若贸然夺之,引得朝野震动,怕是得不偿失。”

黄小刚当然不能直白告诉他,辽东半岛上的自然和矿产资源极其丰富,比之胶东半岛还要富奢,此外因为地势奇骏,易守难攻还不在隋朝的控制范围之下,只要夺占下来便是后花园一般的所在,想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不用担心防御问题,只能笑道:“郑将军既然登陆过辽东,可曾见得当地有胸径盈丈之巨木?”

郑熊听得一愣,倒是答道:“自然见过,辽东却有胸径盈丈,高数十丈的巨木,便是来将军也叹之为天地造化之物。”

黄小刚便也笑道:“此等巨木,最适用于打造巨舟,愿将军为我谋之!”

于此,郑熊也是无话可说,便也答应下来。

收服了郑熊之后,黄小刚和范炯便也兵分两路,跟黄娜在高密过了中秋节后,便领了二十九娘母子转回芦山。

二十九娘于三月生产,所以如今小黄浩已经满了百日,按照隋时的习俗也该回门探望娘家亲人,再说黄小刚搞开海的事预计耗时也要经年,自然不忍跟她娘儿俩分别太久,便就干脆一起带上。

等黄小刚一行到达芦山,时间已经是八月底,正好赶上秋收农忙时节,也就见得芦山谷内到处都是一片忙碌景象,由于去岁寒冬大雪,将什么病虫统统冻死,加上开春以后又是用了黄小刚搞出的联合犁进行深翻耕作,并施以矿渣、煤灰、农家肥调制的新式农肥,所以今秋竟是个难得的大丰收,芦山谷内种植的主粮小麦和糜子竟然增产了一倍有余。

其实说白了,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增产,还不是因为这些土地耕作了几百上千年,土中所含的各种矿物和有机质早已消耗得差不多,然后如今既使用联合犁进行深翻,又施以矿渣和煤灰为主的肥料补充了少量磷和氮,自然大幅增产。

黄小刚领着二十九娘回芦山,自然吕七公很是高兴,抱着黄浩乐得几乎合不拢嘴,二十九娘可是吕七公的嫡孙女,所以黄浩也就是七公的重孙,在古代四代同堂可是极为难得,也难怪老头乐得找不着北。

瞅着芦山一片生机勃勃,黄小刚也抽空视察了一下各项产业。

先说煤矿,经过这一年多的不断迁移,芦山煤矿如今的规模是各项产业中规模最大的,如今已经建成了一个拥有四片露天矿场、八个洗煤场、六个生煤加工车间和三个炼焦车间的矿业综合体,麾下的矿工以及家属有近两万四千人。

而矿场出产的原煤,目前每月能达到个四五千吨的样子,首先会经过洗煤厂进行洗煤,然后进入生煤加工车间进行分选,得到精煤和标煤后,标煤直接装车运往高密,在高密当地加工成藕煤销售,而精煤则进入炼焦车间炼焦,得到的焦煤送入铁厂用来炼钢。

然后铁矿和铁厂的规模相对要小一些,铁矿的工人和家属刚过了万人,每月出产的生铁锭约在百吨左右,精铁和铁制品约在十余吨上下,而其中军械部门每月最高可产出六七百套的天凤军标准装备,所以目前天凤军的扩军速度不能太快,不过随着对四郡的掌控愈加紧密,继续不断增加人手的话,产量肯定还要大幅的提升。

至于硝矿的人手则最少,只有一千多人的规模,产量也就在每月十来吨的样子,但就目前来说远远足够了,这一年多来单是在芦山的库房里就存储了至少二十万斤的神机箭用药和十万斤的shou liu dàn{雷王}用药,并且开始减少梨花枪用药的存储,因为在实战中发现只有前两种用量巨大,梨花枪能够上场的机会极少。

至于芦山其他的产业,黄小刚也大致看了看都发展得不错,负责的吕友和何春两人也是干练不少,一切看起来都上了正轨,倒也不需要黄小刚费心。

此外,黄小刚也抽空去看了看吕汉和吕明星两人,吕汉之前被罚在陶土矿挖土,如今则被安排在了作坊制陶,想不到这小子在制陶方面极有天赋,如今也算是个不错的匠师,但吕七公却丝毫没放松对他的监管,入出都安排人盯着,以防这小子再搞什么事情。

至于吕明星,此人乃是吕汉二哥之子,当初在崂山跟着吕汉一起落草,后来吕汉因为悄悄跑回芦山偷自家的宝库而被抓住后,一时山中群龙无首便推了他来做头领,再后来范景恭率军来剿他自知抵挡不住,便自率众投降被安排去了即墨,待天凤军解放即墨的时候一并解救并送回了芦山,只是当初被吕汉拐带走的二百多吕氏族人此时仅剩下了百余人。

根据吕七公的说法,这吕明星等人转回芦山后,倒也听得安排,老老实实无有异动,吕明星本人也叫七公安排去了煤场做工,如今安排他做了炼焦车间的小管事,为人倒也勤勤恳恳,黄小刚赶时间见了一面,此人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后生,光是看貌相就比他叔叔吕汉顺眼许多。

第二百七六章 升级

黄小刚这次过来,当然不是单单搞搞工作视察,还担负着更新芦山产业规划与发展的重任。

首先要着手更新升级的就是煤矿了,明明人并不少,可每月四五千吨的原煤产量看上去也太少了,要知道后世随便一口百人规模的小煤窑,每年的产量都在几十万吨。

当然了,产量低并不是因为煤矿的人偷懒,还是因为生产力的问题。

可别小看了后世的小煤窑,虽然是采用的是最低级的掏洞式掘进法来开采原煤,但因为有了电力和鼓风机来给矿洞换气,可以有效降低矿洞中的瓦斯含量,还有抽水机能排出渗水,加上炮机、铲机等设备,开采速度比用钢钎撬、用锤子砸的人力开采方式要强太多了。

而此时黄小刚为了安全,采用的是开放式的露天矿场,大量的时间和物力都用来清除矿层表面的土壤和岩石层,加上还要不断安置迁徙过来的矿工和家属,这些都是造成开采量上不去的原因之一。

不过,随着不断对矿场附属设施的建设和投入,很快就应该达到平衡点了,届时产量肯定会有一个大幅度的提升。

除此之外,黄小刚还准备在煤矿投入一项技术创新,也即是采用bào po的方式来破碎煤层,提高煤矿的产出效率。

而bào po就需要huo yào,自然而然硝矿的产量也得提上去,不过好消息是拿下了文登后以后,硫磺的供应不再依靠购买,因为在文登北面沿海崮山{也即后世的威海崮山镇}有温泉和硫磺矿,产能目前虽然不大,但根据矿师的描述来看增产潜力还不错,先期的供应该是不成问题,等天凤军拿下硫磺资源丰富的辽东半岛后,自然也就不缺了。

此外,huo yào的产量提升以后,黄小刚也准备对现有的huo yào兵器科技树进行一次升级,准备在现有的神机箭和shou liu dàn版本基础上开发出舰载神机箭和舰载弹射榴弹,好用于未来的船只海战。

当然了,顾名思义舰载神机箭和舰载弹射榴弹就是用在船上的大型火器,技术参数自然是更大、更强和更远,并且还要具备一定的防水、耐潮功能,用以应对海上的恶劣环境。

至于铁矿和铁器作坊,也要加大产能挖掘,提高产量和技术创新,兼顾军地发展。

想想看,光是把华夏商行下属的炼锋号开遍四郡,包圆了民间的铁器购销就得是多大的市场,单此一项的收益用来养兵都该绰绰有余了。

作为铁矿和作坊总管的何春也给黄小刚带来了两个惊喜和一个惊吓,两个惊喜分别是他攻克了弹性铜板和弹性铁丝热处理的技术难关,造出了可用在弩上的弹性铜板和铁质螺纹弹簧。

可别小看了这两项技术创新,这涉及到金属材料加工中一项名为“回火”的关键热处理工艺,而点出了这项工艺的科技树后,弹性钢板的科技小树枝也就距离不远了,等研究出了弹簧钢,用弹簧钢来制造大拉力的弩臂来进行更换,便可以得到杀伤力更强、射程更远的钢弩,自然可以让天凤军的远程打击能力再上一个台阶。

至于惊吓,是何春这小子居然不声不响的悄悄在芦山纳了一个妾,此人乃是原刘家村的一个外姓寡妇,一早被安排来照顾何春父子,一来二去两人就对眼勾搭上了,还干出了丑事搞出了人命,最终还是吕七公做主不得不奉子成婚。

据他说倒也按照吕七公的意思给吕七娘写过一封信询问,而七娘回了一个“可”字。

不过想想吕七娘现在跟在黄娜身边,不但开了眼界,军衔也都是少校了,这夫妻二人只怕早晚都是要分道扬镳的,黄小刚也就没敢多话。

除了以上这些事情外,黄小刚还要给范炯率领的辽东仆从军订制一批工具、武器和劳保用品,以及用于抵御辽东寒冷冬季的衣物,这些都是攻占辽东必要的装备。

就这么忙忙碌碌的多番安排,一眨眼时间便到了九月中旬,正当黄小刚刚刚安排好一切,准备领着二十九娘母子转道去往黄县的时候,却是从高密送来了新近探知的隋朝动向:七月初,杨广下旨移宫江都,命张须陀随行,并令越王杨侗留守东都。

行前,建节尉任宗上书极谏,结果当场被杖杀。奉信郎崔民象又上表谏阻,亦被诛杀。然后队伍七月中刚到汜水,奉信郎王爱仁又上表请还长安,又被杀死,最后还是在七月底巡游到了江都。

随后,根据江都方面传来的消息,七月底杨广到了江都以后,便命张须陀领了三千骁果军兵发临济而来。

这骁果军是隋朝的骁卫御林军,“骁果”之名取骁勇果毅之意,此军始建于大业九年,当时募民为“骁果”,为新设禁卫兵,在左右备身府中设折冲郎将、果毅郎将{均左右各三人}以领之,左右备身府改称左右骁卫府,此军目前的虎贲郎将{主帅}为司马德戡。

根据之前的消息所知,这司马德勘乃是扶风雍{今凤翔县南}人,生于北周大象二年{580年},是年三十二岁。其人幼贫,以屠猪自给,开皇中年为侍官,渐升至大都督。大业初年,从杨素讨汉中王杨谅,因功授仪同三司,大业三年升为鹰扬郎将,后又从杨广讨辽左高句丽,进位正议大夫,迁武贲郎将,是隋朝如今仅有的一员青年勇将。

此次司马德戡统领一万余骁果为禁卫军随杨广下行江都,屯于江都东城,而张须陀领之北上的三千骁果军主将为何人暂时不得而知。

消息经由高密转到芦山后,黄小刚拿着文报思考了许久,突然惊觉这应该是杨广最后一次游江都了,然后因为遍地义军四起,他就被困在了江都,两年以后的大业十四年就被反叛的宇文化及给弄死了。

见历史已经发展到了此处,黄小刚是既兴奋又紧张,忙也去信给黄娜,要求她设法避免与张须陀正面冲突,最好就是祸水东引,看看能不能引他先去对付卢明月、翟让这些义军,为天凤军将来的腾挪创造条件。

很快黄娜就回了信来,除了表示会见机行事之外,也通报了由曹鹰发回的最新消息:李密已于六月底现身于瓦岗寨中,不过好像翟让对他多有戒备,竟将他关押在军营之外。

第二百七七章 船厂

对于瓦岗的动向,在“涅槃行动”之后,黄娜就指派曹鹰派了一队人专门负责,但由于实在记不清楚详细的情况,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过程的情况下,想要做出对己方有利的干预实在太难,再说眼下的这个隋末时空因为舅侄俩的出现,也出现了些微的改变,具体未来走向也变得混沌不清,不能强求了。

不过,细节虽然不清楚,但大走向还是要盯住,派人盯着看看李密什么时候上瓦岗还是没问题,结果听说翟让居然把李密给关起来了,黄小刚得到了消息以后自然是大感意外,难道说在这个时空里,李密的命运已被改变了?

又或者,说不定可以把李密给争取过来?

当然,什么把李密给争取过来的想法也就是黄小刚想想而已,这瓦岗距离高密可是差不多有一千里地,消息传过来已经是用了十多天,加上此时沿途局势纷乱,这都九月中了也才得了六月底的消息,想干点什么怕是黄花菜都早凉了,只能盼望着曹鹰在瓦岗的人能随机应变,把事情往有利的方向去搞了。

思来想去,不管是张须陀带着三千骄果军北上还是李密上了瓦岗,这些都应该是黄娜可以应付的局面,毕竟她才是主角,这样的场面她要说应付不来,以后还怎么去跟隋末的群雄争夺天下?

所以黄小刚行程不便,依旧出发往黄县去了。

出了芦山,北上黄县路途倒也不远,走原来的山间小道不过八十余里,但去年至今黄小刚却是招呼吕九领人用煤渣另外铺了一条直道,将路程缩短了整整二十里,所以一日时间便也转到。

再次来到黄县,倒也叫黄小刚认出了不同来,经过天凤军一年多经营管理,黄县的市容市貌自然大有改观,县城之内一片繁荣,街市之间可见人头攒动,人满为患。

裴晋和王禀依旧穿着隋朝的官吏服,很是热情的在门前笑脸相迎,这年来二人可是亲眼见证了黄小刚的天凤军从几百人一下子发展到如今横跨四郡的庞然大物,自然是万分庆幸自己投降得早,上了头一班船。

黄小刚倒也客气的与裴晋一番寒暄,并且受邀入城休息了一夜,翌日一早也才出城下海去了桑岛,正式视察桑岛船厂。

当初宇文家的武义为了获得黄小刚的家禽人工孵化技术,费时差不多半年为天凤军从江都寻来了一百多个船匠,驾着一艏半成品的五牙大船沿着海岸线来到了黄县外海,被黄小刚命人安排在了桑岛上,当时桑岛上住着大概二十来户渔民,自然全迁到了黄县居住。

如今整个桑岛已经被改建成了一座功能完善的大型造船厂,根据之前发来的消息,工匠们选择在岛的西北面平缓处开凿了六条干船坞,用随船带来的船材一次性铺设了六条三千料大船的龙骨,后来随着黄小刚陆续从各地调集人力物力,如今这六条大船已经基本完工可以下水了。

只是,没来之前黄小刚对于这“三千料的大海船”还满心期待,按照书信中提供的数据在脑海里大致建了模型,可到了现场一瞧,这什么长十五丈、高四十尺,有上下三层的三千料大海船,怎么看起来就跟后世他在杭州西湖旅游时见过的画舫楼船一毛一样?

而且听得匠师们介绍,这什么“大海船”还是用了“五牙巨舰”的船型改造,就眼下来说已经是很牛逼了,可黄小刚怎么看都觉得这船也太那啥了,都比不上后世乡村一般用来渡人过河用的趸船。

实际上,匠师们当真没有骗人,五牙大舰又称五牙战船,是当时隋朝最大的主力战船,可容战士八百人,一般在四川地区建造,最初由隋朝大将杨素筹措、打造。

船称“五牙”实际上是指战舰有五层结构,长约五十五米,高百余尺{三十余米},左右前后设置六台拍竿,高五十尺。每根木桅顶系巨石,下设辘轳,战斗中和敌舰迫近时,可以迅速用辘轳把巨石放下,砸坏敌船。若一击不中,也可迅速收起再放。若敌舰四面包围,还可以“六管齐下”,其战斗力之强,可见一斑。

而且在隋朝年间,总长超过五十米的木船虽然跟后世明清时期泛舟湖上的大型画舫没有区别,但在此时已经属于庞然大物了。

除了这些这外,黄小刚还发现两个无法接受的问题,那就是这什么用五牙战舰船型改装的“大海船”居然还是平底的,并且此船不配备帆具,行动全靠底层船舱安排的浆手,划动近百只长度超过两丈的大浆来行进。

瞧来看去,满脸嫌弃的表情顿时让百余匠师噤若寒蝉,不知道为何惹了黄小刚生气,不过想了想如今也就只是需要几条船把人运到渤海对岸的辽东半岛,航程也不过几百里,这些船起不了大用也没关系,大不了以后拆再造便是了,于是黄小刚的面色也才渐渐缓和下来。

在询问了岛上匠人和帮工的吃住安排和薪酬标准以后,黄小刚还是大度的宣布给每个人发放相当于六个月薪酬的年奖,不过对于眼下这六条船后续的内部装修和上漆、防火等等工序全部取消,只要稍微加固和改装一下舱室,保证几个月后下水运人去辽东并能安全的运着物料返回也就成了。

做好这些安排后,黄小刚便拿了一套木工的工具,领着两个手巧灵活的木匠,按照自己记忆弄起了船模。

虽然黄小刚没学过航海,也不懂得船舶设计,但作为一个合格的木匠,照着记忆依葫芦画瓢做几条船模当然是小菜一碟,甚至弄弄háng kong母舰的模型都不是问题。

黄小刚也不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当初这美国大片《加勒比海盗》从一到五他可都是追着看过来,对于杰克船长的三桅盖伦船“黑珍珠号”自然是记忆深刻,虽然对内部结构他所知不多,但对船型和船头、船底以及船尾、桅杆这些部分却是记得相当熟,依旧照着记忆中的样子打造了一个长约一米五、船体宽五十厘米的大模型出来,往水里一搁倒也稳稳当当。

之后便把全体匠师叫了过来,指着模型告诉大家照着模型打造新船,要求整船的长度至少要达到二十丈,至于船的龙骨怎么铺设,水密舱怎么安排,以及内部结构如何设计,就得匠师们自己去研究了。

第二百七八章 建省

然而任务交代下去以后,得到的反馈却是匠师们的满脸懵逼,结果一问也才知道别说什么水密舱了,便是五牙舰的龙骨怎么铺设也就只有一个年龄高达六十五岁的老匠师知道。

随后黄小刚一统计,这一百二十二个匠师里面,懂得船只龙骨铺设的只有一人,负责制造船底板的十二人,负责制造梁木的八人、制造船帮、杂件的二十五人、制绳和制胶漆的十五人,还有打榫的四人、做铁件的十人、制浆的六人……等等,搞了半天居然连一个懂得船舶设计,乃至通晓全部造船技术的匠师一个都没有。

当然了,这事也不是很难理解,毕竟古代的匠师技艺传承都讲究师门和亲疏,便是老子传给儿子都还要留一手做防备,所以这些匠人各有专精防着串活儿也是情有可原。

思来想去,反正短期内也没有什么大活,抛开少部分还要给现有六条船搞加固和善后的杂工后,干脆黄小刚让他们自行拉人组队脱产搞新船的研究,一起动手来按照黄小刚的模型来制船模,谁得船模做得好便有一笔大奖励。

然后黄小刚也把要求进一步细化,比如说新船的内部必须要有三层,最底层必须要设计水密舱,中间一层作为货舱要有较大的空间和容积,上层作为船员休息的空间要符合人体工学等等。

而水密舱这种隋朝还没有的技术说白了倒也不难,也就是用隔板在船底设置一些密封的舱室来增加船只的浮力,黄小刚研究了一下便将理论知识整理出了一个大概教给了工匠们。

一连好几天,匠师们分成了好几个小组都在开动脑筋搞设计,而黄小刚也没闲着,根据记忆又打造出一艏飞剪船的模型。

对于飞剪船,黄小刚知道其实也不多,也就是曾经在看奥运会帆船比赛的直播时听主持人介绍过,知道这种船的特点是长宽比大,似乎是六比一还是七比一,然后是船头轻、身子圆、屁股窄、桅杆高、风帆多,是木制帆船中航速最快的船型。

不过做好之后他并没有拿出让工匠们研究,眼下还是全力攻关三桅盖伦船,等把科技树的图谱点开以后再来升级研究也不迟。

眨眼到了九月二十六这日,高密突然传来了好几个消息,首先是据报张须陀领三千骄果军北上到了下邳后,突然转到向西,竟是在符离{今江苏宿州}与卢明月的先锋部队接了一仗,战况似乎隋军占优,因此张须陀的部队转往彭城方向去了。

根据早先得到的情报,卢明月自打被驱赶南下以后,最近一年时间都在淮阳郡{今河南漯河附近}左近肆虐,距离符离倒也不远,所以张须陀突然拐弯跑去符离攻击卢明月的部队倒也不是不可理解,毕竟软柿子更好捏一些,所以只要他不来跟天凤军搞事情也算是个好消息。

然后是北面的临淄来报,说是窦建德一行已经返回了豆子航,在大势招兵买马的同时还到处跟人传颂天凤军的仗义,搞得最近有不少义军队伍纷纷派使者前来接洽,甚至还有一些小股义军乃至百姓平民前来投靠,因此想向高密询问对策。

此外,瓦岗方面也传回消息,说是到了七月中的时候,翟让不但放出了李密,还委派他外出游说各路义军,目前东郡一带的小股义军纷纷归降瓦岗寨,使得瓦岗军的实力与日俱增。

左右一看,事情的发展似乎进行得很顺利,黄小刚也懒得费什么脑筋,还是钉在船厂这边主持科技树的图谱进阶工作。

又过了几日,裴晋却是借着汇报今秋税赋钱粮收入的机会,主动寻到了桑岛,三言两语之后便将话题突然转到了建制一事上来。

所谓建制,也就是建立zhèng quán,虽然黄小刚和黄娜搞出了天凤军的名号,但在之前的阶段只能算是个江湖草莽的野路子,然而按照裴晋的说法,以现在天凤军占有四郡地盘,并且控制区域内的统治也是稳如磐石,加上军力强大,因此已经够格宣布建国了。

对此,黄小刚却是感到好笑,只得告诉裴晋,眼下天凤军的策略是“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如今大隋的根基还稳,所以没必要如椎间盘般去凸出,还是老老实实的静待时机,不要搞什么妖蛾子。

虽说当场黄小刚是把裴晋的劝服了,但不知道怎么搞得这个事情却很快在黄县的天凤军当中传播了起来,没多久便传到了高密,然后在高密竟也有人向黄娜建言此事。

毕竟古人较为看重名义,所谓的名不正则言不顺,有人提出如今既是起义反叛隋朝,就不宜再用隋朝的年号作为纪年,不得已黄娜只能派人用快马传信与黄小刚商讨,两人用了好几封书信讨论之后,倒也发现了此事的严重性,因此就算暂不称王也得想办法改改年号。

随后两人倒也搞了个折中的办法,由黄娜在高密发布元帅令,宣布将东莱、高密、北海和琅琊四郡更名为东华省,临沂、临淄、高密和掖县四座郡治城升格为市{掖县改称莱州市},其余各县、乡、村形制不变,并且从大业十三年正月初一起,天凤军治下的所有地区将会采用新的“天凤元年”作为纪年单位。

将四郡更名为东华省,这么做等于是推翻了隋朝的郡县制度,从此开启了属于新朝的新制度。而其实舅侄俩当初早在芦山时就商议过,日后建立zhèng quán,对从中央到地方的行政划分,将会照搬后世的“省、市、县、乡、镇、村、组”的七级联动机制,从此改变古代“王权不下乡,国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自治靠伦理、伦理造乡绅”的政治生态环境。

结果这修改纪年、变郡为省,改县为市的命令下达以后,天凤军内部虽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可治下托管的诸县却是纷纷惊恐侧目,竟然硬着头皮纷纷上书希望黄娜收回命令。

因为他们认为,此时他们的状态属于“贼陷”{被贼军攻陷},所以就算这么一直托管下去也无所谓,万一日后官军前来收复,官吏和城中百姓也都无甚罪过,可要是他们奉了天凤军的号令果真改用了什么天凤纪年,还遵守了这什么新的行政划分制度的话,也即是彻彻底底背叛了大隋,届时万一官军再来收复,怕是一干官吏都罪责难逃。

对此,黄娜给出的答复却是:“如不尊此令,你们这些官吏也不用继续干了!”

第二百七九章 妙算

“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道理,在黄小刚上学的时代还属于高深的学问,只能见诸于报端,到了黄娜上学的时候则成为了高中生的必修理论,不但要学还得就此写出五百字的议论文来。

所以这半年来,黄小刚和黄娜尽量不去干涉治下诸县的具体施政,任旧让这些官吏按照原有的隋朝规制施政,但修改纪年、重新划分行政区划是天凤军建政所必要的步骤,不可能因为他们的反对就得停下来。

当然,这天凤军对控制区的各县托管了大半年,县中官吏们拿着高薪却做着旧事,不敢说被养得疲懒,至少也是明白人家天凤军当真是说到做到的仁义之师。

此时大伙也都知道,其他义军只要攻破县城,首先就会拿官吏祭旗,不会像天凤军这般不但以礼相待,还叫他们拿着高薪继续往下干。

如今天凤军要改纪年,大伙拦了拦见拦不住,也就只能默默接受了此事。

随着时间一日的走近十月,天气便也渐渐转寒,也弄不清今年的冬天到底是拉尼娜的延续,还是厄尔尼诺的转换,反正随着天气越来越冷,黄小刚和黄娜的心情也越来越淡定。

倒不是说入了冬就能万事大吉,当初左孝友号称十万之众盘踞蹲狗山,还不是在大冬天的被张须陀给灭了,只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进,整个山东方面的局势推进却是越来越有利于天凤军了。

先说西面,随着消息不断传来,瓦岗军在李密的帮助下,先后劝说王当仁、王伯当、周文举、李公逸等小股义军并入瓦岗,随后八月的时候李密又为翟让设计破了金堤关{今河南荥阳东北}及荥阳诸县以足军粮。

整个八月间,随着荥阳诸县被连续攻破,瓦岗军一时间声名鹊起,引得隋廷朝野震动。须得知道荥阳可比不得东华四郡,此地位于洛阳以东,与国都要害之地近在咫尺,若是叫瓦岗军一不小心把大隋的首都给嚯嚯了,岂不是搞笑了。

当即杨广暴怒,下旨改张须陀为荣阳通守,要求张须陀转进荥阳讨伐瓦岗,张须陀自然不敢违抗,只得领着骄果军前往任城与盘驻此地的齐郡兵汇合,整兵备战。

反正看起来,今年冬天张须陀肯定是要跟瓦岗死磕了,天凤军这边顿时压力全无。

再来说北面,窦建德去豆子航转了一圈后终于返回了高鸡泊,据说他竟然以得自天凤军的兵器甲胄和钱财作为引子,从豆子航挖走了十数支小股的义军,使得高士达的军力进一步得到了的加强。

而且高士达听了窦建德的建议,也做出了积极备战的姿态,看样子准备按照黄小刚的指点,正式攻打城池竖旗起兵,只是到底他要向南向北却是不得而知。

这西面和北面皆是好消息不说,南面更传来了李子通据海陵,左才相掠淮北,杜伏威屯**,杨广派光禄大夫陈棱率领宿卫精兵八千人去讨伐各路盗贼,双方打得一塌糊涂的消息。

此外,八月初在恒山{西省大同市浑源县城南}又有一支义军揭竿而起,其头目名赵万海,竟是以不足一月时间便聚众十余万人,然后往东南横扫而下,径直往高阳郡{今河北保定高阳县}攻来。

得了这些消息,黄娜除了叹一句“老舅神机妙算”之外{针对黄小刚说的扛到入冬就过关},倒也没有其他特别的感想,就二人所知的历史知识而言,这大隋朝可是扛到了大业十四年,直到杨广死后也才土崩瓦解,所以眼下的乱局仅能算是星星之火,还未燎原而已。

转眼到了十月十五,整训了数月的仆从军将于今日开拔赶赴黄县,准备好择日登船发往辽东。

当初选择将仆从军放在高密整训,也是怕万一张须陀想不开真的带兵来攻,如今既然他已无法东顾,所以继续把仆从军留在高密也没什么意义。

这日一早,仆从军以范炯为主帅,郑熊为副帅,自高密城南的大营开拔,绕城而过径直向北而去。

队伍靠城西绕城而过时,也就瞧见吕七娘领着两位女卫在城前相候,待得秦琼混杂在兵卒队伍之中慢慢走过之时,便也瞧见吕七娘上前唤道:“秦琼!秦叔宝,你且出来!”

此时的秦琼乃是大头兵的身份,倒也不敢随意出列,不过领队的兵长自然是个有眼色的,瞧着吕七娘身穿着天凤军禁卫亲军的服色,肩章上还是少校的军衔,岂敢不给这几分薄面,忙也与秦琼点头,示意他出列搭话。

秦琼苦着脸出来,忙也按照仆从军训练了数月的规矩,与吕七娘行了军礼道:“列兵秦琼报到!”

“稍息!”吕七娘瞧着好笑,却是不苟言笑的冷着脸向后一伸手,便有女卫递上了一支袋子,吕七娘便将袋子打开与秦琼一瞧,里面装的正是秦琼的一对铁锏。

随手将袋子递给秦琼后,吕七娘便也冷脸说道:“我家二娘要我将这兵器与你,并交代你一句,辽东乃是苦寒之地,遇事莫要逞强,须得留得性命才做得英雄,可记下了?”

秦琼听来愕然,但也还是懵懵懂懂的点头答应下来,待得将要转身之时,却听得吕七娘压低声音道:“二娘此刻便在城楼之上,你这人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唉!”

说完,吕七娘摇头便走,独留下秦琼仰头看着远处的高密西门城楼,呐呐不言。

影影绰绰中,他倒也是当真瞧见了城楼上似有一个绰约身影,暮然间便也想起了当日在那高密城前一抹艳丽的大红之色,记得那风姿绰约的绝色女子,一脸笑意的开口问道:“你便是秦琼秦叔宝?”

吕七娘回到城楼上时,经过门前的仆从军队伍早已行远,吕七娘便自行到矗立于城楼之前做远眺之状的黄娜身后,开口埋怨道:“二娘,那秦叔宝就是个愣子,枉你这般爱惜与他,也不知说道一个谢字。我瞧这人寡情薄义,你且管他去了辽东是活是死?”

黄娜笑而不语,只是举目远眺,思忆起她与黄小刚自打来到这大隋之后所见的各色人物,眼下单是隋末名人,也就见得秦琼、罗士信、房玄龄和窦建德四人而已,对于接下来肯定要遇上的各路英雄,她还真是充满了期待!

第二百八十章 神算

大业十二年的十一月初五,正是冬至节气。

虽然此时胶东半岛内陆已经是零下冰冻的气候,但黄县靠海倒是无虞上冻,且这日还是难得晴好,半日骄阳照的大地暖哄哄的。

六艏在隋朝人眼中看起来巨大无比的海船,如今便停在黄县海边的码头之上已经做好了起航的准备,虽然船楼仅有两层{连船舱三层},比不得朝廷正经打造的五牙巨舰,但此等三千料大船倒也是货真价实,可装得五百人渡海。

于是黄小刚便点了两千二百仆从军和八百天凤军登船,准备沿着海岸线先行向东,到了蓬莱{今山东蓬莱市}之后,再沿着沙门岛{今蓬莱长岛}、砣矶岛、城隍岛{北隍城岛}一路向北,渡海挺近辽东半岛。

而航海所需的两大利器,新式航海罗盘和六分仪,也自然让黄小刚给发明了出来。

传统罗盘据说汉代已有,以天然磁石来制作,使用子丑寅卯来作为方位坐标,而黄小刚弄出的航海罗盘则为陀螺式罗盘,采用的是带磁钢针并在表盘上用产自黄县的东海水晶磨成薄片,还开创性的把方位坐标变更为三百六十个度数,使得海事罗盘的科技进步眨眼便跳跃了一千多年。

而当年黄小刚读高中的时候物理课一般都是语文老师上的,结果到了黄娜读书的时候可就幸福多了,因为她终于有了物理老师,所以六分仪的图纸来自于黄娜,黄小刚按图打造倒也简单,只是这仪器的使用方法目前却是不甚明白,只能找人慢慢摸索研究了。

登船之前,专为此次辽东之行赶制的舰载版神机箭和舰载版的榴弹也赶制完成从芦山运来装船,这种大号的神机箭采用的是床弩所用的粗大箭矢,并且将普通神机箭采用的单发射筒改为了双发射筒,并且还加大了药量,虽然燃烧的时间依旧控制在八秒左右,但这种大号版本的神机箭可以随随便便的飞出三四百步的距离,威力可谓是相当的巨大。

而舰载版榴弹采用的依旧是shou liu dàn的延时发火引爆技术,但黄小刚却把弹体改成了圆筒形,并将重量控制在了十斤左右,并且还在弹体内填充了大量的浮木,并将引线做了水密处理,使得这种榴弹在投掷出去后,即便落在水里也不会下沉,也不会打湿引线,依旧拥有在水面上bào zhà的强大能力。

除此之外,专门给仆从军订制的大量劳保用品也尽数到位,甚至在上船之前干脆就给所有人换上了专为抵抗辽东严寒的羊毛秋衣秋裤和棉衣棉裤棉靴{木棉},并且每人还配发了一件军大衣和猪皮羊毛冬帽。

而仆从军的武器装备,也选用的是从各地府库收缴而来的隋军制式装备,每人一件裲裆铠、一顶铸铁盔,并配用隋军制式的朴刀、铁盾、枪矛和角弓,用黄小刚开玩笑的话讲,他可是把这支他寄予厚望的仆从军武装到了牙齿,并且这次去攻占奢卑城也不需要他们去攻城,会由八百天凤军直接远程打击洗地,然后用雷王破开城墙,只是需要他们在今年冬天守住奢卑城,顺手再砍点木材回来而已。

最后,虽然从黄县出发登陆辽东的海程并不远,加上这三千料的大船看上去也蛮结实的,而且他预计这次辽东之行最长不超过一个月,还刚刚好可以赶回来过个大年,但在登船之前黄小刚也好好整理了一下,把万一他要是遭遇什么不测的话,余下的事情该怎么安排给做了一份远景规划给黄娜发了过去。

毕竟就眼下来看,黄娜才是整件事不可或缺的主角,黄小刚可不敢笃定认为自己也有主角光环。

然而,就在临上船之际,却见得裴晋突然领了老少三人急匆匆寻来,老远便喊道:“监军暂且留步!”

瞧着裴晋跑得气喘吁吁,黄小刚也不知所谓何事,只能转身相候,待得裴晋走近了之后,也才问道:“裴县丞有何急事?”

裴晋便也将身后的老少三人引了出来,与黄小刚见礼道:“监军,此三人来自成都,言说有要事报与监军!”

黄小刚听来好奇,便来转头瞧看三人,但见这三人之中,年纪最长者莫约五旬年纪,头发花白,颌下蓄有一部花白山羊胡,容貌倒也堂堂正正,再来看年轻之人莫约三旬年纪,眼眉间与老者约有几分相似,也是仪表堂堂之相,而年少之人莫约总角之年{十一二岁},却穿得一身长衫盘chéng rén发髻,长得也算是伶俐可爱。

也就见得三人俱都抱拳为礼,老者却是眯眼将黄小刚上下一瞧,便自抚须喃喃道:“果然……果然如此!奇哉!怪哉!”

这话说得黄小刚眼眉一跳,明显瞧出这老者似乎在给自己看相,不由面色不悦道:“不知老丈所谓何来?”

老者闻言当即回过神来,忙也拱手再拜,忙道:“哎呀!老朽无礼,将军切莫怪罪!老朽姓袁,名守城,乃是巴蜀成都人士,此乃老朽家侄袁天罡、徒儿李淳风,老朽师徒三人去岁自成都出发,专为将军而来!”

“哦!?”黄小刚听得一愣,这尼玛是什么情况,眼前竟是唐初三大神算啊!

见得黄小刚满脸惊疑之色,袁守城也不敢怠慢,竟是直言道:“将军,老朽于大业三年三月辛亥见长星于西方,观得此星频扫太微、帝座,便已料定天下将乱。然而前岁七月中元之夜,老朽又观得天穹异象,见有大小两颗紫微帝星,横跨天野自北斗而来,落于东北之境……”

黄小刚听得一脸懵逼,不过却是从袁守城话中听出了两个重点来,当即眉头一皱,出言打断道:“且慢!袁……老丈,你方才所说的长星,可是也称星孛、彗星,约每隔七十余年便再现人间的扫帚星?”

这话一问出口,倒叫袁守城三人都是一惊,瞧着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黄小刚却是哈哈笑了起来道:“若老丈所见果是此星……某便的确是那自北斗而来,落于东北之境的紫微帝星之一!”

三人倒也想不到黄小刚居然大大方方自己承认了,一时间也是瞠目结舌,不知如何应答,良久也才听得那少年李淳风开口问道:“将军竟自知是帝星?却不知将军是那大帝星,还是那小帝星?”

“大小重要吗?”黄小刚听着一乐,突然想起这袁天罡和李淳风二人好像弄了个tui bèi tu,貌似很牛逼的样子,便也笑道:“你不妨算上一算?”

哪知道李淳风翻翻白眼,却是答道:“来时某便得知,将军乃是天凤军监军,而如今天凤军的元帅是黄天凤黄二娘,而监军乃是黄二娘的母舅,所以想来将军自然是那大帝星了。”

“未必!”黄小刚笑答一句,转头瞧向依旧还处于懵逼状态的袁守城,略微思索之后便也笑道:“如今我大军开拔在即,老丈不妨与某占上一卦,如何?”

袁守城闻言,倒也即刻回神,不由掐指便是一算,眨眼间也就瞧他瞪眼看着自己的手掌,而后抬头瞪着黄小刚道:“上上之卦……凤还巢!可……可眼下凤在西南啊!”

黄小刚倒是一想就通,笑道:“小帝星亦是帝星矣!”

【卷二凤出东华卷终】

第二百八一章 图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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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二年,是农历中是丙子年(鼠年),是公元历中的616年。

这一年,先不说华夏大地上方兴未艾的“十章,知道了什么《马前课》、《烧饼歌》和《tui bèi tu》,所以恍恍惚惚间他分明记得这什么“日月丽天”应该就是《tui bèi tu》里字句,却不想今日竟然得见了。

却说当日忙着开拔起航,黄小刚自然没有太多时间与袁守城三人啰嗦,便干脆将他三人一起带上,舟发辽东去也。

此后,船队用了一日半的时间延海岸线抵达蓬莱后便转道向北,又用一日时间便抵达了沙门岛,在岛上歇息一夜后,今日一早才再次起航向北。

而袁守城却是此时呈上了一副图谶,希望黄小刚参悟一下。

图谶形制为竖轴画卷,长约二尺,宽有尺半,纸面略有些发黄并且边角已经生了少许毛刺,看样子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图中画有一男一女坐于巨大交椅,二人头上飞舞着两只大鸟,女子头上的大鸟形似凤凰,男子头上的大鸟看起来要比凤凰更大、羽毛也更艳丽,关键是头上还有长长的独角,按照袁守城的说法这大鸟竟是鲲鹏!

此外,图下写有“谶语”和“颂曰”律诗一首,刚刚这句“鹏凤共舞,日月丽天。群阴慑服,百灵来朝”便是谶语,而颂曰的律诗则是:“本是连枝一家亲,北斗冲霄入帝宫。九州四海同文轨,乾坤宇宙尽一统。”

而黄小刚也就恍惚记得,也就“日月丽天”这句他在《tui bèi tu》里见过,其余的字句便没了印象,但是单从字句来看似乎很牛逼啊!

前面这句什么“本是连枝一家亲,北斗冲霄入帝宫”,应该说的就是他和黄娜的关系,舅侄倒也算得“连枝一家亲”,然后什么“北斗冲霄入帝宫”应该说的是天象,至于后面的两句“九州四海同文轨,乾坤宇宙尽一统”,要解释起来可就有点难度了。

秦始皇搞书同文、车同轨这个事情大家都知道,但也仅仅是在华夏一地随便搞搞,而如今袁守城的谶语又是九州四海,又是乾坤宇宙的,似乎这以后黄娜能当球长啊!

黄小刚将这图谶反复看了两回后,便也来问道:“此图作于何时?莫非是大业三年?”

看着图谶的陈旧程度,黄小刚倒也相信袁守城他们有可能伪造做旧来哄骗自己,可这么做的好处在哪里却是看不到,因为有一个前提,也就是他不认为袁守城他们知道自己和黄娜是穿越者,而且袁守城这师徒三人也绝不可能是穿越者。

在这种“非双穿”的情况下,袁守城弄出个假图谶的概率有多大呢?差不多等于零啊!

“不错!老朽大业三年得见长星之后,便发梦十余次,后将梦中所见种种录入此图。”袁守城此刻换了一身麻衣道服,头上花白长发随手挽了个道髻,言说之时手抚长髯,瞧起来样子倒也仙风道骨。

瞧他满眼回忆的模样,黄小刚不由好奇,便来问道:“道长梦中可见得乾坤模样?”

听得黄小刚如此询问,袁守城眼神往上一瓢,便自回忆道:“见是见得……这乾坤似乎乃是浮于宇宙之间的一颗大星,被蕰蕴的清轻之气环绕,其上可见山川大地与汪洋,其色蔚蓝,上下两极可见皑皑冰雪……咦!”

听得袁守城居然说得如此准确,黄小刚除了震惊之外,心态和表情也不由严肃起来,生于后世那种资讯大抱着的信息时代,他当然知道建造于上万年前的埃及金字塔和复活节岛上的史前巨像,还有美洲的史前文明和南美秘鲁的纳斯卡地画,这些奇异的事件在科技高度发达的后世都尚无定论,如袁守城的侄子袁天罡和徒弟李淳风作出《tui bèi tu》这样的预言书更是被传得玄之又玄,如今居然还能把地球在宇宙中所见的模样说得如此清晰明确,黄小刚又如何敢去质疑他是骗子?

倒是黄小刚震惊的表情却叫袁守城瞧出了什么,但见他抚须笑道:“乾坤为大星之事,老朽曾与好友言之,听者无不讥笑老朽怪语胡言,唯将军并不见怪,莫非将军也曾见得?”

黄小刚闻言一笑,便也随口开了个小玩笑道:“道长不是说见某自北斗冲霄而来,某自天上而来,自然得见!”</content&gt;

第二百八二章 自荐

对于什么天机、预言,黄小刚在穿越之前向来是不信的,可既然他和黄娜这都能穿越了,又岂有不信之理。

如今又听得袁守城这活脱脱的古人,居然能把地球在宇宙的模样说得这么的清晰直白,黄小刚也是当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将此人当成是一个骗子神棍。

随口一句玩笑说来,却瞧见袁守城一脸的深以为然,黄小刚也是相当无语,便自笑道:“道长此来,莫非只为献此等图谶?”

袁守城闻言忙也答道:“非也!却是为了老朽这不成器子侄与徒儿谋一个出身!”

听得袁守城居然是给袁天罡和李淳风找门路来了,黄小刚也是十分惊讶,不过袁守城却是不曾瞧见黄小刚脸的惊讶,缓缓言道:“这两日老朽细细测算,料定元帅与将军定是北斗勾陈、紫微二星无疑,且如今贪狼、武曲已现,格局已成,大势已定。而老朽这不成器的子侄与徒儿,却是意外得了天机,似乎便是廉贞与禄存二星……”

袁守城说道此处,见得黄小刚依旧一脸惊讶,忙也停了下来,黄小刚便自很不好意思的说道:“道长且慢来,这勾陈是个什么意思?”

袁守城眉头一皱,不过看去黄小刚的确是不知道其含义,便只能解释道:“这北斗岁现只七星,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又称贪狼、巨门、禄存、曲、廉贞、武曲、破军。然则北斗实为九星,二星一名紫微、一名勾陈,非世间有倾天之变,不可见之。勾陈有六星,皆在紫宫之,于五帝下,为后宫大帝正妃。”

黄小刚之前也不是研究什么星象玄学的,所以对于这些东西还真是知道得不多,如今听得袁守城的解释,也才知道这北斗居然有九星,不过听得袁守城说这什么勾陈星是后宫正妃之星便也再次糊涂了,见此袁守城忙也解释说在星象学,勾陈与紫微两星虽为一雌一雄,但可为夫妻、也可为母子或父女,便是如黄小刚和黄娜这般舅舅与外甥的组合也是能够说得通的。

并且勾陈还别号“勾陈宫tiān huáng大帝”是道教尊神“四御”的第三位神,若是单独下凡便也可是男身,如伏羲tiān huáng便是勾陈tiān huáng下凡应现。

而其职能为:协助玉皇大帝执掌南北两极和天、地、人三才,统御众星,并主持人间兵革之事。

随后袁守城又详细解释了北斗七星的司职和特点,并且强调根据他的推测,如今这贪狼星和武曲星已经位于天凤军,而他的侄子袁天罡和徒弟李淳风又恰好对应了廉贞与禄存这两颗星宿,所以这才斗胆带着他们千里迢迢从巴蜀赶来东华,搞什么毛遂自荐。

听得袁守城的解释,综合黄小刚的理解,倒也发现他的所谓推测倒也不算是无的放矢,如说星相学贪狼星是智星和吉星,主要负责统治和管理,而武曲星不用提了,直接是武将元帅的命格,所以若要从天凤军寻出对应的人物,一个房玄龄、一个秦琼秦叔宝肯定是他二人没错了。

而廉贞与禄存二星,一个执掌官禄、杀囚,一个执掌贵爵、寿基,都是大有用处的星宿,而且黄小刚也记得袁天罡和李淳风这两人,一个似乎做到钦天监,一个官至太史令,都是李唐朝极为重要的大臣,算他们不是什么廉贞与禄存,也显然是极为有用的人才,如今既然袁守城搞得如此复杂来毛遂自荐,这个面子当然要给了。

于是,与袁守城掰扯了半天之后,黄小刚便也有了决定,便自命人将袁天罡和李淳风二人叫来,然后将他做的海事罗盘和六分仪交与二人道:“如今我军登陆辽东在即,而你二人年岁尚轻,于军并无用武之地。此二物可定天地经纬,汝二人可仔细参详之!”

没想到一个可定“天地经纬”,当即把三人都给震住,便是袁守城也动了心思,三人便也乐呵呵的接受了罗盘和六分仪,拜别黄小刚自去研究参详。

对于袁守城带来的信息,黄小刚倒也没全往心里去,毕竟他明白预言这种东西虽然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但事情必须还是得自己亲手做出来才行,在宁可信其有的同时也需要保持距离敬而远之,毕竟“穿越”本身预示着预言可改,你想想看在原本的历史袁天罡和李淳风还弄出了《tui bèi tu》呢!

而且,眼下看袁守城带来的信息也没什么大用处,最多也是能把他的说辞拿来美化一下自身,牵强附会的说自己和黄娜是天的星宿下凡,为将来对天下的皇权统治提供少许的合法性。

可万一要说舅侄俩干不过李唐,说不定袁守城又会跑到李二那边去,说什么原来他才是正儿八经的紫微帝星。

所以,黄小刚也把这事完全当成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暂且丢到的一边,便把心思放到了即将对辽东半岛展开的登陆作战去。

此后一连两日,船队便自沿着沙门岛、砣矶岛、城隍岛一路向北,倒也是风平浪静,只是越向北行天气越冷,待得十一月初十这日船队终于脱离了城隍岛的海岸线后,竟在海面发现了小块的浮冰。

见此状况,黄小刚除了承认自己判断略有些失误,没想到此时渤海的冬季也能凝结海冰

,天气居然如此寒冷之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北。

幸好是这次为了登陆辽东做的准备工作足够充分,三千登陆人员早早穿了填满棉麻的厚实棉衣,所以目前为止一切状况尚好。

到了十二这天,位于辽东半岛最南段,也即后世的大连铁山镇的海岸线便也远远在望,又用了一日的时间顺着海岸线继续往北来到了后世的旅顺港所在,不过此地如今已有人烟,根据当年曾随来护儿登陆此地的郑熊所言,在港区边有个都里镇,镇约有数百高丽人和一个旗(约百人)的高丽土兵,镇的高丽人平时以打渔煮盐为生,当年来护儿攻打奢卑城时还征过都里镇的民夫助战,当地人倒也逆来顺受,莫敢不从。

听得如此消息,黄小刚也不客气,便指挥船队直接在都里镇登陆,宣布天凤军从这日起开始经略辽东半岛。

第二百八三章 登陆

这都里镇说是个镇,实际上比隋朝的村都不如,镇子的市集只有前后不足半里长的一条土街,街道两旁全是夯土茅屋,街道之上更是一片泥泞,混合了人畜粪便和鱼腥的街市可谓是臭气熏天。

而船队登陆的位置,看起来应该就是后世的旅顺港所在,但此时该地还没有港口的样子,仅是一个有着三面浅滩的海湾,并且在看到船队自外海转向进入准备登陆的时候,岸上的高丽百姓不但没有惊慌失措,反倒还跑到海边雀跃欢呼,并且派出人驾着小船主动引导靠岸。

直到船只停稳,全副武装的仆从军和天凤军列队登陆之后,围观的高丽百姓也才渐渐噤声,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此次出征辽东的天凤军,依旧是男黑女蓝的服色着装,而仆从军则选择了黑红配色的军服涂装,与高丽暗红、葛黑的军服虽有近似,但还是大有区别。

曾经随着来护儿登陆过辽东的郑熊很有登陆作战的经验,他率先领着一队亲卫下船后,很快就控制了局面,并且没过半个时辰就把当地的使道令和旗使令逮来,近百的旗兵也抓来大半。

这高丽的使道令相当于隋朝小县的县丞,按说以都里镇的规格还不够级别配置,不过经过询问得知,正是因为之前的大业十年时来护儿轻易在此地登陆并攻克了奢卑城,这才引起了高丽朝廷的关注,于大业十一年派来了这个名叫王彩的使道令,任务的是整顿海防,以防隋朝再次登陆进攻高丽,只是这王彩来了一年多却无心政务,别说整顿什么海防了,便是都里镇的破烂街市他都没管上一管。

至于那旗使令,差不多也就相当于县尉,手下掌管有一旗约百人规模的兵丁,跟王彩一样也是吃干饭不管事,郑熊派人去拿他的时候,这家伙据说还高卧家中丝毫不知天凤军船队登陆的消息。

很快,郑熊便派人通知说是拿下了都里镇的衙门,请黄小刚的行辕移驾,黄小刚便与范炯点了四百天凤军作为亲随,下船往衙门行去。

只是经过街市的时候,黄小刚一行险些被熏天的臭气给干倒了,并且发现街道两旁瑟瑟发抖的高丽民众不但衣衫褴褛,且街道两旁的茅屋损毁也是相当严重,别说能不能渡过寒冬了,怕是一场中等雪量的雨雪就能造成巨大的死伤,不由留了个心眼。

来到地头之后,倒也发现这什么衙门应该是用当地的民房改建,不过瞧建筑规格倒是很高,门廊、照壁、飞檐也都齐备,且院中地面还有新铺的黄土,两个身穿近似隋朝文吏常服、头戴一梁进贤冠的中年男子,正哆哆嗦嗦被押在院中,见得衣甲华贵的范炯和黄小刚入内之后,忙也大礼cān bài,用一股腔调略有些怪异但吐字非常清晰的河洛话道:“下官奢卑城属都里使道令王彩、旗使令高屠见过隋国上官。”

这河洛话乃是如今隋朝的官话,且高丽人本是汉末扶余人高氏据其地而立其国,自古就仰慕中原文化,会说河洛话也没什么奇怪,不过黄小刚却是哈哈一笑道:“非也!我等非是隋朝官军,我天凤军乃是反隋义军,如今占有东莱、高密、北海、琅琊四郡,今次渡海而来,便是来收复我华夏之辽东故地。”

听得黄小刚用字正腔圆的河洛话如此一说,那王彩倒是还没反应过来,倒是高屠急眼了,扯着嗓子径直问道:“这……这辽东何时成了华夏故地?”

范炯冷笑一声,拿出了之前黄门侍郎裴矩奏告杨广的官方说法:“高丽之地,本孤竹国也,周代以之封于箕子,汉世分为三郡,晋氏亦统辽东。尔等服色、兵甲、文书、冠盖皆随中土,焉敢数典忘祖,不尊华夏统属?”

一番呵斥,高屠和王彩二人互相瞧瞧,自然发现范炯所言不错,两人身上的衣服、头上的一梁进贤冠的确都是中原样式,一时也是哑口无言。

见二人一时哑口,黄小刚也懒得与他们掰扯,当即命人将他们带下之后,便径直入得内宅稍事歇息,由范炯和郑熊商议着在此设立行辕以及安排仆从军下船扎营等等事宜,待得一切稍事停当,便叫人寻来了一根长约五丈的长杆,将之竖于院内,随即升起了一面黑底红色的雄鹰旗。

这黑底红鹰旗正是仆从军的战旗,名为血鹰战旗,专属于范炯统领的这支北征辽东的部队,今后将作为这支的部队的专属旗号。

很快,对府衙的清点也得出了大概的数据,想不到这什么王彩和高屠二人在政务上虽然无能,刮起地皮来倒还真有两把刷子,小小一个都里镇府库之内,竟存有绢麻丝布六千多匹,铜钱约一万八千多贯,还有粮食约有四千多斛,且二人的私财还起获了五百多两黄金和千余贯的铜钱,闻着铜钱上散发出来的鱼腥臭味,不得不承认这二人都是人才啊!

然后寻来衙门内的吏员仔细一问,也才知道了几个情况:首先是镇上民舍房屋之所以如此破落,是因为今年的六月间遭了风灾,大风接连吹袭三日,竟是毁坏了镇上过半的房舍,百姓死伤近百,停于港中的渔船也损毁过半。

虽然王彩碍于面子也做了些赈济,并且发动百姓搞了半年的生产自救,但收效甚微,于是在入冬之前,镇上的渔民组队出海冬捕,如今算起来已是归期,所以在见到天凤军的船队靠岸时,还认为是冬捕队引来的客商,这才热烈欢迎。

根据吏员的说法,这都里镇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倒是常会接待从高丽本土或是日本的商船,海贸倒也繁荣。

又探问了一下如今奢卑城的消息,得知如今该城的守将名为高虎,乃是高丽先帝高元的异母弟,城中目前驻有兵丁一军{约两千人}、百姓千余人左右,不过前几日山上降了大雪,如今上大黑山的道路已被积雪封住。

听说了大雪封山的消息后黄小刚倒也不急,让范炯安排人前往探查的同时,也加快了登陆的速度,仅用了两日时间便在镇外设下了一座方圆三里的大营,此后更是派出四条船在港外巡逻游弋,以备捕获镇上渔民冬捕的船队。

第二百八四章 旅顺港

一连三日,斥候传回来的都是坏消息,整个大黑山一线的确是大雪封山,甚至沿路的风口位置还出现了凝冻路段,在询问了当地人后确认,这种情况除了等开春自然解冻之外,还真没有办法。

至于好消息则是,虽然黄小刚他们上不去,大黑山上奢卑城的高虎也下不来。

而当年来护儿随杨广第三次征讨高丽时,乃是在七月间登陆的辽东,自然不曾碰到如今的这种情况。

至此,黄小刚不的不承认此次出击辽东自己犯了探敌不明的错误,可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就此退回,反正旅顺港这个辽东地区难得的不冻港,如今既然占了下来,就不可能轻易放手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了。

随即,黄小刚让三条船回航黄县运载补给物资,虽然之前在镇上抄出了四千多斛的粮食,但也仅是粮食而已,加上这都里镇还得重建自然需要补充大量的物资。

派出三条船回航后,他依旧将剩下三条船中的两条派出在港外巡航,并留下一条停泊在港中作为二百天凤女兵的驻船,其余两千八百人便在都里镇建成一个五里的大营,采用堆土为墙、筑牢为营的方式扎成了一座冬营,加上本来都里镇就在海边,虽然此时天气平均都在零度以下,但只要海面不结冰,岸边的温度也就不会太低,利用冬营勉强渡过这个冬季应该问题不大。

扎制冬营自然需要大量的材料,而且木石砖瓦都需要就地取材和统筹调度,于是黄小刚就让人把王彩和高屠两人给放了出来,不过这二人在指引仆从军的人去往附近几座山上采集石料的同时,居然还有空闲给黄小刚寻来了十几个黄花闺女。

待得二人鬼鬼祟祟宛如青楼的老鸨一般,将草草打扮过的少女们送入黄小刚所居的内室之时,黄小刚也才猛然想起这都里镇上还有好几百的百姓没有安置,算上尚未回航的冻捕队,至少五、六百人肯定是有的。

旋即黄小刚命人让人将抄获的布匹衣料送到船上,让女兵们集体动手做起了衣服,并给了镇上百姓一日的时间收拾细软财物,他准备搞点大事。

翌日一早,黄小刚便点出一千仆从军将整个都里镇的百姓全部扫地出门,全赶到了码头上登记造册,然后一把火将镇上茅屋房舍点燃,烧完之后还让人拿了大锤大斧继续破拆,将整个镇子推倒弄成了一片平地。

不用说,被赶到船上的百姓自然是哭得眼睛都快流出血泪来了,便是王彩和高屠二人看得万分不忍心,就感觉这什么天凤军可是比隋帝杨广还要坏了百倍千倍,当年来护儿登陆以后攻打奢卑城时,也没干出这种毁人家园的事情来。

只是,将位于港口正西面的都里镇完全平整为白地之后,黄小刚便开始带着人用石灰粉在地面上画起了线来,只是短短两日时间便用石灰粉在地面上画出了一块方圆怕是有十多里的巨大港区出来,原都里镇的百姓们自然也认不出那些一块块被标出来的区块将会是未来的住宅区、商业区、步行街、港口库区、货物中转栈房、功能服务区等等。

后世的旅顺港虽然黄小刚没有去过,不过他从电视、电影、新闻中见过了各种各样的港口,自然知道一个港口应该规划出那些区域来,加上他又干了这么多年的装修,设计一个带步行商业街的多功能居住区也自然不是难题,再说这个时代谁又能有他这般的见识,就算他搞得不对也没关系,他料定不可能有人能看得出来。

做好了规划之后,剩下的事情倒也简单,直接让范炯组织仆从军进场开挖,先挖上下水的管路,再挖路基和地基,等到弄完这些,黄小刚派人回黄县调运的工匠还有建设用的水泥和铁筋也差不多到位了。

到了十一月的二十二这日,都里镇的冻捕队终于回航了,七十六个人驾着的九条渔船都是不足五丈长的小舢板,船上还真有不少冻得**的鲜鱼,只是细看下来却发现都是鲤鱼、鳗鱼、花鳅等淡水鱼,一问才知道这些渔民居然划着舢板沿着海岸线去到了鸭绿江口去冬捕。

而渔民们一回来上岸,瞧着原先的镇子被推成了一片平地,自然都是哭得不行,可哭着哭着也就瞧见相熟的人不断从路边的沟里、从远处的工棚下面纷纷冒出头来,一问才知道虽然镇子被推平了,但他们如今都住在船上,并且每人还被强制洗了澡发了新衣服,如今在工地上干活,不但每日能够吃上三餐,还能拿到不少的工钱,一个负责挖沟的壮劳力更是能得到每天三文的工钱。

到了十二月初的时候,最先回航的三条船也终于是紧赶慢赶的赶了回来,运来了差不多两千石的粮食和百来个工匠以及各类物资也不细表,这旅顺地区本身也是一个资源极为富集的地区,周围的山区不但藏有各种的矿场,森林、石料资源也非常丰富,如今既然有两千多仆从军可以当成牲口来用,黄小刚完全有信心能够在来年开春之前先把一座坚固的大营给建造起来,至于旅顺港的建设,黄小刚倒也不敢托大,他还是谨慎的将整个港口的修建规划分成了四期交代给了范炯。

四期规划里,第一期便是为期约为一年的居住区、之后是为期两年的二期港口和商业街、第三期是为期五年的港口库区,以及第四期以十年为计的功能区完善等等。

黄小刚可不敢奢望一天便能建成一座港口,想要把旅顺港的功能全部完善,让它达到后世的货物吞吐量,成为东北亚地区的贸易中心,怕是至少得要二十年时间才行。

到了十二月的初十这天,黄小刚算来算起觉得差不多完成了自己这部分的工作,便也启程返回黄县,在启程的当天也正式的将都里镇改名为旅顺港。

至此,旅顺港归入了天凤军的东华行省,也被成为东华第一港!

第二百八五章 坏消息

回航的时候,袁守城师徒三人自然随行。

你还别说这老道的确是有几分道行,之前与黄小刚推算辽东之行给的卦象是什么凤还巢,果然这次渡海远赴辽东倒也当真无惊无险,随手就把旅顺港收入了囊中。

因为回航的海船之前在这条黄县直抵旅顺的航线上走了一个来回,加上回航又顺着凛冽的北风,所以速度相对来说还是较快,仅用五日的时间便来到了黄县的外海。

算算时间还有不少,黄小刚便在黄县休整两日,随后领上众人转往高密去了,赶在了腊月二十五之前进了高密城。

一到高密,黄小刚就听黄娜给他通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以及不好不坏的几个新消息。

首先便是高鸡泊的义军玩儿大了,这不是之前窦建德跑来高密取了经、打了秋风之后,先是跑去豆子航招了一波人马,然后回到高鸡泊后又大势招兵买马,做出了想要出山搞事情的举动,自然引得隋朝的侧目,所以约在十月底前后,zhuo zhou的通守郭绚见机与太仆卿杨义臣主动出击,各自率领一万多人马到高鸡泊讨伐。

高鸡泊的义军群雄经过商议,决定由高士达负责抵御左路的郭绚,张金称负责阻挡右路的杨义臣。

此时窦建德既为军中司马,虽然初次统领兵众,但在军中的威望极高,因此想建立奇功来显示自己的威严,请高士达守卫军用物资,自己精选强兵七千人抵御郭绚,并且想出了一个假装跟高士达闹矛盾而叛离他的计谋。

而后高士达便宣扬说窦建德叛逃,还拉出一名俘虏来的女人诈说成窦建德的妻子,当着留守部队的面杀掉。随后窦建德装假派人送信给郭绚请求投降,愿意当先头部队,打败高士达来为自己报仇。

想不到郭绚居然相信了,就带领军队跟随窦建德来到长河边界,准备跟他订立盟约,共同设法干掉高士达。郭绚的军队更加松懈而不做防备,结果窦建德突然攻打他们,大败郭绚,杀死俘获几千人,得到战马一千多匹,战败的郭绚带着几十个人悄悄逃走,窦建德却是派遣部将穷追不舍,一直追赶到平原县,斩下他的首级进献给高士达,从此权势更加提高。

而在右路的张金称却是不敌杨义臣,双方接战十余场皆是惨败,并于平原城下将张金称斩杀,残部旋即逃回高鸡泊。

杨义臣随即乘胜收复平原县,并且整军准备打进高鸡泊对藏身其中的义军来个一网打尽,窦建德见势不妙,便对对高士达道:“数遍隋朝的所有将领,会打仗的只有杨义臣。刚刚打败张金称,长途跋涉进攻我们,他们的锐气是不可抵挡的,请让我带着军队避开他们,使他们想打又打不到,白白地拖他几个月,等他的将士们疲劳厌倦了,乘机打他个猝不及防,可以夺取大的胜利。如果眼下跟他争高低,只怕您抵挡不住。”

然后高士达却不听他的意见,便留下窦建德守卫大本营,自己率领精兵迎战杨义臣,初战取得小小的胜利,就纵情喝酒大摆筵席,产生了轻敌思想。窦建德得知后说:“东海公还没有打败敌人就自高自大,灾祸过不几天就会来了。隋朝的军队乘胜追击,必然径直打到这里,人心震惊恐惧,我怕守不住了。”

于是留下人马守卫军营,自己带领精兵强将一百多人占据险要位置,以防高士达吃败仗。过了五天,杨义臣果然大败高士达,在战场上斩杀了他,并乘胜追击,就要围攻义军。义军的军营的守兵本来就少,加上听说高士达已被打败,大家都四散逃跑了。窦建德只能带着一百多人逃走,躲过了隋军的追击逃到了饶阳县(河北省衡水市)境内,这时人疲马累无处可去的窦建德自然想到了高密的天凤军,便转向往东到了南皮(今河北沧州南皮县),并且派人来临淄联络,希望率残部投靠天凤军。

至于坏消息,却是“威振东夏”的张须陀在镇压瓦岗军的战役中,居然挂了!

前面说了,这年的七八月间,瓦岗军在李密的帮助下,先后劝说王当仁、王伯当、周文举、李公逸等小股义军并入瓦岗,随后八月的时候李密又为翟让设计破了金堤关(今河南荥阳东北)及荥阳周边诸县以足军粮。

整个八月,随着荥阳诸县被连续攻破,瓦岗军一时间声名鹊起,引得隋廷朝野震动。须得知道荥阳可比不得东华四郡,此地位于洛阳以东,与国都要害之地近在咫尺,若是叫瓦岗军一不小心把大隋的首都给嚯嚯了,杨广可就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当即杨广暴怒,下旨改张须陀为荣阳通守,要求张须陀转进荥阳讨伐瓦岗,张须陀自然不敢违抗,只得领着原本准备拿来干天凤军的骄果军前往任城与盘驻此地的齐郡兵汇合,整兵备战。

随后,也是十月间,张须陀整合了任城的齐郡兵后,合军万余便往荥阳讨伐瓦岗军,而瓦岗军这边则由李密领军出战。

据说李密认为张须陀勇而无谋,遂建议翟让与张须陀正面接战,佯败而北走。李密则亲自率精兵埋伏在荥阳以北的大海寺附近,张须陀紧跟翟让十余里,到大海寺以北的林间时,李密伏兵四起,隋军陷入重围。张须陀本来掉以轻心,谁知突如其来的强兵打击使他措手不及,虽然三千骄果军拼着巨大的伤亡护着张须陀突围成功,但张须陀因为身中多创感染伤重,旬日间居然不治身死。

而这次失败,也让退回任城的隋军“昼夜号哭,数日不止”,随后在十一月初,瓦岗军借着大败张须陀的威势,轻易便攻取了荥阳和边上的兴洛仓。

黄小刚舅侄俩恰好都是知道,这原本历史中的瓦岗军正是攻克了兴洛仓获得了其中的数百万斛存粮后,才得以迅速膨胀和发展壮大,本来还认为这事应该是发生在大业十四年前后,该是李密干掉了翟让或是宇文化及弄死了杨广之后,却没想突然之间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发生了,舅侄俩只能是认为因为两人的介入使得眼下他们所处的时空出现了蝴蝶效应。

反正不论如何,这瓦岗军攻克了兴洛仓的消息,对于天凤军而言是个坏消息肯定没错就是了。

第二百八六章年礼物

虽然黄小刚舅侄俩都不是史学家,但因为都读过高中,也都看过电视剧,所以都知道兴洛仓对瓦岗军的重要意义无以伦比。

而穿越之后,对于兴洛仓的资料也自然进行了补充,知道这座官方粮仓始建于隋大业二年[606年],位于在巩县东南,主要把从江南经大运河运来的粮食囤积于此。

此时兴洛仓的仓城周围方圆有足足的二十余里,其**有三千窖井,据说每窖可藏粮八千担[斛],设官兵千人防守粮仓。按此计算,整个兴洛仓如果满载的话,约可容纳粮食两千四百万担[斛],是如今全国最大的粮仓。

所以兴洛仓不仅容量大,也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价值,据说李密曾向翟让献计说兴洛仓粮食数量巨大,如果瓦岗军号召天下英雄就仓用粮,天下的各路起义领袖一定响应瓦岗军,听命于翟让,然后翟让就可以称帝号,平定中原。

而就如今得到的消息看,攻占了兴洛仓的瓦岗军果然立即开仓放粮赈济饥民,因此瓦岗军的队伍也得到迅速发展,短时间内据说已经猛增至几十万人,虽然可以料定其中大部分应该是吃不上饭的流民战五渣,可蚂蚁多了大象也扛不住啊!

而且,根据曹鹰发回的最新消息,李密这家伙居然选择了不挪窝,竟下令增筑兴洛城,并将城池范围扩大到了四十里方圆,如今正干得如火如荼的,而荥阳附近周边的各路义军也正纷纷向兴洛仓云集而去。

比起吃着了大户的瓦岗军,黄娜另外报给黄小刚的一个消息却是叫人有点闹心了,经过最终的统计核算,今年整个东华天凤军的控制区内,共收得各县上交的税粮二十八万斛,银钱十九万贯、布匹和杂物计为十二万贯,其余如大豆、苜蓿、草料等计为十五万担。

这个数字看上去虽然不错,可经过黄娜随手打出的来年预算一减除,结果也就发现手中现有的存粮根本不够吃到来年五月的夏粮收获,虽然铜钱、布匹有多,但要是不能换成粮食,拿在手上也没用处。

对于这个情况,别人或许闹心,但黄小刚却不以为然,道:“虽然表面上看咱们收上来的粮食少了,或许会有缺粮的危机,但要是换个方向来看,就应该能看见咱们收得少了,也就意味着百姓的手上粮食多了。这百姓只要能吃饱,觉得生活有了奔头,他就必然会想着办法去生产更多的粮食,一旦农业生产能够进入良性循环,缺粮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再说了,咱们可是穿越者,又不是土鳖古代人,开源节流的办法多了去!”

黄娜听了却是翻翻白眼,问道:“反正截止到明年夏粮收获之前,粮食这一块的缺口差不多在四万斛左右,大头是芦山的煤铁矿和养殖场,老舅你别光是说嘴,得直接拿出解决办法来才行!”

“办法有啊!”黄小刚伸手挖挖鼻孔,一点也不着急道:“唉!有什么好急的,现在咱们在黄县的根基已经稳了,等过了年组织个几千人把晒盐场建起来,到时候用食盐去换粮食不就成了?”

“跟谁换?”对于食盐这门生意,黄娜当然是有所了解,但这前面不是才说了,百姓手上虽然有了粮食,可人家要吃饱,又能跟你换上多少食盐?

黄小刚听来好笑,当即摆出一张山人自有妙计的表情笑道:“地主、缙绅、商人还有各路义军……咱们又没有往隋朝发卖食盐的渠道,自然是换给他们!”

“还有咱们的铁器、瓷器、饲料雏苗这些产业……等范炯他们在辽东开出了矿,你还怕缺粮?”黄小刚一早确定天凤军的发展模式时,就充分考虑了古往今来各种农民起义发展模式的优缺点,明确了“打土豪分田地”的模式是不能持久和存在极大不稳定风险的,只有走“军事工业联合体”的道路,才能稳健前行。

以后世的灯塔国为例子,都说它打yi lā kè是为了石油,打朝鲜是为泡菜、打越南是为香蕉,出兵阿富汗是为抢山羊……现在听说要搞委内瑞拉了,据说是为了委内瑞拉的钞票强势玻利瓦尔[目前一磅面包需要三公斤重的百元大钞]。

但是,灯塔国真的缺石油么?全世界哭着喊着要卖给它,结果自己国内的页岩油可以用几千年……缺泡菜、香蕉和山羊?

强大国刚刚认怂要跟人买大豆,还是五百万吨,每天[per-day]……呵呵!

反正不管怎么说,黄小刚是准备把未来的新王朝往灯塔国的方向发展,因为你看在十八世纪之初,走灯塔国道路的国家还寥寥无几,到了二十一世纪初叶不走灯塔国道路的国家也就还剩下呵呵、呵呵、呵呵和呵呵呵了!

“得!咱们还是研究咱们怎么过年吧?”黄娜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她是绝对说不赢黄小刚的,而且就目前来看黄小刚搞的事情发展得都还不错,天凤军的战斗力之所以爆表,还不是因为黄小刚把一切都给设计好了。

说道怎么过年,黄小刚便也来了兴趣,开始掰着手指道:“这个可以有……咱们先定个主题,就叫欢乐东华年!要有联欢会,可以叫欢乐满东华……要有全民参与的运动会、可以叫天下第一武道会……正月十五要有庙会、花灯,还得要有嘉年华花车巡游……”

黄娜撇了撇嘴道:“这也太复杂了吧?这都离过年没几天了!而且去年咱们也没搞那么多事情啊!”

黄小刚笑道:“这次去辽东转了一圈,并且跟袁守城聊了聊,我觉得之前咱们都保守了!既然咱们是穿越者,就不要害怕改变历史和影响时空,我们要为这个民族带来文明和希望,以及人类发展的精华,不要缩手缩脚的!”

黄娜倒是若有所思,笑道:“只是这个袁守城,老舅你准备怎么安排?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就是一个神棍,天文地理的知识还没有我知道的多,连日食、月食都算不了。”

黄小刚哈哈一笑道:“你要求太多了!不过你说得也不错,这袁老道还真不好安排,不过这几天袁天罡和李淳风他们倒是把罗盘和六分仪研究的差不多了,我准备让袁守城设计一个东华世纪坛,然后咱们乘着过年,把本初子午线给定下来,就叫‘东华本初子午线’你看怎么样?”

黄娜眼前一亮,便也拍手叫好道:“好!把东华本初子午线拿来作为咱们给这个新世界的新年礼物,很有意义!”

第二百八七章 嘉年华

对于隋朝人过春节,已经穿过来两年的黄小刚很是深有体会,基本上除了做些吃食年菜、贴贴桃符、燃燃爆竹,然后年三十搞搞祭祀之外,基本上乏善可陈。

当然了,中国古代的年节民俗多形成于唐宋时期,在魏晋南北朝直至隋末,由于是“胡主华夏”,你也别指望这个时期能形成点什么。

加上这个时期,年节的重点在年后直至正月十五的上元节,所以就算这个时候才开始准备也不算晚,于是舅侄俩再次分工,过节的事情自然全叫黄小刚包了下来。

天凤军这边做的是两手安排,一方面是新军年三十晚上聚餐、联欢和守岁,大年初一全军前往烈士陵园祭祀,初二到初五轮休三日,初六排演花车巡游,布展花灯。

而老兵(针对芦山、豹山还有黄县这几期)这边的安排,则是拿出一定的年假名额来,让一部分人回家过年,由部队安排专门的马车和快马护送返乡,每个人都要穿上礼服,戴好各种奖章、徽章,扬眉吐气的衣锦还乡。

至于高密城,年三十还是让百姓按着当地习俗来过,大年初一颁布天凤年号的同时,也宣布将高密县升格为高密市,并且举行一个建市仪式和确定“东华本初子午线”的仪式,新的“东华本初子午线”将以高密市城中心的南北大道中轴线为东经0度线。

只是,三件事弄下来,似乎民间的反应都不太热切,首先就是民众对于更换年号这事相当的无感,根本就不觉得换了新年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然后就是对高密建市表示了负面的看法,因为民间向来都认为市在城中,而城为县治,所以在民间百姓的认知当中,反倒觉得这什么高密建市是把城池的行政规格给降低了。

最后就是这什么“东华本初子午线”的事情,更是让满城的百姓都是满脸的懵逼,完全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仅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围观了一下建市仪式。

倒是袁守城师徒三人激动得不行,得知消息之后袁守城用了三个晚上写出了一篇洋洋千余字的并四疏文,如经天纬地、经纬万世、定鼎乾坤之类溢美之辞通篇都是,到头来整个大隋显然只有他们师徒明白确定“东华本初子午线”的重大意义,想想还真是有点讽刺!

随后,黄小刚命高仲牵头,向高密的商家下达了征召令,要求各业商家要在正月十五张灯结彩,并且根据各自产业的特点制作花灯和彩灯,并且还给高密十几家规模较大的商号下达了花车征召令,并下发了详细的巡游花车制作指南,要求每家商号至少出车一部,参与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嘉年华花车巡游。

当然了,黄小刚也不搞什么强行摊派惹上民怨,规定给自愿张灯结彩的商户每家三贯钱的香油补助,每家出车的商号更是给出绢帛十匹、钱十贯的补贴,此外还在高密城外规划了一大片空地,作为上元节庙会现场,然后大把的花钱把高密附近的曲艺班子、傩舞艺人甚至民间杂耍等等全都召集起来,作为嘉年华的表演人员。

高仲倒也得力,黄小刚吩咐下去之后,他领着一众吏员跑前跑后,倒也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到了正月十五的上元节这天,天凤军这边连着华夏商行一共出车八部,主题分别是华胥感孕、女娲造人、精卫填海、神女(瑶姬)授宝、(九天)玄女下凡、螺祖养蚕和黄帝战蚩尤、武王伐纣,一时间引得举城百姓侧目。

这八部花车的主题中有六部说的都是女性,华胥感孕生伏羲和女娲、女娲造人、精卫填海、神女瑶姬授宝给大禹治水、九天玄女下凡帮助皇帝战蚩尤和螺祖养蚕编织丝绸,这些都是强调了女性功绩,至于黄帝战蚩尤和武王伐纣又对应了眼下天下烽烟四起,豪雄群起反隋的大势所趋。

尤其是,在女娲和华胥的造型上(都是人首蛇身),黄小刚让黄娜费了许多心思,按照后世最经典的造型来打扮,黄小刚还专门弄了个小机关让尾巴可以动,结果花车才出来的时候吓得满街的百姓忙不迭的跪拜磕头不敢乱动,到了后来虽然都明白了过来,但还是沿街跪拜不止。

至于城中的各家商号,虽然对嘉年华的概念不慎了解,但对制作花灯,以及看起来形式跟花灯差别也不算大的花车倒也没有生出什么抵制情绪,纷纷按照指南手册弄出了很有行业特色的花车,虽然拉出来到街头一看跟天凤军出的八部车比都没办法比,但重在参与不能强求。

倒是庙会却是受到了广大商家的大力支持,正月十三便有附近诸城、琅琊、胶水的商家问询之后拉着大量的货品赶来占位,高密城中的商户也不甘示弱急忙出来圈占地盘,到了正月十五当日庙会场中进驻的商家仅有近千家之多,而高密附近四乡八县的百姓也闻讯蜂拥而来,事后粗略统计当日的rén liu量至少破了二十万大关。

到了正月十五的晚上,重头戏便是由高密市新一届的市政府赞助的天灯祈福仪式。

高密建市之后,原先的高密县衙和郡衙自然取消,更新为高密市政府,高仲任职代市长,不过下属的六房以及原来的隋式管理模式倒也不做变化,各部吏员还是各司其职,一切照旧。

当然了,虽然高密市是直属天凤军治下的城池,但产出的税赋依旧留下差不多六成作为地方财政预算,所以今年高密的府库倒也充盈,于是在经过与天凤军这边协调后,高仲便拍板制作了一万余盏纸天灯,搞了一个如此的祈福仪式。

天灯实际上出现在三国汉末,据说是诸葛亮发明的,所以也叫孔明灯,到了隋末之时已不是什么罕见之物,民间过节多有施放,但如这般过万盏一同施放的盛况却是少见,这一日高密城中可谓是万人空巷,便是天凤军也不得不派出三千人的队伍来城中心维持秩序,到了施放的时候更是得发动全城百姓一起动手,待得成千上万盏天灯徐徐升空,将星野映衬得一片辉煌之时,万民心声也直达苍穹,天地一片欢腾。

第二百八八章 再赴辽东

大业十三年暨天凤元年(617年)正月末,天凤军在山东四郡变更年号、合并四郡为行省并设四城为市的消息,通过隋朝驿站迅速的通传全国,在隋廷震怒的同时,各路义军却无不闻之欢欣鼓舞。

数月之内,便相继有十数支义军宣布建立zhèng quán并效仿天凤军颁布了年号,不算那些只有几千或上万人,属于纯粹来搞笑的所谓义军队伍,其中真有实力的不外几家,如大业十二年夏刚攻占豫章郡(今江西南昌),举兵十余万人的林士弘颁布年号为太平元年、攻占荥阳以及洛口仓的老牌义军瓦岗军(此时还是翟让当家)颁布年号为永平元年、在淮阳郡站住脚跟的卢明月也颁布了年号世平元年,并加封自己为“无上帝”(大业十一年时卢明月已自称“无上王”)、还有豆子航的刘霸道也颁布新年号天平元年,自称“阿舅王”。

此外,各地有意搞事的豪雄在得知消息之后,也是蠢蠢欲动,积极准备,天下赫然已经渐入烽火即将燎原之势。

隋廷朝臣见此,倒也不敢再蔽塞杨广视听,于三月初一这日聚集百余人扣门江都禁宫,杨广拒见之后,相继有大臣七人自戕碰死在宫门之前,杨广不得已见之,后诏令天下称四方肇乱,帝巡狩游于江都,命各地勤王之师自行其是,择机平贼。

至此,隋末烽烟渐甚,一时间天下九州群雄纷纷笋立,各路英豪粉墨登场。

此时的全国大势倒也不好细说,但说山东一地,北面南下的杨义臣部在铲平了高鸡泊后,收拢了郭绚残部并收容了高鸡泊投降的残匪,一时间军容强盛,据说达到了五万之众,在高鸡泊中简单整编后,便转向豆子航。

豆子航中有一部义军首领名格谦,自称燕王,据说手下众至十余万人,主动出击与杨义臣部接战,三战皆败后向南逃窜,结果遭杨义臣擒杀于狄县(今山东高青县)西北,因为狄县距离临淄已经不远,旋即驻守临淄的天凤军立即进入临战防御状态,然后杨义臣却是在擒杀格谦之后不再南下,在狄县盘桓半月后反倒沿着原路返回撤回了涿郡。

其结果是,经过这番折腾,聚集于豆子航中的多路义军得以安全撤离,刘霸道的阿舅军更是毫发无损的全数撤出,往窦建德所在的南皮方向去了。

至于山东西部,张须陀被瓦岗军干死之后,隋军顿时萎靡不振,各地守军纷纷收缩战力,龟缩城中不敢乱动,而李密则一时间声名鹊起,荥阳周边的义军纷纷来头不说,更是指名道姓的要求投到李密麾下。据说瓦岗军内部对此颇有意见,听曹鹰传回来的消息,瓦岗军中似有传言称李密已有分庭抗礼自立门户之心了。

至于南面,在大业十二年的年底,在淮阴(今江苏淮安,属东海郡)也冒出一支义军,其首领名叫韩荡,数月间也是聚众至数万人,夺下数座县城后竟大胆匆忙建政,韩荡自号东海韩王。

如此,北面的杨义臣缩回了涿郡不知作何打算,西有瓦岗军坐镇荥阳吸引了隋廷目光,南有东海韩王吸引的隋军火力,反倒是东华四郡安全无虞,仅在临淄方向需要遥遥关注一下杨义臣的动向而已。

然而,对于这些事情,黄小刚却是一点都没操心。

正月十五成功搞完新春嘉年华的活动后,他仅在高密又呆了十来天,还没进二月便又带着老婆孩子去了黄县主持研制新船以及远程支持仆从军攻占辽东的事情。

到了黄县之后,倒也发现船厂的工匠们整个过年期间也没闲着,其中有八个小组陆续制出了船模,经过初评发现其中一组由三位榫匠组队制作出的船模在设计上最为合理。

三位榫匠制作的船模按照黄小刚的要求设计为船体上下三层、船体上部一层。最底层高约七尺,密集布置了大小二十七个水密仓和联动式的水密阀,密集的小型水密仓可以在船只破损的时候最大限度的给船只提供浮力,而联动式的水密阀又可以快速的给水密仓排水和注水(也即自沉)。

反正就模型来看,榫匠们的设计是最合理以及最顺眼的,就不知道实际建造出来以后效果又是如何。

然而,也在这时新的问题却又出来,当黄小刚决定按照榫匠们的设计试制一条样船,船厂里唯一会铺设船体龙骨的老匠人却拒绝配合,并放话说什么让榫匠搞设计是天大的笑话,是要惹怒祖师爷的,结果吓得工匠们纷纷拒绝参与制造样船,一时间竟是叫黄小刚哭笑不得。

结果时间一晃便到了二月底,随着辽东传来消息说天气开始迅速转暖,奢卑城所在大黑山上的积雪也开始消融之后,黄小刚只能先把造船这事放到一边,再次跟随船队赶赴辽东。

黄小刚抵达辽东是在天凤元年的三月初五,此时辽东半岛上早已是热风扑面,一派春暖花开的景象。

原先的都里镇也即现在的旅顺港中,一期工程规划的上下水管路沟渠此时已经完成过半,位于港口东南部生活功能区里规划好的居民安置房也都差不多搭好了基础,正等着港区新建的砖窑烧出砖头后开始正式搭建。

而这数月间通过海船从黄县运来的水泥和铁筋,则被范炯全部用来建设军营,此时竟是把原先的土木军营建成了一座直径超过四里的半永久式的要塞。

说是要塞,其实说是猥琐版的城池应该更为合适,范炯完全按照隋朝的县城格局来改建营地,军营的寨墙更是按照城墙的规制来建,足足有三丈高。

其结果就是大黑山上奢卑城的高虎乘着融雪悄悄派人下山来侦查了一下之后,就被吓得缩在了山上,然后一连往内陆方向派出十几波的人马求援,虽然范炯提前派人埋伏在路边尽力截杀,最终也还是走脱了几波,估计在黄小刚登陆之前消息已经送到高丽王庭。

“监军此来正好!”范炯笑吟吟指着帅帐之中的一副崭新辽东地图,做势合掌道:“近日春暖花开,正是收奢卑城好时候!”

第二百八九章 出击奢卑城

这范炯可是隋朝的正牌大将军,掌军的水平自然也不是一般二般的,这几个月一面按照黄小刚的布置埋头修建旅顺港的同时,他自然不会真的闲着什么事都不做。

看着新地图上用天凤军的制式不但绘出了各种道路、隘口、山势险要之处,甚至木材、矿山、谷地、溪河等有可能发掘的资源点也尽数标注了出来,由此可见范炯搞的准备工作的确十分扎实。

看着地图上着重标注奢卑城有兵一千两百,民两千二百的字样,黄小刚指着地图问道:“开春至今,高氏有何应对举动?”

范炯答道:“正月底冰雪才融,高虎便遣使来见,愿出钱万贯、巨木百车、皮毛二十车、以及辽东少女百人,请我军撤兵,不与理会之后,其便龟缩于奢卑城中,隔上两日便派出一队信使北上求援。”

“百车巨木?”黄小刚倒是从中听出了点什么,范炯倒也点点头:“那高屠乃是高虎的族侄,我曾让高屠前去说降,只是高虎的家眷如今皆在乌骨城(今辽宁凤城)中,他不敢降。”

听得范炯如此一说,黄小刚便也明白想要招降高虎自然是没有希望,毕竟这高虎本就是高丽王族,若是家眷都在奢卑城城中还好,多少还可以谈谈条件,如今这情况自然是没得谈了。

既然招降谈不拢,剩下的也就只有强攻了,黄小刚便来问道:“不知当年来护儿将军是如何攻下此城的?”

听得此问,范炯便与郑熊使了眼色,郑熊忙也道:“倒也简单,来将军当时指派两千人马对山城两翼做蚁附佯攻,居中派出精兵以攻城车、破城槌强攻城门,一连攻了三日,第四日这才凿开城墙破门杀入城中,半日功夫便取了此城。”

“唔!两翼佯攻,居中精兵破门?”黄小刚闻言揉揉下巴,将目光投向了范炯新制的奢卑山城地图。

奢卑城所处的位置,坐落于大黑山(大连市金州区)南峰的山脊上,山城占地约方圆十里,又名毕奢城、卑沙城。是东晋末年(404年前后)在辽东兴起的高句丽族人修建的山城。

整座山城被石墙包围,石墙虽然仅有两丈多的高度,但随山势构筑,盘绕绵延约五公里,伟岸奇俊,蔚为壮观,城内峡谷蜿蜒,城外四周悬崖绝壁,安营扎寨于城中,进可攻,退可守。

尤其是整座山城位于山脊之上,左右以及后方依靠山势而建,来犯之敌根本无法在此行军布阵进行攻击,只有向北的正门之前有一片不大的山谷可以列阵,但山城的位置居高临下,列阵城墙的进攻一方也就会吃上明亏,要从低处往上攻击。

所以郑熊虽然把当初来护儿进攻奢卑城的过程说得简单,但不难猜测最终为攻下此城,连续攻击三日的隋军伤亡肯定也不会少。

“当时城中守军多少,百姓又有多少?”黄小刚目光扫过地图,发现在大黑山的周围还标注着十几个村落,不过边上都已经注明了一个“迁”字,按照天凤军的制图规则,这说明范炯这边已经将村中百姓全部迁走了。

郑熊当时就是来护儿手下的牙将,自然知道一些史书上不曾记录的细节,也就听他答道:“高丽正兵约有一千五百人左右,百姓超过四千,其中男丁不足千人,战后斩首千余,虏得适龄女口一千三百有余。”

黄小刚略微思索了一下,便也吩咐道:“明日且再派出使者,与高虎下一道最后通牒,若还是冥顽不灵,我军就只能将其讨灭之。”

范炯和郑熊闻言也都抱拳称是,黄小刚又指着地图交代道:“届时我军兵分两路,二位将军领鹰军走陆路行军直逼大黑山,我领凤军行船至大黑山东岸登陆,两军既定三月十五汇合于山城之下。”

这旅顺港至大黑山城,距离足有百里之多,而黄小刚之前率领登陆的天凤军不过二十个排八百人而已,两艏船便全部装好了,加上天凤军这边本来就携带了大量火器也不便与范炯他们的仆从军混合行军,自然兵分两路、水陆并进。

翌日,范炯便也按照黄小刚的交代,派出了一支使者小队直往奢卑城去了,同时仆从军也全军动员起来,最终点出两千人马整装待发。

三月初七,使者抵达奢卑城,简单交涉后奢卑城城主高虎依旧拒绝投降,使者旋即返回。

初十范炯命令开拔,由副帅郑熊为先锋,领军八百开路,范炯自己为中军,领一千二百人随后。

至于黄小刚的八百天凤军,则是到了十一日上午也才出港,然后沿着海岸线往大黑山行去。

范炯和郑熊都是隋朝宿将,虽然百余里的路程并不算远,但二人都是十分谨慎,每日按军律仅行三十里,并每日扎牢营盘,不曾露出丝毫破绽。

随后两军于三月十五汇合于大黑山下,黄小刚到了现场一看,才发现这高丽人建的山城果然很坑爹啊!

山城建在半山腰,左右和后部都贴着山体,并且还人工在沿着城墙山体上修筑了一种类似“堡坎”的阶梯状障碍物,使得想要从这些地方来攻击城墙变成了不可能。

而唯一留给敌人的进攻路线,也就是城门之前的一片小小的山谷,以及门前一片坡度至少达到二十几度的开阔地,以这种坡度而言,等敌军发起的攻击光是从城墙顶上滚下几块礌石,礌石骨碌碌滚下来怕就要造成不小的死伤。

随后黄小刚还简单的估算了一下,从开阔地的最底部到城墙的距离,不远不近正好有约一百五十步的距离,算上城池在山脊上的高度正好是普通一石军用复合弓的射击极限。

简单点说,在双方的士兵都是用一石拉力复合弓射击的情况下,守城的高丽士兵站在山城的城墙上居高临下的射箭,可以刚刚好把箭射到城前的开阔地上,而进攻的部队站在开阔地里从下往上射击的话,则完全不可能把箭射上城头。

可以说,高丽人在建造这座山城的时候,当真是把心思用到了极限,只是就眼下来看好像没什么用处啊!

黄小刚挠挠鼻孔,对身后的天凤军军官笑道:“二排长,咱们的意大利……噢!咱们的神机炮呢?拉上来开干吧!”

第二百九十章 摧城

像是神机炮(人力牵引式投石器)这种低级技术含量的投掷武器,黄小刚虽然很是不屑,但眼下而言却是足够先进了,因为高丽人还没有呢!

实际,不管是这种原始版的投石器,还是春秋战国时代已经出现的弩车(唐称车弩),对历代原王朝而言都属于“绝密”级的高科技武器,制作的方法丝毫没有流落外族的可能,所以高丽即便在对隋战争或曾偶有斩获,但显然没有能力po jiě或自行研发制造,所以如奢卑城这样拥有如此优秀的格局和地势的辽东重镇,竟然都没有这类装备。

当天凤军把十架(标配为每排两架)组装好的神机炮推到了开阔地前,距离城池约二百步位置的时,听得城墙围观的高丽守军竟然是齐齐发出了嚎叫,并在骂骂咧咧的叫嚷更有人胡乱的射下了箭矢,虽然占据了居高临下之利,但瞧着城射出的箭矢最远也飞出一百七八十步便也力尽了,对阵前的天凤军不能产生丝毫的威胁。

“什么情况?城的高丽人在叫嚣什么?”瞧着城头的骚动,黄小刚很是不解,开口来问范炯,结果一旁的范炯也是满脸懵逼,不得已只能把在前军压阵的郑熊叫了回来,才听得郑熊道:“城的高丽人怕是认出了咱们的投石炮,昔年来护儿将军攻此城时,曾使百部石炮齐攻,可惜高丽人筑城别有章法,急攻半日石弹用尽也无法毁其城墙。”

“哦!原来如此!”想来当年来护儿打奢卑城尚且用了百部投石机,如今自己来攻这才摆出十架,所以城的高丽人发出的嚎叫之声怕是在chi luo裸的嘲笑吧?

当即黄小刚也不以为意,直接下令各队开始试射定标。

黄小刚搞出的神机炮,虽然在制式和原理和隋军的投石极并无二致,但在摆臂、蓄能还有牵引方面自然都是做了相应的改进,起隋军采用直拉的牵引方式动辄需要数十百人做功的老式机型较起来,增加了滑轮组和蓄能环(简易木制飞轮组)的新式神机炮最大的优点是用人少,一部神机炮的标准发射阵位只需要十八人,另外还需要两人搞搞装填和复位,而且在设计也不准备采用粗苯的石弹,因此发射载荷设计得很小,最重也是二十斤一发的集束zhà dàn(八枚shou liu dàn)。

随后也瞧着,天凤军的官兵们好似闲庭信步的操作着神机炮,慢条斯理的各自射出了几发用黄泥裹制而成的试射弹。可以看见射出的泥弹一开始纷纷打在城墙之前,引来了城的守军哄笑连连,随后经过不断的调整,泥弹自然是越打越远,待到最后三发都是稳稳的打到城墙顶以后,也听见城墙偶有惨叫暴起,这黄泥弹虽然不如石弹坚固,但真要打在人身,自然也是很疼的。

“报!各排定标完成,请指示!”

随着各排的神机炮陆续定标完毕,自然有传令兵前来请示,当即黄小刚下令道:“传我命令:bào po组出击!神机炮自由射击,掩护bào po组摧毁敌军城墙!”

随着命令下达,神机炮各排立即换下泥弹,换装了集束zhà dàn,装填手更是根据之前做好的定标把集束zhà dàn定装的一尺长引线截断。

之所以要把引线截断,是因为一尺长的定装引线燃烧时间是三息(十秒),加定装引线烧完后,进入弹体的引线将内部引燃还需要一息(约三秒)的时间,也即是说标准的集束zhà dàn引爆时长为十三秒左右。

而在刚刚定标时,装填手已经算出集束zhà dàn投掷之后飞抵城墙的飞行时间约为五秒(神机炮的射速约为四十米每秒),加发射准备时间需要两息,按照规制计算好时间后,根据测算好的时间来把集束zhà dàn的引线截断,能避免集束zhà dàn落地后引爆过晚,让敌人有机会做出补救动作(捡起投下城墙或搞什么舍身取义),此外也希望最好能搞出空爆的效果,但根据长期的试验来看,空爆的效果还真是不能刻意去强求,多数只能是随缘而已。

很快,做好一切准备的天凤军这边开始了射击,随着不断响起的轻微嘎吱声,长度有三丈的摆臂在十八个人的扯动悠悠荡起,将一捆捆的集束zhà dàn稳稳的往奢卑城的城头投掷了出去。

带着一缕青烟的集束zhà dàn在空画出一道道形似彩虹般的抛物线,稳稳的直落到了城墙顶部,跟着瞧见城头一瞬间便是火光连闪,紧接着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听见了“轰轰轰”的剧烈bào zhà之声。

这两百步约等于三百米,在城的bào zhà声宛如鼓点一般传来的同时,黄小刚却很是无聊的在想一个问题:这今后会不会有人根据“先看到城头集束zhà dànbào zhà的火光,后听到bào zhà声”的这么一个物理现象,进而推导出声音在空气的传播速度约在三百四十米每秒……呵呵!

不过很显然,此时不管是城的高丽守军,还是城下的天凤与血鹰两军战士,都没心思去思考别得问题,也听见连续不但的bào zhà声,天地间充斥着的只有一方宛如狼嚎的嚎叫和另一方宛如鬼哭的哀鸣。

高丽人自然是第一次见着集束zhà dàn,顿时被炸一个人仰马翻加满脸桃花开,加黄小刚这边弄出的shou liu dàn又属于早期版本,弹体的预制破片形状较大,bào zhà之后破碎的破片因为体型过大所造成的穿透力虽然不足,但弄出的切割威力却是不小,弹者若是伤处在有甲胄保护的地方倒也还好,可若是伤在无保护的头面和躯干部位,也难免被切割出巨大的伤口,所以很快城头便是一片血海模样。

“出击!bào po组出击!”

瞧着只是一轮投弹,把城墙的高丽人炸得鬼哭狼嚎溃不成军,阵前军官自然当机立断,对bào po组下达了出击命令,随即也看到早准备好的一个排的天凤军战士立时结成两个紧密的盾阵从神机炮下对城墙发起了冲锋。

只是此时城的高丽人在集束zhà dàn的不断洗地之下,那还有勇气冒头搞什么狙击,于是也瞧着bào po组的两个盾阵当真好似闲庭信步顺着城前的缓坡直接走到了城下,然后从容不迫的各自在城门便选好了地方挖洞并埋下zhà dàn。

“轰隆!轰隆!”

不久,随着两声连续而剧烈的bào zhà,也瞧着奢卑城正北门的城门楼在一股不可抗拒之力的作用下微微的抬升之后,便轰然下坠碎成了一地瓦砾。

第二百九一章 轻取奢卑城

轰然倒塌的城门楼在碎裂成一地瓦砾的同时,也扬起了漫天的尘埃。

在尘埃散尽之前,黄小刚却是把不由自主的把思绪飘远,想起来十多年前灯塔国的美军打傻大木的时候,看电视直播时听到某位将军介绍说,之所以进入现代以后,世界各国在全力城镇化的同时又不约而同废弃了城墙的原因,是因为在现代热兵器战争的状态之下,城墙的防御功能近乎等于零。

你看,天上有飞机可以搞轰炸,一旦防守一方的制空权丢失,剩下来的就只能是白白挨炸。而地面则有中远程导弹和火箭,近程有步战坦克、榴弹和加农炮,即便是最差的步兵进攻还有工兵bào po协助,结果就是城墙这种从远古时代就传承和延续下来防御设施,在这些现代战争兵器面前完全毫无招架之力!

再来看眼下这座高丽人修建于崇山峻岭之上,防御能力可谓极强,便是隋朝名将来护儿在完全不惜士兵伤亡的情况下,尚且强攻了三日才破门而入的坚城,如今在黄小刚面前正式开战下来也不过才区区半个多时辰便成了一堆瓦砾。

而天凤军这边付出的代价,也不过就是几十发用来掩护的集束zhà dàn和两发bào po用的大型土zhà dàn,似乎连个别的伤亡都没有出现,所以黄小刚很无奈的摇摇头,对范炯道:“范将军,派人上去劝降吧!”

范炯望着尘埃散尽之后,城上目瞪口呆的高丽人和身边近乎集体陷入狂喜的鹰凤二军官兵,自然也是一脸的懵逼。虽然之前在高密时,倒也听说过天凤军向北海、琅琊两郡出击之时也曾用了类似的战法破城,但他当时在高密不曾亲眼得见,如今亲眼一瞧自然是被震撼无话可说,而一旁的郑熊更是满脸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听得黄小刚还在这个时候吩咐派人去劝降,两个人的表情简直不可描述。

也就在两人脑子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黄小刚却是突然想到什么,还补充道:“对了!记得派懂高丽话的人去,用高丽话劝降!”

之所以黄小刚要特别强调这一点,是因为他也是登陆辽东以后才知道,此时的高句丽人使用的语言被成为“扶余语”的古高句丽语,而不是后世棒子国拍的古装戏里演的那样清一色的朝鲜语。

实际上,直到唐末的三韩合一之前,整个辽东乃至朝鲜半岛一带,使用的语言应该都是这种古高句丽语,而后世的朝鲜语和韩语属于半岛南部小部族如、百济、新罗等小语种的交汇和融合,古高句丽语正是其的祖先,甚至史书记载高句丽语和新罗语不能互通,需要翻译才能沟通,高句丽语和新罗语的差别就像今天的日语和韩语的差别那么大。

不过有趣的是,高句丽人虽然跟隋朝和杨勇、杨广父子不对付,但却极度仰慕中原的文化、衣冠,不但王族和王室以会说中原话为荣,便是如小小都里镇的使道令王彩这样的高句丽文官,也都能说得一口不太标准的中原官话。

却也说听得黄小刚的交代,范炯倒也不曾迟疑,想了想命人带上一人,刚好是黄小刚刚刚还在想到的王彩,也就瞧见他此时早被军前的景象吓得脸色铁青,身子更是忍不住微微发抖,待得范炯简单的交代几句之后,便指派了几名士兵撑着盾牌扶着他往城前行去。

不过此时,奢卑城上可谓是一片死寂,便是痛苦哀鸣和嘶嚎之声亦不可闻,王彩上去之后也不知他叽里咕噜的用高丽话说了什么,莫约盏茶的时间之后,也就发现一大群身着白衣的守军空着手木然的互相搀扶着从瓦砾堆后面缓缓走了出来,随后便列队跪在城前做出了拜服的姿态。

在古代,战时换装白服与白旗同意,意味着投降与臣服,而王彩也一脸如释重负的跑了回来,腆着脸回报说听守军答说奢卑城守将高虎已经死于城崩,余下守军自然斗志全消,愿意献城投降。

得到如此消息,黄小刚也没什么话好说,便命范炯率领血鹰军进驻奢卑城,自己则领天凤军回到海边登船作为策应。

此后两日,范炯和郑熊两人领着鹰军进驻奢卑城,将城中的高丽守军和百姓分开甄别,又检索了城中府库和各种物资,最后整理汇总成册这才递送到了黄小刚面前。

而黄小刚拿过汇总书册一瞧,倒也没想到这奢卑城的家底居然颇丰,虽然储备的绢帛、粮草和钱财并不算多,但却储藏了大量的铜铁矿石、皮毛和中草药,甚至还库存有大量的鹿茸、虎骨、熊胆、熊掌等珍惜野物及海量的原木,甚至不少原木都已经完全脱水,可以直接用来造船或建筑宫殿。

随后寻了城中知道内情的人一问,才知道大黑山的北麓和西面山中就有几座铜铁矿场,这奢卑城就是为就近采取这些资源而存在的。

这黄小刚带人来辽东搞事情,目的就是为了资源,如今虽然谈不上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但这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好处自然是要笑纳的,所以黄小刚一面让范炯领着血鹰军全面进驻,另一方面也让人把高虎的尸骨收敛起来,然后大大方方点出了一百当日守在城前见识过神机炮和bào po城池威力的奢卑城守军,让他们护送高虎的棺椁往乌骨城报丧去了。

至于接下来,得到消息的高丽人会做些什么反应,对黄小刚而言毫无疑问,肯定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以他根本就用着去考虑如何应对的问题。

而他眼下主要忙的,就是如何加速修建旅顺港的修建,并且还得开始策划对辽东的移民工程,想要快速采集辽东半岛上丰富的资源,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在初步了解奢卑城周边被高丽人发现的铜铁矿都属于开采初期的富矿之后,黄小刚更是恨不得一夜之间就移他个几万人过来收割这些矿产资源。

然而,也就在奢卑城之战仅仅过去七日时间的时候,斥候却是探得一支近万人的高丽大军从乌骨城中发出,径直往奢卑城而来,据说领军之人是高丽的大对卢{相当于宰相}渊太祚。

对于这个渊太祚是个什么人物,黄小刚这边倒是所知不多,不过据说他的副将乙支文德却是个牛逼人物,曾正面击败过隋军,被高句丽称之为军神。

第二百九二章 高丽军神

对于乙支文德这人,恐怕后世除了棒子国的人以外,没多少人知道他有什么光辉事迹,不过要是提到棒子国每年都要搞一搞的“乙支自由卫士”军事演习,里面的“乙支”就是指乙支文德。

对于乙支文德这个人的生平,恰好平时无聊爱看新闻的黄小刚通过对“乙支自由卫士”的介绍而记忆深刻,自然留了个心眼。这家伙实际上也就是指挥了“萨水之战”,用计谋重创隋朝讨伐军,的确在隋朝第二次东征高句丽的战争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当时正值杨广第二次征讨高丽,聚举国之兵有约一百一十三万,分做水陆两路直指平壤,进攻高句丽。

而高句丽听到消息后,即命乙支文德为高丽西路元帅抵御隋军,他根据敌我双方力量的对比,制订了诱敌深入、坚壁清野的战略战术,将高丽全国的三十万部队分成几条防守战线。

第一条战线在辽河,高句丽军队在这里首先同架浮桥渡河的隋军先头部队展开了激烈的阻击战,在给敌人以打击后,便退守第二条战线。第二条战线的中心是辽东城,这里是平壤的门户,因此辽东城的攻守战斗异常激烈,隋朝的百万大军将这座不大的城池团团包围、昼夜攻击,高句丽守军则坚决抵抗、宁死不屈,双方在城下相持达五个月之久。

眼见不能迅速攻下辽东城,杨广只得调派三十万军队直扑平壤。

平壤是高句丽防御战的第三条战线,也是最后一条战线。当时杨广一面从辽东派出三十万陆军,一面从山东半岛调集三百艘战舰,四万水兵组成一支大舰队,渡海而来,准备水陆并进、夹攻平壤。

如果杨广的这个水陆夹攻作战计划能够顺利实施,那么平壤是很难守住的。

所以乙支文德也就建议将平壤城的百姓疏散,让高丽王移驾开城后,让高建武出面向隋军请降,通过采取了反复请降的拖延战术与隋军周旋了数月。

然后在隋军回师的必经之地萨水(清川江),乙支文德命人筑坝蓄水,当隋军过河之时,乙支文德下令开闸放水,大批隋军因此被水淹死,随后乙支文德带领早已埋伏好的高句丽军队对断粮多日的隋军队发动猛攻。

当然,从纯粹的军事方面来说,胜者为王败则为寇,乙支文德通过诈降的战术与隋军周旋的确属于军事战术方面的胜利,这点并无什么不妥之处,但后世的棒子们将他称之为高丽军神,却是纯粹给别人家的老祖宗脸上贴金(高句丽人可不是xiān zu人的祖宗),把牛逼吹大了。

实际上这次高丽人的反应,已经算是极为神速了,虽说天凤军这边是去年冬天登陆的旅顺(都里镇),但因为奢卑城的位置守着半岛南部与北部连接的道路,而且还大雪封山,待到今年开春得知消息之后这才派出的信使,而高丽王庭几乎都没耗费什么时间便下令乌骨城派出了一万人马,可见是极重视天凤军这股从中原渡海来袭的敌人,或许是认为根本就是隋朝的先锋军。

乌骨城的所在,约为后世今辽宁凤城,所以相距奢卑城的直线距离差不多有五六百里,加上一路行军还要翻山越岭,全程没有个七八百里可下不来,所以血鹰军这边的斥候给出的预测是这支一万人的部队至少要在路上走一个多月才能赶到奢卑城下。

而范炯和郑熊二人在得了消息之后,他们的反应都是出奇的一致,认为应该主动迎击,并且也完全可以择地半道击之。

不过对此黄小刚却是表示,主动迎击当然可行,但要说真是在半路上将之击溃,那么下一步是不是要趁势去取乌骨城?而万一要说把乌骨城打了下来,岂不是要震惊高丽王庭,然后惹得高丽调集大军来讨?

然而这次组建血鹰军过来的目的,是为了取得辽东半岛上的资源,可不是来跟高丽人死怼的,所以在拿下奢卑城后没有必要进一步的挑衅,不如以逸待劳等着高丽人主动送上门来。

再说了,高丽人再垃圾也有一万人,天凤军和血鹰军这边顶天也就三千人,黄小刚还没有盲目自大到可以无视客观条件的地步。

跟范炯和郑熊达成共识之后,黄小刚就把奢卑城托付给二人,领着八百天凤军又沿着海岸线回到了旅顺港,既然算着乙支文德他们还得一个来月才能打过来,自然没必要全耗在大黑山,旅顺港这边的事情还多着呢。

因为采用的是bào po攻城,血鹰攻进奢卑城后也没搞什么三光政策,所以奢卑城整体的情况也还不错,城池的防御设施除了一座北门变成瓦砾之外,城上的各种守城武器倒是没有什么消耗,所以血鹰军在入城之后,也就在范郑二人的组织下展开修缮的攻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加上奢卑城中又存有大量的建材,于是在重建山城北门的同时,范炯干脆把城墙也按照隋朝的标准升高到了三丈,并且在城墙脚下修筑的大量的鹿砦,要不是大黑山上没有水源,只怕连护城河都给弄出来了。

在范郑狂修城池的同时,派出的斥候也不断发来消息,这什么渊太祚和乙支文德领军出乌骨城后,也是相当谨慎的每日行军三十里,然后沿着辽东半的南部海岸缓行,并且还派出三五百人一队的狩猎队伍,开始进入山区行猎和洗劫山中的高丽百姓。

辽东半岛北部的山区,在这个时代算是荒无人烟之地,高丽人在此既无城池也没有实际控制的村落,其中倒是隐藏着不少扶余人后裔和辽东靺鞨、奚人的荒野部族,而且这些人还多为松散的部族聚落,连村落都没形成,而高丽人统治的手段,一如后世的辽人般,直接把这些人当成野人,用派出军队打草谷的形势来进行控制。

然后高丽人的一万大军在进入了辽东半岛北部之后,这些部族顿时就得面临灭顶之灾,打肯定是打不过了,逃也不能向北部逃,在得知了高丽大军之所以南下的原因是奢卑城被隋人(隋朝)占领之后,各部族都是灵机一动纷纷举族南迁,往奢卑城投奔过来。

再来说回到了旅顺港的黄小刚,他当然也不是托大把这一万高丽人不放在眼里,在经过权衡之后,他让船队在送回一部分从奢卑城起获的战利品的同时,也给高密的黄娜送信,看看能不能调它个三、五十个排过来,就眼下看来最好的战术安排应该是引高丽人强攻奢卑城,然后黄小刚在领着天凤军走到背后给来一下狠的,但他手上区区八百人自然很难完成这样的战术安排。

此外,旅顺港的建设也自然要继续,辽东的春夏极短,冬季太长,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啊!

第二百九三章 基建之王

对于旅顺港的建设,凭着黄小刚搞了这么多年装修的经验,自然还是能设计得有些样子。

后世的旅顺港,似乎在十九世纪初到二十世纪中叶都是东北亚地区吞吐量最大的港口,但随着亚洲四小龙的崛起,以及那啥啥的胡搞瞎搞,也才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

反正就眼下来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未来的一两百年之内,它都应该是整个东亚地区最为重要中转港口,不管是从朝鲜半岛还是日本列岛,甚至是北极地区来往的船只,都需要在这里停靠和中转。

所以,旅顺港的建基工程就得兼顾多个方面,首先就得讲究一个宜居,因为城市的发展最重要的自然是人了。

经过几个月的不断建设,港区的安居工程虽然只是搭好了地基只等建材,但在设计上却是让这个时代的人耳目一新。

整个安居工程分为甲乙丙三大区域,甲区位于旅顺港的商业泊位边上,定位是商业民俗步行街。采用的是后世xiān zu典型特色的民居建筑设计风格,采用屋顶青瓦四面斜坡和白矮墙,屋里用木板隔成单间,各屋之间有门道相通,屋内设平地炕,炕底有火道,沿街分设铺面和通屋。

别问黄小刚为什么对xiān zu民居是如此的了解,一方面他确实是看多了各种古装韩剧,另外他还曾经亲自走访过坑爹的雪乡……呵呵!

而乙区域则位于旅顺港的工业区以及工业泊位周边,统一设计为三层筒子楼,每层为八间一室一厅并带室内厕所和厨房的公寓房,专门用来安置在旅顺港工作的中高级匠人和技师等专业人才,每四座筒子楼作为一个供暖单元,有专门的锅炉房供热和供应热水。

而丙区域也即是高密度的安置房,初步设计为四层的安居楼,每层至少十二间单房{每间三十平米},楼层内不设厨房和厕所{楼外另设公共厕所和浴室},仅在冬季统一供暖,主要用来安置工人和闲杂人员。

并且,因为旅顺港冬季不冻港的特点,整个港口区域的上下水和排污也必须要特别设计,肯定不能随便就把生活污水都排到海港里去,天长日久即便是“香港”也会变成“臭港”的,不过幸好搞装修当然会涉及到排污管改道、沉淀池搬迁等项目,黄小刚的公司甚至还做过一单过滤{回收}池的设计施工工程,对这些工程和设计自然都是门儿清,自然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而且就这个时代而言,搞基建只有黄小刚是最专业的,相信只要等日后旅顺港建设完成,一个“基建之王”的成就肯定是没跑了!

只是,基建这方面的设计和安排黄小刚虽然信手拈来,但如何让旅顺港整整的运作起来,却是一个更为严谨的管理学问题,因为这第一步的商业民俗步行街你就得有商人和商家来进行商业活动吧?

而眼下被集中安置在船上的都里镇原住民里,正儿八经的商人根本就没几个,绝大多数都是渔民和家属,剩下便是与造船业{具体应该说是修船业}有关的匠人匠户。

甚至而这些人里连懂得种植耕作的地主缙绅都没有,清一色都是打渔出身的苦哈哈,不得已黄小刚只能让回航的船只给高密的王迎秋送去消息,让他以华夏商行的名义在高密进行招商,从油盐酱醋到各行各业,大势招募愿意来旅顺港创业致富的商人,许诺可以租给低价{头三年免费}铺面,给予低息贷款和商业补助等等优惠。

至于这些都里镇的原住民,干脆大部分都当做农民工来用,用他们来建设一下旅顺港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但要指望他们把旅顺港发展起来,也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不过,凑着闲来无事的功夫,黄小刚也让人做了个统计,结果发现这些都里镇的原住民当中,有过出海经验,勉强可以算作海员的男丁居然有一百八十多人,都是十八、九岁到三十出头的青壮年,并且其中有差不多半数的人懂得基本的木匠手艺,甚至还有三十多人据说懂得造船。

虽然这些人造出的船最大也就是五六丈长的舢板渔船,但人家也妥妥的能算是船匠啊!

得了如此消息,黄小刚顿时豁然开朗,忙也命人去桑岛把制出船模的三个榫匠,连带着愿意过海来旅顺港干活的匠人招了六、七十号过来,让他们一起研究制造新式海船。

至于留在桑岛的其他船匠,还有那个不愿意给新式海船铺设龙骨的老匠人,黄小刚也不强人所难,干脆下了订单让他们继续制造旧式的海船,并且负责搞搞旧式海船的维护也就算了。

反正比起打仗作战,黄小刚跟愿意搞搞后勤基建,结果他在旅顺港这一忙就忙到了五月初,当他正满头大汗的指挥着手下一帮木匠给民俗街的房屋铺设地板和榻榻米的时候,这才突然接到了范炯送来的急报。

说是那什么高丽大对卢渊太祚和乙支文德领军沿着辽东半岛南麓行进,在四月中旬就已经抵达了安平{今庄河市}就停步不前,然后在日前居然派来使者,言称渊太祚希望与天凤军首领面谈一下。

到了这时,有关高句丽方面的消息也探查得差不多了,知道这个大对卢渊太祚出于早期高句丽五部中的顺奴部,且此人为高句丽的东部大人{类似封疆大吏},是在高丽平原王高汤时期{559-590年}爬上了大对卢{宰相}的位置,到了婴阳王高元时期{590-618年}才被外放为东部大人,还跟乙支文德配合不错,抵挡住了隋朝的两次大规模进攻{第一和第二次东征},由于第三回的时候隋军玩了一把抢滩登陆,隋将来护儿在旅顺港登陆后打下奢卑城并且意欲采用蛙跳战术出兵平壤,这才把高丽人给压服了,又玩了一把诈降。

除此之外,范炯派出的斥候倒是收集到了几条叫黄小刚看起来有点意思的消息,比如说这次渊太祚和乙支文德都带了家中子侄随军,乙支文德带了三个儿子,分别是乙支博文、乙支秀文和乙支隶文,三人都有生裂虎豹之力,箭术更是百步穿杨。

而渊太祚也带了一子二侄,两个侄儿据说文武双全人才了得,而他的儿子渊盖金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据说身材魁梧如chéng rén,容貌秀美异常,冠服皆饰以金,还身佩五刀着重甲,有万夫不当之勇。

然后黄小刚看着“渊盖金”名字思索了许久,终于发现这家伙极有可能就是后来的yuān gài su wén!

第二百九四章 以逸待劳

对于yuān gài su wén这个人,黄小刚还是听电视里讲解乙支文德生平的时候顺嘴听了一下。

大致也就记得这家伙是乙支文德的子侄辈,并且是继乙支文德之后的高句丽权臣,好像还把当时的高句丽王给弄死了,然后篡了个位。

至于更多的细节,可就没怎么能记得住,唯独是听解说的主持人提到过这yuān gài su wén长相极为俊美,所以后来棒子国拍摄相关的古装剧,都爱用帅哥来扮演他,于是从这一点上黄小刚也就有九成的把握断定这什么“年十三,身材魁梧如chéng rén,容貌秀美异常,冠服皆饰以金,身佩五刀着重甲,有万夫不当之勇”的“渊盖金”,铁定就是那什么yuān gài su wén没跑了,因为根据探听得到消息,这渊盖金就是渊太祚长子,其余幼子眼下年龄都太小了,这次并未被带来。

如果这次过来的人里面就一个乙支文德的话,黄小刚或许还没什么兴趣,会全权交给范炯处理,如今听闻这高句丽人的“传奇将领”居然冒头了,当即也就来了兴趣。

八百天凤军自然驻留旅顺港按兵不动,黄小刚干脆借着民夫队伍往奢卑城运送物资的机会,悄悄赶了过去。

到了一瞧,范炯和郑熊二人倒也谨慎,一个多月的时间之内不但把之前攻城时损毁的北门完全修缮,朝北一侧的城墙也通通加高了近丈,并且将城头形制按照隋军的习惯进行了改制。

此外,除了城内原先的两千多居民和一千多降军之外,最近一段时间郑熊还亲自领队出去扫荡,又将方圆百余里内藏匿在山区的村落给清了场,虏回三千多的人口,其中不但青壮过半,而且剩下的都是健康的妇女和儿童,根本不见老弱和病残。

对此,黄小刚也不好生气,只能提醒郑旗即便老弱病残也是宝贵的人力资源,眼下想要从中原补充人口还有点难办,所以短期之内辽东的劳动力都会处于匮乏状态。

至于其他的方面,倒也没有更新的消息传来,对于怎么跟渊太祚和乙支文德周旋,范炯和郑熊的意见倒是有些不统一,范炯倒是很支持之前黄小刚提出的以逸待劳,认为还是等着高丽人送上门来的好,至于郑熊却认为高丽人根本不足惧之,眼下形势对咱们有利,完全可以主动出击逼高丽人后撤。

看着地图上高丽军队停下来的位置,倒是可以推断出他们应该遇上了之前运送高虎棺椁返回乌骨城的队伍,进而也就有可能从败军口中得知了奢卑城陷落的过程,知道了天凤军破城采用的战术和新式武器,所以这才会选择停在半路之上,主动让出了差不多二百里的距离作为缓冲区,由此可见渊太祚和乙支文德的军事素养倒也不差。

“我们不妨来预测一下,如果我们同意会见,并且让他们来奢卑城,说说看他们会不会答应,然后谁回来?”看着地图沉思良久,黄小刚主动挑起话头道:“渊太祚和乙支文德两人,会有胆量过来吗?”

范炯和郑熊二人对视一样,范炯摇头先答:“渊太祚身为高丽东部大人,自然不会以身涉陷,至于乙支文德……此人据说乃是高丽一员难得智将,心性极其狡诈,岂能不防我等设计他。”

郑熊更是咧嘴笑道:“俺却觉得,此二人非但不敢来,怕还要用计激将,逼得咱们自己过去。”

黄小刚闻言也是一笑,他们来辽东搞事情为的是资源又不是为了什么国仇家恨,杨广三征高丽丢的人,黄小刚可没兴趣帮他找回来。所以就眼下来看,高丽人被吓住了当然是好事,黄小刚巴不得渊太祚和乙支文德就呆在安平,给他个三五年时间把旅顺港建设起来,眼下双方干脆就以大黑山为界,互不干扰最好。

不过,想想看目前高丽据说举**力也就二十来万,可眼下却就派出一万人马显然是对天凤军这边并不重视,但这渊太祚和乙支文德一个是东部大人,一个高丽军神,级别分明又不低,搞得黄小刚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这样吧!干脆就跟他们磨!”黄小刚思来想去,想起去年的时候张须陀的意外败亡,当时他和黄娜是正儿八经的把张须陀当成了大敌,一直担心张须陀脑子进水来打高密,甚至定下的目标都是熬到冬天就算胜利,可谁知道张须陀虽然没有脑子进水来打高密,却是被杨广逼着去跟瓦岗军死磕,结果战死在了荥阳成为了李密的功勋值。

于是,黄小刚便也吩咐道:“现在是五月,而辽东一般九月入冬,你们干脆就跟他墨迹着,不断派人去跟他们扯淡,先拖到入冬再说。另外,加大力度搞资源采收,我想办法从芦山借调一批熟练矿工尽快的部署过来,铜铁矿的开采要尽早达到每月万石的规模……”

在定下了基调之后,黄小刚便也迅速转回旅顺港,反正打仗和战略部署本来就不是他的强项,奢卑城有范炯和郑熊两员大将镇守,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所以他还是去搞搞他擅长的事情好了。

只是,等他回到旅顺港时,却从定期班船上收到了黄娜送来的急报,之前被隋将杨义臣撵去南皮的刘霸道,居然很不给面子把窦建德的队伍给吞了!

之前杨义臣踹破豆子航的时候,刘霸道的阿舅军因为走避及时,所以毫发无损的全数撤出,结果发现左右都是无路可退,便往窦建德所在的南皮方向退过去。

这南皮所在也即是后世的河北沧州南皮县内,当时高士达被打败以后,窦建德带着一百多人逃走躲进了南皮县内,然后他一面派人来向天凤军投诚,一面又在南皮县内拉起队伍,居然在数月间又让他组织起了数千人马。

然后根据黄娜反馈来的消息,窦建德打的主意也是相当的有意思,他所谓的投诚大致也就是希望在名义上归附天凤军,然后天凤军支援给他武器装备,帮助他在南皮继续发展,并且他手下的义军还得的独立建制,简而言之也就是所谓的“听宣不听调”。

这窦建德的如意算盘虽然打得不错,可黄娜又怎么可能搭理他,只是回了封信告诉他天凤军接受他的投靠,但目前没有能力把武器装备送到南皮,所以要么他自己领军来临淄接受整编,要么就自己看着办吧!

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这窦建德却是突然派了人来说他的队伍被刘霸道给吞了!

第二百九五章 刘霸道南下

因为黄县到旅顺港的班船要大半月才能往返一个航班,所以黄小刚得到的消息实际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情况。

却说杨义臣连续踹破高鸡泊和豆子航是去年的年底,而刘霸道的阿舅jun zhuǎn道南皮是在今年的正月间,根据黄娜捎来的只言片语,大概也只能推测刘霸道入南皮应该是走的强势横扫,鸠占鹊巢的路子,毕竟他的队伍可是有十多万人!

注意啊!不说是他的阿舅军里有十多个姓万的人,而是真的有十多万人!

据说这个刘霸道原本是豆子航当地的土著豪强,且还是累世仕宦,赀产富厚,更喜游侠,家食客常数百人。起义之后,更是来者不拒,加为人豪爽,江湖气重,远近闻名,于是三山五林的义军纷纷来聚,周围过不下去的百姓也纷纷来投,使得他麾下义军的队伍很快达十余万人。

在杨义臣踹破豆子航之前,他与高士达、张金称可谓齐名,实力堪称河北三雄之一,至于他麾下的“阿舅军”战力如何却不得而知了。

不过,有一个问题显而易见,那是他这十多万人肯定绝非全都是青壮男丁,估计至少七八成都是老弱病残和妇孺孩童,别说战力如何,单说每日的口粮嚼裹怕是一个天数字,算不被杨义臣从豆子航赶出来,呆在豆子航里怕也是维持不了多久,转道南皮之后对于窦建德这种只有数千人的小股义军而且,自然是大鱼吃小鱼般的兼并和吞没,不然它根本无法维持啊!

所以在接到了黄娜的急报之后,黄小刚基本也用膝盖想了想,判定这刘霸道算占了南皮怕也安定不下来,因为北面始终有缩回涿郡的杨义臣在虎视眈眈,所以纵观前后左右,唯一可让这支十多万的队伍继续走“逛吃”路线的方向只能是南下。

要么……南下直走去打齐郡历城,反正张须陀已经挂了,齐郡的兵卒如今大部都在任城,郡城历城的守卫力量不但十分空虚,且历城周边的各县最近几年都没有人搞事情,库房之内囤积的钱粮应该不少,刘霸道如果胆子够大,说不定能偷着这只鸡。

要么……南下左拐去打临淄,临淄和周边的几个小县虽然已被天凤军控制,但天凤军并未劫掠过县城,也没清空这些城池的府库,所以战略价值也相当可观,而且更为关键的是临淄只有四千六百人的天凤军,而且其的两千四百是老兵,其余都是集训时间还没半年的新兵。

思来想去,黄小刚觉得要是胆子再大一点,拥兵十多万的刘霸道很有可能**心一黑,直接来个兵分两路,分袭历城和临淄!

只是,此时此刻,黄小刚与黄娜隔了整整一个渤海湾,对于海湾对面正在发生的各种可能,以及黄娜又将如何应对,他也没办法给出及时的指导,只能望洋兴叹等着看势态如何发展。

于是,时间不妨倒回来一个多月,或者说具体应该是倒回三十七天,回到天凤元年(大业十三年)的三月十八这天。

这天的下午,也见得临淄成北面的通衢大道,风尘仆仆的来了四骑五人,但见得其三骑都是三十余岁孔武健壮、风尘仆仆的的劲装汉子,还有一骑载着两人,策马之人瞧起来该是个弱冠的少年郎,以布带将一名状若昏迷的小娘子背负在身后。

五人抵达临淄城之后,忙也拿出令牌表明身份,当即自有守卒急报了临淄的守将天凤军驻临淄守卫部队指挥官曹献,曹献亲自来见以后也才得知来人乃是窦建德的义子窦威和女儿窦线娘,带来的消息正是刘霸道把窦建德的义军给吞并了。

曹献自然也不敢怠慢,忙也命人备了快车,仅用了两日一夜把窦威、窦线娘二人送到了高密,经由黄娜亲自一问,也才知道刘霸道被杨义臣逼出豆子航后,领着义军队伍一路往北食,先后攻破南皮周边的浮阳、乐陵和安德,抵达南皮后更是直接把窦建德仅有两千多人的义军大营团团包围,逼迫窦建德投降,危急之下窦建德只能设法送了窦威和窦线娘南来向黄娜报信。

并且二人还带来一个坏消息,刘霸道打下南皮食后,还继续挥军北围攻沧州(今河北沧州),谁知道杨义臣火速从豆子航回撤,刘霸道不敢与之接战,结果先是转道向东贴着海岸线南下,在避开了杨义臣的部队后,如今正领着残部往临淄行来。

黄娜与房玄龄一合计,首先是确定这个消息从侧面证实了当初杨义臣连破高鸡泊和豆子航后,为什么会停步不前并突然回撤涿郡,估计是为了回军解沧州之围。

而以杨义臣的战斗力和谋略值而论,只要他想,他既不可能错过也不可能放脱了刘霸道,因此刘霸道能从沧州城下走脱,并且还无惊无险的绕开杨义臣的部队南下,应该是杨义臣的刻意为之。

“好一个驱狼吞虎之策!”

看着地图被黄娜用蓝色箭头新标注出来的阿舅军走向,房玄龄忍不住叹道:“刘霸道的阿舅军战力如何姑且不论,单是这十多万人,一个不慎便会陷我天凤军于万劫不复之地呀!”

黄娜也是很是苦恼的皱眉道:“如今咱们东华缺粮,监军在辽东也缺人,这刘霸道来的还真是时候!”

这话一说,顿时见得房玄龄摆出了一张黑人问号脸来,黄娜便也笑问:“房参军认为咱们该当如何?可有办法将这阿舅军拒之门外?”

房玄龄闻言摇头不语,这刘霸道的十多万人可是南下食而来,说得好一点听是义军,说难听一点是难民潮,再加这股难民潮还有组织有纪律,在杨义臣的逼迫和刘霸道的刻意引导下跟山崩海啸一般,在它已经把临淄甚至整个天凤军控制的东华省都当做目标的情况下,想要毫发无伤的让他们改道去祸害别人,铁定是不太可能的。

见得房玄龄想不出办法来,黄娜倒也不会嘲笑他,当即便道:“我决定,亲自领五千精兵前往临淄处置。至于房参军你,可有把握在一月之内,为我军筹集至少五万石的粮食?”

房玄龄听来一怔,但还是马拱手道:“房某领命!只是不知,这五万石粮食,将要用在何处?”

黄娜便自笑道:“这阿舅军的十余万人,咱们至少得管下一多半,总得在秋收之前让他们有稀粥喝!”

房玄龄:“emmmm……”

第二百九六章 收容难民

也不说黄娜如何与房玄龄交接高密的军政之事,三月二十三这日一早,高密大营便发出五千天凤军,全装齐备开拔前往临淄。

并且在临出发前,在确定了全军携带一个月的外勤配额之外,黄娜还调动了五十辆民间的大车运载了五千石没有进行脱壳加工的杂粮[主要是麦粟],便挥军往临淄急赶而去。

当然了,作为苦主这窦威和窦线娘二人也不可能让他们留在高密,自然也是带上同去。

由于天凤军的主力侦查部队一直都摆在西部一线,重点关注瓦岗军和隋廷的动向,因此在临淄以北的北方地区有些力量薄弱,不过曹献自然也不是笨蛋,在得到了消息之后还不安排人侦查。

也就在黄娜领兵出征的同时,曹献便也探得刘霸道的部队已于三月二十经豆子航东面的阳信绕路南下至滨州[今山东滨州]地界,发散开来十余万的流民队伍一路逛吃逛吃几乎把附近的乡镇都洗劫了一遍,而刘霸道的主力约有万人规模正在围城准备强攻滨州城。

眼下天凤军的控制区内,最北端的县城就是滨州南面不远的狄县[今山东高青县东南],县城自然也是处于托管状态,城内并无守军,只有县衙雇有百余衙役维持县城的治安。

得了消息的曹献也来不及向高密汇报,急忙临机决断派出了一支一千六百人[四十个排]的援军开赴狄县协助城防,前脚才走后脚便得到了黄娜亲自率领五千大军驰援的消息,也是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黄娜这边虽然得了曹献已经派人驰援的消息,但也不敢怠慢,要求全军以每日五十里的高速行军,堪堪用了六日的时间便赶到了临淄[高密距临淄约三百二十里],在临淄城下休整一日之后,便又迅速开赴驰援狄县[狄县距离临淄约八十里],部队赶在了四月初二的下午抵达狄县,才将用了一日半的时间在城前把营寨立起来,初四的中午便就见得三三两两的难民从北面步履蹒跚而来。

幸亏黄娜一路上积极赶路,终于赶在了难民潮到来之前抵达狄县,因此自然占据了极大主动。

旋即黄娜也不客气,命天凤军派出部队对朝着狄县方向蜂拥而来的难民进行扫荡抓捕,整个过程可谓是十分的简单粗暴。

这当初舅侄俩一穿越过来,就明白自己是来搞事情的,当然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而且他们对于历史书上各种农民起义事件的了解程度,形成原因、具体过程、真实战例还有成败原因都可谓是如数家珍,所以早在幽幽谷时就已经针对这样的难民收容还有针对敌对义军势力的作战可能制定了详细的应急预案。

要知道虽然搞事情舅侄俩是头一遭,但他们拥有比这个时代先进一千多年的文明、科技和经验,岂能是白给的啊!

于是天凤军这边以排为单位行动,直接组成战斗阵型沿着道路、山梁、溪流和田间出击,发现难民后便喊着“投降免死,跪地不杀”的口号上前进行暴力抓捕,缴获难民身上可能携带的武器以后,直接撕裂难民的衣物对他们进行捆扎,以五人为一伍绑好后火速送往大营进行甄别和进食,之后根据身体健康情况、初步询问后得到的回答以及自行报备的技能和特长再次甄别,有用的马上装车往临淄运回,暂时没什么用的就地分营看押,等着以后运力缓解再做安排。

从初四下午到初六晚上,短短的三日时间,黄娜便在狄县城下收容了三万多的难民,也才见得滨州方向过来的难民数量渐渐少了。

不过可别误会了,黄娜这几日在狄县城下收拢的这些人可不是刘霸道的人,而是义军南下扫荡而搞出来的真难民,都是沿途各村镇逃难的百姓。

而根据最新的消息显示,刘霸道的阿舅军从三月二十五开始强攻滨州城,连日来急攻不休,然而滨州城的防御力却是出奇的强悍,连续几日都未有丝毫撼动,致使阿舅军的伤亡十分惨重。

同时也探得如今阿舅军的构成,约为一万五千余人的精锐主力和约有四万来人的老营[主力军的家眷],此外就是差不多六七万依附的百姓,合计起来总人数倒是真有十二、三万人的规模,的确不可小觑。

不过显然刘霸道急攻滨州不是闲的蛋疼,应该是军中粮草已然不济,需要攻下滨州就食。

然而,一直到了五月初五,传来的消息都不太妙,刘霸道虽然急攻不休,可就偏偏攻不破滨州的城防,甚至听说在五月初三的当日刘霸道派出亲外甥领着三千精锐两次攻破滨城北门,却又被守将两次给杀退了。

此时,而从战术层面来说,如果滨州属于天凤军治下,那么此时该是最好的驰援时机,到时要是能内外夹击说不定就能一举把刘霸道阿舅军给击败了。可惜黄娜此时手上只有六千六百人,要是一旦驰援,击破刘霸道虽然不难,可一旦将他的十几万人打散,怕是这点人很难阻挡十余万的难民分散南下,虽然到时天凤军治下的县城或许自保无虞,可乡间难免受到摧残,加上如今已是五月正是夏粮上浆结穗的关键期,一旦难民潮把即将收获的夏粮给祸祸了,只怕天凤军的zhèng quán就要毁于旦夕之间,黄娜岂能冒险。

终于,在五月初七这日传来消息,初五下午刘霸道因久攻不下滨州,便使出了拖刀计,并部队假意向南撤退,且还一路丢盔弃甲装作溃败,滨州守将一时不察,狂喜麾下率领两千守军出城衔尾追击,在滨州城南二十里处一个名为大树坡的地方,遭到刘霸道的精锐伏击,那不知名的滨州守将不但当场领了盒饭,两千守军也尽数战没,当夜滨州便被阿舅军一鼓而下。

滨州属隋制平原郡,行政级别不高,城池也不大,估计城中府库所藏的粮食也不过万石,顶多经得起十几万人月余的消耗,加上城中百姓也不多,就算掠空全城也拖不上几日,想来刘霸道依旧还是要逛吃南下的。

也在这时,刘霸道却是突然派来的使者,提出阿舅军欲借道南下,希望天凤军放他过路不说,还希望黄娜最好能义助他几千石粮食和部分兵器甲胄,黄娜听后哈哈一笑,指着狄县城外大营里堆积如山的粮堆对使者笑道:“这里就有万石麦粟,且叫你家阿舅王只管来拿便是!”

第二百九七章 壕沟战术

当初天凤军颁布天凤年号的时候,正被杨义臣从豆子航里撵得往南皮跑路的刘霸道也有样学样,也颁布了新年号“天平元年”,并且开始自号为“阿舅王”。

黄娜也懒得管他自号什么阿舅王还是阿叔王的,搞事搞事,搞什么借道还借粮的,明显这是把黄娜当成傻子来哄,须得知道狄县往北都是一马平川,整个华北平原更是四通八达,他要真想南下跟隋朝死磕,那条道路不往南啊!

所以,这刘霸道的心思也简单了,想学之前去吞窦建德的套路再来一次假道伐虢吞天凤军,问题是这可能么?

黄娜最近一年多几乎都是窝在高密搞培训(练兵),早憋得心发慌,瞧着小小一个刘霸道(这家伙都没怎么在隋末的历史留名)居然敢想要在自己身找便宜,她当然开心了。

算算时间,估计阿舅军怎么也得七八天甚至半个月才能把滨州里外给祸祸干净,并且也探听清楚了,这刘霸道在挥军进攻滨州的时候,的确采用了驱赶百姓攻城当炮灰,然后使用精锐兵力寻机强攻的战术,黄娜便令全军在狄县城外展开了有针对性的土工作业。

对于农民义军的作战方式,虽然穿越之前的黄娜并没有什么研究,可架不住她和她老舅是现代人,别说各种古装战争片看得太多,算是各种神剧也没少看,因此在做预案的时候,当然要考虑到这种敌军裹挟大量平民百姓战场的情况。

而且很多电视剧里都详细的演绎过这样的情况:防守的一方本来严阵以待,而进攻一方却是裹挟了大量的百姓在阵前,以刀斧手驱赶他们去冲击防守方的阵线,一旦防守的军人们不能下狠心攻击百姓,甚至被逃散的百姓冲乱到了己方战阵,结果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溃败,这时候进攻一方会趁机发起突袭,说不定一举能击溃防守一方,由此定鼎胜局。

对于这样的情况,在幽幽谷设计军队战术的时候,见多识广又爱看各种战争片的黄小刚自然早考虑到了,由此为天凤军设计了一种专门针对难民潮和类似阿舅军这种主要由难民构成的杂牌军队的一种应对战术,也即是二战史最为著名壕沟战术!

所谓壕沟战术,简单点说是在阵地挖掘大量宽约一丈的简易壕沟,将壕沟的深度控制在一个人够不着,两个人叠罗汉勉强能爬的高度(沟底至土堆顶部的高度约在两米四左右),并在壕沟各处设好便桥,壕沟走向迂回弯折,形似迷宫,并最终连接到类似地牢一样的空间里。

作战时,一旦但敌军驱赶百姓来冲击阵列,在面对壕沟时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走便桥,可是当蜂拥的人群挤便桥后,防守方便开始破坏便桥,人群便会因为拥挤而大量跌落到壕沟里,此时恐惧并且惊慌的人群在尝试攀爬而发现不易之后,自然会下意识的顺着壕沟的走向逃跑移动,最终会顺着沟一直走到沟底的地牢里去呆着了。

至于这时,或许有经过乔装改扮夹杂在人群里的敌对武装人员,这些人因为担负有引导百姓冲击守方军阵的任务,必然会下意识的想方设法爬壕沟搞事情,但是不用担心,另外安排几十个神射弩手专门招呼他们也是了。

在这种战术思想的指导下,壕沟挖起来倒也快捷,不过三日便在狄县北面左右五里的范围内,挖出了一个“王”字型的巨大壕沟阵。整个沟阵呈向北前凸的造型,“王”字两边的六条沟以弧形向东西两面延伸出去约三里地,并且连接到了六个深有两米,长宽各六十步的巨大地坑里。

在入坑前的最后一段约二百步的壕沟内,沟距会缩窄,宽度仅允许两人并肩同行,在壕沟顶部会用原木制成栅栏,到时候会安排弩手和勾手在栅栏顶部对人群进行甄别,要是发现经过的难民里有神色慌张,身怀利器者,喝止不果便会地射杀,然后由勾手把尸体勾出壕沟。

虽然这个战术早被写进了应急预案当,但一直都仅是存在于纸面之,在真实战场的运用到底效果如何还没办法评估,黄娜也不是百分百的确定这个战术管用。

不过即便如此,以天凤军的强大火力和战斗力而言,算壕沟战术不能起到效,正面作战杀光刘霸道的阿舅军应该问题也是不大,但问题在于一旦百姓真的能突破壕沟阵,冲到天凤军战士面前时,怕战士们一时间圣母心爆发,不敢下杀手自己把自己害了。

不得已,黄娜只能又在阵前一个排一个排的组织讲习,让大家明白敌军采用驱民冲阵战术的可能性和可行性,以及一旦因为迟疑被百姓冲击军阵后,会对我方造成怎样的影响。

而如今在狄县城下的六千六百余天凤军,虽然超过半数都是参加过战斗的老兵,并且也全都是接受了超过半年甚至一年训练的老兵,但面对这种类型的战斗却都还是第一次,也不知道这样的讲习最终能发挥多大的效果了。

果不其然,到了五月初十这日,便有消息传来盘踞滨州城内的刘霸道点出了一支大约三千人的队伍开拔南下,并且还驱赶着城外数万依附百姓和滨州城内投降的百姓一同路,目标自然是狄县没跑了。

滨州与狄县都处在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之,两地的直线距离更是不过区区六十里,因此基本刘霸道一动,黄娜这边得到了消息。

不过别看两地相距不过短短的六十里,刘霸道三千军队驱赶着数万百姓却是足足走了五日,才在五月十五的下午来到狄县城前约六里的地方停下扎营,且营地距离城前的壕沟仅有不足三里。

随后的五月十二,刘霸道军约有五千余人,也携两万余老营随后出发,直至五月十五押后的粮草辎重部队完全退出滨州。

事后据报,刘霸道离开后滨州城尸横遍野,十室九空,府库更是被搜刮一空,并且阿舅军的人在离开时,还在滨州四门堆架柴堆放火,生生将城门烧毁。

第二百九八章 夜半歌声

黄娜都不用后脚跟去想,便也知道刘霸道烧毁滨州四门的用意是破釜沉舟,看样子这刘霸道还真是想要吃定了天凤军啊!

大致也就是五月十六日的前后半天功夫,便也瞧见刘霸道的中军及后军大部队,先后开到了狄县城下的营地,虽然十几万人的营区被里外里的分成了三个集团,但秩序却是丝毫不乱。

这其中,约有七八万跟随义军的难民被刻意的安置在了营盘的最外层,难民们既没有营帐也没有生活器具,仅有极少的燃料用来生活煮粥,甚至夜里用来取暖的燃料都没有,入夜后只能是数百人围坐一团靠彼此的体温取暖。

然后约有四五万的老营成员,则在营盘的中间层扎下营地,这老营的人都是阿舅军的家属,所以都有简单的帐幕和生活器具,环形的营盘还很好的把营地中心方圆能有一里大小的主营给遮蔽了起来,显然刘霸道手下也是有那么几个能人的,知道“以民为堑”的道理。

这样的营地安排,针对的只能是“仁义之师”,要是碰上了不讲仁义的敌人怕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火攻就能搞出炸营来,或许这十几万人眨眼之间就得灰飞烟灭了,所以在狄县城前敢摆出这么一个阵型来,说明对方还真是自以为看透了天凤军和黄娜的“仁义之师”属性,玩这什么“君子欺之以方”。

当夜,黄娜领了亲卫以及窦威、窦线娘兄妹一起前出到了战壕阵前,遥望阿舅军营地。

这之前窦威和窦线娘兄妹匆忙跑来报信,虽然一路劳累倒也没受什么伤,经过连日休养如今倒也无恙。

这窦威乃是窦建德的养子,是年正好二十出头,浓眉大眼,扩鼻方唇,颜值倒也颇高,正是青春模样,妥妥的小鲜肉一枚。而窦线娘不过二八年纪,眼眉刚开,刚好五尺身材,颇有些娇小玲珑之感,二人冒险逃过围追堵截前来报信也算是有功之人,加上又知道一些刘霸道军中情况,于是黄娜便也暂时将二人留在身边备做问询。

就瞧着在明亮的月色之下,阿舅军的营地绵延怕是能有五六里,虽然整个营地的wài wéi瞧上去一片昏沉,但却隐隐有和歌之声传来,黄娜倾听良久不得章法,便也指着阿舅军的营地向身后众人问道:“谁人知道,营中所唱和歌为何?”

众人闻言也自细听,但除了能分辨出该是鲁北方言之外,其余便也难知,倒是窦线娘大着胆子抱拳道:“禀元帅,该是无向辽东浪死歌!”

“无向辽东浪死歌?”黄娜闻言轻轻皱眉,仔细一想倒是想起这该是之前王薄创作的起义歌曲,是高考文综知识点,但具体内容就不怎么记得了。

也在这时,就听得窦线娘合着阿舅军营地方向飘来的旋律轻轻吟唱了起来:“长白山前知世郎,纯着红罗锦背裆。长槊侵天半,轮刀耀日光。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莫向辽东去,迢迢去路长。老亲倚闾望,shǎo fu守空房。有田不得耕,有事谁相将。一去不知何日返,日上龙堆忆故乡。”

“……莫向辽东去,从来行路难。长河渡无舟,高山接云端。清霜衣苦薄,大雪骨欲剜。日落寒山行不息,荫冰卧雨摧心肝。”

“……莫向辽东去,夷兵似虎豺。长剑碎我身,利镞穿我腮。性命只须臾,节侠谁悲哀。功成大将受上赏,我独何为死蒿莱。”

合着阿舅军营中飘来的旋律,窦线娘将这首“无向辽东浪死歌”唱得可谓是如诉如泣,只是听完之后,黄娜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刘霸道的阿舅军自号为义军,却裹挟百姓来攻我狄县,而今却在我狄县城前叫人唱什么无向辽东浪死歌,刘霸道竟是这般的不知羞耻呼?”

听得黄娜如此吐槽,众亲卫都忍不住轰然大笑起来,倒是窦威和窦线娘二人对视一眼,窦威忙道:“元帅不知,怕是王知世郎如今便在刘霸道军中。”

“王知世郎?王薄?”黄娜听得一愣,有点奇怪这什么王薄怎么会跟刘霸道搞到一起了,不过马上想起了这高鸡泊、豆子航还有长白山{山东邹平的长白山}乃是隋末山东三大义军发源地,如高士达、张金称、窦建德、刘霸道还有王薄他们的起义基本上都是在互相呼应,就算如今搞在一起也很正常,再说这王薄在大业九年{613年}被张须陀率领郡兵在泰山击溃之后,便一直领着残部在山东各地流窜,最近也没听说他打下根据地东山再起,如今刘霸道的势力日渐做大,他跑去投靠也很正常。

黄娜冷哼一声,便自喝道:“哼!既是王薄在此,他就更没脸面唱这什么无向辽东浪死歌了,杨广固然残暴,但征伐辽东是为国战,如今这帮人自号义军,却做出驱赶手无寸铁的百姓攻城之举,又有何面目可言?”

言毕,黄娜伸手要来一具强弩,又让人在弩箭上绑上了一枚磕过的梨花药筒,点燃后射上了半空,听得“轰隆”一声炸响宛若平地惊雷,声震四野,而阿舅军中的和歌之声也是受惊停了下来。

这梨花药筒里面的药柱是经过压制而成,正常情况下燃放时并不会bào zhà,但如果把药筒用力一磕,使里面的药柱破碎松散后,燃放时就会引发bào zhà,虽然威力不如shou liu dàn,但响声却是特别洪亮,惊人吓马都很好用。

见效果不错,黄娜便也交代值哨的守卫,一会要是再听见刘霸道军中有人唱歌,就继续放箭炸他个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末了黄娜又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便也让执星官吕星娇拿出小本子,写了“冲阵必死,入地得活”八个字,然后命人写成小纸条,安排人半夜摸到阿舅军营前用箭射入营中,至于管用不管用,有没有人能瞧得明白,也即全看老天的心意和这些人自己的命数了。

这一夜,值哨的守卫倒也尽职尽责,每隔半刻时辰便放上几枚梨花药筒,搞得刘霸道他们在“轰隆”声中夜不能寐,很是苦恼。

第二百九九章 出阵

翌日凌晨,莫约四更前后的样子,也不知是被bào zhà之声扰得无眠,还是别有什么想法,也就见得阿舅军的营中慢慢升起了众多篝火,随后见得炊烟弥漫,竟是做起了饭来。

守卫见此,忙也将情况报知黄娜,待得黄娜起身来看,倒也不慌不忙的吩咐道:“通知全军:依例五更二刻起床早操,不用慌张。”

吩咐之后,黄娜便也转身回了帅帐,不过她倒也没心思补什么回笼觉,洗漱之后便唤来近身侍女换上甲胄并给自己上了彩妆。

之前在幽幽谷和芦山时,黄娜为了塑造自己特立独行的形象,所以在黑男蓝女的天凤军中以一袭大红袍的装扮来博出位。

如今既已正式建政,也就没必要再玩这种小把戏了,便使人专门打制了一套眼下还是主流的明光铠,且亲自动手按照女性的人体工学做了修改,不但用金银线编织甲片,更将前后圆护做了贴合身形的处理,尤其是胸前的一对圆护直接被黄娜改成了胸托的样式,并且还全甲鎏金,妥妥的走上了暴发户的氪金道路。

不过,黄娜家里有矿,氪金又怎么了?

却见黄娜内着一件纯白色细麻亵衣,外罩一件青色丝绸中衣{防箭服},外套还是大红色的粗麻劲装,着一件女式鎏金明光铠,全甲共分八大件,分别是:凤翅金盔、飞凤肩甲、凤翅护臂、金鳞内甲、前后圆护、双凤腰封、金锁旗裙{胯甲}、踏凤金靴。

这红袍配金甲,头盔顶上还扎了一束硬毛红缨,穿上之后黄娜的身上顿时有一股巾帼女英雄的豪迈之气直冲云霄,加上她又把甲胄改得非常贴身并且紧窄,因此看起来很是养眼。

至于她脸上的彩妆,不但用了脂粉打底,还画了眼影弄了睫毛,更在眉心位置贴上了一枚专门找人打制的火焰花纹,这玩意在隋朝似乎叫做花钿,是用蜻蜓翅膀做底,然后在上面用描金来绘画图案,最后用鱼鳔胶粘在额头上。

天凤军有一个不成文的内部习俗,便是女兵在上阵之时必定要上妆,如此一来便是战死时也可以是美美的,而这个习俗自然也就是黄娜给起得头。

待得黄娜梳妆打扮好以后,天色也才发白,快是五更时刻,黄娜便拿了一册兵书闲看,直到五更二刻营中吹响了起床号后,也才起身领上侍卫开始巡营。

按照天凤军的规制,如无要事每日五更二刻吹号起床,有一炷香时间整理内务并洗漱,然后开始早操,内容为绕营短跑一千米热身、肢体拉伸运动、集体健身操,然后列队训话并进食早餐。

却说这日也是亦如往常,待得除开值戍、留守、轮休的士兵之外,全体天凤军将士莫约五千六百余人在辰时三刻左右进食完毕后,黄娜这也才下令全员齐装在营帐里待命。

然而,别看阿舅军这边凌晨四更就起来生火造饭,可一直搞到了早上的巳时中{约十点}营区之内依旧还是炊烟连绵,直至日上中天快近中午也才听见阿舅军的营中传来鼓声,熙熙攘攘的大营也才慢慢骚动起来。

阿舅军这边有了动静之后,天凤军营中也才敲起整备鼓,士兵们以排为单位慢慢走出营帐集结,炊事营的伙夫们很是无奈的用大车把一早就整备好的午餐拉倒营门处,待得士兵们出营时一人发了上一个纸餐袋。

大纸袋内又分装着四个小纸袋,分别是一份重量能有两斤的巨无霸肉夹馍、一份半斤装的油炸鸡块、一份一斤装的什锦炒饭和四两一份的蔬果干。

等到双方终于在狄县城前列好阵势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的样子,日头都开始偏西了。

也就瞧见,天凤军方面背靠狄县城池和行军营寨依城布阵,五千六百人以排为单位{一百四十个排},采用的是狭长雁行阵,布成了一道宽度约有三里,却是十分单薄的阵型,立于城前“王”字壕沟阵中的第二道沟前。

至于阿舅军这边,也就见得莫约有五、六万百姓猬集成长宽都有一里多的战团立于阵型中部,然后两翼以及中军分列着八个中型的战阵,每个战阵或千多人的规模,居中两个最大的怕能有两三千人的样子。

此外,明显可以看出阿舅军那边虽然也懂得布阵,但兵员的素质却是极差,队伍的队列队形也根本没有章法,中间那个五、六万人的炮灰队伍也就不说了,后方的八个战阵里不管是拿刀、拿枪还是持gong nu盾牌的,全都混杂而立,看得有轻微强迫症的黄娜都险些犯了尴尬。

不久,就听见阿舅军中鼓声一变,而后军阵中间闪开一条通道,就见几十个骑马之人缓缓而出,身后跟着的步卒更是扛着数十杆大旗,当先一杆两丈来高的大纛旗上写的是“阿舅王刘”,随后便是“王、陈、杜、李、郝、张、郭、孙”八杆一丈多高的认旗。

而在这当先的九杆大旗之后,还有几十杆型号稍小一些的认旗,什么吴黄林何、高蔡范陶都有,不过很快就听见身边传来两声低呼,黄娜扭头一瞧便见得窦威和窦线娘二人都是目瞪口呆模样,随着他们目光的方向一瞧,便也瞧见人群之中居然还有人扛着一杆窦字认旗。

不用说,窦建德的义军部队被刘霸道给吞了,他本人也叫刘霸道给收了编。

也就瞧着义军群雄策马来到阵前,纷纷做出了指点江山之状,随后更是扬声欢笑,引来数万人呼啸喧哗,瞧这模样竟然是把狄县城前的五千多天凤军视若无物。

已经出来好半天,因为感到无聊并且耐不住五月正午的太阳怕被晒黑的黄娜,之前干脆就让人拿来马扎坐在一把遮阳伞{挡箭伞}下歇息。

如今见得正主儿终于冒了头,黄娜也才慢慢起身上马越阵而出,与两军之前亮了相,随后便也见她抽出马鞭凭空甩了三下,随着三声鞭响,就听的天凤军阵中的鼓声骤起,一股似风起云涌般的肃杀之气,瞬时便席卷了整个战场。

第三百章 压寨夫人

隋大业十三年五月,也即是阿舅王天平元年五月十七这日,阿舅军首领刘霸道一早便命三军造饭,吃饱出战强摧狄县。

这刘霸道本名实为刘坝道,家中本乃是平原富户,主上据说承继汉室血脉,至前齐后周时又是累世仕宦,家中拥地数十顷{一顷为百亩},因此赀产富厚,其人又喜结交游侠,因此家中食客常数百人。

大业七年王薄首义之后,各地烽烟骤起,刘霸道以为机不可失,便随后于平原{今山东平原西南}发动了起义,以负海带河、地形险阻的豆子航{今山东滨州境}为根据地,数年之间倒也小有所成,至大业十二年的年底他被杨义臣逼出豆子航时为止,手上已有精兵万人,加上充为老营的家眷两万余人,以及各处裹挟和主动依附的百姓流民五万余人,便也大着胆子号十万人马!

至于说刘霸道不用其他名号,偏用什么“阿舅军”的名义,倒也不是无聊,乃是他居中不但本家的十几个外甥作为臂膀,族中依附的各路外甥更是有上百人之多,不管走到何处都有人其称阿舅来认,久而久之这“阿舅军”的名号便也喊开了。

当然了,与那些里里外外也就有几个姓万的人撑撑场面,就敢号称十几万人的所谓义军而言,刘霸道自然是很低调了,甚至就比如现在他也想继续低调,可实力不允许啊!

自打被杨义臣逼出豆子航,没了根据地的阿舅军其实很被动,不管是一开始的往南皮走,又或是中间去攻打沧州,包括迂回南下来攻打滨州,这些战术安排都并非是刘霸道的本意,都是叫没了根据地却还得要吃要喝的手下们给推着进行的。

甚至就拿眼下与天凤军发生的冲突,也并非是他的处心积虑,而是现实逼迫不得不如此,是这嗷嗷待哺的近十万张嘴逼着他来的。

你算算看,一个人就算一天仅能吃上一斤粮食,那么十万人一天可就得十万斤粮食,一个月下来就得三百万斤粮食,他刘霸道又不会什么仙家法术,不能凭空变出粮食来,也就只能带着这些人一路“逛吃”求活。

如今在他“阿舅王刘”的麾下,除了自家的人马外,还聚集着“王、陈、杜、李、郝、张、郭、孙”八路大股的义军队伍,几十股小义军。

这八路义军分别是王薄、陈世基、杜松臣、李畹{晚}、张举、赫孝德、郭方预、孙宣雅,其中王薄、赫孝德、郭方预、孙宣雅四人都是自己举旗起义的一路豪雄,而陈世基原为卢明月部将,大业十一年卢明月率军攻打淮阳、襄城两郡不果后转战河南时,陈世基领部众脱离自立门户;杜松臣则是张金称的手下,自张金称被杨义臣击败后,杜松臣领着残部辗转逃亡来投的刘霸道;李畹{晚}原为左孝友手下部将,左孝友遭张须陀败亡后,其领残部北上投的豆子航;还有张举则是原先高鸡泊中的一路义军,高鸡泊被杨义臣踹破后便投了阿舅军。

至于其他几十股小义军,构成可就复杂多了,大致上这些小义军来投时多则千余人一股,少则四五百人一队,如今虽然在建制上已经被阿舅军合兵一处,但刘霸道还是许得他们打出自家认旗来壮大声势。

如窦建德,他原本两千多人的队伍在南皮被吞并之后,人员被逐渐分割蚕食甚至当炮灰送了死,如今手里都凑不足五百人,但刘霸道还是许他打出了一杆“窦”字认旗。

也说今日,因为昨晚天凤军这边实在是无聊,每隔上既刻时辰便拿梨花筒当爆竹放,而且还是用箭射上半空这种燃放行事,直让阿舅军上下认为是旱雷,闹得一夜无法安眠,所以刘霸道早早便下令全军起身造饭,饱餐之后便来攻城。

只是,军中士卒还有老营的人都好安排,偏偏是数万的流民不好解决,由于是一路裹挟而来,加上既要防备这些流民逃跑或造饭,又要设法控制他们的人身自由,也才也就不曾许得流民们持有大量的器具甚至是允许他们捡拾和携带柴禾,于是今日一早突然下令提前造饭,便也叫他们乱了手脚。

不是找不着锅碗,便是找不着柴禾,又或是既有锅碗又有柴禾却寻不着用来煮粥的水源,结果用了好半天的时间,也才充满煮成一餐饭食将这数万人喂饱,等到终于把杂事弄了个妥帖,全军拿出来摆好阵势之时,天色却已过午了。

不过刘霸道也不担心,因为今次的作战,比之以往似乎要简单很多,之前不管他是攻打沧州还是滨州,这些城池的守将都跟缩头乌龟一样,全部龟缩在城中叫他不得不选择强攻城池,而如今这狄县的天凤军却是宛如雏儿一般,不过区区五六千人,也该在城外摆出阵势想要跟他来硬的。

须得知道,这人一过万便是无边无际,他如今都不是全军出战,仅仅是点出全军一半,又把半数的流民拉来站台,便里外里五万多人,看上去当真如山如海,是这城前天凤军的整整十倍,也别说什么十个打一个保准不输的笑话,就怕是大伙儿齐齐撒上一泡热尿,怕都能把狄县的县城给淹了。

前话也不多说,也就说刘霸道终于领着各路豪雄自帐中豪迈而出,来到三军阵前之时,虽天已过午,但日头天光还甚,将大地照得一片光亮,行至阵前打眼一瞧,刘霸道险些就笑出声来,便也瞧见狄县城前的所谓天凤军,以几十个人为一个小阵,竟是稀稀落落的排了一条单薄的阵线,向着城池的东西两头延伸了能有好几里,加上一早跟是瞧见了城前挖掘出的壕沟,刘霸道见着守军居然摆出这般的造型,以他阵战这几年所得的经验而言,这般防御怕是随便派上两千人马,冲杀一阵便可破了。

天凤军在城前的防守,自然也叫其他义军头领瞧见,顿时便听到有人笑道:“听闻这什么凤军的元帅,乃是个不满双十之数的小娘,某还道她有什么奇异手段,却不想竟是如此模样……呵呵!不过某还听闻,此女天生异色,不知阿舅可有什么想法,不若由某去将她拿来,赠与阿舅做个压寨夫人,如何?”

这话说来,顿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刘霸道更是一捋颌下半尺短须,道:“甚好!某正好缺个押寨的夫人,若是她将这什么东华四郡当做嫁妆陪嫁与某家,便是好上加好了!”

第三百零一章 斗将

时空一转,却说道刘霸道等人出阵指着天凤军所在方向哄笑的同时,一同起身的黄娜自然都瞧见了。

双方战阵虽然隔了两道壕沟,但直线相距也不过五百来步,加上狄县城前一片平坦,阿舅军阵前众人的举动自然是一览无余,以黄娜的智商又岂会猜不出刘霸道这些人为何哄笑,顿时便不爽了。

待听得阵前三声鞭响,也就瞧见天凤军上下都是一个激灵,肃杀之气瞬间便蔓延了开来。

“韩副,这元帅的三声响鞭可有什么说道?”

先锋营的营长罗士信与营副韩辉珍并列于阵前,见得黄娜突然打出三声响鞭便叫全军气势一变,罗士信有些不明所以,忙也低声来问。

这韩辉珍来是芦山二期的女兵,正是“星辉耀中华”中辉字辈的女兵,可谓是从“凤”较早,也就听她低声笑道:“营长不知倒也不怪,此为三鞭令!平时作训时,若此令祭出仍未达标者,惩罚加倍。简而言之,元帅如今很是烦躁,那刘霸道怕是好不了咯!”

罗士信听得一愣,他的先锋营主要还是由隋军降兵组成,虽然有天凤军的教官指导作训,但日常的训练多采用的是隋军规制,毕竟这支部队的战场定位就是野战时阵前执坚破锐,攻城时攀墙登先,因此不用学习天凤军的枪盾强弩合击之术和神机箭以梨花枪的使用方法。

不过,韩辉珍倒也没有说错,黄娜如今的确是很烦躁,她今日早上四更便起身,原以为天色一亮两军便能开打,一日之间便能决出胜负。谁知道刘霸道的阿舅军居然这般磨蹭,竟是花了大半日的时间才出营列好阵型,看看日头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前后,基本上也就是喝杯茶吃个饷食的功夫天就要黑了,这还打什么鸟战。

然后更叫黄娜烦躁的是,经过这么半天的观察,已然叫她看清阿舅军阵前猬集簇拥的好几万百姓,根本就不是被裹挟或者逼迫的,瞧着这些百姓一个个面无表情,手上还拿着棍棒、锄耙、竹矛等武器,并且周围并无什么人员看管,也就不难明白这些所谓的百姓,实际上已经见过了血,变成了所谓的“义军”或帮凶。

前几日因为阿舅军攻打滨州祸祸了周围乡村,而不得不逃难来到狄县城下的百姓,因为不曾作恶也没见过血,黄娜将他们捕获以后送回高密至少还能当成劳动力来使用,而眼下依附了阿舅军的这些人,只怕因为见过了血并且做过了恶,便再也不能算是良民了,肯定不能再把他们当成普通的劳动力收容。

便也说黄娜阵前打出三声响鞭,叫战场上的气氛徒然一变,倒也震住了全场,引来了差不多盏茶时间的寂静,不过很快也就瞧见阿舅军阵前骚动起来,然后一个露出半拉胸脯,手上舞着一柄连杆战斧的壮汉,骑着一匹毛色纯黑的高头战马由阵中疾驰而出,来到两军阵前嗷嗷的叫嚷起来。

听他口音,说的应该是北地土话,听得黄娜一脸纳闷,不得不策骑转身回来,向列于身后的各营主官问道:“这人嚷嚷的什么?”

大伙左右看看,还是罗士信答道:“回禀元帅,此人乃是在邀战斗将。”

“斗将?幼稚!”黄娜听了很是不屑,再说天凤军奉行的是现代冷兵器作战理念,讲的是团队协作,从来都不研究什么斗将不斗将的,便也听得黄娜喝道:“近卫营一连甲排出列,给我弄死他!”

随着黄娜的吩咐,便见一排身穿蓝衣蓝甲,头戴银色缨盔,肩披红色披风的女兵听命出列,但见这些女兵皆身穿改制过的女式裲裆铠,右腰下佩着短版横刀{刃长约一尺八寸}和箭袋、左腰携行具上扎着一排shou liu dàn{六枚},肩上背着一支chéng rén大腿粗细的竹筒,并在后背上还架着一面二尺直径的铜质圆盾,盾牌的下面还有一个弓包,里面装着一把处于拆卸状态的折叠弓。

听得黄娜的吩咐,也就见女兵们列队而出,并将肩上的竹筒解下做好了战斗准备。

旁人或许不知,罗士信却是知道这支近卫营女兵们的武力十分强大,不但近战能够使用刀盾作战,远程也可用折叠弓和shou liu dàn进行打击,而最可怕的还是她们扛着的竹筒,这些竹筒里每支装着十八根飞火流星箭,射程不但是神机箭的一倍有余,射中目标以后还会bào zhà,因此威力更是可怕。

听得黄娜的吩咐是要“弄死他”,旁人倒是没什么反应,罗士信反倒是急了,急忙出列拱手道:“元帅不可!阵前斗将乃是军中盛事,万万不可造次,末将自请出战!”

黄娜一想也对,这古代人似乎对斗将这种事很是热衷,自己要真是派几个女兵上去放上一筒飞火流星箭把这莽汉射成筛子,只怕能把这阿舅军给吓跑了,再说今天的时间也不早了,决战是不可能决战了,不如就让罗士信去斗斗将,消磨些时间也罢!

“也好!你便去吧!”

当即黄娜摆摆手就许了罗士信出战,她倒是不怕罗士信去斗将会出什么意外,因为早前黄小刚招揽罗士信和秦琼的时候就跟她说过,这两人在历史上也算是赫赫有名,都是以武艺高强而扬名后世。

罗士信揽下这般活计也是暗中高兴,因为入得天凤军年逾以来,已然知道天凤军的军功之重,隋军比之自叹弗如,甚至如特等和一等的军功也可拿来换些紧俏之物,如义兄秦琼的前程,所以罗士信瞧见黄娜并不待见这什么阵前斗将之事后,便知机会来了。

旋即,罗士信忙也去后阵上了自家的坐骑黄骠马,提着一杆隋军制式的铁杆长枪便打马出阵。这天凤军的军服规制乃是男黑女蓝,罗士信所在的先锋营自然也是如此,穿着自然是清一色的黑色底袍和黑红配色的裲裆铠,而罗士信作为营长也不例外,身上的隋军制式明光铠也全都染做黑色,只是头盔顶部的长缨被染做红色,披一身大红色的斗篷。

不过甲胄制式随了大流倒也罢了,兵器形制却没强求,于是罗士信便将自用的铁杆长枪涂上了一层烂银{也就鎏银,银在隋朝还是稀有贵重金属,价值与黄金差不多},使得长枪看起来好似一杆银枪。

但见得他身穿黑袍黑甲,骑着黄骠马拿着烂银枪出场,加上本就是帅俏俊朗、风姿绰约、人见人爱的少年郎,天凤军的女兵们顿时就纷纷发出山呼海啸的狼嚎之声为之打气鼓劲,嗨爆了全场。

第三百零二章 一合之将

今次黄娜领军出战,并未刻意去控制军中男女兵配比,即便如此军中女兵数量任然超过了四成。

毕竟梨花枪和shou liu dàn这些武器叫男兵掌握还好,可神机箭这样的大杀器和强弩这样的远程火力输出依旧得控制在女兵手里,不然你叫女兵上战场能干嘛?转职当医疗兵么?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黄娜在不主意的时候开启了女兵们的某个不知名的属性,居然在军中形成了这种见着小哥哥出来耍帅,就会发出鬼哭狼嚎之声的习俗,当真也是叫人很是无奈。

却也说罗士信也非第一次受此待遇,也不见他脸红,反倒是洋洋得意的策马在阵前来了个潇洒转身,将手中烂银枪耍得风车般便洒出晃眼的光芒与大伙做了个罗圈式稽首礼后,这才策马踏过了壕沟上的便桥,往这阿舅军出战斗将的壮汉冲去。

来到近前,罗士信将枪抖出万点枪花,大声喝道:“来将通名,吾之枪下不死无名之鬼!”

壮汉却是仰头哈哈哈大笑,执斧指着罗士信笑道:“哈哈!好一个无知小儿,这什么鸟凤军,竟是木有男子么?”

罗士信将手中烂银枪一转,摆了个拖枪式后冷道:“既不愿通名,且记下了,取尔狗命之人,乃是历城罗士信!”

壮汉当即大怒,便也拍马急冲而来,喝道:“呔!好胆!爷爷乃是平原刘破军,且先吃爷爷一斧瞧看!”

罗士信如此说话本就是用了激将之法,见得这什么刘破军中计而来,自然不惧,也是拍马上前使枪与之交战。

想当初,大业九年时罗士信年仅不过十四岁,长白山贼王薄、左才相、孟让攻打齐郡势急,齐郡通守张须陀欲率军征讨,便大开辕门征集勇士,罗士信便毛遂自荐请求从军征战。

当时张须陀瞧他不过是半大的少年,便也嬉道:“尔连穿盔甲都没力气,怎能打仗?”

罗士信当即大怒,便请张须陀与他两副甲披挂,又悬挂两壶箭,飞身上马后连连开弓劲射,竟箭无虚发,张须陀见后非常赞赏,许其出战。

不久,张须陀在潍水{今潍河}与贼军交战。贼军刚刚列阵,罗士信便驰马冲入贼阵,连杀数人,并斩下一人的首级,抛向空中再用长枪接住,在阵前巡走。贼军惊呆,都不敢逼近,张须陀乘势进攻,大破贼军。

后罗士信追击,每杀一人就割下鼻子藏好,回军后以鼻子的数量报功,张须陀叹服,将自己的战马赏给罗士信,并将他留在身边。

此后,每次作战张须陀先登陷阵,罗士信跟随,便是杨广得知张须陀手下仅有如此少年勇士之后,也遣使慰问,又让画工画下张须陀、罗士信战斗的场面,进献于长安朝廷。

如今已经是天凤元年{大业十三年},罗士信已是一个十八岁的健硕青年,无论是武艺还是见识早已是今非昔比,但见得他将手中银枪转似车轮,枪舞银蛇,如梨花万点绽于天地之间,只是一个错身便刺出至少九九八十一枪,那刘破军虽将手中的长柄大斧耍得大开大合,可碰上了罗士信仅凭力大却是无甚用武之地。

两军阵前,众人也就见得二人盘马错身而过,手中兵器先是各自舞出残影,随后便有劈啪叮当的碰击之声响起,待得二人错身分开之后,也就瞧着那刘破军将头一歪抛了大斧,便自跌落马下,就此领了盒饭。

二人盘马大战之地,乃是两军阵中各有百余步处,这般距离别说眼力平常者,便是有鹰隼般的目力,也就瞧个大致的人影模样,又岂能瞧得请二人斗阵时的招数变化。

不过如罗士信和刘破军这般盘马在阵前仅一次错身交锋,可被视作一个回合,也即是这刘破军竟不是罗士信手下一合之将。

瞬时,见得刘破军被罗士信刺于马下,天凤军这边又是山呼海啸的欢呼,罗士信当即得意洋洋的打马回转到刘破军尸身之前,使枪一挑便割下刘破军的鼻子,也不嫌脏便收入腰下囊袋之中,随后又使钱挑起地上的大斧便往阿舅军阵前奔去,及近时就听他喝道:“历城罗士信在此,可有人与某一战!”

言罢,罗士信将枪一抖,便把大斧在枪上转了起来,呼啦啦如风车一般,随后一使劲大斧便飞上半空,径直飞向了刘霸道所在的中军阵前。

“呔!小子狂妄,予来会你一会!”

瞧着大斧打着璇儿直往中军奔去,这般挑衅自然叫人看不过眼,也就见着军中突然杀出一抹青影,但见这人身穿细鳞铠,头戴出云盔,身穿锦绣青绫战袍,坐下一匹青花马,竟是个年约二八的骄艳女将。

从阵中杀出的同时,但见得其人将手中的黑漆大弓猛一开合,便有光点一闪,当啷一声击中了飞向中军的大斧,竟是将大斧生生击飞。

这隋朝风俗,男子称某,女子称予,皆是我的意思,果然见那出阵的青袍女将来自阵前,便见得她眉如新月,目似丹凤,鼻若悬胆,一双红唇似豆蔻,巾帼不让须眉。

罗士信瞧得分明,这女子竟是使用弹珠将他投出的大斧击飞,可见那黑漆大弓劲力十足,且这女子的臂力也相当骇人,当即罗士信将枪收于身后为礼,便自喝道:“来将通名,某不杀无名之辈!”

但见这女娘也将大弓收于后背,笑道:“予乃是渤海孙三娘,孙宣雅便是家姐!”

听得孙三娘自我介绍之后,也就瞧着刘霸道中军阵中,亦有一骑出列来见,同是身穿细鳞铠,头戴出云盔,不过身上的锦绣战袍却做紫色,来自近前时便也瞧出此女该是个双十年华的花信shǎo fu,容貌与孙三娘竟有九分相似。

罗士信细瞧了二人身上武装,但见得这孙三娘身背黑漆大弓,腰下另有短剑一把、锦囊一个、箭袋一只,想来其人应该是精于弹弓骑射之术,不善骑战。而那孙宣雅手中着倒提一杆木柄长枪,鞍上系有一口长剑和一卷长鞭,该是个骑战高手,想了想便道:“某为男子,若是独斗胜你一人,胜之不武也!你二人便一齐上来就是!”

言毕,罗士信将手中烂银枪往马腹之下的得胜勾一挂,便也回手从马鞍上取出了自己的错金弓来,与二人一拱手,便自打马转回阵中。

见罗士信如此做派,孙三娘抿嘴一笑,与孙宣雅低声道:“好俊的小郎君!姐姐且助三娘一臂之力,将他擒来成了好事,如何?”

第三百零三章 双杀

这孙宣雅本是渤海{今山东阳信县,位于惠民县东北}人,大业九年起义于豆子航,据说兵势最甚时曾聚众十万余人,被下属拥为“齐王”。

不过一如其他的义军队伍一样,是人是鬼自己吹牛逼无所谓,碰上了隋朝官军便会显出原型,所以这孙宣雅也曾叫张须陀收拾过,大业十年兵败后会合王薄、郝孝德等起义部队,南攻章丘{今山东省章县,位济南市东},并曾与张金称、高士达部合兵攻破黎阳仓{今河南省浚县},后来便也应该是和王薄、郝孝德一起走上了四处流窜的起义道路。

对于孙宣雅的身前身后之事,黄娜所知倒也不多,不过还是多少知道眼下在山东一地,这孙宣雅领导的义军是唯一一支女多男少的义军队伍。

不过,此人在民间的风评却不怎么好,义军烧杀抢掠的毛病她的部队一样也不落下。

但也说,斗将场中一时起了变化,立于黄娜身前的窦线娘自然认得这些所谓义军之中的人物,忙与黄娜介绍:“元帅,此番出战的二人,着一身紫的乃是孙宣雅,也称孙大娘,着一身青者乃是孙诗雅,便是孙三娘子。此二人领有一部义军,约有四、五千人规模,其中大部都为女子,只是……只是……”

听得窦线娘说到此处有些吞吞吐吐,黄娜便也问道:“只是如何,不妨直说!”

窦线娘突然憋得面色一红,便也道:“只是她营中,很是……很是……污秽!”

听得“污秽”二字,黄娜先是在脑中过了一边,还是有些不解,便拿目光来看窦线娘,窦线娘也知道自己词不达意,想想便又道:“她那营中,说是女军,实是女闾。”

“女什么?女女?”黄娜一愣,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来到这隋末时空也有数年,对于这个时代很多的真实现象黄娜早已屡见不鲜了。

这所谓女闾,本是个文雅之词,乃是当初管仲为齐相时,让齐桓公设于宫中的淫乐场所,《战国策·东周策》:“齐桓公宫中七市,女閭七百,国人非之。”

当时还是春秋初期,“闾”是门的意思,在宫中以门为市,使女子居之,这就是中国国家经营妓院的开始。

说来好笑,黄娜读大学时,辅修国际贸易的课程时,导师就曾经专门讲过泰国的“人妖经济”和阿姆斯特丹的“橱窗经济”,进而也引申几千年来这个行业的发展传承,并且还断言只要人类不灭亡,这个行业就必然会一直延续下去。

所以黄娜并不是什么傻白甜,倒也知道窦线娘所指何意,想来这孙宣雅的部队等同于义军之中的营妓,因此才会有污秽一说。

不过黄娜也不点破,故意嗯嗯呀呀的猜测一下,反来问她:“她营中可是孕妇颇多?”

窦线娘光顾着脸红,却是答不上来,想必这什么女闾的说法也是她听人说的,对其中详情并不知道多少。

但也说窦线娘与黄娜介绍孙宣雅姐妹的同时,罗士信也打马回到了两军阵中,持弓立于靠向天凤军一侧,不过却将空gong dān手抛耍,并不扣囊摸箭。

罗士信手上的错金弓长有两尺,乃是一把复合式的牛角骑弓,为当初杨guǎng wén之其武勇无双而专门赐下,据说此弓有两石之力,弓把以金丝缠绕,镶嵌成了九牛二虎的花纹,而这所谓错金是指一种金属丝镶嵌的工艺,用金银丝在器物的表面上镶嵌成花纹或文字。

至于孙宣雅和孙诗雅二人,虽然也打马赶赴阵中,不过并没有联手来斗,待得二人行至阵中,便见孙宣雅主动勒马停步,站在了一边为孙诗雅掠阵,孙诗雅则是娇叱一声直往罗士信奔去。

“小心了!”孙诗雅轻笑一声,便伸手入囊袋中抠出几枚铁子来,以左手拇指扣动弓弦连珠而发。

孙诗雅所用的铁子,大小个头如同冬枣,大小不过鹌鹑蛋模样,用强弓射出之后,破风之声犹如蜂群过境。

立在马上的罗士信自然不惧,身子轻轻一扭,便晃过左右两枚袭来的铁子,跟着将手中的错金弓往马首之前一挑,便将一枚故意打向马首的铁子挑飞,待得从天上落下时,罗士信伸手一接,这也才打马而走。

随后也就瞧着二人盘马在阵前转圈游走,罗士信伏身在前,孙诗雅急追在后,只是瞧见孙诗雅连连开弓来打,却都叫罗士信或错身、或鞍里藏身,使了各种花里胡哨的马术动作闪避,竟是叫孙诗雅全部击空,引得天凤军这边叫好连连。

孙诗雅急追在后虽然已经是面红耳赤,"jiao chuan"连连,但眼眉之中却含有异彩,方才一番追逐,她也当真用尽了手段,这也就显得罗士信武艺的确过人,爱慕之心自然更是强烈。

却也说,待得二人盘马转了十几圈后,孙诗雅寻着一个空挡又是劈手将手中的数枚铁子连珠射空,当她回手再掏囊袋之时却是掏了个空,一时惊讶间正要去摸箭袋取箭,却听得一声铁弹破空之声突兀袭来,尚未反应过来便被肩头传来的巨力掀落马背。

罗士信又不是傻子,一早接了铁子在手又刻意在阵前戏耍,他便是一直在等着这个机会,见得孙诗雅将铁子射空,他便随手一击,将铁弹射在了孙诗雅的右肩之上,当时便见得孙诗雅细鳞铠上右肩的铁质兽面肩甲立时碎裂,人也当场倒地昏厥。

罗士信凭着一人之力,先阵斩了平原刘破军,又拿下了渤海孙诗雅,竟是两军阵前弄了个“双杀”!

一击将孙诗雅击落马背之后,罗士信便也哈哈大笑着将弓收入弓囊,便从得胜勾中取了烂银枪直往孙诗雅倒地之处奔来,而在不远之处掠阵的孙宣雅岂能眼瞧着罗士信来取妹妹性命,便见她拍马迎头而上,且喝道:“休要伤了我家三娘性命!”

言罢,但见得孙宣雅舞着长枪便zi shā来,罗士信一早便要她姐妹二人齐上,自然也是没将她瞧在眼里,两人便在阵前盘马而战,双方你来我往叮叮当当打得热闹,眨眼便打了数个回合。

旁人不知,这孙宣雅所使的乃是一杆乌木玄铁枪,枪重三十六斤十二两,比起罗士信所使的铁杆烂银枪要重了许多,双方要是比较武艺铁定是罗士信吃亏,可要说比的是力气,三个孙宣雅也未必能强过罗士信。

便也说二人斗到第五个回合时,也就见罗士信寻着一个机会,使枪用力一挑,便将孙宣雅手中的乌木玄铁枪挑脱了手,跟着顺手一摆枪头将她的头盔挑落,孙宣雅大惊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姐妹情深了,忙也伏鞍打马逃回了本阵。

第三百零四章 内应

“嘎嘎嘎!”

一枪挑飞孙宣雅的头盔,惊得她打马逃回之后,罗士信虽然也拍马追了几步,但很快他便转回,使枪将跌落在地的乌木玄铁挑起拿在手里一试,顿时便乐得合不嘴。

这之前罗士信使的兵器虽然有一把杨广御赐的好弓,但他主用的长枪不过是军制式的铁杆长枪鎏了一层烂银,全重也不过二十来斤,用惯了虽然趁手但始终算不是一把好兵器。

而如今孙宣雅掉落的乌木玄铁枪不管是从重量还是材质,都可算是一把好的兵器,因此罗士信此刻的表现跟diǎo丝男在游戏里打着一件好装备的模样,一时间乐得都快找不着北了,瞧见他也不管此时还身在万军之,将自己的烂银枪往得胜勾一挂,便将这乌木玄铁枪拿在手耍了起来。

天凤军战阵这边,瞧着罗士信先是阵斩持斧男,又击落了射珠女,如今还打跑了使枪的女将夺了人家的兵器,不论男女自然都是欢声雷动兴奋异常,倒是黄娜看出这小子得了新装备后有些高兴得脱了线,忙也招呼道:“韩辉珍,速去将那孙诗雅拿来!”

韩辉珍忙也马出阵,赶在罗士信反应过来之前便来到倒地的孙诗雅身前,先粗略查看了一番,确认孙诗雅并未伤重不治,只是叫罗士信一弹弓打得右肩脱臼而已,便也顺手将她肩膀复位,乘着她疼痛将醒之际,两下便将她手足缚了个结实,然后丢了自己的马背。

瞧着掉在地的黑漆大弓到也不错,还有立在一旁不舍离去的坐骑,韩辉珍忙也向还在耍枪的罗士信喝道:“罗营长,还不随予归阵交令!”

听得韩辉珍招呼,罗士信也才醒悟过来,忙在韩辉珍的指使下牵了孙诗雅的马一同打马转回,至于之前那刘破军的马,此时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倒也懒得去寻了。

归得本阵,天凤军下自然欢呼雀跃,也不知谁人带头,女兵们更是齐声喊起了威武,但说罗士信和韩辉珍行至阵前黄娜所在,便也翻身下马交令,将孙诗雅也一并提下跪于军前。

此时孙诗雅倒也醒了,虽然看去她的右肩兽面肩甲被打得碎裂,不过看起来身体倒也无甚大碍,只是好来瞧黄娜,二人对视之下,似乎各有意外。

也说黄娜所见,这孙诗雅光看脸的话,明显能看出是个十五、六的少女,可身高大概能够有一米八几的样子,细腰、长腿、大胸、"qiao tun",活脱脱是匹北方大洋马啊!

黄娜穿越之前也是一米七八(178)的大长腿,结果穿越以后被还原成了一米五八的土肥圆,不过经过这两年的二次发育,身高也才堪堪回到一米七四的位置,距离巅峰身高还有一小段,可在天凤军这个身高也算是鹤立鸡群了,结果起孙诗雅还是短了一大截。

再看她身的细鳞铠做工也极是精致,虽然为了配合身形小小做了修改,不过可以看出此甲原先的主人该是个身材极魁梧的男子,要知道细鳞铠可是隋军制式的重型铠甲,一般是高级将领才能配备,一套甲胄重达四十来斤,便是黄娜现在身穿的明光铠都达不到这般重量。

不过,眼下此事倒也不是重点,听黄娜道:“你方才虽是败落,倒地之后却是故意装昏,为何?”

此话一说,罗士信、韩辉珍和孙诗雅三人都是一愣,亲自押着孙诗雅的韩辉珍倒是反应最快,反手便抽出佩刀架在了孙诗雅的脖子。

“且慢!”孙诗雅倒也冷静,忙也道:“予有话说!”

黄娜刚刚观战之时,虽然注意力都被罗士信和孙宣雅吸引,但也不妨叫她瞧见这倒在地的孙诗雅暗做了些小动作,如今见她被擒到军前虽然面一脸懵逼,但神色却相当镇定也不能不猜测她是不是别有动机。

于是黄娜便也与韩辉珍点点头,让她撤去刀刃后,笑道:“只管道来!”

只是孙诗雅未曾开口先下意识的左右看看,却是惹来黄娜一笑道:“怎地?还怕本元帅身边有刘霸道的探子不曾?”

孙诗雅先是点头又是摇头,却是问道:“不知窦家三郎和四娘可在军?”

听她突然问起窦威和窦线娘,黄娜隐隐有了些猜测,便也叫人传了二人来见,果然孙诗雅见得窦威和窦线娘后,也才长长吐了一口气对黄娜道:“予怀有义兄窦建德与元帅的书信,元帅一观便知。”

黄娜闻言让韩辉珍从孙诗雅贴身的内衣里掏出了一封书信来,打开一看内容倒也简单,确是窦建德表示已经说服了孙宣雅一起投靠天凤军,愿作为内应弄死刘霸道,信除了窦建德的字句之外,还有孙宣雅的签名画押。

看完之后,黄娜又让窦威和窦线娘认了笔迹和暗记,倒也确认无误是窦建德的亲笔,虽然此事有些出乎黄娜的预料,但也并非不可理解,正思索的时候却听得阿舅军方向突然传来了叮叮当当的鸣金之声,举目一望便也发现刘霸道居然撤兵了。

也是,今日首先是列阵太晚,耽搁的大半日的时间,本不是发起决战的好日子,随后阵前斗将又是三战皆败,派出的三人一死、一俘、一逃,直接丧了全军士气,这般情况之下不撤兵难道还发起全军突击来个鱼死破?

所以,刘霸道只能下令撤军,反正这打仗向来也不是一两日可定胜负的,不说远处光是之前攻打滨州光围城用了五日,之后更是接近十日的强攻,要不是刘霸道使了计谋引得滨州守军出城追击,只怕他纵有所谓的“十万大军”也难攻破一个仅有两千守军的小小滨州。

却说黄娜看看天色,此时大概也是下午两点多三点的样子,可放在古代也算得天色已晚,瞧着阿舅军这边慢慢后撤归营,黄娜也不会脑子抽筋下令出击,于是也命人鸣金收兵,让大伙儿唱着歌儿拥着罗士信回营。

不用说,今日里罗士信出战拿下两胜一平的战绩,要评的功或许不够,按照天凤军律评特等或一等功却是不差了,妥妥的勇冠三军啊!

黄娜也不吝啬,当即签发了将罗士信斗将一阵斩、一生擒的两次军功合计为一次特等军功,并签发了军报通传全军。

第三百零五章 推演

回营之后,黄娜自然抽空与孙诗雅做了深谈,倒也通过她得知了不少新消息。

首先得说窦建德和孙宣雅的关系,按照孙诗雅的说法并非是老相好,当真是义兄义妹的关系。

这两人虽然一个混高鸡泊,一个混豆子航,但自大业九年起二人便多有接触,更是曾经在大业十年的时候组队攻打过黎阳仓{可惜没打下来},不过在此战之中,窦建德对孙宣雅多有照顾,一来二去便义结金兰成了兄妹。

当然了,从孙诗雅口中听来,似乎这孙氏姐妹对窦建德颇为敬重,所以看上去这义兄义妹的关系很是纯洁,至于是不是别有隐情暂且不得而知。

然后再来说今次刘霸道南下,实际上杨义臣连破高鸡泊和豆子航两处,不单单是灭了张金称和高士达,赶走了刘霸道这么简单,还让其他龟缩在两地休养的义军队伍给逼了出来,躲在各处的如王薄、郝孝德、孙宣雅等人都是闻风而逃,后来发现杨义臣扫平豆子航后并不继续南下跟天凤军来硬的,各部一商议干脆合兵一处往北逃窜,经过南皮时顺带又把窦建德给吸收了进去。

只是,如果刘霸道一直往北发展,比如说去搞搞涿郡什么的问题倒也不大,只是偏偏他的打算叫杨义臣给破坏了,随着杨义臣回军北上做出要救沧州甚至要捅义军菊花的姿态,刘霸道随即就如惊弓之鸟一般转身就跑,并且还被杨义臣逼着转道南下,窦建德一思量这是典型的逼虎跳墙,是要把阿舅军撵去天凤军的地盘看鹤蚌相争搞事情,这也才把窦威和窦线娘派来报信。

而相对于窦建德来说,他要抱大腿自然得抱黄娜的大腿,刘霸道的阿舅军与天凤军比起来,一个是占有东华四郡的强大势力,一个是被杨义臣逼出豆子航流窜“逛吃”组织,孰强孰弱自然不用赘言,所以窦建德只能让义子和亲闺女亲自来报信,既表明心迹又给出人质,叫黄娜吃下定心丸。

如今又让孙诗雅亲自送上了签名画押的亲笔信,更是上了一个双保险。

只是,他的想法的确不错,却不知反倒叫黄娜很是为难起来,因为到了此时此刻,黄娜还真不知道该要如何运用他和孙宣雅这天上掉下来的所谓内应。

对于眼下这场仗的走向,前几天刘霸道还在打滨州的时候黄娜就做过详细的兵棋推演,推出了三种可能。

首先是正面战场,在双方避无可避打阵地战的条件之下,想要全歼刘霸道的十几万人当然是不可能,所以大概率可能出现的情况,也就是通过将阿舅军的主力部队击溃,使之不得不撤兵后退和转进。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天凤军的强力打击下造成阿舅军全面的溃散,但概率肯定不高,因为毕竟人家的部队可不是上上下下好几个姓万的人,而是真的有十几万人,一旦开打也不会上来就搞什么全军突击,肯定是采用添油战术一**的推上来。

最可能出现的局面,就是阿舅军会在第一阵派出几千炮灰试探火力,要是见天凤军的反击不是很激烈的话,才有可能派出精锐部队来硬的,而天凤军这边肯定是要讲究什么“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总不能阿舅军的炮灰部队一上场,黄娜就让人用神机箭、神机炮和飞火流星箭反复洗地对吧?

但天凤军士兵的性命又很是金贵的,黄娜也不能让战士们故意白白送命去填坑对吧?

所以,洗地是肯定要洗地的,大致上会先用强弩配合shou liu dàn洗一洗来看,估计炮灰部队吃上一轮箭雨再被shou liu dàn炸上一炸就溃散了,待到阿舅军的精锐上来肯定会换上盾牌,这时再接着用神机炮和神机箭洗一波地也就差不多了,到时刘霸道大概率的会知难而退。

所以,想要一战全歼阿舅军的精锐部队肯定不可能,甚至以之前阿舅军的表现来估算,伤亡率怕是只要过了两成它就得溃散,所以在这么一个基础上你要黄娜该如何去运用窦建德和孙宣雅这俩内应呢?

除非……战前他俩就能把刘霸道给刺杀了!

但这显然不可能,而且就算真把刘霸道给刺杀了,也未必可以叫阿舅军马上土崩瓦解,因为据说刘霸道下面掌握部队的可都是他亲外甥“们”,而且就算刘霸道挂了这不还有王薄、郝孝德这些义军领袖坐镇,难道能指望这些人迅速取代刘霸道的人把阿舅军掌握在手里,并且心甘情愿的转投天凤军不成?

而且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可是跟着阿舅军的好几万流民百姓,黄娜倒是不怕刘霸道带着他们撤退,就担心万一真打起来叫他们被神机箭、神机炮甚至shou liu dàn的巨大威力给吓着,争先恐后的转身逃跑,然后自己玩上“群体踩踏”,那就会死得很冤枉了。

再来就是非正面战场,如果刘霸道脑子特别好用,自己领着大军在狄县和黄娜对峙的同时,又派出小股部队悄悄绕过狄县去临淄或周边县城搞事情的话,黄娜就不能不早作防备。

所以对于这种可能性黄娜必须早有准备,比如说今日她领军出阵不过才五千五百人,留下了一千人在城内作为预备队和快反部队,就是防着刘霸道使出这种招数。

其次就是黄娜也想过,使用快反部队潜入敌后设法烧毁刘霸道的军粮和军需物资,逼迫刘霸道要么在狄县城前跟天凤军决战,要么撤退另谋出路。只是当她今日瞧见了阿舅军的组织能力,以及阵前那好几万依附阿舅军的流民造型之后,感觉这个招数怕是绝对不能用,若真是把阿舅军的军粮给毁掉了,只怕这好几万人都得活活饿死在逃难的路上。

再说了,老舅黄小刚在去辽东之前,可是一再强调了建设辽东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并且东华的未来建设和发展也需要海量的人手,想办法增加人口是天凤军目前的第一要务,因此这十几万人组成的阿舅军对天凤军而言可是一笔相当重要的人力资源,也不能白白浪费了不是。

而第三种可能,也即是在正面和非正面战场之外出现的意外可能,如窦建德和孙宣雅的突然出现就属于这种情况,所以黄娜思来想去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运用这俩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内应。

第三百零六章 再战

乘着夜色朦朦,黄娜升起中军帅帐把全军排长以上的军官召聚,商量起了对策。

当然,首先便是对今日战事的总结和检讨,虽然整体上没什么大毛病,但大伙儿是发扬了主人翁精神,找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出来。

毕竟,今日从一早起床洗漱早餐,待到出营列阵待战,直至打完收工回营,一路都是无惊无险毫无波折,想要找点什么问题出来当个典型还真难。

略过此节不提,对于明日战事的展望,倒是出奇的一致,都认为死斗是不可能死斗的,要么是一战将之击溃逼刘霸道撤军,要么就是不痛不痒的浪战,拖上三五七日,刘霸道军中粮尽之时便不得不退走了。

对于全歼阿舅军或是一口气把十几万人全都抓了俘虏的这两种可能,脑瓜正常的人都不会去思考,这也太没谱了!

当然了,也有人提出了一种设想:那就是万一刘霸道当真脑子进水想不开,主动把十几万人撤回滨州城里,也只有在这么一个极端条件之下,才有可能去研究把阿舅军给全军俘虏。

不过想想这种可能也是完全不靠谱的,别说小小一个滨州城就算完好的情况下也装不下十几万人,再说刘霸道撤出滨州的时候还放火烧了滨州四门,所以根本就回不去了。

然后,不扯这些有得没得,黄娜又领着大伙商议了关于明天的仗该怎么打的问题,顺带抛出了如果在阿舅军有内应又该怎么去运用的可能,结果大伙一番讨论下来,得出的共识居然是最好先不要动用内应。

首先要说一点,那就是眼下这批天凤军的军官,大多都是出身芦山一二期和黄县一期,他们不管是基础的文化知识还是军事知识,基本上都是黄娜一手教授,更是由黄娜亲自给他们讲解的“新三十六计”和“新孙子兵法”,在战术战略构思方面与黄娜可谓是师出一门,所以在很多方面都存在趋同性。

然后再来说关于内应的问题,全拜黄娜经常带着天凤军的军官们做逻辑思维的训练所致,大伙对内应的认识还是相当的中肯,不会去设想什么“十几万的阿舅军里,有上上下下好几个姓万的人都是我们的内应”这种事情。

很显然在不可能有好几万乃至好几千人都是内应的情况之下,你就算有几十乃至几百人的内应,用来对一支总数超过了十万人的大型准军事组织搞事情,也就只能把着眼点放在刺杀、破坏、刺探军情等方面,你总不能让这些内应直接在阿舅军营中反水搞事情对吧?

那么,接着往下来推理,如果刺杀刘霸道管用,当然可以用内应搞搞刺杀,可眼下这阿舅军明显就是一个义军联盟的形势,如果当真把刘霸道给刺杀了,只怕土崩瓦解或有可能发生,但也有可能造成义军联盟内部新一轮的倾轧,然后会造成一个能力和实力更强的人登场上台,其结果未必对天凤军有利。

然后再来说破坏,无非就是搞什么“啸营”,或烧毁营地和粮秣等行动,可偏偏阿舅军的主要战力也就万余人规模,其他都是什么老营的军属家眷和从贼的百姓妇孺老弱,真要去干这种事情只怕是会造成大量不必要的伤亡,这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最后来说刺探军情,恐怕也就是内应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但瞧着刘霸道摆明想要南下祸祸天凤军的根据地,并且十几万人乱哄哄没头没脑的又能有什么军情好刺探的?

所以,大家好一番商议之后,认为眼下根本没有用得上内应的地方,还是等明天跟阿舅军好好打上一场,看看他们会不会在强弩、shou liu dàn、神机炮和神机箭的洗礼之下崩溃,然后再研究点别的吧!

随后这军议一直开到二更末刻才算结束,黄娜还招待众人吃了餐宵夜后也才放人回营休息,黄娜自己也没忙着休息,照例巡视了一番值戍的情况后,也才归帐休息。

还好,也不知是白天累惨了,还是昨夜给吓到了,今夜阿舅军营中倒是没人再唱什么“无向辽东浪死歌”,黄娜也就没有让人放梨花筒搞骚扰了,安安静静一夜好睡。

翌日,乃是天凤元年{隋大业十三年}的五月十八,这一日阿舅军的组织工作总算有了点进步,十几万人虽然在五更末刻便乱哄哄的起来,但生火zào fǎn的速度却是快不上,差不多巳时初{早上九点前后}就吃完了早饭出营列阵,至巳时末刻{近十点}便列队完成,刘霸道等一众义军将领也如昨日般打着旗号来到阵前。

比起阿舅军乱哄哄的样子,天凤军这边就有序多了,依旧还是辰时起身,洗漱早操并早餐之后,也是慢悠悠的于巳时初出营列阵,并且鉴于昨日阿舅军列个阵弄了大半天的尿性,列好阵后自带小马扎的全军官兵便整齐划一打开马扎坐下休息,并且黄娜还让人去搬来一把把的挡箭伞撑好作为遮阳伞给女兵们遮阴。

便是黄娜自己也躲在遮阳伞下,坐在马扎上看起了书来,直到刘霸道等人磨磨蹭蹭来到阵前之后,黄娜也才起身命令全军备战。

不过今日里,刘霸道似乎不准备再搞什么斗将的把戏了,也见得义军阵前磨磨蹭蹭约有小半刻时辰后,便有一队手持刀盾并扛着不少粗制滥造长梯的步卒从义军战阵中走了出来,虽然这些的人服色杂乱,并没有像是天凤军的士兵一般有着统一的军服,不过瞧着他们的头上都统一裹着一块红布,想来应该不是什么杂鱼部队,而是阿舅军里的正规军了。

很快,待得这些“红头兵”出列来到阵前列好阵型,黄娜这边也大致算出了这帮人竟有两千来人的规模,准备了至少一百多架长梯,倒也是很有针对性。

“前军第一营、第二营、第三营出列,执行甲号作战方案!”

黄娜起身立于阵前,随着她的一声号令,也就瞧见排列在形似鱼鳞一般主阵里的天凤军官兵,在整齐划一的踏步声中,迅速走出了三十个排,组成了一个宽足有两百步,进深却只有六个人身位的战阵。

天凤军的一营编制为十个排四百人,三个营便是一千两百人,排好阵型后也就见得战阵的最前面三排是手持强弩的女兵,第四排和第五排是持枪{刀}盾的盾手,第六排是持长枪{加长枪}的枪手,所有踏着小碎步子很快来到阵前,位于“王”字壕沟阵的第二道壕沟后面,前三排约有六百名的持弩女兵,也在急促铜哨声中做好了箭雨抛射的准备!

第三百零七章 第一阵

与此同时,在阿舅军阵前排排站的义军领袖们,一个个都满面春风的看着红布包头的“红脑壳”们排着不怎么整齐的阵型慢慢往阵中移动,唯有立于郭字认旗下的郭方预满脸不忿。

缘由倒也无他,乃是眼下这支为阿舅军打头阵的“红脑壳”,便是郭方预手下的攻坚部队,别号“地龙军”,负责今日的第一阵。

郭方预此人,本就是北海{今山东省益都县北}郡人,大业九年时见得王薄起事便也相应号召起兵反隋,在乡间竖旗自称“卢公”,人数最多时曾有众达三万余人,并曾攻下北海郡城{今山东省益都县},不过他跟高鸡泊、豆子航的群雄们一样,也让张须陀给收拾过,打散了队伍之后不得不领着残部躲进山林中苟延残喘。

不过,能成为一方义军领袖,并且还能在阿舅军前竖旗自家的加大号认旗,这郭方预自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就比如说他手下这支被俗称为“红脑壳”的地龙军,便是他的底气所在。

地龙军眼下有人数差不多两千人,属于成建制的刀盾兵,虽然没能给他们都配上甲胄,但人手皆能配备一张隋军的制式盾牌,这比起其他义军的部队而言还是很有牌面的,加上郭方预还找人给这支部队教习过一些使盾的战斗技巧,顺带也自行摸索出了一些战场上用盾的实用技能,使得这支刀盾兵部队在战场上倒也屡建奇功,甚至据说与隋军精锐硬抗也能不落下风。

而就眼下来说,阿舅军这边对天凤军的了解,也就片面的局限于“女兵过半、握有强弩、有破城利器”等几个方面,对于天凤军的真正战斗力根本就无从得知。

没办法,谁叫之前见过神机箭、梨花枪和神机炮威力的仅是隋军,而且后来北上的部队出了高密以后,也没机会在实战中用上这些武器,只是在打临淄的时候搞了一次bào po便把城池攻破了。

便也说此时此刻,阿舅军这边敲起战鼓,催促着地龙军快步向前,立于阵前的义军群雄也都翘首以待,明面上自然都是期望着地龙军能一战建功,暗地里却未必就不想看看郭方预的笑话,各自心思无须多言。

却也说就在此时,但见得刘霸道与人使了手势,便从位于第二梯队的所谓义军将领方阵中唤出了一个人来,和颜悦色的问道:“听闻窦司马曾出使高密?”

这人自然就是窦建德了,见他此时一身戎装气色还好,倒也没露出什么叫人怀疑的表情。

这窦建德在高士达手下最高也就做到军司马,后高士达败亡他出逃至南皮重整旗鼓,但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加官进爵{再说当时他也准备转投黄娜},就被阿舅军给吸收兼并了,所以此时刘霸道唤他做司马倒也没错,窦建德便也耐着性子答道:“的确如此!”

刘霸道装模作样的捋捋抚须,便也指着天凤军阵前列队严整的女兵队伍道:“闻听这凤军善使竹木制弩,且所制竹弩力量强劲,此事是真是假?”

窦建德点点头,答道:“该也是真,听闻凤军所制竹弩,力有一担还多,远射可达百步。”

“一担?百步?”刘霸道先是表现得满脸不信,随后更是哈哈大笑道:“便是如此,一群女娘又能射得几箭?”

窦建德听了脸上也是深以为然的表情,刻意奉承道:“阿舅王所言不错,女娘身软力弱,怕是射不得几箭!”

也就在两人一个傻笑、一个贱笑的时候,就听得场中鼓声微微一变,战场的局面便开始了变化。

也就见得已经靠近了头道壕沟的两千地龙军迅速分作了百余小队,每个小队都结成盾阵互相遮护起搬运楼梯的人员迅速往壕沟扑去,要是从高空往下看,能看出每架长达近三丈的楼梯都被十来个举盾遮护头顶的士兵护在地上移动,几十只往往复复宛如一条条行走的蜈蚣。

瞧着“红脑壳”们抬着楼梯冲了上来,天凤军这边却还是巍然不动,各排的排长一面看着战场中的指挥旗,一面口中十分有节奏的吹着铜哨发出规律的“嘀!嘀嘀!”声,提示所有人处在“预备”的状态。

很快,红脑壳们就无惊无险的突进到了壕沟前,开始从容不迫的把楼梯架上沟坎,然后再踩着楼梯越沟而过。

而天凤军这边还是无动于衷,虽然黄娜命人挖的“王”字型壕沟阵的各道之间间距都是一百步,但在设计战斗的时候,却是充分论证过把敌人放近了再打的战斗收益,可要比极限距离的抛射打击大多了。

红脑壳们无惊无险的通过壕沟后,也是很聪明的没有分散突击,反倒是在壕沟之前重新整队,很快就组成了二十个百人战阵,然后分成前后两列,前列十个战阵开始整齐划一的敲击起盾牌大步走了起来。

“九十步!稳住!”

阵前,负责测距的观察哨冷静报着距离,瞧着红脑壳们的前队已经在前进的情况下,后列十个战阵的人竟然在抽取壕沟上的楼梯,不由险些笑出声来。

很显然,这些人想当然的准备继续扛着楼梯前进,然后用楼梯在第二道也就是天凤军战阵面前的壕沟上铺设便桥,这也太天真了!

“八十步!敌军藏有弓箭手!”

随着地龙军战阵的继续前出,也就瞧见前列十个战阵的后部,开始有持盾的盾手收起盾牌,纷纷从身后的布袋里取出了短弓和箭矢,看起来应该是弓身长度不足三尺的骑弓,用和衣物同色的布袋伪装,看样子这是他们一种早就运用成熟的战术。

“七十步!敌军开始提速!”

此时,观察哨报出距离后,终于无法继续保持冷静,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中军的指挥旗,但随即他便兴奋了起来,因为就在他转头的同时,两面指挥旗也被快速升到了旗杆顶上,一面旗上是三根交叠的箭矢,另外一面是数字“十二”。

位于前阵的各排指挥员一看见指挥旗升起,口中的铜哨便吹出了“嘀嘀嘀”的急促音,待得又一面红色的执行旗升起后,便齐声喊道:“三段击准备!十二发急速射!放!”

“嘣!嘣!嘣!”

以差不多两百只三棱型的弩矢为一个批次,几乎以不超五秒为间隔的速度开始出现在空中,形成了一道道犹如彩虹般划破天穹的痕迹,远远看去还挺美的!

第三百零八章 破阵

天凤军自从走出芦山一直到今天,大大小小的仗也算打了不少,在弩箭战阵方面积累的经验自然也不会少。

而五十到六十步的区间之内,是这个时代传统角弓的有效打击区域,不管是长角弓(步弓)还是短弓(骑弓)都差不多是这个距离,至于说什么百步穿杨,要记住这个成语可是拿来称赞人射技精湛的,并不代表只要是个弓箭手就能做到。

实际上,根据历史记载中国gong nu的发展巅峰是在北宋中叶,根据《梦溪笔谈》记载,当时有党项羌酋李定投归朝廷,于熙宁中(约1070年前后)献偏架弩,似弓而施干镫,以镫距地而张之,射三百步,能洞重扎,谓之“神臂弓”最为利器。

若是按照宋朝一步约12米来计算,这神臂弓的射程差不多也就是三百六十米,在当时已经是弹射类冷兵器的巅峰所在,再后来随着被火器逐步取代,就没有继续发展了。(现代倒是有采用偏心轮和合金材料技术,最大拉力超过三百磅的发烧友之弩,但这里不做讨论)

不过,在隋唐时期一步是15米,百步也就是一百五十米,在这个时期普通的军用gong nu拉力差不多都在一石(担),约为后世的五十四公斤(约六十来磅),然后对军人的拉力要求也不高,比如说唐朝就规定了武举射长垛须用一石弓,骑射用七斗以上弓。

当然了,除了gong nu本身的威力之外,技巧也很重要,不是说给你把一石拉力的gong nu你就能百步穿杨了,还要积年累月的训练,否则话就算你能开弓能放箭可没有准头也是白瞎,因此也就是说在隋唐时期,正常情况下使用军队gong nu制式武器的有效打击距离,的确就是在五、六十步的区间。

但是……这些客观的条件却不适用于天凤军的女弩手们!

首先就是,黄小刚采用后世工艺制作的复合竹弩虽然拉力同样也是一石左右,但复合竹弩提供的动能却比隋朝采用传统工艺制作的角弓更为强劲,传统角弓主要采用的是柞木、牛角、动物筋腱来胶合,提供弹力的主要部分是牛角,可牛角的蓄能和弹性并不是最优,还要因牛而异、因材而异,而黄小刚制作的复合竹弩原先靠的是不断叠加弓片,然后如今的新版更采用了叠加铜质簧片的工艺。

然后就是,虽然大家都认为女子的力气不如男人,可天凤军的竹弩不但是借助腰力来撅张的,并且黄小刚还给女兵们配备了专门用来开弩的铁指套(撒放器),然后射击时也不需要她们瞄准,只管按照定标闭眼施放就是了。

最后,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表明一点:那就是但天凤军女兵结成箭阵对特定区域展开三段击时,如果敌军已经迈过了五十步的距离,或许还有少许反击的机会,如果距离在五十步以外,那他们可能就……悲剧了!

“嘣!”

五十步的距离,也就是七十五米到八十米之间,因此几乎就是看见女兵们将手中的重弩抬起指天的同时,耳边就传来了刺耳的弦响。

当然,弦响的速度虽然快,但飞出的弩箭自然达不到这样的速度,因此也就叫红脑壳的地龙军们有差不多整整三秒的时间来做出反应,加上这些人的眼也不瞎,所以早就将盾牌遮挡住了头顶和前胸,加上他们本来又处在高度的紧张之中,所以这第一泼箭雨倒也没造成什么大规模的杀伤,仅有几个倒霉蛋遮护不急给挨着点边角了。

“嘣!”

又一泼箭雨带着响儿急促而来,这一次的倒霉蛋增加了两个,但对于整体而言却没什么影响,地龙军的盾阵还能保持严密的队形,不徐不疾的继续前进着,并且位于最前排的士兵更是迈过了五十步区域。

“嘣!嘣!嘣!”

可是随后,几乎以两息(五秒)都不到的间隔便是一泼箭雨,并且飞来的弩箭也越来越有准头,盾牌上犹如雨打芭蕉开始噼里啪啦的不断发出强震和巨响,最前两排的盾手开始感觉到鸭梨山大。

“嘣!嘣!嘣!”

这地龙军所用的盾牌,乃是隋军所用的制式盾牌,全名为步兵兽面旁牌,盾牌为木制长方形,长约四尺、宽二尺,由厚约一寸的硬木打造,背面以铁条为里衬加固,重达十余斤,防护能力还是很强的。

隋军在使用这种盾牌在结成盾墙以后,正面前后两排的盾牌相互层叠为墙,后边几排则如拼图般一块挨着一块被高高举在头顶,倒也能防住所有从正面到头顶方向可能射来的箭矢。

但是明显地龙军的红脑壳们并没有学到隋军的这种盾牌阵型使用技巧,他们的前两排虽然也懂得互相依靠组成盾墙,但后面的人却是自顾自的举着盾牌遮护自己,也不管别人是露头还是漏腚,所以当密集的箭雨一波接着一波不断落下之时,大家都自顾自己,顾不上别人,阵型慢慢就乱了,通过阵型得到的防御加成也迅速消失无踪,很快惨叫之声便不断在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当初在高密城下,范炯领隋军来讨伐天凤军的时候,采用的战术也是盾手掩护弓箭手逼近,和眼下的地龙军并无二致,但是人家隋军毕竟训练有素,在高密城下遭遇箭雨打击时尚且还能拼着伤亡反击,可红脑壳的地龙军们显然没这个素质,仅仅就是几泼箭雨撒下来就逼停了他们的脚步,并且随着连绵不断的箭雨落下,他们竟是开始不由自主的开始后退。

“嘣!嘣!嘣!”

如夜晚打更一般的响声,催命般的不断响起,一泼又一泼夺命的箭雨好似被惊雷催动的春雨一般洒落大地,带来的却不是勃勃生机!

“喀嚓!嗷!”

终于,就听见喀嚓一声,位于最前排的一个倒霉蛋儿,他手上早已插满了至少十几根弩箭的盾牌再次被一根带着巨力的弩矢碰上之后,已经被扎得犹如马蜂窝一般的盾牌顿时裂掉了半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根不知从什么方向飞来的弩箭便穿透的脸颊和前胸,他也就仅仅发出“嗷”的一声哀嚎便倒地领了盒饭。

由他开始,地龙军盾阵的正面开始如雪崩一般瓦解,盾阵被正面击破了!

第三百零九章 非战之罪

盾牌这种防御性的装备,一直以来的发展速度都比不上刀剑还有gong nu这些进攻性武器。

尤其是几千年来中式盾牌的升级方面几乎没什么大的进步,不过也就是从秦汉时代的木盾、藤牌发展到了唐宋时期的铁盾,似乎连钢盾都没发展出来就被huo yào武器赶出了历史的舞台。

哪怕到了后世,最多也就是用作警察的防爆装备或者特种作战时的辅助装备,正规战场上哪还有盾牌的舞台,再说盾牌或许能仿得阻击枪弹,但不能防御bu qiāng弹,也防不了炮击、导弹,要说碰上什么加特林、火神炮,肯定是一秒变渣渣。

当然这扯远了,也就说在隋唐时代,这种军用的兽面旁牌的设计和防御能力,在当时的人看来几乎已经是到达了顶峰,硬木为表铸铁为里,刀砍斧凿不易破损,棱箭强弩不得寸进,浸泡桐油之后还能防水防蛀{不防火}。

只是,很显然这个时代人还从没设想过对这种盾牌进行过破坏性试验,不知道在强弩的连续射击下,强劲的三棱弩矢可以把盾牌打成马蜂窝一样,从根本上破坏盾牌的内部结构,以至于硬生生的把盾牌射到爆裂。

破盾造成的连锁反应,犹如溃堤一般迅速蔓延开来,而惨叫之声则好似注解和旁白一般,开始响彻阵前。

“嘣!嘣!嘣!”

终于,当连绵不绝的弩机发射声终于停下的时候,便见得位于“王”字型壕沟中段的阵地中,从四十步到六十步的区间之内,在密密麻麻犹如从地上长出铁杆庄稼的地面上铺满了摆出各种造型的尸体,由于弩矢的杀伤特性,地面上并没有多少血液,但看着一具具身上犹如刺猬一样插满箭矢的尸体,这景象自然十分的瘆人。

天凤军这边,男兵们大致都是屏住呼吸的模样,虽然他们中间的绝大多数军官早已见识过类似的景象,但大部分高密二期、三期的男兵却还是战场新丁,对于如此刺激、暴力和血腥的场面自然是第一次见。

至于女兵们,除了一边轻喘着回力之外,不少人已经开始忍不住拿出纸袋呕吐起来。

对于这样的景象和必然连带引发的呕吐狂潮,黄娜自然对此早有准备,因此在训练的时候便早就加入了“如何在不污染战场环境的情况下进行呕吐”的课程,也准备了用于装呕吐物的纸袋,所以也就瞧着只有极少数女兵猝不及防之下吐得一塌糊涂,而大部分人都条件反射一般拿出纸袋来,并没有把战场污染得太厉害。

至于地龙军这边,出战的十个百人方阵在被箭雨摧垮之后,虽然也有人见势不妙后撤奔逃,但大部分处在前几排的人却很难逃出生天,在盾阵如同雪崩一般瓦解的情况之下,很多人根本来不及转身逃跑就被飞蝗一般的弩矢射杀,而后排人也没好了多少,除了少数人福临心至以后退的姿势撑着盾牌慢慢退出箭雨覆盖区域捡了条小命之外,大多数因为一时胆寒转身奔逃的人则全都变成了刺猬一般将躯壳永远留在了战场之上。

只是,遭遇这等打击显然超过了地龙军的承受底线,估计“士气”的数值瞬间就跌倒了最低点,就瞧着向后奔逃的人竟然好似被鬼吓破了胆一样,不管不顾的直接越过了尚且在第一道壕沟前列阵的后队,直接就迈过楼梯要往本阵溃逃,哪怕后队的头目大声呵斥并且举刀砍杀也无法阻止,甚至很快原本刚刚列好阵型的后队也瞬间崩溃瓦解,红脑壳们纷纷后撤,如潮水般退过了壕沟,甚至在抢着通过壕沟的过程中还发生了踩踏和推挤,不少人更是直接跌了进了沟里,不得不丢了兵器叠人梯往外爬。

“怎……怎会如此?”

刘霸道的脸立时就青了,看着如丧家之犬一般慌张撤回的地龙军,身子都打起了哆嗦。

义军阵前,虽然因为视角的关系,大部分人都看不见盾阵被箭雨正面击破的现场,但进击中的地龙军战阵在前进的过程中从减速到停步,然后突然崩溃并后撤的过程却是大伙亲眼全程见证。

“方才窦某听得那凤军阵上连续三十六下弦响,竟是毫厘不差,间隔皆是两息!”

窦建德也是震惊得满眼都是小星星,他虽然出使过高密,还跟黄小刚把酒言欢,可天凤军的战斗现场他也是第一次得见,女兵弩阵给他带来的震撼自然不会比刘霸道所遭受的刺激小。

而此时,一直策马在义军领袖阵前游弋观望的郭方预也忍不住策马奔了上去,待他瞧清壕沟对面满地的死尸,而奔溃的地龙军士卒一个个急急如丧家之犬的模样时,也险些哭了出来,这两千人可是他的棺材本啊!

待由他亲自出面,好不容易喝止住奔逃的士卒重新集结列阵之后一统计,便也当真哭了起来,因为这一阵他派出去的明明是两千人马,可回来的居然不到一千五百人,这也就是说有五百多人当真是被他送去填了坑啊!

而且,还特么是白白填坑,别说换回几个人来,就连天凤军的一根汗毛都没碰着,就特么填在了进攻的路上。

“刘兄,某等尽力了!”

郭方预收拢队伍之后,便也红着眼来到刘霸道面前,一拱手道:“这凤军的强弩犀利,我军不能敌之!”

“这……为难郭贤弟了!”刘霸道也是无话可说,当初之所以让郭方预的地龙军打头阵,是因为整个义军当中只有他的部队是全员齐装的带盾部队,而且人家也确实尽力了,如今打出这般模样还真是非战之罪。

刘霸道不得已,只得轻敲马腹上前两步,回首看向其余几位义军领袖道:“诸位,这……这凤军的竹弩果然犀利,不知诸位谁有破敌之良策?”

众人闻言,却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最后慢慢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王薄身上,毕竟这阿舅军中,除了主帅刘霸道外,可称德高望重者也就是王薄了,王薄见此便也抚须道:“这凤军箭阵,确有独到之处……王某以为非重甲坚盾不可破之,我等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第三百一十章 天变

与此同时,也正是天凤元年的五月十八这日,身在旅顺港的黄小刚才起身,就收到了从奢卑城发来的急报。

急报的内容共有两条,一条是高丽东部大人渊太祚同意来奢卑城谈判,另外一条是郑熊派出的探子发现高丽人开始在安平{今庄河市}筑城,并且瞧起来规模居然还不小,但是一面城墙就长达十里,城池依山而建,诸城的民夫苦力怕不下五万人规模。

对于渊太祚愿意来奢卑城谈判的决定,黄小刚很是意外,他想不通这渊太祚有什么底气和目的来谈判,要知道眼下出兵占领旅顺港和奢卑城可不是隋朝大军,而是反对隋朝的起义军,并且目的也十分明显,就是要占地盘掠夺资源,按道理应该是没什么好谈的。

作为守军的高丽人,自然是要彻底的把侵略军给赶出辽东半岛,不死不休才对啊!

其次,高丽人选择在安平筑城,并且还是筑的是大城,这一点也让黄小刚感到意外,这是建立战略支点、桥头堡和根据地啊!

看来这乙支文德能被后世的贼棒子们惦记,且还给他按上了名将军神的称号,其谋略水平的确是不可小看啊!

实际上,自打接收到刘霸道南下的消息后,黄小刚一直在犹豫,犹豫着要不要先放下辽东这边的事情,赶去临淄给黄娜帮手。

毕竟刘霸道来带的可不是上上下下十好几个姓万的人,是真特么的十几万人,而整个胶东半岛东华四郡的天凤军部队,满打满算都不足一万五千人{黄小刚带了八百过辽东},所以黄小刚很是担心,担心黄娜要吃亏,而且是吃大亏。

黄小刚怎么说也是四十来岁的人了,这辈子走过的路吃过的盐自然要比黄娜多,当然读过的历史和看过的历史小说也比黄娜多,所以也就自以为对这古代的农民起义军比黄娜了解得更多。

抢劫、掠夺、杀富、裹挟,这些都是起义军千年不变的主要娱乐项目,尤其是让老百姓当做炮灰去徒手攻城,甚至在缺粮的时候杀人吃肉充作军粮……这些挑战人性底线的事例,在隋末的天下大乱之中也不是没出现过。

只是,黄小刚想来想去,却还是不敢离开辽东返回中原,一方面黄娜那边一万五对十几万固然叫人担心,可辽东这边也差不多是三千对数万,且还有个高丽军神坐镇,而范炯和郑熊虽然在隋军当中也算是高级将领,可未必能干得过人家高丽军神啊。

另一方面,黄小刚内心之中对天凤军的武器系统和战术体系十分有信心,也对黄娜的是天命所定的女猪脚这事有百分百的信心,所以他不认为刘霸道当真能把黄娜给怎么着。

其次,黄娜毕竟是要做女王的人,也不能每战都是他这个老娘舅来扛大旗打头炮,既然是辅助就好好奶人,千万别去研究什么五杀抢人头,惹adc讨厌就不好了。

所以,正因为有了这些考虑,黄小刚也就没有急着返回胶东,而是耐着性子在旅顺港当他的监工等消息。

却说,这日得了范炯急报之后,黄小刚很快给出了答复:这渊太祚既然愿意谈,那就跟他谈喽!

不过现阶段黄小刚不准备出面,而是让范炯以血鹰军主帅的身份先接触一下,先看看渊太祚到底有什么想法,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结果,到了下午的时候,一艏原本应该是五月二十才应该到港的班船却是提前来了,船上不但送来了辽东这边急需的大量工匠,也顺路带来了几十封叫黄小刚看着咂舌的军报。

“……天凤元年正月元宵,涿郡{今北京市}守将罗艺,据郡城起兵反隋,自称幽州总管。二月十六杨义臣回师涿郡,罗艺设计欲赚其入城除之,却被杨义臣识破,杨义臣逐挥军围困涿郡,断绝往来道路和消息,以至于如今才探得罗艺起兵消息。”

“……二月,朔方{今陕西横山西}鹰扬郎将梁师都据郡城起兵反隋,杀郡丞唐世宗,自称大丞相。”

“……二月,马邑{今山西朔县}鹰扬校尉刘武周起兵反隋,杀太守王仁恭,自称太守。”

“……二月,李密在兴洛仓设坛场即位{篡位},拜翟让为上柱国、司徒、东郡公,自号魏公,还用永平年号,并行文大赦天下,并传檄讨杨广十罪。”

ps:这次李密的檄文里没有“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这句,因为天凤军抢先用了。

“……二月,同州蒲城{今陕西渭南}人郭子和于榆林郡起义反隋,自称永乐王,改元丑平。此人原是隋朝左翊卫,因罪流放榆林{今内蒙古准格尔旗东北十二连城},正赶上郡中发生饥荒,郭子和暗结敢死士十八人攻郡门,杀郡丞王才,开仓赈施百姓,旬日间举兵十万。”

“……二月,突厥始毕可汗领军十万再逼雁门关,太原留守李渊领军三万援之。”

一路细看下来,这些迁延了几个月才送达的消息,其中关键之处不外就是李密篡位和李渊援雁门。

不过,李密篡位虽然是黄小刚一早就知道的,可他拿不准眼下此时到底是比历史早了还是晚了,又或是刚刚好。而李渊去援雁门关这事,更是超出了课表和提纲,因为黄小刚是当真不知道历史上有没有这什么突厥始毕可汗攻打雁门关,李渊带兵去援救的事情,也就无法判断此事的未来走向。

至于说罗艺、梁师都和刘武周三人的起义,黄小刚也是隐隐约约知道一点,也就大约知道罗艺是个狠人,硬抗李唐到贞观年间才被消灭,并且后人还在《隋唐演义》里给他弄了便宜儿子叫罗成;而梁师都也是牛叉的人物,也跟罗艺一样硬扛李唐到了贞观年间,算是一方大佬。

至于说刘武周,黄小刚对他的印象虽然不深,但却知道这家伙曾经干赢过李元吉,也不是弱鸡。

而军报的最后,则是刘霸道率军围攻滨州并意图南下,黄娜领兵五千前往临淄的消息,黄小刚看完之后除了苦笑,也就只能相信黄娜是天命所选的女猪脚,肯定能逢凶化吉了。

然而,到了晚上,袁天罡和李淳风居然大半夜的来访,然后拉着黄小刚来到屋外指着天穹中北斗七星勺柄的方向激动道:“监军快看,今夜紫微帝星光芒大盛,这等天变……怕是要出大事咯!”

结果懵逼的黄小刚抬头一看,发现他们指着的根本就是北极星,不过此时看起来北极星的确是非常的亮,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个朦朦胧胧的光圈。

第三百十一章 两难

时间回到当天的中午,或者说是接近中午的时候。

地龙军匆忙逃回本阵的同时,天凤军这边的女兵们也吐得差不多了,开始按照军官的指挥补充起了箭矢,为即将来到的下一场战斗做起了准备。

只是,阿舅军方面显然没有想出应对这种情况的办法,毕竟他们人再多也是一支农民起义军,跟朝廷的正规军没得比,在面对这种程度的打击之下,士气直接掉进了低谷,光是把逃回的士兵重新整队集结,就花去了大半个的时辰的时间。

而义军的领袖们在商议了半天之后,也没商议出什么好的计策来,因为别看这里里外外有十几万人,真正成规模成建制的也就是这两千装备齐全的地龙军了,换上其他的部队要么是没盾,要么就是没甲,要么就是没训练,如果派上去送死,填坑的速度岂不是更快?

更不要提什么派老百姓当炮灰去冲锋陷阵了,老百姓也不是傻子,你拿刀拿盾的正规军都挡不住人家的箭阵,冲上去一箭没发一刀没砍就被打丢了脸撤回来,还叫人老百姓去送死谁能答应啊?

而且,此时的刘霸道也很是郁闷,因为他的阿舅军就是支流民义军,裹挟的老百姓虽然多,但里面有用的人才却没几个。之前倒是有人跟他提过天凤军弩箭犀利,可以找人打造一些用来挡箭的战具,比如说什么大旁牌、盾车之类的东西,结果他没听近耳去,眼下这不就吃了大亏。

合计再三,最终还是王薄道:“不若今日暂且收兵,回去使人制了能挡住箭矢的器械,来日再战如何?”

刘霸道也不蠢,再说别人送死没问题,反正他不会舍得派自己手下的人去送死就是了,既然王薄给他搭了个台子下,他自然顺坡下驴道:“王知世郎所言不错,且鸣金收兵吧!”

刘霸道拍了板,旁人自然不会反对,当即便命人敲响了锣钹鸣金收兵,结果自然叫天凤军这边傻了眼,这天色也还早啊!

才刚刚试探性的随便打了一下,也就随便杀了几百人,这就要退兵了?

看着阿舅军中响起刺耳的鸣金之声,黄娜更是有好几万个草泥马在胸中奔腾而过……我去你个草泥马的,你想来就来?想打就打?想撤就撤?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公共厕所么?

虽然很愤怒,但黄娜也不会脑子发热干出什么傻事,毕竟作为防守一方,天凤军这边本来人数就不占优势,靠的就是壕沟和阵地战限制了阿舅军的进攻方向,所以就算眼瞧着阿舅军大摇大摆的来,又大摇大摆的走,她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挥军追击,真用五千人去硬刚十几万对吧?

待得阿舅军那边正式开始后撤,黄娜便也命人上前去打扫战场枭首记功,其中细节倒也不提,待两军各自归营,时间也才刚刚过午,战后统计也送到了中军帅帐之中。

此战共计阵斩阿舅军四百三十七人,生俘一百二十二人,其中重伤者超过八十,都是胸腹位置中箭,虽然用了战场急救术给他们取箭并缝合伤口[体表缝合],还喂下了对破伤风有一定效果的蟾蝎丸,但能活下多少还是未知数。

至于轻伤之人,多是幸运的崽儿,伤处都在四肢部位,存活概率自然要高出很多。

黄娜也不客气,命人将阵亡的阿舅军士兵枭首后就在壕沟前堆砌了三个人头京观,然后还用收敛了尸体运到了壕沟对面摆放,让人去阿舅军中通知他们来运走安葬。

之后便没了什么事情可干,只得走访今日出战的女兵营地,看看是不是有女兵得了战场综合症,好做调解干预。

只是,整个下午倒也无事,可天色刚刚黑下来的时候,却有值戍的卫兵急忙寻来,通报说在营外查获了一个自称前来报信的阿舅军斥候。

黄娜倒也小心谨慎的叫来了窦威、窦线娘和孙诗雅三人,来人一见便对窦威和窦线娘道:“三郎、四娘,你二人在此就好!俺奉了窦司马之命前来通报一事,今日归营之后,王知世郎与卢公[郭方预]起了争执,如今卢公暗中联络了杜松臣、李畹、张举等人企图出走。”

“出走?”黄娜听得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们可是要散伙?”

来人忙也点头:“卢公与杜李等人,皆是应阿舅王之邀前来助阵的!”

黄娜听来沉思不语,不过孙诗雅却道:“只怕来得容易,要走便难了……家姐曾言刘霸道此人非是好相与的,我孙家军也是早有脱离之意,只是叫刘霸道看死了粮秣辎重,走留两难。”

黄娜顿时眼前一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郭方预要走还有点不容易,需要准备粮秣,而眼下军中粮秣全掌握在刘霸道手里?”

这之前黄娜倒也听孙诗雅说了,孙宣雅的义军部队如今人数约有差不多三千,其中战斗人员约一千二百左右,三分之一是女兵,其余便是随军的家眷。

杨义臣进剿豆子航之前,孙宣雅领着这三千来人偏安豆子航一隅,倒也勉强过活,后来刘霸道被逼迫之下不得不率部迁出豆子航,便广邀各路义军组队,孙宣雅想着抱团取暖也是理儿便领了部下来投,结果就是来得走不得了,随着阿舅军先去南皮又打沧州,如今又转进滨州直抵狄县,虽然她的三千多部众和一千多主力没什么损失,但粮草辎重等物都叫阿舅军统一掌管看得死紧,根本没有独立走人的可能。

至于王薄、陈世基、杜松臣、李畹、张举、赫孝德、郭方预等人的情况也多是如此,这些人都是俩肩膀扛着张嘴来组队,如今见着天凤军这块骨头太硬,估计怕是真要散伙。

可是,就算他们真要散伙,黄娜又能做点什么?

也不用回到五千人能不能追击[狙击]十几万人的老话题上,黄娜倒是灵机一动发现了一个新问题,按照孙诗雅刚刚的意思来看,刘霸道为了把各路义军掌控在手里,仗着自己人多因此把全军的粮秣掌控在自己手里,以此要挟或者说胁迫各路义军听话。

若真是如此的话,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走:要是能设法烧毁义军的粮秣,挑起义军内部矛盾,甚至是让这郭方预和刘霸道起了内讧搞自相残杀,是不是能让这十几万阿舅军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呢?

只是,真要这么干……肯定要死不少人啊!

而这些人,可都是东华乃至辽东稀缺的劳动力哦!

一时间,黄娜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第三百十二章 浑水摸鱼

一时间,黄娜倒也当真难以决断,而帅帐之中的众人也都鸦雀无声,都齐齐来看黄娜,看她如何决断。

此时,老舅黄小刚人在辽东,自然是鞭长莫及,两个参军也是一个在辽东一个在高密,狄县军中的天凤军官兵从上到下都可以算是黄娜的学生,自然是没人有资格给她提什么建议,所以这生死予夺,能定别人生死的大权当真落在黄娜一个人身上时,她也感到了为难和害怕。

当然了,为难的不过是取舍而已,害怕的自然是责任担当!

所以,黄娜不经意间,便拿了黄小刚、范炯和房玄龄三人可能出现的反应作为参照,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先来说范房二人,他们一个是败军之将,一个是饱学之士,想来黄娜不管做什么决定,他二人定不会责难非议;至于自家老舅,虽然不是迂腐之人,但以他的吝啬性格,首先算计的肯定是这么做不会不会白死人,然后计算一下亏了多少赚头,最后才会大义凛然说的什么要以德服人……以德服人就算了,反正肯定要计算一下性价比的。

(远在辽东的黄小刚表示:屁啦!在你眼里,你英明神武的老舅我就是这种人吗?哼哼!给你五秒,你最好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再说!)

黄娜想了一会,心中便有了决定,命人先将报信之人带下去吃喝休息,然后敲鼓聚将把全军的军官全都叫来,简单解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之后,便听她道:“此时天色已晚,就算郭方预等人想要出走,至少也得是明早动身!”

随后,黄娜便也徐徐分析道:“眼下这情况,大体会有几种可能性:第一种可能,就是今夜刘霸道会与郭方预火拼,但胜负难料。第二种可能,今夜无事不火拼,刘霸道会放了郭方预等人离开。第三种可能,今夜无事,明早郭方预离开的时候再与刘霸道火拼。甚至还可以有第四种可能,今夜阿舅军的粮秣库存仓储之地突然起火,粮草遭到破坏,营中大乱。那么这些可能里面,哪一项对我们来说最有利?”

众人交头接耳简单商量之后,一致认为今夜刘霸道和郭方预直接火拼应该是最为有利的选项,因为从大局上来讲,两个家伙不火拼的和平分手,这肯定对天凤军而言毫无意义。

而粮库起火营中大乱的这种可能虽然性价比高,但后面收拾起残局来代价也会相应增高,毕竟这些粮秣要说能够缴获的话,也是一大笔钱财不是?

而且眼下天凤军除了开拔前制备的一月军粮之外,另外也就携带了五千石的应急粮,私下里大家都知道这些粮食是准备拿来喂饱流民和救援百姓的,你把阿舅军的粮草烧了固然能乱了他们军心打击了士气,可回头还不是要弄粮食来喂饱这些人?

就眼下而言,大伙也是近朱者赤,跟着黄小刚和黄娜二人时间长了,也学着他们的思路来看问题,所以一看这阿舅军裹挟的几万百姓流民,自然也都妥妥的把他们全看成潜在的劳动力资源,是天凤军继续发展壮大的重要战略资源。

黄娜把手一摊,看向了众人道:“如今已经是初更二刻,离天明不过还有不到四个时辰,而想要让刘霸道和郭方预今晚就火拼,我们有什么可行干预的手段?”

众人想了想,曹献当先起身拱手道:“元帅,末将有一计或可行之!”

黄娜听来好奇,这曹献的外形五大三粗,胳膊快有黄娜的大腿粗细,平时都是猛将的人设,却不想如今到有计策来献了,便也点头示意他只管说来,曹献一拍大腿:“自然是咱们派一队死士悄悄潜入营中,要么打着刘霸道的旗号去杀郭方预,要么打着郭方预的旗号去杀刘霸道,这不就成了?”

黄娜听得满脸黑线,便也喝骂道:“混账!我天凤军何曾有过死士?我军一个阵亡烈士的抚恤钱粮差不多要三百来贯,你舍得?我舍不得!”

曹献被骂得白眼直翻,不过他倒也是掰着手指算道:“这这……确实是混账,一个人三百贯,十个人便是三千贯,划不来啊!不合算!不如……咱们学学那啥,派人弄一封郭方预要投靠咱天凤军的信,然后故意叫刘霸道拿着?”

“这倒是个好计策!”黄娜点点头,转头来看窦线娘和孙诗雅道:“不知窦司马与孙大娘手中,可有郭方预的书信用来仿制?”

听得黄娜和曹献之前的对话,特许旁听的窦威、窦线娘和孙诗雅都是咂舌不已,如今听得黄娜询问窦威和窦线娘二人对视一样后,窦线娘忙也出列抱拳道:“元帅,仿制书信之事倒也好说,不过叫线娘看来,还是使人夜袭更为妥当,不若由家父出手,使人装扮一番择机下手,挑动刘霸道与卢公火拼如何?”

一旁的孙诗雅也拱手道:“家姐也可助力一二!”

黄娜之前故意喝骂曹献,当然不是顺嘴,既然窦孙等人能够闻歌知意自然再好不过,便也道:“说来曹营长之前的办法倒也不错,的确从外面派人潜入,不若内部开花!”

然后又对窦线娘道:“非是我天凤军人命金贵,乃是军规如此,这样……若今夜成事,你父与孙大娘军中凡战死者,我天凤军与每人百贯抚恤,如何?”

窦线娘听了,没来由的眼睛一红,险些掉下泪来,若是按开皇大钱来算,一百贯可是整整的十万文钱,而眼下一石好粮不过三、四十钱而已,一百贯买一条命,这可以说是妥妥的天价了。

倒是一旁的孙诗雅眼中一亮,忙也道:“如此便好,干脆予与三郎这便潜回营中行事,不过予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元帅成全!”

黄娜忙也点头示意她直言,孙诗雅便将美目看上了一旁的罗士信道:“元帅该也知道,这刘霸道与郭方预身边高手如云,他二人的身手也是不差,所以今夜行事,定然要一位武艺高强的猛将从旁协助才成。”

黄娜自然不傻,便也问道:“罗营长,你可愿出马,助孙三娘子一臂之力?”

罗士信怕是跟着黄娜混得久了,好得不学,倒把翻白眼的技能连得很好,便也见他先是翻翻白眼,随后也才出列抱拳道:“末将领命便是!”

见罗士信无有异议,黄娜倒也管不得他跟这孙诗雅是不是别有故事,便也来到帐中地图之前,指着一副阿舅军大营的平面鸟瞰图道:“今夜的作战代号,我意命名为‘浑水摸鱼’,我们的作战目标并非是刘霸道或郭方预,又或是阿舅军,而是位于阿舅军大营wài wéi的这数万百姓!一旦我军内应得手,成功挑起了阿舅军内部的火拼之后,窦建德部和孙宣雅部将会暗中驱赶百姓出营,而我军的任务就是设法将这些百姓赶入壕沟,然后将之收拢遣送!”

第三百十三章 臣妾做不到

对于刘霸道的十几万阿舅军,“全部杀光”肯定不是一个合理的选项,同样“全部俘获”也是不可能的!

就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十几万阿舅军中可控程度较高的群体差不多有七八万人的规模,这部分也就是依附阿舅军的大量平民百姓,而可控程度较低的部分自然是接近两万的军事战斗人员和差不多四万多的随军家属。

而以天凤军的战斗力,要说正面击溃刘霸道的两万人倒也问题不大,但想要在正面击溃刘霸道的同时还把这七八万的平民和四万多的家属也控制起来,难度可就太大了。

此外,就算今夜用计得手,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引起阿舅军内部的大规模火拼,但不可能指望这两万多的战斗人员通过自相残杀全都死光光对吧?

而且最多也就是造成一定的内部混乱,让人有机可乘罢了,甚至都不能去设想什么五千天凤军直接杀进去这种可能性,须得知道这阿舅军的中军大营可是在营地的最中心,wài wéi是被称为老营的家属聚居区域,营地边缘是依附的各路平民,就算天凤军杀进去了,想要出来的时候恐怕就难了。

这十几万的百姓和家属虽说战斗力肯定不怎么样,也未必有决死的勇气,可人家人多啊!

一人撒泡尿下去,淹都要把五千天凤军给淹死在里面,而天凤军战士的命可金贵了,一条命差不多要三百来贯的抚恤呢!

所以,黄娜思来想去,最终敲定的作战目标不是诛杀刘霸道,也不是趁乱袭破阿舅军的大营或者驱散阿舅军,而是设法在阿舅军的中军陷入混乱状态的时候,“解救”被阿舅军裹挟的百姓。

注意了,敲黑板画重点了哈:是解救哦!

所以,黄娜构思的战术安排是:a、派出特战人员对刘霸道或郭方预袭击,引发其内部火拼;b、窦建德部和孙宣雅部趁乱组织百姓往狄县方向撤离{或驱赶逼迫其转移},尽可能多的解救百姓;c、天凤军出击协助窦孙两部撤离,为其断后阻截可能发生追击;d、三军胜利会师,唱唱歌、跳跳舞、一起回高密过六月六。

战术安排大致也就如此了,至于执行的细节很多部分都得见机行事,黄娜不可能一个人就把全部的细节都安排到位。

便也说,经过简单的沟通之后,众rén dà都明白了黄娜的战术设想,当即窦威和孙诗雅便带上罗士信动身出发往阿舅军营中潜去,黄娜也安排军官们回营对全军紧急集合然后迅速安排宵夜准备出战。

反正半夜紧急集合是天凤军的常备项目,加上今日也才出战半日,下午回营以后全军也是按照战备值班的顺序轮休,大家应该都是休息过了的,不可能起不来身。

也不说黄娜这边的准备工作细节如何,窦威、孙诗雅和罗士信三人出营以后,很快在内应人员的掩护和带领下绕路潜入了阿舅军的大营之中,由于窦建德和孙宣雅两军各自为营,且相距甚远,三人便先一步来到了窦建德营中,由窦威转告了黄娜给设计的战术安排。

听得黄娜计划让刘霸道和郭方预搞火拼,窦建德倒也是表示认同和支持,但听闻黄娜要窦建德部和孙宣雅部设法在火拼搞起来以后,趁乱将外营的百姓往狄县方向“驱赶”{解救},他可就懵逼了,按理说一旦用计得逞,引起了军中混乱之后,不应该是趁乱杀进营中一举将刘霸道给灭了么?

别说窦建德想不通,得了通知匆匆赶来的孙宣雅也想不通,但此时夜已近三更,也容不得再做什么拖延,窦建德和孙宣雅只得迅速拍板,决定让罗士信带人装作郭方预的人去袭击刘霸道。

说道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郭方预之所以今日回营之后跟王薄闹出矛盾要搞什么出走,情况还有些搞笑。

却也说中午时,刘霸道听了王薄的建议收兵回营以后,安排人去伐木制作挡箭牌和盾车的同时,也开起军事会议研究起了明日的作战方略。然后王薄就提出,明天交战的时候自然还是让郭方预的地龙军打头阵,原因是今日一战至少有了战斗经验,明天再有了挡箭牌和盾车的帮助,应该能够破了天凤军的箭阵。

结果郭方预肯定不能干,今天听你们的安排才他奶奶的才打了个头阵,结果连天凤军女兵们的小手都没能摸上一下,便稀里糊涂在战前丢了五六百人,明天你还让他上去,这也也太不地道了吧?

可王薄又扯什么如今义军当中就只有郭方预的地龙军装备最齐全{单兵盾牌最多},战斗经验也最丰富,真要唧唧歪歪不愿意再干打头阵的活儿,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可以把地龙军的盾牌都让出来,义军另外安排人就是了。

结果,这么一提可就是触到了郭方预的逆鳞:让他再带人打头阵,他要是答应他就是个傻子;而让他交出手下人的装备,他要是敢答应,那他就得是个憨子了!

于是,郭方预直接表态:再去打头阵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再去打头阵了;至于说交出装备这种事,更是臣妾做不到啊!

然后郭方预怒气冲冲的回了营,左思右想后便也暗中联络了杜松臣、李畹、张举和孙宣雅,决定不再跟刘霸道和王薄他们一起玩了,不如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只是,想要各回各家问题倒也不大,像他们这种名为义军,实际上与流寇分别不大的队伍,聚聚散散倒也如家常便饭一般。加上如果单是郭方预一家要走还不算什么大事,刘霸道未必会轻易放他走,可要是再加上杜松臣、李畹、张举和孙宣雅等人的队伍不众,这就里里外外好几千人了,刘霸道就得好好掂量一下得失取舍了。

眼下,走不走得了倒也可以先不去想,还有一个问题不得不提,就是眼下刘霸道把整个阿舅军所获得的粮秣都控制在自己手里,并且定下了各部军粮三日一兑的规矩,也即是说各部义军手中最多也就存有三日的军粮,郭方预想要散伙也得有足够的粮食才行啊!

只是,你想想看刘霸道这都能弄出军粮三日一兑的规矩来控制各路义军,你不但拆伙还想问他要粮食,恐怕他的回答只能是……臣妾也做不到啊!

第三百十四章 一臂之力

便也说,窦建德也知道机不可待,哪知正安排死士的时候,却听得帐外有人通报,说是郭方预派人前来求见。

意外之下,窦建德只能让窦威他们暂避一旁,便也亲自出帐来迎,发现来人名叫郭三儿,是郭方预身边的亲随,就听他道:“窦司马,某既是来寻孙大娘也是来见司马的!”

窦建德忙也问道:“所谓何事?”

郭三儿知道窦建德今日也参加了军议,是眼看着王薄欺负郭方预,便也直言道:“窦司马,今日王薄老贼这般欺辱我家卢公,就不怕明日他敢拿司马来开刀么?”

窦建德听来冷哼一声,他当然怕,不然也不会急吼吼的天刚黑就派人出营把消息报给黄娜。

不过眼下的重点却不是这个,也就听得窦建德问道:“卢公意欲如何,你且直言道来!”

哪知道郭三儿却是眼珠儿骨碌碌一转,拱手道:“我家卢公还请窦司马与孙大娘子过营一叙!”

窦建德一听,也不忙着表态,打了个手势让郭三儿稍待之后,便也转回帐中与孙宣雅对视一样,低声道:“看来郭方预已有定计!”

几人都自点头,孙诗雅则道:“如今已是子夜,看来今夜不会发动啊!”

孙宣雅闻言一笑,道:“不怕,想来刘霸道营中之人,该也认得郭三儿,不若我等来助卢公一臂之力如何?”

当即孙宣雅便简单几句把她想出的计策与众人说了,窦建德与她一拍即合,旋即便也领着孙宣雅出帐与郭三儿见了,然后装模作样点了二十几人随他二人出营,并悄悄把孙诗雅和罗士信藏在里面,径直往郭方预的营地行去。

到了郭方预的营前,窦建德便故意要郭三儿和随行的人留在营门处,他和孙宣雅仅带了三个亲随进去,不过很快就有人借故出来,叫上郭三儿和众人便走。

见行走的方向是刘霸道的中军所在,郭三儿便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了起来,也就听那领队之人笑道:“我家司马与阿舅王的亲侄刘十八相熟,因此司马命我等去请刘十八过营来与卢公吃酒!”

郭三儿知道郭方预暗中联络,准备拆伙分家搞刘霸道的鬼,因此听了之后虽然暗自有些怀疑,却也忍住没有露出狐疑来,随后一行人便也来到刘霸道营前,与守卫通传之后唤了刘十八出来,并且故意当着守卫的面大声说是卢公请刘十八过营吃酒,叫守门瞧清了郭三儿的容貌。

待走出不远,瞧着左右无人,一使眼色便将郭三儿和刘十八捂嘴按住,道一声对不住便将二人一刀杀了,并把尸身继续架着走。

随后众人便扯了白布绑在右臂做了记号,就往王薄营中的行去,诈开营门后立即动手,一面胡乱放火一面大喊着杀王薄制造混乱,待得王薄营中反应过来组织反击时,便也丢下郭三儿的尸身迅速逃离。

然后又火速赶到郭方预营前故技重施,也是一面放火制造混乱,一面喊着杀卢公,与营中守卫接触后,便丢下刘十八的尸体扭头就跑。

这一下可就是捅着了马蜂窝,还是一口气两个一起捅着了,顿时阿舅军营中便也乱了起来。

回头说说黄娜这边,天凤军全军在二更时分以紧急集合发动起来之后,便迅速组织起来用了宵夜和分配了任务。

全军六千五百人中,留五百人驻守大营,然后分出四个营一千两百人负责在壕沟两侧收拢难民百姓,剩下的四千八百人由黄娜和曹献各领六营兵力{两千四百人}列阵在壕沟的东西两侧,做好拦截追兵的准备。

待得全军在静默之中出营的时候,时间大概是三更末刻,正好也是千里之外的辽东半岛上,黄小刚被袁天罡和李淳风二人叫起来出门看北极星的同时。

只是,虽然天涯不过咫尺,可今夜狄县城上却是被片片流云所遮蔽,因此星空难见,自然是看不见什么北极星光芒大盛。

不久,刚刚出营列好阵势,也就瞧着阿舅军营中原本星星点点的营火突然密集起来,而且营中慢慢升腾起喧哗吵闹之声,且很快也就瞧见整个wài wéi营地中本已经歇下的难民犹如受惊了一般开始起身往四面八方逃散。

但很快,人群似乎受到了引导或者说驱赶,开始转向往狄县的方向转了过来,黄娜一瞧忙也命人按照预定的方案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篝火,在面向阿舅军大营的壕沟阵东西两侧形成了两条篝火线,指引难民们往壕沟方向奔逃。

毕竟,眼下是半夜,而且这些难民人数有多,其他的收容方法就此时而言肯定都不好用,只有将他们赶入壕沟,让他们顺着壕沟走入早就准备好地牢才是唯一安全高效的办法。

也就说当篝火线燃起来照亮了道路以后,惊慌的难民们也瞬间寻着了出路,忙也直奔壕沟阵而来,但靠近沟边后却又因为害怕不解而停下了脚步,黄娜忙又发动全军喊道:“顺着沟走,入地得活!”

随着喊声,很快便有机灵的人领悟其中意思,纷纷跳下壕沟拔足便走。

然而,很快便见得有一支右臂捆扎了白布的兵卒慌乱的从阿舅军中奔了出来,尾部还有一支人马正在衔尾追杀。

这票人马出来之后,自然瞧见了东西方向的两条篝火线,因为一早黄娜便与窦威和孙诗雅交代过,她会亲自领军在西面接应,当即便也转向往西面奔跑。

待得走近一瞧,黄娜便也瞧出这票逃出的兵卒应该是孙宣雅的人马,忙也引了战阵上前接应,一通箭雨射足阵脚拦住了后面追击的部队,待得将孙宣雅的人马掩在身后,也才瞧见浑身浴血的孙宣雅奔了出来,黄娜忙也问她情况如何,就听得她指着营中东北方向一处炽烈的火焰升腾之处笑道:“乃是窦司马命我军先行后撤,司马领了千余人去袭击军中粮仓,瞧模样该是得手了。”

黄娜随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瞧,倒也瞧着升腾的火焰怕是有数十米高,自然高兴不起来,这火焰虽然好看,可烧毁却是粮食啊!

然而,也就在之时,却见得营中竟又有一小队人马疾驰而出,还一边策骑疾奔一边叫喊着什么,很快便也听清喊得竟是:“刘霸道已死!”

第三百十五章 别有用心

也不说这一队人马所喊的是真是假,时间不妨稍稍往前倒退那么一点点儿。

但也说今日午后,王薄当着众人的面扫了郭方预脸子让他下不来台,众义军将领各自归营之后,郭方预愤懑之下便也派人联络起相熟之人准备散伙,王薄又岂能没有半点察觉。

而且,比起郭方预来,王薄的资格更老,威望更高,加上他本部的兵马又少,刘霸道自然也不会防着他,所以虽然他是客,刘霸道是主,但在阿舅军他的话语权可并不比刘霸道弱。

因此,也就在郭方预私下到处拉人头的同时,王薄也别有用心的把各路相熟的义军领袖召集一处,商议起了南下之事。

比起郭方预,王薄的脑子更为好用,他不但拉拢如赫孝德、陈世基这样人多势众的义军首领,对于一些小股的义军头目也不吝结交,在阿舅军中口碑也不算差,所以晚间仅用了一个吃酒的名义,便招得二、三十人。

席间,王薄倒也开门见山,举杯与众人道:“今日与那凤军一战,诸位可有所得?”

王薄营中所聚之人中,多是草莽中籍籍无名之辈,眼界自然有限,大多纷纷摇头不敢发言,也就听得一名留着络腮胡子,身子胖大的壮汉笑道:“只是见着那凤军当中,女娘当真不少,嚯哈哈哈!”

这胖大汉子倒也不是别人,正是王薄的亲密战友赫孝德,王薄起义之后,至大业八年{612年},他所组织的起义军已经扩大到了数万人,且声势浩大,屯于泰山下。由于麻痹轻敌,为当时的隋齐郡通守张须陀所败,不得已王薄只得率军北渡黄河,却又被张须陀追至临邑击败。

随后,王薄不得不被迫北上与渤海孙宣雅和河北赫孝德等人组织的起义军会合,何众达十余万人,再次南下回到章丘城{今章丘北},结果张须陀又率兵两万增援章丘城,并在章丘城再次击败起义军,并对王薄残部穷追不舍,亏得赫孝德一路追随并多次救援,二人这也才得以逃脱。

如今刘霸道势大,各路义军风闻景从,赫孝德自然跟着王薄一起过来吃大户,待说王薄挑了话头得了赫孝德捧哏,引得一阵哄堂大笑,王薄却是摇头正色问道:“你看着女娘不少,可算出多少数目?”

结果赫孝德被问得一脸懵逼,讪讪答道:“隔着好几里地,谁人算得?”

王薄却道:“我却算了一算,以韩信点兵之法算得,今日凤军列阵之数,定然难超一万。且出战击败卢公地龙军之阵,人数亦不超过千人。”

“嘶!”

王薄此言一出,众人都是猛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都是面面相窥。

一位头目不由骇然道:“知世郎所言,乃是说这凤军仅是派出五百女娘,便破了卢公的两千地龙军?”

王薄冷笑一声,不管众人惊奇的表情,又问:“今日,谁人留意了这凤军女娘一阵射了几多箭?”

众人听得又是一蒙,皆都沉默,王薄徐徐道:“王某数来,共计三十六轮,每轮间隔不足三息,若以五百人计,这便发了……一万八千箭!”

这个数字一报,顿时帐中又是一片抽气之声。

今日的战况,大家都是亲临阵前全程观战,虽然没有如王薄一般用什么“点兵之法”计算得详实的数据,但也大致瞧了个七九不离十,的确看到天凤军这边出来列阵的人数不多,此外与地龙军对阵时,站出来射箭的女兵人数也不多,同队的刀盾、长枪兵更是站在后排都没动手,所以如今听得王薄这么一算,自然被吓丢了魂儿。

不过,有人也提出了意义:“不敢说知世郎对是不对,只是凤军这强弩如此厉害,说是三息一发,还连着三十六发,便是铁打的汉子都难办到,何况是些娇滴滴的女娘?”

此言一出,大伙都觉得有理,不过确听赫孝德道:“莫非凤军让人扮作女子?”

结果自然又引来哄堂大笑,虽然今日作战时双方隔了差不多五六百步,这个距离自然是瞧不清楚人的面目,但女子的身材、体貌却还是能分得清的,大伙当然可以肯定,出战之人绝对是一群女子。

对于赫孝德的怀疑,王薄自然摇头笑道:“怕是有什么手段!”

手段当然是有的,不过王薄这些人短期之内肯定是没办法知道了,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腕套的改动而已。天凤军女兵使用的强弩因为拉力超过一石,所以采用的是撅张方式,但除了在弩干的头部装有铁环用于踩踏之外,黄小刚还专门给女兵打造了用来开弦的腕套,这腕套也叫做撒放器,佩戴好后与手臂上的臂甲{护腕}相连,带有钩弦用的抓钩,女兵弯腰开弦的时候,脚踩脚蹬,双手以腕套上的抓钩来勾住弩弦,因为承力全在臂膀、腰背而不在手臂,所以自然对于开弦时手腕和手指的劳损大大降低。

加上平时女兵的训练也是有着专门的针对性,通过仰卧起坐、专门的瑜伽动作和器械撸铁,加强了耐力和爆发力,况且射弩也不用瞄准,种种条件叠加起来也才得到了如今的效果。

此外更为重要的一点是,王薄没搞清楚他听到的三十六响,其实是六百女兵每人十二发分作三批射出的弦响总和。

听得王薄也承认天凤军有些手段,众人倒也很快收敛起了笑容,今日虽是郭方预的人马吃了鳖,未必明日轮不着自己。

不过,还是赫孝德懂得配合王薄,便也问道:“便是有些手段又如何?待得明日我军用上箭牌、盾车,射得再快又有何用?”

“非也……”王薄却是摇头,神色十分肯定的笑道:“我瞧凤军绝非仅有这一种手段,大伙莫非忘了,传闻这凤军当初攻破临淄城,便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据说引动了九天之上的神雷,连城墙都生生被天雷给劈碎了!”

各路义军虽然这次南下之前从未与天凤军有所交际,不过对于当初天凤军突然出山夺下高密,又兵出一举拿下北海、琅琊、高密和东莱四郡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自然也就听说过当初天凤军攻打临淄时,乃是破城而入的传言。

只是,用zhà yào搞bào po的事情在天凤军内部都属于绝对的军事机密,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泄密外界,因此肯定是不可能有人知道其中的奥妙,因此传来传去传到后面只是说当日城破是因为天凤军的人引来天雷劈碎了城墙,至于用的什么办法,自然得往玄幻和神话的套路上去靠了。

第三百十六章 奇兵

不过,对于天凤军能引来雷电劈碎城墙的传闻,也就只有民间的愚夫愚妇会信。

王薄这些人可是有胆揭竿起义反抗朝廷的强人,可不是什么愚夫愚妇,因此叫他们看来合理的说法,应该是天凤军手里掌握着什么手段。

还别说,在很多特定的时候,往往越是简单的推论,也就可能越接近事实。

而眼下,天凤军的确是在众人的眼皮子面前展示了弩阵的强大,并且王薄还顺手归纳出了“女兵”、“连珠”、“强劲”、“破盾”等显而易见的特点,如今一提大伙想想也还真是,就算有了挡箭牌和盾车,也不过就是防着点箭而已,万一天凤军手里还有别的手段又怎么办?

顿时,原本来热烈的气氛迅速冷了下来,大家都是胆大包天敢揭竿起义的人,没谁是猪脑子,简单的归纳总结能力当然是有的,在综合了前面几个因素,如狄县城下的天凤军人数没有过万,昨天出阵跟两千地龙军对阵的人马没有过千,只用的弩阵就能把全副武装的地龙军从正面击溃,连毛都没被薅掉一根,这天凤军与阿舅军{义军联盟}之间孰强孰弱,岂非一目了然。

“这该如何是好?”

负责逗哏的王薄提出问题,自然要负责捧哏的来接话,赫孝德自然当仁不让,一脸忧心忡忡的问道:“回头想来,这凤军该是有恃无恐才对,莫非真有把握与我等一战?”

赫孝德这话说来,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不过马上有人却是点破道:“既如此,今日知世郎便不该与卢公交恶。”

王薄听了则冷笑一声道:“且不论凤军还有何等手段,容王某再问一句,你道明日有了箭牌盾车,卢公果真又能破阵?”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想想倒也没错,今日接战就瞧着地龙军可是直接就被活活射得崩溃,出来列阵的天凤军阵中还有刀盾手和枪兵躲在后面未曾出手。

很快,就有人明白过来,忙也问道:“知世郎言下之意,却要我等如何?”

王薄旋即捋须笑道:“叫王某瞧来,依今日凤军之表现,只怕想要于阵战之中取胜,怕是要旷日持久,绝难一鼓而破之。所以,若欲胜……便非得出奇兵不可,我意与阿舅王商议,派出一支偏师借道直取临淄,不论成功与否,必定乱其心神,如此狄县之凤军必不能持久。”

王薄说完,便也抚须来看众人,目光闪烁似藏有满腹心机难与人言,不过在场的各路义军领袖差不都是输属人精的,众人都是缄口不语表示沉默,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听明白了,还是想明白,王薄停了好一会不见有人接茬,不得已之下只能与赫孝德使了个眼色。

“好计策!”捧哏专家赫孝德当即一拍大腿,忙也道:“赫某愿追随知世郎,做这奇兵!”

见得赫孝德表态,不少人精这也才暗暗松了口气,也表示愿意听从王薄的指挥,但大部分的人却都没接茬。

其实王薄的话语虽然隐晦,但意思却直白无比,也就是他认为正面跟天凤军肛可能会肛不过,但是跑又没有名义跑,所以最好的说辞就是当这什么“奇兵”,打着分兵去奇袭临淄或天凤军老巢的名义,暗中率领部队跟刘霸道来个分道扬镳。

要说趋吉避凶的能力,王薄自然不差,他可隋末首义,大业七年{611年}就跳出来zào fǎn了,虽然一路败多胜少,可他还是混到了李唐的武德五年{622年}才因为被仇家所杀也才去领盒饭,从此就知道这人有多么不简单了。

实际上,从今日的交战情况来看,王薄自然瞧出了天凤军的强大和阿舅军的不堪,虽然碍于前面他必须要支持刘霸道,但他也不想陪着刘霸道一起跳下火坑,所以跟郭方预谈崩了以后,他只能另外想别的办法。

不用怀疑,王薄怎么说也曾经聚众好几万人,与如今看似膨胀到了十几万人的阿舅军一般无二,还不是一样叫领着不足两万官兵的张须陀打得如丧家之犬到处流窜,因此他很明白一旦踢到了如天凤这样的铁板以后,这臃肿胖大的义军队伍要奔溃起来也就一夜功夫而已。

也就是见着辛苦演戏终于得了回应,王薄也是高兴的招呼众人继续吃喝起来,席间又与赫孝德联手出击,倒也说服了不少义军的小头目答应一起行动,待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色已然不早,莫约就是三更十分了。

正待王薄喝得酣畅淋漓,欲与众人散伙的时候,却突然就听见帐外传来了翻杀之声,王薄顿时把肚中酒水化作了一头冷汗,忙也取了兵器外出抵御,待得他隐隐约约间听得来袭的敌人所喊口号是“杀王薄”的时候,便也怒道:“好!好好!十万军中,欲杀王某之人谁焉?王某奉陪便是了!”

待得混乱中杀退来袭之人,自然叫人寻着了郭三儿的尸体,这郭三儿乃是郭方预身前亲随,与众多义军将领都打过照面,当即王薄勃然大怒,当即便点齐人马直往刘霸道营中去了,欲要让刘霸道出面来为他主持公道。

哪知道,才走到半路就瞧见郭方预营地方向突然也是烈焰冲天乱作一片,王薄惊诧之下忙也派人前去打探,得到消息自然是郭方预营中也有人作乱,而且所喊口号是“杀卢公”,便也明白坏事,一拍大腿道:“某等中计也!”

只是,此时他明白过来也晚了,不过片刻之后,郭方预很快也是怒气冲冲点齐了兵马杀出营来。比起王薄他们,郭方预手下的地龙军今日本就吃了败仗士气十分低落,可受到袭营事件这么一刺激,原本低落的士气瞬间就化作了狂暴的愤怒。

很快,也没人说得清楚这中间的具体过程如何,反正就眼见着阿舅军大营中心的核心区迅速混乱了起来,很快就连郭方预都失去了对手下地龙军的控制,杀红了眼的地龙军士兵开始在营区四处流窜,就连得到消息一脸懵逼的刘霸道刚带着部下出营准备弹压,也被杀红了眼的地龙军乱军给怼了回去。

而这时,就算再蠢的人,也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刘霸道当即点了一队人马由他亲自领着就往设置在营地北部的辎重粮库方向杀了过去,果然叫他刚好逮着了正带人四处放火的窦建德。

第三百十七章 土崩瓦解

虽说在黄娜的计划里,压根就没有烧义军粮仓这一节,但她没有特别强调不能烧。

而窦建德非得去烧的理由倒也不算牵强,因为他认为光是挑起内斗未必不会被刘霸道王薄他们看破,而一旦烧毁了义军的粮草,就算看破也无所谓,粮仓被毁的义军必然不攻自破。

而且窦建德还有一个不能与人说的缘由,那便是今日看了天凤军的战斗过后,他原先还存着的一丝侥幸直接就被掐得死死。

所谓的侥幸,不过就是两头下注,在大局层面上看好占据了四郡之地的天凤军,而在局部条件之上又下注刘霸道,无论如何都得让自己处于可进可退的局面之上。

只是,今日一战,瞧着天凤军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阿舅军中可以号称精锐的地龙军打得五劳七伤,还打出了零伤亡,怎么说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窦建德便也明白自己算是撞着了大运,当即就断了左摇右摆的心思。

所以,他便主动与孙宣雅商量着做了分工,由他带人去烧义军的粮仓,而孙宣雅则负责驱赶百姓出营。

但也说刘霸道察觉了营中生乱之后,自然明白粮仓这等重要之处肯定会是敌人的首要目标,便也急急忙忙领了一队人马前往驰援,谁知果然叫他碰见了正手持火把领着人四处放火的窦建德,不由戟指怒喝道:“好贼子!刘某自问待你不薄,缘何叛我?”

窦建德也不慌张,随手将火把往一座粮垛上扔去后,便拔了兵器回首笑道:“阿舅王待建德的确不错,不过……奈何建德早就投了天凤军!”

刘霸道闻言怒极而笑道:“哈哈哈!想不到你堂堂男儿,竟投于女子裙下,呸!刘某不屑与你为伍!”

哪知窦建德却是不怒反笑,大声道:“窦某亦不屑与你刘霸道为伍,某等反隋起义,只为反抗隋帝bào zhèng,而你刘霸道所行,可有一桩义举?你克南皮百姓死伤逾万,过沧州、渤海、海兴、滨州,沿途纵兵劫掠,百姓破家无数,死难可有计数?”

“呔!休要多言,且吃某家一刀再说!”一番话说得刘霸道急眼,但见他策马挥刀急冲上来,便要使手上的一杆隋军制式长刀来砍窦建德,然而也在这时却听得一声虎啸,便也见窦建德身边有个小兵装扮的汉子,飞身扑出使一杆长枪来斗。

就听“咚”的一声巨响,刘霸道的长杆大刀虽是斩在了小兵的枪杆上,但却传出了如同击打在铁器之上一般的响动,随后就听刘霸道口中大叫啊呀一声从马背跌了下来,手中的长刀也握拿不稳,抛在一旁。

刘霸道身边亲随见状急忙来扶,待扶起来一看,却瞧见刘霸道不但双手鲜血淋漓,抖如抽风,便是口角也渗出血来,却是刚刚一击不但被反震之力伤了双手,跌落马背时还跌伤了内脏。

再一瞧,窦建德这边刚刚跳出来硬抗下一刀的小兵虽然也被巨大的冲力震翻在地,正摇摇摆摆好似吃醉了酒一般慢慢站起身来,但瞧他握着长枪的手甚是稳定,面色倒也如常。

“快!快走!”口中咳着血的刘霸道顿时明白自己又踢到了铁板,忙也招呼左右退走,可是窦建德怎会容他跑掉,忙也大声喊道:“杀!莫要放走了刘霸道!”

随着他的喊声,周围忙着放火的窦建德军士兵便也纷纷围拢起来,而此时那使枪的小兵也活动开了身子,将头上略有些变形的战盔取下一扔,露出了一张笑意盎然的脸,正是日间两军阵前三战连胜的罗士信,瞧着他嘿嘿笑着将手中的长枪舞了出万朵枪花,爆喝道:“刘霸道休走!也吃俺罗士信一枪!”

此时刘霸道的双手与内脏皆伤,那还有胆跟人单挑,而且还是跟罗士信这样的牛人单挑,骇然之下忙也在亲随的扶持下扭头就跑。

然而此时阿舅军营中乱象已成,整个义军营地乱成一片,人人都忙着争先逃兵,岂还有闲暇顾忌其他,于是窦建德竟也领着一队人马衔尾追杀,从粮仓所在一直杀到了刘霸道中军营前。

然而,眼瞧着就见要进入营中的时候,就瞧着扶持刘霸道奔跑的亲卫突然脚下一个蹡踉,便拖着他跌了个滚地葫芦,待得刘霸道好不容易爬起身来之时,也就见得身后有乌光一闪,跟着他便将嘴一张,从口中吐出了一节枪尖来。

随后,枪尖左右一摆,又往上一挑,刘霸道的大好头颅便连带着战盔便飞起在半空之中。

而此时,尚未失去灵智的刘霸道,也借着如此优势在半空中瞧了自家大营最后一眼,只见得整个大营几乎都被汹汹烈焰所围,宛如一座火焰之城。

“刘霸道已死!”

罗士信将手中的乌木玄铁枪一抖,便把刘霸道的首级挑在枪尖,一边大喊刘霸道已死一边跟着窦建德往狄县方向突围,很快便也杀穿了义军的大营,与接应的黄娜胜利会师。

而此时,整个义军营地已然大乱,混乱的rén liu从内向外快速蔓延,不过由于孙宣雅提前领着自己和窦建德的人马提前做了准备,在内营与外营之间建起了一层薄薄的防线,然后驱赶着外营的百姓往狄县方向奔跑。

再后来,便也说黄娜在接应到了孙宣雅等人后,很快也接应到了窦建德和罗士信,不过由于阿舅军的营地实在太大,孙宣雅大致也就是趁乱把面朝狄县这边,约占外营规模四分之一不到的百姓驱赶了过来,对其他几个方向的百姓则是鞭长莫及,并且随着内营的混乱快速向外蔓延开来之后,外营自然也陷入了一片无法控制的混乱。

眼见如此,黄娜也是无话可说,虽然她算来算去,总是想要以最少的代价和最小的损失去获取最大的收益,可世上的事情又岂能竟如人所愿。

此后十余日,黄娜都在忙着收拢狄县周围散落的百姓和追捕残兵,最终得百姓六万余,阿舅军残部近八千人。

而当初与阿舅军合兵一处齐攻滨州的八位义军领袖中,除孙宣雅得投天凤军外,王薄、赫孝德、郭方预三人皆突围而出,而杜松臣、李畹、张举三人则役于乱军之中,陈世基更被手下小兵袭杀,并献首级与黄娜。

于是,这上上下下十好几万人的阿舅军,便是如此这般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消散于风中!

第三百十八章 李唐起兵

最终,有关阿舅军是如何在狄县城前土崩瓦解的消息,紧赶慢赶的还是赶上了六月初十的班船,于六月二十抵达了旅顺港。

看着黄娜发来的军报,尤其是看着里面轻描淡写的字句,黄小刚除了哭笑不得之外,倒也没有太多的想法,毕竟黄娜可是有着主角光环的位面之子,打出这样看似跟扯淡没什么区别的大胜仗来倒也是理所当然啊!

哦嚯嚯!六千五破十五万!这可是传奇级别的胜利啊!

虽说整个战役当中,像样的战斗也就打了一场,但最终结果对己方有利便行了,至于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估计得留给后世的史学家慢慢去研究了。

回过头来,黄小刚也算明白了一个事情,那就是为什么在隋末的历史当中,把山东群雄肛的死去活来的张须陀,最后却在李密的手上死得不明不白……真相往往很愁人啊!

此外,对于窦建德和孙宣雅投靠的事情,黄小刚虽然存着一个担心,不过看起来黄娜的处理思路应该问题不大,她的计划是把窦建德和孙宣雅带来的人马精简之后各自收编为一个营,然后编入天凤军的预备役序列进行训练,如果听话好用就带着一起玩,要是不老实就干脆将其改为派遣军,送到辽东来开荒就是了。

至于窦建德和孙宣雅这两人,原则上是不准备让他们继续领兵了,但也不能马上就夺了他们的兵权,所以让他们兼了“营长”的实职之外,也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参军”的虚职,按照黄娜的想法,以后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把“总参谋部”弄出来,作为他们养老的地方也就成了。

也不用操心黄娜在临淄那边如何收尾,黄小刚却是要赶进度加快旅顺港这边的建设,做好安置大量移民的准备工作。

想想看,阿舅军这上上下下的十几万人,就算黄娜最后勉强能收拢一半,挑三拣四下来也得有个万把人的青壮对吧?全弄来辽东开荒不特么嘎嘎的好啊!

不过,想要全面开发辽东,就得先把整个辽东半岛给占下来,而要占下整个辽东半岛,就得把实际控制线从眼下的奢卑城往北推进,能推到辽东城{今辽阳}当然最好,最近也得推进到乌骨城{今丹东市}下,所以这渊太祚和乙支文德在安平{今辽宁庄河}筑城的动作就有点恶心了,无异于在辽东半岛的中心位置扎下了一枚钉子。

而此时,就算是再笨的人也明白过来,这两人一上来就筑城的动作还真不是臭棋一步,反倒当真可谓是神来之笔。

但是,即便叫高丽人埋了钉子也无所谓,因为单是一个旅顺港的港区在三五年内就已经足够黄小刚折腾的,就这么大一块地方让他安置个一、二十万人都绰绰有余,要知道后世的整个大连人口近千万,单是旅顺口区的常住人口便超过三十万。

所以,要是有十万人给他安排过来,黄小刚有信心三五年间就能把旅顺港发展成一个集轻工业、远洋航运、造船、制造、仓储物流等等为一体的大型热港,成为天凤军的重要战略根据地。

也不管奢卑城的范炯和郑熊两人怎么跟渊太祚和乙支文德过招,黄小刚很是耐心的埋头在旅顺港搞他的基建,尤其是五月份黄娜从高密给他调配了一批工匠过来增援后,建设速度倒也增快了少许。

到了五月底,整个港口区域的一期下水工程终于如期竣工,并且木材厂中处理好,做好干燥和脱水的第一批原木也全部出厂,不过鉴于旅顺港的造船工匠们还没研究好如何根据船模来制造黄小刚想搞风帆船,所以干脆黄小刚就把这批木材拿来建造港区的商业民居,先把商业区给弄起来再说。

此外,随着从奢卑城矿区运来的铜铁矿石逐渐堆积,但已经探出的煤矿却还没有人力组织开采,不得已之下黄小刚只能先调集人手把港区的铸锭场先搞起来,然后采用最为费工费料的木炭还原法先把铜矿石给处理了,铸成铜锭运回东华,至于铁矿石就只能先放着,等着以后挖出了煤矿再说。

忙忙碌碌,转眼就到了七月中旬,也就在黄小刚刚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观察好了潮汐,然后正领着人在港口北面的后岭{今旅顺口区后沙包村}海边,将滩涂改造成阶梯式晒盐场时,班船却送来一个叫人震惊的消息:四月二十八,李渊开雁门关引突厥始毕可汗入关,并向突厥称臣,又自称唐公{还是李唐},拥立代王杨侑{杨广孙,父昭乃杨广长子}为帝,杂用绛白,改易旗帜,以示突厥,逐据太原、雁门、楼烦三郡,传檄诸郡起兵反隋!

瞧见如此消息,黄小刚也是吓了一跳,忙也翻找之前的军报,倒是见了之前四月得到的消息,二月的时候这什么突厥始毕可汗领军十万进逼雁门关,太原留守李渊还领军三万前往雁门关驰援,怎么转眼他就跟突厥人搞在了一起,还把突厥人放进了关内。

莫名其妙之下,倒是看到了黄娜的来信,提到她上学的时候曾经听历史老师讲“渭水之盟”,明确的提到过李渊起兵反隋时曾经与突厥有过约定,所以李世民才会在渭水便桥之上痛斥颉利、突利二可汗背约,后来又杀白马与突厥可汗之结订立新约。

不过,在历史书上倒也不把这个事情当做是叛国投敌或mài guo求荣,毕竟后来李二同志可是把突厥给灭了,然后自己给自己美化了一笔,给出官方的说法是:渭水之盟避免了唐朝在不利条件下的作战,为自己稳定局势、发展经济、积蓄力量赢得了时间,是唐朝与突厥强弱变化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那么,历史的真相是什么呢?

大业十三年六月,李渊接受刘文静结好突厥、资其士马以益兵势的建议,亲为书启,卑词厚礼,致书始毕可汗{向突厥称臣},以求得其帮助,书云;“欲大举义兵,远迎主上,复与突厥和亲,如开皇之时。若能与我俱南,愿勿侵暴百姓。若但和亲,坐受宝货,亦唯可汗所择。”

始毕可汗回书,表示若李渊称帝,愿以兵马助之。李渊以为时机未到,裴寂等乃请先尊炀帝为太上皇,暂立代王杨侑{炀帝孙,父昭乃炀帝长子}为帝,传檄诸郡,改易旗帜,杂用绛白,以示突厥。

七月,李渊发兵晋阳{今山西太原},攻入关中。

第三百十九章 开关入寇

起什么刘霸道带十几万人来搞事情,这李渊父子起兵反隋自然大事的大事,因此黄小刚自然不能再继续呆在辽东搞基建,只得把事情往范炯和郑熊二人身一丢,便迅速返回了东华。

七月二十二到了黄县下船以后,黄小刚也不忙着直奔高密,而是转回芦山组织搬迁,要把何春的军备加工厂和天凤军的火器工厂及游附属的全部产业集群,整体搬迁到高密去扩大生产。

当然,芦山作为老巢也不会完全的搬空废弃,还是会留下技术骨干搞搞培训和技术创新,但大致要把五分之四的产能和技术人员搬迁到高密去,因为从现在起不能继续韬光隐晦了,得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和精神来跟李渊父子的李家店搞竞争。

不过,在芦山组织搬迁的黄小刚闲来无事,倒也随手总结了出了“六个自信”和“sān gè dài biǎo”:也即化自信、制度自信、理论自信、实践自信、道路自信和精神自信;代表了广大人民最迫切的根本利益、代表了人类最先进的明前进方向、代表了华夏最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

至于“xx思想”、“xx理论”、“xx发展观”、“xx共同体”这些设定,黄小刚准备交给黄娜来研究和制定,不然她之前读的什么申论、背的什么马概不是白学白背了?

当然了,搬迁又不是黄小刚亲自来办,他也用了十来天把统筹规划的工作安排好,并组织好搬迁的顺序与各部协调,把工作安排了下去,然后便带着二十九娘和小黄浩又风尘仆仆的往高密赶了过去。

结果到了高密之后,黄娜还在临淄主持收拢阿舅军残部的事情,直到八月初六才派人传来消息,说是预计会在八月十五之前赶回来过秋节。

黄小刚赶到高密后,便也忙着芦山工厂搬迁的事情,迅速组织人力在高密东部后世胶州市所在的区域修建起了工厂区,准备将此地建设成未来的工业新城,与未来的青岛港形成双雄模式。

此外,一早黄娜在得到了李渊起兵的消息后,急忙让盯着瓦岗军的曹鹰调集人力开始大力收集李家的情报,到了此时也终于弄回来不少消息。

首先是李渊这老小子与始毕可汗的勾结,居然没有吃亏还占便宜了!

先来说这始毕可汗,本姓阿史那氏(此处的阿念鹅音),名咄吉世(一作咄吉、吐吉),启民可汗阿史那·染干之子,目下为dong tu厥可汗。

大业五年(609年),突厥的启民可汗病逝后,咄吉世继位,号始毕可汗。到了大业十一年,当时突厥臣服隋朝,杨广采纳大臣裴矩建议,决定分化突厥势力,拉拢始毕可汗之弟叱吉设,设计杀害始毕可汗宠臣史蜀胡悉,始毕可汗因此怨恨杨广,逐与隋朝断交。

大业十一年八月,始毕可汗趁杨广巡游北塞之机,亲自率领几十万名骑兵策划袭击杨广的车驾,虽然义成公主事先派遣使者将此情况报告给杨广,可杨广不以为然。

结果,八月十二日杨广的车驾前脚进了雁门(今山西代县)城,八月十三日,突厥军队后脚便包围了雁门郡,隋军下惊惧恐怖,拆毁民房用作守卫城池的材料,城有军、民十五万人,粮食仅够供应二十天。

当时雁门郡的四十一座城池,突厥军队迅速攻破其的三十九座,只有雁门、崞县没有攻下,突厥军队急攻雁门,箭都射到杨广面前,杨广大为恐惧,抱着小儿子赵王杨杲哭泣,眼睛都已哭肿。

如果不是义成公主成功的用计调虎离山,只怕杨广在大业十一年便已在雁门关下领了盒饭。

只是,随着大业十二年、十三年,隋朝内部环境的不断恶化,各地烽烟四起,始毕可汗作为一代突厥雄主,自然也看到了找便宜的机会,要知道当时突厥势力强盛,拥兵百万,契丹、室韦、吐谷浑、高昌等国都臣服于突厥,麾下控弦之士号称百万,他岂能不生出逐鹿原的雄心。

再来说根据曹鹰进一步探得的消息,今次之所以始毕可汗派兵叩关,从根本来说倒也跟李渊没有关系。

这之前不是有朔方(今陕西横山西)鹰扬郎将梁师都和马邑(今山西朔县)鹰扬校尉刘武周起兵反隋之事,实际二人早与突厥人暗多有往来,之所以起兵反隋也是因为有了突厥人的暗支持作为依仗,并且二人起事之后便也立即联合依附突厥。

并且,根据曹鹰探得的消息,始毕可汗之所以领大军叩关,乃是因为受刘武周所请为他解围,刘武周在马邑起兵之后,隋朝雁门郡丞陈孝意与虎贲郎将王智辩共同讨伐刘武周,带兵包围他所辖的桑干镇。

不久,刘武周与突厥合兵攻击并杀死王智辩,陈孝意带领残部逃回雁门,随后刘武周又袭击攻取楼烦郡,并夺取汾阳宫,俘获宫的宫人,用她们去贿赂始毕可汗,始毕可汗以战马回报刘武周,并封刘武周为定杨可汗,赠给他狼头旗,且应刘武周之邀出兵叩击雁门关,使得陈孝意无法分兵前去讨伐他。

而此时,太原的李渊见雁门关形势危急,这才急忙领兵三万前往雁门关增援,在关下与始毕可汗立约,以粮食二十万石为代价,借得始毕可汗手下的两万突厥骑兵来作为起兵反隋的本钱,并且始毕可汗还册封李渊为吉罗可汗,赠给他狼头旗用来指挥入关的两万突厥骑兵。

不过,李渊耍了个小聪明,他假意要迎始毕可汗入雁门关,却又称始毕可汗的仪仗是草原范儿,这么入关有点不得台面,于是给他送了十几车紧急收罗来的绫罗绸缎和一批女子,说是最好按照原帝王的规制来制作好新仪仗再入关,可随后又派人去跟始毕可汗约定,让始毕可汗先把部队借给他,等他率军进了长安,则关内的百姓、土地归他李家,而突厥士兵劫掠所得的金玉绫罗归则突厥。

始毕可汗一想,既然缝制仪仗需要时间,不如先把兵借给李渊,让李渊带着去打长安把钱先挣,于是给他两万骑兵和狼头旗,结果李渊用狼头旗把两万骑兵往太原一调,转身又把雁门关的关门给关了,通知始毕可汗说请他继续在关外等候,等打下了长安弄来了粮草和钱财,再来请他以皇帝的仪仗入关。

看着这个消息,黄小刚目瞪口呆,不过想想那历史洗得bái nèn嫩的“渭水之盟”,这开关入寇显然的确是李家人能够干下的事儿,一点都没得洗了!

第三百二十章 紧急状况

说起来,毕竟不管是黄小刚还是黄娜,这对外甥母舅可都不是研究历史的,能记得高中历史里的少数必考点已经算是不错了。

而且,眼下还有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很是让黄小刚纠结,那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这李渊的开关入寇和借兵反隋,到底是比历史早了还是晚了,又或是刚刚好。

因为在此之前,两人分明记得隋末的大业有十四年,也记得是宇文化及杀了杨广,还隐隐约约记得“应该是”杨广被杀以后李渊父子起的兵……可现在听说杨广还好好的在江都呆着呢!

带着这些疑问,黄小刚倒也不着急,依然按部就班的指挥着胶州新城的建设规划工作,直到八月初十黄娜赶回高密之后,两人也才开了小会。

只是,对于这些事情,黄娜所知也不多,她一个主修会计,兼修国际商务,连《隋唐演义》的电视剧都没看过几集的90后,要真是对隋末的全部历史时间全都门清儿,反倒才是奇了怪。

不过,二人都能肯定,因为天凤军的横空出世,隋末时空的历史规矩毫无疑问肯定是被改变了,在这么一个情况下再去纠结李渊到底有没有按照历史轨迹去走自然是没有意义的,接下来要考虑的应该是如何在隋末这场文明大乱斗和竞争当中设法胜出。

因此,两人也都同意此时状况紧急,已经到了可以执行“涅槃计划”的时候。

“涅槃计划”脱胎于“涅槃行动”,简单来说就是一份全面而详细的改造计划,改造的目标当然是如何东华所辖的四郡,一旦执行将会从各个方面对四郡所辖之地进行全面的改造,使之成为一个生产力更为先进的经济军事综合体。

要知道,在此之前的天凤军所辖的山东东部四郡,全部采用的是托管的方式,将地方民政全部以打包托管的状态托管给了各地投诚的官吏,然后当地民政系统则延续隋朝的制度轨迹在运行,两人决定这么做的原因自然是有的,一个就是他们深知“治大国若烹小鲜”的道理,不敢乱折腾,另外一个就是担心如果闷头闷脑就在山东四郡搞新政,搞不好就不说了,搞好了万一被李家店、被杨广,乃至被其他的隋末豪雄给学以致用就不好玩了。

而就如今而言,天凤军也只是在山东四郡试行了“均田免税,重工兴商,男女平等,天赋人权”四句口号里的政策,其他后世好用的各种政策都没敢拿出来用。

而现在,既然李家店反隋的历史拐点已经出现,继续韬光隐晦下去自然是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就得从现在起立即火力全开加入到这场隋末群雄逐鹿中原的竞技当中去!

因此,从八月初十到八月十四,黄小刚和黄娜两人除了吃喝拉撒和休息,其余的时间都躲在在密室里商议大事,要不是他们允许二十九娘端茶送水随时伺候笔墨,只怕不了解情况的外人会想歪了,认为他们这所谓的舅舅和外甥女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咯!

只是对于两人讨论研究和记录的内容,二十九娘在一边也听得迷糊,时不时蹦出的一些词汇更是叫她听得目瞪口呆,比如说什么要把东华进一步发展和壮大成为中华,要把中华建成一个掌握尖端科技,掌控天空、陆地和海洋的超级大国,要跟进一步解放生产力和创造力,要把目光放远至无尽的星空,还一定要在不远的未来遨游星海,因为中华文明的未来征途一定是星辰大海!

也不管二十九娘偷听了多少,又听懂了多少,反正舅侄俩单是这三天便书写和记录了差不多五万字的计划纲要,提出了一百二十多项{条}准备在东华立即施行的新政策,都是早就列好,却害怕被隋朝人学去的短平快式新政。

到了八月十四这日,受召而回的曹鹰也亲自带着最新的西北情报到了高密,也叫黄小刚和黄娜对于眼下东都乃至草原的情况有了一个更为深入的了解。

首先就是,五月初起兵要打长安的李渊如今还在原地踏步,李渊发兵晋阳{今山西太原}以后,长安的代王杨侑根本就不跟他玩而,拒不承认李渊檄文中所愿拥立他为帝之请,派遣虎牙郎将宋老生和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近起长安精兵八万人,分驻霍邑{今山西洪洞北}、河东{今山西永济蒲州镇}以拒李渊,屈突通更亲自率领三万骁果军在龙门狙击由李建成所领的一路南下突厥骑兵,鏖战半日斩首六千有余,李建成不敌败走,连坐骑都被屈突通缴获。

而宋老生也不是菜鸡,亲自与李渊所领的三万晋阳军对峙,逼得李渊不得不退回晋阳,只有李世民所领的一路偏军走延安、上郡、直抵长安北面的三原,但却被代王杨侑的家将杨春领着一万五千长安守军缠住,屈突通在龙门击败李建成后便要来抄李世民的后路,不得已下李世民只能向梁师都求援,此时梁师都已经攻克了占雕阴、弘化等郡,得始毕可汗赠以狼头大旗,与李家算是一殿之臣,便出兵一万解了李世民的围困,送他退回了晋阳。

至此,急攻长安不克之后,李家人便埋头晋阳发展种田,目前尚无任何出兵动向,并且李渊虽然攻打长安失败,但却依约给了始毕可汗数万石的粮草和不少的钱财,还让始毕可汗以皇帝的仪仗入了雁门关,进驻了杨广的晋阳宫。

据说始毕可汗十分满意,在晋阳宫住了半个月,并且嚯嚯不少宫女后,终于心满意足的返回了他的dong tu厥王庭,虽然他离开的时候带走了部分突厥骑兵,但还是给李渊留下了一万人的突厥精锐骑兵。

此后,西北方面的梁师都很快延安郡,即在延安称帝建国。始毕可汗赠以狼头大旗,并赐给大度毗伽可汗的称号。榆林郡起兵反隋郭子和,也很快依附于突厥,并送儿子到突厥作为人质以巩固自己的势力。

而始毕可汗终于以帝王的仪仗进了雁门关,还住了杨广的晋阳宫,睡了杨广宫里的无数嫔妃{宫女}之后,便认为自己也算是正儿八经的皇帝了,于是便自封为“天子可汗”,加封刘武周为定杨天子,梁师都为解事天子,郭子和为平杨天子,李渊为吉罗天子。

第三百二一章 高密军议

有了曹鹰带回的最新消息,黄小刚和黄娜也算对眼下西部的局势有了一个详实的了解。

待过了八月仲秋之后,黄娜便发出了召集令,将临淄守将曹献、临沂守将吕星北、水军主帅曹豹召回高密参加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然后命范炯、房玄龄、窦建德、孙宣雅和孙诗雅姐妹以参军的名义和华夏商行全体理事会理事以军务参赞的身份列席会议。

仲秋之后,众人先后回到高密,最晚的范炯也于九月初四到达,于是便在九月初五这日,在高密城外的天凤军主营之召开了会议。

由于是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够资格列会的人员也仅是目前这些人,以及黄娜身边直属近卫军和驻扎高密的各营营长、营副这么一个层级,即便如此参会的总人数也达到了差不多八十多人。

这日一早,众人聚聚一堂,借由亲疏相互引荐寒暄,一番走动之后倒也根据各自所属凑成了好几队人,如以曹豹为首的豹山曹氏一系和吕星北、吕星娇为主的芦山吕氏族系,此外范炯和罗士信、窦建德、孙宣雅这些投诚之人自觉的站成一队,还有是房玄龄和华夏商行的掌柜们也自觉的站成了一队。

对这种众人在无意识当站出的队伍,黄小刚自然是十分的意外,不过黄娜却是不以为意,与众人略微寒暄之后,便请众人入座。不过待得众人鱼贯进入军大帐,便见帐内并非平常两班队列的布设,反倒是摆满了高椅和桌案,整个会场呈圆形布置分为里外三层,每张桌案的面都摆着名牌,待众人按照各自的名牌坐下之后,便也发现黄娜的安排是有讲究的。

此外,在会场的心位置,还有一个巨大的圆台,只是此时圆台有一方布幔遮盖着,因此众人也不知道圆台之下到底是些什么。

随后,也见得会场的正北位置设了双座,自然是她自己和黄小刚的位置,然后军队一系安排在她的左手,民政系统的在右手,商业和其他人员分坐在外层。

这样一来,因为整个会场完全按照职能设置座次的模式,自然少了许多顾虑和揣摩,便于快速进入会议流程。

待得大伙坐定,并由执星官吕星娇带着人给大伙了茶水和准备好会议记录后,黄娜便也敲敲桌子首先发言道:“注意了!现在开始进入会议,今次召集诸位参会,主要的议程有三个方面:一个是简单总结今次我军在狄县与阿舅军交战的情况;一个是将去年我军展开涅槃行动以后至今,治下各根据地的民政状况及我军最新的发展情况;还有是未来我军在面对新形势的情况下,将如何制定新的远景战略规划……”

“……先来说说与阿舅军的交战,因为得到了窦建德和孙宣雅两位参军的鼎力支持,我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阿舅军击溃于狄县城下,战后共计收拢溃散难民八万余人,溃军近八千,因此两位参军与此战之可谓居功至伟,本帅特令军功曹为两位参军记‘功’一次,并通报全军嘉奖!”

“……此战居功为次者,当属先锋营营长罗士信,罗营长先在两军前斗将,力战拿下两胜一平之战绩,又在袭营战斗阵斩阿舅军主帅刘霸道,并于十万乱军之取其首级,亦是居功至伟,本帅特令计其‘功’一次、‘特等功’一次,通报全军嘉奖!”

“……战后,我军在狄县城下,共计收拢阿舅军裹挟之民众计有八万六千五百七十五人,其老弱、妇孺、伤病等无劳动力人员四万六千余人,其余有基本劳动能力的青壮两万八千余人,有一定劳动技能的技术型劳动力九千五百余人,剩余皆为具有一定军事战斗技能的人员,已经在临淄整编为一百二十个标准排,预计将在十月底结束训练,编入现役战斗部队序列。”

“……此外,原窦建德、孙宣雅两位参军麾下部队,在加入我军后也进行了相应整编,本帅特令窦建德参军组建猎隼营,令孙宣雅参军组建夜莺营,皆为独立营编制,即时编入我军战斗序列!”

“……”

随着黄娜简言意骇的把此次与阿舅军交战的情况细细解说,大伙也都终于较为全面的搞清楚了真实的战况,此战当要说居功至伟者,位于第一顺位的自然是窦建德和孙宣雅两位参军内应,而处在第二顺位的却不是别人,正是知世郎王薄,要不是他胡搞瞎搞惹得郭方预起心散伙,刘霸道的十几万阿舅军也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崩解于一夜之间。

可惜,王薄这家伙不但心黑手狠并且眼力也不差,居然叫他轻轻松松从乱军之逃遁远去,根据事后调查的得知,这家伙手下的千余人据说都没什么损失,甚至临走还和赫孝德一起席卷了刘霸道营的不少物资,往章丘的方向去了,估计是逃回了老家长白山。

接着要论功绩,留在高密筹集粮草物资的房玄龄也得提一提,他不但按照原先的计划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筹到了五万石的粮草,还超额完成任务,随后又多筹了近三万多石的粮食,所以黄娜倒也金口一开,与他记了一次个人的特等功,与他手下做事的吏员计了一次团体二等功。

这么着,单是介绍和总结与阿舅军交战的事情,会议用去了大半天的时间,待到时近午稍作休息,再次复会后也才进入第二个议题,有关治下各根据地的民政状况及天凤军最新的发展情况。

“……截止天凤元年九月初一,我军在列的战斗单位共计四百六十四个标准排,预备役以及集训的储备战斗单位共计为一百八十个标准排,另有水军三千八百人,内河战船一百五十艏。”

“……而截止今日,我军治下的行政区域,原地区计有东莱、高密、北海、琅琊四郡,辽东地区计有旅顺港、奢卑城两地,总计人口约五十八万七千人,除旅顺港外,因为各地采取的是民政托管的政策,各郡所属的吏员、衙役等公职人员计有两千四百三十五名,官民例粗略计算为二百五十一,同期隋朝一百五十一的数值大幅降低,大大降低了百姓的供养压力和财税负担。”

第三百二二章 秋季攻势

比起与阿舅军的战事,天凤军治下根据地的民政情况自然要复杂得多,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也才大致把各地的情况理顺,以这个时代的人根本无法理解的方式,把总的家底给计算了出来。

根据黄娜暗中收集和归纳的统计数据显示,如今天凤军治下的四郡三十八县内,登记民户数为三万九千余户,总的在册人口为五十八万七千,还是按照隋朝的貌阅制度分为黄、小、中、丁,貌阅制度规定了三岁以下的男孩和女孩都叫做黄,四岁到十岁的叫做小,十一到十七叫中,十八到六十叫丁,六十以上叫老。

而天凤军治下,目前的人口构成比例可以说非常的健康,其中黄和小以及中和丁占比都了超过四成,而老和残的比例仅有一成多,按照后世的说法是妥妥的年轻化社会。

此外,经过一年多的核对鱼鳞黄册与清理土地,目前在托管的四郡里共计清点出了近四十万顷的无主公田,其中约有十八万倾是有人耕作的熟地,其余要么被侵占、要么被抛荒、要么盐碱化,在此基础上,还有接近三十五万倾经过核实的私田,大部分都掌握在郡中各小、中地主的手里,手中持有百顷规模以上土地的地主不足五十人,而整个四郡之中占地最多的大地主到也不是别人,正是曲阜的孔家,孔家名下合计占有私田计有两万八千多顷。

此外,在税收方面来说,由于天凤军这边在当初占领四郡的时候并没有大规模破坏当地的商业环境,还提出了重工兴商的口号给商户平权和减免税赋,并且通过华夏商行引入竞争,所以过去一年四郡的各项收入比起隋朝控制时期,不论是同比还是环比都有大幅度的增长,虽然去年的上半年直至今年的年初,因为对天凤军zhèng quán的不确定性,引发了大规模的商贾逃亡潮和商业萧条,但随着根据地的局势渐渐稳定,还是有不少商人选择返回和开门做生意,而且加上这年来天凤军也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招揽各地的平民、难民和贱民,就眼下而言商业氛围十分的平稳,市场反应可以说是十分趋好,一片欣欣向荣。

单是今年的夏税,四郡的总收支就超过了两百余万贯,即便天凤军作为实际控制的中央机构,仅仅总税赋收入中抽取三成,所得也达到了六十余万贯之巨,加上运营华夏商行的大宗商业收入,重的收入已经超过百万贯之多。

由于黄娜把天凤军的家底计算得巨细无差,但是报出一连串的数字,就把与会的人员听得直接是“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以至于听到最后黄娜又以报数字的行事提出明年的民政和经济发展增长要求以及政策规划、法规制定等等议题时,大家只能以热烈的掌声欢呼通过。

结果,待得将内政这一块理顺,半天的功夫也过去了,依旧还是稍事休息之后,便在帐中点燃灯火,舅侄俩继续领着大伙就“我军在面对新形势的情况下,将如何制定新的远景战略规划”展开讨论。

而这时,黄娜也叫人把会议中心用布幔盖了整整一天的圆台解开,露出了里面的立体军事沙盘。

黄娜让人制作的沙盘采用了由她亲自从手机地图上临摹下来的精确地图,以泰山为地理位置中心左右拓地进四千里,把东边的整个辽东半岛和西边的洛阳、长安,南边的江都、江南和远在的贝加尔湖和dong tu厥王庭牙帐所在都涵盖了进去。

而且,沙盘还采用了立体等高线展示以泰山为中心把从东到西的平原、丘陵、山区、高原、草原等等地理特征都清晰的展示了出来,直看得众人懵逼得五体投地,无话可说。

而黄娜也不玩虚的,将天凤军近期收集和整理得到的信息系统的与众人解说之后,提出了一个名为“秋季攻势”的军事行动计划,提出就在今年冬天天凤军出兵攻占整个京津冀地图,并攻占整个山东和华北平原全境。

并且还把受邀以特邀嘉宾出席会议,一直在边上听得目瞪口呆的袁守城推了出来,称据他的推算,因为去岁冬季是少见的极寒天气,因此今年冬天山东地区极有可能会出现暖冬现象,这将会大大的便于天凤军展开“秋季攻势”乃至“冬季攻势”。

按照黄娜公布的“秋季攻势”计划,她准备将山东分为四大战区:东北方向以涿郡为重要战略支点,以山海关为核心战略目标;西北方向以荥阳为核心战略目标,务必打通与瓦岗军直面的地理通道;东南方向以江都为核心战略目标,快速突进席卷江南膏腴之地;西南则以襄阳城为终极战略要地,所谓“得襄阳既得半壁天下”,作为兵家必争之地的襄阳,一旦拿下不管居于南北,皆可划江而治,使自身立于不败之地。

此外,有鉴于李渊在三路齐攻长安不克,退回晋阳之后,便在太原建了大将军府。李渊所设的大将军府,说白了就是一个古代兵部的雏形机构,李渊自号为大将军,以裴寂为长史{幕僚参谋},刘文静为司马{组织官员},唐俭及前长安尉温大雅为记室{低级参谋},武士获为铠曹{装备制造},又设户曹{后勤统筹}、司功参军{军事法庭}、府掾{低级文员}、左右统军{兵员训练}等官职。

并以李建成为陇西公{此时李建成二十八岁}、左领军大都督,领左三统军;李世民为敦煌公{李世民为十九岁}、右领军大都督,领右三统军;李元吉为姑臧公{李元吉为十四岁},领中军。

因此黄娜决定也在高密开府建牙,设天凤军下属的总参谋部、总后勤部、总政治部、总装备部、军事情报部和中央情报部,共计六个部委。

天凤军的军事六部,在设置上自然要比的大将军府先进多了,首先四总部的设计照抄后世经典,职权分明、互为支持,有成熟的运作经验不会跑偏。然后军事情报部和中央情报部的设定则参照了灯塔国的fbi和cia,希望能够建成一个内外分明,高效务实的体系。

第三百二三章 产业园区

此后几日,每天早午晚三场会议可谓是连轴转的进行,虽然这次的军事会议只有三个主要内容,可最后竟是开了足足六天才宣布结束。

待到黄娜终于宣布结束此次会议的时候,与会的所有人包括黄小刚在内都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如窦建德和孙宣雅还有孙诗雅等人更是险些瘫在了座位。

散会以后,聚餐时窦建德直接是扶额叹道,他如今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天凤军能以几百人的规模起家,先后占下了东华四郡乃至整个山东的半壁江山,而他们这些义军为什么老是碰壁撞南墙,仅从这一场会议便能看出二者高下了。

对此,黄小刚也是苦笑不语,他的感觉是黄娜幸亏还没机会去学什么mba,不然大伙估计都活不了咯!

反正,不管黄娜是什么时候把天赋给点出来的,任何事情有预先和预后的计划安排总临阵磨枪见机行事要好多了,至少能把大方向给把握住了。

会后的闲话也不多说,自然是要埋头干活的,而黄娜给黄小刚安排的工作倒也不难,由他挑头负责总装、总后两个部门的组建工作,顺带还要掌控胶州新城、黄县造船基地和旅顺港的建设工作,大致也是这些了。

也不管黄小刚的黑人问号脸,黄娜便点了两个营的近卫亲军对东华四郡展开了巡视。

当然了,事情看着多,但真要处理起来倒也没什么麻烦,本来天凤军的后勤和装备制造这一块是黄小刚在管,士兵从头到脚那一样不是黄小刚研究出来的,所以组建总装和总后两个部委对他而言没什么难度,只是眼下要让他同时兼顾胶州新城、黄县和旅顺港的建设有点为难了。

所以,黄小刚权衡再三之后,决定先放缓旅顺港和黄县的建设项目,把力量都集到胶州新城来,虽然即将发动的“秋季攻势”是肯定还用不胶州出产的军火和装备,但下一阶段天凤军的建军计划是达到十万人的规模,这可不单单是十万套单兵装备可以满足的了!

经过多方的沟通和商议,黄小刚决定启用原华夏商行的两位经理王迎秋和房圭来作为总装和总后两个部门的代理部长。

王迎秋原先本干了二十多年杂货铺掌柜,加入华夏商行以后负责管理工匠调配等人事方面的事物,所以暂时让他来负责总装备部的筹建工作。至于房圭,本身在华夏商行负责的是经营运作,并且还负责对接天凤军的军需制备这一块,让他来搞总后勤部的筹备可谓是专业对了口。

把这两块事物安排下去后,黄小刚还亲自跑了一趟临淄,把之前黄娜安置在临淄附近的青壮挑了一批发来胶州,这些青壮多数都是被强制解散的阿舅军溃军,用来挖挖地搞建设刚刚好。

对于胶州新城,规划方面舅侄俩虽然意见多有相左,但大方向还是由黄小刚来拿主意,所以第一期的规划是一个占地超过三万亩的大型军事工业产业园区,主要围绕“东华工业”和“雷神工业”两个核心厂区来设置功能区和配套设施。

“东华工业”的前身是芦山的山洞工厂,由何春领头挑起大梁,计划在未来承包天凤军超过百分之六十的置装和部分海陆空三军的重型(大型)装备,从武器、甲胄到服装、配给、日用品和消耗品,争取做到十二个大类百余小类全覆盖。

而“雷神工业”的主营项目较单一了,也即是huo yào兵器这一个种类,至于未来能不能开发出什么导弹氢弹yuán zi dàn,死星战斗舰、星系泯灭炮、二向箔之类的大杀器,这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而“雷神工业”因其特殊性,因此自然不能交与外人之手,因此目前负责人为刘星茹和赵星雯,二女都是黄娜当初在幽幽谷招的第一批女兵,并且这二人如今都已经没有亲人了,加如今又掌握了这等秘术,自然是只能跟着黄娜和黄小刚舅侄俩一条道走到黑了。

而且,在芦山的火器作坊里,所有精细的环节采用的也全是女兵,因此未来的“雷神工业”黄小刚也尽可能的准备大量使用女工,因此在修建配套基础设施方面还得兼顾女性员工较多这么一个特点,让黄小刚在设计的时候很是伤脑筋。

也在黄小刚忙着在胶州搞建设的时候,转眼日子便到了十月初。

这一日风和日丽,黄小刚正领着人在胶州湾勘探,以便设计安排胶州工业园的下水路线,正忙的时候瞧见有人远远打马疾驰而来。

远远瞧不出什么,众人倒也没甚在意,待得来人近了便也瞧出是个便装青年,骑着一匹黑鬃白蹄的骏马,后背还系着一个老大的包袱。

待得更近一些,黄小刚也瞧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士信,听他满脸急切的唤道:“监军可在此处?”

“士信,你如何来此?”

瞧着罗士信一身便装打扮,黄小刚自然感到怪,便见罗士信快步来到黄小刚身边,便即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了两只木盒道:“监军,俺要去辽东!给!”

罗士信手的木盒面刻有字,黄小刚不用看能认出是装有天凤军军功章的专用徽章盒,而且还是一枚特等战斗英雄奖章和一枚特殊功勋奖章(功),按照天凤军可以将功抵罪的内部规定,这两枚军功章至少能免除一次死刑和十五年的刑期。

所以黄小刚把盒子一推,问道:“士信,你为什么要去辽东?”

结果罗士信一脸悲愤,却是摇头道:“监军莫要管了,俺非要去辽东不可!俺……俺要去跟叔宝哥哥作伴,监军允了便是!”

见罗士信一脸扭捏的表情,黄小刚知道肯定事出有因,当即便想了借口安抚他道:“也罢!你想去去吧!且待我把此间的事情忙完了,再领你回去办好书用印,如何?”

罗士信听黄小刚说来倒也合规合矩,便也答应下来,便牵着马随黄小刚继续勘探,哪知道才过了大约个把时辰的样子,见远处有一队近卫女军疾驰而来,来到黄小刚身边一瞧,便指着罗士信喝道:“罪犯罗士信,你的事发了!还不快束手擒,随我等返回高密!”

见黄小刚露出懵逼的黑人问号脸,近卫女军的队长忙也行礼道:“禀监军,元帅命我等抓捕罗营长,乃是要他负起责来,他前日本要与夜莺营的孙诗雅营长成婚,不想竟是半途逃婚而走。”

第三百二四章 士信娶亲

见黄娜这都出动近卫女军来抓人了,黄小刚自然知道事情不简单,当即便将手向罗士信一伸,笑道:“拿来!”

懵懵懂懂间,罗士信倒也乖巧的拿出了勋章盒,黄小刚一手把两个盒子撸了过来后,便也捏着盒子笑道:“走吧!我亲自陪你走一趟高密,看看你这军功够不够抵罪!”

这来的近卫女军虽然足有十二人一个班之多,但真要动起手来只怕都不够罗士信一个人打的,所以黄小刚只能出面把事情揽了下来,有了监军作保近卫女军自然也没把罗士信给绑了,便也许他自由行动,待得黄小刚把手中的事情大致交托之后,便也一起启程往高密行去。

路上寻得空闲,黄小刚自然忍不住问罗士信道:“那夜莺的孙诗雅我在高密也曾见过,要说容貌倒也不丑,可是因为年岁太大了你不乐意?”

罗士信倒是摇头:“只大了俺三岁!”

“女大三抱金砖,这不是刚刚好么?”看罗士信脸色依旧苦着没变,黄小刚再问:“难道是因为她脾性不好?又或是问你要了大笔的彩礼?”

结果罗士信如拨浪鼓一般的摇头,支支吾吾道:“这……这这,倒也不是,就是……就是她武艺太差了,俺瞧她不上!”

瞧着罗士信一米八的个子,说话间脸居然红了,黄小刚便也冷不丁喝问道:“你可是把她睡了?”

罗士信闻言一惊,忙也辩解道:“呃!是……是她先勾引的俺!”

“罗士信,你太让我失望了!”黄小刚顿时听了来气,便也喝骂道:“可还记得以前我给你们上生理卫生课的时候是怎么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做出始乱终弃之事?”

罗士信被骂得一愣,倒也忙摆手道:“俺……俺非是做了始乱终弃之事,俺觉得……似乎俺是被使了美……美人计。”

瞧着罗士信满脸委屈的模样,加上平日里倒也知道这小子的憨直性格,黄小刚倒也不太相信他是个渣男,于是便耐着性子来问经过,也才知道自打罗士信在两军阵中把孙诗雅俘回之后,便也被她缠上了,且随着后来夜莺营的建立,作为副营长的孙诗雅更是有了借口常常跑来罗士信的先锋营搞什么学习练兵经验、打听天凤军八卦,有事没事都隔三差五的跑来罗士信这里问这问那的。

而就在三天之前,先锋、猎隼和夜莺三营搞了一次小规模的军事演练用以检验集训成果,结果都得了优良的成绩,于是便也合伙举行了庆功宴,没成想罗士信被灌了个人事不知,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在孙诗雅的军官宿舍之中,被带着宪兵巡查的大娘孙宣雅抓了个正着,而孙诗雅则裸着身子在一旁哭得嘤嘤嘤的。

罗士信虽然憨直,可他真的不傻啊!

虽然当场认了怂,答应了娶孙诗雅为妻,可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是中了美人计,思来想去只能决定先跑路再说。

听得罗士信一五一十把经过一说,黄小刚都不用动脑子便肯定他话里没假,因为在后世这种套路早就被用烂了,估计就是因为罗士信的性子太过憨直,人家孙娘子左暗示不行、右暗示没用,实在是忍耐不住才使了这般手段。

罗士信叽里呱啦把事情一说,便也苦着脸道:“所以……监军你却说说俺到底冤是不冤?”

“你冤?你冤个大西瓜!”黄小刚自是被他气得直摇头,便来问他道:“我来问你,当日庆功宴上,谁人与你喝的酒,把你灌醉的?”

罗士信闻言一愣,好好想了想后,不确定的答道:“俺……俺与大伙都喝了酒啊!”

黄小刚闻言白了他一眼道:“既然如此,你若不喝醉,那孙诗雅可能使得成美人计?”

罗士信顿时恍然大悟,张着嘴满脸的惊诧,想来当日灌他喝酒的人应该不少,而且关系都还不错,随后黄小刚又道:“再来我又问你,若是人家孙三娘瞧你不上,可又会费尽心思对你使什么美人计?”

这一问,罗士信旋即也是如梦初醒一般,当即张口结舌:“这……我……哎呀!”

想来应该就是这小子的性子太过憨直的缘故,醒悟自己被使了美人计之后,便满脑子想的是自己中计的事情,却不曾去想自己为什么会中计,以及为什么人家要对自己使计,这才一门心思想要逃走。

这胶州新城距离高密倒也不远,快马驰骋也就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待得回了高密大营之时,便也见得营中秩序井然,不过黄娜却是升起了中军帅帐,似乎就等着近卫女军把罗士信给抓回来。

等得黄小刚领着罗士信一进帅帐,就瞧见帐中不但坐着黄娜,还坐着孙家姐妹和各营的营长,黄小刚进帐的瞬间就与黄娜使了个眼色,不过黄娜似乎误会了黄小刚的意思,便也见她伸手一拍帅案,喝道:“罗士信,你可知罪?”

一见黄娜用错了剧本,黄小刚忙也打起了哈哈道:“哦哈哈!知什么罪?误会!误会了!”

说着忙也提着罗士信的衣领将他推上前来,还随手把他背后的包袱扯下丢在一旁,然后急忙从怀里掏出了军章盒道:“元帅误会了,士信来高密寻我,乃是请我为他做媒下聘。士信言说这婚姻大事,本该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士信父母尚在乡间,于是思来想去便请我来做了这媒人。”

说完黄小刚忙也捧着两枚勋章盒,笑眯眯的与孙宣雅道:“所谓长姐如母,亲家大娘你瞧此物作为聘礼可好?这单是我军的一枚奇功军章,含金量可是妥妥的高,说是价值万贯也不为过哟!何况还买一送一附赠一枚特等军功章,这般彩礼眼下放眼整个东华,可都是独一份儿的!”

“好!甚好!”见着黄小刚这个堂堂监军如此下脸的来给罗士信圆场,加上本来她姐妹也没准备把罗士信给弄死,有了这般漂亮的台阶可下,自然不能砸了场子,当即孙宣雅便也以家长的身份接下了这份却也不俗的聘礼,欢欢喜喜的与黄小刚谈起了嫁妹的事情。

反正眼下二人本就在军中无处可去,加上部队很快也要展开秋季攻势,所以一切从简从快,于是便也在双方长辈和各军营长的见证之下,两人便在帐中行礼把订婚仪式过了,随后又选了两日后的吉日吉时拜堂。18

第三百二五章 目标黎阳

解决了罗士信和孙诗雅的破事,正好赶巧黄娜也在与军中各营主官商议展开秋季攻势的事情,自然让黄小刚这个监军留下来旁听一下给点建议。

三言两语间,黄娜就大致把之前落下的内容给交代了一下,如今整个东华四郡中已经入列的天凤军标准战斗排已经有六百三十二个排,也即是在不算水军的情况下,总人数接近两万五千人的规模。

要知道如今眼下整个东华四郡的总人口也不过五十多万,所以组建出一支两万五千人规模并且全脱产的军队,已经算是达到了人口负担能力的上限。而且别忘了,目前天凤军从武器装备到被服器具,全都是依靠天凤军的自有产业供应,东华四郡的百姓充其量也就是上交粮食作为税赋供养而已,并且在施行了“均田免税”和“县乡统筹”的新政之下,负担比在隋朝治下要轻松了至少四成左右。

按照九月底最新上报到高密的统计数据,今年天凤军从东华四郡共计收取的公私田赋计有粗粮十万石、精粮六万石、草料粮秣计十万担,还有委托各地百姓承包公田种植的大豆、苜蓿粉料、油菜籽计有五万斛。

这里要说明一下,所谓的精粮也即是北方小麦和高粱,而粗粮指的是大麦、小米、荞麦和燕麦,由于隋末时代土地轮作的方式不科学且追施肥的手段也不够先进,所以民间只有极少数的优质粮田会用来种植精粮,大部分的土地因为肥力贫乏和无法追肥也就只能种植一些皮实好活产量不高的粗粮。

对了,由于去年是寒冬,所以今年整个山东地区都没有出现什么大规模的病虫害,加上还算风调雨顺,因此这天凤元年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小丰收年。

而且意外的是今年由官府委托给百姓种植的大豆、苜蓿和油菜籽都意外的获得了丰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在此之前,还没有什么人会委托农民用平时种植粮食作物的农田用来种植大豆这些经济作物,因为平常这类之物多种在田间地头,也不会有专门的照顾和施肥。

不过,不要高兴得太早,虽然账面的数据看起来不错,但实际上去年天凤军弄来的粮食仅吃到了今年的四月,后来又碰上刘霸道的阿舅军南下,因此不得不让房玄龄四处筹借粮草安置和收拢了差不多十万百姓。

因此到了如今,实际在库的粮食数量不过只有粗粮六万石不到和精粮两万多石,根本不够天凤军的官兵们吃到明年夏收,至于草料还有大豆、油菜籽这些倒是库存足够,如果说把大豆加工成豆浆、豆腐、豆皮,还有把油菜籽榨油作为副食肯定能改善生活和增加营养,但做规划预算的时候却是不能这么来计算。

所以,算来算去这秋季攻势既然要打,可就不是光扩大地盘圈地这么简单,还得想办法多弄点粮食才行了。

“元帅,鹰今次从北地转来,特地经过荥阳和洛口仓,据鹰所见洛口仓外新城已然成型,周围怕有四十里开外,城中百姓不下三十万,每昼炊烟蔽日,夜中亦是烛火通明,只怕仓中所储粮食已然所剩不多。”

作为情报方面的负责人,曹鹰被问及北方情况的时候,甚有些痛心疾首,据他所见瓦岗军开仓放粮虽然是真的,但管理却极度混乱,百姓往往贪多无厌,领粮时不自量力尽量多拿,结果走出不远要么力尽活活累死在路边,要么只能抛弃部分减轻负担,结果也就造成洛口仓周边不论大小道路,沿途洒落的粮食和累死蠢货遍地都是。

这洛口仓本就占地二十余里,有“三千窖,每窖容千石”,全仓储米约有二千四百万石,是隋朝最大的一个粮仓,也是大运河沿线之中最大、最重要的物流中心。

而且李密也很聪明,在发现不论是瓦岗军自己糟践还是放任百姓胡吃海塞都不可能短时间内半空仓中的粮食后,李密便下令在洛口仓外建筑新城,以粮食来作为酬劳招揽附近的百姓前来帮忙筑城,旬月之间便聚集了不下二十万人,加上瓦岗军自己的人马和家眷,总人数当真不少能比得上半个东华四郡了。

“而且,根据我军安插在瓦岗军中的细作回报,如今瓦岗军中看似一团和睦,但听闻翟让兄长弘以及王儒信等人与李密、王伯当渐有争端。”

曹鹰早在大业十一年便被派去河南盯着瓦岗军,如今两三年过去自然早就设法将人安n了瓦岗军内部,因此对于瓦岗内部的情况还是略有掌握,不过听得他说李密与翟让等人起了争端,黄小刚和黄娜也不意外,只是听得黄娜来问道:“最近可探得李密有什么新动向?”

曹鹰忙也道:“十日前才来的线报,李密果然欲往东郡攻黎阳仓,不过翟让等人却认为如今西北诸郡陆续起义,洛阳防卫空虚,当整军再攻洛阳。”

听得李密拿下洛口仓后还不满足,居然还想去攻黎阳仓,众人都是皱起了眉头,不过还是有人听出了曹鹰话里的关键,便见列会的夜莺营长孙宣雅问道:“曹营长,听你所言,似乎早就料到李密要攻黎阳仓?”

曹鹰闻言忙也来看黄娜,见黄娜微微点头之后,也才答道:“正是!其实瓦岗军之前要攻洛口仓时,一举一动便都在我部的监控之下,只是没想到洛口仓守将竟会私下与瓦岗军交通,不曾抵抗便弃守。所以,如今黎阳仓自然不能再叫他轻易得手了,我部已经按照元帅的吩咐,设法将整整五个排混入了守军之中,并且配备了足够的火器,必然能将黎阳仓守得固若金汤。”

听得曹鹰如此一说,各营的营长倒也没觉得如何意外,可就瞧见孙宣雅和窦建德这些独立营的营官们都是暗自抽了一口冷气:你说你派人去千里之外盯着瓦岗军还可以算是窥敌先机,而如今这般举动又算得什么?

黄小刚见状,便也道:“我亦听闻民间有黎阳收,固九州之说,黎阳仓中据说有储粮大窖五千口,每口可存粮近万石,因此拿下黎阳仓对我军而言亦是至关重要的重大战略目标,我觉得单是五个排远远不够,我建议立即增援一个近卫营和一个神机炮营,务必要在我军将实际控制线推进到东郡之前,把黎阳仓给稳稳的守住!”

黄娜听了,却是揉揉脑门道:“如此的话,恐怕咱们就得与瓦岗军正面冲突了!”

黄小刚翻翻白眼,笑道:“冲突就冲突!不服就干喽!”11

第三百二六章 巧舌如簧

“抢粮、抢钱、抢地盘!”

面对黄娜的谨慎考虑,黄小刚虽然很是高兴,但他却认为眼下已经没必要再这种多此一举,既然这都在筹备对外扩张了,还担心什么跟瓦岗寨的人正面冲突,所以干脆就把这个后世脍炙人口的口号给提了出来。

不过,黄小刚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抢粮、抢钱、抢地盘!这个口号虽然挺听上去很俗,也带着匪气,但要搞清楚我们天凤军一不是土匪、二不是打着义军旗号干土匪勾当的匪徒,东华四郡在我们天凤军的治理之下,基本上做到了与民无扰,百姓安居乐业……可是放眼整个山东乃至中原、关陇和江南一带,反隋起义虽然此起彼伏,但各路义军良莠不齐,多是刘霸道、王薄这类坑民害命,视百姓为蝼蚁肉糜一般的无耻匪徒,甚至就是高举义旗的瓦岗军,所作所为众人也是有目共睹,屠杀地方官吏、破坏当地生产、裹挟百姓参战,战旗席卷所至皆是一片生灵涂炭!”

说道此处,放眼望来众人皆是点头赞同,便是窦建德和孙宣雅也满脸羞愧之色,他们之前的所谓起义自然也是走得此等路子,若天下乌鸦一般黑倒也还着罢了,可天凤自打兵出芦山拿下高密开始便等同于走的另外一条道路,把道德的制高点差不多抬上了中天,当真是一点原罪都不曾犯下。

“所以,常言道:坏人坏,想要斗败坏人,就要比坏人更坏!奸人奸,想要斗败奸人,就要比奸人更奸!”

黄小刚把手一摊,便也笑道:“所以,对于刘霸道、王薄还有瓦岗军这样的所谓义军,跟他们讲道理肯定是没有用的,既然如此咱们就要跟他赛着抢粮、抢钱、抢地盘,我们抢到的钱粮地盘越多,他们抢到的自然就越少,持续不断、彼消我长之下,咱们才能为天下的百姓打下一个太平盛世出来!”

经过黄小刚巧舌如簧的如此一番忽悠,这明明匪气十足的口号突然之间就变得高大上了起来,当下也不知道是那个机灵鬼儿先是轰然带头叫好,跟着便带动大伙鼓起掌来,很快军帐之中就齐刷刷的响起了“抢粮、抢钱、抢地盘”的呼号之声!

瞧着众人的心态叫黄小刚一番忽悠都激动了起来,黄娜也是笑烂了脸,好不容易压下之后,便也命人抬上地图来,宣布了由她新近亲自筹备的总参谋部所制定的“秋季攻势”计划草案。

黄娜拆开密封的作战方案文件袋,命人向大伙分发并后,指着地图介绍道:“就目前形势而言,本帅责成总参谋部起草了三分‘秋季攻势’的计划草案,分成甲乙丙三套作战方案……”

因为是计划草案,所以文字描述十分简单,三套方案不过六页a4纸的内容,分发与众人看了之后倒也快速厘清了要点:甲号方案的副标题为‘两路西进’,计划是以南北的临淄和临沂为起点,兵分两路绕泰山向西攻击前进,直至荥阳瓦岗军控制区或东郡隋军控制区为止,再向南北方向拓展,进而蚕食山东全境。

而乙号方案的副标题为“北进西扩”,也即是以临淄为起点,大军沿着海岸线水陆并进直线北上,先打下临渝关(也即山海关),再分头向东北的涿郡和西北的真定(今石家庄市)前进,使得天凤军的控制区可以与草原接壤,最后再南下席卷山东全境。

而丙号方案的副标题为“南下擒龙”,也即是以临沂为起点,大军直接南下杀向江都看看能不能活捉杨广,就算不能活捉杨广,打下江南膏腴之地也算是擒得了大龙(擒大龙是围棋术语)。

三套方案当然各有优劣,比如说打东郡可以拿下黎阳仓,打涿郡可以让天凤军连通草原获得战马来源,而南下江都还说不定能干死杨广。

只不过以现在天凤军的实力,同时执行三套方案显然是不可能的,因此就只能从中选取一套性价比最高,可行性也最靠谱的方案出来。

如果说要黄小刚来做决定的话,他个人当然更倾向于第三套丙号方案,因为首先这黎阳仓只是用来仓储粮食的地方,并且仓储的是还是通过大运河输送过来的粮食,只为粮食的话直接去打江都把江南的粮食产地控制下来岂不是更好?

再来就是北上涿郡连通草原的二号方案,北上的优势说来也不外就是兵员、人口、土地,此外接壤草原也可以让天凤军获得战马来源,但目前天凤军走的是半火器化的路子,又以逐步蚕食战略在缓慢扩张,所以还不需要多高的机动力。

自打拿下东华四郡至今,军中倒也缴获和淘换来了两百多匹战马和一千多匹的驮马和驽马,不过都散在军中各处作为军官坐骑和畜力使用,根本没准备组建什么骑兵部队,因为一来没有掌握骑兵战术的将领,二来也没有获得种族天赋加成的兵员,因此就没必要多费什么脑筋去增加新兵种。

所以,南下打江都就黄小刚看来应该是眼下性价比最高的选项,加上让曹豹去搞水军也一年多了,就算他的水军初始技能是“d”甚至是“e”,这会儿至少也得升到了“b”或“c”,去打江南的话,他麾下的三千五百水军自然也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不过,作为监军他眼下虽然有建议的资格,却没独断专行做决定的权力,毕竟元帅可是黄娜,加上又有总参谋部这样的机构来制定作战计划,所以自然还是得走群策群力的路子,因此还得看大伙对三套方案的看法是否一致。

只是经过充分的讨论之后,超过三分之二的人觉得还是一号“两路西进”的方案性价比更高,毕竟眼下东都洛阳和新都大兴(也即长安)是隋王朝的政治经济中心,不管是瓦岗军还是李渊起兵之后首先就想着攻打这两个地方,以获得地理和政治上的优势或者说是话语权,颇有点当年“先入咸阳者王之”的意思。

虽然天凤军掌握有强大的火药兵器,可以完全无视什么地理和政治优势,但也不能放任瓦岗军或者李家抢先一步把洛阳和长安这两个隋朝仅有的巨型特大城市给祸祸了,虽然舅侄俩一早就计划了要在胶东半岛上建造新的世界中心,可要是能把这两个城市完整的保留下来作为陪都,算是留给后人的一份宝贵馈赠也是不错的。

第三百二七章 誓师出征

一连两天,黄小刚都在高密跟着帮忙参详军务,尽量对即将展开的西进作战计划提出自己的建议和看法。

而黄娜也采纳了黄小刚之前的建议,在第二天派出了一个满编近卫营(满编营为十二个排四百八十人)和一个满编神机炮营。因为这次是远涉千里之外去搞事情,所以就没有派出女兵而是全员男兵,并且齐装并超配三个标准作战单位的火器,全员骡马化并换成隋军服饰发往黎阳而去。

在路线方面,采取的是经临沂走曲阜北上,在临黄过黄河后继续走西北方向过内黄再南下黎阳,一路上会有曹鹰的人作为先导并沿途照应,预计全程超过一千三百里,以骡马化行军的经济速度每日最多走上六十或七十里来计算的话,最快也要走上半个月。

而此次能够支持整个秋季攻势的部队,经过动员并最终敲定之后,确定为高密二十二个满编营(约一万一千人)、临淄八个满编营和临沂六个满编营(约七千人),虽然目前天凤军在编的部队超过两万五千人,但临淄、临沂和高密三地总得留下足够的战斗部队守家和教导部队训练新兵,所以最终决定仅动员一万八千人的规模。

此外,黄娜还下达了战争动员令,下令高价征募高密、临淄和临沂三地的牛、马和驴骡等大牲畜,并以每日五文开皇钱并包两餐的价格招募随军民夫和健妇,并承诺如果随军的民夫或健妇意外参战的话,每日还会多发给十文的战争补贴,若是阵亡或伤残也有丰厚的抚恤和赔偿,没成想单是每日五文钱的酬劳便引来百姓疯狂的支持,数日间便有近万青壮和健妇踊跃报名。

而本来天凤军全员就是处于战备状态,不论兵器、被服、粮秣、辎重等等都是早就齐备,因此在动员令下达的五日之后,在征募到了足够的民夫和大牲畜后,黄娜便也决定于天凤元年的十月初十起兵发动秋季攻势!

然后……黄小刚作为监军,这场目前为止天凤军动员规模最大的战役却是完全没有他什么事儿,按照黄娜的安排他这个监军肯定得留守高密负责稳定后方的局势,顺带还得兼顾着督促胶州工业园区的建设,把天凤军的后勤支持工作给搞好,叫黄娜能安心征战没有后顾之忧。

对此,黄大监军除了翻翻白眼表示无奈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废话可说,谁叫他的确不是主角,并且自身的技能优势还就是搞支持和服务的呢?

转眼,便是天凤元年(隋大业十三年)十月初十,这日一早高密大营之中旌旗招展,二十二个标营计二百六十四个排全员轻装上路,先出门向东来到城东十里处的英雄岭,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

高密因为地处胶莱平原腹地,地势总体特征是南高北低,附近的地形高点在南部**北侧梁尹岭,目测海拔有一百来米,其余地方便多是一些矮小的丘陵和山岭,而英雄岭恰好便是高密东部一个目测最多五、六十米高的荒岭,却是相当醒目的所在。英雄岭背靠高密城池,面朝正东,清晨日出时山岭东面正好朝阳,于是便特意把烈士陵园选在了此处,以高密特产的青石打制成高一米、长宽各一尺的柱型石碑,在上面刻上了阵亡士兵的姓名、军号和生卒年月。

而烈士陵园的坟形则效仿了美利坚灯塔国的阿灵顿国家公墓,每块柱型石碑占地一个平方米,依军号先后顺序排列,下葬时所有战士的骨灰坛都获准覆盖天凤军的军旗以示最大的哀荣,因为此时已经葬下百余在历次战斗中牺牲的士兵,所以此时远远看去碑林已经初具规模。

此外,军规还特别规定,每个天凤军士兵都必须在服役期间来陵园值守一旬(十日),而平时也时刻保证有一个排(目前足够了)的士兵在此守卫,并每日晨昏按时敲响整备鼓,以示英灵永在。

“天凤军的士兵们!今天我们在此集会,仅以诚挚之敬意,怀念以往在战斗中牺牲的同袍,愿英灵永垂不朽,血食千秋!”

纪念碑前,黄娜身穿她为自己特制的明光铠甲,披一袭大红披风,但见她凤眉星目、神仪明秀、英姿飒爽,随着她一句开场,并敬献高香三柱、烈酒三坛之后,便能瞧见她身上霸气四溢而勃发。

随后,黄娜这也才一抖披风,飒然转身高声喝道:“士兵们!今日我们在此集会,既是要怀念昔日同袍们的不灭之英灵,亦是要承继他们未酬之壮志……”

“……隋帝杨广,残暴而无道,于内任用奸佞祸乱朝堂,于外穷兵黩武好战暴虐,以致烽烟四起民不聊生,百姓罹难十室九空,神州祸乱恐至陆沉之危!”

“……我天凤军虽起于微末,但上下一心,团结一致,不为荣华富贵、不为高官厚禄,只为救黎民于水火、救社稷于倾覆,不使汉末饥馑,而人尽相食的惨绝人寰之事重演,亦不使东晋内乱,致五胡乱华的神州浩劫之难再临!”

“……今日我军在此誓师,愿诸君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愿将士浴血沙场,百战荣归!”

全军万余人于此时,也竭尽全力的高声呼号道:“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浴血沙场,百战荣归!”

随后更高呼:“天凤!天凤!天凤!”

见得军心可用,当即黄娜便也按照仪轨,命令升起天凤战旗以及主帅纛旗,喝令全军各部按序开拔出征!

当即便也见得全军以先锋营为北路前军,猎隼、夜莺二营为南路前军,护卫左右各八个标准营为分兵往临淄和临沂而去,黄娜则亲自领着两个近卫军押后北上,亲自率领北路大军西近。

待得队伍蜿蜒行进,沿着大路南北而进之时,也就听得全军争相拉歌,嘹亮军歌此起彼伏:

“……天凤战旗迎风飘扬,预备唱!”

“天凤战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英雄的队伍,从今走向胜利荣光!”

“……东华!东华!预备唱!”

“东华!东华!有多少英雄豪杰都来把你敬仰;东华!东华!有多少神奇故事都来把你传扬;强大的武力举世无双,天凤军威震八方……”

“……风雨彩虹,预备唱!”

“风雨彩虹,铿锵玫瑰!拔剑扬眉,豪情快慰!不气不馁,无惧无畏!纵横四海,永不后退!”

第三百二八章 持节传檄

所谓十月金秋,实际上大多指得都是农历的八月中下旬,真正的农历十月前后北方地区大部分的地方都已经是冰雪皑皑的冬季了。

不过,今年也不知道是袁守城这老道人算得准,还是舅侄俩所知的后世气象学知识更为靠谱,天气进入冬季以后果然遭遇到了难得一见的暖冬气候,按照以往经验农历九月左右就该降下的初雪不但至今未见,且此时的气候多徘徊在零上几度的样子,太阳出来一晒更是暖烘烘的,倒也的确是一个出门搞事情的好天气。

但也说时间从天凤元年(大业十三年)的十月初十算起,由黄娜亲自率领的北路大军仅用了六日便急行军近四百里从高密抵达了临淄,在临淄休整两日后,又于十月十九上路往天凤军控制区的西北边境章丘行去。

章丘虽为治县,但此时尚未建城,仅是乡野之中有百姓聚集的乡镇,当初天凤军拿下临淄后不久便派人策马持檄而定。

而章丘往西不远便是隋朝控制下的齐郡郡治历城,根据曹鹰的猎鹰部队先期调查侦测的结果,在原齐郡通守张须陀兵败瓦岗军之手后,历城这边隋朝一直没有派来新的通守,此时郡中守御全靠一位名叫田韬的鹰扬副将领着两千纯属老弱病残的留守府兵。

不过,历城毕竟是泰山北部最大的政治和经济、文化和军事中心,加上又是一座人口聚集超过十万人的大城,是各路义军眼中的香饽饽,所以此城至今都未曾陷落肯定不是只靠这两千残兵,也不是靠昔日“义军试金石”张须陀攒下的威名,其实还是靠城中“山东世家”的群策群力。

对了,这里要强调一点,在隋唐时代“山东世家”或“山东士族”一词特指的是关陇的“五姓七望”,唐末以后才把齐鲁之地正式称为“山东”。所以,这里说的“山东世家”不是“五姓七望”的关陇门阀集团,而是特指山东地区的大士族,总体上以田姓、孔姓、王姓、颜姓为主,司徒、司马、司空和房姓等豪族居后。

这其中,田姓自然都是古齐国后裔,而孔姓自然是孔夫子的后人,而王颜两家则系出一门,乃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山东地区门阀士族中琅琊(今山东临沂)王氏之后,王氏家族其祖可自东汉青州刺史王仁算起。

话说回来,这什么田韬自然是田氏之人,然后守卫历城的守军之中,单是他家便出了私兵近千,城中其他豪族世家也各有贡献,多是三五百健仆或奴兵,这么三凑两凑居然也凑得了一万多人,数年来把历城守得固若金汤一般,而之前张须陀敢大着胆子到处去当义军的试金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后顾之忧。

而眼下,既然确定了本次秋季攻势的战略方向,是快速的把实际控制线往中原东郡方向迅速推进,那么历城这座前进路线上的大城自然不能幸免,因此黄娜在领兵从临淄发往章丘的同时,也命人持节赶赴历城求见田韬。

而这个持节前往历城负责外交斡旋之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天凤军的总参谋部代理部长房玄龄。

天凤元年的十月二十二,房玄龄在一个排的天凤军士兵护送之下直抵历城,因为是持节求见,田韬见了房玄龄倒也开门见山道:“不知世兄何以教我?”

房氏本也算是齐郡大族,而房玄龄与田韬算来有故,因此田韬不以使者身份对待,反倒尊称一句世兄,房玄龄自是闻弦歌而知其意,便也抚须道:“贤弟如今该也听闻东华四郡之事,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为世家族人计,当从速决之!”

田韬听来皱眉,但却试探着问道:“可吾城之中,尚有精兵万人,不战而献,恐遭弃矣!”

房玄龄闻言大笑出声,便也道:“天凤军之强,非人力可抗也!贤弟如若不信,兄有军中利器一二,愿与贤弟一观,如何?”

田韬忙也拱手道:“但求一观!”

当即房玄龄便请田韬命人拿来军中制甲、盾牌等物,扎成木人后布设立于三十步外,又牵来猪羊十数头另置于一处,之后便道:“单是你我兄弟观之,恐暴殄天物,不若请来城中诸老、贤达一同观之。”

田韬一想也对,便命人请来城中各家管事之人,到齐之后房玄龄便也让随行的士兵开始演示。

但见得士兵听令之后,先是拿出了一个木箱,众人见这木箱倒也不大,与普通家用箱笼稍有区别,木箱外壁漆有桐油清漆,并雕有凤凰造型,箱体呈六角,一侧还藏有支架,可坐立地面。

待得准备完毕之后,房玄龄便也指着此物与众人道:“此物名为神机箭,为天凤军标配的班用战具,所谓班用也即是以班为单位配备,而天凤军以六人为一伍,二伍为一班,三班四十人为一排……”

有人听了不解,有人倒是无师自通,便也问道:“言下之意,此物每班也即十二人便配得一具?这却管得什么用处?”

房玄龄忙也笑道:“非也!乃是以两具为一个基数,而每次战斗,每个班的标准配备为三个基数,也即是十二人每战可有六具用之,至于用处如何……诸位马上便会得知!”

随即,也就瞧着房玄龄点了点头,便有军士迅速把火点上,随后先是见得木箱上有火线刺啦啦的快速燃烧进入箱体,跟着便是一条条迅捷的火线带着“咻咻咻”的刺耳尖啸之声从箱中喷射而出,带出漫天火星和清白色的硝烟。

眨眼间,应邀观看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光特效给吓了一跳,可当硝烟快速散去之后,众人凝神一瞧,不少人当即都是吓得齐齐吸起大口大口的凉气,甚至还有几人感觉两股颤颤把持不住,竟是腿筋一软跌坐在地。

这什么神机箭在演示之前,众人自然瞧见军士特意将其对准了着甲的木人,加上这战具名称之中又有一个箭字,众人倒也能大致猜测这应该是个能够射出箭矢的机关,可谁知道真正见识了威力之后,却叫众人感觉到三观齐裂,五脏具寒,差点就被吓破了胆儿!

就见得,三十步外的着甲木人,如今也就还剩下了数块零碎的部件,大部分的甲胄上全是一个又一个被洞穿的大洞,甚至硬木制成的盾牌也被打得稀碎,而在木人身后的地面和十几步远处的院墙之上,则是密密麻麻扎满了无数红色尾羽的长箭,甚至墙上几个突兀出现的大洞更是告诉了众人,这砖墙都被扎透了!

第三百二九章 开胃小菜

一时之间,历城兵府硕大的校场之中,现场的情况可用一个鸦雀无声概而述之。

房玄龄作为天凤军的代理参谋长和特使,自然是见过神机箭发射现场,以及各种战术指标,倒也老神在在的静待众人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这才神色平淡的与众人介绍道:“此班用神机箭,每具置有神机火箭百发,远可及百步之遥。五十步内,则无论盾甲人马,形如无人之境,击之皆碎,便是百步之遥,依旧可穿鲁缟!”

这鲁缟之说,本是《汉书·韩安国传》中所载,曰:“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强弩之末,不能入鲁缟。”指即使是强弓射出的利箭,射到极远的地方,力量已尽时,就连极薄的鲁缟也射不穿了。

而如今房玄龄敢说这神机箭便是百步之遥也可以穿鲁缟,自然是**裸的炫耀!

也不说一同观看的齐郡豪族们如何去想,反正知兵的田韬倒也是一眼瞧出了这种武器之强,绝非肉身盾甲可以抵挡,但若双方攻守移位,也未必就能百战不殆,甚至一时间他便想出若是自己坚守历城,可在城墙上多设大型挡箭牌,就算木石无法挡之,换成精钢未必无用。

再说历城毕竟是北方大城,城头上倒也设有弩车(床弩),威力同样可以做到洞穿盾甲,所以他并未被吓破胆儿。

想到此处,田韬正要开口说上两句场面话,哪知却有人抢先开口道:“这这……方才听房世兄所言,此等器物可是每十二人便有六具之多?”

房玄龄点头道:“不错,天凤军的规制是每战标配为三个基数,此外后军之中尚备有十二个基数,可视战况取用。如今天凤军北路大军,计有标准营十六个,每营为十二个排,都是全员齐装,还有两日便会抵达历城脚下。”

听得如此介绍,田韬原先心中一丝胆气立即在瞬间之中被抹杀得干干净净,尼玛的每十二人掌握六具就已经够多了好伐?还特么另外备有二十四具,是想用这神机火箭在战场上种庄稼么?

然后这尼玛天凤军居然派了十六个营、一百九十二个排、五百七十六个班来打历城,不上后备,单是列装的神机箭就有一千七百多具啊!

想想看,差不多二十万枚火箭,特么的岂不是能把整座历城扎成仙人掌?

哪知道单是这一道神机箭大餐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就听房玄龄走动两步,指着一侧早先备好的猪羊道:“诸位请看,天凤军中还有一种近战利器,名为掌心雷,也称手雷,虽不能及远,但威力奇大!”

说着房玄龄便也使了个眼色,就见一名军士旋即出列,从身上的携行具上取下一枚手榴弹捧在手里与众人稍稍展示后,便迅速拆开点燃引线投向了猪羊群中,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和一股乍然腾起的青烟,就看见原本懵懂懵逼的猪羊瞬间成片的惨叫着扑倒在地,尤其是着弹点核心区域的两头羊更是被爆炸气浪直接扯碎震飞。

“哦哟哟!”

随着一声整齐的惊叫,这一次被吓得跌坐在地的人差不多有一半还多,便是田韬都头重脚轻,脚下虚浮站立不稳,甚至因为站的位置有些靠近房玄龄,他感觉自己好像被爆炸产生的“罡风”(气浪)吹了一下,顿时就感到头昏眼花。

不过,由于只用单发,且猪羊是散放状态,从房玄龄的所知看来,一个手雷仅仅才炸死两支羊显然是失败了,对这个结果不由有些忐忑,待他转头来看,却发现众人被吓得全都脸色大变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房玄龄自然也不会客气,当场拉了一位天凤军士兵与众人解释道:“诸位可瞧见了,这等利器乃是天凤军中,人人配备之物,每人随身都会配备三枚,为一个基数,每次出战时除随身携带的一个基数外,战场之上尚且备有三个基数可供补充。”

众人听了,不少人顿时就是面如土色,这特么一发便可谓是能够入魂的利器,居然是单兵配备的装备,且人手不但有三枚之多,另外还配有三个基数足足九枚可供补充,若是往后在战场上真打起来,仅是一人使上一枚,便不知道要炸死多少人了。

哪知道房玄龄稍微停顿一下,又笑道:“哦!对也!这掌心雷一般不会单用,多是按班、伍做整队的施放。”

然后与一旁列队的天凤军展示点了点头,便见得一个班十二人迅速出列,在两声短促的口号指挥下,十二人齐齐取出手雷燃放投掷,跟着就听轰隆隆的惊雷之声连续炸响,再看那方才仅仅放倒了不过半数的猪羊,此时直接就被团灭了,死相可谓奇惨无比,不可用言语描述。

这次以班为单位实施齐放,效果自然比单发要好了许多,当即房玄龄乘着众人脸色一变再变的当口,趁热打铁道:“除此神机箭、掌心雷之外,我军还有梨花枪、神机弩(竹制强弩)、神机炮、大小雷王、飞火流星箭等等。天凤军主战的兵器种类繁多,各有巧妙无穷、威能莫测、挡者披靡呀!”

“……便说那大小雷王,所谓小者,轻易可摧城池山墙,不知各位可有听闻,当初临淄城破之时,当时我军只是用了两枚小雷王便摧毁了临淄南城门。而大雷王的威力,更是小雷王的百十倍之多,据说一经施放,轻易便可摧毁一整座城池,令满城人、物,皆碎为齑粉!”

“……至于那神机炮,便是旋风炮所改,投出的便是掌心雷和小雷王,使之远可达数百步远,可将之从城外掷入城中,威力如何怕是不用房某赘言了吧?”

“……还有那飞火流星箭,更是集神机箭与掌心雷之威力于一身,既可远达百余步,又可如掌心雷这般发出霹雳雷霆,怕是神鬼都难抵挡。”

随着房玄龄可劲的忽悠,每当他具体描述出一种武器的形状,就见得众人抖上一抖,随后他会请众人假象一下要是天凤军用这种武器来攻城会是如何,众人随即又会抖上一抖,一个个的脸色从面如土色到白里透着红、红里通着黑、黑不溜秋、绿了吧唧、紫不溜丢、蓝汪汪的……粉嘟嘟地透着那个美呀!

第三百二八章 持节传檄

都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技巧都是玩笑,因此历城的世家们几乎都没过多的浪费什么时间,听得各家掌事人回去把观看武器演示的情况一说,第二天便麻麻溜溜的集体来到房玄龄面前表示愿意献出历城乞降。

甚至,因为一早就派人了解过天凤军在东华四郡的施政手段,所以历城各世家更是懂事的乖乖闭嘴,任何要求和条件都没多提,让两天后亲自率领大军赶到的黄娜很是满意。

毕竟,天凤军又不搞打土豪分田地,并且还承认民间的百姓民人在前朝(隋朝)获得的土地所有权,也从未搞过抢占缙绅地主财物土地的事情,甚至还主动要求各地的缙绅地主拿出地契去府衙换约,凭黄册来做土地确权,公开宣传要保护私人财产,凭这几条就可看出天凤军的野心甚大,甚至比当年隋文帝夺鼎时的表现还要亮眼。

而对于历城的不战而降,虽然在黄娜的预料之中,但也好奇房玄龄的操作手法,待得细细一问也才险些笑出声来,因为她不由想到了当初黄小刚做主让秦琼带了几枚神机箭和手榴弹去找张须陀做说客,结果不但无功,秦琼还被策反了。

看来,还是房玄龄这种文化人来做说客较为合格,当即黄娜便也颁布帅令,让房玄龄可以就地自行启用乡野贤达,组建参谋本部和外交使团。

此外,也让房玄龄总结这次出使历城的经验作为范本,在随后的西行路上,或可用使者先行大军押后的战术,快速、有效、安全、经济的攻城略地。

天凤元年的十月二十四,齐郡治所历城投降。

黄娜受降之后,既命历城军府鹰扬副将田韬为历城代理通守,郡尉王珂、郡丞郑辅留任原职,城中郡、县两衙的文员、胥吏、衙役皆留任效力,照惯例只取官仓所藏三成作为战利,其余皆留给当地作为财政本金,更下令开仓放粮赈济满城鳏寡孤独,宣布废奴政令并重申“均田免税,重工兴商,男女平等,天赋人权”的政治口号。

此外,就地收编历城守军一万一千人,经缩编后留置十个预备役营五千人,特命两个教导营就地展开整训。

也就在黄娜坐镇历城主持受降整编事宜的同时,房玄龄却是四门大开,就在历城风风火火的搞起了大招聘。

相比起之前黄娜舅侄俩在高密等了一年多才招揽到房玄龄这头千里马的窘迫,本身就是千里马的房玄龄找起马来自然就轻松多了,短短不过五日便在历城招揽到了二十余名饱学之士,其中不乏田、王、颜、司徒、司空等世家的子弟,不过偏偏孔家的人就一个都没寻着,对此黄娜仅是留了意也没做多想。

拿下历城之后,向西的道路可谓是一片坦途,不过也可细分为南北两条道路,北路从齐河(今齐河县)下济北过黄河、再经聊城往馆陶再南下内黄直抵黎阳;南路则是不在济北过河,而是沿河继续西近经东阿、阳谷(没错,就是那个阳谷)然后走范县过黄河抵临黄,再走内黄赴黎阳。

不过,两条路在里程上虽然差不多,但若以行军便捷而论,还是北路较为平坦,南路眼下道路残破,东阿、范县两城早前都曾遭到义军攻破劫掠,如今虽然被隋朝官军收复失地,但城残民少,并没有多少战略价值。

倒是北路的聊城、馆陶等城至今未遭到义军侵害,城池防御完备,城市的功能还有居住的百姓数量也较多,因此还是有一定的战略价值。

于是,在历城短暂驻留了五日之后,黄娜便也决定主力还是走北路过河西进,另外分兵四个营走南路,不过在此之前却是让房玄龄再次率领他新组建的使节团出发,看看这持节传檄的手段能不能再建新功。

而之后,也许是历城的投降推动了一块看不见的多米诺骨牌,也许是房玄龄派出的使节团运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对方,又或者是被神机箭、手榴弹这些大杀器给吓住了,随后南北两路的行动都异常顺利,可谓是一路高歌猛进。

十月三十,黄娜领兵出历城,两日后过齐河时便得到了南面的济北和北面的临邑、禹城投降的消息。

十一月初四,大军刚抵达济北城下,便传来了东阿、肥城、平阴等城相继投降的消息,甚至济北边上守卫黄河的关隘四口关(今山东茌平县南)的守将更是主动来投,并为大军收集了百余艏用作渡河的船只。

十一月初六,天凤军首次踏足黄河以北,聊城县丞和县尉直接是领着县中缙绅地主各界人士,主动出迎五十里来到黄河边迎接并献城。

当然这里要多说一句,历史上黄河曾经多次改道,在后世的最后一次改道是1938年,当时蒋介石命令扒开郑州花园口黄河大堤阻挡日军(结果完全没有什么卵用),因此全河又向南流,沿贾鲁河、颍河、涡河入淮河,结果造成洪水漫流,灾民遍野,后直到1947年堵复花园口后,黄河才回归北道,自山东垦利县入海。

而此时隋末,黄河的位置在聊城以南,东阿、济北两城以北,不是在东阿南面的样子。

渡河受降之后,黄娜因为不赶时间,加上此地已经算是进入了高危战区,自然不敢再搞什么轻装急行,因此下令全军齐装以正常速度行军(日行三十里),用了两日时间抵达聊城后,便下令就地休整三日,并让房玄龄派出使节前往北面的清河、西面的馆陶、南面的武阳劝降。

很快,好消息就接连传来,馆陶和武阳在使者抵达之时也不看什么武器演示便决定投降,而前往清河的这路使者一路北上,沿途所经的城池如博平、清平、清阳、临清等县纷纷是望风而降。

不过,所谓人无完人,事亦无十全,偏偏就在清河出了纰漏,消息传来清河非但决定不降,还特么把使者扣了!

黄娜招人一问,才知道如今清河郡治所为清河县城,郡中虽无通守,但郡丞和郡尉还有县丞、县令、县尉这一票人都是清河崔氏的人,因此清河县城也被百姓私下称为崔氏城。

目前在城中做主的人名叫崔民季,乃是如今清河崔氏的族长崔叔重之四子,城中的守军据说也大多都是崔氏的私兵。

要知道在这隋末时代,号称“山东士族,崔氏第一”,便是文帝杨勇和杨广也不敢轻易招惹,据说崔氏的婚嫁之礼隐隐凌驾于皇族之上。

甚至后来李家得了天下之后,唐太宗命高士廉等刊正姓氏,修《氏族志》,意图打击旧世族,确立以皇族为首,外戚次之的世族新格局,因此当时本被列为第一等的崔叔重长子崔民干(官居黄门侍郎)这才被降为第三等。

第三百二九章 开胃小菜

对于这崔氏,黄娜在后世时所知也是不多,但毕竟作为一个科生,综的分数也不是白来的,当然多少知道一些关于隋末的“关陇门阀集团”和“五姓七望”的轶事。

其实说起来,原汉族的士人开始讲究门第与出身的习俗,应该始于东汉末年到魏晋时期,并且随着北魏孝帝对天下姓氏进行排名,确立了尊卑,这也才逐步形成了“山东士族”这么一个贵族体系。

不过,北魏孝帝孝帝名拓跋宏,生于467年,卒于499年搞贵族体系的时候,差不多是在公元五世纪末的时候,但实际这些贵族世家早在西汉时代已经出现,如三国志和民间野史曾经提到,曹操即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后,也不敢轻易招惹崔氏,甚至还以能够与崔氏联姻为荣,在得到了崔琰侄女答应许配给曹植时,曹植甚至还自谦的说:“清河崔氏,怎敢高攀?”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曹操已经是一人之下威震四方了,不过是让儿子娶个“庶出之女”这崔琰乃是当时崔氏的族长,其侄女当然不可能是嫡出女却能让他的儿子这样说话,可见当时崔氏的声望是如何牛叉。

北魏之后,世家的排名大抵排定,也即是后来的“五姓七望”:它们分别是: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

这其,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自然是一家人两块牌子,秦汉时季子后裔崔意如任秦国都今陕西咸阳大夫,封东莱侯,到了汉朝,崔业袭爵,居于清河,崔业的弟弟崔仲牟,则另居于博陵安平,后分衍出博陵诸房。

不过,这里要特别提一下,两崔虽然系一祖所出,但因为当时的社会风气自恃身份高贵,血统纯正,因此在本姓和其他四姓之大搞内部通婚,所以两家搞来搞去最后其实还是一家人。

后来虽然李唐得势,但五大姓倒是挺有骨气的,一直不给李唐王朝面子。

甚至到了唐朝期,唐宗李昂,生于09年,卒于40年不信这个邪,他自觉自己的底子已经够厚,足可以配得世家大族,于是他想把女儿嫁给山东五大姓,但这些贵族们表面恭维,实际都不愿意和皇室联姻,唐宗大发雷霆,说:“我老李家当了二百年的天子,还不五姓这些家族吗?”

当然,以都是闲话,并不在黄娜的综试卷之内。

这次只不过是房玄龄知道说降清河崔氏的风险大收益更大,所以他亲自去了,结果如今被扣在清河城内,因此黄娜不得不找了之前房玄龄招募来的,叫做王岳的历城王氏族人探问情况。这王岳倒也好运,前些年在清河求学的时候,崔氏族人见他博学出众,一表人才,必然前途无量,于是竟将一位清河崔氏的庶出女嫁与他为妻,所以他对清河崔氏的情况所知倒也详细。

据王岳所言,现如今清河崔氏的族长崔叔重乃是当朝虞部虞部为工部下属侍郎、固安县公,其曾祖崔孝芬乃北魏车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仪同三司、吏部尚书,其祖崔宣猷亦是隋朝大将军、汲郡明公。

而之前提到,如今在清河城内做主的崔民季,这人虽然在朝无官无职,但城内的郡县两衙官吏乃至兵府将领,却多是他的子侄后辈,他等于是一个实际的负责人。

而如今传回来的消息说,是这个崔民季在迎了房玄龄和一个排的护卫入城之后,便下令关闭清河四门,切断了城内外的联络,随后守在城外的另外两个排急忙后撤了十里,然后派人把消息传了回来。

而从聊城去往清河,沿途道路平坦,全程不过一百五十里而已,消息不用两日便传了回来。

只是,黄娜仔细问了传讯之人,感觉整件事存在很多疑点,加王岳也大着胆子给清河崔氏的人打保票,说他们绝对不敢也不会做出擅杀使者的事情来,一时间也感到没头没脑。

不过,毕竟房玄龄如今可是天凤军的总参谋长,莫名其妙失去联系也不能不管不问,所以黄娜第一时间并没有自乱阵脚,而且找人探问消息寻找对策,在充分了解情况之后,便派了王岳作为副使前往清河,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么,房玄龄他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呢?

这事其实还得从之前黄娜率军从四门关渡河的时候说起,当时黄娜尚且还在坐镇指挥全军渡河事宜,房玄龄自然抢先一步带着人过河来到了聊城,与聊城的官吏了一堂火器知识普及课。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聊城的官吏之有清河崔氏的人,因此在聊城的县丞、县令和满城缙绅被完全说服,主动去黄河岸边迎接黄娜岸的时候,崔氏的人也跑回清河把消息传了回去。

对于天凤军这个突然崛起于东华四郡的军事组织,清河崔氏方面一开始了解到也并不多,因为这几年过来,山东各地的义军可谓是如过江之鲫,既是风起云涌,也是大浪淘沙,如王薄、卢明月、左孝友和刘霸道等人,势大时都是动辄数十万人,占地数郡的规模,可一旦失势又或是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所以,在得到了天凤军突然大势过河,并且还兵不血刃的收了历城、济北这样的大城,如今即将往清河方向发展的消息后,自然叫崔氏的人给吓懵了逼,急急忙忙的便也找人打听起了天凤军的消息来。

结果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下来发现天凤军别的问题还不大,一个“废奴”施政举措可是生生要了清河崔氏的亲命了!

清河崔氏乃是当世豪族,单是在清河一地的血亲族人便有数万人之多,各房所占田地、农庄、产业更是无数,拥有的农奴、工奴和家奴、私奴更是十数万计,然后你天凤军要搞什么“均田免税,重工兴商”倒也还好,可别搞什么“男女平等,天赋人权”啊!

要是废了奴,这以后清河崔氏的族人们靠谁去种地?让谁来做工和养活?这不但是生生要了亲命,还等同于断人财路啊!

有道是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所以房玄龄自己送门来之后,崔氏的人才会关门想要与房玄龄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到底该怎么解决。12

第三百三十章 高歌猛进

王岳作为副使,倒是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前后不过三日的时间便转了回来。

一问才知道是在半路上碰见了房玄龄派回来报信的信使,王岳怕信使解释不清,干脆便陪着信使一道转了回来。

回来送信的信使是房玄龄随行的天凤军士兵,所知的情况倒也不多,只是带回了一封房玄龄的亲笔手书。

而问他有关崔氏扣押房玄龄的情况,只是说这几日都是崔叔重亲自作陪在房玄龄身边,而下令封闭清河县城的正是崔民季,他这么做似乎是为了阻止不轨之徒内外交通,听房玄龄私下与众人分析,似乎崔氏内部有什么纷争,崔民季是害怕有人对房玄龄动手,这才不得已下令封的城。

而房玄龄送回的亲笔书信更是洋洋洒洒有数千言之多,黄娜花了半天时间解读,连蒙带猜的也才大致解读出了里面的意思。

总体来说,以崔叔重为首的清河大房属于较为识时务的一方,原则上是同意献城接受天凤军的统治,毕竟眼下各地烽烟四起,农民起义风起云涌不说,各地的官军也都相继起义,朝廷已经在实际上失去了对地方的管制,要不是崔氏有大量的人员在朝中做人质,只怕是崔叔重也会率领清河崔氏起义自保。

但是,虽然同意投降和献城,可一方面崔氏对天凤军的废奴政策有强烈的抵制,另外一方面也是抱着一丝妄想,认为自己家大业大,并且血统高贵、底蕴深厚,且背后还有另外四姓做靠山,因此觉得自己应该有条件跟天凤军“讲数”(谈判)。

所以眼下先抛出了几个试探性的条件:第一,降的是清河县而非崔氏全族;第二,是天凤军不能入驻清河县城;第三,是天凤军得鼎之前,崔氏听宣不听调,当然该上交的钱粮不会少,但不会为天凤军站台;第四,是要求天凤军要保障崔氏族产和族人的财产不受侵犯;第五,就是听闻天凤军的监军尚无正妻,所以希望监军能娶一位崔氏庶出女为妾或平妻,这算是崔氏的小小善意和长线投资;还有第六……第七……

黄娜搞清楚房玄龄信中的重点之后,直接就被气得大笑了起来,对一旁还在忐忑的王岳笑道:“只怕还要劳先生走一趟清河,与本帅带去一句口信!”

王岳之前遇见信使时,便也大致得知了房玄龄在清河遭遇,便也知道自己再去定无意义,回来与黄娜好生解说才是正理,而刚才粗略看过了房玄龄的书信之后,他便明白自己的外家亲戚们怕都是想太多了,这些条件岂止是蹬鼻子上脸的当面打脸,简直就是不把天凤军当成一盘菜啊!

虽然王岳是在历城加入的天凤军,与黄娜相处的时日尚短,不过近些日子他已经从身边的天凤军士兵口中听得了不少有关黄娜的轶事,自然大致心里有了些准备,见得黄娜读完信后不怒反笑,也是略有猜测,急道:“元帅,岳斗胆请元帅莫要意气用事,崔氏世代盘踞河西,根深叶茂,族人不下数十万之多,便是当朝……”

“王先生!”黄娜当然知道王岳要劝什么,但她却没什么兴趣听下去,便喝断他道:“本来先生乃是崔氏族亲,本帅不该派请先生传话,不过也正因为先生是崔氏族亲,也才更知道其中厉害,所以天凤还请先生再去清河一次,与崔叔重带上一句话:自王先生抵达清河之时算起,三日之内要么崔氏无条件投降,要么本帅亲自领军踏平清河,无有第三种选择!”

王岳一听,当即吓得打了个冷颤,他之前在历城也曾参加过房玄龄的兵器演示,被招募后更是带他逛遍了军营开了眼界,自然知道房玄龄口中提到过的种种神秘武器都不是吹牛而是真实存在,所以黄娜这句踏平清河的狂言听在他耳朵里当真不是狂言。

而且作为一个饱读诗书之人,自然也是熟读经史,当然明白崔氏提出的种种要求岂止是逾越,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天凤军建政东华自然有问鼎之心,而黄娜年纪轻轻便是大军主帅,挥军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又岂能没有三分火气,所以这一下子弄得针尖对麦芒,只怕不碰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不会干休。

可问题是,就眼下他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偏偏天凤军才是那南墙和铁板,清河崔氏极有可能就是这以卵击石的卵啊!

一时间,王岳的身子打了个冷颤,额头上的冷汗也立时下来,甚至他很有一点冲动,想要告诉黄娜其实他妻子乃是清河崔氏青州房庶出旁支的妾生女,细算起来已经出了五服,所以他跟清河崔氏主房的族长崔叔重真的不是很熟……所以崔氏就算要被灭九族,也和自己扯不上关系!

想了想,最终王岳压下了种种纷乱想法,只得长叹一声拱手下拜道:“岳不敢辞,定竭力而为!”

王岳旋即马不停蹄又往清河去了,而黄娜倒也不紧不慢在聊城整顿军务,等着看看这崔叔重是继续作死还是要活!

而聊城这边的守军虽然不多,可收编之后也存良去莠的挑出了近三千人出来,又经过一轮裁撤之后勉勉强强凑了五个营六十个排,在大军还要继续西进的前提下,自然不能留下太多部队来驻守,所以就得尽快把这些人和教导部队整训混编,以备后用。

此时,黄娜手上的部队还有满编的十八个营,其中标营十三个、特种营五个,所谓特种营也即指近卫营(两个)、罗士信的先锋营和工程、辎重营各一个,因此她也大致计划了一下,如果崔氏冥顽不灵真要负隅顽抗到底的话,那么她就算不去东郡了也得要北上讨伐。

要知道,这清河崔氏的几十万人口既然是麻烦也是财富,也不想想黄娜考大学时文综差不多拿了满分,岂会不知道隋末唐初的“门阀之害”和“五姓七望”搞土地兼并、垄断文化知识、逆历史潮流而动的坏处。

你看,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李唐是为了什么要跟“关陇门阀”和“五姓七望”搞斗争,修了双学士学位的黄娜她岂能不知道?

所以,既然如今崔氏自己主动跳出来找事儿,也就别怪早就憋着坏的黄娜就用他崔氏来杀鸡儆猴了!

第三百三一章 清河崔氏

也就在黄娜因为清河崔氏的事情停驻在聊城的同时,从临沂西进的南路大军,同样也因为有人主动跳出来找事而停下了脚步。

比起北路大军而言,南路军首先在规模上要略大一些,从临沂出发时共有标营二十二个、独立营两个,加上随行的民夫总人数远远超过了两万人大关。

这其中窦建德和孙宣雅的独立营,因为规制与天凤军的标营不同,所以二人的部队规模都超出了正常范畴,独立营虽然还是采用天凤军六人一伍,两伍一班,三班一排的编制,但窦建德的猎隼营最终核定下来有足足三十六个排,孙宣雅的夜莺营人数虽少一些,可也有二十个八排之多。

按照之前制定的计划,南路军从临沂出发,将会绕着泰山南麓向西前进,走薛县(今枣庄)、藤县(今滕州)、成武、定陶赶赴东郡,沿途尽量不搞事情,对沿线道路上的县城是能打就打,打不下就绕,一切可视情况随机应变,没有什么硬性的指标。

而且南路军的总指挥虽然定下的是吕星北和陈奉这对组合,但也给了窦建德和孙宣雅副指挥的职权,允许他们自行商量着行动。

哪知道,从临沂出发以后一路上倒也还好,不管是薛县还是藤县,因为知道天凤军在东华四郡的所作所为,因此都是闻风而降。可当大军走到一个名为方与(今鱼台县)的小县城前时,却被一支打着“孔”字军旗的隋军堵住了去路,一探之下才知道这支隋军来自鲁县(也即今曲阜),虽然总人数超过了三万,但实际上乃是曲阜孔家的私军,领军的将领名叫孔德贵,据说是孔子的三十二世嫡孙,如今官至右屯卫大将军,实职为薛郡通守。

对于这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隋军,一时间不管是吕星北还是窦建德都是一脸懵逼,可偏偏方与这个地方的地理位置十分的独特,处在微山湖的湖区(含南阳湖、独山湖、昭阳湖等湖泊)西面,从东边的滕县往西,只能是挨着微山湖区的边缘穿过处在独山湖与南阳湖中部的方与,不然要么退回藤县南下绕过独山湖的湖区,走胡陵县(今微山县)往西,要么就得翻过滕州北面的峄山(今山东省济宁邹城市峄山镇)直往曲阜去。

不过眼下看起来,这孔德贵都带兵堵在了方与,想来不会蠢到空出峄山的道路让天凤军北上去抄他老巢对吧?

所以,对面这样的局面,南路军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直接与孔家军冲突,要么就得退回藤县再做谋划。

可是,吕星北是什么人,是当初最早在幽幽谷黄娜亲手操练的女兵一期出身,并且是女兵一期里最为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不论是领兵的手段还是战术战策、排兵布阵的认识与理解,都是与黄娜的军事思想一脉相承,碰到这样的情况她的第一个想法,肯定就是:如果是元帅亲自领军,将会如何应对?

所以,结果也就不问既知,当即吕星北便命全军就地展开,与孔家军在方与县城前对峙起来。

而此时,正好是黄娜已拿下历城,正准备渡河的同时,她在发现派遣使者持节传檄的手段较为好用之后,倒也没忘记给南路军也配备一个使节团,便让房玄龄派出了一个由历城投靠的士人组成的使节团南下作为支援。

支援过来使节团共有四人,分别是历城颜氏的颜业之、王氏的王缶、田氏的田骋和房氏的房常,虽然他们的出身都是颜、王等氏族的旁支或庶出,但能被房玄龄看上并举荐出仕,说明还是有些本事的。

正好也就是在吕星北下令全军展开与孔家军对峙的第三日,王缶等人便也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也不用吕星北交代他们,自持与孔氏相熟的田骋便自告奋勇往孔德贵营中交涉。

去了之后,孔德贵倒也开门见山,道:“吾为薛郡通守,自有守土之责,尔等乱臣贼子,勿要妄想乱我首善之地。”

这“首善之地”,意指的自然是鲁县的孔府,此时的孔府虽然规模不如宋明时期的庞大,但也至少是“广为屋宇,以居学者,又于庙外,设教讲学”的规模,除孔氏族人数万聚集之外,孔府之中求学的儒家学子亦有数千之多,文庙香火之鼎盛,也曾被引为唐初盛况。

而孔府有如今盛况,当然少不要提一句杨广,因为在之前的隋文帝时期,文帝因“不悦儒术”,曾在仁寿元年(601年)下令废除太学、四门学和州县学,直到杨广继位以后才恢复官学,把儒生又请回了朝堂。

而见孔德贵这般表态,吕星北自然也没得选择,除了打也就只能是打了。

倒是田骋照着当初房玄龄在历城的手法,也给姓孔的来了个神机箭架手雷的先进武器演示,想要看看能不能把他给“说服”,谁知道孔德贵却在目瞪口呆的看过之后,给出了一句“怪力乱神,奇技淫巧”的评价后,就把田骋给轰了出来。

于是,双方便也于十一月初一约战方与城下,孔家军出战约有三万五千有余,而天凤军这边仅有十九个标营和两个独立营,差不多一万八千余人。

至于战况,却也是只能用惨不忍睹、惨不堪言来描述,当日双方军队于日出之时出营列阵,天凤军这边坐东朝西,以猎隼、夜莺两个独立营分列左右两翼,前军为十二个标营,中军为两个神机炮和三个预备营(主帅亲卫),辎重和工程营守家未出。

而孔家军这边,却是将三万轻装步兵列成了三个超大的万人大阵,然后将差不多五千名身着制甲,拿着盾牌的精锐隋军步卒摆在中军阵前,一开战就玩起了狼奔豕突的全军突击,居然直接就让五千精锐步卒以密集的阵型往天凤军的阵地发起冲锋。

瞧着如此造型,可是把吕星北给看乐了,对于天凤军来说,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密集冲锋的送死阵型,简直就是主动送菜上门啊!

结果就是,孔家军刚冲进八十步的距离就遭到了连续十二波弩箭的洗地,好不容易结阵冲进五十步距离时又被三波神机箭打了狗吃屎,在伤亡比达到了超两成的极限后,还没冲进二十步的白刃战区域就完全崩溃了,结果在后撤的过程中还遭到了神机箭的不断追杀,当孔德贵见势不妙急忙让两个万人大阵压上来企图想要稳住阵脚的时候,在两百多步远的地方时突然就遭到了神机炮发射的集束炸弹攻击,仅仅是神机炮营的一轮远程打击便将两个万人大阵给击溃了。

第三百三二章 蹬鼻上脸

方与县的县城规模倒也不大,是个典型的三里之城。

孔德贵虽然挂着郡通守和右屯卫大将军的头衔,但实际上他手中掌握的官军其实并不多,要知道隋朝的右屯卫又称“羽林”,这支军队乃是专职保卫皇家的禁军,驻地可是在洛阳,孔德贵即便是羽林军主将也不可能私自把军队带回山东来。

只是由于近些年各地烽烟骤起,孔家食邑万顷在各路义军眼里可谓是肥得流油,自然不得不做些准备好自保,所以孔德贵便也借助手中职权把曲阜周边各地军府的府兵归拢起来,凑了五千精兵作为主力,然后拉了三万孔府门下的健壮农奴、佃户、帮闲,套上隋军的军服化妆成官军,这才弄出了三万五千人的大军出来,平时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做些训练,反正眼下在方与县的城前摆出阵来,远远看着倒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与他这三万五千大军比起来,天凤军这边展开阵型后也就一万五千人不到的规模,看起来自然就弱了许多,而且其中将近有五千多人还是女兵,加上布设的阵型又十分单薄,所以气势是上看来就更弱了。

也就说两军展开之后,孔家军这边以三万人组成的三个万人大阵为基础,坐落于方与县城的东面,战阵往南北两个方向延伸了差不多能有二里地,而在中军的方位上,五千着甲持盾的精锐隋军更是布设了一个看不出是偃月还是长蛇的长条形战阵,横垣差不多一里的长度。

当然,别觉得一里有多长,也不过就是五百米,约三百步的跨度而已,五千人按照一步一人的宽度来站队,也不过站成一个三百乘十五的长条形阵列而已。

此外,或许是之前给孔德贵做的武器展示多少还是带来些触动,所以隋军的战阵之中,士兵手上除了军中制式的盾牌外,还有不少用粗大柄木捆扎而成的挡箭牌。

这里说柄木可不是木板,而是一根根可以用作锄头、镐头的柄子木,用这种柄木做成的挡箭牌据说防御箭矢的能力倒也不弱,至于能不能挡住天凤军的强弩和火药兵器,一会自然就能见着分晓。

而天凤军这边,也已然按照军制以排为单位,布设成标准的鱼鳞阵,并且为了应对隋军这边宽度差不多接近二里的庞大阵型,中军的阵型也尽量摊薄到了半里左右,加上左右的猎隼、夜莺两个营护卫侧翼,勉强把阵地宽度延伸到了一里左右。

摆开阵型之后,双方也没有太多的耽搁,或许是觉得自己人多,而天凤军人少,又或者是瞧着天凤军中站着不少化着妆花枝招展的妹子,于是梁静茹就悄悄给了他们不少的勇气,隋军也不派人叫阵,直接就敲响战鼓展开了进攻,并且第一阵就是毫不客气的来了个中军出击,五千精锐隋军集体迈步冲了上来。

当然了,正规军毕竟是正规军,就算是从各地军府拼凑的府兵,这些人的军事素养和战斗技能都是非常不错,五千人列成的长条形战阵在鼓声的指引下快步行走时,是完全可以做到步调一致,阵线不乱。

加上这些府兵身上又多是穿着制甲,武器装备可称精良,要说搁在平时对阵什么揭竿起义的农民义军,只怕是轻易不敢撄其锋芒,气势自然是盛极一时。

只是,比较起来而言天凤军的士兵不管在装备还是训练方面,非但丝毫不弱于这些府兵,加上战术构思和武器设计又异常先进,领先了这个时代差不多一千年的时间,直接一步就踏入了热兵器的中兴时代,双方的差距也就近乎天壤云泥。

而接下来的战况,也就如之前所说的一样,若是站在孔家军的角度来看,也就是只能用惨不忍睹、惨不堪言来描述,而对于天凤军这边能用的词汇也是乏善可陈,毫无新意。

五千精锐隋军,在大无畏的牺牲精神鼓舞之下,怀揣着梁静茹给的勇气,就这么举着盾牌一步步,以绵延差不多一里宽度的阵型往天凤军的战阵杀了过来!

而天凤军一如既往,在隋军开始进攻后,全军之中持弩的弩手便快步来到阵前列成三排严阵以待,待得敌军进入百步距离后,便展开了十二轮的抛射。

前面说过,所谓的抛射也就是以四十五度角进行的抛物线射击,箭矢在这个角度射出力量虽然不是最大,但射角却是最好,射距也最远,加上此时的天凤军弩箭全是钢制的三棱箭头,破甲能力又是奇高,所以在箭雨如洗地般的打击之下,进击的隋军当即就如同遭受重击一般,阵型顿时陷入混乱。

不过毕竟这五千隋军是各地军府拉来的精锐府兵,训练和战术配合能力比什么义军要强多了,都不用现场指挥的军官呼喝便迅速自觉的用手中的盾牌结成了盾阵防御,并且在短暂的混乱结束后,也还能顶着伤亡再次迈步向前发起冲锋。

只是,当隋军的阵型好不容易稳住,并且如同乌龟一般好不容易爬进五十步区间,正要让弓箭手从盾阵里发起反击的时候,就瞧见天凤军阵前一早就摆上的一个个箱笼突然冒起了青烟,跟着便有密集的“咻咻”啸音突兀而起,一道道火舞银蛇般的火线在空中乱舞,带起了一道道清白色的硝烟和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别说什么甲胄、盾牌,就是用柄子木扎成的挡箭牌,被这火线一碰便会炸开一个大洞,而不管挡在火线前进道路上的人或者物都难逃被一气洞穿的命运。

而且,这能让鬼哭和神嚎的啸音可不是见好就收,而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整整连续三波愣是在隋军的冲锋线上清出了几十个缺口来。

但毕竟这是五千人的战阵,绵延差不多一里宽度的集体冲锋,虽然叫三波神机箭弄出了几十个缺口,但也还是有不少幸运儿撑着盾牌突破,逼近到了距离天凤军前阵不足三十步的地方,而这时也就见着天凤军的弩手们将弩往后背一收,便快速转身向后退去,跟着便有拿着盾牌和枪矛、战刀的盾牌手从后面走了上来,跟着便见他们把盾牌往地上一插,从身上摸出手榴弹点火投掷了出来。

结果,拼着巨大伤亡硬挺着冲上来的隋军,在还没冲进二十步的白刃战区域之前,就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完全的崩溃了!

第三百三三章 首善之地

实际上,天凤军从建军伊始直到如今,对阵隋军时大多处在被动防御的一方,原因深究起来倒也并不复杂,应该是隋军的战术思想更倾向于主动进攻!

不论当年在高密城下对战范炯,还是其后与隋朝正规军的多次战斗之中,各路隋军不但全都是主动进攻,还特爱使用这种以重甲持盾步卒冲锋在前,掩护弓箭手逼近突击的战术,这种战术似乎是现今隋朝正规军中一种较为成熟的步兵战法,所以不论从南到北所见皆是大同小异。

只是,却没想到天凤军的战术构思要比这个时代更为先进,以神机炮(超远距离)、神机箭(中远距离)、强弩(中近距离)、手榴弹(近距)和梨花枪(白刃战)把整个战场都做了火力分配和覆盖,所以隋军的这套战术自然也就玩不转了。

而且,不论是之前的数支隋军,还是如今的孔家军,都把亏吃在了第一次接触的火药兵器上,因为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成熟的应对经验给他们做参考,也就难免想当然的认为再厉害的矛也是有盾可以防御的。

也就说,当甘为孔家驱使的五千隋军在冒着洗地般的箭雨,硬撑着巨大的伤亡好不容易突进到了即将能够摸得着天凤军的地方时,却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如割麦子般成片倒下的伤亡中终于耗尽了梁静茹给他们的勇气,在一片崩溃的惨叫和哭喊声中,相当多的人当场便放弃了抵抗扑到在地抱头抖如瘟鸡,多数更是被吓破了胆,在阵前四溢升腾而起的清白色硝烟的掩护下转身扭头便跑。

一时间,天凤军的阵地前可谓是乱成了一锅粥,在弥漫的硝烟中到处都是成片发出鬼哭狼嚎的隋军伤兵,而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不少人在连滚带爬的后撤。

只是,战斗进行到了这一刻,也不可能因为惨烈的战况而停下节奏,也就见得在各排的排长不断回望之下,中军的战斗指挥旗终于迅速升起,再一次下达了神机箭一轮覆盖射击和全军出击的命令。

于是,在敌军和两翼猎隼、夜莺两军的愕然之中,也就见得中军阵前再次响起索命的“咻咻”啸音,以及一条条宛若火龙出水的火线,向着狼狈退后的隋军衔尾而去。

神机箭自然是不长眼睛的,负责施放的人多是不管不顾的往看着人影绰绰的方向摆正点火,至于最后碰着谁便是谁倒霉了!

然而,比起正面而言,这次用来搞追杀的神机箭放出来后,得到的战果可谓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之前虽然神机箭正对着冲锋而来的隋军连续放了三轮,但当时隋军正处在防御姿态,多数箭矢要么“近失”,要么打中的是盾牌边角不构成杀伤,只有少数倒霉蛋会被箭矢打到。

然而这追杀的一轮神机箭,因为是打的隋军后背,相对命中率虽然没有提高多少,但因为隋军这边几乎没有了防护,且还是打在防御薄弱的背部、屁股和大腿这些位置上,杀伤效果可就爽歪歪了!

“进攻阵型准备!全体都有:齐步走!”

待得阵前施放神机箭的硝烟散去后,就听得一声声的呼喝在阵前响起,随即天凤军的战士迅速按照军中训练快速的组成了所谓进攻阵型:第一排的刀盾手收刀入鞘双手持盾组成盾墙踏步前进,第二排的士兵则将手持的盾牌和短兵收起,手持或接过第一排士兵的长矛(枪)贴在第一排士兵后背跟进,而第三、第四、第五排的士兵也收起短兵刃,持强弩跟随在后,随时准备进行远程打击。

随后,在节奏感明确的鼓声当中,中军的各排士兵直接按照兵种自行混编,以四十人为一个攻击面,前二后三一共五排组成进攻单位开始齐步前进,在“嚯嚯嚯”的踏步声中,以平均两息一个大步的速度开始前进!

当中军的天凤军开始齐步走后,位于两翼的猎隼和夜莺两军士兵也几乎是下意识按照军中的操典,以雁行的阵型在两边展开,为中军乘胜追击守护好侧翼。

“神机炮全体跟进!覆盖式自由射击!”

本来按照天凤军的军事操典,接敌时最先开火本来是神机炮,但经过多次的实兵推演却发现,如果在敌军主动发起进攻的情况下,按照操典在敌军进入两百步至一百五十步的区间就用神机炮发射集束炸弹或小雷王进行攻击的话,很有可能当场泯灭敌人的斗志和进攻意志,虽然有很大概率击溃敌军,但却很难造成更大的杀伤,并且战斗的性价比过低。

但如果是敌人进攻时一开始用强弩射,更近一点再用神机箭洗地或用手榴弹和梨花枪短兵相接,待将敌人击溃之后在衔尾追击时再用神机炮进行超远距离追杀,则更令敌军意志崩溃,性价比自然更高。

也就说此时,随着指挥旗再次升起,列于中军后阵的两个神机炮营共二十四架神机炮早已严阵以待,待得全军开始移动之后,两个营的神机炮的营官便也高喊道:“全体都有!集束炸弹准备!三阶仰角预备,放!”

早就准备好的神机炮兵们齐齐一声呐喊后便也扯动炮身上的牵引索,在滑轮组的帮助下炮梢高高扬起,把点燃的集束炸弹远远抛出了一百多步的距离,就听一阵噼里啪啦轰隆的爆炸之声在阵前百余步的区域内密集响起,许多刚跑出百余步觉得自己已经侥幸逃出生天的隋军残兵顿时又遭到了当头一击。

不过,也仅是打出一轮,神机炮营的指挥官就发现在可攻击区域内已经没有了人员集中的区域可供打击了,便也只能下令全军推车前进,跟在中军屁股后面看看有没有漏可捡。

对了,前面说过天凤军的神机炮还采用的是牵引投掷的方式,并不是专精汽车机修和钣金的黄小刚不懂得配重式投石机的原理,他又不是没打过帝国时代,配重杠杆的原理也不难,而是他认为就眼下而言牵引机更轻便耐用,并且因为增加了滑轮组助力威力也不弱的牵引机就已经够用了。

而且配重投石机因为需要巨大载荷来进行做功,因此自身的自重也会非常大,基本上想要把一枚十斤左右的石弹投出二三百步远的距离,配重不能少于五百斤,所以这么一来投石机的机体就会非常重,不如全木制结构无配重的牵引机这般十几个人就可以推着满地跑了。

第三百三四章 乏善可陈

方与县的县城规模倒也不大,是个典型的三里之城。

孔德贵虽然挂着郡通守和右屯卫大将军的头衔,但实际上他手中掌握的官军其实并不多,要知道隋朝的右屯卫又称“羽林”,这支军队乃是专职保卫皇家的禁军,驻地可是在洛阳,孔德贵即便是羽林军主将也不可能私自把军队带回山东来。

只是由于近些年各地烽烟骤起,孔家食邑万顷在各路义军眼里可谓是肥得流油,自然不得不做些准备好自保,所以孔德贵便也借助手中职权把曲阜周边各地军府的府兵归拢起来,凑了五千精兵作为主力,然后拉了三万孔府门下的健壮农奴、佃户、帮闲,套上隋军的军服化妆成官军,这才弄出了三万五千人的大军出来,平时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做些训练,反正眼下在方与县的城前摆出阵来,远远看着倒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与他这三万五千大军比起来,天凤军这边展开阵型后也就一万五千人不到的规模,看起来自然就弱了许多,而且其中将近有五千多人还是女兵,加上布设的阵型又十分单薄,所以气势是上看来就更弱了。

也就说两军展开之后,孔家军这边以三万人组成的三个万人大阵为基础,坐落于方与县城的东面,战阵往南北两个方向延伸了差不多能有二里地,而在中军的方位上,五千着甲持盾的精锐隋军更是布设了一个看不出是偃月还是长蛇的长条形战阵,横垣差不多一里的长度。

当然,别觉得一里有多长,也不过就是五百米,约三百步的跨度而已,五千人按照一步一人的宽度来站队,也不过站成一个三百乘十五的长条形阵列而已。

此外,或许是之前给孔德贵做的武器展示多少还是带来些触动,所以隋军的战阵之中,士兵手上除了军中制式的盾牌外,还有不少用粗大柄木捆扎而成的挡箭牌。

这里说柄木可不是木板,而是一根根可以用作锄头、镐头的柄子木,用这种柄木做成的挡箭牌据说防御箭矢的能力倒也不弱,至于能不能挡住天凤军的强弩和火药兵器,一会自然就能见着分晓。

而天凤军这边,也已然按照军制以排为单位,布设成标准的鱼鳞阵,并且为了应对隋军这边宽度差不多接近二里的庞大阵型,中军的阵型也尽量摊薄到了半里左右,加上左右的猎隼、夜莺两个营护卫侧翼,勉强把阵地宽度延伸到了一里左右。

摆开阵型之后,双方也没有太多的耽搁,或许是觉得自己人多,而天凤军人少,又或者是瞧着天凤军中站着不少化着妆花枝招展的妹子,于是梁静茹就悄悄给了他们不少的勇气,隋军也不派人叫阵,直接就敲响战鼓展开了进攻,并且第一阵就是毫不客气的来了个中军出击,五千精锐隋军集体迈步冲了上来。

当然了,正规军毕竟是正规军,就算是从各地军府拼凑的府兵,这些人的军事素养和战斗技能都是非常不错,五千人列成的长条形战阵在鼓声的指引下快步行走时,是完全可以做到步调一致,阵线不乱。

加上这些府兵身上又多是穿着制甲,武器装备可称精良,要说搁在平时对阵什么揭竿起义的农民义军,只怕是轻易不敢撄其锋芒,气势自然是盛极一时。

只是,比较起来而言天凤军的士兵不管在装备还是训练方面,非但丝毫不弱于这些府兵,加上战术构思和武器设计又异常先进,领先了这个时代差不多一千年的时间,直接一步就踏入了热兵器的中兴时代,双方的差距也就近乎天壤云泥。

而接下来的战况,也就如之前所说的一样,若是站在孔家军的角度来看,也就是只能用惨不忍睹、惨不堪言来描述,而对于天凤军这边能用的词汇也是乏善可陈,毫无新意。

五千精锐隋军,在大无畏的牺牲精神鼓舞之下,怀揣着梁静茹给的勇气,就这么举着盾牌一步步,以绵延差不多一里宽度的阵型往天凤军的战阵杀了过来!

而天凤军一如既往,在隋军开始进攻后,全军之中持弩的弩手便快步来到阵前列成三排严阵以待,待得敌军进入百步距离后,便展开了十二轮的抛射。

前面说过,所谓的抛射也就是以四十五度角进行的抛物线射击,箭矢在这个角度射出力量虽然不是最大,但射角却是最好,射距也最远,加上此时的天凤军弩箭全是钢制的三棱箭头,破甲能力又是奇高,所以在箭雨如洗地般的打击之下,进击的隋军当即就如同遭受重击一般,阵型顿时陷入混乱。

不过毕竟这五千隋军是各地军府拉来的精锐府兵,训练和战术配合能力比什么义军要强多了,都不用现场指挥的军官呼喝便迅速自觉的用手中的盾牌结成了盾阵防御,并且在短暂的混乱结束后,也还能顶着伤亡再次迈步向前发起冲锋。

只是,当隋军的阵型好不容易稳住,并且如同乌龟一般好不容易爬进五十步区间,正要让弓箭手从盾阵里发起反击的时候,就瞧见天凤军阵前一早就摆上的一个个箱笼突然冒起了青烟,跟着便有密集的“咻咻”啸音突兀而起,一道道火舞银蛇般的火线在空中乱舞,带起了一道道清白色的硝烟和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别说什么甲胄、盾牌,就是用柄子木扎成的挡箭牌,被这火线一碰便会炸开一个大洞,而不管挡在火线前进道路上的人或者物都难逃被一气洞穿的命运。

而且,这能让鬼哭和神嚎的啸音可不是见好就收,而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整整连续三波愣是在隋军的冲锋线上清出了几十个缺口来。

但毕竟这是五千人的战阵,绵延差不多一里宽度的集体冲锋,虽然叫三波神机箭弄出了几十个缺口,但也还是有不少幸运儿撑着盾牌突破,逼近到了距离天凤军前阵不足三十步的地方,而这时也就见着天凤军的弩手们将弩往后背一收,便快速转身向后退去,跟着便有拿着盾牌和枪矛、战刀的盾牌手从后面走了上来,跟着便见他们把盾牌往地上一插,从身上摸出手榴弹点火投掷了出来。

结果,拼着巨大伤亡硬挺着冲上来的隋军,在还没冲进二十步的白刃战区域之前,就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完全的崩溃了!

第三百三五章 乘胜追击

实际上,天凤军从建军伊始直到如今,对阵隋军时大多处在被动防御的一方,原因深究起来倒也并不复杂,应该是隋军的战术思想更倾向于主动进攻!

不论当年在高密城下对战范炯,还是其后与隋朝正规军的多次战斗之中,各路隋军不但全都是主动进攻,还特爱使用这种以重甲持盾步卒冲锋在前,掩护弓箭手逼近突击的战术,这种战术似乎是现今隋朝正规军中一种较为成熟的步兵战法,所以不论从南到北所见皆是大同小异。

只是,却没想到天凤军的战术构思要比这个时代更为先进,以神机炮(超远距离)、神机箭(中远距离)、强弩(中近距离)、手榴弹(近距)和梨花枪(白刃战)把整个战场都做了火力分配和覆盖,所以隋军的这套战术自然也就玩不转了。

而且,不论是之前的数支隋军,还是如今的孔家军,都把亏吃在了第一次接触的火药兵器上,因为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成熟的应对经验给他们做参考,也就难免想当然的认为再厉害的矛也是有盾可以防御的。

也就说,当甘为孔家驱使的五千隋军在冒着洗地般的箭雨,硬撑着巨大的伤亡好不容易突进到了即将能够摸得着天凤军的地方时,却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如割麦子般成片倒下的伤亡中终于耗尽了梁静茹给他们的勇气,在一片崩溃的惨叫和哭喊声中,相当多的人当场便放弃了抵抗扑到在地抱头抖如瘟鸡,多数更是被吓破了胆,在阵前四溢升腾而起的清白色硝烟的掩护下转身扭头便跑。

一时间,天凤军的阵地前可谓是乱成了一锅粥,在弥漫的硝烟中到处都是成片发出鬼哭狼嚎的隋军伤兵,而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不少人在连滚带爬的后撤。

只是,战斗进行到了这一刻,也不可能因为惨烈的战况而停下节奏,也就见得在各排的排长不断回望之下,中军的战斗指挥旗终于迅速升起,再一次下达了神机箭一轮覆盖射击和全军出击的命令。

于是,在敌军和两翼猎隼、夜莺两军的愕然之中,也就见得中军阵前再次响起索命的“咻咻”啸音,以及一条条宛若火龙出水的火线,向着狼狈退后的隋军衔尾而去。

神机箭自然是不长眼睛的,负责施放的人多是不管不顾的往看着人影绰绰的方向摆正点火,至于最后碰着谁便是谁倒霉了!

然而,比起正面而言,这次用来搞追杀的神机箭放出来后,得到的战果可谓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之前虽然神机箭正对着冲锋而来的隋军连续放了三轮,但当时隋军正处在防御姿态,多数箭矢要么“近失”,要么打中的是盾牌边角不构成杀伤,只有少数倒霉蛋会被箭矢打到。

然而这追杀的一轮神机箭,因为是打的隋军后背,相对命中率虽然没有提高多少,但因为隋军这边几乎没有了防护,且还是打在防御薄弱的背部、屁股和大腿这些位置上,杀伤效果可就爽歪歪了!

“进攻阵型准备!全体都有:齐步走!”

待得阵前施放神机箭的硝烟散去后,就听得一声声的呼喝在阵前响起,随即天凤军的战士迅速按照军中训练快速的组成了所谓进攻阵型:第一排的刀盾手收刀入鞘双手持盾组成盾墙踏步前进,第二排的士兵则将手持的盾牌和短兵收起,手持或接过第一排士兵的长矛(枪)贴在第一排士兵后背跟进,而第三、第四、第五排的士兵也收起短兵刃,持强弩跟随在后,随时准备进行远程打击。

随后,在节奏感明确的鼓声当中,中军的各排士兵直接按照兵种自行混编,以四十人为一个攻击面,前二后三一共五排组成进攻单位开始齐步前进,在“嚯嚯嚯”的踏步声中,以平均两息一个大步的速度开始前进!

当中军的天凤军开始齐步走后,位于两翼的猎隼和夜莺两军士兵也几乎是下意识按照军中的操典,以雁行的阵型在两边展开,为中军乘胜追击守护好侧翼。

“神机炮全体跟进!覆盖式自由射击!”

本来按照天凤军的军事操典,接敌时最先开火本来是神机炮,但经过多次的实兵推演却发现,如果在敌军主动发起进攻的情况下,按照操典在敌军进入两百步至一百五十步的区间就用神机炮发射集束炸弹或小雷王进行攻击的话,很有可能当场泯灭敌人的斗志和进攻意志,虽然有很大概率击溃敌军,但却很难造成更大的杀伤,并且战斗的性价比过低。

但如果是敌人进攻时一开始用强弩射,更近一点再用神机箭洗地或用手榴弹和梨花枪短兵相接,待将敌人击溃之后在衔尾追击时再用神机炮进行超远距离追杀,则更令敌军意志崩溃,性价比自然更高。

也就说此时,随着指挥旗再次升起,列于中军后阵的两个神机炮营共二十四架神机炮早已严阵以待,待得全军开始移动之后,两个营的神机炮的营官便也高喊道:“全体都有!集束炸弹准备!三阶仰角预备,放!”

早就准备好的神机炮兵们齐齐一声呐喊后便也扯动炮身上的牵引索,在滑轮组的帮助下炮梢高高扬起,把点燃的集束炸弹远远抛出了一百多步的距离,就听一阵噼里啪啦轰隆的爆炸之声在阵前百余步的区域内密集响起,许多刚跑出百余步觉得自己已经侥幸逃出生天的隋军残兵顿时又遭到了当头一击。

不过,也仅是打出一轮,神机炮营的指挥官就发现在可攻击区域内已经没有了人员集中的区域可供打击了,便也只能下令全军推车前进,跟在中军屁股后面看看有没有漏可捡。

对了,前面说过天凤军的神机炮还采用的是牵引投掷的方式,并不是专精汽车机修和钣金的黄小刚不懂得配重式投石机的原理,他又不是没打过帝国时代,配重杠杆的原理也不难,而是他认为就眼下而言牵引机更轻便耐用,并且因为增加了滑轮组助力威力也不弱的牵引机就已经够用了。

而且配重投石机因为需要巨大载荷来进行做功,因此自身的自重也会非常大,基本上想要把一枚十斤左右的石弹投出二三百步远的距离,配重不能少于五百斤,所以这么一来投石机的机体就会非常重,不如全木制结构无配重的牵引机这般十几个人就可以推着满地跑了。

第三百三六章 土崩瓦解

话说回来,决定战争胜负走向的关键因素,往往还得是人而非武器。

便也说正在此时,当天凤军开始全军追击,隋军这边也发现了五千隋军被正面击溃进而引发了大败退的情况,而在这个时候隋军的主帅孔德贵也不知道是太过于自信,还是根本就没考虑过由农奴、佃户和帮闲组成的所谓军队,其战斗意志和战场承压能力是否能与正规军相提并论的问题。

所以,孔德贵出了个昏招,他居然毫不犹豫的下令让三万假装官军的军队也全体压上,想用他们来稳住阵脚并且接应后撤的精锐隋军。

“止步!全体都有!集束炸弹准备!三阶仰角预备!一倍超载发射准备!”

隋军的举动自然叫天凤军这边看在了眼里,在这种全军出击的情况下,各部也不需要再去看什么中军的指挥旗,完全可以根据自己判断来决定应对措施,因此神机炮营的营官自然也就找到了其中的战机,当即命令紧跟在步卒身后出击的神机炮就地止步,开始以最大仰角向着压上来的隋军进行压制性射击。

要知道,牵引式神机炮虽然标准射距只有差不多两百步远,但这是因为所谓的“标准”是指一具神机炮以四十人牵引并投掷一枚二十斤(八枚手榴弹)集束炸弹的前提之下。

但如果是在特殊情况下,则完全可以通过增加牵引人数来增加射程和发射重量,例如以一枚集束炸弹为基准,增加到五十人牵引可将射距拓展到二百二十步左右;增加到六十人牵引可将射程延伸至二百五十步远;若增加到两个排八十人则可将射程拓展到超过三百步的距离。

而刚刚口令中的“一倍超载”,指的就是以超过基准一倍的牵引人数来进行发射!

再说此时,在全军出击的情况下,天凤军的战阵平均是以两息(约五秒)一步的速度前进,而隋军那边可就没这么讲究了,也就瞧着三个隋军万人战阵在被鼓动起来以后,先是慢吞吞的齐步走,但很快就不知怎么地开始加速,随后便也瞧着拿着各种武器的隋军士兵越走越快,甚至打起了小跑叫喊着发起了冲锋,很快就有一部分跑得较快的倒霉蛋突入到了距离天凤军进击战阵不足三百步的位置。

“放!放!放!”

随着炮手们不断的齐声大喊,也就见着神机炮身后排着队的一队队射手在统一的吆喝声中齐心协力拉动牵引索,巨大而澎湃的力量通过固定在炮身的两组滑轮迅速传导到炮梢根部,扯着长达三丈六尺的炮梢高高扬起,将发射兜中已被点燃的集束炸弹猛然投掷了出去,然后以一道美丽的抛物线跨越战场中线,掉在了三百多步之外的隋军人堆当中。

“轰隆!轰隆!轰隆隆!”

两个神机炮营的超载攻击虽然一个批次只有十二发集束炸弹,但胜在发射频率最快可达到五息一发,也即是隋军冲锋的步卒最多每走出十步远,就会有一波炸弹在隋军前进的道路中爆炸,加上又是超远距离攻击,更是完全不用担心误伤到自己人的样子。

当然了,前面说过孔德贵的三万五千大军就只有五千人是他从各地攒来的府兵,其余三万都是孔家的农奴、佃户和帮闲组成的杂牌军,虽然孔德贵给他们换上了隋军的军服后摆成战阵列队倒也像是那么一回事,可实际上这些人的军事素质和战斗意志显然不能跟正规军做什么比较,简单来说要是打顺风仗让他们凑个人头摇旗呐喊肯定是没问题的,可要说让他们去攻坚破阵,拿人命来填坑的话,估计就不怎么好用了。

于是,也就见着因为从众心里而鼓起勇气开始冲锋的杂牌军只是遭遇了一轮集束炸弹的攻击,便立即如同炸了窝的马蜂一般发生了混乱,相当多的人在轰隆隆的爆炸声中迅速一脸懵逼的丢下武器抱头就跑,待到第二轮的爆炸再次响起的时候,甚至出现了抱头乱跑的人群互相冲撞和踩踏的情况,一时间原本出发时还有阵型可言的三万杂牌军迅速乱成了三锅粥,并且很快就如土崩瓦解一般的向一面三方(也即后面和后左、后右和正后方)溃散开来。

然而这个时候还来个祸不单行,混乱的杂牌军队伍好死不活的横在了正在仓惶后退的精锐隋军面前,双方都是猝不及防的突然撞在了一起,结果让本已经混乱得一塌糊涂现场更为的混乱了起来。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也在此时,就听得正在踏步前进的天凤军步卒阵中响起了急促的铜哨声,跟着就看见第一排和第二排的盾手和攻击手迅速止步就地结阵,而后姿势十分潇洒的两两成对微微侧身让出了一条条可用单人通过的狭小通道,跟着就瞧见紧随其后的第三、第四和第五排的弩手们,踩着滑步从通道中钻了出来,迅速在阵前列成了三列,然后在此起彼伏的铜哨声中开始有序的列队进行进击式箭雨抛射。

所谓的进击式箭雨抛射,指得是弩手们采用跨步前进的方式一边前进一边射击,将每个战术动作都以跨步前进来作为衔接,而标准的速度是:原地站定射击后前进三步撅张上弦,撅张完毕后再前进三步上箭,上箭完毕后继续前进三步列队听口令齐射。

而以四十五度的最大仰角射出的箭雨,在迅速飞过了一百二十余步的最大距离后,犹如狂风骤雨一般堕落到了已经陷入的隋军当中,犹如割麦子一般成片成片的将人放到,在地上种出一块又一块的铁杆庄稼地。

随着一轮轮箭雨不断的向前延伸,两军之间一片片的空地给迅速清理出来,其中铺满了无数犹如刺猬一般插满箭矢尸体,但却并没见到多少鲜血,这是因为箭矢扎进身体后虽然造成了肌体的死亡,但却阻塞了血液的流出……只有刀砍和斧劈造成的伤口才会出现血流成河的场面。

“嘟!嘟嘟!嘟嘟嘟嘟!”

很快,恢宏的牛角号声在战场响了起来,听见号声的天凤军官兵也迅速解开了之前组成的大型战阵,开始按照“伍”和“班”的规模结成一个个战斗小组,在一声声“前进”的呼喝声中,对隋军发起了最后突击!

第三百三七章 守城妙物

也不说南路军最后发动的全军突击战果如何,时间不妨倒回一些,回到这日的清早日出时分。

在距离方与县直线距离不超过四百五十里的黎阳仓城之上,隋朝汲郡通守裴显正一脸愁容的看着黎阳仓城的守备将军,也是自家连襟的贺甫之,张嘴想要说话却被满嘴因为着急上火而生出的燎泡而刺挠了一下,只发出了一声哀叹道:“唉!西阁,如今我等将何处之??”

这黎阳仓城的守备将军贺甫之(字西阁),数月之前还黎阳鹰扬府的小小鹰击郎将(鹰扬副将),若不是身为姐夫的裴显力排众议将他简拔为黎阳仓城的守备将军,他此时应该还真兵府安排府兵作训。

而比起主要负责兵府作训的郎将而言,这守备将军的官职自然算是捞着一个肥差实职,手下不但有五千仓城守卫可供指派,每月还能从黎阳仓的司库少监手上吃一份钱粮。

当然,这等肥差能落得他手,主要还是卖了连襟裴显的面子,出身益州裴氏的裴显虽然今年只有四十二岁,却早已官居汲郡通守,当然他这通守的官职也是来得容易,要不是前任的汲郡通守在大业十年被孙宣雅、张金称、高士达偷袭黎阳仓时战死,裴显也不能以如此年轻的岁数担任这通守之职。

只是,不管是汲郡通守还是黎阳仓守备将军这等平日里日进斗金的肥缺,眼下却变成了二人的催命符,因为此时二人站在黎阳仓城的西北角上,能够清晰的瞧见仓城的西面和北面盘桓着两支规模都不小的军队:北面的军队营盘不大,但军容严整,营中旌旗招展,写着大大小小的李字;而西面的军营则绵延数里,营帐形制虽然搭得五花八门,但胜在数量众多,其中最大的一杆认旗上写的也是李字,但在周围还有王、单、徐、翟、黄等认旗,虽然营盘看起来杂乱无章,但依旧不可小觑。

而这两支军队来历倒也不难打听,北面的乃是唐军李建成亲率的三万精兵,其中步卒一万五千人,轻骑万人,还有突厥精锐五千人。至于西面则是如今席卷了差不多半个河南,更是占下了兴洛仓,并且围攻过洛阳的瓦岗群雄,据说此次还是拔寨而来,大军计有十万之众。

双方于十月下旬先后抵达黎阳仓外,分据仓城西、北两面展开了对峙,却是把裴显和贺甫之这连襟二人犹如烤鸭一般架在了火上烤了好些天了。

“姊兄,事到如今,我等还能如何?”贺甫之虽然年纪不足四十,只是如今瞧他面目漆黑憔悴,比之裴显更显老相。

瞧着贺甫之两手一摊,裴显也是无话可说,如今仓城之外一方是反贼(李家),一方是义军(瓦岗),不管两边打不打得起来,最终他们的目标肯定是这黎阳仓城,可即便是知道如此结果,裴显作为郡守还有贺甫之作为守备将军,他们二人都不能向任何一方投降,因为他们如今的身份还是隋朝官军。

当然了,你要说如果事不可为,投降当然是可以投降的,但问题也就变成该向谁投降:瓦岗军人多,十万大军的战斗力自然不可轻视;而李家虽然人少,可人家怎么说也有一万五千人的骑兵啊!

所以,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自然是静观其变看看双方打得如何,谁打赢了就投谁便是了!

可问题是,偏偏这双方都忒沉得住气,算上今日双方已经在仓城之前对峙了五日,就是不打起来,还特么一家分占两方把仓城的东南二门也给封了起来,也难怪裴显急得满嘴的燎泡,他是想走却走不了咯。

两人站在城头眺望良久,见东方升起的朝阳终于升上了东面城墙将阳光洒了过来,可偏偏不见唐军与瓦岗军的营寨之中有鼓声响起,也就知道今日双方看样子是不会出营开战了。

“妹婿,我等这可是又熬过了一日?”

待得日头升高,城中敲过了辰时末刻的更鼓之后,也才见得满头大汗的裴显终于面色轻松了下来,贺甫之也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虚汗道:“姊兄,也该是如此了!”

旋即这连襟二人倒也如释重负般,交代了城头守卒好生打望之后,便也携手下了城墙,各自回府休息。

然而没过多久,正在榻上小憩的裴显却是叫下人匆忙叫醒,听报是贺甫之来访后自然急忙起身,见面便急问道:“可是城外有了动静?”

哪知道贺甫之却是引来一人,与裴显引荐道:“郡守,可还记得此人?”

裴显眯眼一瞧,倒也想起此人姓甚名谁,似乎乃是名叫郑旗,从历城来的运粮官,半月之前拿了齐郡郡丞的文书前来调取粮草,因为管事的司库发现手续不全且没有朝廷发来核对文书,所以自然不能把粮食调拨给他,然后这郑旗要走,可收到了有贼军来扰消息的贺甫之却不愿放他离开,便也强征了他的运粮队协防仓城,为此还曾把官司打到了裴显面前,所以裴显倒也认得他来。

也在这时,就瞧见郑旗拱手笑道:“郑某见过郡守!听闻郡守近日为城外贼逆所扰,某恰好有一守城妙物,欲请郡守观之!”

“哦!是何妙物,可助某等守城呼?”裴显本来匆匆被人叫起床来,尚且还有些起床气未消,结果听得郑旗如此一说,不由喜上眉梢,忙也道:“若真有此物,某必不吝赏赐!”

当下郑旗忙也请二人前往城中校场,见得场中已然叫人清空并且拴了几头猪羊,而后郑旗便也领着裴显和贺甫之来到场边站定,命人取了手榴弹出来,与二人介绍道:“此物名为掌心雷,也叫手榴弹或者手雷,以火引之,便有雷霆之威,三丈之内碰着既伤,挨着便亡!”

见二人听了,都是满脸不信神色,郑旗便也按部就班的当着他们的面才开后盖抠出引线,用火点燃后远远投掷而出,丢进了猪羊堆里,然后双手捂耳对两人展颜一笑。

两人自然瞧见郑旗的一番动作,因为从未见过这什么手榴弹掌心雷,自然不知道郑旗为什么要双手捂耳,正一脸懵逼的时候,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当即就吓得齐齐坐倒在地。

“唉吔!俺的娘吔!这便是……这便是雷霆之威?”

半响之后,当二人在郑旗的搀扶之下好不容易抖着腿站起来的时候,扭头一看便也发现之前拴在校场中间的猪羊居然全部倒伏而亡,血流满地,当即吓得大叫起来。

第三百三八章 客自东莱

瞧着裴显与贺甫之脸上精彩的表情,郑旗的心中既是忐忑不安,又隐隐觉得自己这一次应该是赌对了。

说起来,今次驰援黎阳仓的作战计划,最早在郑旗眼里看来就是一场赌博。

想当初郑旗与吕星武作为南下大军的指挥官,按照作战计划进驻临沂施行军管之后,他二人便在临沂坐镇,主掌新兵集训之事,后来黄娜在高密扩军后从各军抽掉出了四个营的精锐来组建近卫军,在选择营官的时候倒是把吕星武先选了进去。

这吕星武乃是当初黄娜在幽幽谷招募的第一期女兵,并且吕星武这个名字都是黄娜给她起的,因为她的家人当初左孝友的义军攻打吕家村时便战死的战死,失散的失散,所以在忠诚方面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吕星武到任以后,虽然各方面瞧着也都还好,但暗地里却是叫黄娜瞧出她有些心思未与人言,探问之下也才知道是与她搭档的郑旗有关,正好一个是二八桃李(十七岁),一个是逾冠之年(二十五岁),两人相处日久自然难免日久生情,黄娜便成人之美将郑旗也调入了近卫营做了吕星武的副官。

这次驰援黎阳仓,由于考虑到是隐秘行动,并且部队还要穿州过郡从隋朝控制区过境,派出女兵肯定不合适,这也才安排郑旗作为主官亲自带队前来,只是最早摆在郑旗眼前,内容是化装成隋军赶赴黎阳仓千里驰援的作战计划,他当真是觉得此等计划实在是太过疯狂了。

想想看,高密距离黎阳可是有一千多里,加送中途大半都是隋军控制区,而居然想要大摇大摆的化装成隋军就这么穿州过郡,这难道还不算是疯狂么?

只是,当队伍正式于十月初三出发,走临淄、历城、东阿、濮阳直抵黎阳后,却才发现这计划居然真的可行,实际上由于天凤军当初不管是占下高密,还是拿下东华四郡,都不曾废弃当地的官府管制,所以不论是攒齐隋军的军服器物,还是伪造官府文书自然都是十分容易,不过隋朝官府的运作自然还是有其独到之处,如调运粮草这类的军事行动,不但有相关的文书作为凭证,自然还有其他验证的手段,所以郑旗虽然拿着假的历城调运文书混得进仓城,却没办法当真领得走粮草。

不过,因为当时瓦岗军正好搞定了内部斗争的事情,正气势汹汹的从兴洛仓起兵杀来,消息传到汲郡自然引得一阵大乱,结果一来二去之下贺甫之看上他伪装成运粮队的近千天凤军官兵,强要着留下来协防仓城。

只是,留虽然是留下来了,但贺甫之对于他们这种运粮的辅兵队伍肯定是不会完全放心,所以这几日都是指派在了东、西城各处做些协防的工作,完全没有让他们去往西、北两面的意思,加上城外的李唐军队和瓦岗军又是光对峙不开打,搞得城中五千守卒和万多人规模家属、工奴、匠人都是人心惶惶的模样,所以郑旗思来想去不得不开动脑筋,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啊呀!这……这这……这就是雷霆之威?”

也就说眼下此时,裴显和贺甫之二人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校场中的一片狼藉,贺甫之腿上打着摆子,指着校场已经是语无伦次的样子,倒是裴显在极度震惊之后,却是斜着头看向了郑旗。

不久,也就见得裴显终于止住了激动的情绪,站直了身子后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袍后,便也转身与郑旗拱手行了一个拜礼,沉声道:“裴某敢问一句,客……自东莱而来?”

听得裴显居然一语道破了自家身份,郑旗虽然心中略有惊讶,但也忙还礼道:“不错!某自东莱而来,非历城也!”

裴显伸手一捋胡须,转头看向了一片狼藉的校场,道:“裴某虽身在汲郡,但也曾听闻东莱凤军握有战阵重器,不想今日得见,果如传闻所言,声如雷霆,威如霹雳。”

随后裴显再次与郑旗行了一礼,问道:“客……此来意下如何?”

郑旗也不遮掩,便也道:“我家监军……也即是我家主公,曾言‘黎阳收,固九州’,我军欲取天下,自然要取黎阳仓,因此派遣郑某携我军精锐两营,特来驰援。”

“两营精锐……便可守住此城?”此时,一旁的贺甫之也早已收住了惊讶,听得二人对话之中的关键信息,自然忍不住出口来问。

郑旗哈哈一笑,便也道:“二位莫要小看了我军这两营精锐,我军以六人为一伍,二伍为一班,三班为一排,十二排为一营,一营军兵虽只有五百人,但战力可当官军万人不虞。此外,今次驰援的两营精锐,一营乃是我军主帅之近卫,战力不让官军羽林、骁果,一营名为神机炮营,战力更是十倍胜之。”

听得郑旗一开口吹出五百可敌万的牛皮,裴显和贺甫之下意识的都是不信,但下意识又偏偏逼着他们两人扭头去看了一眼此时依旧一片狼藉的校场,那依旧血流成河的场面却无疑是个铁证,证明了郑旗吹牛皮或许就是真的!

见着两人都是暗自吞咽口水,却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郑旗也忙道:“今次我家主公命我等驰援而来,非是趁人之危,也不逼迫二位降我凤军,仅是义助坚守城池,勿使贼逆得逞而已。至于将来的事,自然将来再说,若有一日,我凤军挥军西向,届时二位再做定夺亦可!”

听得郑旗如此说话,裴显和贺甫之自然都是目瞪口呆,好半响也才回过神来,不由下意识的左右看看,却发现此时郑旗在几人周围并未安插什么人手,而校场周围则渐有大量仓城守卒正在聚拢议论,看来是刚刚的巨响把他们给吸引了过来。

见二人神色不对且左顾右盼的模样,郑旗自然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便也摊手后退道:“郑某所言真假,天地日月可鉴!”

见郑旗并未用强逼迫二人妥协,二人倒也明显松了一口大气,不过想来刚才他们可是亲眼见证了这什么掌心雷的威力,对那“三丈之内,碰着既伤,挨着便亡”也算是有了一个准确的认识,也不会蠢得去试探郑旗是不是还有别的手段。

当即二人对望一眼后,裴显便也道:“且容我二人商量一二,如何?”

郑旗笑道:“正该如此,某静待佳音便是!”

第三百三九章 别来无恙

裴显与贺甫之对郑旗告罪一声后,便也转身行至场边,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惊亦有之,喜亦有之。

惊的自然是没想到这天凤军鞭长所及,竟是从东莱把手一家伙伸到了河南之地,而且还是强势出击,直接派来了一营禁军和一营有着十倍战力的什么炮兵。

而这其中,最叫二人感到惊悚或者说惊怖的并不是郑旗话里的牛皮,而是天凤军这才占了区区四郡之地,就已经组建了禁军!

要知道禁军可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搞的,乃是“随侍帝侧,天子之师”,所以裴贺二人此时考虑的可就不是天凤军组建禁军是否违制的问题,而是……这都派出禁军来了,给得可是天大的面子,咱们得如何兜住这面子的问题!

所以,两人对视一眼后,又被“下意识”逼着扭头看了看校场中央的血腥场面,看了这么多次也就只有这次看清了场中一共是八羊二猪,看起来八羊都已经死透了,倒是两头不怎么肥的猪崽儿还在哼哼叫着做垂死挣扎。

一时间,两人都各有所思,最后还是贺甫之开口道:“姊兄,是降是献,你便做主就是!”

裴显却是摇头道:“降……只可你降,益州裴氏千余口人,某万不能舍!献……只可我献,妹婿家眷族亲百余口人皆在滑台县中,吾岂能陷妹婿于不仁不义!”

裴显一语便也道破了二人眼下的窘境,裴显出身乃是益州(也即今四川成都)裴氏,虽然系出河东裴氏一脉,但如今在益州已经繁衍出千余口的族人,如果裴显投降天凤军,族人自然难逃罪责,以隋廷和杨广的尿性,贬为奴隶流放千里都算是最轻的责罚。

可是,妹夫贺甫之的家眷亲族百余口人,如今又在距离黎阳仓不远的滑台县中(滑台为东郡治所),如果对天凤军投降献城,只怕贺甫之的家眷立即就要倒霉了。

一时间看起来,不管二人是投是献,都是两难啊!

两人踌躇了一下,还是裴显道:“不若,便随了其意,将这仓城给他守卫便是,若是改日那凤军来到城下,便是大势已去,我等弟兄再献城不迟!”

贺甫之一想,这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眼下城外一西一北,可是有十三万大军龙盘虎踞,而这仓城中的守卒算上民夫、奴隶、家属和打杂的,也不过区区两万人不到,按理来说自然是守不住,这个时候既然天凤军的人觉得只要两个营一千人便能守下城池,何不如把仓城给了他们,看他们如何施展便是了。

二人商量出了办法后,便也转身来到郑旗身前,把想法一说,郑旗便也笑道:“如此正好,二位自管高枕无忧便是!”

也就在仓城之内,郑旗正忙着与裴显和贺甫之二人就协防之事谈论细节的时候,城外的西、北两座大营之间也有了动静。

也就见得从北面的李唐营中来了一队持节骑士,径直到了西面瓦岗营前叫道:“我家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李,有请魏公营前一叙!”

听得士兵传达,正在中军帅帐之中与属下群雄商量军议的李密一愣之下,倒也欣然而出,领得将领十人大摇大摆便去赴约。

但见这李密,正是三十中半岁数(三十五岁),六尺二寸身材(近一米九),宽肩窄腰,扩口浓须,身形极是雄伟,其字玄邃,又字法主,乃京兆大兴(也即长安,今陕西西安)人。

李密的曾祖父为西魏八柱国之一、司徒李弼,赐姓徒何氏,北周时为太师、魏国公。祖父李曜,为北周的太保、邢国公。父亲李宽为隋朝的上柱国,封蒲山郡公。

李密此人擅长谋划,文武双全,志向远大,常常以救世济民为己任。

开皇中时,李密袭父爵蒲山公,于是散发家产,救济亲朋好友,收养门客,礼遇贤才,从不吝惜资财。后又折兵读书,尤其喜好兵书,常能背诵,从师国子助教包恺,听他讲授《史记》、《汉书》,精神振奋,忘了疲倦,据说包恺的其他弟子,都在他之下。

到了大业初,凭借父荫任左亲卫府大都督、东宫千牛备身,跻身显爵于帝陛之前。

因他额锐角方,瞳子黑白明澈,有一次杨广在仪卫中看见他,回宫后问宇文述说:“刚才在左边警卫队里的黑脸小孩是个什么人?”宇文述回答说:“他是已故蒲山公李宽的儿子,叫李密。”

杨广听了之后很不高兴,便说:“这个小孩顾盼的神态很不寻常,别让他在宫里担任宿卫。”后来,宇文述对李密说:“贤弟天资这么好,应该凭才学获得官职,宫廷警卫是个琐碎差事,不是培养贤才的地方。”

李密听了非常高兴,于是借病辞职,专心致志读书,后越国公杨素途经李密隐居之处,看见李密在勤奋读书,拉紧马缰轻声慢步紧紧跟在后头,赶上他后,问道:“哪里的读书人,这样好学?”

李密认识杨素,连忙拜了两拜,通报了自己的姓名,杨素又问他读的什么,李密回答说《项羽传》。杨素对他感到惊异,跟他谈得非常愉快,对自己的儿子杨玄感等人说:“我看李密的学识气度,你们都赶不上。”

后来杨玄感遂与李密倾心相交,到了大业九年,杨玄感见天下动乱觉得时机以至便筹划起兵,暗中派人到长安迎接李密,让他主持谋划工作。

只是天不遂人愿,杨玄感最终兵败授首,不过李密却是逃过一劫,后来跑到瓦岗军中搞起了大事,细节暂且掠过,便也话说他如今已是堂堂瓦岗军中头号扛把子便是了。

而所谓营前一叙,自然不是在李唐营中,也就见得李唐军兵在两军相距不远之处一座小山包上设了帐幕,为示坦诚,士兵皆未着甲配刃,待得李密抵达后,也是大度的将随身兵器解下,大笑着昂然踏入帐幕之中,远远便笑道:“哈哈!毗沙门,大兴一别,已逾七载,不知别来无恙否?”

但见得一个身材健硕,明眸剑眉的儒雅青年也哈哈大笑着迎了上来道:“一别七年,玄邃兄却是风采依旧,今日毗沙门备有西域葡桃美酒,不知兄敢醉否!”

李密闻言狂笑三声,喝道:“自当一醉方休,上酒!上酒!”

第三百四十章 心怀鬼胎

这与李密称兄道弟的儒雅青年,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李唐的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小名毗沙门的李家老大李建成!

开皇元年(581年)时,隋文帝杨坚受北周静帝禅让,建立了隋朝,由于李渊的姨母是隋文帝的独孤皇后,所以隋文帝特别亲近器重李渊,后隋文帝任命李渊为千牛备身(皇帝的禁卫武官)并派其任谯州、陇州、岐州三州刺史。

而李建成便是开皇九年(589年)生于陇州(当时李渊任职陇州刺史),不过他自幼却成长于大兴(长安),自然与李密这等贵胄之后相熟,后来大业六年时李渊调任楼烦(今山西静乐县),其时李建成已经长成,便赴楼烦随父履职,于此也才与李密有了七年之别。

说起来,李建成这个人性格直率、为人宽简且仁厚,又很有才能,在大兴的时候自然与心有大志的李密玩得来,只是后来造化弄人,一个随父履职避开了风口浪尖,一个行云布雨搅动天下,再相见时一个成了反贼,一个却是义军,倒也生出许多感慨不提。

便也说,二人以兄弟相称,携手而坐把酒言欢,将琥珀色的葡桃美酒当做茶汤牛饮,诉尽别后琐事,释放心情好不痛快。

良久之后,待得酒罢汤凉之时,也才听得李密叹道:“贤弟,昔年玄感之憾,今当担于我辈,不知贤弟所想如何,令尊所想又如何?”

李建成闻言一愣,却是答道:“昔日家父起兵太原,弟与父言,吾等早蒙弘训,禀教义方,奉以周旋,不敢失坠焉!今兄相问,弟亦不敢诳语,唯效汉惠帝故迹耳!”

说来这二人的对话,倒也把各自心思摆着明白,如李密开口便说当年杨玄感之憾(指他造反失败)他要继承下来,然后便问李建成准备怎么搞,他老爹李渊又是怎么想的。

而李建成的回答也是十分的直接,先说自己“早蒙弘训,禀教义方”,意思是自己肯定要讲究“忠义仁孝”,然后又来一句“效汉惠帝故迹”(惠帝为刘邦之子,西汉第二位皇帝),意思就是说他肯定要跟着李渊造反,然后接老爹的班。

听得李建成答得如此直白,李密先是一愣,然后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李建成道:“孟德之旧事,令尊果能成事否?”

这所谓“孟德之旧事”,指得就是当年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李渊在雁门关借突厥骑兵正式扛旗造反后,曾经传檄各地要拥立长安的代王杨侑为帝,这么搞的目的,自然叫人看得明白他是想学当年的曹操,但能不能成事可就难说了。

听得李密一言揭破,李建成不由面色一红,不过二人之前喝了不少酒,所以这点脸红倒也不曾显现出来,便也见他讪讪答道:“事在人为而已!”

李密听了忍住笑意,也不拂他颜面,便也举杯道:“也罢!今日我弟兄聚于黎阳,当协力共谋大事,不知贤弟可有章程?”

终于谈到正事,李建成面色微微一寒,忙道:“弟岂敢擅专,听兄长谋划便是!”

李密当然知道李建成话里客气之意,他如今已经是瓦岗军的扛把子领头人,自然还是有些气度的,便也大手一挥笑道:“此地所有,不外粮、城,不若你我兄弟合兵一处,攻下黎阳仓城后贤弟取粮,为兄据城,如何?”

哪知道李建成听了,却是剑眉一竖,反道:“兄长已下兴洛仓,军中当无缺粮之虞,小弟挥军南下,尚且无立锥之地用以栖身,不若由小弟据城,仓中粮秣皆赠予兄长,如何?”

李密听了,眼中杀意一闪既没,哈哈大笑道:“贤弟醉酒,尽说些酒后荤话,且满饮此盏,罢也!罢也!他事改日再谈!”

两人喝罢之后,李密便也借酒醉告退归营,待得出得帐幕来到山包下首,但也见骑在马上的他阴着脸扭头回望,与左右道:“归营之后吩咐下去,三军提高戒备,须得防范李家袭营!”

左右之中,一名虎目虬髯的大喊听闻,不由奇道:“咦!方才我等还瞧得围攻与那李家子称兄道弟,不想竟是这般兄弟情谊?”

哪知道李密却是摇头道:“建成此人,性格直率、为人宽简、仁厚,行事端正,非行险取巧之辈。只是听闻今次与他谋略之人乃刘文静,可方才席间却不曾见得,刘文静与我乃是姻亲,所以我等不得不防!”

也就在李密等人驻足坡下,暗自议论的时候,李建成也领着两人走出帐幕遥望坡下的李密等人,见他身后二人一个做文士打扮,一个甲胄威严,都随李建中做瞩目远眺之状,李建成道:“先生所言果然不差,李密今次果然所图甚大,我等于黎阳仓外按兵不动,岂非自缚手足?”

文士闻言却是抚须笑道:“大都督,这黎阳仓城,不论是粮还是城,皆为我军必取,如今瓦岗军气势正盛,我等不宜用强,当徐徐图之才是。”

只是这话叫甲胄威严之人听了,却是嗤之以鼻道:“区区十万乌合之众,何惧有之?刘先生,要俺说大都督早该听了俺冯立的办法,方才直接摔杯为号,叫俺把他斩成肉泥……”

李建成听了,顿时满脸不悦道:“冯将军,方才狂言今后休要再提!李密如今也算一方豪雄,与我李家尚是同姓之亲,我等岂能行此不义之事?”

一旁的文士听来好笑,便也抚须道:“大都督切莫动气,冯将军所言倒也不差,某虽与其有姻亲之故,却也以为此人野心甚大心怀鬼胎,这李密今日不除,日后如何倒也难说。”

李建成听了,本有些生气的面容微微一变,慢慢转成了恼怒模样,于是转身喝道:“冯立,我军粮草,还够得几日?若明日便发起进攻,几日可攻下仓城?”

这冯立正是李建成手下的统军主将,听得李建成喊愤责问,倒也铿锵答道:“禀大都督,军中粮草尚足十日,若是经巴一下或可挨得半月。若是明日攻城,末将敢用人头做赌,三日不下,提头来见!”

李建成听了,脸色忿怒的扭头又看了看坡下,见得李密等人已经走远,便也喝道:“好!本都督便许你明日攻城,定要在李密之前拿下黎阳仓!”

第三百四一章 喜忧参半

一日呼呼,匆匆即过。

视线不妨回到聊城营中,却说黄娜让王岳去清河送上最后通牒以后,也开始了战前的整备工作。

此时黄娜手上的部队还有满编的十八个营,其中标营十三个、特种营五个,加上在聊城这边新收编的五个营六十个排,加上随行的民夫健妇,全军总人数超过一万八千人。

而若要北上讨伐清河崔氏,自然是用不上这么许多的人马,以黄娜的计算,最多带上五个特种营和五个标营,并且再带上两个收编营(精锐)去开开眼界打打杂,总计不超过六千人也就足够了。

就这么一连过了两日,却不想还没等来王岳的消息,却是黎阳这边的消息先到,是驰援部队送来消息称已经混进了黎阳仓城,并且已经探得瓦岗军和李唐军队从西、北两个方向往黎阳仓城杀来的消息。

黄娜一看情报的注脚,自然知道这是十日之前的消息,在庆幸驰援黎阳的部队终于赶在瓦岗军的前面进驻仓城的同时,也对两路大军齐攻黎阳仓的消息感到担忧。

瓦岗军自不用说,自打搞下兴洛仓后,发展势头可谓是一日千里,如今据说已经号称麾下有三十万人的大军,虽然猜到这个数字肯定有巨量的水分,一定是眉毛胡子一把抓的把裹挟的百姓妇孺都计算在内,真正的作战人员恐怕不超过十分之一,但毕竟它人数众多啊!

然后就是李唐的军队,以历史书上对李家的介绍,这一家子可是走的军阀精英路线,所以绝对不会如瓦岗军这般到处裹挟百姓为军,军中必定都是实打实的精锐战兵,如今这两家既然都看上了黎阳仓,恐有一番龙争虎斗啊!

而就算得到了如此消息,黄娜也没办法在没有搞定清河崔氏之前,敢冒然西进去驰援黎阳,只能是让人给黎阳带队的郑旗送去“坚守待援”的命令。

然后又过了两日,便有南路军战报从临淄方向发了过来,报称南路军于十一月初一,在方与县外与隋军孔德贵部激战,当日我军获得大胜,阵斩隋军近五千五百余人,俘虏一万四千余人,并且生擒隋军主将孔德贵,副将孔崇仁、孔崇义、孔崇方等二十一人。

三万五千隋军伤逃不计,残部四散奔亡,但多往曲阜孔家逃去,南路军副帅吕星武坐镇方与县处理战后事宜,窦建德、孙宣雅则率领独立营衔尾追击。

由于此时南北两路大军尚未建立直接沟通的信道,所以军中信报还是得走天凤军控制区的渠道,所以南路军的战报是从方与绕了临沂、高密、临淄才从历城、济北过河送到聊城,走了足足八日才到。

而对于和孔家开战这事儿,当初黄娜和黄小刚在高密搞土地清算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倒也没什么紧张的,当时天凤军在高密搞土地清算,查出东华四郡最大的私人地主就是孔家。

当时经核对鱼鳞黄册与土地申报,在托管的四郡里共计清点出了三十五万倾经过核实的私田,这些私田其中大部分都掌握在郡中各小、中地主的手里,不过手中持有百顷(万亩)规模以上土地的地主不足五十人,而整个四郡之中占地最多的大地主也不是别人,正是曲阜的孔家,孔家名下合计占有私田两万八千多顷,按民间一顷等于一百亩来计算,这可就是两百八十万亩土地。

(ps:隋制亩小,一顷地约等于两万三千九百五十六平米,为官标的五十亩,民间则多按秦汉时代的大亩(顷)计算,秦汉时代一顷为三万三千平米,为一百亩。)

换言之,如果天凤军得了天下,按照现有的政策自然得承认孔家对这些私田的所有权,并且还得顾虑孔家在文化界的声誉,为了巩固统治并讨好文化界,还得大势封赏。

如孔子的至圣先师位置就不能动,还有孔氏子孙的爵位也得延续,孔氏子孙自汉元帝时得封为褒成侯后,一直世代袭爵,目前孔家袭爵的是第三十一世孙孔嗣悊,此人在隋文帝时应制登科,授泾州司兵参军,后升迁太子通事,杨广大业四年(公元608年)封为绍圣侯,赐食邑百户。

可你想想看,单是一个东华四郡之地孔家就占田二百八十多万亩,再算上孔家的老巢曲阜,还有山东各地有孔氏后人的地方,总的数量统计出来肯定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量,可要说没有合理的借口想把这些土地收归公有显然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早就在算计孔家的舅侄俩在听说了孔家主动挑衅南路军,结果还打了败仗之后,自然是高兴地直跳脚,这不就白白给了舅侄俩有理有据收回孔家手中土地的上好借口咯!

甚至,在当初发兵出征的时候,黄小刚就已经提前给南路军下达了一个隐藏命令,命令南路军一旦与孔家军开战,天凤军本部不许追击,但窦建德和孙宣雅的独立营可以追击,并且私下黄小刚还给了二人手书一封,让他们遇到孔家时再打开,至于里面给他们下了什么命令就没人知道了。

当然了,作为后世来人的黄娜,自然知道隋末天下大乱的原因,虽然有很大一部分被归咎于杨广的三征高丽和修筑大运河,以及骄奢淫逸与横征暴敛,但实际上隋末的疯狂土地兼并也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作为一个会计学和国际贸易双料学士,黄娜背过的相关经济学著作没有十本也有八本,她当然知道土地兼并就是封建社会的主要原始资本积累方式。

而在古代,土地兼并的多少取决于战乱的程度,如东汉末年及三国的混战,人口只剩十之二三,还有隋初的南北朝之乱也使总人口大幅减少,因此战乱本身及人们为躲避战乱而逃难自然会产生大片荒地,从而为土地兼并提供了空间。

因此,战乱导致的荒地越多,战后政治越稳定,促使开荒的措施越得当,荒地得到开发的也就越多,土地兼并的空间越大,利润也越高,经济也就越繁荣,社会也就约安定。

所以,什么关陇贵族集团、什么五姓七望、什么孔家,他们手中所握有的大量土地,注定是天凤军得天下以后用来稳定政治经济的强大基石,所以他们当然都要死啦死啦地干活!

第三百四二章 再驰黎阳

然而,正所谓老天往往都不会逐人所愿,当黄娜正为了南北事态喜忧参半的时候,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却是打了她和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天凤元年的十一月初八,一夜间寒风突至,眨眼间便是天寒地冻,黄河河面凝冰尺逾。

到了初十这天,比平常年份晚到了至少两个月的初雪也纷纷扬扬下了起来,更是连着下了两天两夜,使得聊城附近积雪二尺有余。

当然了,以黄娜和黄小刚二人的气象学知识看来,这暖冬气候的特点是入冬晚,并非是不入冬,因此在这个时间点上寒流晚来倒也是说得过去。

只是,对于黄娜而言不算是太大问题的寒流,却被清河崔家的人当成了“天助我也”,于是丝毫不给王岳和房玄龄半分的面子,直接把二人赶回了聊城,然后摆出了一副“你来打我呀”的造型来。

这寒流从正北方向而来,基本上席卷了整个华东、华北大部,单是从清河往南,各地都是平均下了至少一日一夜的暴雪,平均积雪都在一尺以上,加上寒流带来的猛烈低温,崔家的人不难认为这是老天帮忙,用天象来帮助崔家渡过眼前的难关。

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一旦冬季遇到这样的天气,想要打仗就必须等到化雪,不然满地泥泞如何打仗,那么想要等到化雪必然得是开春以后,而开春以后这天下又是什么形势可就难说了,谁都吃不准这天凤军能不能挺到开春,万一没到开春就被朝廷的大军给灭了呢?

崔家的人当然也有消息渠道,知道如今在北面涿郡有杨义臣部,在南面的任城还有大批的官军,甚至在洛阳还有代王杨侑坐镇,麾下有着数万大军,所以虽然不知道他如今们的情况如何,但这个时候既然老天帮忙搞出了大雪封路,那么投降的事情自然稍后再谈。

所以,崔家的人也根本没把王岳带去的最后通牒当成一回事儿,认为这什么不投降就领军踏平清河的说法肯定是虚张声势,须得只知道五姓七望大搞内部通婚以姻亲连接,清河崔氏背后站着的可是整个河东世家和关陇贵族集团,所以不可能也没人敢把他们灭族,因为不说九族了,光是灭三族就得牵扯上五姓七望好几万人,所以黄娜要敢这么干的话,就是妥妥的与“天下人”为敌。

所以,在有如此强大的自信之下,以崔叔重为代表的清河崔氏,倒也是客客气气把房玄龄和王岳礼送出了清河,表示本来崔氏还是想和天凤军好好谈的,可这什么无条件投降的最后通牒却是触及到了崔氏的底线,所以天凤军既然自认为武力强大,那崔氏就只能和天凤军在战场上见真章了。

而黄娜这边,听到这个消息还真是喜闻乐见,不过见着暴雪一下也知道讨伐清河崔氏的事情肯定要延后,但这并不代表她没事情可做了,可还记得大业十一年时黄娜便求着黄小刚搞出了成套的雪地装备,本来是计划着派兵北上去偷袭在临淄坐镇搞事情的张须陀,但因为事情紧急并且又探查到张须陀居然先下手为强派了郑熊率领三千精锐主动来袭,所以这批雪地装备虽然造出来了却没使用得上。

而这次发动的虽然是“秋季攻势”,肯定自然想到了冬季作战的需求,因此黄娜自然也顺手带上了这批雪地装备,也刚刚好能装备四个标营,因此在暴雪一停她就派出了四个标营紧急赶赴黎阳驰援郑旗部。

这批雪地装备自然是经黄小刚做了全套设计,全套装备为四大件套,分别是:单兵雪地行军套装(滑雪板、雪地靴、雪地防滑鞋)、雪地防护套装(雪杖、风帽、护目眼罩、护脖围巾、雪地伪装斗篷)、雪橇车架、雪地野营套装(雪地伪装营帐、雪地宿营设备、雪地餐车等)。

整套装备里,最为基础的装备自然是滑雪板和雪地靴,不过对于黄小刚来说倒也并不困难,他采用的长六尺宽四寸厚半寸的桐木板,用刨把底面刨得十分光滑后抹上桐油烤干,然后在把板子通过水煮、压膜和烘烤使得板头自然翘起,再用打孔机打孔安装固定脚蹬的榫口,大致也就成了。

而雪地靴和雪地防滑鞋则就简单了,雪地靴是直接在靴子底下捆绑上一个竹篾编织的椭圆形箕网,防滑鞋也是用竹篾编成的可以用来套在鞋上的鞋套。

而其他配套的装备倒也简单,雪杖更是简单,一对六尺长的细木棍,在头部离地三寸的地方绑上横木作为雪挡也就成了,风帽、眼罩、围巾、斗篷全是布艺作品。

至于雪橇还有雪地野营套装,也是这两年慢慢一步步的补充完善,毕竟这些东西对于古代人来说可能一脸懵逼想象不出,但对于黄娜和黄小刚两个现代人来说,都是见过并且使用过的东西。

加上当年虽然没机会使用这些装备作战,可装备的使用训练并没有落下,甚至“铁人三项”冬季的训练科目一直保持了下来,因此军中但凡参军超过一年,以及参加过冬季训练的老兵,基本上都掌握基础的雪地装备使用技巧,因此选拔四个标营驰援黎阳倒也是轻轻松松,加上天凤军的军制又以“排”为基础单位,各部按排来抽调进行过冬季训练的部队很快就凑出了四个标营出来。

此外,随着黎阳方面送回的后续情报,黄娜也已经知道了这次瓦岗军和李家居然合兵十三万之多,加上大雪突降,短期内聊城附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规模的战事,讨伐清河崔氏也必须等到来年开春,所以这次派出四个标营不但全装,黄娜还额外特批让他们携带超过十二个基数的火药兵器,要求他们务必在郑旗的指挥下牢牢把黎阳仓城守住,等待开春以后黄娜再领着大部队来汇合。

而从聊城往黎阳仓,直线距离也就是三百余里,如今天寒地冻大雪封路,换成普通人或者普通的军队肯定是寸步难行,但使用雪地装备走起来却是迅速无比,每日最低的行军速度都能达到五十里以上,要是遇到一些下坡的地形更是快得飞起。

因此,支援部队仅仅用了七天便直抵黎阳仓下,正好赶上瓦岗军和李唐军队从黎阳仓城脚下撤兵。

第三百四三章 试探攻击

第二批支援的部队,抵达黎阳仓的时间是天凤元年十一月的十八,而正好也是这天的上午,围困黎阳仓的瓦岗军和李唐军也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撤兵解围。

那么,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时间自然得回到十一月初二这天,也就是李建成在城外上坡请了李密喝酒之后的翌日,这日一早李建成便点兵两万布阵在黎阳仓城的正北面,李密见了也是慌忙派人出营列阵,不久便见得李建成只身来到瓦岗军的军阵之前,寻了李密道:“今日天气不错,不若由我军先攻一阵试试水深水浅,兄长以为如何?”

听得李建成如此的不要脸,李密倒也客气,便笑道:“贤弟远来是客,吾自当主随客便,贤弟只管放手施为便是。”

李建成也不理李密话里占他便宜,便自回到本阵下令进攻。

李建成的军队构成,主要是一万五千精锐步卒、一万精锐骑兵和五千突厥骑兵,加上还要防备瓦岗军背后偷袭或出兵掣肘,所以这次出击他没敢让全军都出营列阵,留了一万人在营中作为预备队后,仅仅是派出了一万步卒、五千骑兵和五千突厥人。

当然,李建成也知道黎阳仓城之中有隋军五千作为守卒,再算上里面七七八八的人,人数肯定不少,所以他也不指望就凭这区区两万人就能够在一日之间把仓城给攻下来,今日只不过是试探性的攻击,看看守城方的抵抗意志如何,以及防御上是不是有什么漏洞。

开始战斗之后,李建成采用的攻城方式倒也中规中矩,但见他首先派出的就是五千突厥骑兵,他将突厥人分为两个大队,从城池的东北和西北两个方向呼啸而进,至城前后便绕城而过,并且让骑兵随手往城头方向进行抛射。

只是,守城一方的反应却有些叫李建成意外,也就见得城头上的守军见着突厥骑兵从两翼迂回后,虽然也是人头攒动在城墙上跑来跑去,但却没有人把身子探出女墙来当活靶子,甚至突厥骑兵在城前绕行并且抛射箭雨的时候,城上的人全都十分机灵的全躲在了墙后,一点都不冒头。

随后,见常规的骑射丝毫没有什么功用,李建成便也命令五千步卒展开步战攻城,分作五路纵队,抬着楼梯开始了“蚁附”攻城。

所谓“蚁附”,也称“蚁傅”,出自《孙子兵法》:“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破城而取之)者,此攻之灾也。”

“蚁附”攻城之法,是古代冷兵器战争之中最为常见的一种战法,而且这种战法不论东西方皆是通用,简单点说就是组织大量的人员扛着楼梯或相关的攻城工具,蜂拥着攀登城墙进行战斗的一种原始战法。

而就黄小刚所知,在穿越隋末之前他较为认可的便是94版《三国演绎》和05版《天国王朝》里有关攻城战斗的描绘和演绎,与他从字面上理解的“蚁附”最为贴切。

而且因为《天国王朝》实在是太经典了,被称为中古史中的影视复刻神作,所以黄小刚还在他的电脑上存了一部时长四个小时的“导演剪辑加长版”,闲暇的时候黄小刚更是反复观看其中的**部分膜拜不已。

(ps:老黄不是在针对谁,但老黄认为如果没看过四小时版本《天国王朝》的人,这人一定不是会历史小说的标准拥趸。)

所以,在针对天凤军的军事训练当中,他当然不会只是研究野战和阵地战、城池的进攻作战这三个方向的战术战略,对于城池的防守作战他也是加入了自己的理解推陈出新。

实际上,在穿越之前,黄小刚虽然被各种影视剧里的攻城战斗看得一阵懵逼连着另一阵懵逼,但始终存着疑问,比如说为什么影视剧里描写的守城一方,总是要在还击的时候傻逼的把身子探出女墙,又或者攻城一方将梯子搭上城墙后,不设法弄到梯子,反倒等着敌军顺着梯子爬上城墙后再来个近身肉搏,还有历史书里多次提到的各种攻城用具和守城武器为什么在电视电影里用得如此至少,知道后来有机会看了外国大片,才知道这都是经费给闹的,拍电影电视剧的制作费都特么给明星拿走了,所以道具就只能随便弄弄糊弄一下了。

至于这后来嘛!

来到隋末开了眼界之后,对于防守城池的作战,因为有了各种实物作为参照,黄小刚本就开阔的脑洞自然就有了用武之地,用了几年时间倒也研究出了一套属于天凤军特有的防守战术。

首先,天凤军防守作战时的第一条军规,就是绝对不能在敌军进攻的时候,无故把身子的任何部分探出女墙或城墙的任何部分!

因为根据黄小刚的观察和总结出的经验教训,在一场守城战斗中,守军方面的伤亡十有五六都是出现在城内城外远程交战的环节中,尤其是在双方对射的情况下,城下弓箭手建功立业的前提就得看城上爱探头的傻逼多不多了。

你看,城头本来就高于地面数丈的距离(一般来说都在五六米以上),加上城墙上设有垛口和女墙,并且女墙上还开有射击口,那么只要守军一方打死不探头,进攻一方在城下根本就射不着,放着现成安全的射击口不用,反倒傻逼一样探头探脑探出身子去当靶子,这不是傻是什么?

然后就是我们在电视里经常看到的古代攻城场景里面,最常见的就是用云梯“蚁附”攻城,也不说为什么守城一方非得在云梯往城墙上一架的时候探头出来送死,就说守城的士兵非但不直接把云梯推倒从而阻止敌人攻上城墙,还非得等敌人爬上来以后再跟敌人肉搏的这个设定就很傻逼。

当然了,如果说因为没钱置办道具的原因,或者说是导演剧务因为脑残而不去展现礌石、滚木、金汁、火油这些守城用的武器使用效果,这也没什么话好说得,但古代真实的战斗中,这些守城武器自然是存在并且充足,那么也就不存在没武器可用的情况。

所以天凤军的第二条守城军规,就是尽量充分使用守城器械,严厉禁止无意义的近身肉搏!

第三百四四章 交叉战术

至于说天凤军的第三条军规,就听起来有点不近人情了,它规定:在守城作战的时候,每个士兵都必须设法自救,而不许等待别人的救援,如果自救无望也不可以拖累战友。

当然,制定出这样的军规可不是闹着玩儿,而是黄小刚根据他穿越以后亲临战场所总结出来的实际经验后,特别制定的军规。

总之,天凤军的守城军规总计有三十六条之多,因为篇幅的原因也不可能详尽列举,这里先一笔带过。

也就说当李建成下令步兵出击之后,也就瞧着五千步卒分成五路纵队,抬着用未曾剥去树皮的原木扎制而成的加长楼梯蜂拥而上。

由于黎阳仓城本身的格局就很大,加上单北面城墙的长度就达到了八里多,因此想要用五千人对整面城墙发动饱和式攻击显然是不现实的,所以五路纵队的攻击目标倒也十分明确,中路直接进攻的是仓城北门,左右两路选取的是城墙上东北和西北两处偏门(仓城为便于运输物流,开设了大量的偏门),还有外围的两路则是进攻仓城东北角和西北角的城楼。

李建成的战术,也就是在一条边上搞五点开花,这样一来守城方的力量不能集中,也就更能叫人找寻出防守一方的防御漏洞,然后再来逐个击破。

也就说唐军步卒以千人一队的队形出击以后,迅速持盾抬梯接近城墙,由于仓城的主要功能是窖藏粮食,因此城内要大规模的挖掘地窖,因此城外不能设护城河(防水),只有简单的拒马和陷坑作为防御设施,倒也拦不住步兵。

只是叫人奇怪的是,随着步兵的前进,仓城方面完全不冒头不说,甚至都不使用弓箭阻击,安安静静的就这么放任唐军士兵抬着楼梯绕过一层层的拒马和陷坑,从容不迫的直抵墙边。

“大都督!”

见状,冯立和刘文静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唤了一声,李建成虽然也是满脸狐疑,但却是将手一摆道:“先生以为有诈?”

刘文静伸手一捋胡须,点头道:“某闻城内守将乃是汲郡通守裴显连襟,此人虽是籍籍无名之辈,但益州裴氏却不可小觑。”

一旁的冯立听了呵呵一笑,道:“莫非他还想摆什么空城之计不成?”

刘文静神色凝重的答道:“这也难说,且静观之!”

然而,也就在说话间,便也见得出击的唐军终于无惊无险来到了城墙脚下,开始喊着号子把楼梯往墙上架,一忽儿的功夫光是仓城北门的左右便架起了二三十道长梯,待得梯子架好却还是没见城上有什么反应,唐军士兵也不迟疑,迅速在军官的指挥下撑着盾牌咬着佩刀攀登而上。

然而……悲剧也在这个时候毫无意外的发生了!

也就见得第一批爬上楼梯的唐军士兵刚刚爬上梯子的中部,大概也就是距离地面有个四五米高,距离城墙顶部最多还有一个身位的时候,就听得城上突然有弩机发射的响动之声,随后便有强劲的弩矢从城墙垛口上的各处小射击口里飞了出来,接着便是一声连着一声的惨叫接踵而来,梯子上整个批次的人就全掉了下来。

城下现场指挥的军官一瞧,当然明白这是守军在通过城垛上的射击口在打狙击,可当他领着弓箭手退后几步准备反击的时候抬头一瞧却是懵逼了,因为城墙上的一排小射击口根本全都是用石头堵着的,哪有什么空隙露出来?

正愕然的时候,突然间就见得射击口上堵着的石头微微一动,然后露出了一丝丝的缝隙,接着又是连片的弩机声响起,跟着便又是连片的惨叫,自然是又有人在楼梯上被射着了。

“上!快上!”

现场指挥的唐军军官当即就纳闷了,但他不信邪啊!

当即又催着胆大的炮灰们爬了两拨梯子,结果再次被射下来后也才找着了守军的规律,原来守军在小射击口上装了一个什么机关,在上面放置了一个可控的石块(板),射弩箭的时候快速打开又关上,然后就是从这些小射击口里射出的箭是斜着的,并且还是交叉着来的,且中招的唐军士兵多是没有什么防护的大腿、小腿中箭,就算手上拿着盾牌也没什么乱用啊!

于是在一连派了五六批人往上冲,结果都是在梯子中间挨了箭后,城下的唐军们都不淡定了,一个个满脸懵逼的扭头去看本队的军官。

可是军官们也懵逼啊!

军官自然都是老兵,不少人都参加过攻城和守城作战,可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按照往常的作战经验,攻城的时候不该是攻守双方城上城下的一通乱射,然后攻方士兵扛着盾牌,顶着城上抛下来的滚石檑木奋力往上爬,然后跳上城头与守军展开肉搏么?

怎么今天剧本拿错了?

今天城头上既没有抛下滚石和檑木,也没有撒下什么金汁和火油,一点也不阻拦人家爬楼梯的样子,可特么为什么要在人刚爬上半中拦腰的时候放冷箭射人腿呢?

这也太流氓了吧?

纳闷之下,军官只能是挥舞手上的刀剑逼迫着手下的炮灰又爬了两拨,结果还是一到梯子中间就被冷箭射中大腿,然后惨嚎着跌了下来。

而经过了这前后差不多七八拨的尝试之后,几乎每一架梯子下面都趟着五六个被射中腿的倒霉蛋儿后,带队的军官也才发现这事不能继续往下干了。

你算算,一个千人队也就准备了三十把梯子,然后每架梯子下眨眼的功夫这就伤了五六个人,这伤亡率都快破两成了。

一时间军官们也一脸懵逼的看着手下的士兵们,大家伙来了个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玩儿了。

而城下的事态,自然也叫观战的李建成他们看得一清二楚,见得城前的攻势突然冷火下来,三人在稍微愕然了一下后,李建成也就果断的下令收兵。

很快,随着鸣金之声响起,李唐军自然迅速后撤,待得归阵后李建成寻来军官简单一问,发现五路纵队在城下的遭遇颇为一致,都是进击时毫无阻力,爬墙时却被城上用弩箭当成活靶子一样狙击,又命身临前线的军官堆土成墙,折箭为梯来做演示,很快倒也发现了守军的秘密,但随后发现这种交叉射击的战术似乎是专门针对的就是“蚁附”这种攻城方式,所以只要还用“蚁附”战术它就根本无解,一时间李建成也是懵了个逼,大叹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要和我一起吃果果!

第三百四五章 碰碰石头

在李建成懵逼的同时,我们不妨把视角拉高一些,直接来到黎阳仓城之上好好瞧看一下。

实际上,李唐军队遭遇的这种交叉战术并不出奇,它这个战术依托就是城墙上的城垛射击口和马面墩台,唯一的改进就是暗中把射击口拓宽加大,并且还在射击口上加装了一个简易的开合装置,然后采用观察手躲在女墙后面暗中观察,射击手和辅助人员快速配合着打狙击的方式来防守,每一个射击口的射击扇面虽然只有两侧的四十五度,也无法直射正面攀爬的敌人,但互相交叉射击却是恰好弥补了各自的不足。

当然,这种战术并非是万能战术,却恰恰是“蚁附”战术的克星,因为进攻的李唐士兵虽然着甲持盾,可腿脚部位却是等同于光着的,毕竟隋唐时代的士兵能有一套半身甲就已经算是精锐了,怎么可能装备得起全身甲。

而且在攻城的时候爬楼梯这种活动中速度也快不起来,所以基本上只要爬上梯子就是活靶子一个,只要守城的人员冷静并且心平气和按部就班,打起狙击来自然就跟玩儿一样。

也就说,吃了好一顿懵逼果的李建成在搞清楚了城上的战术后,也是感到自己犯了轻敌大意的错误,认为黎阳仓城不过区区五千仓卒,一无后援、二无必守的信念、三也没有抵抗到底的意志,所以觉得应该轻轻松松就能打下来,因此也就没去多费什么事情准备攻城的战具,觉得弄些梯子糊弄一下也就算了,结果却是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此时,撤下来的李唐军也清点出了伤亡,死倒是一个没死,伤却是伤了足足七八百人,还都特么的伤在腿上,更有百多个倒霉蛋是屁股中招,一个个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哀嚎着让郎中拔箭,一溜白白嫩的屁股蛋子看着还蛮有意思。

“先生可有计破之?”

李建成自己想了一会,发现如果绕不开非得用楼梯“蚁附”攻城,还真是拿城上的守军没有办法,便也把目光投向了刘文静。

刘文静在一旁也是想了蛮久,最后还是摇头道:“今日却是不可了!城上此计,若使云梯、箭楼、盾车皆可轻易破之。”

这刘文静本就是武勋世家出身,其父刘韶乃是南朝宋武帝刘裕之孙,江夏文献王刘义恭第三子。早年战死之后,刘文静袭任父职,授为仪同三司,又曾为晋阳令,主持过隋军与突厥的战斗,对兵事可谓是知之甚详,倒也说得没错。

要知道这云梯可不是胡乱轧制的楼梯,而是一种车载的战具,底部装有轮子,梯子周围还装有可以用来挡箭的蒙皮或盾牌阵,以云梯攻城应该可以阻挡从城上射击口中射来的箭矢。而箭楼就更不用说了,高度凌驾于城墙之上,由士兵推着贴靠在城墙上然后搭上板子如海战板跳帮作战,也可以无视城上的射击口。

结果却是,今日因为赶时间,李建成只让部队装备了楼梯,于是这就吃了大亏。

如今一合计,李建成知道刘文静说得不错,眼下手上既然没有可用的战具,再强行去进攻就是脑子进水了,于是命令全军准备收兵。

可是,也就在这时,当命令传达下去以后,也就瞧见突厥骑兵的阵营里哄闹了起来,很快就瞧见十几个突厥骑兵的将领在一名年轻小将的率领下呼啸而来,那年轻小将虽然穿的是一身隋军制甲,但头上却是梳着突厥人的发型,如女子一般结着一对辫发垂于耳侧,也就见他一上来便问道:“毗沙门,为何要撤兵?”

李建成只能笑着道:“金耶兄弟,今日我军战具不备,怕是攻不下此城了,因此只能暂且退兵!”

这年轻小将名叫阿史那金耶,乃是启明可汗的小儿子,始毕可汗的兄弟,也是今次突厥借兵给李唐的骑兵部队将领,因为他稍微通一些汉语,便做了两军传译。

也就见得阿史那金耶把李建成的话转述之后,立时引来了突厥将领们的哄堂大笑,一名红胡将领用马鞭指指李建成又指指仓城,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后,也才见阿史那金耶翻译道:“果答说他愿意替毗沙门攻城,若是我们突厥人攻下这座城,要给我们城内一半的财货粮食还有女人,不知道毗沙门答不答应?”

“莫要说一半,便是六成亦可!!”李建成听了暗笑,但却是并未表露出来,反倒是神色凝重道:“只是城上守军刁滑,某怕汝等伤亡太大,无法与始毕可汗交代。”

阿史那金耶闻言却是满脸不屑,甚至都懒得把李建成的话翻译,只是叽里呱啦说了几句,突厥将领们便大笑呼啸着打马转身就走。

“大都督,若是让突厥人去硬碰……只怕某等当真不好交代!”

瞧着突厥人如此模样,一旁的刘文静自然邹起了眉头,只是李建成却是微微一笑道:“此事又非建成强求,叫他们去碰碰石头也好!”

说话间,也就瞧见突厥将领们迅速回归本阵,叽哩哇啦怪叫了一阵之后,也就听得突厥骑兵的战阵之中怪笑声四起,不少突厥士兵更是搓指成哨狂吹了起来。

很快也就见着动员结束的突厥人哇啦怪叫着便打马往城墙去了,甚至看都没看李唐士兵们之前拖回阵前的楼梯一眼。

随后也就瞧见五千突厥骑兵在前进的道路上迅速分出成了十几股人马,快速的接近城墙后便开始一拨又一拨的回马抛射,将大量的箭雨抛向了城头,然而也不知道城头上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并未瞧见有什么反击的举动,突厥骑兵来回射了几轮见没什么反应后,便派了几队人快速下马,步行绕过城前的拒马和陷坑往城脚下扑去。

到了之后,也就见着他们分出一半人开始用弓箭胡乱往城头射击进行压制,另外一半人则拿出钩爪抛上了城头,然后迅速攀城而上。

而这时,也不知道是因为突厥人用弓箭压制的原因,还是钩爪的索子紧贴城墙没有射击角度的缘故,城上的守卒居然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击,于是大家也就眼真真的看着突厥士兵们迅速的攀城而上,身影快速的消失在垛口后面。

紧接着而来的,便是惨烈的厮杀之声和惨叫,却是不知道究竟出自谁人之口了!

第三百四六章 城上有怪

突厥,说是民族其实更像是一个准军事化的游牧抢劫集团,是中国西北与北方草原地区继匈奴、鲜卑、柔然之后又一个重要的所谓“游牧民族”,约在南朝梁大同年间(约540年),突厥一词始见于中国史册之中。

不过,也如匈奴一般,突厥民族倒也是印证了华夏史书之中的那句“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短暂崛起不过二百余年就被唐朝给灭了,不过这突厥毕竟是一个准军事化的游牧抢劫集团,对于草原游牧民族的进步和发展也起到了许多贡献,比如唐朝以后的契丹、西夏、蒙古、女真等等后代,就是它野蛮血脉的延续。

当然,历史什么的这里先不去啰嗦,就说这隋末时代的突厥人正处在突厥二百余年短暂崛起的中叶,正是方兴未艾、其道大昌的时候,整个民族的精气神都是飞扬奋进,恨不得大杀四方放马天下。

所以,在看见李建成的唐军在装模作样攻了一阵就匆匆退却之后,突厥人统一的想法就是:隋人真特么的怂!

于是,在狮子大开口一般揽下了攻城的活计之后,突厥的各级军官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怂逼一般的隋人表演一下,这城应该是怎么个攻法!

当然了,有道是杀猪杀屁股,各有各的门路,突厥人因为是比较擅长骑马作战,行动如风,自然不会去点什么大型攻城器械的科技树,加上黎阳仓城的规制又比不上隋朝主城平均三丈六尺的高度,也就是两丈七八中等规模,所以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必要搞什么梯子,直接使出钩抓就能轻易的攀爬。

加上他们又是骑射祖宗匈奴人的后代,天生就点开了各种射箭的天赋,搞压制射击的水平要比隋军厉害,有绝对自信把城上的守军给压制住。

而结果也果然如他们所料,不知道是他们的压制射击起到了作用,还是因为攀爬的索子因为贴靠着墙面,反倒让城上的守军失去了射击的角度,在城上一片寂静之中,居然叫他们的士兵快速爬上了城墙杀上了城头。

只是,突厥士兵攀城而上以后,接下来的一幕可就叫人看不懂了,就听得城头上厮杀之声十分激烈,而后面更有突厥士兵源源不断顺着索子往上攀登,可就不见城上有什么反应,也没看见上去的人打出胜利的信号。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上去了差不多能有小五百人,可光听着城头热闹,却就没人打信号表示已经攻占了城墙,于是城下的突厥兵头目当即也是愣了,左右看看,发现周围负责扶着索子的突厥兵不是太胖就是罗圈腿,已经没有人可以继续派了。

纳闷之下,突厥兵头目便也扯着嗓子对城上喊道:“喂!那个啥啥,你们攻下城墙没有?”

可老半天之后,却愣是没有人回答,于是大家都纳闷的后退几步,梗着脖子想要张望一下看看城头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一直在搞压制射击的突厥弓箭手们也发现了不对,手中的活计也慢了下来。

很快,就听得城头上的打斗厮杀之声迅速消散,并且还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一切诡异而令人意外的归于了平静。

“头人,城上有古怪!”

突厥的大头兵们又不傻,到了这个时候自然知道之前爬上去的人肯定出事了,不然怎么会出现眼前这种诡异的情况。而城上的诡异情况自然也叫观战的突厥将领们察觉了,他们因为站得位置更远,视角也更宽阔,所以隐隐约约中倒也看见突厥士兵们跳上城头的确有挥舞兵器作战的模样,但显然突厥士兵在城头遭遇到了守军激烈的抵抗,很快就慢慢瞧不见他们的影子,直把他们都看愣了,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城头上已经是一片平静,应该是攀城而上的突厥兵都给守军杀干净了。

这之前隋人爬楼梯被射屁股,惹得突厥人哄笑不止,如今轮到突厥人自己吃瘪,顿时一个个也都是大眼瞪起了小眼,最后把目光集中到了阿史那金耶和红胡将领身上,就听阿史那金耶对红胡将领道:“咄苾,是退是战?”

红胡将领全名叫做阿史那咄苾(duo 多\ bi 必),乃是阿史那金耶异母的兄长,启明可汗的第三子,这次突厥始毕可汗借兵给李渊就是以阿史那咄苾为统领,所以军中以他为主。

听得阿史那金耶出口询问,也是愣住的阿史那咄苾当即回过神来,便道:“再派一个千人队,你也亲自上去,瞧瞧上面到底怎么回事!”

听得阿史那咄苾的命令,阿史那金耶也不反对,当即呼啸一声从身旁的侍卫手中拿过一杆狼尾令旗便拍马出阵而去,很快便有一千骑兵随他奔赴城前。

不过阿史那金耶去到城下后,并没有将就之前留下的钩抓继续攀爬,而是往边上挪了一大段距离后迅速抛抓攀爬,并且他自己更是一马当先,背一面骑兵盾牌,口中咬着战刀,手脚并用迅速爬上了墙头,只是他刚伸头一瞧,便眼前一黑,后脑一紧,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脑袋,虽然有口中咬着的战刀阻挡,勒住自己脑袋的东西不曾用上全力,但他也还是被巨大的力量直接扯上了城头,就好像是自己跳上了城头一样。

不过阿史那金耶毕竟是个突厥将领,武艺和战斗技能熟练度要比普通的突厥兵强多了,虽然被巨大的力量带上了城头,但他却是不曾麻了手脚,在摔倒的瞬间便拔出随身的匕首将套住脑袋的东西割断,然后吐掉口中咬着的战刀迅速一个驴打滚躲开了好几根向他扎来的长枪,并趁机取了后背的盾牌挡住颜面,这才急退两步靠在了城墙上。

而在这时,他也才看清了城上的情况,也就见得城头靠里的一面全是守军,并且如今每个城垛周围呈“凹”型摆满了拒马,拒马后面的守军有拿着长枪的、有拿着重弩的、还有拿着套马杆的。

“噗!噗!啊!”

而也就在阿史那金耶刚刚一眼瞧清城头情况的这个时候,就听得先是一声闷响,他就感觉肩膀一震手臂一疼,便也发现一支弩箭居然突兀的射穿了他手中的骑兵盾并打穿了他的左手手臂,跟着又听一声轻响,拿着匕首的右手也是一疼,却是也叫弩箭打穿钉在了墙上,而他仅是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迅速被套杆套上脖子拖倒,跟着就被人一棍子敲在脑袋上敲昏了过去。

第三百四七章 城防体系

等阿史那金耶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一睁眼,阿史那金耶便也发现自己是被人固定在了床榻之上,双手和双足的腕部虽然都被缚住,不过他还是能感觉到双臂的伤势应该是被人包扎过了,然后抬眼一瞧便也知道自己应该是在隋军的军帐之中。

不久,也就瞧见有几个隋人来到帐中,领头的是一个拿着笔简的吏员,用隋人官话道:“且去问他官职姓名,家产多少!”

然后便见得一个着隋人服饰,却梳着发辫的突厥人上前用突厥话问道:“阿达(安达),我是突利铁勒族人,本是在黎阳仓吏属下做事,如今隋人上官差我问你的姓名官职,有家产几多?”

阿史那金耶听得有些纳闷,但还是据实答道:“我乃达头特勤,名叫金耶,在军中任百夫长,家有牛马百头,羊、奴过千。”

这突厥乃是个奴隶制政权,其中以“可汗”为最高首领,其家族子弟称“特勤”,将领称“设”,分辖地为“突利”(东部)、“达头”(西部)。

突厥翻译听了,忙也把话转给隋吏,便也听得隋吏笑道:“好好好!你却告诉他,莫要惹事生非,安心养伤便是,既是百夫长又颇有家产,可让其家人以牛马十头或羊、奴百头来换其性命。”

翻译忙也把原话转来,阿史那金耶装作听不懂隋话,诧异问道:“隋人竟不杀我,只要牛马羊奴?”

翻译忙也道:“正是!这是托了李家大都督的福气,是城守与李家大都督商议,答应用牛羊来换阿达们的性命!”

听得翻译话中带了个“们”,阿史那金耶忙也问道:“不知我睡了多久,我军攻城失陷了多少弟兄?”

翻译答道:“攻城是昨日之事,至于失陷多少……只知道活捉的超过五百,死得便不知道几多了!”

阿史那金耶听得咂舌不已,他是当真没想到自己会战败被俘,并且还是败得如此的莫名其妙,不由一愣神间开始回忆起昨日的战况。

回想到昨日的战况,阿史那金耶倒也很快梳理出来自己是怎么败的,应该是守军改了往日的作战的模式,先是在城墙上设置了拒马,打了攀城突击的突厥兵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又让士兵使套马杆来套人,并配合长枪袭杀和弩箭偷袭。

你还别说,金耶自己本就是武艺不俗的百夫长,跃上城头在遇上这么一套完备战术的情况之下都栽了跟头,而可想而知普通的突厥兵铁定十有七八都是要吃瘪的。

只是,阿史那金耶也只能是空想,他现在双臂受伤,人还被固定在床榻上,眼前除了帐篷顶外什么都瞧不见,最多也就是偶尔听到周围隐隐约约有呻吟之声传来,至于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便不知道。

当然了,外面的时间不妨来个闪回,闪回到一天之前阿史那金耶被敲昏的时候。

的确,当时城墙上的情况正如他所见,守城的当然就是郑旗带来的两营天凤军,虽然这两个营分别是近卫营和神机炮营,但他们自然都是按照天凤军的军制完成了全部的新兵训练和常规训练,除此之外才会进行更为高阶的战术和武器训练,比如说近卫军专属“飞火流星”的实战操作和神机炮发射技术等等。

而城头上的整个城防体系,主要分成了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便是“近防”,包含了守城器械使用、城头防御作战技术等等,而改装垛口上的射击口,用强弩去射爬梯敌军屁股的战术就属于这个范畴。

而第二部分被称之为“御敌”,是用于一旦敌军采用大型攻城器械或别的方式突破了“近防”上城后的作战技术。

也就说根据黄小刚的了解,眼下的隋唐时代,守城防御作战的手段与花样自然是比不得后面的唐宋以及明清时期,这个时代的守城战在近战防御上可以说是相当的不完善,城头因为大量堆积滚木、礌石或火油、金汁之类的守城武器,因此非常拥挤,也没有针对敌人万一爬上城头之后的防御手段,只能是与夺城而上的敌军在城垛附近死磕,一旦城垛失去控制,被敌人源源不断的爬了上来,那么局面也就会变成近身的肉搏作战了。

所以,黄小刚在经过了研究之后,便也搞出了新的思路,那就是完全放弃使用累赘又没有什么大用处的滚木、礌石这些器具,把城墙顶部给清空出来,然后开发出了城垛射击口定点交叉打击战术和城墙近战的拒马战术。

这射击口定点交叉打击战术,自然顾名思义不用多说了,而城墙近战的拒马战术倒是可以多说两句。

这古代的城墙高度和宽度向来都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隋唐之前的主城,城墙高度多在三丈六尺,京师的城墙高度则可能更高达到四丈乃至五丈、六丈,而府城、县城则根据所出地理环境以及城池大小、军事价值略有增减。

此外,宽度也是如此,一般的城墙多呈现梯矩形状,底宽多在15-18米,顶宽也在8-15米,使得城墙顶上的作战空间相对也算宽阔,只是古代的守城思维偏重于器械,一打起仗来便会让人搬运来大量的守城用具堆满整个城头,大大挤占了城头士兵的作战活动空间。

而黄小刚经过研究和实战训练,便搞出了一套拒马战术,要知道拒马这个战具是一种障碍器材,即将木柱交叉固定成架子,架子上镶嵌带刃、刺,使用时可用以堵门,阻止行人通过,后来用于战斗,以阻止和迟滞敌人军马的行动,并可杀伤敌人。

但是,在此之前拒马多布设在平地或城前战场,还没有人把它布设在城墙上,专门用来对付攀城而上的敌军,所以运用效果出奇的好,敌军往往翻过城头正要厮杀的时候却愕然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拒马阵里,那愕然的表情简直不忍描述。

再配以套马杆、强弩和长枪袭杀,这套组合技运用起来的威力自然十分可怕,不妨设想一下:当一个气势正旺的攻方战士手脚并用的刚刚爬上城头,就得面对抽冷子套人的套马杆偷袭,随后还要被困在拒马阵中,更得面对不断射来的弩箭和扎来的枪尖,只怕是非得有郭靖或者乔峰这种牛人的武艺,也才能逃过一劫了!

再来说这套天凤军的城防体系的第三部分,便得自然是“反攻”了!

黄小刚,认为即使是敌军攻破并越过了己方城墙,守城者除了在城内重重设险可以致敌于死地,但也要争取主动,出击消灭敌人并最终夺得胜利,认为只守不攻是“自闭生路”,守中有攻才是“善守城者”。

第三百四八章 知难而退

那么,如何可视为“善守城者”,这“反攻”又当如何去理解,它与率军出城决战的区别在哪里?

对于这几个问题,黄小刚的答案来就广阔了,从老版的《三国演义》再到《天国王朝》,还有《魔戒》与《霍比特人》三部曲、《300斯巴达勇士》等等所有他看过的史诗级战争大片!

所以,对于“反攻”黄小刚整理出的战术思想是:攻敌所不防,攻敌所必救。攻敌之腹背,攻敌之不想。

不过,他也就是给出了战术思想而已,具体的战术可就不做安排了,要求各级军官自己根据战场的实际情况来开动脑筋,绝对不搞什么刻舟求剑式的计划和安排。

话说回来,咱们还是回到阿史那金耶被干倒的那个时刻继续好好说道一下。

实际上阿史那金耶的观察也的确可以说是十分细致了,但他面对仅仅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伍”,也即两个使套马杆、两个枪盾手和两个弩手,以六人之力对付一人,效果当然不会差了。

此外,在现场除了套马杆外还备着防暴叉和防暴网,都是用来捕获敌人的工具,天凤军这边的指导思想是能捕获的尽量捕获,而对于挣扎得厉害或者武艺不错负隅顽抗的,就直接送他们上西天好了。

然后从阿史那金耶被干倒时算起,也就是莫约两盏茶的时间之内,他领来的一千人便有超过半数蹬上了城墙,然而却绝少有能人在墙头站住脚跟,更别说后撤逃跑了,绝大多数人都是刚刚一冒头就被套马杆捕获,措不及防之下被提拉上来后要么被长枪扎死,要么被弩箭射死,要么被防暴叉防暴网捕获后敲昏,并且只有少数看着像是弱鸡的幸运儿才会被捕获,长相凶狠的绝对难逃一死,并且最终见势不对能够全身而退更是极少数人。

最终,在城下用弓箭搞压制射击和扶着绳索的突厥兵见情况与刚才一样,只是见人上去却不见下来更不见取胜的可能,当即众人都麻了爪,这次都不等中军的号令,直接自己做主就迅速停止了继续进攻。

于是,突厥人这边一个个烂了脸,之前李家的步卒攻城被人射屁股他们觉得好笑,如今他们这般狼狈的造型只怕会被李家的人也笑死了吧?

“咄苾,怎么办?”

突厥军阵前,十几个将领都齐刷刷的来看阿史那咄苾,之前大伙是亲眼看见他把同父异母的弟弟金耶给派了上去,如今眼瞧着也失陷在城上没有回来,众人自然得叫他自己来拿主意了。

阿史那咄苾也是火大了,脸色都快跟胡子的颜色差不多,但他毕竟是个成熟的突厥将领,知道这个时候意气用事显然于事无补,这次始毕可汗借兵万人给李家搞事情,李渊派了李建成来取黎阳仓城,目的是打下来后以仓城里的粮食来兑现之前与始毕可汗的许诺。

当时李渊在雁门关外与以粮食二十万石为代价,借得始毕可汗手下的两万突厥骑兵来作为起兵反隋的本钱,后来虽然陆续兑现了不少,但欠账还有近十万石的粮食未给,只是无奈李唐家如今控制的地区当真是凑不出粮草了,阿史那咄苾也才答应了领兵五千陪同李建成南下来打黎阳仓。

只是,刚刚看着李家人吃瘪的时候,阿史那咄苾自觉牛逼,嚣张的把对半分粮的要求提了出来,如今当面打脸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了。今次他带来的也就是五千骑兵而已,之前一阵便折了好几百,这一阵看样子又折了好几百,前后加起来怕是有千多人了。

一时间,阿史那咄苾的脸上以红色为基调,一会发红一会发紫,紫红交替好不热闹,只是旁人瞧他光是咬牙切齿的想问题却不下命令,却是忍他不得,便也纷纷道:“咄苾,你下命令吧!不行我们再攻一阵!”

“不!不攻了!”终于,阿史那咄苾咬紧了牙关,与手下做了个手势后,便有传令兵忙也持着狼尾纛旗上前传令,让城前的部队撤回。

也就听得阿史那咄苾恨恨道:“出来时咄吉交代过,人不能都折在这里!这城既然是李家要的,还是让李家人去打吧!”

咄吉也即是始毕可汗,乃是启民可汗的长子,如今是东突厥的可汗,听得阿史那咄苾搬出了始毕可汗,旁人倒也无话可说,不过却见得两个年未弱冠的少年将领却是梗着脖子道:“兄长,便不救金耶了么?”

阿史那咄苾当即沉声喝道:“俟利弗、步利,你二人休要闹事,城战岂是玩笑?”

也在这时,就听得城前撤退的牛角号声悠扬响起,城下的突厥兵听闻之后便也急忙如潮水一般回撤。

见此,李建成除了暗中好笑之外,他也自然不会亲自过来打脸,很快便命人敲响锣钹,宣布全军鸣金收兵。

只是,李唐军回营后不久,刘文静便也带着突厥翻译来访,一番交流后找到了几个从城墙上撤下的伤兵询问,也才知道了城墙顶上发生的事情。

不久,刘文静返回李唐军营,把在突厥营中听闻的战斗情况与李建成详细说了,李建成倒也不敢掉以轻心,便在帅帐之中命人堆土成墙,按照今日的见闻把之前遭遇的交叉战术和城墙顶上的拒马防御战术给捣鼓复原了出来,虽然具体的细节还存在很大从差异,但大体上倒也揣摩得**不离十。

随后,李建成便也彻底的纳闷了,指着城墙模型道:“肇仁先生,某不信这益州裴氏可能想出如此防御之法!”

肇仁乃是刘文静的字,二人军前以军职相称,人后李建成则要尊称刘文静为先生,听得李建成如此说话,刘文静也是摇头道:“某也不信!”

的确,二人都是知兵之人,李建成自幼长在军中,对隋军的各种战术、规制可谓是知之甚详。

而刘文静本身就是个谋略之士,还担任过晋阳令主持过对突厥的防御作战,所知的各种军事知识也不算少了,结果如今一看,自然瞧出了这套黎阳仓用来作战的防御手段,跟隋军的传统作战手段完全不属于一个体系。

所以,一时间二人都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一边在思考这等精巧的防御作战手段到底该如何破解,一边也在思考要是明日瓦岗军前去攻城,又该会是一个怎样的场面。

第三百四九章 翌日再战

对于李唐军队今日的攻城作战,瓦岗军这边自然也是有所关注,但也仅是远远关注而已。

也不说是不是不好意思,单就李建成和李密的关系而言,瓦岗军方面就不可能派人跑来近距离的观看战况,所以对细节方面的掌握也就稍微有些欠缺了。

所以,这日晚间报到李密手上的战况,所计数的内容也就是:今日李唐军一共出击三阵,前一阵乃是李唐军步卒,攻城两刻时辰后便撤退了。随后两阵主攻的乃是李唐军中的突厥兵,这次倒是打了一个多时辰才后撤,根据观察李唐的军队看似损失不大,至于城上的战损就难以估算了。

对于这个结果,李密自然还是能够接受,毕竟他早前已是知道黎阳仓城之中有五千守卒,加上常驻的人口,城中总人数至少在两万以上。

此外,他还知道如果单是瓦岗军或李建成一家来攻,城内守军未必会有拼死抵抗的意志,可偏偏如今两家对黎阳仓城来了个四面合围,城内守卒既然不肯投降也不愿坐以待毙,自然要死守城池跟他们死磕到底。

但是没办法,如果单是瓦岗军一家,他绝对会按照兵书上的策略来一个围三掘一,给城上守军放开一条生路瓦解他们的抵抗意志,可偏偏李建成要来凑热闹,因此两家就不得不各自出兵看住城池,因为他们都得防着对方使什么阴招。

回头再来说李密了解今日战况之后,倒也关心过李唐军的攻城手段,在得知了李唐军队采用的是楼梯加钩爪的传统“蚁附”战术后,倒也没想太多,认为肯定是城上的守军抵抗激烈,根本就不会想到李建成会在“蚁附”战术上吃了多大的亏。

当然了,李建成这边也是闷声发大财,他也不会傻到跑来告诉李密,让他提防点城上的守军会使阴招。

眨眼天一黑又一亮,便是翌日了!

一大早,李密便点了五万瓦岗军出营,虽然他人数众多,但精锐程度却远远不如李唐的军队,五万人中着全甲并且武器齐备的士兵不足万人,有马的骑兵不足千人,其余好几万人都是布衣常服,手上胡乱抓着各种兵器,人也是胡乱站成了阵列。

不过,因为李密这边比李唐军要来得早了几日,所以攻城的准备自然要跟齐全一些,也就见得军前摆放的战具除了楼梯之外,还有盾车、冲车、挡箭牌,甚至还有两架云梯。

当然,前面说过楼梯和云梯是有区别的,云梯是一种有底座有轮子的活动楼梯车,体型比单一的楼梯大多了,甚至可以让士兵双手持盾打着小跑冲上城墙。

只是,如今天气已经入冬,平均气温已经是降零度一下,而一早起来因有凝雾,因此天色将明未明,并不适合作战。

待时间莫约来到巳时末(约上午十点以后)的时候,也才感觉到天空大亮起来,不久便也见得日头晃动,天色放晴。

当即李密也不客气,便也命人击鼓整军然后按照惯例派出使者来到城前劝降,只是城上守军肯定不会理他,于是他便令旗一挥,直接派出了一万人来攻城。

不过,他这一万人的成分相当复杂,确切的说应该是两千有甲兵和六千无甲兵,以及两千手无寸铁,扛着楼梯、推着盾车、云梯和冲车等战具的炮灰。

而且李密用兵也不如李建成这般自负,搞什么五千人还分成五路,他直接就把一万人怼向了黎阳仓城的西门,试图在城门左右搞出一个不足一里宽的攻击面。

不过,这一次城头的防御对策却又与昨日不同,昨日李唐军进攻的时候,守军采用的被动防御,而今日却是采取了主动。

也就见得,当瓦岗军这边正式发动了攻击后,他首先派出的是一队不足千人的着甲持盾的精锐士兵走在最前列,让他们靠近城角后破坏城墙用来阻碍进攻方前进的拒马,填平城前的浅沟,然后便也开始掩护弓箭手和推着盾车、云梯、冲车的炮灰抵近城墙。

只是,当盾牌手在城墙脚下搞破坏的时候,城上的守军并不理会,可当弓箭手和炮灰们一接近城上的射程范围后,便也瞧见城上竟是迅速朝着天空射出一**的弩箭,然后弩箭便会画着彩虹般的抛物线成批的扎到人堆当中。

由于之前盾牌兵在城前搞破坏的时候城上毫不理会的关系,随后跟上的弓箭手和炮灰们也是一时大意,顿时就遭到了巨大的伤亡,只是接连七八波的箭雨就把推着各种战车的炮灰部队给打崩溃了,弓箭手们也死伤惨重。

而见此状况,撤退是不可能撤退的,当即李密急忙调整队形,又从后队派出了一个千人队的精锐士兵,让他们扛着盾牌硬顶着箭雨继续推车。

可当他们把战车陆续推到城墙脚下后,却又碰倒了新的问题,那就是城上按照常规的防守方式,开始大量往城下抛火油灌和火把,不一会便把至少三架盾车和一架云梯给点燃了,这期间虽然有一架冲车侥幸逃过了火油的洗礼冲近了黎阳仓城西门的城门洞里,可是却没人想到城门洞里居然开有可供火油倾斜的孔道,所以很快的冲车就在城门洞里被火焰给完全吞没。

而这时,随着城下各处火焰的汹汹燃起,热量很快也逼走了天地之间的寒气,不久之后由于北风的助燃和城上守军的刻意为之,瓦岗军进攻的黎阳仓西门附近很快就烧成了一片火海,这个时候别说继续进攻了,热浪滚滚之下就是远远的站着都受不了啊!

瞧着如今的情况,李密倒也是笑不出来也很难生气,直接就是个苦笑不得的表情,毕竟李唐的军队昨天攻城时,城上的守军不用火油是人家自由,今天瓦岗军攻城时人家狂用火油也是人家的自由,你总不能说人家厚此薄彼吧?

而且,人家李唐军用的是什么?是楼梯和钩爪!而自家瓦岗军用的什么?是盾车、冲车还有云梯这样的大型战具,也怪不得城上的守军像是不要钱一样的狂用火油来烧啊!

随后的半日,李密倒也咬紧牙关又试着进攻了两阵,但最终的结果只能是鸣金收兵,至于伤亡和损失就不提了。

第三百五十章 兵临孔家

如此这般,从天凤元年的十一月初二一直到初雪降落的十一月初九,李密的瓦岗军和李建成的李唐军轮流进攻黎阳仓,每日轮战至少三阵,可仓城却是如固若金汤一般。

结果到了十一月初九大雪一下,李建成的李唐军因为粮草不济,所以第一时间便果断撤退,而李密和他的瓦岗军则在黎阳仓城下多停了两日之后,转道往西南方向的卫县(今河南浚县卫贤镇)去了,估计是想打下县城就近解决粮草补给。

至此,黎阳仓之围,便被一场初雪兵不血刃的迎刃而解了!

至于说李密和李建成二人,虽然隐隐察觉到了这次作战有点问题,可他们更多把原因归结在自身以及对方身上,反倒不认为黎阳仓的守军暗中使了什么幺蛾子。

而经此一战之后,汲郡通守益州人裴显善守的名声却是异军突起,各地都在传扬他仅仅用了五千守卒便抗住了瓦岗军和李唐两家合兵十五万人的猛烈攻击,竟得了一代智将的称号。

当然,若要总结的话,这里面倒也存在几个关键点,一个就是李唐和瓦岗军的进攻存在形势老旧和手段传统的问题,选择的攻城方式不外就是传统的“蚁附”、“凿城”、“破门”等方式,就是要跟守军在墙头死磕,当然这也不怪他们,因为这次的攻城要赶时间,如挖地道、驻土山或者单纯依靠大型攻城武器等等方式并不适合,因为有竞争对手在一旁虎视眈眈。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刚好碰上的是天凤军派出的,学习了新式作战思想和手段精锐老兵,甚至这次郑旗的近卫军和神机炮营连他们标配的大杀器“飞火流星”箭和神机炮都没有机会使用,但是熟练运用城上的防守器材和简单的新战术就把城池守得固若金汤了。

却来说守住黎阳仓后,郑旗虽然第一时间派人往东华方向送去了消息,因为大雪封路加上此时也还不知道黄娜已经打到了聊城,结果送信的人走了一段冤枉路,最终把消息送到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的十二,黄娜派去驰援的第二批部队已经出发到了半路,自然也就没有回撤的道理了。

说完了黎阳仓的战事,不妨再把目光投向南面的曲阜和鲁县,来说说南路军对孔家军的后续战况。

这当初在十一月初一,两军在方与县城一战之后,比乌合之众稍微还要差点的孔家军直接就被打得溃不成军,当时就阵斩了孔家军近五千五百余人,俘虏一万四千余人,并且生擒隋军主将孔德贵,副将孔崇仁、孔崇义、孔崇方等二十一人。

此后孔家军的残部四散奔亡,多往曲阜和鲁县逃去,经过商议南路军副帅吕星武坐镇方与县处理战后事宜,窦建德、孙宣雅则率领独立营衔尾追击。

前面提过,因为当初黄娜和黄小刚在高密搞土地清算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东华四郡最大的私人地主就是孔家,因此早就憋着劲儿要弄孔家,如今既然孔家自己送上门来,当然不会跟它客气就是了。

所以,黄小刚早在南路军出发的时候就悄悄给了窦建德一封书信,让他在遇上孔家军以后才开,算是事先把事情给安排下去了,因此这才选择了让南路军坐镇方与,独立营负责追击的状况。

这方与县距离鲁县不远,距离鲁县所属的曲阜更近,也不过三日的时间,独立营便追击到了曲阜孔城的近郊,只是叫人感觉搞笑的事情却在此时发生了,也就瞧着孔城之外,居然有数千着深袍高冠的儒家学子列阵以待,人人不是陪着短剑就是拿着短弓,一副苦大仇深要跟人拼命的造型。

瞧着造型,看样子这些儒生怕是被人给蛊惑了,要誓死捍卫孔家!

见此情况,窦建德也不忙挥军进攻,反倒是命令两营停步之后,召来孙宣雅商议起来。

瞧着孔家城前这数千儒生列成的松散阵型,孙宣雅倒是不以为意,道:“这些读书之人,空有奋勇而已,若是我军当真出击,只怕一阵冲杀便叫他们溃不成军。”

窦建德听来好笑,他当然知道这些书生都是什么尿性,哪有当真敢拼敢杀的主儿,不过他却是苦笑着拿出了黄小刚私下与他的书信道:“此行监军早有交代,孔家之人都可尽杀,但却不可杀儒生一人!”

“为何?”孙宣雅听了一愣,忙也接过窦建德手中书信来瞧,这窦孙二人私交之密众人皆知,自然不会有人闲话。

却说孙宣雅瞧了书信以后,神色也是变得古怪起来,满脸一问道:“监军之意,是要我们把这些儒生都掳去高密?”

“是请!请去高密!”窦建德苦笑着纠正道:“但似乎监军的言下之意,他只要儒生,至于孔家之人,最好一个不留!”

孙宣雅听得也是满脸古怪,不过她很快倒也明悟过来,大咧咧的答道:“如此,我等便按监军吩咐行事便是了!”

这儒家虽然自秦汉时代崛起之后一直大行于世,加上汉朝又独尊儒术好几百年,也是风光一时,可自魏晋南北朝后,因为北方胡族入侵,儒家近些年来也是渐渐式微,加上隋末时代,杨坚和杨广父子也极度不待见儒生,所以儒学在如今市上被百姓认知和认可的程度并不算高,因此在孙宣雅严重看来,这些学习儒学的读书人也好,还是孔家的人也好,杀了也就杀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只是,窦建德却是苦笑道:“可监军也交代了,咱们不论胡乱杀人,多少得寻些由头才是!”

孙宣雅听来好笑,噗嗤一笑道:“此事还不好办?便说孔氏包庇我凤军之敌,命孔氏交出孔德贵便是了,不然休怪我等灭其满门!”

孔德贵早在方与城下就被活捉,孔家自然打死都交不出人来,所以想来这般借口自然是够了。

然而,也就在这时却听得手下来报,说是阵前有孔家使者自称当今绍圣侯之亲弟,孔子第三十一世孙孔嗣廷的人来求见,希望与窦建德沟通交流一下。

绍圣侯是孔氏子孙的爵位,孔氏子孙自汉元帝时得封为褒成侯后,一直世代袭爵并且爵位名称多有变化,目前孔家袭爵的是第三十一世孙孔嗣悊,此人在隋文帝时应制登科,授泾州司兵参军,后升迁太子通事,杨广大业四年(公元608年)封为绍圣侯,赐食邑百户。

第三百五一章 金牌配角

前面说过,孔家因为传习儒学,自汉朝以后便屡受历朝历代朝廷的优待。

孔氏家族所居的曲阜本来只是一个乡野蔷圉之所,后来经过孔氏族人不断繁衍生息,慢慢也形成了市政,到了南北朝世代更是形成了集合城镇功能和学府书院为一体的小型城池。

到了如今,孔城虽然占地规模不如正儿经的县级城池,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但内有学府、书院、学社、私塾等学习型的建筑数十处,还涵盖了周边数千顷的土地,随便寻个当地人一打听,便能得到一个城学子数千,城外农奴、佃户数万的模糊数字。

而孔家人历代入朝为官,有了过错惩罚的形势多种多样,可一旦立了功劳,朝廷或者皇帝则都喜欢赏赐食邑和土地,久而久之不但曲阜一地的田亩皆为孔家所有,甚至山东境内也有大片的土地慢慢也都姓了孔。

如果说这隋末时空,一如历史般的发展,没有因为双鱼玉佩让黄娜舅侄俩乱入的话,那么李唐一旦得鼎,自然还是要优渥的对待孔家,加唐朝延续隋朝的制度正式开启了国历史绵延了一千多年的科举时代,极度吹捧“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和“万般皆下品,唯有高”之后,更是把儒家的儒学一步步抬高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你看,汉魏时不过给孔子后人封褒成侯、褒尊、宗圣,到晋宋曰奉圣、后魏曰崇圣、北齐曰恭圣,后周、隋并封邹国,唐初曰褒圣,开元始追谥孔子为宣王,又以其后为宣公,到了宋仁宗时又定为衍圣公,可见历朝历代的帝王都认为要掌握天下的人化界,得先把“孔家店”给掌握好。

而不管怎么说,黄娜是双学位的学士毕业,马哲史观的学分肯定是修够了,而黄小刚虽然高学历,但也在社会大学潜修多年,至少他这代人还是知道有关当年“打到孔家店”的一些情况,加近些年社会什么国学、女驯还有弟子规等等的乱象,在各种新闻和社会热点的疲劳轰炸之下,想要不接受与之相关的信息真的很难,所以对于如何处置孔家这个问题,二人都有明确的共识,那是要把儒学从根子好好的改造一番,引导儒家和儒学不再去走唐宋元明清时走过弯路,一步到位直接升级成为“东华现代新学”!

那么,什么是“东华现代新学”呢?

那是:二黄主义、黄天凤思想、黄小刚理论、snb、科学发展观,以及新的理论高峰黄天凤新时代特色理论思想,为决胜小康,建设现代化强国,实现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了科学的指导思想和理论依据。

目前,二黄主义、黄天凤思想和黄小刚理论尚且还在编撰当,至于snb、科学发展观、黄天凤新时代特色理论思想,这些全不过千把字的东西已经草拟完成,准备等到定鼎天下之后便展开推广学习的活动是了!

所以,这也才是黄小刚私下给窦建德的指示里,明确提出对于曲阜孔家,只要儒生不要孔家人的原因,毕竟对于儒家经典也只有孔家人有注释和修改的权利要是没有了孔家人的话,想要怎么去改造得看当权者的想法了。

当然了,改造儒学肯定还是需要操刀手的,不论是黄小刚还是黄娜都不好亲自下场,不过人选两人却是早已经选好了,那是后世各类隋唐穿越里绝对必不可少的金牌配角,时常与唐初开国将领开怼的万金油人物,并经常被主角拉来刷经验的唐初之经学大家孔颖达!

对于孔颖达这人,黄娜自然是一点都不了解的,但偏偏黄小刚因为看过的几本里都给他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因此反倒是记得整整齐齐。

首先,这孔颖达虽然也姓孔,也算做孔子的世孙,但他却不是曲阜孔氏的人,并且在多部的里这家伙还跟曲阜孔家的人是死对头,颇有一朝不容二孔的态势。

其次是黄小刚恰好记得,他是五经正义的作者,这五经正义可是唐代科考“明经”科的标准教材,于唐高宗时成书,完成了五经内容的统一,此后注释儒经必须以此为标准,科举应试亦必须按此答卷,不许自由发挥。

所以,仅凭此点也不难明白,曲阜孔家的人为什么要跟他是死对头了!

那么,历史的孔颖达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其人生于北齐后主武平五年574年,字冲远一作仲达、冲澹,本是冀州衡水今属河北人,孔子的第31世孙。岁学,曾从刘焯问学,日诵千言,熟读经传,善于词章,隋大业初,选为“明经”,授河内郡博士,补太学助教。

后来,隋炀帝广征天下宿儒,集于洛阳,令国子秘书学士与天下大儒辨论,门下省纳言侍杨达评第高下,以颖达为最。由于当时孔颖达年少,“先辈宿儒”对不他而心怀羞耻,于是暗派遣刺客欲加害孔颖达,幸得杨玄感将孔颖达藏于府,才使孔颖达幸免于难。之后,孔颖达补官位空缺而成为太学助教,因隋末战乱而避乱于武牢,唐太宗平定王世充时,引孔颖达为秦府学馆学士。

武德九年626年,孔颖达被擢授国子博士。贞观初年,孔颖达被封为曲阜县男,转任给事。当时唐太宗刚刚即位,留心各种政务,颖达多次进忠言因而备受亲待。

唐太宗曾问孔颖达说“论语说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是什么意思?”

孔颖达回答道“圣人设教,欲人谦光。己虽有能,不自矜大,仍不能之人求访能事。己之才艺虽多,犹以为少,仍寡少之人更求所益。己之虽有,其状若无。己之虽实,其容若虚。非唯匹庶,帝王之德,亦当如此。夫帝王内蕴神明,外须玄默,使深不可测,度不可知。易称以蒙养正,以明夷莅众,若其位居尊极,炫耀聪明,以才凌人,饰非拒谏,则下情隔,君臣道乖。自古灭亡,莫不由此也。”唐太宗对孔颖达的回答十分赞许。

后贞观十七年,孔颖达因年老退休,十年644年,图形于凌烟阁,赞词为“道光列第,风传阙里。精义霞开,掞辞飚起。”

后卒于贞观二十二年64年,终年75岁。12

第三百五二章 咄咄逼人

那么,这个孔颖达现在应该在那呢?

恰好黄小刚就知道,他因隋末战乱而避乱于武牢,而这武牢也叫虎牢,也就是三国时代大名鼎鼎的虎牢关。其实在隋朝之前此关又称汜水关,后世之所以称作武牢是因为避唐高祖的祖父李虎的忌讳,在洛阳东面。

所以,既然选定了孔颖达来当儒学的革命者,那么孔家自然也就没有了什么继续存在的价值!

回头来说这孔子的第三十一世孙孔嗣廷,因为当代绍圣侯孔嗣悊目前正在江都帝陛之前任官,所以目前孔家的主事之人该是老一辈人,而他则是被人推出来的传信之人。

说起来这孔嗣廷年岁倒也不大,看样子刚刚五十出头的样子,大腹便便,深衣高冠,倒也是一副典型的学究造型。窦建德命人引来之后,便也开门见山道:“窦某不通文墨,便也直说,此来只为追索隋军残部,非是与你孔家为难!”

孔嗣悊虽然也是深衣高冠,一副大儒派头,但却是眯着眼睛一脸猥琐,答道:“将军,老朽此来,所为之事亦是如此,这杨隋无道……”

“哼呵!”听着孔嗣悊一开口就准备往天上扯,窦建德当即冷笑一声打断,道:“都说了,窦某不通文墨,闲话勿要多说,如今只问你孔家一句,城前聚众意欲何为?”

“这……”孔嗣悊一下被打断了话术套路,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城前聚集的儒生是要列队欢迎天凤军吧?

窦建德也懒得与他耍什么套路,不待他搭话便也道:“与你一个时辰,快快叫城前之人散去,否则休怪我军刀剑无眼!”

随后,也不容孔嗣悊分说便叫人将他轰了出去!

待得孔嗣悊被狼狈的推出之后他也是傻了眼,一早准备好的整套话术不但丝毫没有用武之地,反倒是自己上门去收了一个快递……不对!应该是自己送上门去收了一个最后通牒,虽然不知道这一个时辰之后要是城前聚集的儒生不自行散去会不会有事,但他却自然可以看出窦建德手下的士兵可不是弱鸡,只怕儒生们再多几个胆子也未必打得过啊!

而且,这些城前的儒生们,可都是孔家以天凤军有可能袭击孔城并且抢劫杀戮百姓的由头给动员起来的,想要叫他们散去也不随随便便就能成功,总得给他们一个说法,比如说叫窦建德公开承诺不攻打孔城……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一时间孔嗣悊手足无措,只得硬着头皮返回孔城,与孔家其他庶老商议,最后磨磨蹭蹭的在一个时辰的最后时限,终于达成了妥协,命人让城前列阵的儒生后退了几十步,算是给了窦建德一个面子。

随后孔嗣悊又再次来到军前求见,这次却是换了孙宣雅来见他,却道:“窦营长有令,限期一日之内,交出隋军残军以及隋右屯卫大将军,薛郡通守孔德贵之家眷,否则我军必定严惩不怠,届时城破族灭,不过旦夕之间!”

说完也是不让孔嗣悊开口,便又将他轰了出去,听着天凤军转眼又改口要来用强,孔嗣悊满腹的话术却根本无有用武之地,只得急急忙忙又转了回去寻人商议。

然而,面对城破族灭的威胁,很快孔家之人就分为了两派,一派热血未冷,认为天凤军几次三番这么咄咄逼人,不如就领着城前聚集的儒生们跟他们拼了,大不了来个舍身取义就是了。

可另外一派却认为应该明哲保身,毕竟天凤军的人都说此来不是针对孔家,再说如今也只是开口要孔德贵的家眷和退败的逃兵,毕竟孔德贵作为隋朝的将军,带人跟天凤军开战,如今战败祸殃家人,总不能整个孔氏家族也要跟着陪葬对吧?

一时间双方争得面红耳赤,而天凤军却是在孔城之外扎起了营来,瞧模样倒也不慌不忙的。

待到天晚将夜,一直守在城前的儒生们看着凤军既不攻城,而孔城的守军也不准备杀出去搏命,身上的血勇也渐渐消退了下来,天色入暮之后便也慢慢散去,待得入夜城前已经是一片空净,难寻半个人影了。

当夜,窦建德与孙宣雅共处一帐,二人各自伏案整理往来军中文报书信,不久便也听得孙宣雅低声道:“窦郎,明日要是孔家不遂我等之意,当真列阵攻城?”

正在手书文报的窦建德闻言抬头笑道:“明日如何,大娘何必费心?我料定这孔氏定不敢拂逆我等,必定将孔德贵的家眷与残兵送上。”

孙宣雅听来若有所思,便也问道:“为何?”

窦建德闻言干脆放下笔来,与孙宣雅梳理道:“这首先,孔家根深叶茂,家大业大,孔氏上下,单是直系便有好几千人,全族数万人口皆在这孔城之中,安敢与我等以卵击石,来个玉石俱焚?”

跟着掰手指笑道:“再来,便是监军信中所说,孔氏自持历代历朝,朝廷皆待以优渥,尊儒术而抬高孔子身价,因此料定我天凤新朝必有用他之处,他孔氏一族自然不值得为杨隋殉葬,良禽择木而已。”

随后又比出第三根手指道:“至于我等,虽然咄咄逼人,但却留有余地,如今只是开口要隋军之残兵败将,又讨要的是孔德贵家眷,算起来不过是孔氏枝叶,并未伤其根系、主干,尔等岂有道理不从?所以,我料他明日一早必定老老实实把逃进孔城的残兵和孔德贵家眷送来!”

孙宣雅听了倒也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便也问道:“若是明日如窦郎所料,孔家送上残兵和家眷,这下一步我等又该如何?”

窦建德闻言抚须笑道:“好办!过上两日,便说我军在高密欲建筑学舍,想筵请儒学大家教授,并欲迁徙学子充实学舍,只要明日孔家老老实实送上家眷残兵,那此事必定也不敢拂逆我等所求。然后我们再如此……这般,三番两次之后,孔家必定人心尽失,且人尽唾之,那时便是我等行事之时了!”

“窦郎所谋,果然妙计!”孙宣雅听来眼前一亮,面上渐有红晕浮现,忙道:“这……夜已深,不若我等就此歇息,如何?”

哪知窦建德听来,头上却是没来由的冒出了冷汗,连忙答道:“甚好!待某拟好这份军报,大娘稍待!稍待!”

第三百五三章 日本来使

翌日一早,尚且听得鸡叫三遍,便自听闻孔城之中有隐隐恸哭哀嚎之声传来。

待得日出之时,孔嗣廷便也命人押着好几百人出了孔城往天凤军行营而来,不难看出这几百人中多是妇孺和老人孩童,且一个个仅着中衣,身无外物,全都在冬日的寒风之中瑟瑟发抖。

瞧得孔家果然妥协,把那孔德贵的家眷和逃入孔城的隋军残兵送来,窦建德和孙宣雅都是不约而同的轻笑了起来。

命人将孔德贵家眷和逃军收押以后,窦建德和孙宣雅也才联袂出现,并和颜悦色见了孔嗣廷,与他许诺只要效忠天凤军,则定然对孔氏无扰。

也不知道昨日孔氏之人究竟是如何商议的,反正孔嗣廷是极为配合,满口答应不说二话,更是命人大开孔城之门,并且还命人送来大量的粮秣和菜蔬肉食,极力邀请窦建德和孙宣雅入城。

不过,鉴于孔城并非是隋朝正式的县城,而是由孔家私宅发展而成的邑城,天凤军的军规却是规定了这种形制的地方等同于私宅,如无有必要不可侵扰,加上窦建德本就对孔家之人别有所图,也不会轻易打草惊蛇,所以也就婉拒了孔嗣廷的邀请,仅留下一个排的人手进驻孔城作为联络之后,便领军出发往鲁县去了,准备顺手把县城拿下,再以县城为据点来图谋孔家。

见天凤军居然信守承诺,只讨要了隋军残兵和孔德贵的家眷便依约退走,孔嗣廷和孔家的人也都在抹下了满头的热汗后纷纷弹冠相庆。

实际上,昨晚孔家的人也商量过要不要跟天凤军来硬的,但在有心人仔细询问过跑回的逃兵后,也才发现双方的战斗力对比根本不在一个层级,这三万五千官军对上一万多天凤军尚且一触即溃,以孔城仅有的区区数千儒生还有数千家丁、家奴作为战力想要硬干,则无疑就是鸡蛋碰石头。

然后,既然打肯定是打不过的,那么也就只能服软了,于是连夜就把孔德贵的家眷给抓了起来,并且也把逃回孔城的逃兵选了一些出来作为添头,甚至孔家之人还做好了天凤军的人提出更多过分要求的心里准备。

只是没想到,天凤军这边倒也是讲究,得了逃兵和孔德贵家眷后竟然自觉退走,当真不曾进入孔城骚扰,叫孔家上上下下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之后,窦、孙二人领军来到鲁县城前,尚未摆开战阵,便见得城门洞开,县令以及县衙一干官员齐齐捧印而出,恭迎天凤军入城。

这鲁郡乃是大业二年(606年)由兖州所改,原属徐州,统瑕邱(也即鲁县)、任城、驺、曲阜、泗水、平陆、龚邱、梁父、博城、嬴共十县,天凤军入驻鲁县后,不过五日,各地纷纷遣使来投,最终除任城之外,其余八地皆入了天凤军版图。

而任城之所以不投天凤军,乃是因为这孔德贵所属的右屯卫后军尚且驻扎在城内,这支后军虽然属于辎重和伤兵部队,人数也不过千余人,但毕竟是隋朝官军,任城的地方官员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窦建德和孙宣雅他们在鲁县待了几日之后,天气也迅速转冷下雪,但这并不妨碍阴谋诡计的施展,很快窦建德便命人传召孔嗣廷到鲁县商议,提出天凤军将要在高密修建一座学舍,想筵请儒学大家教授,并欲在曲阜招募儒家学子充实学舍,这个提议自然得到了孔嗣廷大力支持,也不怀疑便高高兴兴的跑回了曲阜,开始选拔所谓的儒学大家。

也不说窦建德的谋划如何,到了这个时候南路军在方与县遭遇隋军对上孔家的事情,自然也传回了高密并且也已经送往了聊城。在得知了南路军与隋军的战况,并且窦建德和孙宣雅的独立营果然按照事先的布置往曲阜追击之后,黄小刚的心情也是十分的忐忑,甚至恨不能亲自跑一趟曲阜,亲自来处理孔家的事情。

但问题是,作为监军他可是真的不能乱走,必须在高密坐镇主持各项的建设工作,随时策应外出作战的黄娜,还要设法保证南北两路大军的物资供应,这些可都不是轻松的活计。

然而,虽然这几项工作就已经用掉了他大部分精力,可老天爷却还看不得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又给他找了个事儿。

天凤元年(大业十三年)的十一月初八,黄县传来消息,竟有一支高丽船队跟着旅顺港的班船抵达了,船上的日本使节还强烈要求上岸,并欲前往高密拜见黄小刚。

得到这个消息黄小刚本是有些意外的,连忙命人把送信的信使叫来细细询问,不过信使乃是所属黄县的天凤军信令兵,所知内容也不多,因此黄小刚只能先命人前往黄县安排日本使节下船安顿,择日再让他们前往高密,然后暗中把班船上的船长招到高密详细询问,也才了解了一个大概。

首先就是,这批日本使节的确是来自日本朝廷,整个队伍共有一百五十余人,其中官员和随行的文吏大概十几人的样子,其余皆是随行的侍从、奴仆、学士(留学生),包乘了四艏前往日本贸易的高丽商船,借着呼啸的北风绕过了高丽半岛,于十月二十八抵达了旅顺港。

原本商船队来旅顺港是准备稍微补给之后再跨海前往山东登陆上岸,哪知一到旅顺港就被港口里热火朝天的大建设场面给震住了,因为商队里还有使节团里都有早前曾经走过这条航线的老人,当然知道旅顺港的前身是个什么模样的破渔村,如今瞧着天翻地覆一般的变化自然生出了兴趣,一番探问之下便也知道了天凤军的存在。

随后这些日本使节一合计,干脆就跟着旅顺港往来黄县的班船一道起航,风风火火的直抵黄县。

随后黄小刚又随口探问了一下关于日本使节还有日本朝廷的信息,结果却是十分的有意思,因为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如今日本的在位天皇是个女子,此女原名叫做额田部,原来是第三十代敏达天皇的皇后,敏达挂了以后被拥立为天皇,称号为“推古”,而实际的朝政则掌握在名字叫做“苏我马子”的权臣和摄政“圣德太子”手上。

而且,更为有意思的是:这个苏我马子还特么的是推古天皇的亲舅舅!

第三百五四章 公正女帝

对于这伙包了高丽商船跑过来的日本使节,一开始黄小刚倒也没有拒绝,只是觉得事情太过凑巧,偏偏赶在了天凤军向西展开冬季攻势的时候,因此也没太放在心里。

只是,班船的船长对日本的事情所知太少,询问之后不得已黄小刚又派人把消息用军议送往聊城,做了个例行的报备。并且还随口询问了一下新近收复的控制区内有没有知道日本之事的人,结果很快从历城的房玄龄处就传回消息,正好他手下有一个历城主薄曾经接待过上一批渡海而来的日本遣隋使,正好可以派他来高密搞接待,而且已经让他上路往高密赶来。

黄小刚一听正好,便命人去黄县引接日本使者,看看这些日本人到底有些什么想法。

转眼便是十一月的十五,历城来的主薄先一步抵达高密,此人姓颜名恭,乃是山东颜氏之人,是年正好三十二岁,倒也生得白白净净,原属于郡衙文吏,天凤军进驻之后因能力被提举为历城县主薄续用,待到高密送达的军报提出寻找知晓日本事物之人,他也才毛遂自荐,称其曾经作为随行人员,在大业五年的时候陪同日本来隋的使者前往洛阳,因此对日本事物略有所知。

待得与黄小刚见面之后,听他侃侃而谈倒也所知甚多,用了半天多的时间也才对如今的日本之事了解一个大概。

根据颜恭所知,日本的政权如今的确掌握在名叫苏我马子的权臣手里,其外甥女额田部原来本是第三十代敏达天皇的妃子,乃是敏达的皇后广姬去世后,额田部才被册立为皇后。

至于这个叫做额田部的妃子为什么能够成为日本如今的女天皇,其中的过程还颇为的复杂,便是颜恭也足足说了一个多时辰,才让黄小刚明白过来。

简单点说,苏我马子和额田部也是舅舅和外甥女,一开始是由苏我马子把额田部嫁给三十代天皇敏达为妃子,经过一系列的宫斗,额田部成了皇后的同时也把敏达都斗死了,敏达去世之后日本皇室发生了夺位的内斗,有个叫穴穗部的皇子(敏达的叔叔)带兵杀入敏达天皇的殡宫,意图来个斩草除根然后谋朝篡位,不过额田部被敏达天皇的宠臣三轮君逆所救。

之后日本的权臣们拥立了一个叫做用明天皇的人继位(此人是敏达的弟弟),但没过两年也给斗死了,然后拥立穴穗部皇子的物部守屋与拥立崇峻天皇(还是敏达的弟弟)的苏我马子发生战争,以苏我氏的胜利告终。

于是,皇太后(额田部皇女)下诏,由泊濑部皇子(崇峻天皇)即位,但是五年后崇峻天皇又被苏我马子指使的刺客暗杀。

这个时候苏我马子已经权倾朝野,觉得光是拥立傀儡天皇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干脆直接拥立自己的外甥女额田部为天皇,并且还把称号定为“推古”,应该是暗喻推翻古代传统的意思。

对于日本的情况,颜恭所知也就仅限于此,毕竟人家遣隋使是来大隋搞外交,不是来诉苦,不可能把日本的情况来个竹筒倒豆子。

实际上,这个时期的日本政治还是比较复杂的,后世除非专门研究世界通史或者亚洲历史的学着会稍有涉猎之外,基本上不会有人关注,更何况这个时期正是中原隋末唐初风起云涌的大时代,怎么会有人去关心隔壁日本的政权更迭,就是写穿越小说也不可能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日本去嘛!

所以,黄小刚和黄娜两人自然所知甚少,就连推古天皇这个日本女天皇的名号也是头一次听说,再加上更没想到对方也是舅舅和外甥女的组合,也是觉得没那谁谁了!

那么,日本这边在正式历史里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实际上,莫约是在开皇十二年的时候,苏我马子拥立上上代的皇后额田部皇女于京都丰浦宫即位,当时额田部皇女三十九岁,是日本历史上最早的女帝(神功皇后、饭丰青皇女在此之前就是日本历史上的掌权者,但没有正式即位),其中的背景是:皇太后当时希望拥立自己的儿子竹田皇子,但是拥立敏达天皇的第一任皇后广姬所生的押坂彦人大兄皇子(舒明天皇之父)的反苏我氏的势力也很强大,所以苏我马子和皇太后没有拥立竹田皇子,而是以皇太后即位为过渡性天皇(竹田皇子不久就去世)。

约在开皇十三年(593年),推古天皇以侄子厩户皇子为皇太子,进行摄政。圣德太子之父是推古天皇的同母兄用明天皇、圣德太子之母是推古天皇的异母妹(而且圣德太子之母与推古天皇两人的生母是亲姐妹)。在竹田皇子去世后,圣德太子成为了与推古天皇的血亲中的最亲信的人。

开皇二十年(600年)春,新罗与任那(当时被日本控制)相攻,推古天皇以境部臣为大将军、穗积臣为副将军,率领万余军队,渡海为任那进攻新罗。日军攻下新罗五城,新罗王求和,割让多多罗、素奈罗、弗知鬼、委陀、南迦罗、阿罗罗六城。推古天皇招回朝鲜半岛上的军队后,新罗重新进攻任那。

仁寿二年(602年)春,以来目皇子为击新罗将军,率军二万五千人准备进攻新罗。夏四月,击新罗将军来目皇子到达筑紫,进屯岛郡,聚集船舶运军粮。六月,来目皇子病重,以至此次新罗征伐中止。

就这样,在公正的女帝之治下,圣德太子充分的发挥了其才能依次制定了冠位十二阶(公元603年)、十七条宪法(公元604年),进行了法令、组织的整备。到了杨广的大业三年(607年)推古天皇还派遣小野妹子为遣隋使。过去日本向中国派遣使节,是为了从中国皇帝那里获赐政权的正统性,此次小野妹子出使,第一次是以强调日本的独立性为目的,第二年开始让留学生、留学僧与入隋使节同行。

此后每隔三到四年,日本便会派遣使者来隋,一方面与隋朝保持官方交流,一方面也继续派遣和收回留学生和僧人,这一次应该是恰好赶上了三年子期,这才渡海应约而来。

不过颜恭也提出了一个疑点:那就是前几次日本使节渡海都是使用自己国家的官船,怎么这次会包乘高丽人的商船?

第三百五五章 小野妹子

对于推古朝的遣隋使突然之间转变目标要来高密拜见自己,黄小刚虽然稍有些意外,不过在了解有关推古朝的一些消息后,也就渐渐打消了疑虑。

反正不管怎么说,以日本如今的实力,不论是战争实力还是经济实力,都是无法与中原王朝抗衡的存在,就算他们有什么用心,也无妨接待一下。

于是趁着因为大雪突降,西进的南北两路大军分别在聊城和方与县止步的空当,让人把日本使节团接到了高密。

这次日本的使节团,共有正使两人,副使三人,两位正使一人名叫小野妹子,大业三年就是他是首次代表推古天皇出使隋朝,另外一人名叫苏我半兵卫,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这人肯定是苏我家族的人,也不知道跟苏我马子有什么关系。

这小野妹子名字听来像个女子,但实际上是出身于近江兹贺郡的贵族,虽然名为“妹子”,但却是男性(当时“子”字男女皆可用),其日本名为小野臣因高,亦起有隋名“苏因高”。

大业三年时,小野妹子作为第一批遣隋使携带国书来中国,受到的杨广接见,在大隋各地巡游近一年后,大业四年时又由文林郎裴世清为使,陪送回国。

不过,归国途中因大隋赐予的国书为百济人所夺,小野妹子归国后被处流刑,后得推古天皇赦免。同年裴世清回国时,又作为陪送使,再度来中国,携有《东天皇敬白西皇帝》的国书,同行者有高向玄理、南渊请安、旻等留学生、学问僧,前来考察中国的制度,这次又在大隋待了一年,直到大业五年(610年)才归国。

据说当初大业三年小野妹子到达洛阳时,他曾向杨广递呈其君主的一封信,信的开头是“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把杨广给气得要死,吩咐“蛮夷书有无礼者,勿复以闻”。不过,此时隋朝正进行征讨高句丽的战争,也不希望增加树敌,也就没给小野妹子计较什么。

次年还选派裴世清等十三人组团回访,并带回前所未有的关于日本的完整和准确的消息,而此时的日本,为恢复在朝鲜半岛南部任那的势力,派出征伐新罗的大军,也出师不利,为弥补这种军事力量的不足,也希望通过打开和中国王朝的国交,向新罗施加压力,这种意图在随后的遣隋使外交中就明显表露出来。

不过,以杨广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可能对“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这种事无动于衷,于是据说在给小野妹子带回日本的国书里大加痛斥,所以小野妹子回国后向天皇述职时声称,将杨广带给日本的国书不慎丢失。

此时日本朝野曾有大臣建议天皇以丢失国书罪判处小野妹子流刑,好在圣德太子及时晋见天皇进行劝阻。关于小野失书之说历史学家曾判断有三种可能:一是国书确实丢失;二是国书载有隋朝廷对日本修书无礼的指责言辞,小野担心天皇看了震怒,惩罚自己或导致中日修好失败,就耍滑头而故意毁掉;三是国书并未丢失,小野故意秘密呈给了天皇。但天皇因国书上有不利之词,担心扩散后不利于外交,而令小野托词丢失。

凡此种种至今尚无定论,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小野妹子的“失误”避免了可能由国书引起的中日间的紧张关系,促使裴世清的回访成功。

对于这段历史,黄小刚所知的仅是有关“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一节,其余内容倒还是听颜恭解说,他大业五年时作为地方陪员,据说与裴世清和小野妹子都有不错的私交,所以黄小刚便干脆紧急任命他为天凤军外事司的代理司长,负责有关日本使节团的接待事宜。

毕竟天凤军如今只是建政还未夺取全国的政权,不可能为了一个匆忙到来的日本使节团便组建什么外交部,再说按照黄娜和黄小刚私下里的设计,日后是早晚要把日本变成“扶桑省”或“东海省”,所以眼下也不需要什么外交部来对接。

天凤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本使节团一行共计一百五十八人抵达高密,随后被黄小刚安置在了高密城中。

次日一早,使节团的两位正使和三位副使便也使了拜帖名刺,正式请求拜见,黄小刚也不计较什么礼仪,便在高密城外的天凤军大营欣然进行了接见。

五位日本使者的其中四位都穿着日本民族服装,只有一人穿着隋朝的官服,这人年纪约在五十出头,穿的是一身隋朝的六品官服,衣服不但熨烫得极为平整,身上的绶带、腰饰、官帽、纹袖等等全都打理得一丝不苟,眨眼一看还以为是个隋朝的正经文官,不用说这人肯定就是在历史上给中日交流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的小野妹子。

而随侍在旁的另外一位正使和三位副使就穿得较为有日式风格了,头上戴的是一顶馒头形状的布包头帽子(也称萌冠),身上穿的是魏齐时代特色的裙襦,小袖窄领,以白色长纽带系腰,下装(裤)为白色,缝制有黄色和黑色混搭的褶,并且还有另外系有萌黄色丝绸制成的表绔(类似围裙),甚至每个人手上还装模作样的捧着一块白色笏板。

待得颜恭为双方简单引荐之后,也就见小野妹子恭恭敬敬从衣袖里取出一本手札,恭恭敬敬的呈上来,用还算流利的河洛官话道:“臣苏因高,见过凤军监军大人当面!臣自日本远道而来,未曾备有国书,万乞监军大人不罪!”

小野妹子呈上的手札自然有颜恭代为转呈,黄小刚接过后随意扫了一眼,发现是一封措辞十分恭敬的拜表,毕竟国书这种东西本该是国与国之间最高级别的外交文书,如今天凤军不过是一个地方军事组织,的确是还没到达到需要日本送上国书来结交的程度。

放下拜表,黄小刚便也请了小野妹子入座,直接开门见山道:“此次使者来高密见我,究竟所谓何事,不妨直言!”

小野妹子对黄小刚开门见山的谈话方式很有些意外,不过毕竟是人老成精,他马上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打躬,小心翼翼的道:“臣等在旅顺港,见到贵军使用一种神奇的泥土建筑房舍,因此臣等此来,便是想要求购此等神奇的泥土!”

第三百五六章 点石成金

这小野妹子口中所谓神奇的泥土,想来应该就是水泥!

之前在旅顺港,黄小刚曾经亲自指导建成了一座拥有两眼窑口的土质水泥厂,用煤灰、矿渣和石灰石来制造土质水泥,虽然这种水泥不论是强度还是各方面的指标都比不上后世的标准水泥,但在如今的隋末时代不论是拿来修桥铺路还是建筑房屋却是足够了。

想来应该是小野妹子这些日本人在登陆旅顺港的时候,瞧见了工人们在用水泥修筑港口,并且他们也相当的识货发现了水泥的便利,所以这才决定亲自来高密求购。

当即黄小刚不假思索便笑问道:“想购买水泥?想要多少?又准备用什么来购买?”

听黄小刚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小野妹子不由激动了起来,急忙再次躬身道:“不瞒监军大人,臣等希望用这种水泥修筑皇城和港口,所以我们希望……每年能售卖给臣等至少十船的水泥,我等愿意每船出价一千贯开皇五铢钱。”

“船?”听得小野妹子口中的计量单位,黄小刚有些发蒙,忙也把目光投向颜恭,颜恭急忙解释道:“监军有所不知,这日本的度量与我等大有不同,一船谷物约有二百余石。”

听得颜恭这般解释,黄小刚倒是理解了这所谓的“一船”应该是一种日本的体积单位,也即是相当于两百石体积的谷物,但用这样的单位来计算水泥肯定是不够严谨,毕竟水泥的质量和重量都要大于谷物,真要拿装谷物的斗或者斛来丈量的话,一石水泥的重量只怕是同等体积谷物的好几倍。

不过,黄小刚根据小野妹子提出的要求,按照大致的换算比率稍微估算了一下,结果发现这口居然开得蛮大的,以一船二百石的体积来计算,一年十船也即是两千石,按照25的密度比重来换算(常规的硅酸盐水泥普通水泥的一般密度30~315g/cm3,但矿渣水泥较轻),这就差不多是五千多吨了。

不过日本人开出的价码却是不低,一船给一千贯开皇钱,差不多就是一石水泥出价五贯,以水泥近乎于白给(矿渣、煤灰都是副产品,石灰石开采和水泥制作所需的人工费用也是相当低廉)的真实出厂价而言,这绝对是超过百倍以上的暴利。

想了想,黄小刚也不拒绝,便报了个数量道:“水泥非是紧要之物,来使既然诚心求购,可以在保证我军建设之余少量供应,先期便每月一船,可够?”

小野妹子开的口是一年十船,却没想到黄小刚居然答应的是每月一船,如此算来一年可就有十二船了,当即他连忙高声的感谢起来。

不过,黄小刚却是话锋一转道:“至于交易之物,日本使者既是渡海而来,怎会备有如此多的五铢钱?”

小野妹子闻言,便忙与身后的副使点头,当即便有两个副使告罪之后转身走出帐外,很快便各自搬了个做工考究的漆盒进来,打开以后便瞧见这些漆器居然都是多层的,里面装有珠宝、药材和不少金银器物,小野妹子恭恭敬敬的将漆盒往黄小刚面前一呈,道:“此乃敝国特产,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此次出使与臣等随行的商贾皆备有大量同类的财货,都可用来折算成五铢钱。”

黄小刚大致看了看,珠宝多是一些珍珠和玛瑙、翡翠、祖母绿、孔雀石和青金石之类的有色彩石,这个时代的古人大多还没能把钻石的价值开发出来(因为太硬了无法打磨),所以多将各种带色彩的石头都当成宝石。

此外药材多是麝香、鹿茸、虎鞭、熊胆这类珍惜之物,还有一些则是黄小刚叫不出名字的东西,至于金银器就乏善可陈了,做工根本比不了黄小刚在隋朝民间所见,甚至许多银器表面能看到氧化点,说明这些银器所用的白银纯度相当的底。

这小野妹子一帮人刚刚一见面的时候不把礼物直接送上,反倒是等黄小刚开口答应卖给他们水泥以后才送上礼物,分明是有点小人的行径。

本来黄小刚的目光一扫而过,也没准备评说什么,刚想要开口感谢的时候,却是想起了曾经在一本穿越小说里学到过的知识,说是日本因为地处火山运动带的原因,在十五世纪学会用灰吹法(根据银铅互熔的特性来开采银矿)来开采石见银矿之前,大多采用木炭来炼制烧结金银,因此从日本流向中国的白银并不多,因此隋唐乃至宋元时期在华夏中原白银的购买力基本上与黄金相差不大,至少就现在而言黄金和白银的价格差异也不过是在一比七或六左右。

换言之,这个时候要是能把日本的大量金银倒腾来隋朝……等等,现在好像不需要考虑这么多吧?以后把日本收为扶桑省或者东海省再去研究不就成了?

反正现在以一石水泥换五贯开皇五铢的价格而言,称之为点石成金肯定是没错了,再去想什么有的没的可就一点意思都没有。

“好!就按照来使的意思去办好了,此事交由你外事司去办!”黄小刚便也对颜恭点点头,示意他收下小野妹子的礼物之后,却是笑道:“听闻你等日本之国,虽然独处海中,不过却是盛产稻米,此次出使不知可曾带有?”

小野妹子听来一愣,不由道:“敝国的确出产稻米,只是寡国田贫,所产不及大隋物美,今次仅携带少许以供臣等缓解思乡之愁,并未当做财货备之。”

听他如此说来,黄小刚自然好奇,便也细问了一下,也才知道大业三年的时候这小野妹子初次来隋,也是带了不少日本特产来朝贡的,其中就有一种产自日本北海道的“御米”,只是送到洛阳进贡给杨广后却被嫌弃了(也不知道杨广是因为被国书之事给气的,还是这种日本御米真的不好吃),所以在小野妹子归国的时候杨广特赐了他不少产自江南的稻米,结果看起来小野妹子是非常的服气,所以后来他再来隋朝的时候,就再也不敢用什么“御米”来现眼了。

不过,这不重要啊!

重要的是,贸易必须有来有往才行啊!不然后世的船破为什么要打贸易战?而且要是能够跟日本的推古朝达成贸易往来,不就更能方便天凤军慢慢的渗入日本列岛了么!

所以黄小刚笑盈盈道:“不知可否取些与某尝之,如今我军虽然占据泰山以东半壁之地,不过粮秣所产却不足与供应军民所需,愿与来使易之!”

第三百五七章 采购稻米

对于天凤军提出需要日本稻米的事情,小野妹子虽然微微有些诧异,但也还是欣然命人拿来了使节团携带的御米,并让随行的仆妇生火蒸饭以便让黄小刚品尝。

乘此机会黄小刚倒也大致的向小野妹子询问一下推古朝治下地区所有的各种物产,结果发现此时的日本当真是贫穷得可以,几乎是要什么就没什么,除了矿产和原木、农作物、药材等物资可以作为商品之外,几乎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

见此,黄小刚干脆命人暗中把房圭寻来,让他代表华夏商行出面,组织好下午的参观接待活动,要求他想办法把东华出产的各种商品给推销出去,尽可能的把使节团携带的财物给一网打尽,并且最好设法让使节团赊欠商货,然后要求用稻米、粮食还有木材和矿产之类的货物来抵偿。

虽然房圭对于黄小刚要求也是很诧异,不明白为什么要去算计这些日本使者,不过他也不可能拒绝,自然急忙照着交代去筹备去了。

随后,中午黄小刚在大营之中设宴款待,自然宾主尽欢,而且他在品尝了日本使团带来的御米后,也是大加赞赏,要不是小野妹子一再强调这种御米的产量不高,黄小刚当即就要给他下一份至少每年十万石的进口订单。

最终经过两轮友好的商议,小野妹子答应以日本民间商人的名义,未来三年内每年向东华出口五万石的日本普通稻米,每石的价格仅要价二十文开皇钱,不过日方有一个要求,就是日本最近几年都在正在跟位于朝鲜半岛南部的新罗打仗,不但水军损失巨大,民间商船也多有损毁,加上日本如今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远洋海船,普通船只的运力最多也就是二三百石(也就所谓的一船),根本无法承担如此巨大数量的运载,所以需要天凤军这边派船去运载。

须得知道,如今隋朝国内的粮价,莫约是新粮(粗麦)大致开皇钱三十五文一石(斛),陈粮二十五文一石(斛)、杂粮(黍粟豆)二十文一石(斛),二十文一石(斛)的稻米真心不贵,可要自己上门取货这运费可就高了。

而且你算,一石稻米也才二十文钱,一船算它二百石总价也才四千文钱,都抵不上一石水泥的价格,日本的商人也不是笨蛋,他有这个运力肯定愿意用来拉贵重财货,才不会拿来运什么稻米。

对此,黄小刚表示无所谓,天凤军如今正在疯狂的扩建船队,目前黄县的桑岛船厂也正在开组马力建造民用版的五牙舰,并且已经把船坞扩大到了二十四个,相信未来一年之内至少能下水三十条千料以上的大船,把这些船只组织成舰队的话,往来两三趟应该可以满足每年五万石的运载量了。

而且,位于旅顺港的造船厂也在绞尽脑汁研究新式海船,虽然眼下还没解决新式海船的龙骨铺设和水密仓设置等问题,但工匠们还是试着在搞一比十的模型,只要能把模型一步步的放大,最终肯定能造出新式海船来。

所以经过商议,当即就定下了由天凤军这边主动派船去运稻米,并且还答应免费把水泥送货上门,这就让小野妹子他们很是高兴了。

此外,宴席之上小野妹子倒也不好意思的表示,此次来隋主要还是来与隋朝通好,因此只能在东华稍加盘桓,最终还是要去往洛阳朝觐的,不过他们所以希望能够在前往洛阳的时候借道在东华境内走走看看。

对此黄小刚肯定是非常欢迎,也表示他们要去朝觐杨广的事情并无什么不妥,但却建议日本使团不妨可以在东华稍微多待一些时日,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在天凤军的控制区内一路穿行直抵洛阳了!

对于这个说法,小野妹子感到震惊,急忙来问缘由,黄小刚自然与他简单解说了一下天凤军最近发动“秋季攻势”的情况,并且告诉他现下天凤军已经取得了黎阳仓,并且北路军也在聊城立足,所以如今也就是“行百里已半九十”!

对于这个情况,小野妹子在表示震惊和祝贺的同时,暗地里也是万分庆幸,幸亏因为水泥的事情,他们登陆之后就主动来求见了天凤军,不然要说一上岸就懵头闷脑的往洛阳去的话,岂不是就得罪人了?

便也说宴席结束之后,小野妹子他们本要满意而归,但黄小刚却是把房圭引荐给了他们,然后由房圭和颜恭二人联袂领着使节团一行去高密城中游览。

不过稍晚一些时候房圭却是反馈回消息,说是领着小野等人一路参观,结果发现他们非常的淡定,竟是一桩买卖都没有谈成。

对于这个情况,黄小刚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当成什么大事,便也让房圭和颜恭继续好好招待也就是了。

哪知道翌日一大早,就听得传报说小野妹子再次扣营求见,并且这次还带来了三十多人以及好几车的礼物,黄小刚自然传他来见,也才知道今天他过来是来请求黄小刚允许随团而来的日本商人入高密进行贸易的。

随后也才知道,昨日是因为他们几个使者在知道了天凤军治下有如此多的商品可购买后,心态虽然当时就炸了,不过他们却都知道在“究竟买多少”这个问题上他们根本做不了主,也才表现出了淡定的态度。

因此,他们回去与商人们议定之后,今日也才备了真正的大礼来求见,希望允许随行的商人能够在高密大肆的采购一番。

眼下天凤军所属的华夏商行,单是拳头产品就有铁器、瓷器、种苗和熟食,此外经过一年多的鼓励和发展,高密的商业氛围也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如生丝、丝绸、布匹、染料、香料、民生用品和传统手工业等等的行业也是蓬勃发展,能提供的货物和商品自然比以前是有增无减。

而对此时的日本人而言,只要是大隋地面上的东西,哪怕狗屎都是香的!

所以,仅仅是一个下午,日本商人们就跟华夏商行签订下了至少价值五十万贯以上的商业订单,其中单是铁器和瓷器这两种华夏商行的主打产品就差不多买下了价值近二十万贯的现货,让华夏商行赚了个盆满钵满。

第三百五八章 天价宝物

只是,等拿到房圭提供的购物清单,看着上面记载的日本商人购货数量,黄小刚感到了无限的蛋疼!

你说你日本国寡民穷,你一口气要了两千把现货和一万八千把的民用版钢制的开山刀(柴刀)想干什么?拿去装备两个万人队然后去跟新罗人开战?

然后,钢制镰刀要了五千把现货还下了五万把的订单,钢制的锄头、耙子、犁等农具都是把仓库里的现货全部清空不说,还各下了数万不等的订单,尤其是芦山出产的新式铁锅更是一口气定下了十万口之多,但碍于芦山铁厂如今刚刚搬迁到了胶州新城,产量每月也就能生产一千多口的样子,只得签订了分期三年陆续交付的约定。

这些也就算了,瓷器方面的采购清单看上去更是离谱,本来黄小刚预计应该会卖得很好的吕瓷餐具套装,日本商人居然仅要了十套,这种套装每套共计三百六十件碗碟杯盏,可供开设一席十二人的宴席,是黄小刚照着后世他见过的形制专门设计出来的。

然而,与此同时日本商人们却是一口气盘下了库存的几万件普通陶制和粗瓷碗碟,还下了一个十万件普通粗瓷碗的大订单,甚至据房圭所言,负责采买瓷器名叫小野七夫的日本商人还提出了要求,希望华夏商行方面能够为他烧制一种约有成人拳头大小的小瓷碗,他希望每年可以供货至少五万件以上!

但是……小野七夫,特别提出了两个要求,一个是他希望能在新烧制的瓷器上绘画苏我家族的族徽,另外就是希望华夏商行以后不要再卖瓷器给别的日本商人,专供给他一家好了。

看看这还是在隋末,一个古代日本的商人就已经有了“专卖”的意识,想要垄断华夏商行在日本地区的瓷器出口,真是不佩服都不行啊!

看着清单上几乎随处可见小野七夫的名字,黄小刚一边挖着鼻孔,一边很是诧异的问道:“这个小野七夫,这般狮子大开口……他可曾说过用什么付款?五铢钱?还是金银?”

房圭倒是早有准备,忙也转身捧来一只莫约一尺来长的日式漆器锦盒,然后满脸鬼祟的笑道:“这小野七夫乃是一位宝货商人,监军且看,这便是他拿来作为定金的东海明珠!”

说话间随着房圭打开锦盒,但见得盒中以红色绒布铺垫,中间竟然窝着一枚怕是有鸡蛋大小的白色珍珠,瞧形状虽然微微有些椭圆,可当真是珠圆玉润,十分罕见。

珍珠入眼的一瞬间,黄小刚的确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身来,指着这枚稀有的珍珠问道:“他用此物做定金?你与他折价多少?”

房圭忙道:“按照货值来算,我与陈、王两位一通商议,决定折价八万贯!”

这房圭之前可是历城一家大型服装、丝绸织造企业的掌柜,主管的业务就是前往山东各地采购和收集民间百姓织造的土布还有生丝,阅历和见识自然不差,加上他说的陈、王二人分别是原来的瓷行掌柜陈启泰还有杂货铺掌柜王迎秋,以三人的商业水平来出的定价,应该不会太过偏颇,所以看来这枚珍珠的价值的确在八万贯左右。

只是黄小刚听了有些愣神,不由再问道:“八万贯?开皇钱?你能把此物在高密卖出八万贯开皇钱?”

房圭忙也摇头道:“怕是不成,不过若是拿到历城,以八万贯的价格出手应该不难,若是能送到洛阳甚至江都,只怕得价更高也未必!”

珍珠这个东西里面有多少的门道,来自后世的黄小刚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虽然古代的珍珠属于百分百天然形成和天然采摘,但这玩意在大海里当真是多得一比,后世采用人工养殖法弄出来的珍珠甚至多得打成珍珠粉来卖,所以即便是眼前这个鸡蛋大小的珍珠在古人看来是奇珍异宝,但对黄小刚而言还真是没什么大用。

黄小刚想了想,干脆也不捅破窗户纸,直接道:“所谓异宝,自古以来非有德之人不可得之,此物太过贵重,若是今日以八万贯盘于我等手中,难免日后生怨……你却想想,小野一行早晚要去洛阳,若是日后他等与人询价,得知此宝若在洛阳出售可得天价,又当如何?”

这话说来,房圭当然听出其中道理不差,忙也点头称是,黄小刚又道:“再来,就是如今对我们而言,不论是宝物还是五铢钱,都无甚大用!目下我等最需要的是粮食、木材、矿产和各种物资原料,如今我们三面接敌,商路也算断绝,钱财宝物要来何用?”

听得黄小刚话中有话,房圭只得虚心请教道:“那么,监军的意思是?”

黄小刚便指着珍珠道:“你把此物退与小野,与他直言此物拿去洛阳可得天价,然后设法让他以日本所产的货物抵充货款,粮食、木材、矿产……尤其是木材和硫磺,我记得日本盛产各种竹木还有硫磺,就让他们用这些抵债,我们不但可以亲自上门去货,甚至帮他们把港口盖起来都成!”

根据后世黄小刚的所知,这日本岛在中世纪的时候可是妥妥的“黄金岛”,整个日本列岛上矿物种类丰富,金、银、铜、煤、硫磺简直多得一比,甚至在明朝时期以每年数百万两的总量向中国输出了整整一个多世纪的白银,绝对不是穷地方。

只是,此时的日本因为人少并且没有先进的技术,很多矿产都尚未被开发和开采出来,而黄小刚也不准备做那个叫醒恶狗的人,提醒他们去找矿,干脆就来个产业误导,看看能不能把推古朝往农业强国前进的发展道路上推一把!

你看,这个逻辑多么的清晰:如果咱们种出的粮食能换来一切好的东西,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更多的去种粮食呢?

反正对于黄小刚偏要让日本拿粮食和木材物资冲抵欠款的要求房圭虽然很是不解,但他却是没理由拒绝,因为黄小刚提出的比价倒也没错,若日后这小野七夫不去洛阳还好,一旦去了并找人比了价,肯定是要生怨的,毕竟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也就欣然答应了下来,便自捧漆盒下去。

待得他走出几步,却听黄小刚还补充道:“对了!这装珍珠的漆器看上去倒也不错,到时也可以让他们拿日本产的漆器来贸易!”

“啧啧啧!买椟还珠?”房圭大摇其头的咂咂嘴,这才施施然去了!

第三百五九章 计划不足

对于黄小刚这种近乎就是买椟还珠的做法,日本使节团方面除了高呼“监军大人信义无双”,佩服得五体投地之外,唯一能够作为报答的就是再次下达了大量的订单,并且清楚的承诺一旦使节团前往洛阳完成了倾销,必定会为东华采买所缺的物资。

而房圭也再次与使节团方面重新厘清订单和订金,对于使节团用来当做订金,虽然价值高昂但在东华没有什么用处的奢侈品做了清退,让日本使节还是拿去洛阳坑大户算了。

随后,新核定下来所得到的数字看上去倒也叫黄小刚感到合眼了:未来五年,东华与日本方面的总贸易货值将会达到一千万贯开皇钱的天价,其中东华出口约六百万贯而进口约在四百万贯,贸易顺差为二百万贯。

此外,东华方面的主打拳头产品主要为铁器、瓷器和丝绸及杂货,而日本方面承诺出口的产品就是稻米、药材和木材矿产,其中稻米的采购量更是达到了每年三百万石的天量,也不知道日本商人是否真有这个能力筹措到如此天量的粮食,反正日本使节团中最大的粮食商人上杉正子一个人就承担了差不多三百万石(分五年)的数量,其余小商人承担的数量也在数万石不等,想来他们还是有把握筹集到的。

还有就是小野妹子代表小野七夫私人赠送了黄小刚整整一斗的日本海水珍珠,以感谢黄小刚的“还珠”之举,这一斗珍珠每一粒虽然仅有一厘米的直径,可看上去卖相可就比那颗鸡蛋大小椭圆形的异形要好看多了,所以黄小刚直接欣然笑纳,名房圭找来匠人挑选圆润光滑的制作成了珍珠项链,把其余残次的都磨成了珍珠粉然后让军驿给聊城的黄娜送了过去,当做新年礼物。

最终,这个来自日本推古朝的使节团,足足在高密盘桓了一个多月,才在天凤二年的正月十六踏上前往洛阳朝觐的旅程,给东华留下了一份价值数百万的订单和至少能装满二十条民用千料大船的货物。

那么接下来,怎么样把这些货物安全高速的运到日本,并且设法从日本安全高速的运回粮食木材,这就成了黄小刚亟待解决的问题。

要知道此时,目前黄县桑岛造船厂正式建成下水的民用版五牙舰一共也不过十二条而已,并且都用来跑黄县到旅顺港的班船,此外由于黄小刚的战略安排,桑岛船厂又一直都在扩建船坞,等着一旦新式帆船研究成功就要全力建造,所以对于技术成熟的民用五牙舰虽然安排了建造计划,但建造计划和建造周期都有些计划不足。

根据现有的资料来看,就算如今人力物料都齐全的情况下,现有的二十四个船坞要是同时开工就会出现用工不足,而以现有人力想要建造一个批次的民用五牙舰(二十四艏),至少要半年的周期,在不确定半年内能不能研究出新式帆船的情况下,如何制定新的生产计划还真是个难题。

思来想去,反正以黄小刚所掌握的后世木工知识,想要把桨式船改成风帆虽然难度大绝不可能,但要说把人力做功的桨式船改成机械做功的桨式船似乎难度不大,就算内燃机或者蒸汽机短期内搞不成,难不成还不可以改装成仓鼠笼子船?

所谓仓鼠笼子是黄小刚打的比方,他指的其实一种被称之为车轮船的轮式船,这种轮式船在船上设有人力装置,通过人力做功而获得动力,从而带动外部转轮来推进船只。

实际上,这种做功原理也称罗马式轮盘装置,原来就是罗马人弄来给弩车上弦或者带动人力起重机的。

而实际上,早在南北朝(约420至589年)时,华夏已经采用这个原理制成了车轮船,后来唐代李皋对车船的发展起了承前启后的作用。他制造的车船用人力踏动快速前进,到了宋代的车船盛极一时,绍兴二年(1132)就曾有一种制式的战舰,旁设四轮,每轮设八楫(桨片)。

此外,宋朝的木匠高宣也是造车船的名匠,曾创造大小车船十余种,大型车船长三十余丈,吃水一丈左右,每船可容纳800人:中型车船一般承载300人只有,船有三车、四车、五车、八车及最多二十四车等多种。

有了这个认识之后,黄小刚也就没了顾虑,干脆大笔一挥就命令桑岛船厂开始全力建造民用五牙舰,以六艏为一个批次开始全力建设,更下令从各地调拨了至少两千名健壮劳动力支援桑岛船长,争取一年之内完成六个批次的造船计划,以满足短期内对运力的需求。

此外,也让房圭秘密派人前往江南和江都,看看能不能挖角搞来几位懂得造船的匠师和匠人,加快风帆船的研究,毕竟从历史的轨迹来看,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肯定是风帆的天下,所以大力发展风帆船很有必要。

最后的最后,就是蒸汽机和内燃机的研究看起来也应该提上日程了,虽然黄小刚有钣金汽修的职业能力加成,自己也亲手拆装不少发动机,可毕竟他不是搞机械研究的,也不了解原始发动机的发展日程,因此也就尴尬的发现,他虽然会修四缸和六缸汽柴发动机,但他不会画发动机的设计图,甚至连最简单的单缸发动机的设计图都画不出来,更别说造出来了。

而且,这所谓的“修”也就是排除故障更换零件,就如后世很多**丝所谓的会修电脑不过是会更换什么cpu、电源、风扇,给散热器抹硅脂和用橡皮擦金手指一样,而要说动真格的,你让他造个机箱都不一定能造出来!

不过!拜当年教钣金技术的老师傅所赐,黄小刚不但会制作“联合犁”,也搞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三脱”售后,所谓“三脱”也即是脱壳机、脱粒机、脱糠机(碾米机),对这结构简单的农业机械非常熟悉,既然如今要去日本薅粮食,这三种机器自然不能少啊!

所以,一送走日本使节团,黄小刚便捡起了丢下许久的笔头,开始了有关脱糠机研发,这也算是被小日本倒逼着搞起了科研吧!

第三百六十章 改土归流

也就在黄小刚忙着忽悠日本使者和商人的同时,黄娜主导的“秋季攻势”也终于在天凤二年(大业十四年)春节来到的时候告一段落。

最终,北路军止步于聊城,南路军则驻军于任城之前,算是基本上完成了此次攻势所设定的最低战略目标。

没办法,虽然赶上了暖冬气候,可十一月中旬落雪以后天气还是进入到了零下二三十度的寒冷区间,在这么一个气候环境之下,还要驱使着士兵搞大机动作战自然是很不人道的,所以黄娜只能下令全军就地过冬,对于讨伐清河崔氏的战役自然要等到天气回暖再说了。

当然,这期间在聊城的天凤北路军也没闲着,除了在聊城北面建成了一座半永久性的军营之外,还把沿途收编的各地前隋府兵和衙役、民壮做了筛选,新编成了八十个标准排和一百六十个预备役排。

而标准排和预备役排的区别也是蛮大的:标准排需要完成天凤军标准的三个月新兵集训,并且会进行火器训练,而预备役排只用进行一个月的队列集训,并且完全不进行火器训练。

二者的区别还有就是标准排在完成火器训练后会编入现役并且发给火器,而预备役则会派驻地方作为驻军,作为地方守卫部队来使用。

此外,在黄娜忙着练兵的同时,房玄龄和王岳也在清河与聊城之间来回跑了几趟,黄娜之前让王岳带去的最后通牒是放人和投降,崔叔重虽然客客气气把房玄龄和王岳礼送出了清河,但他死活都不肯松口投降,反倒是积极的往北方各地派人搞起了串联,大有想要联合河东五姓人家共同跟天凤军对抗的意思。

你还别说,河东五姓搞了几百年的内部通婚,如今可以说家家都有崔姓女,户户娶得郑氏娘,他真要搞起串联来难度其实也不算大,毕竟天凤军要行的废奴和公田法都触及到了五姓人家的共同利益。

甚至,崔叔重也已经隐隐的意识到,天凤军要夺鼎建政站稳脚跟,就必须杀鸡儆猴立下规矩,而他崔氏则正好成为了这只被用来儆猴的鸡!

不过这崔老先生也是硬气,丝毫不为房玄龄的苦苦劝说所动,也不看房玄龄搞的火器展示,愣是摆出了一副看看是你的刀利还是我的脖子硬的造型出来,凑着天寒地冻的时间居然发动了崔氏全族和数万家奴、佃户,把清河城里里外外的加固了一遍,就算如此还嫌不够,竟然又在清河城的护城外又挖了一条宽度超过五丈的超大壕沟,准备等开春以后就引水注入,使之变成外护城河。

对此,房玄龄赶在正月初八第三次又跑了一趟清河无果而回后,也就只能对黄娜表示了无能为力。

“元帅,今次臣赶赴清河,见得城中聚集百姓怕不下十数万人,青壮至少过半,皆是崔叔重以崔氏之名征召而来,对外号称大军二十万有余!”

聊城军营帅帐之中,房玄龄一脸苦涩笑意,拱手与黄娜道:“只是,据臣所见,城中聚集之人,皆是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之饥民,当真遇战,恐无提举刀兵之力!”

一旁的王岳也帮腔道:“房参军所言不差,恐城中百姓皆为崔氏裹挟,我军若是举兵摧城,崔氏必定胁迫百姓冲阵,陷我军于不义也!”

黄娜听来好笑,便也反问:“要他降,不降!打他又打不得?却要本帅如何是好?莫非让我等去跪着求他?”

“啊呀!这这……这当然使不得!”房玄龄听来吓了一跳,忙也瞪了王岳一眼,忙道:“我军传檄剿逆,平定四方,举兵摧城乃是大义所在,崔氏如使百姓陷阵,不义的只能是崔氏,与我军何干?”

王岳也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忙也帮腔道:“不错!不错!崔氏若胁迫百姓,必定遗臭,天下人共唾之!”

黄娜听着,呵呵一笑,便也与房玄龄道:“房参军与王参事所虑之事,本帅自然也有考量过,只不过崔氏冥顽不灵,不肯改土归流,非要站在我等的对立面,也就由不得我等心慈手软,要把这颗毒瘤拔除!”

“嗯?改土归流是何意?”哪知道听得黄娜话中蹦出的新词,房玄龄与王岳都是一愣,黄娜倒也瞬间醒悟,这“改土归流”是明朝以后才有的词汇,意指改土司制为流官制,在隋末时代尚无流官制度,房、王二人自然是听不懂的。

当即,黄娜便也脑筋一动,解释道:“改土,也即是改私田为公田,归流,也即是派遣流动的官员,崔氏与五姓盘踞河东数百年,占地怕要以百万顷计,若是从我,容他也可;若是逆我,灭他亦可!如今非我不仁,实乃尔等自寻死路,徒呼奈何?”

听得黄娜话中之意,房玄龄与王岳顿时无言,的确如今就是崔氏自寻死路,要与天凤军看是刀利还是脖子硬,非要玩一把鸡蛋碰石头,谁人又能帮得着他?

而且,黄娜话中的意思他们也听得明白,崔氏另外一个该死的原因就是崔氏占有的大量土地,听得黄娜轻描淡写般的一句“若是从我,容他也可;若是逆我,灭他亦可”,两人不由都是不寒而栗。

想想看,这房氏和历城王氏自然也有不少土地,只是如今二人投了天凤军便是自己人了,想来自家的土地应该是稳了吧?

一时间,两人略有些尴尬,还是房玄龄脑子够快,忙也道:“听得元帅所言,这改土归流似乎大有深意,不知详解如何?”

这房玄龄也算会聊天的人,一句话倒也勾起了黄娜兴趣,于是黄娜便也将她当初因为准备“国考”而死记硬背得到的知识拿了出来:“隋之官制,可谓‘以乡官治乡民,以土官治土民’,朝廷选官,重乡贤缙绅,城胥县吏,谓之坐官!而往往此等人家又会世代为官,慢慢独霸一方,专横不法,朝廷往往难以觉察和拔除,以致祸乱民间。”

“不错!坐官之害,前朝亦有之!”房玄龄点头称是,不由对黄娜的后话更有兴趣了,便问:“元帅可有解法?”

黄娜便也笑道:“若是……以甲地之人,迁其至乙地任官,以三年或五年为一任,到期遣使监察评议,优良者擢升再迁异地任职,拙劣者罢黜官爵乃至入罪,谓之流官!”

第三百六一章 大唐之风

对于未来新朝的官制,黄娜当然要接见后世的成功,不过碍于后世天朝时时在反**和扫黑除恶,所以黄娜也不准备百分百的照搬,所以她准备搞的是一种中西合璧的新(家坡)模式。

而流官制度则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在未来将会被立为新朝的开国官制,并且会立法使之万世不移!

所以,如今既然顺嘴提到了“改土归流”,黄娜便干脆适当的透露一下,算是给房玄龄打一个预防针,因为根据历史轨迹来看,他和杜如晦这对唐帝国的左右宰相不出意外也会是天凤新朝的左膀右臂,虽然此时杜如晦尚未冒头,黄娜也没背下历史不知道他如今躲在那个犄角旮旯里面,不过她有信心到时肯定会挖角成功。

顺着流官的话题,黄娜倒也并未透露太多信息,只是提到了异地任官和异地监察,以及中央审核、逢进必考、基层锻炼、边区挂职、交叉锻炼等等为新朝官员(公务员)设定的升迁道路,只把房玄龄和王岳听得一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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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也说,待得时至天凤元年的正月二十二,一夜之间南风忽来,竟是比立春节气早到了十日,便将大地解了冻。

因为去岁乃是暖冬,所以黄河未冻,春风一夜之间过得河来,便将河南河北染出了一片绿色。

于是,二月初二这日,黄娜便领着由八个新编独立营和十二标准营组成的大军正式开拔,北上讨伐清河崔氏!

聊城往北,大道平坦,一路可直过清平(今山东聊城高唐县清平镇)、清阳直抵清河,天凤军二十个营分为前中后三军,间隔一日路程次第出发,滚动前进,如洪流滚滚直往清河奔去。

黄娜所在的后军,组成为两个独立近卫营、两个神机炮营和一个特种辎重营,出发的第三日便来到了清平近左之处。

但也说黄娜一身金甲红氅,策骑行于路心,左右有房玄龄、王岳以及军中诸位将官作陪,举目远眺时,瞧见道路两旁远处的农田之内已有百姓劳作身影,近处亦有不少衣衫褴褛的百姓避于路旁在冷漠观望,不由好奇问道:“今岁开春,至今不过几日,何故百姓这般早便来整理田土?田土此时怕是还未完全解冻复苏,整来何用?”

左右之中,还是房玄龄开口答道:“清平在大河之北,春耕一般多在二月中下,只是百姓手中缺少铁器,提前备耕也是无奈之举,元帅且看,田中不少百姓所用的还是木阙犁。”

木阙犁也就是木头做的犁,多采用打磨过的石头来当做犁头,黄娜打眼望去倒也发现房玄龄所言不差,不过对此她也没什么办法,如今聊城附近算是天凤军的新占区,为了当地政权的平稳过度,天凤军采用的还是托管手段,把当地的隋朝官吏班子全套保留下来,让他们依旧按照老规矩来办,如春耕生产这样的地方农政,肯定是不能胡乱插手的。

走着走着,突然黄娜听见田间突然响起了一阵低沉悦耳的笛声,可仔细一听有发现这笛声又偶尔夹杂着几声只有洞箫才能发出的低音,似乎隐隐约约之中颇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于是,黄娜不由好奇的张望起来,左右一看,便也瞧见在路旁的田地中,正有一个扎着总角发型的小小少年骑在一头老牛身上,正卖力的在吹着一根短短的竹管。

黄娜侧耳听了一下,突然灵机一动,便使马鞭一指叫人去把这吹乐的小童唤了过来,先让人把少年吹奏的竹管拿来瞧了一样,发现这竹管的头部虽然是萧,但管身很短不足两尺,且只有五孔,与黄娜记忆中的一件知名乐器很是相似,随后黄娜便也和颜悦色的问道:“小郎今年几岁?姓甚名谁?方才在路边吹奏的曲子,可是你自创的?”

少年被人带来时尚且有些心中忐忑,神情自然有些慌乱,不过瞧着黄娜居然笑颜相问,胆子便也大了,忙也学着大人模样拱手道:“小子姓吕,单名一个才字,今年已满十二,乃是这清平吕庄人士,方才小子所奏正是自创的曲子!”

黄娜听得一乐,顿时明白自己是碰上了大大有名的历史人物了,瞧这吕才还是主动送上门来,便也笑了起来:“哦!你便是吕才?你自创的曲子可有名字?你方才故意吹奏,可是有意引我见你?”

听得黄娜一言揭破他的心思,这吕才顿时也是面色一红,不过瞧他眼眉一动倒是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便也双膝一曲跪地拜道:“天凤大元帅明鉴,小子吕才却是有事要禀告与大元帅!”

黄娜听了觉得好笑,便也道:“原来是你要告状啊?想要告状也行,你却要先说说你方才吹的曲子可有名字,还有你这非笛非萧的乐器可有名字?”

吕才听着自然一愣,他也没想到自己想要告状的事情居然会有这般转折,当即就被问住了,憋了一下之后也才道:“小子方才吹的曲子,是……是……是农家之乐,还有这短萧也是小子胡乱做的,怎么会有名字!”

黄娜呵呵一笑,拿手在吕才口中短萧上一两,又拿在手中试着吹了两下,很快就找到了感觉吹起了“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来,只把吕才看得目瞪口呆!

当然,黄娜会吹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天赋异禀,而是要感谢她中学时音乐老师还有学校,选择了竖笛作为丰富校园文化生活,提高学生的艺术修养的项目,并且老师还顺带普及了一下音乐知识,让黄娜知道了竖笛还有一个很牛的兄长叫做尺八,是唐初的大音乐家吕才发明和创造的,而尺八这种乐器后来尺八作为宫廷主要乐器,是当时中国文化昌盛的代表,在后世更是堪称大唐之风,只可惜竟然在华夏失传了,反倒被日本保留了下来。

如今既然这吕才自己找上门来,黄娜肯定不会拒绝了这等让尺八提早出世并且成为后世佳话的机会,凭着记忆吹了半截小星星后,黄娜便也笑道:“你这乐器既然非笛非萧,又这般短不足二尺,看起来做多一尺八寸,我看不如就叫尺八如何?”

第三百六二章 人小鬼大

小吕才今日大着胆子吸引黄娜的注意,本是想着要告状,却万万没想到黄娜却是把注意力全放在了他自制的短萧上。

这吕才本是清平当地吕庄之人,只因家贫不得不出来牧牛,因为见着别的牧童都有竹笛或者竹萧吹奏玩耍,他便也求人胡乱做了一支竹萧出来,只是与别的孩童玩耍时不小心弄断,如今剩下的半截竹萧只留前四后一共五个孔,吹奏起来也能自娱自乐,甚至还自己胡乱吹出了韵律来。

“人来!牵他的牛来,且随我等同行一程!”见得吕才毫无拒绝的答应了黄娜将他的短萧命名为尺八之后,黄娜便也生出玩笑的心思,便叫人把吕才的黄牛牵了过来,让他骑着牛在一旁作陪同行。

不过,黄娜在让人去牵牛的时候,也与身旁的执星官打了个眼色,今日随侍的执星官乃是芦山二期的女兵名叫曹辉娥,自然明白黄娜心意急忙悄悄调查去了。

随后吕才便骑牛作陪,先是好好与黄娜吹了一曲他自己编作的小曲子,黄娜又把“小星星”和“哆来咪发索”的音乐简谱知识教给他,随着大军走走停停,很快便随着大军走出差不多五里之地,来到了一处叫做皮庄地界,按照行军计划正是今日宿营地,当地已有前日抵达的前军留下的营地,全军自然入营休息。

入营后,命人送来饭食与小吕才一道吃了,再给他笔墨让他试着把自己的小曲子用简谱记下来,不久后也就见着曹辉娥转回点头,黄娜便也转身出来问道:“如何?”

曹辉娥忙道:“禀元帅,这小子却是清平吕庄人士,家中父母建在,尚有一弟二妹。属下一番查问,得知其家中有薄田约百亩,只是乡间田吏蔷夫讹传我天凤军的公田之法乃是要尽收民田,诱胁百姓低价出让田土……”

“哼!人小鬼大!”听得曹辉娥一说,黄娜自然明白过来,今日吕才冒头的事由乃是家中田地被田吏胁夺,亏得他想到了路边吹奏尺八告状的点子来,当即黄娜便会吩咐道:“接公田法之名,诱胁百姓低价出让田土?当真胆大包天呐!将此事告之清平县,令之严惩!并通传新区(指新占领区),各地需加大有关的公田法宣传力度,绝不可再有此类事件发生!”

曹辉娥忙也称是,忙也领命而去。

待得黄娜回到帐内,便也瞧见小吕才正认认真真的在用简谱抄写自己的小曲子,想不到他竟然天赋极高,黄娜只不过是随便教了一下,他竟真能轻松就掌握了简谱的使用技巧,轻轻松松用“一二三四”录下了自己曲子来。

“元帅姐姐!俺作成了!”瞧着黄娜进来,吕才忙也抬头,欢叫一声以后,拿起谱纸小心翼翼的吹了吹纸上,便也递给黄娜瞧看道:“请元帅姐姐赐名!”

这二人一路同行,自然慢慢也就混熟了,黄娜见他聪明伶俐很是可爱,便要他直喊自己做姐姐,可小吕才却是有些放不开,便把元帅和姐姐合在了一起来叫,如今听来倒也顺耳。

黄娜拿来一看,虽然曲子很短也就百来个音节,可这毕竟是现今世界上第一份简谱制成的曲子,想了想便提笔在页头写下了“农乐曲”三字,然后又把笔给了吕才让他在旁边写下自己名字。

瞧着纸上仅签下自己的名字,隐隐之中小吕才似有所悟,便也道:“元帅姐姐,为何只留俺一人的名字,这简谱还是元帅姐姐教给俺的呢!”

黄娜便也笑道:“记谱的办法是姐姐交给你的没错,可曲子是自己的啊!”

随后黄娜又让他誊抄了两份,取了其中一份正式的收好,准备用作收藏,指不定千年以后便是稀世国宝。

不久,得见曹辉娥转来,却是报称营外有农妇自称吕才之母前来寻子,黄娜自然不好多留,便命人取来两套文房用物和一刀好纸交与吕才,道:“今日你我有缘,我传简谱与你之事,切莫与外人说道,你且回去好好读书,莫要因为简谱之事误了学业,日后待你学业有成之时,记得来寻元帅姐姐可好?”

小吕才本就聪明伶俐,当即用力点头答应下来,依依不舍走了出去,不过走得几步却有想起一事,便也转身跑回把尺八赠与了黄娜。

今日与吕才结下善缘之事,不过是锦上添花一笔,翌日一早大军照常开拔,继续赶赴清河,最终一路无惊无险,于天凤二年的二月初十抵达清河城下。

但见得此时的清河县城果然是一片肃杀气色,城墙上下皆有精心修缮的迹象,城墙更是横拦着两道护城河,甚至城池之上更是胆大妄为的遍布着写有崔字的认旗,而不见写有隋字代表官军的旗帜,看样子清河崔氏这是要挑旗自立!

不过,叫人意外的是,细观城头竟发现城上还有郑、王、李、卢四姓认旗,除此之外还有两杆形制很是特别的纛旗,一杆写着涿郡通守杨,另外一杆则是写着幽州总管罗!

这涿郡通守杨,应该就是前年清扫了豆子航与高鸡泊,并且摆出南下姿态迫使刘霸道来攻东华的杨义臣,而幽州总管罗应该是早前盘踞涿郡起义的隋将罗艺(演义中的罗成之父,秦琼的叔父)。

按照之前得到的情报,当初罗艺在涿郡起兵之后,便踞涿郡意图统辖幽、营二州,但当时刚刚扫完高鸡泊的杨义臣却是率军赶回,直接把罗艺堵在了城内,而后双方在涿郡城下攻守了数月之久,却都奈何不了对方,最终退守到了上谷郡的易县(今河北易县),继续与罗艺对峙。

没想到,这清河崔氏也是真有能耐,从去岁落雪到今日兵临城下也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他不但能把五姓聚齐,甚至还能把杨义臣和罗艺都邀来助阵,当真叫人刮目相看啊!

“元帅,莫要中了崔叔重狐假虎威之计!”没成想,房玄龄却是一眼看穿城中端倪,笑着直指城头道:“范阳卢、陇西李、荥阳郑、太原王,便是愿为崔氏出头,如今天下大乱,各地烽烟四起,岂有能力派出敢战之士千里迢迢而来?至于杨义臣与罗艺,二人虽非死敌,亦非崔氏之盟友,又岂能尽弃前嫌,合兵一处?”

黄娜听了,却是笑道:“城头竖旗,意在惊敌!崔叔重不过是死鸭子嘴硬,予岂能上了他的鬼当?”

第三百六三章 坚守待援

这次黄娜过来,全军共计二十个营再算上随军的民夫和健妇,共计不过两万四千人,以天凤军的建制来说可谓是一支军容强盛的大军,但在城内的崔叔重和崔氏族人看来,却是**裸的打脸啊!

眼下,不算听了崔氏放出天凤军要屠城灭族的谣言而躲进清河的普通百姓,单是城内的崔氏族人和属于崔氏的奴仆、农奴、帮闲、佃户便至少达到了十余万人之多,整个城池之内不但人满为患,且更是战意高昂,可结果等了半天前来讨伐的部队居然也就是万把人,这特么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黄娜也管不了崔叔重会怎么想,抵达清河的当日便在城南五里处扎下大营,也不派兵搞什么围三掘一,只是入夜之后派人到城前从四面八方往城内射入天凤军告清河百姓书,内容十分的简单粗暴:古语有云,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今有清河崔氏,行扣使违约之不义事,逆天下大势而行,元帅黄天凤携三军怒而讨之,兹定于天凤二年暨隋大业十四年二月十一辰时攻城,特令传信城内军民知晓,大军攻城,将击城南,凤军天威之下,挡者皆碎,玉石俱焚,百姓平民务必避让,如有误伤,无关善恶,惟人自取之!

没多久,这份文告便摆在了崔氏案头,直把一干崔氏的将领气得吹胡子瞪眼,不知如何发怒才好。

崔氏身为大族,虽然明面上不敢成建制的组建什么军队,但族中什么人才没有,自然早就训练出一支装备精良、武艺不差的私兵,人数差不多在万人的规模,平时化身为家丁、家仆执役,战时拉出来稍加整训便是一支军伍,自然按照军中规制定了各级将官。

倒是崔叔重人老成精,看着文告很是淡然的一笑道:“攻心之计罢了,不必理会!不知明日守城,可有什么对策?”

崔氏的将领们虽然都是崔叔重的后辈、晚辈,但如今商量军议自然不以辈分来定论,于是也就见得一个年轻将领出列抱拳道:“族长,某以为城外凤军仅万人而已,我军既十倍于他,何至于死守?当主动出城击之!”

不过却是有老成将领却是斥道:“休要胡言!这凤军起于东莱百战之地,若无其异于常人之处,又岂能打下偌大地盘,平定诸多乱军?如今四方义士正驰援而来,涿郡杨罗二人也答应出兵相助,因此我等当谨慎为上,坚守待援,伺机而动!”

一时间,崔叔重案前便也热闹起来,青老两代崔氏军官很快便分成了攻守两个阵营,年轻一代多认为如今城内军力占优,天凤军虽然来势汹汹可人数却是太少,在这般情况下还搞什么死守城池是很丢脸的行为,应该主动出城寻机决战,以十倍兵力强杀之,按照他们的想法,以十万人围攻万多人,也别说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怕是让崔氏的人排成排给他们杀,都要杀得这些天凤军的人手软刀钝,甚至要说大伙冲着天凤军的营地齐刷刷的撒上一泡尿,指不定就能把他们大营给用尿泡上了。

但是,老一辈的将领们却不这么认为,毕竟其中不少人都在杨隋的军中混过,甚至更有一些当年还参加过隋文帝平定四方(北魏、北齐、陈朝、西梁等)的战争,知道真正打仗是怎么一回事,绝对不是兵书上写得,和民间传说的那么简单。

而天凤军如今强势来袭,绝对应该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然也不会只用这么点兵就横扫了山东各地,打下了如今偌大的地盘,当初甚至一夜之间就把刘霸道的十几万人给团灭了!

吵了半天,也就听得崔叔重咳嗽一声,众人这也才安静下来看看他有什么话说,也就听得崔叔重看向了人群中一个青年将领,开口问道:“民季,你以为当如何?”

这崔民季乃是目前官面上城中做主之人,是崔叔重之四子,身上挂着一个千牛备身(高级禁卫武官)的勋职,但实际上在崔家私兵当中话语权却是不多,毕竟如今私军中还有许多与崔叔重同辈的堂兄弟,自然还轮不到他说话做主,还需要老爹给他撑腰才行。

听得自家老爹给搭了台阶,崔民季便也出列道:“某以为,众家叔叔所言不差,此战当以守为重,我军坐地据守,粮秣充足,民心可用,而来犯之敌长途跋涉,兵力又寡,若是能将其拖在城前,使奇兵袭其粮道,或击其后方重镇,乱其军心,或可不战而胜也!”

“嗯!民季之策,诸位以为如何?”崔叔重听来暗暗点头,心想自己这个儿子果然还是不差的,不像是小年轻一样不懂事的嗷嗷叫战,懂得权衡利弊,未来可堪大用啊!

听得崔叔重明显有抬轿的语气,崔氏的老将们顿时明白过来,纷纷出言附和,毕竟崔民季此策也的确是兼顾了老将们的谨慎和年轻将领们的进取心,又是坐地据守,又是出奇兵偷袭粮道,把话说得很好听,很好照顾了新老两派的心情,一点都不得罪人。

很快,崔叔重便也拍板道:“如此,守城之事便托付给民季做主,老夫还望诸位鼎力相助!”

见得崔叔重把守城兵权给了崔民季,一众崔氏老将倒也无甚意见,只是年轻小将们却是面有异色起来。

随后,崔民季也不客气,便当场接过崔叔重颁下的令符,担起了守城的重任,然后恭恭敬敬的请了三位崔氏老将镇守清河城的北、西、东三面,把南面留给了自己!

待得分派了守城职责,将老将们分别派遣出去镇守之后,堂前也就剩下了一众年轻将领,见得时机正好,便有人喝问道:“四兄,我等当真坐守,瞧那区区一个女子肆意称雄?”

崔民季闻言一笑,随手捋了捋颌下短须,笑道:“且稍安勿躁,古来城池攻守,慢的三年五载有之,快也不见得十数日可下,明日且瞧上一瞧这女子有何异处,再设计不迟!”

众人一听倒也觉得有理,便也不再闹腾,不过却听得有小年轻道:“四叔,听闻那妖女如今年不过双十,乃是人间绝色,明日不若许了侄儿出城邀战,好生看看这妖女究竟是何模样!”

众人听来,都是哄笑起来,笑声中崔民季却是大手一挥道:“好!崔健,明日你便为前锋,会一会那妖女!”

第三百六四章 狮子搏兔

与此同时,清河城外的天凤军大营之中,同样的一场军事会议也在召开着。

帅帐之中,黄娜高坐主位,身后随侍的执星官分别是吕星娇和曹辉娥,左右手分别坐着房玄龄和刘星妙,在二人之侧分别是北路军的文武两班,军官组方面有吕星紫、陈辉鸳、白辉诗、陈耀蒿、何耀菲、谭耀裳、曹通、唐典、谢丙右等营级将领,文官组也有王岳、田奉、司徒允、颜候等一干齐郡文官,可谓是人才济济。

大部分的军官看名字就知道出身乃是最早跟随黄娜和黄小刚舅侄俩的芦山老人,名字都取自“星辉耀中华”,都算是由黄娜亲自起来的核心力量。

而文官这边,也几乎都是收复齐郡之后,由房玄龄出面征召的历城世家,分别来自王、田、司徒和颜氏,不管这些人的水平能力如何,他们这般派出族人应召在天凤军前效力本身就等于是交了投名状,把家族的未来与天凤军的战车捆绑在了一起。

却也说中军大帐之中待得闲话稍许,黄娜便也先向文官组问计道:“明日攻城,诸位有何以教我之事?”

文官组各人自然把目光投向了房玄龄,他倒也当仁不让,抚须笑道:“此战意在讨伐崔逆,震慑河东世家,当以攻心为上,杀伤为下,以我军之战力,或可以雷霆之威一举摧克。至于崔氏……崔叔重宜诛不宜恕!”

黄娜听了,点头不语又把目光来看其余诸人,扫到王岳面上之时,王岳知道自己不说话是不行的,便也开口道:“崔氏世代盘踞河东,根深叶茂,当以威服,以德治。”

先前说过,这王岳倒也好运,青年时曾在清河求学,当时崔氏族人见他博学出众,又一表人才,觉得他必然前途无量,于是竟将一位庶出女嫁与他为妻,所以作为清河崔氏女婿他自然得稍稍帮着妻家说些好话,只是崔氏走到如今这一步,想要逆转形势已然是不太可能了,所以他也只能建议威服德治。

接下来黄娜把目光又投向了田、司徒和颜氏几人,众人自然知道轻重,倒也不敢偏向崔氏说话,都自附和房玄龄和王岳的观点。

问完了文官组的意见之后,黄娜这才把目光投向了军官组,问道:“明日攻城,参谋本部制定的作战计划又是如何?”

随即,也就瞧着肩挂着参谋肩章的女参谋陈辉鸳起身呈上一份密件道:“元帅,我参谋本部于今日核对过各项战场参数和前指诸元后,已于酉时签发最新作战方案,请元帅签收!”

黄娜接过后粗略扫视一眼,便取笔签下名字,并使帅印签发核准。交还后陈辉鸳将签名密件收好入档,便也命人抬上来一具清河城的沙盘模型,用教鞭指着道:“经参谋本部计划,特为本次作战制定了甲、乙、丙三套作战方案,以下便是方案内容,由本人陈辉鸳讲解!”

随着陈辉鸳的讲解,众人很快便理解了参谋本部制定的三套作战方案具体如下:甲号方案的作战代号是“狮子搏兔”,建议采用的战术十分简单粗暴,具体内容是明日城前抵近列阵后,先期采用神机炮和强弩靠近清河城的护城河进行压制性掩护,以便步兵填埋护城河开通直抵城下的前进通道,然后直接派出爆破组对清河城南面的城墙进行多点爆破,一举摧毁城墙,然后大军杀入攻占全城!

乙号作战方案的代号则是“正面击破”,建议明日在距离护城河三里外列阵,诱使城内守军出城应战,以常规阵地战的战术与守军打一场硬仗,从正面将守军击溃,进而再使用甲号方案的战术推进,最终破城取胜。

至于丙号作战方案的代号,就比较有点不正面了,叫做“打草惊蛇”,建议明日乃至未来几日白天都不攻城,然后晚上入夜以后派出神机炮营抵近城前往城内投掷炸弹和燃烧弹进行骚扰,用以瓦解守军的抵抗意志。

待得陈辉鸳讲解完毕之后,军官组的众人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瞧着房玄龄等文官组的众人,一个个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瀑布汗来描述。

相对来说房玄龄还好,毕竟加入天凤军时间也算长,对天凤军掌握的新武器也算是有相对全面的理解和认识,可其他人就不成了,一个个简直就是鸭子听雷一般,尤其是听到陈辉鸳讲解说什么要派出爆破组对一整面的城墙搞什么多点爆破,然后就可以摧毁整面城墙,也就见得他们全都张着大嘴目瞪狗呆,被震惊到根本找不到词汇描述。

“同意实施甲号作战方案的请举手!”

黄娜也管不着文官们的震惊,待得讲解完毕之后,便也按照她以往制定的军议制度执行表决,当即也就见军官组的军官们都是齐齐举手,表示同意明天直接就给清河崔氏来场狠的!

倒是文官组这边却是面面相窥,可众人看向房玄龄后却发现他一脸的淡然,丝毫没有准备反对的意思,众人眼神一番交流之后,也就瞧着其中一位名叫司徒允的起身道:“元帅,这爆破城墙之术,允虽然不曾得见,但听其名而解其意,当有山崩地裂之威能。只是,若明日一旦施放此术,破城事小,涂炭生灵事大!恐造无边之杀戮,与我凤军仁义之名有害而无利耳!”

司徒允此话出口,自然得了文官组众人的认同,不过军官组这边却是嗤之以鼻,当即有人低声喝道:“迂夫子也!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倒是陈辉鸳忙也再次解释道,根据作战计划的实施情况来预测,在进行多点爆破之前,因为会采用神机炮和强弩对城头的守军进行覆盖打击,所以预计届时能够将城上超过九成的守军逼退,所以预计爆破时城上不会有太多的守军,因此守军可能的伤亡不会太多云云。

此外,陈辉鸳还表示,也有可能守军根本就在神机炮和强弩的覆盖式打击下坚持不下来,早早就崩溃投降了,到时候或许就不用把城墙整个给爆破掉了!

甚至还拿出了一个参谋本部内部使用的战术军械破坏力数值对照表给众人讲解,结果文官组的众人在对天凤军现有的火器进行一番了解后,也都是全部哑口无言,一个个抹了抹脑门上的虚汗,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甲号作战方案的代号会是“狮子搏兔”了,神用特么一般相当于神器的火器来打仗,还当真是全力以赴啊!

第三百六五章 准备攻城

翌日一早,全军四更生火,五更造饭,辰时吃饱喝足,巳时初这才慢悠悠的出营列阵。

然后大军蜂拥而出,以六个独立营和十个标营列成前四中八后四的阵型,抵近城池布设战阵,而为了便于“狮子搏兔”的施展,列阵在最前面的四个营分别是罗士信的先锋营和两个神机炮营与工兵营。

时间莫约来到巳时三刻前后,天凤军这边刚刚把阵型确立,逐项检查好准备工作,正要进入攻城作战的时候,也就瞧着清河城楼上却是突然响起一阵鼓乐之声,很快就见得清河城南门洞开,一队步兵扛着长长的木梯,跟在一位身穿银甲红袍,骑着一匹枣红马,手持一杆单耳圆月青龙戟的小将身后嘿哟嘿哟的跑了出来。

出来之后,这队人倒也动作娴熟的用木梯在城前的两道护城河上架起了一道仅容一人一马通过的便桥,不久也就瞧着那银甲红袍的小将策马快速来到天凤军阵前,便持戟遥指黄娜所在方向,大声喝道:“呔!妖女,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打仗叫阵这种事,黄娜自打穿越过来以后,倒也算是常见了,但是被人叫妖女……似乎上一次还是秦琼吧?

想到秦琼,黄娜忍不住很有想挖鼻孔的冲动,想问这银甲红袍的崔家小将一句:“叫我妖女?谁给你的勇气,是梁静茹……哦不,是秦琼吗?”

“元帅!”

侍立在侧的军官自然都怒了,纷纷看向了黄娜,尤其是罗士信这家伙更是从马腹下的得胜勾取出了自己的长枪,策骑两步上前道:“元帅,俺罗士信请战!”

“倒也应该娱乐一下!”黄娜见状,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之后,便也挥手道:“去吧!速战速决,给予抓活的!”

罗士信得了军令,吆喝一声便拍马而去,很快就直入阵前,因为恼怒这人当面直呼自家元帅是妖女,罗士信也不搭话便挺枪往哪崔家小将杀去。

那崔家小将敢使青龙戟,自然也是身负蛮力之辈,见得罗士信杀来也是不闪不避,便使戟来战,两人都借着马力对冲,错身而过时就听“砰”一声闷响,也就见得罗士信手中得自孙宣雅的乌木玄铁枪重重在青龙戟上一磕,应该是铁杆制成的戟身竟然被巨力撞得好似回形针一样弯了一个一百八十度。

“去!”

也不等崔家小将看着手中被碰得弯成了鱼钩的战戟,从发愣中回过神来,就见得罗士信将手中的玄铁枪舞了个枪花,便用枪尾当做长棍扫在了崔家小将的背心,将他一棍扫下了马来!

这一击罗士信力量把握得恰好,虽是把人打得扑下马去,但瞧那崔家小将倒地后尚有余力企图挣扎站起,应该受伤不是很重。只是罗士信又岂能给他翻身的机会,旋即一拉缰绳将马停住后,便也踢开鞍镫飞身扑下,逮着那小将便是几下老拳,打得他头上的铁盔砰砰直响,不过两下便把他打得昏厥了过去。

当即罗士信便也笑嘻嘻的将人往马背上一放,上马就往本阵转回,半路上还不忘记把这人骑来的枣红马和打烂的青龙戟也拾了一起带回。

待得回到本阵,罗士信便放手让人将这小将做了五花大绑,然后提着他来到黄娜面前笑道:“元帅,末将幸不辱命,特来交令!”

哪知道黄娜却是翻翻白眼,低声道:“罗士信,下次出去跟人单挑,不要一招就取胜!”

“啊!啥?”罗士信听来一呆,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黄娜,浑然摸不着头脑,一旁随侍的执星官吕星娇只能是摇头点醒他道:“罗营长,你可知道你擒下的此人姓甚名谁?”

“哦!呵呵!”罗士信也才算是明白过来,他刚刚上去就开打,根本就不曾与这人通报姓名,如何知道这人姓甚名谁,不过既然人都擒回来了,这个问题倒也好办,便见得罗士信一手扯起尚在昏厥的崔家小将,左右开弓就是两个耳光扇了下去,闷声道:“元帅只管问他便是了!”

“啊呀!”以罗士信的力量扇人耳光,肯定没有扇不醒的,就听得那崔家小将当即哀嚎一声被扇醒了过来,结果一看便也发现了自己情况不妙,待他把目光投向了穿着一身黄金铠甲,盘发修眉上了淡妆,容貌靓丽得好似仙女下凡一般的黄娜时,不由当场目瞪狗呆!

自打在幽幽谷首战之后,黄娜便给天凤军全军的女兵定下了规矩,便是每次出战女兵们都要盛装出席,她自己作为全军统帅自然要以身作则,加上她本来就掌握着堪比易容术的后世化妆技术,她给自己打造的妆容自然不用多说,这个时代的土人何曾可能会见过。

“那啥!你姓甚名谁?在军中担任何职?”

罗士信毕竟跟随黄娜多年,对自家元帅的美色自然早就有了免疫之力,瞧着这崔家小将目瞪狗呆的模样倒也知道肯定是看自家元帅看掉了魂儿,便又逮着他啪啪几个耳光,也才把他的魂给叫了回来,听他哆哆嗦嗦的答道:“某……某名崔健,乃是左武候府司马、清河府游骑校尉。”

“崔健?呵呵!这清河城里不会还有什么崔莺莺和崔永元吧?”黄娜听来好笑,不过这后世名人与古人重名的梗,此时怕是没什么人懂。

不过,听闻此人既是武候府司马(隋制武官七品下),又是军府游骑校尉(军队中层军官),倒也多少还是有些价值,便也扭头与吕星娇道:“无鱼虾也好,且算他一个三等功吧!”

吕星娇笑着点头,取出随身的军册记下之后,便也与罗士信笑道:“可记着了,下次长点心,问清楚了再动手!”

罗士信听得很是尴尬的呵呵一笑,一手扯着崔健起来往身后一甩,喝道:“来人,带下去好生看管!”

本来按照以往的军制,如这般阵前斗将,若是取胜都是稳稳的二等功没跑儿的,如之前在狄县城外,罗士信出战连斗三场两胜一平立下的可是奇功一次,如今同样斗将还活捉了敌将,却只是得了三等功,区别可谓是天差地远了。

不过,这事也怪不得别人,谁叫他自己急切了!

很快,黄娜便也将手一挥,喝道:“通令全军:准备攻城!”

第三百六六 守敌必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鼓点乐感强劲,节奏明快的鼓声在战场上响起,也就瞧见天凤军的前军方阵微微一动,分列左右的两营神机炮官兵便开始推着炮车开始稳步上前,同时中军阵中也有两个标营的士兵在铜哨声中跨步出阵,跟随在炮营官兵身后前进。

瞧着天凤军这边终于开始攻城的动作,清河城上也是一片忙乱,各级军官大呼小叫的驱赶着拿着弓箭的守军士兵跑上城头,准备对着来犯的敌军进行打击。

“民季,你可有把握?”

清河城南门的城门楼上,一帮崔家族老和将领们正簇拥着崔民季在城头眺望军情,猛然听着战鼓声起,不少人都自慌张了起来,倒是崔民季表情很是淡定,指着正在缓步前进的天凤军官兵道:“诸位且看,此军倒也托大,竟敢就使这区区数十架石炮来攻,看样子不过是试探佯攻,何须慌张。”

随后又指着城前两道护城河笑道:“兵书有云,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故守敌必攻谓之虚,守敌知难亦不可不攻者,方为正道!”

听得崔民季如此解释,一众慌张的族老这才大多面色缓和了下来,他刚才话里的意思倒也简单,也即是不管天凤军用什么手段和办法来攻城,首先必须得要靠近对吧?

而城前的两道护城河,也即是他口中的“守敌知难亦不可不攻者”,他对此显然有绝对的信心。

那么,这清河城的两道护城河又有什么特异之处呢?

先来说第一道护城河,乃是清河城原装的护城河,河道紧紧贴着城墙根儿,河面宽约四丈,深约两丈有余,河堤以石块砌成,内河沿距离城墙底部留有约二十步宽的空地以便攻城的敌军落脚和方便城上使用各类守城武器对其进行绞杀。

而第二道护城河所在的位置,刚好是距离城墙八十步至百步远的地方,也即是河沿内侧距离城墙正好八十步,然后河面宽二十步,河沿外侧距离城墙有一百步。

然后这个距离,刚好是城墙守军用标准军用弓箭进行抛射狙击的极限距离,隋军的制式角弓标准为一石,有效射程正好就是八十步左右,如果再算上接近四丈的城墙高度所带来的射程增益,勉强倒也可达到百多步的射距。

那么,按照崔民季的想法,也即是这个时代普遍的军事思维,如果天凤军以常规的方式攻城的话,就必须抵近到护城河边,设法用沙袋或石块来封堵护城河开辟渡河通道,那么这个时候搞土工作业的人不就正好暴露在了城头守军的远程打击之下了么!

然后就是天凤军派人顶着箭雨来填土,守军轻轻松松放箭搞乱射,这么打打闹闹的一天也就过去了!

然后,后面的事情虽然不好细说,但大致可以推测出一个主流的发展方向,比如说这第一道护城河预计要填上个三五天,然后第二道护城河再填上个三五天,等天凤军终于打到城下后还可以再拉锯个三五天,这前前后后弄下来说不定就得是十天半个月过去了,那时候说不定河东五姓还有涿郡杨、罗两家的援军便也到了。

现如今,整个清河城内有着十几万人,而且粮食、守城器械也十分充足,城池的防御设施也紧急修葺过,所以崔民季根据他长这么大所听见、看见和从书上学到的战争经验来判断,认为如此坚城,要守下来自然应该是轻轻松松的。

再说了,还有一个更为让他感到笃定的重点是,这次来攻的天凤军在他看人数实在是太少了,就目前来看也就万把人的样子,所以他打死都不会相信天凤军有能力一日之间打破清河城。

只是……崔民季的笃定还没维持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在突然间碎裂成了一地的渣渣!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也就听得战场上原本的鼓声在突然之间换了一个节奏之后,正在慢步向着护城河靠近的天凤军士兵们便也齐齐停步,将阵型停在了距离外护城河不足百步的地方,或者确切的说应该是距离城墙差不多有二百步的地方,然后开始对他们推上来的神机炮车搞起了调整。

天凤军的神机炮营作为独立营,在部队编制上与普通的标营不同,一般来说标营基本配备的人员是十二排(每排标准四十人),再算上营属的文书、副官、执星官、传令兵等人员,差不多就是五百人的规模。

而神机炮营作为独立营,虽然基础编制的单位排不变(标配每排两架炮车),但可以视需要增减排的数量,比如说如今由黄娜直属的两个神机炮营就达到每营二十个排的规模。

也就说,当两个神机炮营在清河城前两百步外的地方,把整整八十架组装好的神机炮调整完毕,蓄势待发的时候,城门楼上的崔民季终于也感到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崔民季心中颇有一种突然就释然了的感觉,隐隐中他也明白天凤军这般突然的停步在两百多步的地方肯定不是走累了休息,而是天凤军的投石炮果真有这么远的射程,那么这天凤军能够崛起于东莱,如今又横扫了差不多大半个河东(山东),道理也就说的过去了!

这前面倒也说过,黄小刚搞出的神机炮,虽然在制式和原理上和隋军的投石机并无二致,但在摆臂、蓄能还有牵引方面自然都是做了相应的改进,比起隋军采用直拉的牵引方式动辄需要数十上百人做功的老式机型比较起来,增加了滑轮组和蓄能环(简易木制飞轮组)的新式神机炮最大的优点就是用人少,一部神机炮的标准发射阵位只需要十八个人,另外还需要两人搞搞装填和复位,而且在设计上也不采用粗苯的石弹,因此发射载荷上设计得很小,最重也就是二十斤一发的集束炸弹(八枚手榴弹)。

但是,这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重点却是:隋军制式的投石炮,定员百人射程不过百步而已!

而现在,天凤军摆出了那么多的投石车,却又摆得离城墙那么远,车下的发射人员还那么少……显然真相也就只有一个了!

猛然间,也就见得崔民季面色突然之间雪白一片,转身便也扯过身旁一员副将急喝道:“快!快鸣锣!快撤下城上的兵卒!”

第三百六七章 清河降了

崔民季的反应虽然迅速,但他手下的军官却未必有同等的认识,也就在他传下命令的同时,城外的天凤军神机炮也开始了定标试射。

天凤军阵前,八十架神机炮分成了四个射击阵列,分列在对应着清河城南门和南门左右的位置,以及作为预备队一部列于后阵。

待得试射命令下达之后,也即瞧着官兵们便也操作着神机炮,按照规制开始陆续往城头射出了用黄泥裹制而成的试射弹。

可以看见射出的泥弹一开始纷纷打在城墙之前,引来了城上的守军哄笑连连,随后经过不断的调整,泥弹自然是越打越远,越打越精准,开始接连不断打到了城墙顶上,因此城墙顶上陆续有惨叫之声出现,开始出现了伤亡。

“报!各排定标完成,请指示!”

随着各排的神机炮陆续定标完毕,自然有传令兵前来请示神机炮营的营长,北路军直属的两个神机炮营营长自然肯定都是幽幽谷出身的一期女兵,分别是吕星玉和吕星乐,二人闻言回头看了中军帅旗所在,发现没有升起新的作战指挥旗后,便也齐声喝道:“传令:执行甲号作战方案!全军火力准备!十二个基数急速射!”

随着命令下达,神机炮各排立即换下泥弹,全换上了一捆捆的集束炸弹,装填手更是根据之前做好的标尺把集束炸弹上定装的一尺长引线截断少许。

之所以要把引线截断,是因为一尺长的定装引线燃烧时间是三息(十秒),加上定装引线烧完后,进入弹体的引线将内部引燃还需要一息(约三秒)的时间,也即是说标准的集束炸弹引爆时长为十三秒左右。

而在刚刚定标时,装填手就已经算出集束炸弹投掷之后飞抵城墙的飞行时间约为六秒(神机炮的射速约为四十米每秒),加上发射准备时间需要两息,按照规制计算好时间后,根据测算好的时间来把集束炸弹的引线截断,就能避免集束炸弹落地后引爆过晚,让敌人有机会做出补救动作(捡起投下城墙或搞什么舍身取义扑在炸弹上殉爆),此外也希望最好能搞出空爆的效果,但根据长期的试验来看,空爆的效果还真是不能刻意去强求,多数只能是随缘而已。

很快,做好一切准备的天凤军这边开始了射击,随着不断响起的轻微嘎吱声,长度有三丈的摆臂在十八个人的扯动中悠悠荡起,在滑轮的助动和飞轮组的帮助下将一捆捆的集束炸弹稳稳的往清河城头投掷了出去。

带着一缕青烟的集束炸弹在空中画出一道道形似彩虹般的抛物线,稳稳的直落到了城墙顶部,跟着就瞧见城头上一瞬间便是火光连闪,紧接着在不到一秒的时间之内就听见了“轰轰轰”的剧烈爆炸之声。

也不知道是老天保佑还是清河城中恶人太多该遭报应,这第一轮射出的集束炸弹几乎都稳稳的飞过了城头,居然没有一枚“近失”。

而且以目测来看,这一轮的炸弹至少超过九成都是落在了城头上,密集爆炸带起的残肢碎片好似天女散花一般飞的到处都是,天地之间只能听见在连续不断的爆炸声!

只是,当密集的爆炸声刚刚停下,尚未让城上猝不及防的守军在强烈刺激之下回过声来吸上一口气,就听得城下那犹如催命符一般的轻微嘎吱声却有再次密集响起,接着又是一泼惊天动地爆炸袭来。

“啊呀!啊啊!这是天谴……这是天谴啊!”

城门楼上,来不及撤离的崔氏族老们虽然被崔民季指挥军卒推倒躲在了女墙脚下,勉强算是躲过了第一泼弹雨,可偏偏就有人受不了这种前所未见的打击突然就疯了。

也就眼瞧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崔氏族老在第二波弹雨落下之前的间隙中突然跳了起来,大呼小叫的迈步在城墙上乱窜了起来,此时城上的众人基本都处于完全懵逼的状态,自然也没人会去管他,结果很快就瞧见天上开始再次掉下了一捆捆冒着青烟的铁疙瘩,触地之后就会发生剧烈的爆炸,而无巧不成书的是居然有一坨冒着青烟的铁疙瘩正好就掉在了这崔氏族老的面前,跟着就见得火光一闪,轰隆一声爆炸响起之后,也就瞧他大腹便便的身子好似破麻袋一般被掀上了半空,跟直接被巨大的爆炸力给肢解成了好几块,最后化作一团血雨撒得到处都是。

而墩身躲在一面女墙下的崔民季,正好是完完整整的观看了全部的过程,可他除了目瞪口呆之外,已然再也做不出其他的反应了,只是口中无意识的念着什么“天谴”!

也就这么着,随着一轮轮的集束炸弹被投上清河城南面的城墙,在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整个城池上空竟然慢慢升起了一片青色的雾霾,宛若一道青纱帐般把城池遮掩了起来。

“报!十二个基数急速射执行完毕!”

随着传令兵报上令信,黄娜毫无感情的吩咐道:“传本帅将令:前军一营、二营前驱警戒,工程营开始土工作业,先锋营准备出击!”

随着黄娜命令,也就瞧着之前随着两个神机炮出击的标营士兵在得令之后,纷纷解下身上的武器装备趋前来到了护城河边,刀盾手们纷纷跳入河中以长矛和长枪扎入河底,然后使用盾牌铺设人肉便桥,协助弩手们迅速过河。

弩手们过河后也结阵前进,迅速靠近内侧护城河边,然后开始往城墙上抛射起了箭雨,也不管此时城头根本就是一片死寂,根本就没有人冒头。

“出击!工程营出击!”

随着一声声高喊,列阵在前军位置的工程营也动了起来,开始赶着各式的牛车和马车往外侧护城河靠近,他们迅速接近之后,先是把之前下水搭人肉便桥的前军营士兵捞起来,然后迅速从牛马车上取下一根根的立柱用来加固之前用长枪达成的便桥,很快也就弄出了可供一辆马车通过的加宽便桥出来。

差不多用了小半个时辰,把外侧护城河边的加宽便桥弄好后,工程营的士兵们又迅速通过便桥来到了内侧的护城河边,正要打下立柱搭建便桥的时候,却听得城门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跟着就瞧见门前的吊桥竟然自己放了下来。

随后便也见得清河南门突然洞开,从中出来两个打着白旗的军卒,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大喊道:“降了!降了!清河降了!”

第三百六八章 妄拒天军

随着清河城南门的吊桥轰然放下,这座不管是守方还是攻防都认为至少能稍稍坚持的北方重镇,就这么在不到半天的时间之内选择了投降。

天凤军这边对于接收降城,自然有着一套成熟系统的流程,当即便由罗士信的先锋营作为主攻,领着两个标营直接杀入城中,所以待得黄娜率领中军正是踏足进城之时,已经是这日的下午未时末刻了。

一踏过城门,便也闻到了一股子混着硝烟味道的浓浓血腥味尚且在肆意弥散,城门后的大路两旁,也摆满了一具具仅用草席或衣物遮盖了面部的尸首,从服色来看虽然超过半数是城中守卒,但亦有不少该是平民百姓。

顿足门前,黄娜不由眉头紧蹙,出声问道:“南门守将乃是何人?”

执星官吕星娇忙也前出禀道:“禀元帅,南门守将乃是崔叔重四子崔民季,因遭炮击受伤颇重,命人开门投降后自戕而死!”

黄娜听了眉头倒是一松,想来这崔民季倒也是个识时务之人,命人投降算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自杀也算全了自己的忠义,当即道:“命人将其厚葬,副将之中可有存活的?”

吕星娇却是摇头再报,据查南门这边的四位副将都在炮击中阵亡,不然也不会让几个兵卒来出面开门投降了。

黄娜驻足稍待了一会,自然有留守城门的先锋营军官前来汇报,也才知道刚刚的炮击对城头的仅造成了一百多人的击杀,受伤人数约在三百多,可是对城下聚集的民众青壮却是造成了大量的杀伤,虽然被集束炸弹炸死和砸死的人不到五十人,但因为爆炸而引发的恐慌所造成的踩踏却是要了差不多五百多人的性命,伤者也是过了千人。

说起来,也是崔民季根本没想到天凤军的攻城手段竟会如此的犀利,因此在这守城的第一日,他便在清河南门附近的城墙上布设了近万人的守军,并且在城墙脚下还足足组织了至少过万人的青壮百姓,好在天凤军攻城时派上这些青壮百姓搬运守城物资协助守城,可没想到却是被炸了个正着!

不久,又有传令兵先后来报,城内各处基本肃清,清河城的另外三门也全部攻克,黄娜这才迈步往城中心位置的郡衙行去。

待黄娜在郡衙升起帅旗,也就听得清河城四面各自响起了三声清脆的号炮响声,宣告清河城已然被天凤军完全攻占,再无半点抵抗。

不久,也就瞧着罗士信亲自押着崔叔重及其一干家眷来到郡衙,众人行至堂前倒也自觉自愿的跪地下拜,甚至黄娜尚未开口也就瞧见居中一个身着隋朝制式五品官服的老者纳头便拜道:“罪臣崔叔重,特来拜见元帅!”

黄娜听了好笑,玩味的扬声喝道:“且慢!你是那家的臣子?又有何罪?竟敢在本帅面前自称罪臣?”

一句话,直接把崔叔重抵在了城墙拐角,一时间也就瞧着他脑门冒汗,口中哆哆嗦嗦道:“罪……罪……罪民不识天威,妄拒天军,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不识天威?妄拒天军?呵呵!”黄娜冷笑一声,起身来到堂前,打眼一扫堂下伏地的崔氏族人,竟也见得其中不少男丁多是穿着隋朝官服,女子也多着锦衣,显然对城破被俘没有任何准备,全都哆哆嗦嗦满脸惊慌。

只是,仔细一看,男丁之中多是青年和中年,少年和幼儿数量十分之少,而女子当中未及笄的少女也是根本不见,显然这崔叔重早有准备,肯定是把家中的孩童少年和未出阁的女子全部送走,以备清河万一城破,不至于被一网打尽叫人一股脑的族灭了。

这等心思,叫黄娜冷笑一声,便也摆手吩咐道:“清河崔氏,扣使背信在前,妄拒天军在后,即刻起凡清河崔姓、崔氏之人,全数收押并送高密,待监军亲自发落!”

要说这清河崔氏,当真是因为忠心隋朝或者说是反对天凤军的新政策,不得不竖旗死扛的话,或许黄娜还会对他们高看一眼。可如今一瞧,这崔氏在催动一城百姓跟着他们一起对抗天凤军的同时,却是未雨绸缪的把族中的子女全数送走藏匿,自然也就说明他打的是什么算盘:这万一清河守不住,又或是跟天凤军谈不下来,至少还保全了崔氏的种子,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有不少姓崔的好汉。

加上他又把族中的下一代子女送走,却留下了其他几家嫁入崔家的女子,等于算是绑了人质,赌黄娜不敢把其他几姓往死里得罪,最终还是要妥协的。

甚至,黄娜敢用脚趾头打赌,这崔叔重在城破被俘之后没有如他四子崔民季一般的自杀,肯定是早就在腹中备好了话术,想要靠话术来打动黄娜。不过很可惜,黄娜也不是没见识的农家妇女,岂能会着了这老儿的道,于是干脆一点都不会给他机会,直接命人将崔氏全族收押,送往高密让老舅处理好了。

但也说崔叔重听得黄娜根本就不给机会让他说话,这就要把崔氏全族收押还要送往高密,当时也就是慌了,忙也连声高叫什么崔氏愿投天凤军,还愿献百万贯家财犒军,可黄娜哪有闲工夫跟他扯淡,直接一摆手便让人将一干人等全都带了下去。

不过,崔叔重被拖下去的时候,喊的什么原献百万贯家财犒军的说法,却是叫黄娜心中一动,存了一个心眼。

这大军占城,所涉及的方方面面倒也庞杂,三言两语之间倒也不能尽述。

也就说清河城南门开城投降之后,天凤军以先锋营为前锋,迅速入城攻占了城中各处要害,并且也在另外三门根本不曾防备的情况下一举攻克,然后迅速分兵抢占了城中的官仓、府库、军府还有崔氏的各处产业,整整忙碌了一个下午待整个晚上,直至翌日下午也才算是完成了对清河城的完全控制。

随后黄娜自然命人贴出安民告示,又从原先的清河郡府和县府中挑选出了一批本地非与崔氏有关的文员胥吏,继续采用托管的方式让他们把清河的民治工作给负担起来,随后便是对清河崔氏产业的查抄。

此外,在得到了河东另外四姓和涿郡的罗、杨二人的确正在往清河赶来的消息后,黄娜也率兵出城,在清河城北建起大营,做好了迎战六路援军的准备!

第三百六九章 五军之战

关于河东四姓和涿郡罗、杨二人来源的动向,实际上也是在攻克清河后城的第二日才被掌握。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天凤军这边也是打下清河城后,也才知道城内的情况与之前探查得到的消息有些大相径庭。

首先就是清河崔氏的私兵总数,既不是之前号称的万余人,也根本不足万人,满打满算也就差不多四千有余,虽然崔氏的农牧工、帮佣、佃户确实不少,集结在清河城内以后也简单操练过,但充其量只能算作青壮和战斗辅助人员,不能当成是真正能够承担作战任务的战力。

至于清河县内原本的府兵还有衙役等一干人等,明面上虽然是接受了崔氏的领导和指挥,但实际上既没有多少战斗力,也没有陪着崔氏一条道走到黑的决心,当然崔氏也不可能完全放心他们,所以今次驻守城池的全是崔氏自己人,他们这些人全叫派驻在城内兵府之中,并没有上城驻守。

然后就是因为天凤军摆明车马要在南面攻城,所以崔民季便把崔家大部分的精锐私兵集中到了城南,甚至全城的青壮也调去了过半,结果才吃了一轮集束炸弹的洗地便全盘崩溃一败涂地了。

战后,崔民季自戕身死,身边的副将也全数阵亡,虽然驻守其他三门的崔家将领相继投降,但偏偏就没人主动提到崔氏派人联络了另外四姓六家派兵来援的事情,毕竟这种高级情报也不是小兵可以知道的,还是崔家的信使送信赶回,瞧着大势已去干脆就拿着通传的书信投了天凤军,这也才让黄娜掌握了具体的情况。

就眼下所知,除了陇西李氏(也即李渊)之外,其余四家都明确答应出兵来援,这其中赵郡李氏(河北赵县)、博陵崔氏(河北安平县)因为相距最近,所以他们的人马已经开拔上路,据称赵郡李氏的援军约有两千人左右,超过半数都是游骑,而博陵崔氏更是出动了近五千人马。

至于荥阳郑氏和太原王氏,因为这两家的位置相距较远,所以此时援军到底出发没有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以往通传的消息来看,两家也都是答应过出兵来助清河崔氏的。

回头再来说陇西李氏,也即是李渊、李建成父子,他们这边的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根据从崔叔重家中查抄出的书信来看,李渊对于出兵援助一事倒也是满口答应,但也提到手中的兵力有些捉襟见肘,短期内怕是无力东来。

不过,根据天凤军前期探得的情报来看,李渊这话明显有些问题,因为就眼下所知去年冬天到如今,李渊对外用兵只有一部,也就是派去黎阳仓和瓦岗李密一块儿凑热闹的李建成部,至于李唐的大部分兵力都窝在晋阳,截止到天凤二年正月二十五从黎阳发回的消息,尚未发现李唐的军队在东部有什么动向。

不过,毕竟李唐所在的山西晋阳(今山西太原)与如今天凤军的控制区距离太远,加上各地烽烟四起信道断绝,想要第一时间掌握李唐的动向确实很有些难度,既然李唐军队没有往东部发展的动向,在黄娜看来倒也不必在他们身上耗费太多的心思。

再来,就得说涿郡的杨义臣和罗艺这两支人马,从前面得到的情报来看,当初罗艺在涿郡起兵之后,便踞涿郡意图统辖幽、营二州,但当时刚刚扫完豆子航、高鸡泊的杨义臣却是率军赶回,直接把罗艺堵在了城内,而后双方在涿郡城下攻守了数月之久,却都因为奈何不了对方,最终杨义臣退守到了上谷郡的易县(今河北易县),继续与罗艺对峙。

只是没想到,清河崔氏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说动这杨义臣和罗艺二人,都答应出兵来援,且根据探得的军情显示,杨义臣在易县盘踞的这段时间大势招兵买马,军力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三万人的规模,而罗艺得涿郡便利也毫不客气,如今麾下号称有五万人马,至于二人最终会派多少人来救援清河也就不得而知了。

正因为得了较为确切的消息,天凤军这边自然有针对性的往赵郡和博陵方向派出探子,果然很快探出了两路的人马所在。

不过有些好笑的是,赵郡李氏派出的人马走得最快,却早在二月初六就在抵达了距离清河不远的巨鹿,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过来,可以说是眼睁睁看着清河城被天凤军打了下来。

然后博陵崔氏的援军倒是一路急赶,但因为全军都是步卒,截止二月十二这日才走到信都郡的衡水(河北省衡水市),距离清河虽然还有一百五十里不到,但明显是收到了天凤军仅用半日时间就破城而入的消息,居然也在衡水停了下来。

黄娜根据手中的情报一分析,倒也不难猜到,这赵郡李氏和博陵崔氏之所以走到了门前却不入城,估计就是在观望,想要看看天凤军是不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结果却是没想到看似固若金汤的清河城居然仅用了半天就被天凤军给打了下来。

至于杨义臣和罗艺这二人的队伍,应该都是天凤二年的正月底出发,只不过如今杨义臣部走到了河间郡的饶阳,而罗艺部则走到了河间北面的高阳,不过看起来两支军队都处在高度紧张和戒备的状态之下,似乎在相互提防着不给对方偷袭的机会。

见此状况,黄娜也懒得多费时间,直接让人分别送信给赵郡李、博陵崔还有杨义臣和罗艺,言明会在清河城外等候至天凤二年的二月二十六,给他们十五天的时间来城前一会,黄娜准备就在清河城下跟他们打一场五军之战!

毕竟,对于这几只要么在路上,要么停步不前的援军,黄娜也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她总不能丢下清河城领着人马兵分几路去各个击破吧?

再加上如今打下清河城后,除掉崔氏投降的四千多私兵之外,城内十几万百姓当中有六万多都是适龄的青壮,且全都是崔家的佃户、农奴身份,无疑是白白给天凤军和黄娜送上了一份价值不可限量的人力资源大礼包!

所以黄娜干脆坐镇清河就地整军,看看他们到底敢不敢来!

第三百七十章 千里奔袭

残阳如血,西风凛冽。

净空之中,一朵带着血色的火烧云,正迅速向着地平线远去,让人忍不住顺着将视线落在地平线下方,一座近乎与土黄色大地融为一色的巨大城池!

这座巨大的城池,名叫大兴!

而此时,乃是隋大业十四年正月二十四的下午未时末刻!

肉眼可见,眼下如巨龟一般盘踞不动的巨大城池四周,正有一**如蚂蚁一般的生物,如浪潮一般涌向高耸的城池,隐约之间可以从偶尔呼啸而过的凛冽西风之中,听到声嘶力竭的叫喊和金属碰撞之后的铮鸣。

若是以上帝的视角不断拉近,就可以看到这些围困城池的生物倒也有趣,他们穿着五花八色的衣物,打着一面面或雕龙画凤,或走狗飞鹰的旌旗,前仆后继、毫无畏惧的拿着手中简陋的兵器扑向城池,如浪花拍打岩石一般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最终,画面定格在了城东面一座巨大的军营当中,营中正随着凛冽西风飘动的旌旗上书写大大的“瓦岗”二字,而在瓦岗战旗之下,一面书写着巨大“李”字的认旗,亦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当然,提到大兴这个名字,后世人大多不知道它身在何处,又有什么不凡来历,不过要是告诉大家它的另外一个名字叫做“长安”,或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尴尬情况了。

隋开皇二年(582年),刚刚篡夺北周建立隋朝后不久的隋文帝杨坚,认为当时的汉长安历经长期战乱,年久失修,破败狭小,污染严重,于是决定另建一座新城来作为自己新朝的国都。

随即,隋文帝在长安城东南的龙首塬南面选了一块“川原秀丽,卉物滋阜,卜食相土,宜建都邑”的地方建造新都,新都定名为“大兴城”。

根据后世测算,当时建成后的大兴城,占地面积达八十四平方公里,主要由当时的建筑学家宇文恺主持规划建设,先造大兴宫城,后造皇城。

开皇三年(583年)先在城西侧开挖龙首渠、永安渠和清明渠,引浐水、交水、潞水,直通宫城。翌年又由大兴城东凿三百余里至潼关,名为广通渠,引渭水注入渠中使漕运直通黄河。直至隋大业元年(605年),杨广即位并建通济渠运河,终于贯通了由大兴至江都(今扬州)的运河水道。此后的大业三年,又兴建永济渠运河;大业九年(613年)又动用十万余人修筑大兴城外郭城,大兴城的总体格局至此形成。

只是,杨广继位以后,却决定决定迁都洛阳,《资治通鉴》载曰:章仇太翼言于帝曰:“陛下木命,雍州为破木之冲,不可久居。又谶云:‘修治洛阳还晋家。’”帝深以为然。

《元和郡县图志·河南道》:“仁寿四年,炀帝诏杨素营东京,大业二年,新都成,遂徙居,今洛阳宫是也。其宫北据邙山,南直伊阙之口,洛水贯都,有河汉之象,东去故城一十八里。初,炀帝尝登邙山,观伊阙,顾曰:“此非龙门邪?自古何因不建都於此?”仆射苏威对曰:“自古非不知,以俟陛下。”帝大悦,遂议都焉。其宫室台殿,皆宇文恺所创也,恺巧思绝伦,因此制造颇穷奢丽,前代都邑莫之比焉。

可即便如此,大兴的地位和重要程度并未被剥夺,还是被当做隋朝的京师,大业十二年(616年)七月,杨广从东都去江都之时,命代王杨侑留守大兴。

这代王杨侑乃是隋炀帝杨广之孙,杨广长子元德太子杨昭第三子,而杨昭则早于大业二年(606年)便病故了,所以代王杨侑隐然之间算是担起了监国储君一职坐镇京师。

只是,谁也没想到杨坚和杨广父子坐定的大隋江山会崩坏得如此迅速,各地泥腿子揭竿起义也就不说了,他的亲表兄李渊竟也举起义旗造了他的反。

大业十三年五月,李渊在晋阳(今山西太原)起兵,并且还直接打开雁门关邀突厥始毕可汗入寇,借得三万突厥骑兵企图入主中原。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黄小刚和黄娜这对舅侄煽动翅膀搞出事情的原因,还是李渊邀突厥始毕可汗入寇的这一举动自己改变了历史,在原本的历史进程中,李渊父子在五月起兵之后,仅用了一百多天便挥师南下,一举入定关中攻入大兴(长安)的历史轨迹恰恰在这里突然拐了一个巨大的弯儿!

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李唐军队在晋阳誓师之后,李渊与长子建成、次子世民挥师南下,先后破守霍邑(今山西霍县)的隋鹰牙郎将宋老生、渡黄河,对守河东的隋将屈突通围而不攻。迅速向西南挺进。当时,隋炀帝远在江都(今江苏扬州),关内隋军力量薄弱;中原瓦岗军与王世充激战方酣,均无暇西顾,因此李氏父子进军神速,大业十三年(617年)农历十一月间攻入长安。

然而,这一次长安的代王杨侑虽然依旧派遣虎牙郎将宋老生和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分驻霍邑(今山西洪洞北)、河东(今山西永济蒲州镇)以拒李渊,然而屈突通却是亲自率领三万骁果军在龙门狙击由李建成所领的一路南下突厥骑兵,鏖战半日斩首六千有余,李建成不敌败走,连坐骑都被屈突通缴获。

而宋老生也是突然战力爆棚,亲自与李渊所领的三万晋阳军对峙,逼得李渊不得不退回晋阳,只有李世民所领的一路偏军走延安、上郡、直抵长安北面的三原,但却被代王杨侑的家将杨春领着一万五千长安守军缠住,屈突通在龙门击败李建成后便要来抄李世民的后路,不得已下李世民只能向梁师都求援,此时梁师都已经攻克了占雕阴、弘化等郡,得始毕可汗赠以狼头大旗,与李家算是一殿之臣,才出兵一万解了李世民的围困,送他退回了晋阳。

至此,原本在历史进程中李家父子“三路齐攻定长安”的史诗战役,如今却悲催的遭到了可耻的失败。

急攻长安不克之后,李家人便埋头晋阳发展种田,毕竟此战李渊主力虽然不曾受损,但李建成和李世民率领的两路偏军却是受创破深,其间虽然不甘心的李建成虽然走了一趟黎阳,与李密的瓦岗军合伙攻了几天黎阳仓,但却因为晚来的冬雪不得不撤兵。

而随着李建成的撤走,李密也决定放弃继续去啃黎阳仓这块难啃的硬骨头,在虚晃一枪让开坐镇洛阳企图狙击的王世充后,绕道数百里远跑去突袭长安。

而今日,正是瓦岗军千里奔袭(从黎阳仓到长安确有一千多里)强攻长安的第三日了!

第三百七一章 徐徐图之

猎猎西风之中,喊杀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如泉水汇聚成江河,在城池的上空盘踞扩散,最终会演变成一股嗡嗡作响的嘈杂之声。

而身在长安城东面军营当中,则更是听不到多少这种如背景音一般的杂音,因为此时此刻军中的中军大帐之内,正充斥着丝竹的靡靡之音和酒酣耳热之后的呢喃与咆哮。

“如今大兴城外援断绝,杨侑那小厮又中魏公计谋斩了杨春,魏公怕是不日便能入主大兴,一统天下!我等且共饮此杯,为魏公贺!”

但见得军帐之中,一个身穿隋军制甲,却头结文士冠巾的青年,此刻正高举手中酒爵,与现场众人邀饮,众人倒也给他面,纷纷唱贺共饮。

倒是坐于主位的李密面色未动,随意举杯迎合之后,便搁杯抚须道:“呵呵!一统天下,只怕言之过早!千里来袭大兴,我本意坐镇关中,徐徐图之。如今,北有李唐开关入寇,引了胡儿入关,不得不防。南有杜伏威、辅公祏进逼江都,誓要斩杀杨广,拔了头筹。还有,那东面的凤军,如今已过江北,一发不可收……”

“围攻此言差矣!”

青年文书饮酒之后倒也用心细听,但听到此处却是出言打断道:“若说这北面李渊,南面杜伏威尚且算得英雄,那什么黄天凤,不过就是区区女流,安敢与天下人来论雌雄?”

李密听了,却是笑道:“伯当休得胡言!据某所知,那黄天凤不过是立在台前的傀儡,凤军主事之人乃是其监军,大有效仿当年项梁之故,以舅父之名行摄政之事,此人或不可小觑啊!”

说道此处,李密干脆起身来到了帐边一副地图之旁,语气放缓道:“想想我等,这数年来亦战亦走,行于四处而无立足之处,可他凤军却是悄无声息在山东打下了硕大一片疆界,如今听闻又向河东进兵,恐日后必将是我军心腹大患。”

听得李密如此定论,阵中饮酒之人都不由稍微停下,不久很快就瞧着一个容貌英俊的青年笑道:“魏公勿忧,如今大兴唾手可得,待得我军拿下京师,再议计不迟!”

李密听了倒也点头,却是走到帐边侧耳向外听了听,道:“强攻大兴已是三日,我瞧各路义军多有懈怠,怕拖延日久变数奇多,懋功可有妙计?”

被称为懋功的青年,本姓徐名世绩,听闻便也起身拱手道:“大兴既是京师,本国中坚城,如今欲破,不过内外二途,如今城中副将,代王杨侑亲信杨春既已中计伏诛,懋功确有一计,或可助魏公得此坚城!”

李密听了面色不动,却是走回帅位,大喇喇坐下之后道:“快快说来!若能建功,某当不吝赏赐!”

当即也就见徐世绩将袍甲一撩,便来到地图之前讲解起来,如此这般好一阵叙述之后,便来拱手道:“此计若想成功,非得程、裴二位将军协助不可!”

听得徐世绩点名,也就见两位本在帐角大口吃肉喝酒的武将当即起身,以军礼道:“此战,非某等不可胜,敢请魏公许我二人出战!”

也就瞧见这两位武将,一个膀大腰圆,身宽体胖,面方额宽,年约二十出头甚是年轻,一个相貌儒雅、浓眉大眼、岁数在三十中半,倒也瞧起来沉稳异常,见二人请战李密便起身道:“好!此计有二位来使,胜算颇高,若建奇功,某定重重有赏!”

言罢,李密又扫了一样帐中诸人,不由心中暗暗做了谋定。

到了此时,便也要好好说说李密帐中诸人,这首先被李密称为“伯当”之人,正是他的学生王勇王伯当。王勇本是山西河津义唐人,初于济阳(今河南,兰考县东北)率众起义,此人乃是李密的学生,后随李密一起投奔瓦岗寨。

在正史当中,李密与王世充在偃师决战,命王伯当守后方基地金墉城。后李密兵败,王伯当亦弃金墉城,与李密相会。李密决定降唐,王伯当表示愿意誓死相随。李密降唐后,因不被李渊重用,逐决定造反。而王伯当苦劝不成,于是决定与李密共存亡。李密袭取桃林县后,欲投部将张善相,途中被唐将盛彦师伏击,李密与王伯当俱死。

随后再说徐世绩,字懋功,此人本是曹州离狐(今山东菏泽东明县东南)人,隋朝末年,迁居到滑州卫南县。徐世绩家本是富豪,史称其“家多僮仆,积栗数千钟“,与其父徐盖都是乐善好施之人,救济贫苦人,不管关系亲疏。

隋炀帝大业末年,徐世绩才十七岁,见天下大乱,就近参加了翟让的军队,加入瓦岗军后倒也小立战功。后来李密参与杨玄感反叛,兵败逃亡加入瓦岗后,徐世绩与王伯当一同劝说翟让奉李密为主。

再后来,瓦岗兵败徐世绩降唐,唐高祖李渊赐其姓李,后避唐太宗李世民讳改名为李绩,因战功赫赫而与李靖并称,被封为英国公,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曾破东突厥、高句丽,功勋卓著。

至于最后这程、裴二人,一个是,原名咬金,后更名知节,字义贞,济州东阿(今山东东平西南)人。一个名仁基,字德本,河东郡(今山西永济)人,北周骠骑大将军裴伯凤之孙,上仪同裴定之子,隋朝末年将领。

程咬金这王八蛋,当然不用多说了,后世皆知道他是唐朝开国大将,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隋朝末年,程咬金先后入瓦岗军、投王世充,后降唐。随李世民破宋金刚、擒窦建德、降王世充,以功封宿国公。还参与玄武门之变,历泸州都督、左领军大将军,改封卢国公,世袭普州刺史。

麟德二年(665年)去世,追赠骠骑大将军、益州大都督,谥号“襄”,陪葬昭陵。

程咬金可是后世各种隋末唐初穿越的必备配角之一,并且不同于李二(李世民)、长孙无忌这类的老成持谋之人,在人物形象都爱把他和他一家子(他儿子程处嗣、程处亮、程处弼),写成是一家子扮猪的,专门吃老虎。

至于裴仁基也不咸菜,此人开皇初年,既担任隋文帝的侍卫,后来从军参加灭陈朝和攻打吐谷浑、靺鞨的战争,因所立战功,授任光禄大夫,若非出了事故也不会投了瓦岗军。

第三百七二章 虚与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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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二章虚与委蛇

瓦岗军如今势有十万之众,当然李密手下不可能只有王伯当、徐世绩、程咬金、裴仁基四个将领,只是恰好今日这几个可算作李密心腹的将领轮战歇息,不用出战而已。

也说此时天色渐晚,不久便也听得帐外金鼓齐鸣,自然有人来报,称今日攻城刚刚结束,副帅翟让正在领军回营,当即李密便也让人将帐中残席撤去,重新送上酒食。

由于知道长安乃是坚城,所以瓦岗军自然也不会自大的认为随随便便就能攻下此城,因此在合围之后,便把大营一分为四将长安城团团围住,然后又与副帅翟让定下分工,单日由李密组织攻城,双日则交给了翟让,双方轮流进攻,准备用水磨的功夫跟长安守军死扛。

说起副帅翟让,也就不能不提此人来历,翟让本是东郡韦城(今河南滑县南)人,其人武功高强有胆略。初任东郡法曹,后来因犯罪该当被处死,狱吏黄君汉认为翟让骁勇不寻常,于是放他逃脱,后来翟让逃亡到瓦岗(今河南滑县东南)为盗。

得知翟让在瓦岗落草后,同郡的单雄信,骁勇矫健,擅长骑马使矛,他招集年轻人前去投奔翟让,离狐人徐世绩家在卫南,十七岁,有勇有谋,也前来投靠翟让,他们以瓦岗为根据地,故称瓦岗军。

后徐世绩劝说翟让:“东郡对于您和我都是乡里,那里的人大都认识,不宜去侵犯抢掠他们。荥阳、梁郡,是汴水流经的地方,我们抢劫行船,掠夺商人旅客,就足以自给。”翟让同意他的建议,于是就率众进入荥阳、梁郡的境界,抢掠公私船只,因此供给充裕,来归附的人越来越多,徒众达一万余人。

到了大业十二年(616年)时,瓦岗军在荥阳一带也算站稳脚跟,此时参加杨玄感起兵失败后四处躲藏的李密慕名来投,有人知道李密是杨玄感的逃亡部将,还曾私下怂恿翟让杀害他,翟让就把李密关押在军营之外。

李密通过王伯当用献谋略的办法靠拢翟让说:“如今皇帝昏庸,百姓怨恨,在辽东用光了精锐部队,和突厥断绝了友好关系,眼下正在巡视扬州、越州,撇下了洛阳长安,这也是像刘邦、项羽那样争夺天下的时机。凭您的雄才大略,精兵强将,夺取洛阳长安,消灭凶残势力,那么灭亡隋朝绰绰有余。”

翟让听罢大为敬重仰慕,立即释放了他。派他去游说各小股义军,一说就来归降。

李密又向翟让建议说:“现在人马已经很多,但是没有地方弄到粮草,如果长久耽搁下去,就会人困马乏,大敌一到,要不了几天我们就会失败!不如直接夺取荥阳,休整部队筹积粮草,等到兵强马壮,然后去跟别人争夺天下。”

翟让认为应当这样。从此攻克金堤关,攻打抢掠荥阳等县城镇,多数被攻克。

面临强大的瓦岗军,荥阳太守杨庆无可奈何,隋炀帝特派“头号名将”、“威振东夏”的张须陀为荥阳通守,镇压瓦岗军。李密认为张须陀勇而无谋,遂建议翟让与张须陀正面接战,佯败而北走。李密率精兵埋伏在荥阳以北的大海寺附近,张须陀紧跟翟让十余里,到大海寺以北的林间时,李密伏兵四起,隋军陷入重围。张须陀本来掉以轻心,更加突如其来的强兵,使他措手不及,战败被杀。

借此战之胜,很快李密就挥军攻克了洛口仓,大势招兵买马,把瓦岗军一下子发展到了十余万人之众,随后更是转到黎阳企图把黎阳仓也打下来,若不是天凤军这边暗中加强了黎阳仓的防卫力量,只怕已经叫他得手了。

然后,经过这一系列的操作,瓦岗军从外部来看虽然还是一个整体,但从内部来看却是渐渐分成了两个派系,一派是李密和王伯当、徐世绩这些后来加入瓦岗之人,一派是翟让、单雄信这些瓦岗老人,虽然双方看似一个整体,但暗中还是难免会有芥蒂,所以如今也才会有什么单双日攻城之事。

也就说听得城下撤兵的鼓号声响过不久,便有喧哗之声向着中军大营而来,当即李密便也让人将帐帷揭开,并且亲自来到帐前迎接,很快也就瞧着一个身高八尺,方脸浓须、豹眼环睛的健壮汉子,领着一众瓦岗将领快步走来。

瞧这汉子头戴兽面兜鍪、身穿隋军主将制甲,腰间佩着一把缳首长刀,步履稳健,行走之间盼顾生威,倒也威风凛凛,而他身后跟随的将领人数也是不少,林林总总差不多有二十余人,却是比留在李密帐中的将领多了一倍有余。

待得翟让行至近前,也就瞧见李密上前拱手道:“翟当家辛苦!不知今日战况如何?”

翟让走到近前,神色虽然看似淡然,但目光之中暗藏锋芒,闻言答道:“亦如昨日,徒耗伤亡而已!”

翟让这话自然是话里有话,今日既是他带队攻城,却不提战果反倒吐槽昨日之事,当即也就瞧着帐中坐着的王伯当等人脸色一变,尤其是程咬金更是面色悚然。

不过李密却是涵养极好,竟也主动委身一退,伸手做出引路之姿,笑道:“昨日我军攻城,只在午后侥幸攻上城西两次,方才听得军前奏报,今日却险些夺下南门,可见翟当家统军,果真胜得李密一筹啊!”

听得李密如此说话,翟让顿时没了话说,便也神色不动随他入了中军帅帐。

说起来,当初翟让将李密请入瓦岗,本是将他当成军师来用,可没想到李密能力很强十分给力,的确为翟让出谋策划,给瓦岗的壮大带来了很大的贡献,以至于翟让后来慢慢心服李密,还封了李密为魏公,甚至自己主动退下来将大位让给李密,心甘情愿当他的下手。

但是翟让以前的下属和他的兄弟们可不怎么服气,他们认为李密是外来人,不服从李密的管理。

而且经常偷偷劝翟让夺回王位,翟让这个人胸无大志,而且耳根子又软。刚开始是公开表示不会跟李密决裂,但是翟让他的兄弟们经常对他吹耳边风,时间一久了,翟让对李密越来越不满了。</co>

第三百七三章 赚夺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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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李密引了翟让入帐,二人便也分别在帐分论主次而坐,李密如今身为瓦岗主帅自然做了主位,而翟让身居副帅之职,自然与他平坐。

待得二人落座,随他归营的其余瓦岗将领自然分席落座,当即李密也不多话忙来招呼众人吃喝,不久见众人都是饭饱肉足之后,也才命人与众人斟酒一杯道:“诸位今日攻城辛苦,还请满饮此杯解乏!”

这瓦岗军在李密做主之前,倒也不存在什么军律,自然玩的是大碗吃酒大秤分金的江湖做派,后来李密渐掌军权,自然与众人立下了规矩,其一条便是执行军务的将领战时不得饮酒,所以今日轮战的将领方才进食的时候,并未与他们酒,直到吃饱喝足后这也才斟酒一杯略表意思。

不过,但见得众人端起酒杯之后并未一饮而尽,反倒是齐齐拿目光来看翟让,直到翟让也举杯示意众人可饮之后,众人也才举杯饮用。

“翟当家,明日攻城我军该当如何?”放下酒杯,李密装作漫不经心地来问。

翟让倒也不藏着掖着,便也直言道:“该当全力进攻城南,今日已然查得,城南守将乃是屈突通次子屈突诠,实乃虎父犬子也!”逐来解说今日战况。

说起来,瓦岗军千里转进来到长安城下以后,除了第一日全军齐攻之外,接下来两日都是分批攻城,这一方面既是为了便与士卒休整,另外也是因为眼下瓦岗军的军制所限,对外看起来瓦岗军是一个整体,但实际内部还是属于义军联盟的构造,除了瓦岗寨老营之外,单是有名有姓的小股义军有二十多支,全是以入伙的形式加入瓦岗军。

而在这其,翟让所率的正是瓦岗寨老营,以及少部分主动投靠他的小头目,李密则统帅的是建制相对混杂的编外军,双方虽然合兵一处,但私下里统属尚未做到统一。

不过,即便如此,瓦岗军如今的总兵力却是达到了十六万之众,并且随着围困长安的消息慢慢在周围不胫而走,更有不少原本活跃在关内的小股义军派人前来接洽,大有合流共举大事的苗头。

但也说今日里翟让带队攻城,按照军制一共点了轮战的五万人马,分成三军用典型的围三掘一阵势将长安城的北、东、南三面围住强攻,期间东、北两面城墙的防守十分严密,倒也没给义军有什么可乘之机,倒是翟让亲自督战的南面却有两次叫他侥幸的攻了城头,若不是守将拼死组织反扑怕是城池已经攻破了。

这期间倒也叫义军方面探查得知,南面城墙的守将乃是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的次子屈突诠,翟让说他的是“虎父犬子”到不是夸他,而是指出这人的水平不如他老子,在指挥作战方面水平有些不足。

在李密的刻意引导之下,翟让倒也侃侃而谈,把今日战况做了大致解说,整体下来今日虽然攻城不果,但战损却是并不算多,东、北两面也几百人的伤亡而已,南面则伤亡稍大一些,过了千人的样子。

当然,对于攻打长安这样的坚城和京师重地,别说了几百千的伤亡了,算是几万人伤亡也不算过分,瓦岗军也承受得起,只不过今天翟让带队出战的是瓦岗老营,所以他回来才会摆脸色给人看。

而李密本是贵族出身,又曾在杨玄感军担任要职,如今掌控瓦岗军也不是骤然坐高位,自然有他统御属下的手段,所以三言两语间很快便也把翟让等人的情绪安抚下来,又刻意的放低姿态捧抬翟让,自然把军气氛平复下来。

随后便也按部班,点了明日出战的将领和部队,将各队所属和负责的事物分派到位,便也散了军议。

只是自始至终,有关于他让程咬金和裴仁基施展什么计谋的事情却是只字未提。

翌日,瓦岗军便也按照昨晚的安排,由王伯当领军两万佯攻北城、徐世绩领军一万八千佯攻东城,程咬金领军三万强攻城南,李密则亲自坐镇城南主持大局。

由于昨日翟让曾两次挥军攻城头的缘故,长安城南的守军今日也加强了防卫,于是攻守双方在城前打得可算是相当热闹,甚至到了午后,见午组织的几次强攻都未能突破城的防线,程咬金甚至亲自领着亲卫着甲阵虽然叫他侥幸攻了城头片刻,但还是被城守军组织的反攻给赶了下来。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发狂的程咬金耍着他的宣花大斧在城墙杀了血流成河,叫城的守军都记下了他悍勇无敌的形象。

然后这日的攻城一直进行到了下午的未时,看着天色将晚,已经不足与再组织一次进攻,加天色阴暗似有骤雨欲来的样子,攻城的瓦岗军也才在金鼓声很不甘心的后撤归营,甚至连日间战死在城前的同袍遗骸也不曾搬走。

只是,待到差不多酉时二刻,天色即将入暮的时候,却见得一队打着隋军旗号的残兵居然顺着东南方向的运河悄悄摸到了城门附近,便瞧着一员头裹着伤,身穿隋军副将制甲的年将领大声高呼城请求开门。

不久便见得城有一员小将冒头来瞧,便也发现这队残兵人数有百余人之多,但如今长安被瓦岗军围住狂攻,他也不敢大意开城,便来询问城下之人是谁,便瞧见年将领喝道:“城可是左武侯大将军次子屈突诠?某乃是镇守永丰仓的副将候廷,奉守将王通之命特来急报代王,贼军已分兵强攻永丰仓,仓城告急!”

这永丰仓乃是隋开皇三年(公元583年)所置,原名广通仓,位于华阴县东北渭水南岸广通渠口,大业初改名,此仓为当时京师长安附近的重要粮仓,今在陕西大荔县境内。

屈突诠听闻,倒也记得永丰仓的守将的确叫王通,至于他麾下是否有个叫候廷的人却不知道了,到了这个时候屈突诠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在与城下候廷的又问了几句关于永丰仓的事情后,虽然还是没同意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但却命人放下了吊篮,准备先把这候廷用吊篮拉来验明正身再说。

然而也在这时,却见得一队瓦岗军的义军突然往城下杀来,领头的正是日间在城前肆虐的程咬金,但见得他哇呀呀狂叫着挥舞宣花大斧直接杀了来,不得已候廷只得拍马前应战,双方盘马在城前不过斗得三合,也瞧见候廷将程咬金击杀落马,并且还斩了他的首级归来。

这程咬金日间在城大发神威,自然叫许多守军记下了他的悍勇形象,如今见候廷竟是当场将他击杀,还斩首归来,当即在欢呼声打开了城门。

于是这城下的候廷和他百余手下,便嘴角带着残酷的笑容蜂拥着杀进了城!</co>

第三百七四章 瓦岗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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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多说,这候廷自然不是真的候廷,正是昨日李密帐前听命的裴仁基。

这裴仁基本是河东郡(今山西永济)人,字德本,乃是北周骠骑大将军裴伯凤之孙,仪同裴定之子,妥妥的隋朝贵胄后裔。

并且开皇初年,他担任了隋帝的侍卫,后来从军参加灭陈朝和攻打吐谷浑、靺鞨的战争。因所立战功,授任光禄大夫,到了大业十三年时,因奉命镇压占领洛口仓的瓦岗军,而受到监察御史萧怀静牵制,被迫投降李密。

当时裴仁基驻军洛阳,军有一个监军御史萧怀静,乃是杨广的小舅子,还有一个官职是谏议大夫,此人不学无术,又喜欢搞一些神神叨叨的事情,甚至传说杨广开凿大运河是受了他的蛊惑。(见《隋炀帝艳史》,此书作于崇祯末年)

也说当时天下大乱,隋军制度散漫,裴仁基见强敌在前,部队疲劳,因此所得的军用物资,全部赏赐给士卒用以激励士气,结果监军御史萧怀静反对这样做,士卒们都怨恨萧怀静,此外萧怀静又屡次搜罗裴仁基的过失奏弹劾他。

后来李密率瓦岗军占领洛口仓城后,一时间也不转进,反倒是大力修建起仓城,萧怀静几次催促裴仁基出战攻城,可当时裴仁基手兵力不过几千人,让他去攻打有十几万人的仓城岂非是肉包子打狗,后来李密知道裴仁基进退两难的狼狈处境,派人劝说他投降,并以厚利来诱惑他。

说起来也是好笑,李密劝说裴仁基不成,使者却是被萧怀静抓住,然后萧怀静自以为是杨广的小舅子牛逼大了,居然押着瓦岗军的使者去找裴仁基对质,结果裴仁基见自己是黄泥巴掉裤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命人将萧怀静砍成了肉泥,然后领着手下愿意追随的士兵直接投了瓦岗军。

当然了,裴仁基投了瓦岗军这事,差不多也是洛阳附近的隋军大致知晓,放在长安不怎么有人知道了,再说他害怕被屈突通之子屈突诠认出,也还故意在头裹绷带装作受伤,加本来是隋军高级将领,对隋军的制度所知甚详,倒也骗过了屈突诠。

随后又有程咬金亲自配合来与他演戏,倒也轻轻松松赚开了城门。

也瞧见,当裴仁基领着手下百余锐士在进入城门的瞬间翻脸动手的同时,原本扑尸在地的程咬金也哇呀呀的大叫着跳了起来,舞着他的宣花大斧往城门杀来。

原来他假装与裴仁基单挑失手后倒地装死的同时,也叫裴仁基拿着一颗早准备好的首级做了样子,反正此时天色已晚,城城下离得又远,急切间倒也未必能看清。

随着程咬金诈尸起身,也见得城前日间阵亡的瓦岗军尸堆里亦有不少人也跟着跳了起来诈尸,如恶鬼一般蜂拥着往城门杀去,前后也不过一刻多时辰便宣告长安南门被攻破。

而在裴仁基和程咬金动手的同时,一队差不多有三万人规模的精锐瓦岗军士兵也从城南的瓦岗军大营紧急出发,迅速进了长安城后便分作三队,一队直驱城心攻打皇城,另外两队则了墙头,延城墙开始攻击其他三门。

此战整整打了一夜,到了翌日一早的时候,虽然长安皇城因为代王部属死守不退的缘故未曾打下,但长安其余三门却是竭尽陷落,李密更是在午的时候便大摇大摆的进了长安,命人传信给了皇宫里的代王部属,称只要投降绝不妄杀一人,并且保证也不会杀掉代王杨侑,于是众人见抵抗已经没有意义,便也打开皇城宫门宣布投降,把哭得死去活来的代王杨侑亲自送到了李密的跟前。

这代王杨侑(you)出生于大业元年(605年),此时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虽然自幼聪明,气度非凡,但毕竟年少,见了李密以后还大着胆子以叔父相称,李密却道:“若非尔父刚愎自用,暴敛无道,汝岂有今日之哀矣?”

瓦岗军攻占长安之后,一面肃清城内隋军逃兵整固城防,一面也在城北扎下鹿寨连营,防着宋老生和屈突通回师,同时也派出使者去传递消息,告知两人代王已经投降的消息。

这之前李密在晋阳起兵后,挥军南下企图攻击长安,宋老生和屈突通近起长安精兵八万人,分驻霍邑(今山西洪洞北)、河东(今山西永济蒲州镇)以拒,屈突通更亲自率领三万骁果军在龙门狙击由李建成所领的一路南下突厥骑兵,鏖战半日斩首六千有余,李建成不敌败走,连坐骑都被屈突通缴获。

逼退李唐军后,宋老生还驻霍邑,而屈突通则领兵镇守在了弘农郡的函谷关,却是没想到瓦岗军在攻打黎阳仓不果后,居然绕道秦岭走山路奔袭长安,并且攻城不过短短四日叫他得手了。

二人见大势已去,一番思量后,宋老生转身率军投了李渊,而屈突通思来想去倒也不会去投什么李渊,而是派人联络了洛阳的越王杨侗。

这个越王杨侗生于仁寿四年(604年),代王杨侑大了一岁,不过由于他是元德太子杨昭次子(杨侑是第三子),所以杨广留他看守洛阳,给的权柄还有帮手自然要杨侑多那么一些。

当时杨侗留守东都洛阳,身边有一个被称为“七贵”的监国班底,分别是段达、王世充、元都、韦津、皇甫无逸、卢楚、郭懿和赵长,都是杨广去江都前留下来辅政人才,所以当长安被攻陷,本属于代王杨侑小圈子的屈突通意欲带兵来投的消息传到洛阳后,七个人便研究了起来,只是研究来研究去,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那是屈突通不但在辈分、官阶还有威望高过七人,甚至屈突通手还有一支规模达到了三万人马的骁果军,一旦接纳了屈突通,他们这些人不得靠边站么?

所以,思来想去之后,干脆命人以越王杨侗的名义单独传召屈突通一个人来洛阳,打的主意倒也简单,要是屈突通真心投靠杨侗肯定会来,到时候他真一个人来了弄死他得了。

而屈突通是什么人,他岂能看不出这帮人打的什么主意,并且这个时候李密也放出屈突诠,让他带信给屈突通,自然是一番好话,并且还特地提了提杨玄感和杨素,屈突通本身与杨素私交甚密,也认识杨玄感,对于杨玄感起兵反叛杨广的事情也有自己的看法。

如今见李密如此做派,加他对洛阳的越王杨侗也没了期望,于是屈突通干脆带着三万骁果军连带他镇守的函谷关转身投了瓦岗军。

至此,瓦岗军一举攻克大隋京师大兴(长安),并且还买一送一得了进出关的要塞函谷关,便也算是关扎下了跟脚!</co>

第三百七五章 异军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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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瓦岗军攻占长安的消息,连着黄娜一战攻克清河城的消息传到高密的时候,已经是天凤二年的二月二十二。

得到消息的黄小刚,除了目瞪狗呆之外,倒也没有第二种情绪可以用来表示自己的震惊。

虽然不是搞历史的大能,但至少看过《隋唐演义》的黄小刚当然知道,在正儿八经的历史上攻占长安坐稳关中君临天下本应该是李渊父子,可不是什么瓦岗军啊!

不过在正儿八经的历史上,山东这边也没什么天凤军对吧?

所以,蝴蝶效应什么的理论也不用多说了,反正在眼下这个舅侄俩开辟的“新次元宇宙”里,现实就是李唐没能打进长安,反倒是瓦岗军的李密攻占了长安,使得这隋末天下的形势变得异军突起了。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呢?

就拿现在来说,天凤军的占领区经过黄娜的“东进”已经从东莱四郡扩大了至少五倍以上的地盘,把大半个河北、河东地区都囊括在了怀里,若以隋朝的郡制来论,眼下姑且算是已经占下了大小十八个郡,分别是东华四郡、济北六郡、济南四郡和河北四郡,总面积差不多占据隋朝现有国土面积的五分之一。

然后在北面,有杨义臣的一部隋军和罗艺部还在搞事情,北面的北面还有东西突厥,西北有李唐军,李唐军的西北也有五六支义军,接着便是以正西方向接壤的洛阳越王杨侗的隋朝势力,然后洛阳北面的关中地带则被瓦岗军占据,再下来就是南面杨广盘踞的江都和江南多股义军搞混战,湖广、两江、川中则又被几十路义军和隋朝官军弄成了一锅粥……差不多就这么个情况。

而瓦岗军占据了长安这事,从整体上看于此时的天下大势影响自然是巨大的,但实际的影响却也相当有限,反正历史上李渊父子得了长安以后慢慢坐稳了屁股,以关中为基地展开了征服天下的大业,但换成李密是否能照搬这个套路就不一定了。

而且,李密眼下占了长安看起来也没什么卵用,毕竟杨广眼下还在江都活得好好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被宇文化及弄死,而且李密打下长安这事,还有可能促成本来准备弄死他的宇文化及反倒又不准备弄死他了也说不定!

所以思来想去,想去思来,最后黄小刚决定把这个令人思考起来特别蛋疼的破事儿先搁在一边先不去想,然后把脑筋挪到了黄娜弄清河崔氏的事情上……结果发现这事比李密打下长安的破事更令人蛋疼!

中肯一点说,如果有机会把“五姓七望”全都弄死,那当然是全都弄死得好,想想看抄家能抄出多少钱财、多少田地?可问题是当真全都弄得死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要知道这五姓七望从特么两汉就延续至今,前后好几百年的时间开枝散叶,到如今都已经是“娶妻当娶五姓女”的社会环境了,真要把五姓七望连带他们的九族全都杀光,你算算得杀多少人?至少得小半个大隋啊!

所以,既然杀不光“五姓七望”的九族,在处理这个问题上,就得权衡利弊不能给人家玩绝的了!

所以,对于黄娜跟清河崔氏开战的事情,黄小刚肯定是全力支持的,但如果说要把清河崔氏给灭族,这他就肯定要反对了。

还好,当初黄娜准备东进的时候,舅侄俩倒也仔细商量过有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所以当消息传来,说是清河崔氏自己讨打,黄娜这才主动出击上门殴打……这些黄小刚都觉得没问题,而打下清河城后黄娜一股脑的把清河城内的崔氏族人全都打包发往高密,这也是当初两人就商量好的。

因此如今黄小刚需要蛋疼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置这些崔氏族人,劳动改造当然是要劳动改造的,毕竟是第一家敢跳出来弄幺蛾子的“五姓七望之代表”,黄小刚思来想去也就决定干脆把他们一家全都遣送去辽东劳动改造好了,反正现在辽东地广人稀,尚且缺乏大量的劳动力采收资源。

在愉快的决定之后,这两个同日到达的难题也就轻轻松松的被黄小刚给解决了!

然后,剩下的时间,黄小刚也没闲着,而是拿来研究起了即将展开的“东北航线”!

什么是“东北航线”呢?

也就是即将通过运送日本使者返回,而开辟的黄县经旅顺港、朝鲜半岛直至日本京都的商业航线!

当然会有人说,黄小刚带着一块穿越的手机上可是有手机地图的,怎么还要研究经过旅顺港的航线,可以直接从青岛港往东出发,然后穿越黄海直线抵达朝鲜半岛最南段的济州岛,再往北方稍稍一拐不就能到日本的长崎了呢!

呵呵!做什么美梦呢!

眼下这个时代还是隋末,还是桨式船的时代,风帆船还是特么是黄小刚做出来的模型呢!

所以最为稳妥的路线,只能是从黄县出发,然后延海岸线穿过渤海海峡到旅顺港,然后再沿着辽东、朝鲜半岛的海岸线走到最南边,然后穿过对马海峡抵达日本最南边的福冈,再沿着海岸线北上直抵京都北面的京都弯。

没办法,在这个时代既没有gps也没有北斗导航,而什么六分仪航海术还是空中楼阁,当初在旅顺,黄小刚可是亲手把他弄出来的简易六分仪交给袁天罡和李淳风,到现在都已经一年多了,也没见这俩未来的大牛人研究个子丑寅卯出来。

所以,短平快的路线就先别想了,还是老老实实研究这种贴近海岸线的稳妥航线最实在!

那么接下来问题就来了,眼下两头两尾自不用说,这条航线最危险的一段正是从旅顺港出发后,途径整个朝鲜半岛的部分,应该怎样把危险系数降到最低呢?

根据最近从旅顺港发来的消息,郑熊领导的血鹰军在奢卑城一带与安平的高丽军采取了互不侵犯的策略,虽然双方的斥候偶有碰面,但都相当克制并未挑起事端,而高丽人的筑城工作也大有进展,在安平建筑的新城已经初具了规模。

甚至,天凤二年的正月十五,渊太祚和乙支文德还联袂以高丽大对卢和宰相的名义派人送了几车礼物过来,似乎对郑熊他们老老实实盘踞在奢卑城没有往高丽腹地搞事情,还顺手把旅顺港建设起来的做法表示了感谢!

显然,他俩肯定不知道也就在过去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郑熊他们已经从辽东往高密送回了上万方的优质木材和二十多万斤的铜铁,还有价值几十万贯的药材、皮草等辽东土特产,否则的话肯定未必会这么客气了!</co>

第三百七六章 舍近求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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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管怎么说,眼下黄小刚要考虑的问题,是三月底日本使者归国的事情。

说起来小野妹子一行运气也算是炸了,从高密出发后居然一路连个打劫的都没有,因为是轻车简从所以仅用了大半个月时间顺着官道抵达了洛阳。虽然此时杨广人在江都,但留在洛阳监国的越王杨侗却是代表杨广批准了交换国书等一切事宜,加此次日本使者来隋主要是替换一批新的遣隋使,所以这帮人仅在洛阳呆了一个来月派人返回高密,通知黄小刚可以准备返回日本的事宜了。

当然了,实际情况来看,日本使节团提早转回应该跟洛阳等地闹义军有很大的关系,加随行的日本商人在高密订了那么多的货,肯定也急于弄回日本赚钱,所以这次也才没在洛阳多留。

只是,怎么安排船队护送日本使者和货物返回日本,眼下来说还真是一个大问题。

按照前期的估算,这次日本使者订购的货物总量其实不多,其较占吨位的也是瓷器和铁器这两个大项目,以黄县桑岛造船产生产的五桅千料民用大船来作为装载单位的话,这头一批的货物差不多也是五船的量。

可是,如果算一早谈好的,在货物到港后日本商人将用日本产稻米、木材还有矿石原料来作为货款支付,那么五条船的回航货运量根本远远不够把这些货物给运回来。

而且短期之内,针对日本的运力很难倍增,毕竟之前差点把风帆船的科技树给点坏了,结果造成了现在旅顺港的船厂还在研究风帆船的建造技术,而黄县桑岛船厂因为下料不足,五桅船的建造计划出现了断续。

搞得目前整条黄县到旅顺港的航线,只有八条五桅船和二十条杂七杂八的舢板、民船在跑,根本无力开辟新的航线。

不得已,最终黄小刚把目光放到了高丽人身,也是之前给日本使者包船的高丽商人,倒也很快研究出了办法来。

之前给日本人包船的高丽商人姓杨,单名一个福禄的禄,据说祖乃是汉末时代的扶余人,**开国后便迁徙到了国内城(今辽宁通化)居住,到了南北朝的北齐时代(550-577年)开始下海搞起了海贸,跑的主要航线是绕行朝鲜半岛在原与日本之间两头跑,他家的船队南下最远曾经到达过扬州,北则进入过日本的北海道地区,加他主要做的生意是批发原的商品跑去日本搞倾销,所以与日本朝廷的关系据说还蛮不错,甚至小野妹子前次(大业五年)来隋朝也是坐他家的船。

而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天凤军这边接下来肯定要走全力爆船的路线,用自己家的船把整条航线全部占满,但眼下缺乏的正是从日本运送大宗商品返回的吨位,并且短期内这个缺口还蛮大的。

这一日,黄小刚专门抽了时间,把正在高密城留驻的杨禄请来商谈。这次杨禄领着船队把小野妹子一行送到黄县以后,便随使节团到了高密,结果发现原各地烽烟四起很不安全,而他随船携带的日本特产既可以在高密抛售,想要在原购买各种商品在高密也可以买到,便干脆在高密留了下来。

只是由于日本商人的大势采购,加黄小刚又特意给了日本人优先购买的权限,所以他想要办的货物迟迟都没能办齐,结果也留在高密过了个年。

便也说二人见面,稍事寒暄之后,黄小刚便也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想要与杨禄搞一下航运合作,具体是希望能够采用包船的方式,打包买下他船队从日本回航时空余的货运吨位,并且也不要求他运送到黄县来,前期只要运抵旅顺港行了。

结果,这种承包吨位方式在他看来十分新,不由提道:“粮秣、木材等物,我高丽亦有且廉价,何故监军非要求远而不及近?”

黄小刚当然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便也答道:“非是求远而不及近,乃是我高密所缺之物,不论远近皆欲取之。无奈日商可偿之货物,仅此而已,又恰好是我所缺罢了!”

杨禄听来倒也理解,他当然知道这帮日本土包子来了高密之后,简直是见着什么都想买,可惜又拿不出真金白银的钱财来偿付,所以提出拿粮食、木材、矿产等物来抵偿也是无奈之举。

杨禄长期跑这条航线,主要是来原进口铜铁器、丝布、瓷器等高价值货物,然后运去日本换取药材、珍珠、砗磲、珊瑚等宝货,在从赚取巨大的利润,根本瞧不起什么稻米、木材之类既占地方又卖不出高价的东西。

所以真要论说起来,天凤军这边也并没有侵入到他的利益范围,只是他用来跑海的都是小船,哪有什么空余吨位来给装什么稻米、木材,甚至他暗算了算,若以他正常的运载量来折算两种货物的差价,跑一趟日本、旅顺往返,一船货物至少要亏五百贯,所以只有傻子才会干这种事情。

见谈不拢,黄小刚也不强求,倒是准备送客的时候,反倒是杨禄自己提出,希望能够与华夏商行结成伙伴关系,他愿意承销一部分的货物往高丽销售。

结果黄小刚把两手一摊,表示你想买我的商品去赚钱没问题,可你又不愿意帮我一个小忙从日本运东西回来,这让我很难办了!

结果杨禄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表示非常的遗憾,然后讪讪的告辞而去。

送走杨禄之后,黄小刚思来想去只能拿出了他誊抄的东北亚地图,然后把目光死死的钉在了朝鲜半岛最南端的那个叫做济州岛的大岛,暗道:“妈蛋!辽东还没搞定呢!要去搞济州岛了么?”

可是随后黄小刚又仔细算了算,占领济州岛将之建成东北航线的货运转站,在眼下看来肯定是最优的选项,而且若是能够多卖点水泥给日本,然后让他们想办法修一条从最南端的长崎,经佐贺、福冈、山口、广岛、冈山、神户,直到京都的高速路,然后用人力把货物慢慢的一站站运到长崎来船,那么这将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工程啊!</co>

第三百七七章 还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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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说这会是一个伟大的工程,当然要看你是怎么看问题的啊!

此时的日本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开化,别说什么工业了,最基础的农业文明都尚且处在比刀耕火种强那么一点的位置,要什么没什么,甚至派出的遣隋使还在学习中原人说话。

要是这个时候可以用诱导的方式,让日本人把科技树点歪了,主动教他们修路、种地、采矿,然后再把中原的丝绸、瓷器、铜铁器以及各种高级奢侈品运来淘换他们产出的资源和原料,只要一直迫使日本无法发展手工业和工业,这不就是一个完美的倾销市场了么?

然后你看,此时的日本也没多少人,给他弄个四分之一的人种田、四分之一的人修路养护、四分之一的人搞贩运、最后再来四分之一的搞搞服务娱乐,这不就把它整个社会都动员起来了么!

当然,想要把这个事情搞成,还要搞得完美,三五年时间肯定不够,恐怕至少也得是三五代人的时间才能见效,所以黄小刚在脑海中大致构思了一个雏形后,马上理智的就把这个项目给雪藏了起来,还是想想怎么把日本使者送回,并且顺路打通东北航线,先把这条航线点亮再说。

转眼到了天凤二年的三月初一,这一日先是有日本使者派来的信使传来消息,称使节团已经在二月底走北路抵达的历城,所以最多再有十日就会来到高密。

然后就是从黄县传来消息,最新一班从旅顺港发来的班船已经到岸,受黄小刚征召的李淳风和袁天罡两人已经下船,稍微休整后两日之内二人也会来到高密。

听到这个消息也叫黄小刚把悬着的心放下,忙也把手头一直搞着的粮食粗加工生产线还有板材生产线收了个尾。

这所谓的粮食粗加工生产线,也即是早前跟日本商人敲定了进口日本稻米的项目后,黄小刚便该是着手研究的一套专门针对日本粮食的设备,主要由脱糠机(碾米机)、粉碎机、造粒机、压缩机共四件套组成。

根据黄小刚的设想,在日本取得稻谷后,就地使用脱糠机把稻谷分离成精米和谷康,然后再将碎米和谷康进一步粉碎,然后使用造粒机按照五比一(五份谷康混合一份米粉)制成可用于鸡鸭鱼等家禽食用的颗粒粗饲料,转售给日本人帮助他们用来发展家禽养殖业。

至于精米和剩余的米粉,则用压缩机来减小体积,再打包运回东华。

当然,压缩机采用的是常规压缩法,这个时代可搞不出什么真空压缩的技术,大致也就是采用振动和挤压的形式减小体积,使得运载量得到提升。

而运回的精米用来销售和食用,米粉则可以用来制作成压缩干粮、米糕甚至饲料,绝对不会浪费就是了!

根据黄小刚的推算,这样一来可以把差不多三船的稻谷处理得仅有一船的容量,可以大大提高海运的性价比。

然后这板材生产线倒也简单,主要就是人力拉片机和轮锯,可以在岸边就把原木打成木方和片材,这样也就可以节省大量的空间和时间了。

此外,锯木屑还有边角料黄小刚也不准备浪费,他记得日本也是缺煤的,因此可以用这些废料来制造机制炭,转手不就又是一笔收入了!

而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其实也还是跟后世的日本人学来,据说在后世九十年代的时候,日本企业在华东地区采购了大量的花生后,到了交货的时候就开来了一条工业船,然后在船上直接就把花生加工成了花生油、饲料(油渣)和刨花板(花生壳),转手又卖给了中国的企业。

所以如今黄小刚准备来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买了日本的稻谷和原木后,就在岸边给他加工一下,赚他个盆满钵满。

转眼又过得两日,便也见得李淳风和袁天罡二人联袂而来。

二人在旅顺待了一年多,看模样倒也黑壮了不少,应该是在研究六分仪的时候吹了不少海风晒了不少太阳,尤其是少年李淳风,一年多不见更是大变了一个模样。

虽然黄小刚并没有对他们抱有太大的期望,却没想二人倒也不负盛名,居然联袂向黄小刚献上了一本名为《天经地纬书》的册子,在里面记录了他俩使用罗盘和六分仪确定的地球经纬度和测算方法。

“……天分黄道七百二,地纬子午三百六,地之一纬,约为二百三十三里!我勒个去!”

看着书册上明明白白写着地纬一度约为二百三十三里,黄小刚险些给吓着了,因为这个数字几乎与后世计算出的数字相差不多了。

根据他所知,后世采用卫星等高科技计算出的结果是,地球的赤道周长约为四万公里左右(40076千米),除以三百六十度得到的数值约等于每一度是一百一十公里,也就是古代的二百二十里,所以这么一看,袁李二人计算出的二百三十三里这个数字误差也不算很大啊!

当下黄小刚便也合上书册来问道:“今次召你二人前来,乃是有一件要务,思来想去只有你二人去办最为合适!”

黄小刚话才出口,便也见得袁天罡手抚唇下短须笑道:“可是远赴扶桑,拓土开疆?”

这话说来叫黄小刚听得一愣,但仔细一想这袁天罡居然说得是分毫不差,他的计划正是让两人随船去日本开拓“东北航线”走上一趟,验证一下六分仪在航海上的作用,然后在回程的时候看看能不能顺路把济州岛给占了。

当即黄小刚便也问道:“哦!不知此行是凶是吉?”

但见袁天罡笑而不语,反倒望向了李淳风,只见没有长出胡子的李淳风也是装模作样的搓搓下巴,老人精一般咳嗽一声道:“来前某与师兄连开三卦,所得皆为上上大吉!不过嘛!”

黄小刚忙问:“不过如何?”

李淳风一脸正色道:“此行,只可某一人前往,师兄不可同行!”

虽然对什么神神叨叨的事情,黄小刚想来都是敬而远之,不过对于他爷孙三人黄小刚还真不好给按上神棍的标签,快速想了想后便也点头道:“也好!你去便你去好了!正好袁老的东华世纪坛还缺人手,袁先生留下帮手正好了。”</co>

第三百七八章 万事俱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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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东华世纪坛,不能不提到袁守城,也即是黄小刚口的袁老。

这位老先生可谓的是忙得脚打后脑勺,据说光是泰山的玉皇顶他爬了至少十二次,并且两次书,希望黄小刚改动“东华本初子午线”和“东华世纪坛”的位置。

实际,前年快过年的时候,因为要配合天凤元年的退出,黄小刚偷懒直接把高密城心的通衢大街作为轴线,确定成为了“东华本初子午线”,然后在高密城北三十里外,也是后世高密北站所在的位置画了个圈,作为“东华世纪坛”的选址,最后需要让袁守城做的事情,也是让他设计一个以隋朝人目光来审美的世纪坛造型出来。

结果这老先生却是先花了不少时间去翻故纸堆,要找出建造世纪坛的历史和法理依据,然后又背着罗盘在高密附近乱转了好几个月,最后更是发了疯一半狂爬了十几次泰山,然后正儿八经的写了一封请求把“东华本初子午线”改在泰山最高峰的太平峰(也是玉皇顶)的周折,然后又根据什么天人交感,五行八卦,北斗九星等等的理论,推算出建造“东华世纪坛”的最佳位置,应该是在高密东北三十五里(今平度市正南二十公里处)的位置。

按照他的算法,这个位置正好是“东一经”所在,也即是玉皇顶为东经0度,这个位置是他计算出的东经1度。

结果黄小刚一看,你要说把“东华本初子午线”挪到泰山玉皇顶,这个问题倒也不大,最多让后世的人多爬爬山锻炼一下身体。

可是要把“东华世纪坛”挪到袁守城希望的位置,这可不好办了,因为黄小刚和黄娜当初可是选好了要在后世平度市所在的位置建造一座新城,如果按照袁守城的想法把世纪坛弄过去,刚好压着了新城的红线。

所以没办法,黄小刚便希望袁守城再研究一下,看看是不是能挪个地方,结果老先生最近两个月都是拿着罗盘到处在跑,忙得见不着人影。

话说回来,因为这次北去日本,袁天罡不能跟着去,而此时的李淳风不过才十四岁自然也担不了大任,因此黄小刚只能任命李淳风为本次远航的导航官,另外委派了两位稳重的人来作为正副队长。

正副队长的人选倒也好办,都是黄县一期的老兵,并且如今都在担任旅顺至黄县客运航班的船长,经过仔细权衡后,任命一号客船的船长董耀汉为队长,三号客船的船厂史耀元为副队长。

而舰队的构成,也以五条民版千料五牙舰为主,八条二百料海舢(舢板船)和十二条一百料海鹘(海用快舟)组成船队。这其,五条民版的五牙舰自然是船队的主力,然后八条海舢则作为护卫舰,至于百料的海鹘因为是肯定经不起海面的风浪,所以只能是用索子拴在大船身后,待风平浪静的时候作为交通船来使用。

并且,黄小刚还特别把董耀汉、史耀元三人招来高密,秘密交给了二人一副东北亚海图,要求他们在去的时候一定要口风严密的沿着朝鲜半岛海岸线行船,并且一定要到达朝鲜半岛东南端的金城(今韩国蔚山),再东折跨过对马海峡,沿着日本海岸线把人货送抵京都。

而回程的时候,则务必要把济州岛探索出来,最好登岛查看一下岛有没有人,要是没人把它给占了!

反正黄小刚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济州岛到底有没有人,如果有的话……干脆也当没有行了呗!

一番准备下来,倒也很快万事俱备,等着日本使团返回高密择日出发。

不过,却在天凤二年的三月初十,传来了黄娜在清河城外大破五姓联军的消息,并且令人咂舌的消息可不单单是轻易取胜,还有吓死人的阵亡例。

此战,根据从清河传回的消息显示,天凤军共计阵斩了四千六百多人,生俘了一万八千多人,而自身的伤亡也达到了一千二百三十二个阵亡和两千多的伤残,是天凤军自建成至今伤亡人数最多的一次。

拿着战报,黄小刚看得也是久久不语,他想不通以天凤军掌握得如此先进的武器,居然还能打出这样的伤亡率,到底是敌人太厉害还是黄娜在胡搞瞎搞。

不过,这一仗打下来,在战略价值方面意义也蛮积极的,根据黄娜的说辞,算是一战打服了山东五姓,并且还重创了涿郡的罗艺部,更是一家伙把易县的杨义臣部给打残了,甚至黄娜还提出希望此乘势北一举拿下涿郡,使得天凤军控制区此与北方草原接壤。

不过对于黄娜的这个想法,黄小刚却是表示了反对,眼下来看北方的东西突厥虽然实力看去不怎么样,但这帮家伙毕竟占有机动的优势,而罗艺和杨义臣盘踞在涿郡也等同于身处在抗击突厥的第一线,如果不动他们,或可把他们当成一个隔离天凤军与突厥道屏障,而要是把他们拿下了,结果肯定是需要由天凤军自己来直面突厥的威胁,两相利害一较,自然是害大于利。

然后,随着进一步更详细的战报送达后,黄小刚看着战报却是气得摔了杯子,搞了半天此战天凤军之所以遭受了如此巨大的伤亡,竟然是全拜了李建成亲自率领的关陇铁骑所赐。

虽然根据黄娜的描述,此次参战的三千关陇铁骑已在清河城下尽数被全歼,但李建成却是在最后关头得以脱身,跑回了太原老家。

当即黄小刚一面命人组织补给物资,准备对清河的天凤军进行饱和式补给的同时,也亲自手书一封对黄娜提出了自己看法和建议。

眼下来看,天凤军完全没有必要北与突厥接壤,而南方的义军又跟隋朝的官军打得难解难分,杨广坐镇江都也情况不明,而偏偏瓦岗军又在这个时候打下了长安,所以在这个时候,搞李唐一家伙看起来很有必要。</co>

第三百七九章 联军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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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妨回到天凤二年的二月二十,从赵郡和博陵方向来援的李、崔两族援军终于姗姗来迟,在清河城北面二十里处扎下大营。

前面说了,这崔氏族长崔叔重卖了老脸倒是请来了河东四姓的援兵,可搞笑的是赵郡李氏和博陵崔氏派遣的援军来了之后却偏偏不冒头,反倒是躲在远处观望,结果天凤军也才攻了半天的城把清河给打了下来。

这其赵郡李氏派出的人马是几家当走得最快的,在二月初六在抵达了距离清河不远的巨鹿,但不知道为什么是不过来,可以说是眼睁睁看着清河城被天凤军打了下来。

然后博陵崔氏的援军倒是一路急赶,但因为全军都是步卒,截止二月十二这日才走到信都郡的衡水(河北省衡水市),然后停在当地不走了,这衡水距离清河虽然还有一百五十里不到,等收到了天凤军仅用半日时间破城而入的消息后,居然更是停在衡水观望了起来。

至于杨义臣和罗艺这二人的部队,则都是天凤二年的正月底出发,截止二月十二这日杨义臣部走到了河间郡的饶阳,而罗艺部则走到了河间北面的高阳,不过看起来两支军队都处在高度紧张和戒备的状态之下,似乎在相互提防着不给对方偷袭的机会。

待得黄娜直接让人分别送信给赵郡李、博陵崔还有杨义臣和罗艺,言明会在清河城外等候他们前来会战后,几家队伍自然不好再拖拖拉拉,所以在二月二十这日的午,先是赵郡李和博陵崔两家联袂抵达,然后二十二日罗艺部也赶到了,杨义臣则故意晚了一日,于二十四日抵达。

四家联军在清河城外扎下营盘之后,很快黄娜便也掌握了几家联军的具体数目,其赵郡李氏的援军共计三千人,虽然全是步卒,但其重甲步卒数量较多,竟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其余则全部为轻步兵。

而博陵崔氏的人马则足足有六千人之多,不过其战兵至多四千,然后步卒、弓弩手还有骑兵混杂,多出来的两千人马应该算是负责运送辎重粮秣的青壮,不具有什么战斗力。

而从涿郡发来的杨义臣和罗艺两部则专业多了,杨义臣带了足足一万五千人过来,分为先锋五千、军八千和后军两千,不但带有足够的粮秣,而且看去都应该是百战余生的精锐老兵,甚至他的队伍里还携带了大量的重型武器,光是叫天凤军这边的斥候瞧见便有百多辆盾车,此外还有投石炮、弩车、冲车等攻城器械。

而罗艺这边来的人数稍微要少一点,只有前军八千和军六千,但其轻重骑兵超过了半数,且多是外族的骑兵(突厥、奚族),但其直属的特色部队居然是弓弩手,根据斥候所见他手下有一支三千多人的重装弓弩兵部队,清一色装备隋军重步兵的铁甲和两石以的强弓和劲弩。

四支部队到齐之后,便也各自盘营的清河城前,其赵郡李和博陵崔占据了联营的左前和右前位置,然后杨义臣设营左后,罗艺设营右后,但双方营地不但间各了一里多,还在间地带的位置设了望楼和拒马,看样子依旧防备着对方。

待得把四家的人数一算,也不难算出这四家联军的总兵力倒也达到了三万人左右,起黄娜手的部队多了一倍左右。

却也说转眼到了二月二十五,黄娜如期拉出队伍在清河城前列阵营地,不过四家联军磨磨蹭蹭的出营列阵之后,却是派了一个叫做李甯的使者过来要求谈判,不得已黄娜只能派出房玄龄跟他扯了一整天的蛋。

这也才知道,这四家联军之,赵郡李、博陵崔还有罗艺与清河崔乃是姻亲,自然存在一个必须出兵救援的道义,而杨义臣乃是隋朝官军,清河城名义还是属于隋朝治下的城池,杨义臣为当朝光禄大夫、涿郡通守,自然不能眼看着天凤军怎么把清河城给占了,还摆出近逼河北各郡的架势,所以肯定要代表朝廷出头。

至于说赵郡李、博陵崔与清河崔的姻亲关系,由于三家内部通婚的关系由来已久,已然说不清来龙去脉,倒是罗艺与清河崔的姻亲关系有些明明白白,也即是罗艺之子罗潇刚在大业十二年娶了崔叔重二子崔民亘的长女,并且眼下看起来,这罗艺在涿郡起兵反隋的背后应该也有清河崔氏的助力,所以他也才不得不出兵来救援。

李甯出身自赵郡李氏,但他代表河东五姓所提出的条件却是十分搞笑:第一个要求自然是释放清河崔氏的族人,然后天凤军还要退出清河城。至于说他这边能提供的,便是与天凤军签订一个互不侵犯的协议,在天凤军统一天下之前,河东五姓绝对不跟天凤军正面冲突和搞事情,天凤军也不能跟河东五姓开战,但如果天凤军果真能取杨隋而代之,那么河东五姓便奉黄娜的新朝为主便是了。

看着李甯提出的条件,黄娜差点笑喷了,这种天真的条件别说她一个穿越众不会答应,哪怕是这个时代的古人也没可能接受吧?

谈不拢,自然也得凭刀剑来说话了,当即黄娜便与联军约战,哪知道四家联军东拉西扯,日子也是一拖再拖,最终定在了三月初一。

哪知道等到了三月初一这日,两边刚把部队拉出来摆起,发现联军那边又出了问题,这杨义臣的官军和赵郡李、博陵崔三家的部队自然列阵在一堆,而罗艺却偏偏要与他们泾渭分明,单独列阵一处。

而且,李崔两家基本是全军齐出,但杨义臣这边仅列阵了五千人马,罗艺军见着了也仅出兵六千,其余的兵力则窝在营,估计是相互防备着。

结果,这么一个阵势摆将出来,也发现根本打不了仗,于是联军这边又急忙叫停,改约了三日后再战。

哪知道到了三月初二,范阳卢氏一支三千多人的援军队伍却是姗姗来迟,于是联军那边又派人来要求延后一日,好给范阳卢氏的部队一日时间休整。

对此,黄娜也没有什么意见,自然客客气气答应下来。</co>

第三百八十章 万军之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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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三月初四的一大早,起来一看发现天空下起了小雨,湿滑的战场自然不利野战,所以最终天凤军与联军的决战日期定在了三月初五。

天凤军方面,黄娜共计派出十八个营应战,由于清河城是新占,并且城内未曾迁走和遣散的百姓也较多,虽然之前收束降兵编练了八个预备役营,但还是要留下两个标营在城内,以便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好进行弹压。

然后出战的流程自然是老规矩,青壮和健妇们四更起身生火造饭,全军士兵五更起床洗漱吃饭,稍事休息和整备之后(女兵全员都要容妆),然后全军于辰时出营列阵。

因为是背靠城池列阵,黄娜倒也大胆的把两个神机炮营和先锋营排在阵心,然后各标营和独立营依次列阵,并最终将两个近卫营摆在两翼最末,作为全军的锋锐!

所以此时天凤军的阵型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螃蟹一般,心是堪称战场大杀气的神机炮部队和专门负责踹阵的先锋营,犹如螃蟹无坚不摧的口器一般,然后两翼的最外侧又是全军武力最强,火力最劲的近卫营,可以作是螃蟹最为强力的武器大螯,攻击力可谓是相当的强大了。

至于联军方面,摆出的阵型有些叫人看不懂了,由于如今有赵郡李、博陵崔、范阳卢和杨义臣、罗艺共五家到场,见天凤军摆的乃是一字长蛇后,也是五军平铺展开,只不过居的乃是杨义臣的隋军,而后赵郡李、博陵崔、范阳卢三家列阵在杨义臣军阵之左,罗艺列阵于右。

之所以说是看不懂,是因为这五家联军布阵根本不按着兵种搭配而来,而是根据各家的战旗和所占区域,结果造成了战阵之步卒和骑兵混搭,加服色还有军制也不统一,看起来竟是当初刘霸道的义军联盟摆出的战阵还要混乱。

不过这一次,五家联军应该是商量好了,杨义臣和罗艺各自出兵都在万人规模,而李、崔、卢三家也共计出兵万人左右,于是整个战阵摆将出来倒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万军之阵。

反观天凤军这边,虽然也出兵了十八个营,但因为是列的一字阵,且一个标营也区区五百人左右,因此叫人看来阵线十分的单薄,明明也是差不多一万八千人的兵力,可与五家联军的战阵较起来,差不多是三一的率。

此外,待得两军各自出营列阵完毕之后,也瞧见处在军位置的杨义臣部,更是从营地推出了几百辆盾车还有挡箭牌出来,这么大大咧咧的摆在了阵前,似乎是专门为了克制天凤军的强弩而准备的。

想来杨义臣应该是探听到了之前天凤军正面击败刘霸道时的战况,知道了天凤军弩阵的犀利,所以这才有针对性的准备大量的盾车和挡箭牌,只是恐怕他还没有探到天凤军以神机炮攻克清河城的战况,或许也根本不知道集束炸弹是个什么玩意,在它面前什么盾车、挡箭牌根本是渣渣。

但说两军分别列好战阵之后,时间便也差不多进入到了巳时的样子,联军这边或许是因为杨义臣为军主帅的缘故,也自然没搞什么虚头巴脑的事情,如说派人出来斗将这种无聊的玩意,而是直接敲响战鼓派出了一支差不多三千人的重装步卒,然后推着超过半数的盾车和挡箭牌来到了军前列阵。

随后也瞧见罗艺军也走出了一支部队,正是之前探查到的重甲弓弩手,也出来了差不多有接近两千人规模,度步来到了军前之后,将战阵列在了杨义臣派出的重装步卒身后。

由此可见,这第一阵联军想出的战法,便是用三千推着盾车挡箭牌的重装步兵在前,两千重甲弓弩手掩护他们发起冲锋,指望以这样的方式来击破天凤军的弩阵。

对此,黄娜做出的应对倒也简单,直接派出八个标营来到前军,以经典的盾墙在前,弓弩手在后列成战阵,并且暗让神机炮营定好了两百步的射击诸元,然后便击鼓邀战。

很快,联军方面的五千人摆成了一个宽度接近二百步的长方形阵列,以四排盾车和挡箭牌在前,重甲弓弩手在后的阵型发动了进攻,并且弓弩手在刚刚进入相距约一百二十步的距离后,便开始对天凤军的战阵进行远距离抛射。

这罗艺军装备的两石劲弩,有效射程正好是一百二十步左右,天凤军装备的一石强弩稍强一筹,毕竟天凤军这边的有效射程仅有八十步左右。

不过此时,天凤军这边也没反击,而是让盾手们架起对阵,把弩手全部护在盾下,任凭他箭如雨下,我自不动分毫。

联军方面一连放了好几轮箭雨之后,见天凤军这边只是避让也不反击,胆气不由也大了起来,然后听得战鼓声一变,推着盾车挡箭牌的重甲步卒便也开始迈着大步发起了冲锋,而后队重甲弓弩手们也玩命的一边奔跑一边发动抛射,企图持续压制好给步卒冲锋创造机会。

只是,杨义臣也好罗艺也罢,他们两人明显对天凤军的战术知道得太少,不知道天凤军除了强弩之外还有什么牛逼杀人利器。

也瞧见当重甲步卒们正高高兴兴的推着车举着牌跑过了战场间一百多步的安全区域,正要冲入天凤军的战阵,来一场畅快淋漓的肉搏之时,突然看见天凤军的军阵之突然飞出了无数冒着青烟的黑色棍儿,一个个约有小儿手臂粗细竹筒大小,在空一面翻滚着一面画出了条条青色的烟痕,噼里啪啦飞过了二三十步的距离,掉落在了推着盾车举着挡箭牌的人群当。

然后,是……轰隆!轰隆!轰隆隆!

几乎是一瞬间,摆着密集阵型,推着盾车挡箭牌冲锋的隋军重甲步兵被炸了个晕头转向,外加满脸桃花开,而恰好这时后对的重甲弓弩手又因为害怕误伤而停止了箭雨抛射,也瞧见投弹完毕之后,天凤军这边的盾阵瞬间自解,而一直掩藏在盾下的弩手们则平端起了手的强弩,发动起了冷血无情的攒射!

听得千百响的“嘣嘣”弦响汇聚成了一个怪异的战场和声,紧接着响起的便是嘈杂而痛苦的悲鸣了!</co>

第三百八一章 防守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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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算很久以前,黄娜和黄小刚研究设定天凤军战术战具构成的时候,曾经有过如下的问答:

问:为什么天凤军不直接装备机枪、大炮还有飞机和火箭!(这里指的是导弹)

答:你以为这些东西不要人造出来么?拔根毫毛放在嘴边一吹出来了?

问:机枪没有也算了,这都装备火箭、手榴弹了,为什么不装备火枪呢?

答:火箭和手榴弹的前置科技只有两项,一项是火药、另一项是火箭和手榴弹,而火枪需要点开的前置科技树至少有七八层那么多。

问:咱们都有火箭了,直接搞纯种的火箭兵行了吧?为什么还要搞什么枪盾兵和刀盾兵?

答:用纯种的火箭兵去打别人肯定没问题,可问题是万一被人家打你要怎么办?盾兵作用是防守反击啊!

问:咱们全用火箭打人不行么?为什么还要让女兵射弩搞这么危险?

答:这个……如果你太厉害了,人家不跟你玩儿的!

说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当黄娜看着杨义臣麾下的隋军士兵,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畏畏缩缩的推着盾车和扛着挡箭牌冲来的时候,她不经想起了当初跟她老舅的对话,想象着如果自己一开场下令让神机炮来个覆盖式洗地,估计在一百五十步开外能把这些人灭杀一半以,然后剩下的一半也全给吓疯了。

当然,如果没吓疯,接着再用神机箭洗地估计得真疯了,也用不什么手榴弹、强弩还有梨花枪了吧?

如果仗这样打的话,在战术层面看来,当然是最好的选择,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杀伤和吓疯敌人,同时也可以让自己承受最小的伤亡和遭受最少的损失,少死甚至不用死人。

可是,真这么干的话,另外一个问题出来了,是吓疯的敌人会如何做出如何的反应?

所以,从战术层面来说,为了敌人不逃跑只能堂堂正正的打服他,这必须在战术做出取舍,要让对方感觉“差一点可以赢”,这才有兴趣继续跟你玩儿,并且在打输之后才会真正的心服口服。

所以此时回头来看,黄小刚为天凤军设定的战术,明显非常符合这个时代的战争模式,有攻有守,攻守兼备,使得天凤军在军备和战术看起来与同时代的军队差别并不算大,乍一看并没有横空出世之感,只有真正面对之后才会发现它的与众不同之处。

呃!之所以要说面这么多的废话,主要是因为此时两军阵前的战况真没什么好说的。

也当杨义臣部的隋军士兵吭哧吭哧的推着盾车扛着挡箭牌冲来的时候,只是一轮手榴弹投掷便当场把他们炸了个满脸桃花开,被炸到的人不说了,没被炸到却被吓到人十有七八当场丢了手的兵器,也顾不得什么盾车挡箭牌,直接吓疯一般转身往后跑。

然后这个时候,天凤军这边盾阵一解,刀盾兵们依旧两两配合用自己手的盾牌组成掩体,掩着自己和身后弩手,而弩手们则平端着手的强弩,好似打靶一样往一个个裸露的后背和扭动的屁股放出了箭矢,在噗呲噗呲的弩矢入肉声掀翻一个又一个慌乱绝望的背影。

甚至,在看见前队的步卒们在轰隆隆的爆炸声瞬间崩溃之后,位于后队的重甲弓弩手们也在慌乱自发的扭头跑,根本没想到也没力气再去拉开弓弦为慌乱的人群提供哪怕一丁点掩护!

所以,仅仅只是一轮手榴弹的洗地,让联军陷入了崩溃!

那么,这是打仗嘛?不!这根本是屠杀!

很快,大约也在短短的三分钟之内,距离天凤军阵前从三十步到一百来步的区域之内,稀稀落落、零零散散、散散零零的躺满了大量屁股和后背重箭的倒霉蛋儿,以及无数翻倒的盾车和挡箭牌,还有渐渐从无到有,犹如蝉鸣蛙噪般渐渐汇聚起来的哀嚎与惨叫,宛如交响乐一般渐渐弥散在整个战场的空。

而联军阵,这时则是一片寂静,不论是领军的将领还是军的小兵,一个个瞧着战场的方向集体露出了目瞪狗呆的表情,因为他们当当真没人想得明白刚刚阵发生的爆炸到底是什么情况,而出击的士卒又为何会突然发疯丢弃了兵器转身溃逃,结果全被射后背和屁股领了盒饭。

“方方方方……方才,可是打打打打……打雷了?”

某兵甲哆哆嗦嗦的问了问身边的同袍,结果旁边的某兵乙丙丁等人全都是面无人色的先点点头又摇摇头,因为他们也无法理解在这朗朗晴空之下,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有雷打。

倒是联军的军阵,一身穿金甲,气度非凡的老者,却是一捋胡须看看左右,问道:“这……方才,阵响的可是爆竹之声?”

老者身旁几员副将虽然也是一脸懵逼,不过其倒也有伶俐,但见得一员身穿副将制甲的年轻小将便也拱手出列道:“杨公稍待,待某前去一探!”

但见这小将转身出列马,便迅速奔至阵前,也不顾凶险竟策马冲入百步之内,瞧见一个大腿重箭的士兵正哀嚎着在地爬行,他便一把将之提马背转身跑回了军。

待得将这士兵往老者身前一丢,便喝问道:“呔!某来问你,何故临阵脱逃?”

一看那士兵的服色,自然认得是杨义臣军老卒,也是随他南征北战多年,但见老者瞧知仔细后,也是满脸惊异道:“咦!你可是西四营的蔡五?”

蔡五本来战失魂又大腿箭,却没想到正在地挣命的时候却被救起,本以为逃出生天那想到又被扔到了军主帅面前问临阵脱逃之罪,一时也是差点给吓疯了,听得老者出言相问忙也答道:“杨公!是俺!是俺蔡五啊!俺是西四营的老卒,大业九年便入了杨公麾下,俺可是随杨公打过高丽啊!”

但见那青年将领闻言便也不屑喝道:“呸!你既是军老卒,难道不知军律严苛,何故临阵脱逃?”

听得呵斥,蔡五顿时哑口无言,不过老者却是看出他应有话说,忙也喝道:“敬德!你休要多言!蔡五,老夫且来问你,刚刚前军不是即将踹阵,何故突然溃败?”

听得老者如此一问,蔡五也才回过神来,忙也哆哆嗦嗦与他描述刚刚在阵前所见,三言两语之间虽然说得不清不楚,但也叫人知了个大概,当即老者与众人都是面面相窥,言道:“看来此物,果与爆竹有些干系!”</co>

第三百八二章 田单故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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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自然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当朝左光禄大夫,涿郡通守杨义臣。

杨义臣此人,本是鲜卑族,代县人(今山西代县),生于北周武成年间(559-560年)其本姓尉迟,其父尉迟崇,曾仕北周,为仪同大将军,还曾率兵镇守过恒山,后隋文帝赐其姓杨,袭父爵秦兴县公,拜陕州刺使。

杨广即位后,杨义臣又平定杨谅之乱,迁相州刺史,并迁宗正卿,转太仆卿。更随军灭亡吐谷浑、征讨辽东、攻打高丽,屡立战功。隋末大乱后,率军败张金称、灭高士达、平豆子航、破高鸡泊,更把刘霸道撵得南下来东华讨野火,后来率军返回涿郡又跟起兵反隋的罗艺硬扛了大半年。

至于杨义臣提到的爆竹,所指的当然不是后世的鞭炮,而真就是竹子。

其实早在秦汉时代,人们就已经发现了竹子在燃烧后会产生爆响,并且经过漫长岁月的传承和研究,已然知道了将竹节整个取下后投入火中燃烧能够得到声响效果极佳的“爆竹”,因此民间也才有了“爆竹声声辞旧岁”的谚语,须得知道这句的确是民间言语,王安石写的名句则是: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而适才杨义臣处在军阵中心,距离前军阵线较远,既没看到天凤军这边投掷手榴弹,也没瞧见爆炸的火光和烟尘,只是远远听到了响声,而他毕竟还是有些生活常识,听着不明的响动以后,自然往他生活中所知的事物上靠,这才因此猜测阵前发声的应该是爆竹。

不过,大腿中箭的蔡五毕竟也是军中老卒,就算没什么文化知识,他也毕竟有些见识,又岂会不知道爆竹就算用来听响而已,又怎会把人炸得满脸桃花开?

只是,谁叫蔡五中箭的部位是后腿而非前腿,所以他的意见并未被杨义臣接纳,命人将他带下去之后,便也听得杨义臣道:“想来这凤军,定是效仿田单之故计(指火牛阵),使了好似爆竹之物与我军之中,令兵卒受惊而自乱阵脚矣!敬德,你可有计破之?”

被称呼为敬德的青年将领,闻言也是垂头思索少许,便也抬头道:“于战阵之中,使爆竹惊敌,此举的确颇有些出其不意,想来再攻之时,与兵卒言明,当可破之!”

这名为敬德的青年将领,自然也是复姓尉迟,其名为融,字敬德,亦是鲜卑族。本是朔州善阳(今山西省平鲁区)人,年少时以打铁为生,隋末天下大乱之后,在高阳投入杨义臣军中,因作战时勇猛非常,又与杨义臣乃是同姓族人,因此很快积功升迁,如今已是朝散大夫(此为官)并军中鹰扬副将(此为职)。

不过,说道这里,还是要多说一句。

由于天凤军的横空出世,实际上杨义臣和尉迟敬德如今的命运和原本的历史轨迹早已经大相径庭。

在原本的隋末历史中,杨义臣在大业十二年底大破高士达,斩了张金称,又收拾降兵,进入豆子航,讨伐格谦并将其活捉之后,便率军在河北一带游弋讨伐各路义军,并陆续受降了数十万义军,把战况和河北群贼蜂起的情况上书朝廷。

而朝中内史侍郎虞世基负责把各地上奏的表文呈送杨广,他知道杨广不愿听到各地盗乱情况的奏报,每当有这样的奏报,他总是掩饰真情,不实事求是地报告,只是对杨广说:“盗贼成不了气候,地方的官吏正在全力追剿,很快就会彻底剿除的。”并劝说皇帝不必忧心介意。当杨广接到杨义臣在河北收降数十万叛军的捷报后,不禁叹息说:“我原来没有听到盗贼发展到如此地步?贼势发展得这样快,杨义臣降贼这么多?”虞世基却仍然对杨广说:“盗贼都是小股势力,虽多但终不能成气候,不必担忧;杨义臣几尽剿除盗贼,长期在京城之外拥有重兵,很不合适,不得不防。”杨广竟以为然,随即下令追回杨义臣,并遣散他的士兵。杨义臣为此报憾忧愤,不得不回朝听命。

不久后,张金称、高士达的余部全都归附窦建德,河北叛军复盛。回朝后,杨义臣因军功升任光禄大夫,不久拜授礼部尚书。不久,在官任上去世。

至于尉迟敬德,在杨义臣被招回朝后,也随军被调遣至马邑(今山西朔州市)任职,大业十三年(617年)三月,马邑鹰扬府校尉刘武周杀太守王仁恭,起兵反隋,刘武周闻知尉迟敬德作战勇猛,便将其网罗到自己麾下,担任偏将。

只是,此时此刻,不论是杨义臣、尉迟敬德二人,还是黄小刚和黄娜舅侄,都不知道这段原本的历史轨迹已被改变,甚至不知道本来被杨广召回雪藏的杨义臣和原本应该被调遣去马邑,参与刘武周反的尉迟敬德如今出现在清河城下,这二人已被改变的命运又会对历史走向带来多大的改变。

却也说,待杨义臣听了尉迟敬德的建议,捋须思考了片刻之后,倒也点头表示可行,也在这时,也就瞧着几名士兵架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将领快步归来,那将领行到近前跄踉几步便拜下道:“败阵而回,末将死罪!”

杨义臣看他头面皆是血迹,身上甲胄亦有几处碎裂,且后背的肩甲、腰下还留有断矢,虽然眉头轻皱似有厌恶之意,口中却还道:“快快请起!此阵之败,非段将军之罪也!”

当下自有亲卫上前搀扶,待得这段将军起身之后,便也拱手报道:“我军依通守之计攻阵,踹阵之前凤军既以盾阵防守,只是待得我军即将踹阵之际,凤军阵中却投出一些怪异事物,落地便会炸裂震响,闻之亦有烟火之气,我军兵卒猝不及防,皆惊恐逃奔,盖因此而溃阵。”

听得段将军亲口叙述,与蔡五所言并无出入之后,杨义臣便也抚须点头,便命人将段将军扶下去裹扎休息,而后便命尉迟敬德带队收拢溃兵,重新组织攻势。

尉迟敬德奉命而去,不久派人送回消息,此战出击的三千隋军,最终统计出的战损不过五百有余,其余不过是吓破了胆子奔逃而回,仅是丢失少许兵器,对本阵并未产生多大的影响。

此外罗艺那边出战协同的重甲弓弩手战损更少,仅是区区百余人负伤阵亡,经过尉迟敬德的简单沟通,罗艺倒也答应若再次攻阵,他愿继续派兵助阵。</co>

第三百八三章 整军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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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阵的领兵将领名叫段芳,本是杨义臣麾下的先锋将,如今他败阵而回,先锋之职自然被捋了去,换成了尉迟敬德领军。

对于这个机会,尉迟敬德可没感觉是个坑,反倒极为兴奋的开始组织兵力,并且反复让亲兵走到士兵当中去宣传,称刚刚其实是天凤军用了好似爆竹一样能发出巨大声响的器物,惊吓众人逃避奔跑,因此一会再进攻的时候天凤军要是再次使用这等器物,大伙万万不要受惊了。

甚至还有人无师自通的很快想出了应对办法,就是拿了碎布或是衣甲里的棉絮把耳朵眼给塞起来,这样不就能避免被巨响给吓着了么!

而也就在尉迟敬德再次组织队伍准备进攻的同时,天凤军这边也没闲着,在打退了联军的进攻后,也先是整队和救治伤员,虽然天凤军的训练更足、兵种互补的设计也更合理,但毕竟战阵之上刀剑无眼,所以即便方才以盾阵完全抵御了联军那边的箭雨抛射,但也保不齐还是有倒霉的人中招,不过待得清点出人数后,便也发现伤亡比例还算可以接受,这一阵下来仅阵亡了八人,伤了五十六人,都是在躲避箭雨的时候被流矢所伤。

在整队和救治伤员完毕后,辎重营又派出辎重兵背着箭矢和衣甲来与前阵士兵补充和替换,之后见着联军方面忙着整队,却并不搭理战场上还在哀嚎的伤兵后,辎重营的营官便也大着胆子向黄娜请求打扫战场。

见联军阵前此时还是一片凌乱,估计下一阵起码还得要大半个时辰才会开始,黄娜便也准了。

随后辎重营的官兵们便也大着胆子冲上了战场,开始往后方扒拉各种物资,从地上的箭矢到中箭的联军伤兵,甚至翻到在地上的盾车和挡箭牌也都取了回来。

最后看联军方面对天凤军打扫战场的行为完全的无动于衷,于是干脆派出军法官配合着把死人也搬到了战场一侧,剥下他们身上的甲胄和箭矢、兵器并记录战功后,拿了白布覆于面上,也算是做了简单的收殓。

在这同时,很快统计数字也报了上来,此战共计阵斩敌军不过二百五十九人,救获伤兵一百六十五人,比起联军此次出战五千人的总人数而言,战损比率也就是百分之八左右。

很快,也就瞧见联军方面,再次于前阵组织起了一个新的战阵,虽然还是以推着盾车、挡箭牌的重甲步卒在前,重甲弓弩手在后的阵型,但此次却把战阵布成了一块块见方的鱼鳞阵,每块鱼鳞大约由百名重甲步卒和五、六十个重甲弓弩手组成,摆成了前五、中十和后十五的巨大阵型,远远看上去就是一个正v字型的战阵。

黄娜立于中军马上,视野范围也算宽阔,自然瞧见了联军方面摆出的战阵,不由微微皱起眉头,很快便也命人传下军令让前军变阵,变为了专门克制这种鱼鳞阵的雁型阵,这种战阵也即是倒v字型的,和鱼鳞阵比起来正好一个凹一个凸。

此外,黄娜还下令这次将优先使用神机箭,命令全军把整整一个基数的神机箭发射箱摆到了阵前,一旦敌军进入百步的区域便进行打击,而且还把刚刚从战场上缴获的盾车和挡箭牌也摆在了阵前,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午时中的样子,本来瞧着联军方面还在乱哄哄的整理阵型,黄娜瞧着无奈正准备吩咐辎重营放饭,却没想到突然对面敲起了战鼓,然后很快就瞧着联军的鱼鳞阵动了起来,开始稳步往战场中线靠近。

对此,黄娜只能传下命令,让大伙再忍忍,打退了这波进攻后便全军放饭,并且还提前告知今日的午饭可是炖牛肉夹大馍和凉拌春蕨,让众人光听名字就胃口大开,口水横流。

很快,联军这边出击的军阵踩着鼓点迅速通过了相距约二百步的战场中线,稳稳的保持着阵型往凤军前阵杀了过来,在通过了一百五十步区间后,也就瞧着本来在后面快步行走的重甲弓弩手们开始隐身在了盾车和挡箭牌的后面,并整理弓弦做起准备。

而在他们即将跨过一百二十步线,正要按照之前的策略,举弓抛射对天凤军的军阵进行抛射打击的时候,突然发现天凤军的战阵之前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排排的大木箱子,并且还看见木箱后面的士兵一个个正露出诡异的笑容瞧着自己。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还没等联军这边的士兵反应过来,也就先听见了刺耳的尖啸之声突然出现在了战场之上,跟着也才看见了天凤军阵前的大木箱里居然飞出了一根根带着青白色尾烟的箭矢,很快这些箭矢便在空中形成了一片密集的箭幕,甚至清白色的尾烟更是瞬间把天地都染成了一色。

要知道在武器装备方面,天凤军男步兵的标配是每人一把锻铁环首刀、一杆梨花枪(配六枚药筒)、三发手榴弹及实木盾牌一副、皮甲一套、携行具一套(含急救包、干粮袋、水囊、火种引信等);女兵的装备则是锻铁环首刀一把、重弩一具(含配件及弩箭一壶三十枚)、手榴弹三发,班用神机箭两具(每伍操作两具)、震天雷一个基数(每伍携带六枚)及高级急救包一个、携行具一套。

按照黄小刚和黄娜制定的战术安排,神机箭和神机炮是目前全军主要的远程火力打击集群,目前主要配备的远程武器也就是重弩、神机箭和神机炮,分别兼顾中程、中近程和超远程的火力打击,火力覆盖的范围从二百步(三百米)至五十步(七十米),在防御型的战斗中,敌军从进入战斗区域到短兵相接展开白刃战,将会受到三段式的火力打击,分别是二百步至一百步的神机炮洗地,一百二十步到八十步内的神机箭覆盖射击,以及进入八十步后使用重弩进行攒射攻击。

而敌人要真能扛过这三轮打击而不崩溃,硬是冲到五十步以内的话,倒也别担心自然还有手段对付他们,比如说在二三十步范围内使用的手榴弹和在二十步内使用的震天雷(大型手榴弹),如果连这些都抗住了,那么进入白刃战后还有梨花枪可用呢!</co>

第三百八四章 战争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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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出战的还是八个标营,每营都是十二标排,而每个标排为六个伍(每个伍为六人),然后一个伍配备的班用神机箭正好是两具,因此八个营的神机箭总和可是整整12x12x8共1152具!

所以,此时此刻在战场之上,共计有一千一百五十二具神机箭同时发射,在天凤军建军至今的军史之上还是第一次组织这么大规模的神机箭施放,只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什么吉尼斯世界纪录,不过这不是问题,回头肯定是要记录在军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的一笔。

前面说过,联军这边第二阵出战的兵力,大约还是在五千左右,其中三千为重甲步卒,两千为重甲弓弩手,采用的战术从第一阵的线列阵改成了鱼鳞阵,也即是一个正v字型的攻击阵列,并且组织攻势的尉迟敬德还根据战场实时反馈的情况,也模仿着天凤军的设置,把步卒和弓弩手也混搭成了五十人左右的小阵结构。

而天凤军这边,也根据联军摆出的阵型进行了变阵,也将原先的线列阵改成了倒v字型的雁行阵,跟鱼鳞阵正好是一个是凸,一个是凹,配合的严丝合缝。

而当天凤军的阵列开始施放神机箭后,摆在阵前的神机箭发射箱的朝向,也自然按照倒v的阵列摆放,因此发射出的带哨火箭自然也按照x型的飞行轨迹对联军的v型鱼鳞阵进行了毁灭性的覆盖!

那么,为什么说是毁灭性的覆盖呢?

这是因为,联军的这第二次进攻,虽然阵型和队列有了很大改变,但有一项没变,也就是把余下的盾车和挡箭牌集中在了v字型的头部,意图肯定是以类似矢锋的阵型冲入天凤军的阵中,所以v字型的两边,根本就没有盾车和挡箭牌,而后列带着盾牌随队行军的步卒们,此时也万万没有想到天凤军会在一百五十步(指v字型中后部的士兵此时所处位置)以外就发动攻击,自然也没有把手中的盾举起来布成盾阵防御,结果当所有人都听到了“咻咻咻”的哨音之后,都是一脸懵逼的抬头望天,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带着尾烟的箭矢在天空中划过如彩虹一般的轨迹,然后如没头的蜂群般扎进了人群中之中。

这虽说眼下装备天凤军的神机箭,在黄小刚这边已经是算是第三代的产品了(第一代没哨、第二代带哨但射程近、第三代才带哨并可远射,发射箱上还雕了凤),但黄小刚对这种原始火箭的评价并不高,给出的五字评语也就是“带哨窜天猴”,但在这个时代它是独一无二的划时代发明,是未来所有远程火器的鼻祖,是横空出世的战争之王!

所以,别指望这些初次觐见战争之王的古人能够足够的见识,能警觉出它的无穷威力和可怕的杀伤力,一个个只能是木然和惊讶瞧着破空而来的箭矢,也没人拥有物理学的学位,知道用计算速度来评测杀伤力,只是下意识的根据自己所理解的常识认为,不管天凤军是用什么方法将这些箭射出来,在这个距离(一百五十步)这些箭应该都是不具备什么杀伤力,甚至按照常理来说都不能扎破自己身上的甲胄,因此仅仅是下意识的举起手中的盾牌遮挡了头面,甚至一些重甲弓弩手更是举起了手中弓弩准备随手拨开飞来的箭矢。

然而……然后,当这些带着青白色尾烟的箭矢终于飞过了超过两百米的距离,稳稳的一头扎进人群中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声凄厉而急促的惨叫!

火药箭的飞行动能,自然是来自尾部的火药燃烧,而非传统弓弩发射由弓臂带来的机械力,所以火药箭飞行时是以不断增速的姿态在前进,而非传统箭矢还要抵消来指空气的阻力,两者之间的区别,也就是传统箭矢越飞越慢,而火药箭则越飞越快。

一千一百五十二具神机箭,每具一百枚火箭,也即是说此时此刻正有接近十万支箭矢在天空之中画出彩虹,然后一头栽进了联军的战阵之中。

强大的火药动能,不但给箭矢提供了强劲的飞行动能,也同样带来了犹如雷霆万钧般的冲击力和穿透力,几乎就是在一瞬之间,首先接触的前阵盾车和挡箭牌上便犹如遭受冰雹洗礼的窗户纸一般,在盾面和牌面上出现一个个蜂窝状的空洞,即便是接近两寸来厚的木板也被强劲的箭矢扎了个通透,更把藏在后面的人扎了个透心凉。

而随着箭雨的覆盖延伸,v字鱼鳞阵的后队则如被飓风扫过的麦田般,开始如割麦子一样成片成片的倒下,别说什么盾牌、铁甲和皮甲了,便是戴在头上的铁盔只要是被直接命中,也难逃被悍然穿透的下场。

惨叫和哀嚎,瞬间成为了战场之上唯一剩下的声响。

“何……何至于此?”同样在此时此刻,位于v字鱼鳞阵尖头所在的地方,全副武装的尉迟敬德骇然且茫然的回头四顾,不由脱口而出。

作为这第二阵的指挥,他因为胆气十足所以身先士卒,亲自和自己的亲卫推着一辆八个轮子的盾车冲在了最前面,但不知道是老天眷顾还是他果真鸿运当头,在刚刚的十万箭雨洗地过程中,恰恰也就是处在最前方尖头位置的几辆盾车和挡箭牌逃过了一劫,丝毫没有被火箭扫到。

但这种突如其来的人生中最大幸运,往往并不被人看做是好运,就如现在的尉迟敬德便完全没有任何庆幸之感,反倒是目瞪口呆的陷入了极度惊愕和恐惧之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在近乎所有人的呆滞中,来至于天凤军中的鼓声很快就打破了战场上的一片哀鸣,激烈的鼓声响起的瞬间,近乎惊醒了所有的人。

“进攻!弩手覆盖射击!枪盾兵出击!”

当鼓声响起,各排间用于直接指挥的铜哨声也“嘀嘀嘀”的急促吹响,各排的排长和排副一面吹哨一面咆哮着喊出战术口令,各个兵种迅速按照口令展开了攻击!

而冷兵器战场上最为血腥和残酷的白刃战,也终于即将就此展开!</co>

第三百八五章 大鱼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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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前进!前进!”

铜哨声中,一个个步卒方阵以三排枪盾手为前排,两排弩手为后队,在战场上踏着“三二三

”的鼓点快步前进着。

很快,当方阵越过了八十步的射击线后,也就瞧见后排开始了步射打击。

所谓的步射打击,也即是弩手们会按照行走的速度进行箭雨抛射,速率是走三步举弩射击、复行三步撅张上弦、又行三步扣弦上矢继续举弩射击。

这个战术使得弩手部队既能在行进速度上能跟前排的枪盾手保持一致,也能保证在前进的过程中不会中断箭雨覆盖的密度,因为两排弩手是次第射击,也即是平均每行六步就会有一轮箭雨射出。

虽然一个标排的弩手配置只有十二至十八名(约等于三分之一),可当八个营近四千人进行集团进攻时,弩手的总数量也就达到了至少一千五百人左右,以这个人数来进行箭雨抛射,打击的密度和力度自然也就很可观了。

而且,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此时联军一方甚至都还没从被神机箭超远程打击的混乱中恢复过来,根本就没办法做出什么有效的防御,所以直接是无防备挨打的状态。

别人也不说了,也就说身处战阵最顶端的尉迟敬德,此时此刻他也完全没从极度的震惊中醒过神来,还是身边的亲卫发现了天凤军开始出击并进行了箭雨抛射之后,下意识猛推了他一把,也才把尉迟敬德从思维混乱的状态给惊醒过来。

不过,尉迟敬德毕竟有着多年的战阵经验,当他醒过神来以后立即就用极快的速度指挥着周围的亲兵迅速藏身与盾车之下。

这隋军所用的盾车,从外形看很像是一个“合”字型的木架子车,车顶的顶板用两寸来厚的柞木制成,全车长约三丈,宽一丈二,车下可掩护十二个全副武装的重装步卒或二十来轻装弓手,这种盾车主要的功能就是用来防御箭矢,以便士兵可以快速的逼近到敌军阵前和城墙底部展开进攻。

而尉迟敬德在发现自己正推着的盾车,正属于极少数幸运值极高的单位后,倒也没有丝毫的胆怯和犹豫,忙也下令周围的亲兵停止推车,纷纷拿起放在车中的刀剑盾牌等武器,静待与天凤军的短兵相接。

到了这个时候,他当然知道逃跑基本上没有什么用了,绝对会被天凤军撵着屁股追打,到时候就算没有背时的阵亡身死,也难逃屁股后背中箭的丑态,还不如正面迎敌死得轰轰烈烈,大不了马革裹尸也就是了。

“弟兄们!且为杨公死战便是!”尉迟敬德接过手下送上的一面盾牌和一把长刀,便使布带将长刀牢牢绑在手,对盾车下瑟瑟发抖的众人道:“一旦接敌,尔等只管护住某的后背便是!”

众人听了,皆尽应诺,都自拿起武器准备最后的绝死之战。

也不知过了多就,便也听得车外有整齐的踏步之声越来越近,尉迟敬德咬牙切齿间,便看准了时机虎吼一声从车底扑了出来。

可是,当他从车底扑出来后,却是看着眼前的盾阵傻了眼,原来天凤军的进攻阵列依旧保持着严密的阵型,前后三排枪盾手更是以盾阵的形式把盾牌叠在一起稳步推进。

当下尉迟敬德也顾不得许多,大喝一声便扑了上去,使刀重重的劈斩上迎面而来的一扇盾牌上,就听得砰的一声巨响,盾牌自然是丝毫无损,而且因为是三面盾牌合成一套叠盾,所以尉迟敬德这全力一击是由三人共同承受,所以合三人之力也是轻松的抵挡了下来。

旋即,也就瞧着两条长枪从盾牌边的缺口中急刺而出,分击尉迟敬德的胸腹和头部,倒也见他不慌不忙的使了盾牌和长刀一碰一格轻松破去,不过也在这时他却听到盾阵后面有人突兀的喊道:“快!是条大鱼,出梨花枪!”

随着喊声,也就瞧见周围又有敌军围了上来,用叠盾把他围了个半圆,虽然他和身后的五六名亲兵也背靠背组成阵势全力搏杀,可奈何天凤军这边根本不给机会近身肉搏,而是采用了无赖的盾阵来围困。

也就在尉迟敬德再次使了刀盾挡开盾阵中突刺而来的长枪后,突然间也就见得一杆与旁人有些不同的长枪突然从盾牌当中突刺了上来,而这杆长枪最大的与众不同,便是枪尖的后方居然挂着一枚正冒着青烟的竹筒。

虽然尉迟敬德一时间不明白这玩意有什么用处,但第六感却的告诉他这玩意绝对十分危险,于是他便下意识使刀便去劈砍,然而他的刀还没来得及砍将上去,突然这枪上的竹筒突然竟是喷出耀眼的火花,并且这火花竟然一喷就长达一丈有余,直接喷了尉迟敬德一个满脸花开。

“啊呀!烫煞我也!”

当即也就瞧见尉迟敬德惨叫一声,立即就扑倒在地手捂头脸打起了滚来,周围的亲兵见状自然大惊失色,忙也想要上去救援,可偏偏这喷着火花的长枪只是随意一摆,便用大片的火花逼得众人忙不迭后退逃散。

而地上还在哀嚎打滚尉迟敬德也仅是滚得两滚,便被几名丢了兵器的天凤军士兵一扑而上,分别按住他的手脚来了个四马攒蹄,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便有两人用长枪一串,抬起就往本阵狂奔而去。

这尉迟敬德如今乃是副将身份,自然身穿着隋军制式的副将制甲,便也叫天凤军的士兵认出他是个高级军官,也即是“大鱼”一条,按照天凤军的军律,战场之上斩杀敌军高级军官本来就功劳很大,而要是能活捉的话则奖赏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于是这才使了梨花枪把他弄翻在地,当场活捉。

也不说此时的战场状况,便见得两个天凤军士兵用长枪抬着被四马攥蹄的尉迟敬德一路狂奔跑回了本阵,在与军法官简单的沟通后,忙又马不停蹄把人抬着往中军跑去,很快就送到了黄娜面前。

黄娜一瞧,眼前这军官身穿隋军的副将制甲,也是觉得惊喜万分,忙也叫人上前查看,但见他莫约是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魁梧,容貌倒也算是英俊,如今因为被梨花枪的焰火喷了脸面,所以脸上被烫出了十来个黄豆大小的水泡,也不知道烫伤了眼睛没有,忙也让人用专治烫伤鸡油膏与他涂抹,便来问他官职姓名。

便也听得他怒喝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姓尉迟,名融,草字敬德,官居朝散大夫,军中任职鹰扬副郎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co>

第三百八六章 尉迟敬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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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就黄娜的眼光和审美来看,这年轻版的尉迟敬德颜值还是颇高的。

虽然此时他脸上被烫起了十多个黄豆大小的水泡,并且还涂满了黄色的鸡油膏,但瞧他浓眉络腮,鼻梁挺拔,须发带有一丝浅金之色,明显有着西方典型白人的容貌,哪怕此时紧闭双目,怒喝声中颇有一丝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味道,但颜值方面还是绝对可以打个八分。

当即黄娜感到有些惊喜,便也笑着故意对身边人道:“且叫他睁眼来看,若是瞎了便没甚用处了,拖下去杀了便是!”

尉迟敬德听了,自然是心中惊愕万分,自然忙不迭的睁开眼来瞧,他不相信这世上怎会有这般恶毒之人,自己明明已经表明了身份,堂堂的朝散大夫、鹰扬副郎将居然因为眼瞎也要杀掉?

“金发碧瞳?你果真是鲜卑人?”待得尉迟敬德一睁眼,黄娜便也瞧见他竟有一双碧绿色的瞳孔,配上他至少有八分的颜值,竟也觉得十分耐看和养眼。

这鲜卑族可不是朝鲜族,其族乃是继匈奴之后在蒙古草原崛起的古代游牧民族,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治黄河流域的北方游牧民族。鲜卑族据说兴起于大兴安岭,是一个古老的民族,但后世鲜卑族已经不存在了,据考证鲜卑族应该是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被高度汉化和同化掉了。

然而,有关鲜卑人到底是什么人种的问题,据说后世研究来研究去,最终得出了一个鲜卑人应该是“白种人和黄种人杂交产生的混血人种”的结论。

对于这个结论,佐证自然来自史籍中的记载,如唐代诗人张籍在《永嘉行》开篇即写道:“黄头鲜卑入洛阳,胡儿执戟升明堂。晋家天子作降虏,公卿奔走如牛羊。”这首诗描写的是西晋灭亡的悲惨景象,当时正是鲜卑族走向强盛的时代,诗中称鲜卑为“黄头”,也就是黄头发(金发)。

显然,在唐代诗人张籍的心目中,金发是鲜卑人的相貌特征之一。

宋代大诗人苏东坡也所作过一首名为《书韩干二马》的诗:“赤髯碧眼老鲜卑,回策如萦独善骑。”也就是说,在苏东坡的眼中鲜卑人不仅骑射很精湛,而且有着金发碧眼的相貌特征。

由此可以肯定的说,隋唐时代的鲜卑族人,其普遍性的相貌特点和特征也就是金发碧眼!

那么,为什么后世的年画上,把尉迟敬德和秦琼画成了一个黑脸一个白脸呢?

这个问题,拿给文科生起码能写出好几篇论文出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是,尉迟敬德的名字叫做尉迟融而不叫尉迟恭。据《新唐书》记载,“尉迟敬德名恭,以字行,朔州善阳人”。且在《旧唐书》和《资治通鉴》中也同样有记载为尉迟恭字敬德,被人称为“尉迟敬德”。其名字按照史书记载,应该没有什么争议,但在1971年,考古队对尉迟恭墓进行挖掘的时候,在其墓志铭上写着“公讳融,字敬德”,也就是说他真名叫尉迟融而并不是尉迟恭,隋末距后世现代已有1300多年,且名字都从未叫对过,对于他的容貌描述,便是有谬误也算正常。

而此时此刻,当黄娜亲自跨越时空见着本尊的时候,倒也能够确定这眼前的尉迟敬德,果真就是一个黄白混血儿,还是一个金发碧眼颜值绝对有八分以上的混血儿。

“某便是鲜卑人,如何?”听得黄娜没头没脑的来问,尉迟敬德也是有气,便瓮声瓮气的骂道:“某身为官军,与尔等贼寇不同戴……”

哪知道黄娜却是将他喝断,问道:“且慢!到底是你父亲是鲜卑人,还是你母亲是鲜卑人?”

“呃!”尉迟敬德被问得一愣,这个问题只怕他还从来没有听人问过,不过此时他倒也是智商在线,眼珠儿骨碌碌一转,便反问道:“妖女!与你何干?”

见尉迟敬德张口便喝骂妖女,黄娜听来好笑,便也问道:“咦?你可认识一个叫秦琼的历城人?原先他在张须陀手下任校尉,莫非与你是熟识?”

这次尉迟敬德又被问得一愣,他自打高阳投军后,一直在杨义臣手下当差,又岂能有机会认识张须陀手下的秦琼,而且这莫名其妙之间黄娜为什么要问他认不认识秦琼他也是懵的,不过对于这个疑问,黄娜还是顺手与他解答了:“因为你是除他之外,第二个敢骂我是妖女的人,你可知道他的下场如何?我把他送到辽东砍木头去了!你难道也想去辽东砍木头么?”

这么一说,尉迟敬德的脑子就宕了机,完全搞不懂自己和这个什么秦琼会搭上关系,然后去辽东砍木头又是个什么情况?难道说这眼前的女将是不准备杀自己了么?然后还要把自己送到辽东这等苦寒之地去砍木头?

也就在尉迟敬德满脑子都是问号的时候,便也瞧见黄娜身边有人与她附耳说了什么,随后便见黄娜转身上了边上的一辆楼车,旋即命令道:“传令:鸣金收兵!辎重营准备打扫战场!”

随着她一声令下,也就听着金鼓之声瞬间传遍整个战场,只是尉迟敬德此时还是被四马攒蹄捆在地上,也看不到战场情况,不过他到也能够预料,应该是天凤军这边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这才会选择主动收兵。

待得黄娜在楼车上发布了一系列的命令,也才见她慢悠悠走了下来,再看尉迟敬德时,与周围人吩咐道:“将这人先押下去吧!”

还不忘交代说瞧这人腿粗臂壮,肯定是孔武有力之人,一会记得给他换上牛皮索子,直把尉迟敬德听得白眼狂翻。

待得亲兵把尉迟敬德带下之后,这战场上的形势也自然平静了下来,正好瞧见天凤军的士兵们正排着整齐的阵型从战场上后撤回来。

而在两军阵中,尤其是靠近战场中线联军一侧,地上到处躺倒的都是身穿隋军制式甲胄和军装的尸骸,很明显这一阵是联军败了。

当然了,也别问为什么要退兵,而不是乘胜追击,要知道此时联军那边还有两万多人的军队严阵以待,你怎么可能让区区四千人就去冲击人家两万人的阵列?

所以,这样的阵战,一般都是打赢以后就要撤兵,然后重新组织队伍再战!</co>

第三百八七章 面面相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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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刚刚黄娜的注意力被尉迟敬德本尊引开的同时,战场之上并没有什么变化,出击的天凤军基本上都还没来得及打完一套组合拳,便把联军方面出战的五千人马完全的击溃了!

没错,就是完全的击溃!

实际上,在遭遇了一千多具神机箭的洗地式打击后,联军方面的阵列就已经陷入了无法挽回的混乱当中,而随着天凤军这边八个标营的出击,联军的士兵几乎都没有组织什么有效的抵抗,便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扭头就跑,算起来也就是尉迟敬德亲自领着的几十个精兵以队伍最前列的几辆盾车为阵地,稍微抵抗了那么一下下,即便是抱着死战的决心,也很快在梨花枪的贴脸打击下土崩瓦解。

甚至也就在尉迟敬德被人用长枪抬着跑回黄娜中军的同时,出击的天凤军战士也踩着轻快的步子撵着奔逃的联军士兵快步跑回了本阵。

只是,由于双方在此战当中,都没有搞什么全军突击的想法,所以这等规模不大的阵战目的主要在于试探双方的攻守能力,即便取胜也只是小胜一场而已,黄娜肯定不会脑子一抽就下令让他们去冲击联军方面两万多人的本阵。

很快,听着军鼓敲出了回撤的指令,出击的八个标营立即停住追击的脚步,迅速重组阵型后便开始急速后撤,而手中的盾牌和强弩则自然一直朝着联军方向,以应对可能出现的追击。

不过,比较起败得莫名其妙的第一阵而言,这一次因何溃败自然是叫杨义臣和联军方面的将领们瞧了一清二楚。虽然在突然之间也没人搞得清楚,这能够发出“咻咻”怪声的箭矢是个什么路数,但天凤军这边掌握着一种能够在一百五十步距离之外进行远程远程打击的利器已然是个不争的事实了。

当即杨义臣也理会不得带队出战的尉迟敬德未有转回,当即命人敲起了军中的聚将鼓,要求联军的其他几家速速来中军议事,商讨对此事的对策,甚至对天凤军的士兵们回撤之后,又派上来一些手臂上系有红白太极符号布带的人打扫起了战场也当做没看见一样。

不久,各部将领倒也纷纷云集,杨义臣瞧着人到齐了便也指着战场方向喝道:“方才对面所用,究竟是何利器?”

各部将领自然都是面面相窥,不论是赵郡李还是博陵崔,他们都是千里迢迢应邀来给清河崔助拳撑腰,哪知道什么天凤军的事情。

杨义臣虽然之前曾经扫平了高鸡泊和豆子航,可他毕竟没有与天凤军正面接触过,也没有什么使者跑去易县给他搞一搞武器展示,所以他仅是道听途说的得知天凤军的弩箭十分犀利,因此也才配置了大量盾车和大型挡箭牌,哪知还是没什么卵用。

话说回来,既然这靠近清河的博陵崔和赵郡李都不知道神机箭的事情,远道而来的范阳卢和涿郡罗艺就自然更不知道了,一时间众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倒也在这时,也瞧瞧见博陵崔这边有个文士打扮的少年左思右想了半天,还是大着胆子出来拱手道:“杨公,此事小侄或许知晓一二!”

杨义臣自然忙来问他,便听他先介绍自己的是清河崔氏四房崔民季之次子,名叫崔仲达,本是受命出城为博陵崔氏援军引路,哪知道机缘巧合叫他逃过一劫,至于神机箭之事,便也听听他道:“当日匪军曾派说客来说降家祖,仲达彼时随侍家祖膝前,偶然听闻那说客称匪军之中有种种犀利军器,一曰震天雷、二曰神机箭、三曰神机炮,皆有神鬼难当之威力。据小侄先前所见,这头阵致我军溃败之物,当是那震天雷……而方才某等所见之物,定是那神机箭了!”

“震天雷?神机箭?汝……为何不早与老夫说知?啊呀!气煞老夫也!”杨义臣当即豹眼一瞪便是怒喝,瞧他颌下长须顿时如波涛一般急速抖动了起来,这明显是给气的。

不过杨义臣怒喝之后,再看被吓得连连作揖打躬的崔仲达,也发现自己肯定是错怪人家了,这崔仲达瞧模样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又是什么清河崔氏四房次子,正常情况下别说给自己进言了,就是想要面见自己都没资格,又怎能怪他没有早早把这情报通知上来呢?

甚至,就是崔叔重也没派人告知这事,所以又怎么能怪一个少年。

一时间场面变得十分尴尬,众人皆是面面相窥,末了还是一个中年武将黑着脸道:“事已至此,眼下之计,当广思集益,共讨破解良策才是!”

杨义臣闻言,却是睥睨一眼,冷道:“哦!不知汝可有良策?”

这中年武将倒也不是别人,正是涿郡罗艺,但见他神色不动,却还是恭谨拱手道:“杨公见谅,罗某虽是尚无良策,不过罗某认为不可就此收兵,毕竟这凤军据称有三种利器,我等此间只见其二,还有一种不知威力如何,不妨继续派兵攻阵,以图知己知彼,再谋破解之法。”

杨义臣沉吟少许,便也点头道:“不错!如今事已至此,当设法探知匪军器物厉害,如此……”

说道此处,杨义臣便拿眼一扫博陵崔、赵郡李、范阳卢三家,顿了一顿道:“这第三阵,便由你三家合兵!”

博陵崔、赵郡李、范阳卢闻言皆是烂脸,可却是没法拒绝,毕竟杨义臣和罗艺可是先后出兵打了两阵,且瞧起来第二阵伤亡不小,你总不能赖上人家继续出兵来打第三阵吧?

当即三家齐齐称是,然后草草商议了一下便决定博陵崔和赵郡李两家各出兵两千,而范阳卢因为来得稍晚,士兵也不曾恢复最佳状态,于是仅出兵千人意思意思。

不久,也就当崔、李、卢三家开始调兵遣将开始在阵前组织战阵的时候,自然有人报上了这第二阵的结果,听闻手下出战的三千重甲步卒此战中竟然折损了一千二百余人,并且带队出战的尉迟敬德也战殁于阵中,杨义臣也仅是稍微心疼了一下,便也问起了罗艺部的伤亡,待得知罗艺派出的两千重甲弓弩手伤亡也是过半之后,这也才心事重重的捋须不语,不知心中作何谋想了。</co>

第三百八八章 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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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军计算出战损的同时,天凤军这边也自然计算出了斩获,因为最终是由获胜方打扫的战场,所以黄娜拿到的数据自然较为精确。

是役,天凤军共计歼敌一千六百五十七人,伤(俘)五百六十二人,合计两千二百一十七人,算上联军此阵出兵预计约为五千人,因此这一阵算是一家伙打掉了他们四成多的兵力,可谓大胜。

实际上,整场战斗基本也就是在神机箭点完火以后就算是基本坐定了胜局,随后的出击举动并没有带来什么更多斩获,充其量也就是意外抓到了尉迟敬德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战场的历史人物!

说真的,黄娜是真不知道尉迟敬德为什么会在杨义臣的军中,据她和黄小刚所知的历史知识,也就仅是知道尉迟敬德曾经参与过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然后又因为《西游记》而成为了门神(见《西游记》泾河龙王一节),此外还有就是知道尉迟敬德是鲜卑人(在某个讲坛节目看过),其余就一概不知了!

所以,比起此战大获全胜而言,抓到尉迟敬德可谓是锦上添花,并非是雪中送炭。

至于说天凤军这边的伤亡,虽然理论上应该是没有伤亡才对,但在实际的战斗中,还是出现了十几个因为神机箭爆燃而出现的烧伤,此外还有出击后因为走队列过度紧张而出现的崴脚和磕碰,还有俘虏联军伤兵时因为遭遇负隅顽抗而出现的误伤等等,总计也出现了八十四个轻伤,但好消息是无一重伤和阵亡,比起第一阵可要漂亮多了。

当即黄娜便也下令辎重营的官兵继续领着青壮打扫战场,然后负责炊事的健妇营火速放饭,叫全军官兵好好吃上一餐热乎的午饭。

待得吃食送上来一瞧,果然是不骗人的,每个排都领着了一大锅已经炖得软软的牛肉和一大筐人头大小的死面饼,配菜更是一盆搁了喷香麻油,用芥辣、姜末、蒜蓉,放足盐醋凉拌好的春蕨,每人都能领上一个夹满牛肉和蕨菜的菜肉夹馍,吃得一个肚儿圆圆。

要知道,黄娜带的这批兵基本上都是从军至少一年多的老兵,也参加过之前狄县的对刘霸道之战,加上此次发动秋季攻势出兵以来,也经历过了不少攻城掠地的战斗,所以根本不会出现什么看着血腥战场吃不下饭的情况,也就见着随着健妇们开始分发饭食,各排旋即就在排长、排副的组织下迅速放饭,士兵们纷纷放下兵器装备席地盘坐,大快朵颐起来。

这说起来,天凤军与联军的阵列相距虽然有五百余步的样子,但这个距离也不算太远,因此当天凤军这边纷纷席地而坐,然后拿着肉夹馍大吃特吃的时候,自然也叫联军那边的士兵看了个一清二楚。

一开始联军这边都是瞧得目瞪口呆,很快就有嗡嗡的议论之声慢慢响起,最终合流形成了一片嚣嚷。

很快,这嚣嚷便也把身在中军尚在谋思破敌之策的杨义臣给惊动了,忙也来问:“三军何故喧哗?”

身边亲卫忙也禀告了天凤军正在放饭开餐的事情,自然也是把他听得瞪眼,这从古至今打仗作战从来的是一早吃饱战饭之后便要打上整日,直到天晚回营才会开餐,哪有打战打到一半中途开餐的道理?

郁闷中,杨义臣便又命人细探,在确定了天凤军这边的确是在吃东西后,他也才左右为难的吩咐道:“且下去问问,营中可备有干粮,若有便分发一些吧!”

结果一问,答案自然是不曾备有,于是只能让士兵们继续饿着。

也不说天凤军这边吃得香甜,就说这承担起了第三阵任务的博陵崔氏、范阳卢氏和赵郡李氏三家倒也不敢怠慢,很快便点出了五千人马在阵前列阵。

比较起杨义臣和罗艺部下的隋军,三家点出的人马不论是在精气神上还是装备服装上,自然要差了一个档次,而且三家的人马自然都不是怎么正规军,多是从家丁和家族商队护卫中抽掉出来的,怕不怕死姑且先不去论,这批人的军事素质要比正规隋军的差多了,点出来在阵前列阵后,很快便猬集成了三个战团,相互之间泾渭分明。

而且,由于已经亲眼目睹了前两阵的状况,被点出来的这批人当然明白自己这是被丢出来当了炮灰,只是碍于身份还有阵营所在的关系,没人敢表示反对也不敢转身逃跑,所以士气什么得也就不说了,一个个阴沉着脸,相互之间全都在面面相窥,颇有一种道路以目的感觉。

当然了,三家的领军之人也不可能全是草包,不可能当真白白丢出几千人去送死,就为查探出天凤军火器的威力如何,因此在点出人马排阵的同时也紧急商议了一番,最后得出了一个大伙干脆都意思意思便作罢的共识,忙也找出懂事的人负责带队,然后如此这般的好生交代了一番,此外也忙命人收集各自军中盾牌送去给出战部队装备。

就这么磨磨蹭蹭的,从第二阵打完的午前,一直拖到了午后的未时中(约十四点前后),也才完成好列阵,摆出了一个品字形的三才圆阵。

所谓的三才圆阵,也即是这五千人布成了三个大型的圆阵,以三角形的样子布设阵列,居中为范阳卢氏的千人阵列,猬集成了一个巨大的圆阵,两侧则分别是博陵崔氏和赵郡李氏的两千人大阵,也都摆成了厚实的圆阵。

而且,这五千人基本上都装备了盾牌,甚至有些人更是手持两面盾牌,然后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布成了密集厚实的盾阵,估计是想用这种乌龟一般的阵型来个死扛。

只是,他们这些人刚刚站在远处,只是看见隋军在密集的箭雨下迅速崩溃和溃败,并没看见由火药推进的神机箭是如何飞过百余步的距离,把一辆辆的盾车、挡箭牌还有人都打成了马蜂窝一般,不然就算是梁静茹和光良(他做的曲)一起给他们勇气,怕也没人还敢扛着盾牌去闯什么神机箭阵。</co>

第三百八九章 武力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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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磨蹭蹭之时,也就听得联军阵中的战鼓终于响起,崔、李、卢三家杂兵组成的军阵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迈步踏上了送死的征程。

至于说天凤军这边,自打吃好了午饭以后,也做了小部分的替换,将四个在第一阵和第二阵微微有些折损的营了下来,换上了后备的另外四个标营,也算是给他们机会体验一下战场。

此外,一直摆在军阵中心的神机炮营也终于收到了出战的命令,炮兵们慢慢悠悠推着炮车来到了前阵摆好了阵势。

实际上,黄娜之所以在第一阵就使用手榴弹,在第二阵又用神机箭当然是故意的行为,目的就是要主动暴露出天凤军的火器之秘,让杨义臣和罗艺好好想一想继续跟天凤军对抗的得失。

杨义臣作为隋朝老将,或许不懂得什么叫做性价比、什么叫做边际成本这些新概念词汇,但肯定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什么叫做势不可违,黄娜就是用这个机会好好给他上一课,给他做一场血淋淋的武力展示。

当然了,黄娜也不知道杨义臣真能从这场血淋淋的武力展示领悟点什么,甚至都不敢奢求他会迷途知返改弦易辙,但只要能把消息传递过去,让他知道天凤军已经改变了战争的进行方式,这就足够了。

所以,这第三阵理所当然要上神机炮,让杨义臣亲眼看一看神机炮在战阵当中的威力究竟如何。

也就说,当联军方面开始敲响战鼓催促进攻的同时,天凤军这边也自然敲响了战鼓备战,不过天凤军这边的阵列却以两个神机炮在前,八个标营分列左右的阵势待战,然后炮兵们迅速进入各自炮位开始了射击诸元的校正和整备工作。

很快,在战鼓的催促下,联军的阵列就逼近了战场中线,但一过了中线就发现他们的脚步急速减缓,然后更在军官的指挥下,在离着天凤军战阵尚且还有二百来不的地方就已经把盾阵给展开了。

之前说过,这批崔李卢三家的士兵都是什么家丁、护卫转炮灰,因此可以说毫无军纪可言,不过这些人也算是常年在刀口上混饭吃,在配合上却是有些无师自通的默契,居然在没有任何协同训练和操练的情况下,把盾阵布得有些似模似样。

也就瞧见,两大一小三个大型的盾阵在战场中线靠近天凤军一侧快速的成型,最终形成了三个乌龟一样的庞然大物,缓缓往天凤军的战阵爬行过来。

“两百五十步!”

随着观察手的高声报备,也就瞧见各架神机炮之下的装填手开始从装置弹药的推车上搬下一枚枚的黄泥弹,这些黄泥弹全用路边随处可见的黄泥搓制而成,重量从二十斤到十斤不等,作用并非是拿来杀敌,而是用来作为校正射击诸元的试射弹。

“两百二十步!”

随着联军慢慢踏过了战术目标线,各营的营官迅速下令各队开始试射定标,随后便也瞧见一枚枚的黄泥弹给投掷而出,在空中划过弧形的抛物线,准确无误的砸入了盾阵。

即便是用黄泥做的炮弹,其个体超过了人头大小,且自重也超过了二十斤的重量,所以这些被神机炮投出的黄泥弹也并非是人力可以阻挡的。

也就瞧见随着黄泥弹的突入,联军的盾阵立时都是一片人仰马翻,十有七八被黄泥弹直接命中的盾牌当场就会变成一堆碎片,盾后的士兵也被巨大的力量打得骨断筋折,并且带有巨大动能的黄泥弹在碰到了阻挡的盾牌后,还会以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应力而自己破碎(炸裂),然后扬起大片的尘土来,扬起的尘土又迷了不少人的眼睛,等于是顺带又发动了一次扬沙攻击。

前面说过,黄小刚搞出的神机炮,虽然在制式和原理上和隋军的投石机并无二致,但在摆臂、蓄能还有牵引方面自然都是做了相应的改进,比起隋军采用直拉的牵引方式动辄需要数十上百人做功的老式机型比较起来,增加了滑轮组和蓄能环(简易木制飞轮组)的新式神机炮最大的优点就是用人少,一部神机炮的标准发射阵位只需要十八人,另外还需要两人搞搞装填和复位,而且在设计上也不准备采用粗苯的石弹,因此发射载荷上设计得很小,最重也就是二十斤一发的集束炸弹(八枚手榴弹)。

随后也就瞧着,天凤军的官兵们好似闲庭信步的操作着神机炮,慢条斯理的各自射出了几发用黄泥裹制而成的试射弹,可以看见射出的泥弹不乱落入联军的盾阵之中,好似打水漂一样惊起一片又一片的浪花,而每片浪花差不多就是十几面盾牌的面积。

在遭此打击之下,早有准备“意思意思”的三家联军忙也急忙停住了脚步,最终把阵型停在了距离两百来步的位置上。

“报!各排定标完成,请指示!”

随着各排的神机炮陆续定标完毕,自然有传令兵前来请示,当即黄娜也不客气,直接下令道:“传我命令:各营自由发射,三个基数,歼灭射击!”

神机炮营的战术口令操典,自然也是比较喜欢看各种纪录片的黄小刚帮忙制定,所以战术口令都是采用了后世比较成熟的方式,比如说急速射、歼灭射击这些。

如歼灭射击就是指给敌有生力量和技术兵器以重大毁伤使其全部或大部丧失战斗力的射击,因此歼灭射击也是弹药消耗量较大的一种打击战术。

随着黄娜的一声令下,也就瞧见各神机炮的炮长便也喊着战术口号,命令装弹手开始往发射兜里装填起了一捆捆的集束炸弹,神机炮用的集束炸弹实际上就是八枚“天凤元年二型”手榴弹,每枚手榴弹的重量正好是两斤半,采用的是引线点燃,八枚捆在一起后正好是二十斤的重量,投掷出去以后一旦起爆就会得到一个子母弹的爆炸效果,虽然比不上后世正版的威力,但放在这个时代也可以算是无敌的存在了。

待得装弹手装填好后,也就瞧见炮长迅速用佩刀来裁剪引线,并把引线搓撵在一起,待得瞧见指使发射的红旗打出信号后,便毫不犹豫的用火一点,便喝令发射!

顿时,也就瞧见一捆捆尾部带着青烟的集束炸弹在咯吱咯吱的摆臂转动声中突兀的腾空而起,在天空之中画着优雅而浪漫的彩虹弧线,往联军本就已经开始糜烂混乱的盾阵当中慢慢飞了过去。</co>

第三百九十章 鸣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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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当联军的军阵慢慢推进过了中线之后,立于中军的杨义臣和各军的将领都是齐齐引颈,想要好生看看天凤军会不会当真给他们展示那什么神机炮的威力。

尤其是杨义臣,瞧他此时虽然面色风轻云淡,身形如渊渟岳立一般坐于马上,一手扶缰,一手优雅抚须,但实际上心中也是慌得一逼。

之前两阵,虽然杨义臣一开始并未将这什么震天雷和神机箭的威力看在眼里,但回头慢慢一想却也发现此二物若是运用得当,与战阵之中威力可谓无穷,因此再来回想便也不难发现,天凤军这边当真只是借机展示,用意明显。

不然的话,便是他杨义臣粗略一想,就已经想到了十数种将两者配合在一起作战的方法,天凤军这边又岂能会想不到,反而是第一阵冒险让联军靠近后,仅单用震天雷近距离退敌,第二阵又仅用了神机箭远攻。

如今这第三阵,想来天凤军铁定会出那什么神机炮,要好生展示一下。

杨义臣半生戎马,岂能猜不到黄娜的用意如何,他自讨虽非用兵如神的军神,也知道军旅事不外将士用命、粮甲齐备,如今天凤军手上既然有了如此利器,便如同握有了翻天覆地之力,恐怕这杨隋的江山,果真是气数将近了。

思讨之间,杨义臣突然下意识的抬头南望,口中却是无声念叨道:“成败……或只在明日!”

不久,待得瞧见天凤军阵中形制应该与隋军之中同款的抛石炮终于动了起来,并且投掷出一枚枚形状浑圆的弹体,打得盾阵东倒西歪之后,杨义臣突然就松了一口大气,不由笑道:“原来如此……不过尔尔罢了!”

这所谓抛石机,最早出现于战国时期,是纯利用人力的人力抛石机,是用人力在远离投石器的地方一齐牵拉连在横杆上的梢(炮梢)。先前隋朝三次出兵高句丽,作战时便普遍使用过抛石车,能将三百多斤的石弹抛出攻打城池,可以对高句丽的木制城栅造成重创。

杨义臣毕竟也是领军出兵攻打过高句丽的将领,对这种武器的威力和用法当然不陌生,不过因为隋军此时所掌握的抛石机还较为原始,既没有什么滑轮组借力,也没有飞轮系统蓄力,发射时需要的人力较多,因此一般不会用在野战当中,只会拿来攻城。

不过如今看起来,天凤军这边应该也是得了什么办法可以让抛石车用于野战,虽然这的确能算是一个技术创新,不过在杨义臣看来仅是用抛石炮丢些石弹来攻击,的确是不过尔尔了,用抛石炮攻击步兵阵列的事情隋军以前也不是没干过,正是因为这么干虽然看起来很牛逼,但实际上对步兵阵列的杀伤力极为有限,一旦步兵开始冲锋这些抛石炮也就成了摆设。

哪知道,说完“不过尔尔”的杨义臣,脸上的笑容还没放下,就瞧见天凤军这边的炮击突然停了,然后很快就瞧见了一捆捆带着青烟的什物再次被抛了出来,落在了联军的阵中!

“轰隆……轰隆隆……轰轰轰!”

目瞪口呆之中,杨义臣愕然看着被集束炸弹摧残的联军战阵,几乎在一瞬间就土崩瓦解,在密集的爆炸声中崔李卢三家的兵卒发疯一般的转身扭头就跑,场面立时崩溃如沙雕。

“这这……这便是神机炮?”杨义臣愕然以对,他甚至前不久才刚刚想过,若是他手中也有这什么震天雷和神机箭的话,将会如何去配套使用,可他当真没想过竟然还可以用抛石炮来发射震天雷,虽然这原理很简单,一看就明白了,但他真真切切是没想到过。

密密麻麻的爆炸之声,犹如节庆时投入火堆的爆竹一般成片的响起,而眼瞧着联军的士兵的盾阵,也如被冰雹打着的窗户纸一般,破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洞。比起前面可以一次性毁伤十几面盾牌的黄泥弹而言,集束炸弹的威力自然要强了太多,几乎是一爆就能炸翻一大片。

别说这隋末时代的古人连惊带吓抗不住了,便是后世的正规军人也铁定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因此场面顿时陷入了混乱。

当然,因为一早就准备好意思意思,崔李卢三家的兵卒倒也没有像是没头苍蝇一般乱跑,倒也齐齐转身往后阵跑去,一路上丢盔弃甲恨不得爹娘多给他生上两条腿。

“杨公!”

杨义臣身边的副将见此状况,除了同样目瞪口呆之外,倒也明白如此溃败必须做出应对,不然要是让溃兵冲击了本阵,怕是要惹出大乱子来,当下便有人急唤道:“是否命中军守住阵脚?”

杨义臣却是摇头,这所谓的命中军守住阵脚也就是让中军本阵的士兵刀枪齐出,拦截逃回的溃兵,对于那些慌了神没头没脑跑回来冲阵的直接乱刀砍杀。

也就瞧见杨义臣摇摇头后,便也点了两人,让他们出面去组织收拢溃兵,然后也才低声喝道:“传令……鸣金收兵!”

言罢一转马头,便自行回营去了!

杨义臣作为隋朝宿将,岂会不知道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是百分百的没什么胜算可言了。

震天雷、神机箭和神机炮,仅是今日所见的三样利器,不说别的单是交到杨义臣手里,他便能想出至少十余种运用在战阵之中克敌制胜的办法来,如今握有如此利器的天凤军又岂能想象不到?

而且,天凤军用前后三阵来展示三样利器,其用意也十分明显,杨义臣又岂能猜测不出?

所以杨义臣下令鸣金收兵之后,便直接转回营中升起中军帅帐,命人传召崔、李、卢、罗四家前来议事之后,便独坐在帅案之后,手拿一方青玉铭牌反复查看久久不语。

这铭牌乃是杨义臣的身份牌,乃是当初隋文帝杨坚赐他杨姓,认他做堂孙以后,赐与他便与宫中行走的腰牌。

杨义臣本姓尉迟,杨坚代周建隋后念其父尉迟崇从龙有功,便把他自小养育在宫中,后来念尉迟崇功劳之大赏无可赏,便赐姓杨氏,赐钱三万贯,酒三十斛,米麦各百斛,把杨义臣编入杨门家谱,作了杨坚的堂孙。

轻抚着玉牌,杨义臣虽然双眼无焦,但眼角的余光却是隐隐望着帐角,似乎在等着某人,不知心中到底作何思谋。</co>

第三百九一章 以拖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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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各军陆续收兵回营,各军将领也陆续来到中军帅帐之中报到,不过杨义臣明显没有兴趣搭理众人,只是命人送上吃食与众人吃喝。

不久,连着罗艺在内,各军将领也算到齐,杨义臣起身招呼众人用了饭食后,这才命人撤下宴席,进入正题道:“今日一战,各位有何感想?”

众将闻言,都是面面相窥,便是罗艺也都苦笑不语,真要问有何感想,或许众人此时所想不外就是自己的家族肯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来趟这场浑水,如今算是真真正正的惹下了天凤军,未来如何当真堪忧。

“崔贤侄?”见众人都不说话,杨义臣却不准备换话题,便来望向了博陵崔氏的领军将领,今次博陵崔氏派出的领军之人,乃是出自博陵崔氏大房次子,名仲邦,是年刚好四十出头,身上挂有千牛卫和鹰扬郎将的官职,细算起来与杨义也同属隋军,天然便是一伙。

崔仲邦听得杨义臣点名,也知道这事躲不过去,便也道:“今日兵败,大意轻敌占其三,那凤军的利器、战法……占其七!”

听得崔仲邦这般说话,杨义臣倒也点头认可,的确崔仲邦说的不错,大意轻敌当真是其次,重要的自然是凤军手中掌握的各种利器,当真是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李贤侄?”杨义臣转头又看向了赵郡李氏的领军之人,这人名叫李沣,出身赵郡李氏南祖房,是年四十有五,虽然于朝中并无官职,但其在族中负责护卫、行商等庶务多年,军旅经验极其丰富,所以这次才被派来领兵作战。

比起崔仲邦来,李沣倒是话语更少:“此战之败,非战之罪!”

言下之意,倒是不怪杨义臣指挥不行,矛头自然指向了天凤军这边。

杨义臣又看向范阳卢氏的领兵将领,卢氏今次派出的将领,倒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名叫卢氾,虽然也是个无官无职闲人,不过平素却有贤名于乡中,还曾被举过孝廉,只是他无意做官出仕。

比起前面的崔李二人,这卢氾却是更有心机,见杨义臣望向自己便也主动开口道:“今日一战,各家皆出了精锐,之所以败阵,不过是不得其法而已。”

言罢见他挥手示意,便有从人捧了两件什物上来,大伙定睛一瞧,发现是一面盾牌和一根成人大腿粗细的木桩,两者之上皆插着箭矢,不过却能明显看出箭矢虽然穿透了盾面,但却被卡在盾上仅是寸许,而打在木桩之上的箭矢更是整个将箭头没入了木桩,却并未能够穿透。

也就见得卢氾命人将这二物呈上与杨义臣细细查看,并解说道:“此二物乃是今日从阵中寻来,此盾乃是我卢家军中常用的牛皮手盾,用柞木浸泡桐油制成,面上包有两层牛皮,可见碰上那匪军利器,虽难尽全功,但也可抵御一二。”

然后又指着木桩道:“此乃是从阵前盾车之上取来,可见匪军箭矢虽劲,也难入木三分。”

随着卢氾的解说,众人的面色倒也有所好转,不过杨义臣却看出了一丝端倪,因为他分明看见击穿盾牌的箭矢上绑着一个似乎是用纸卷成的纸筒,而钉在木桩上的箭矢却没有。

卢氾说话的时候,他翻来覆去好好看了一会,便自然发现了两种箭矢的根本不同,想来那打在木桩上的箭矢应该就是用强弩发射,而这穿透盾牌的箭矢,机关则在箭身的纸筒之上。

“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收获?”杨义臣看了半天,心中倒也有数,便放下盾牌再次问道,却在卢氾摇头表示不曾还有别的收获之时,却见罗艺道:“我军中士卒,倒是拾得一物。”

说罢便也让人呈上,但见有军士用木盘送上之物,乃是一枚看似竹节,却分明用铁制成的什物,待得送到杨义臣手中时,他轻轻拿起一试,倒也发现此物倒也不轻,怕是能有两斤多重的样子,一头似乎用生铁做成了铁壳,另外一头却以竹节为杆,底部似乎还是空心的。

“此物……莫非就是那震天雷?”杨义臣智商肯定在线,知道今日天凤军用了三阵展示了震天雷、神机箭和神机炮三样武器,这其中的神机箭因为带了一个箭字最好辨识,剩下两种都与震天雷有关,因此眼前手中之物便肯定是七八不离十了。

看了一会,杨义臣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倒是记起军中该有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便也喝问道:“人来!速传军中匠作!”

匠作也即是匠人、工匠,隋军乃是朝廷的正规军,出战自然要带辎重部队还有匠人,以便修筑行营和兵甲器械等物,甚至还得兼职负责为军队打造攻城器具,自然是军中必不可少一员。

很快,也就瞧着一老二少,三位匠人被传召而来,老者银发如雪,正是军中的大匠作,杨义臣将手中的震天雷交与他看了之后,老头也是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来,只是凑到鼻前闻味的时候,闻出了此物带有硫磺的味道。

见此,杨义臣也没有办法,只能吩咐道:“你且带下去好生研究,看看能不能仿制一二。”

挥退了大匠作等人后,杨义臣便来与众人商讨,反正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就算打不赢也不可能就此退兵撤走,唯一能做便是与天凤军耗些时间,以拖待变。

提到以拖待变,杨义臣倒也开诚布公,直言道:“明日势必要与天凤军战足五个时辰以上,不知各位有何良策?”

众人左右看看,都不愿率先发言,倒是那卢氾主动道:“我军可连夜多打造一些盾车、箭牌,明日可行怠阵之策!”

怠也就是怠慢的意思,怠阵之策便是指的是不攻不退、不进不走,只以战阵移动拖延时间的一种赖皮战法。

众人思来想去,发现也只有这一个法子可用,便都首肯了下来。

也在这时,却听得有军兵来报道:“报!营前有天凤军特使来访,来人自称历城房玄龄!”

杨义臣听罢忙也起身道:“快!快快引他来见!”</co>

第三百九二章 兴亡亦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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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也就见得军士引来一人,但见此人身着纯黑色大袖圆领的衫子(天凤军礼服),形制看上去与此时街市款样大有不同,与人大有耳目一新之感。

简单寒暄看座之后,杨义臣便也直言道:“使者此来,所为如何?”

房玄龄也不客气,便道:“本使此来之事,不过有三。其一,今日两军兵戎相见,我军侥幸小胜,战后共殓得贵军兵卒尸骸计一千八百五十五具,如今已置于阵左,还请贵军尽快派人收殓,以免将士暴尸荒野,惹人心向背之虞!”

听得房玄龄如此一说,帐中诸将都是齐齐色变,今日虽然大伙都知道打了败仗,但到底阵亡人数有多少如今却还办法统计出来,却不想竟被天凤军抢先了一步。

而且一千八百五十五这个数字听来也确实骇人,须得知道如今联军统共也就是三万多人,想不到今日才是初战就一家伙打掉了至少十分之一。

对于此事,杨义臣脸色不动,开口与房玄龄道谢过后,便也从帐中点出一人,命他带人前去收殓士兵遗体。

随后便听房玄龄又道:“其二、此战我军共计俘获贵军兵将计八百七十一人,其中带伤者三百二十七,依据我军之军规,贵军可使钱财将之赎回,此为名单。”

说完房玄龄便从袖中举出一份书札呈送与杨义臣,杨义臣接过来一看,当即就被上面的数字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随便翻了一翻后便让人传给了罗艺。

结果罗艺一看也是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念出声道:“正兵一人赎金十贯?且还要以开皇老钱计价?”

随后罗艺传给诸人来看,但见上面的价钱论说起来也算公道,正兵一人十贯,伍长五十贯、伙长(十人)百贯、队正(百人)千贯……其中价格最高者,乃是一名叫做尉迟敬德的鹰扬副将,要价是整整五万贯。

待得众人看得差不多,房玄龄便也道:“此等赎买之价,于我军亦是可用,若贵军俘有我军士卒,我军亦以同等之价赎买之。”

杨义臣闻言倒也点头承认,这个价格的确算是公道,比起其他义军一旦俘获了隋军,要么就是当场砍了,要么就是逼迫从贼,哪有这般讲道理的允许拿钱来赎买。只是想起书札末页那个十一万五千贯的总价,杨义臣就感到无限的蛋疼,他要是真有十一万五千贯揣在怀里的话,怎么会舍得拿去赎买区区八百多个降兵,这笔钱若是让他拿来招兵买马,随随便便就能招他个万余青壮了。

可是,比起不收殓军兵尸首或会引得人心向背之虞,恐怕这种舍不得钱财赎回被俘士兵才会更容易惹得人心向背之虞吧?

杨义臣统军多年,当然知道其中关键所在,便也道:“此等数目过于庞大,我军千里驰援而来,未曾带有钱财辎重,此事容后再议,不知这第三件又是何事?”

房玄龄再次一摸袖兜,取出一枚八寸平轴,呈与杨义臣道:“此为我家元帅亲手所书,特命房某呈与杨公。”

杨义臣当即觉得好奇,便命人接过展开一瞧,但见其上聊聊数十字,格式乃是当今少见的长短句,不由好奇的念出声来:“关山万里,铁马金戈,明月西照清河路。望东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烟花处,宫阙万间都做土。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落眼处,卷上笔迹清秀,倒也该是出自女子手笔,可是字里行间却是英气逼人,尤其是最后这“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更是让杨义臣心中如遭雷击,不由心中下意识的暗道:“老夫空活一甲子,见识竟不如一女子……好!好一个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这本是出自元朝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原句为: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黄娜作为熟读《唐诗三百首》,高考文综也几乎考了满分的选手,抄起来倒也轻轻松松,不过碍于眼下的此情此景,自然要有些小小改动才能把意境更为拔高一些。

但也说,杨义臣拿着卷轴,看着上面的字句久久不言,良久之后突然将之一收,便也名人拿回后帐收好,竟也不给众人传阅。

随后命人摆上酒来,更邀房玄龄共饮三杯,便借口不胜酒力,命人将房玄龄送回。

送走房玄龄后,杨义臣便也指派卢氾负责连夜打造盾车、挡箭牌等器具,又把各处巡营职责安排妥当,便也散了军议。

不过归了后帐,他竟又拿出黄娜的卷轴来瞧,看着上面的字句久久不语,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至于房玄龄归了天凤军大营后,自然要把此行见闻说与黄娜知道,待得听他说杨义臣看了她抄改的《山坡羊·清河怀古》,颇有触动的样子之后,心中倒也得意起来。

当然,黄娜得意的并不是她成功用元朝的诗句把隋朝的人给忽悠住了,而是因为她没有呆头呆脑的让房玄龄跑去搞劝降,而是选择用这种文雅的方式达到了劝降的目的。

到了此时,她当然已经探听清楚了杨义臣的出身,知道他原本是姓尉迟的,是得了隋文帝赐姓才姓的杨,加上他如今也算是隋朝的高官,要是没头没脑的让房玄龄去说什么杨广无道,隋朝要垮掉,让他良禽择木之类的话,怕是要直接触了他的逆鳞,可要说换个话题,把“兴亡百姓苦”给抛出来,是不是瞬间就高大上了许多?

毕竟杨义臣的年龄摆在这儿,活得年纪越老,见过的市面也就越多,读过的书懂得的道理自然也就更多,所以跟他可不能说一家一姓之事,得扯上“天下苍生”这张大虎皮,给他来一个形而上的命题,才能钩住他的魂儿。

“元帅以为,杨义臣当真会有归降之意?”瞧着黄娜面上微微显露的得意之色,房玄龄却是觉得这事有些不靠谱。

不过黄娜却是笑道:“当真有无,今日说了不算,只怕他还寄望于明日……呵呵!能不能将之收归于我天凤军麾下,自然还看明日!”</co>

第三百九三章 两面夹击

所谓的明日之说,倒不是黄娜当真异想天开认为杨义臣只要挨过了今晚,到了明天就会幡然悔悟,而是别有所指。

博陵崔氏、赵郡李氏、范阳卢氏,加上杨义臣和罗艺,这便是如今清河城前聚集的五军,而原本情报中提到要来的陇西李氏和荥阳郑氏至今都没有出现,难道说是不来了么?

当然不是,据曹鹰传来的消息,这两家的人马早在前日已悄悄潜伏在了清河西南面的馆陶,这个位置距离清河不足一百里,以两家都是全骑兵的脚程计算,真要从馆陶全速杀来,也就是一日路程而已。

联系起之前几日杨义臣老是找借口拖延时间不敢合军来战,如今又悄悄把郑李两家的部队藏到了馆陶,黄娜就算再怎么蠢也不难猜到这其中的用意和战术安排。所以今日黄娜布阵才会把两营近卫布置在军阵两翼摆什么螃蟹阵,就是准备着给这两家搞奇袭的人马来个当头一击。

按照她的预测,杨义臣最有可能的用兵谋略,就在今日出面与天凤军城前鏖战,然后秘密派遣郑李两家联军一日疾驰百里,赶在下午抵达战场,然后乘着天凤军与联军正面厮杀无暇旁顾的机会,从南面奇袭而上,与杨义臣来个前后夹击。

只是,黄娜明显高估了这个时代的士兵身体素质,或许杨义臣的战术安排她没猜错,但根据入夜后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显示,藏在馆陶的郑李两家联军的确今日一早就启程往清河赶来,但一日之间也才急行了不过六十里,在入夜之前抵达了临西县外,然后分散藏进了好几个村中。

之所以要藏进村子里,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谁叫清河正好处在河北平原腹地,周围也没什么山谷或者盆地可供躲避,为了不暴露行踪也就只能这么办了。

所以据此一算,这批郑李联军抵达战场的时间只可能是明日,并且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明天的下午,肯定是天凤军和杨义臣他们打得最热闹的时候,然后他就来个两面夹击,看看能不能一举把天凤军给连锅端了。

呵呵!对于这种想法和可能性,黄娜自然表示了无所谓,她这次搞的“秋季攻势”,算上出门装和一路上陆续的补充,如今手里的各型火器足足存有八个基数之多,虽然之前攻打清河城还有今天的大规模火器展示用掉了不少,但如今手里还有至少七个基数的手榴弹、六个基数的神机箭和五个基数的集束炸弹,甚至用于近距离战斗的梨花枪、震天雷,爆破用的小雷王更是基本没有动用,到时候绝对有信心把这些王八蛋炸得大叫巴巴爸爸和妈妈咪呀。

s:目前天凤军装备的只有爆破城池用的小雷王,至于说一枚就能炸毁一座城池的大雷王还处在吹牛逼的阶段,不过黄小刚的确还是有计划的,他准备等到以后研究出三酸两碱后再弄出来,就弄成“炸弹之母”的造型。

回头来说,正因为知道杨义臣这种老将,肯定属于那种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弃的性格,所以黄娜也才没有让房玄龄去搞什么“良禽择木而栖”的劝降,反倒是另辟蹊径亲手抄了一首兴亡百姓苦的词去抖了抖机灵,如今看起来效果肯定有,说不定以后还能搞出一个流芳百世的佳话来,这事肯定只赚不亏了。

当夜,天凤军这边自然按律归营休息,各部轮值严防,一切按部就班。

而联军那边,倒是整夜灯火通明,又是挖坑掩埋阵亡兵卒,又是连夜打造盾车战具,忙忙碌碌的搞了大半夜,甚至杨义臣入睡之前还没忘记提醒部下让辎重营连夜制备出一些干粮来,这今日白天手下兵卒看着天凤军的人吃食大咽口水的一幕可是把他气得不行。

一夜事多,倒也不能尽述,但说这翌日一早,天凤军这边还是五更起床,辰时初洗漱装扮完毕开始进食,辰时中列队集结开始出营列阵。

而联军方面虽然也是五更左右开始陆续起床,但等他们大致吃好早饭出来列阵的时候,时间都已经是拖拖拉拉的快到巳时中了。

虽然五家联军还是摆出了昨日的阵型,不过今日在阵前却是多出了一百多架样式怪异的盾车和挡箭牌来,虽然这些盾车和挡箭牌似乎看起来有些粗制滥造,但也不难看出其中的用料更扎实,设计理念也更强调防护,似乎是打算用这些战具来克制天凤军的火器。

你还别说,看着那盾车的盾面全用差不多三寸厚的硬木打造,挡箭牌更是直接用一根根胸径快有一尺的原木制成,正常情况下不论是神机箭还是集束炸弹还真难从正面搞穿它,因此看起来今日还真是要打一场硬仗了。

待得双方列阵完毕,却是见联军阵中跑来一个使者,提出杨义臣想与黄娜在军前会见。

黄娜倒也不憷,便点了罗士信和孙诗雅两口子随侍左右,便大大方方来到阵中,杨义臣这边见黄娜一方只来三人,他便也带了两名亲随来见,二人策马相距十步站定之后,杨义臣便也定睛来看黄娜,见她果然如传言中所说一般是个双十年华的女子,不由眼中也是异彩连连。

不久便也听杨义臣开口道:“老夫此来,乃是要代军中将士,谢过……谢过昨日殓还我军尸骸之义,且受老夫一礼!”

说着杨义臣便在马上拱手做礼,黄娜便也按照此时风俗与他还了半礼,随后又听杨义臣道:“昨日……汝所赠之长短句,老夫敢问一句,当是汝亲手所作?”

听得杨义臣居然当面来问,黄娜倒也心不跳面不红,微微点头后笑道:“杨公欲问之事,是兴亡?还是百姓?”

杨义臣闻言也是微微一愣,不由抚须问道:“问兴亡,如何?问百姓,又如何?”

黄娜早有腹案,便也沉声道:“兴亡百姓苦,苛政猛于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呜呼!呜呼!愿有良田五亩,桑野就耕父。汗滴禾下土,冬暖衣食足。呜呼!呜呼!念我百姓苦,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乱者不得治,劳者不得息。征夫无家园,妻儿失暖席。鳏寡无所依,道边人悲啼。念我生民苦兮,义士舞干戚!”

“铮”的一声,似有心弦拨动,杨义臣手上微微一抖,便自扯下了几根长须来。

第三百九四章 与国无疆

正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毕竟黄娜可是货真价实的学霸,考上高考就等同于考上了古代的秀才,而她双料学士学位的含金量也肯定要比举人强多了,勉勉强强至少也得算是个翰林学士出身,因此对于古诗词的融会贯通至少要比此时根本就还没听说什么唐诗宋词的古代人强了不止三五层楼那么高。

而她刚刚用来作答的辞赋里,除了一句“苛政猛于虎”出自隋唐之前(《礼记·檀弓下》),其余全是摘取自隋唐以后,且前文后意丝丝入扣,可以说直把杨义臣给震住了。

如“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出自杜甫的《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桑野就耕父”出自孟浩然的《田家元日》,“汗滴禾下土”出自李绅《悯农诗》,这些都是唐朝以后诗人的佳句。

至于“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乱者不得治,劳者不得息。征夫无家园,妻儿失暖席。鳏寡无所依,道边人悲啼。念我生民苦兮,义士舞干戚”,则是黄娜因为写论文的缘故,从一本小说上抄来的句子,据说是出自墨家的《墨子》,但《墨子》原文上没有,属于作者的再创作,因此也算是新句。

(《墨子·32章非乐(上)》:民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

昨日里,黄娜用一阕改写的《清河怀古》触动了杨义臣心境还不算什么,如今但见黄娜面对面的出口成章,这才感到了无比的震惊。

一时间,杨义臣愕然无语,便是捋须的手也生生停住,直盯着黄娜发起了呆。

而黄娜也知道,这个时候的杨义臣只怕脑海之中正在天人交战,倒也不会主动将他打断,倒是没想到跟在身后的罗士信这个二货,却在这个时候瓮声瓮气的对孙诗雅问道:“娘子,元帅刚刚念的是啥?怎么俺听不太懂啊!”

孙诗雅在跟随她姐姐造反起事之前,本就是大家闺秀,自然也是读过几本书的,听得黄娜随口而来的长句也是被其中的悲悯与豪情给惊呆了,本来她还在默默消化,听得罗士信出言打断了思路,不由气恼的答道:“元帅是说兴亡百姓苦,须得由我等这些义士来舞干戚,为生民挣命!”

罗士信听了更是一愣,便也问道:“舞干戚是什么意思?”

孙诗雅当即白眼一翻,正要开口训斥罗士信不学无术,却听黄娜笑道:“干便是盾,戚乃是斧。据《山海经》所载,昔炎帝败于黄帝,其近臣刑天手持利斧和盾牌与黄帝鏖战,后刑天不敌被斩首埋于常羊山,但刑天即便战死,其魂魄依然不屈不服,无首残尸破土而出,以**做眼,肚脐做口,依旧握盾持斧,战斗不止。”

说道此处,黄娜故意停顿一下,这才继续道:“至于我句中意思,乃是希望天下的义士,能如刑天一般,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百姓开太平!”

罗士信虽然念的书少,但人却不糊涂,听得黄娜如此一解说,顿时茅塞顿开,不由怔怔的念道:“念我生民苦兮,义士舞干戚……生命不息,战斗不止!某明白了!”

而在黄娜与罗士信说话的时候,杨义臣也终于从呆滞的状态回过神来,待得黄娜又抄了张横渠(宋代大儒张载,号横渠先生)的绝句来忽悠罗士信时,也才忍不住叹道:“好……好一个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为百姓开太平!只是老夫敢问一句,尔等以何治天下?”

黄娜不曾想这杨义臣倒也懂得不少辩论的技巧,知道先捧再发难,不过对于这种程度的辩论,大学时代就参加过不少辩论赛的黄娜根本不憷,便也反问道:“昔年北周无道,文帝代之,文帝以仁义而治天下,世人皆谓之开皇盛世,而如今杨帝在朝,天下却烽烟四起,修运河、建东都、征高丽,滥用民力、穷奢极欲,致使天下百姓畏苛政猛于虎。要问我天凤军日后当以何治天下,不如先问我天凤军何以得天下,不过人心思变罢了!”

黄娜侃侃而谈,逻辑清晰透彻,直接就把杨义臣的话术给破解了,他问出“尔等以何治天下

”目的,十之七八就是为了引出“就算你们得了天下,也未必比当今朝廷做得更好”的诡辩之论,而黄娜回敬的却是“你当今朝廷要是做得算好,天下也未必会烽烟四起了”。

显然,在理论方面,杨义臣的水平明显处在小儿科学前班的水平,也不想想黄娜可是系统性的在后世学习过马列毛概还有思修的人,不但直接在见识和知识水平可以全方位碾压,就算是辩论,要对付起杨义臣来甚至还需要降维打击。

当即杨义臣就被气得不行,不由脱口而出道:“黄口孺子,岂敢狂言人心思变?”

黄娜轻轻一笑,突然来了兴趣,脑海之中微微思索,便想到了一篇后世奇文,稍作修改当即便朗朗上口的吟了出来,算是对杨义臣的正式回应:“我今日之东华,烽烟四起,民不聊生。三千年文明古国,因一家一姓而生灵涂炭,而为牛为马为奴为隶,则烹脔鞭棰之惨酷,惟有我少年当之,制将来之少年东华者,则东华少年之责任也。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东华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东华,与天不老!壮哉我东华少年,与国无疆!”

《少年中国说》是梁启超写于戊戌变法失败后的1900年,文中极力歌颂少年的朝气蓬勃,指出封建统治下的中国是“老大帝国”,热切希望出现“少年中国”,振奋人民的精神。

于此地此时,黄娜自然不好全部照抄,不过针对杨义臣“黄口孺子”的叫骂,黄娜倒也巧妙修改了少许,便也刚刚好拿来怼他。

第三百九五章 阵前约誓

说实话,黄娜提到人心思变之时,杨义臣当真是气糊涂了。

杨义臣生于北齐,长于开皇,又深得隋文帝的宠爱,被赐姓并收为从孙,后来又袭其父的官爵得封秦兴县公,长成后得拜陕州刺史,还曾大破突厥,封朔州刺史,可以说他这一生最风光的岁月,正好活在了隋朝建立以后的盛世之中。

所以即便是现在这天下看上去的确是有些乌烟瘴气,但在杨义臣看来只不过是些许疥癣之疾,不过是杨广个人的问题而已,而他为之效忠和奋斗的大隋,看上去应该还有抢救的价值,所以他打心眼里是不能接受人心思变的说辞。

只是,面对黄娜这样一个后起之秀,而且还是一个女子,他一时间也不知道用什么词好,便脱口骂了一句“黄口孺子”,其本意不过认为黄娜太年轻了,怎么可能懂什么才是真正的人心思变。

这隋代以不满三岁的幼儿为黄,因此“黄口孺子”一句常用以讥讽别人年幼无知,却不想黄娜居然当真自诩少年,嗵嗵嗵嗵的就整出了一篇《少年东华说》出来,杨义臣又不认识梁启超是谁,因此自然再次被黄娜的“出口成章”给震住了。

所谓“出口成章”,可是要以“满腹经纶”来作为基础的,这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人,打死他都不可能搞出什么“出口成章”来,所以杨义臣几乎毫无疑问的就确信,这黄娜张口所言当真是她的真才实学。

讶然之中,杨义臣不得不承认,黄娜张口而来之词,句句在理,尤其是最后这句:美哉我少年东华,与天不老!壮哉我东华少年,与国无疆!

杨义臣一早倒也知道天凤军把占下的山东四郡更名为东华四郡,当时因为不解其意,自然不曾深究“何以谓之东华”,如今听得黄娜句句不离东华二字,不由愕然明悟,心中暗道:“东华!东华!莫非是东方之华夏?”

杨义臣自小被隋文帝养在宫中,自然是读过几本书的,知道在周朝时,凡遵周礼、守礼义之诸侯皆称为诸夏,而古籍中将“华”、“夏”作为中原,称四方为“夷蛮戎狄”,因此“华夏”也是周王朝的自称。

如今这天凤军口口声声自称“东华”,再联系上杨隋的鲜卑血统,待得他幡然醒悟“东华”二字本意之后,也才发现这黄娜竟然是在悄无声息之间,居然把华夏正统苗裔的大义给占了,不由骇然惊惧。

旋即便也想到,若是今日阵前黄娜所言的《少年东华说》叫天下人得知,只怕凭此一篇便能蜚声天下,而自己刚刚好做了她的指路明灯,成为她成名的垫脚石。

思索自此,杨义臣也知道阳错阴差之间大事已成,当即长叹一声道:“时无英雄,竟使竖……竟使女流成名,罢罢罢!”

杨义臣本来张口想说“竖子”,后来一想还是改口称之为“女流”,免得叫世人以为自己倚老卖老欺负一个年岁足可做孙辈的小女孩,倒是不知道黄娜乃是因为穿越而身体变得年轻了,若真是按照年齿来计算岁数的话,也是正儿八经快奔三的老女生了。

(黄娜和黄小刚舅侄俩是大业十年穿过来的,至今已经四年了,而她之前刚好大学毕业,自己算算是不快奔三了?)

便也说杨义臣醒悟过来之后,长叹过后便也没了话说,当即一扯马缰,打马转身道:“也罢!多说无益,某等还是战场之上见真章吧!”

黄娜也拱手为礼道:“杨公慢走!今日一战,胜负可定否?”

杨义臣被问得一愣,当下急忙扯住坐骑,转身道:“汝待如何?”

黄娜便也侃侃而谈道:“如今天下烽烟四起,人心亦是思变,更也思定。涿郡往北,便是大漠,突厥早对我华夏膏腴之地虎视眈眈,如今又有陇西李渊开门缉盗,竟开雁门引突厥入关,因此予斗胆愿与杨公约之,今日若是我天凤军败了,甘愿就此偃旗息鼓,改弦易辙,归于杨公调遣。若是杨公败了,还请杨公以天下苍生为重,即刻归返涿郡,厉兵秣马,镇守北方,以防突厥寻机入寇。”

杨义臣听了,当即双眼瞪如铜铃一般,足足愣了有十来秒的时间后,也才回过神来,喝道:“好!老夫便与汝约之!”

哪知道黄娜却是策骑上前,举起右手喝道:“君子一言!”

杨义臣当即瞪起牛眼,但他还是策马转来,与黄娜轻轻击了一掌,却低声道:“汝何以料定,老夫必败?”

黄娜低声道:“郑李两家的六千骑兵今日一定会来,予也一定会把他们击败!”

杨义臣听罢,眼中顿时异彩连连,沉声道:“好!老夫拭目以待便是!”

言罢,杨义臣这位隋朝老将神色复杂的再次正式抱拳一礼,然后这才打马转回。

杨义臣转回之后,只字不提与黄娜会面之事,只是召集崔、李、卢三家和罗艺吩咐道:“今日合战,亦分为三阵,头阵由你三家出兵战之,二阵由子延(罗艺字)出兵,三阵由老夫出兵,可有异议?”

这个出兵顺序,其实昨天就已经约好,如今不过是再次确定,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待得吩咐下去,也就听着在战鼓声中,崔、李、卢三家各自都点一千五百人出列,在前阵列成了九个五百人的小阵,每个小阵拥着十数辆盾车和挡箭牌,开始排列起了战斗整形来。

而天凤军这边,黄娜领着罗士信和孙诗雅两口子转回后,自然也不会跟谁废话,等着看联军方面派出了大约四千五百人的战阵队形后,黄娜便也点了罗士信的先锋营为主攻,四个标营作为辅助adc。

罗士信先锋营因为是独立营,所以编制并不适用天凤军的营排制度,如今满编正好三千人,分成了三个团,每团十队,每队百人,出列之后也推着昨日缴获的联军盾车和挡箭牌在军前列阵,而负责配合的四个标营也分列在左右两翼以标准的阵列战队形严阵以待。

不久,听得两军之中相继敲响了报时的更鼓,提示此时已经是午时初刻以后,激昂的战鼓声便也迅速响起,今日的第一场战斗便也宣告正式打响!

第三百九六章 传统战法

比起昨天来,联军方面的排兵布阵有了很大的变动,最明显就是不再仔细区分步卒与弓箭手的阵列,也用天凤军的方式混合着来。

加上又制作了大量加强版的盾车和挡箭牌,每个小阵都分得几辆来撑住场面,因此今天的阵型看上去较昨日要正式多了。

而天凤军这边,因为主攻是罗士信领导的三千先锋营,也没有摆出昨日的配合阵型来,而是三千人分做了三十个百人队,簇拥着昨日缴获的众多盾车、挡箭牌在阵前摆成了一线,要跟联军打上一场兵来将往,水来土掩的大战。

不过,看着联军阵中硕大的新制盾车,这个愿望瞧起来恐怕很难有试施的可能,联军打造的新一批防具不但瞧起来傻大粗黑,单从外形上看也能发现似乎对昨日已经展示过的神机箭、手榴弹(集束炸弹)有了专门的防备,所以也就不难想象今日之战会有多惨烈了。

不过,在罗士信下场亲自指挥之前,黄娜倒是与他面授了不少机宜,甚至直接告诉他今日一战的最重大目标就是拖,要说能把这头一阵拖到太阳下山最好,差一点要说能拖上几个时辰也是大功一件,而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一上去就把对方给打投降了。

对此,罗士信虽然承诺了会按照黄娜的交代跟联军磨时间,但内心却是很不以为然,明知道今日一战的关键是要看谁能更好的拖延时间并保持战力,但却认为这所谓的联军肯定是不堪一击的。

对了,此时此刻虽然如神机箭和神机炮这样的大杀器并没有装备给先锋营,但手榴弹和梨花枪却是已经配置给了他们,罗士信这也才会据此认为,这什么联军一旦对上他的先锋营,肯定都是一地的渣渣。

“咚咚咚!嗵嗵嗵!”

战场之上,两种节奏截然不同的鼓声各自按着特定的频率在奏响着,派出的两支军队开始推着各种战具,以各自不同的速率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天凤军的先锋营作为一只专业进攻的部队,当然不会还学着昨日的模样等着敌军走上前来送死,而是采取了主动出击的策略,推着盾车和挡箭牌主动迎了上去。

很快,两军因为步速相差无几,倒也速度一致的同时逼近到了战场中线,双方在纷纷跨过百步的距离线后,各自的弓弩手便都迫不及待的向对方抛射起了箭雨。

联军方面自不用说,却说天凤军的先锋营本就是以收降的隋军官兵编制而成,基本全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油子,玩起抛射来自然要比联军这些由护院、家丁还有商队护卫组成的杂兵队伍强多了,自然也就见得双方虽然都几乎是同时放箭,可先锋营这边放出的箭要更整齐和更精确,还比联军方面更早一步击中目标。

几乎也就是前后相差了不过一二秒的时间,双方的箭雨在空中相互交错之后,便一头栽倒在了军阵之中,噼里啪啦把盾车和挡箭牌打得一阵乱响。

只是,因为双方都是有备而来,所以这第一泼的箭雨并未对双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绝大多数的箭矢不是射失便是打在盾车和挡箭牌上,这分毫不能阻止兵卒们继续推车发起冲锋。

于是,也就在双方各自在冲锋途中连放了三泼箭雨后,两军便也如两群争夺地盘的蚂蚁一般终于贴靠在了一起,展开了惨烈而热血的白刃厮杀。

“咦!杨公,为何今日对方不曾用了那神机箭和震天雷?”

瞧着阵前两军直接进入了阵战的白刃厮杀状态,在中军围观的杨义臣部隋军将领不由都是齐齐一愣,他们可是早有心理准备,早就做好了这一战打起来后,有可能先被天凤军用集束炸弹远距离轰炸,再被神机箭中远程洗地,而后才使震天雷乱炸的战斗过程,却没想到如今却是这般模样。

杨义臣高坐马上,也是一脸面色阴沉的捋须沉思,不过很快他就得出了结论,道:“且待静观!”

只是,此时的战场之上,却分明是盾车去碰盾车,挡箭牌来撞挡箭牌,双方的兵卒列成阵线捉对的厮杀,便是罗士信都耍着他的乌木玄铁枪加入了步战,在战阵当中来回走动,孙诗雅则拿着他的错金弓远远跟在后面,不时发射一枚铁弹为他掠阵。

至于两军士兵的战斗,也完完全全按照了以往隋军的官方战斗方式来进行,使刀盾的捉对厮杀,使枪矛的三五游斗,使弓弩的躲在远处悄悄施放冷箭,整个战斗虽然比起天凤军的枪盾在前强弩在后的组合模式而言可谓毫无效率,可这偏偏的确就是这个时代的战阵搏杀模式。

这般打法,比起用神机炮洗地或者神机箭大屠杀而言,自然是费事又费力了许多,双方从午时初一直差不多打到了未时中,两军的战阵都并未有所移动,最终在各自后方传来的金鼓声中,也才各自慢慢后退回撤,在两军交战之处不过是留下了区区数百具的阵亡者遗体。

联军这边一看,除了杨义臣外各家将领都感到很意外,想不明白为什么天凤军不继续使出昨日亮出的各种黑科技,反而搞起了“传统战法”。

而杨义臣却是从中瞧出了端倪,不过既然他与黄娜已然做了约定,自然也是看破不说破,也不问崔、李、卢三家折损如何,便也派了传令兵去往罗艺军中,让他出兵来打第二阵。

只是,同样观看了这场“传统战法”的罗艺此时也是相当纳闷,同样也是弄不清天凤军这边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所以对于接下来的第二阵如何安排,他也临时改了主意。

前面说过,罗艺此次从涿郡南下,带的部队可是不少有前军八千和中军六千,其中轻重骑兵超过了半数,且多是外族的骑兵(突厥、奚族),而其直属的特色部队则是一支重甲弓弩手,差不多有三千人的规模,并且清一色装备隋军重步兵的铁甲和两石以上的强弓和劲弩。

只是昨日一战,这支弓弩手部队少有折损,今日他本来安排的是让剩下的弓弩手混合重甲步卒随便打打拖一下时间,可如今看到天凤军居然打起了“传统战法”,不由改了主意,很快也就见得罗艺军中点出了一支混有两千步卒、一千弓弩手和一千骑兵的队伍,在联军阵前摆出了一个常规的骑步混合战阵。

第三百九七章 措手不及

对于天凤军昨日展示的新武器,罗艺本身也是很纳闷的,昨夜至少想了大半夜的时间,也想不出破解或者说对抗的办法。

甚至,在他看来如今形势之下,派人出阵作战无异于白白去送死,要不是今次驰援他用意并非是看在自家儿媳面上,而是有意想跟五姓家族打好关系的话,只怕早就连夜拔营撤走了!

前面说过,这次罗艺答应出兵驰援的原因,是因为他与清河崔氏有着姻亲关系,他的长子罗潇在大业十二年刚娶了崔叔重二子崔民亘的长女,虽然算不得嫡出之女,但也正儿八经的崔氏女,当初过门的时候甚至还陪嫁了清河崔氏在涿郡所有的两处庄子,而且在去年的时候这儿媳还很争气给他罗家诞了一个子嗣,凭着这一层关系他不出兵说不过去。

此外,他罗艺又不是只有罗潇一个儿子,罗潇下面还有一个嫡出次子和三个庶出子,如果有得选他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几个儿子都能娶上五姓女,最好是一姓娶回来一个,这样一来他罗氏不就铁定能抱上河东五姓的大粗腿了!

当然,美事想得好没用,还得做得好,所以这次在得到了崔叔重的求援请求后,他便顾不得如今涿郡初定,并且还在与盘桓易县的杨义臣对峙的状态,便义无反顾的点了一万两千本部精锐人马前来驰援。

幸亏杨义臣怎么说也是官方名义上的涿郡通守,有着代表朝廷平乱的大义,倒也没跟他计较太多,反倒是当然不让的坐上了盟主的位置,来领导各路驰援部队与天凤军作战。

昨日一连两阵,杨义臣出兵也都干干脆脆,众人自然无有什么异议,而罗艺昨日虽然名义上也出了大头,但实际上他派出的重甲弓弩手并没有遭到太大的伤亡,且作战的时候还是身在后队打酱油,占了多少便宜他自己是心里明白的。

而今日这一阵,按照昨日商量好的意见,他本来是准备随便派个三千炮灰轻兵再配上两千弓弩手,凑个五千人马出战,然后随便打打耗点时间也就算了,甚至为此昨夜还费了不少时间招来部下仔细交代,要是今天出战的时候碰上天凤军用震天雷或者神机箭要该怎么应付,只是没想到今天的这第一阵,天凤军居然派出部队搞常规战法的做法,差点让他措手不及。

不过罗艺毕竟也算是军中宿将,虽然搞不明白为什么天凤军舍强而用弱,但他还是很敏锐的从中瞧见了战机,如果今日天凤军是摆明了要跟联军打常规战,那么自己也没必要派轻兵去送死,不如改变一下战法,看看是不是有赢的可能。

很快,罗艺就决定大胆一试,临时变化改动了出战兵种,下令派出两千精锐步卒、一千重甲弓弩手和一千骑兵的队伍,在阵前列出了一个标准的骑步混合战阵。

在更改了队伍配置的同时,罗艺也提高了兵员素质,两千步卒派出的是他手上唯一的重甲步卒,骑兵也是他手上较为善战的杂胡骑兵,弓弩手自然也是昨日上过战场的重甲弓弩手,可谓全是他军中的精锐所在。

而在罗艺改变了出阵配置的同时,天凤军这边也大有变动。

刚刚一战,罗士信的先锋营伤亡比并不大,快速统计下来得到的数据是阵亡了不过区区一百六十几人,伤了二百余人,不过士兵手上割回来的鼻子却是超过了五百(罗士信喜欢割鼻子来计算战功),并且根据各队的队将反馈,要不是一再压着士兵不许出前,只怕早就把联军的战阵给冲破了。

也正因为先锋营这边的强力克制,刚刚一战也才能维持了一个多时辰的战阵完整,双方好像对练一般你来我往的打得十分绅士,倒也叫先锋营的士兵们乘机多割了不少的鼻子。

而瞧着罗艺方面不但派出了步卒、弓弩手还有骑兵之后,黄娜也下令调整了出阵兵员的配置,让先锋营全军撤下,换上了八个满编标营和一个近卫营,合计五千人。

当然,八个标营的人员配置也做了临时调整,将里面的弩手置换出来不少,最终形成的人员配置是枪盾手三千人,弩手一千人,再算上一个齐编近卫营是一千人,正好五千人的样子。

也不说两军再次派兵列阵的其中种种安排,但也说在时近未时三刻的时候,这第二阵又在激烈的鼓声中再次开打。

一如前阵这般,天凤军这次还是没有动用任何的黑科技,老老实实的以正常的步兵列阵来战斗,枪盾手组成盾墙在前,弩手紧跟在后,而一千身穿重甲,披着大红披风的近卫营女兵们则分成两部,护卫在战阵两翼。

双方也不废话,在出击的鼓声敲响后,便也各自踩着鼓点上前,然后很快在战场中线附近碰在一起,先是盾手扛着盾牌发起冲锋互怼,而后便是各自结成小阵捉对厮杀了起来。

近卫军的女兵们后背挂着飞火流星箭的发射筒,左手戴着臂盾,手上还拿着组合状态的折叠弓,警惕盯着战场对面两翼的罗艺部骑兵,并未参与正面战阵的厮杀。

看着这第二阵和头阵一样,天凤军就是打死不用黑科技,联军各家的将领都是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不少人还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认为只要不用黑科技,天凤军其实也不过尔尔罢了,甚至在看清楚天凤军阵中的弩手,还有两翼穿着重甲系着大红披风的重甲弓手也全是女兵后,更是暗暗窃笑不已。

但只有立于中军阵中的杨义臣却是越看眉头越皱得厉害,很快便见他的整个额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凡字型。

见得杨义臣这般不看好场上战斗,他手下自然有人出声问道:“杨公,所忧何事?”

杨义臣捋须答道:“昨日之败,尚可托辞兵器之利,今日若再败,如何?”

这话说来,众将自然都是悚然一惊,想想倒也不错,昨日联军虽然的确是被天凤军的黑科技打了个懵逼树下懵逼果,但的确可以借口说是天凤军手上有黑科技,打不过也是正常的,可今日对方玩起了常规战法,第一阵打了中规中矩,是以平手而论,毕竟双方出兵都是精壮男兵,如今这第二阵天凤军不但还是以常规战法来应对,更是派出了至少过半的女兵,若真是还是打成平手……平手不也算是输么!

倒是有自以为比较聪明的人,小心翼翼的道:“昨日之利器,恐其不多矣,是以不能长久也!”

杨义臣听了,斜过眼珠扫了这人一眼,也懒得训斥与他,心说这天凤军的女帅已经知道了李郑两家的六千骑兵正在赶来,恐怕是要留着这些兵器来对付他们吧!

想到此处,杨义臣突然悚然领悟过来,当即合掌一击,暗道:“老夫中计也!”

第三百九八章 骑虎难下

杨义臣为什么会觉得中计了呢?

原因就在于,他在猜到了黄娜准备用火器打击李郑骑兵的同时,也明白黄娜之所以要跟自己约誓,就是逼着自己不能去通知李郑两家,让他们别来。

这里面有一个十分隐蔽的逻辑链:武器展示→用计约誓→伏兵暴露→撤兵既败(不胜亦败)。

甚至刚刚两军阵前,黄娜还很巧妙的利用了杨义臣的情绪,迫使他不得不应激与之约誓,直到此刻看着天凤军两阵都没用上黑科技兵器之后,也才幡然醒悟过来。

一时间,杨义臣眉头再次皱成了凡字,暗自感叹老汉打了一辈子的雁,今日却是被一只雌雁给啄了眼儿。

可是再感叹也没什么用,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他总不能真的派人去通知李郑两家,让他们真的别来对吧?

要知道这次杨义臣之所以应邀出兵而来,是因为他是名义上的涿郡通守,是代表朝廷守土的一方大员,而清河崔氏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叛的举动,自然清河之民还是大隋之民,崔氏之人亦是大隋之人,由他代表朝廷来与天凤军交战本就名正言顺。

此外,除了清河崔外,其余几家(除了太原李家)也没反叛,而即便是罗艺和李渊两家,也是打着反皇帝不反朝廷的旗号,因此杨义臣暗中还存了击败天凤军,并借机收拢(收服)罗、李两家的心思,这也才当仁不让的当起了联军的盟主。

只是他却不曾想到,就在刚刚两军阵前,他竟不小心中了黄娜的计策,以投效朝廷为代价,骗他赌了一个完全是自缚手脚的约定。

你看,黄娜与他赌的是:天凤军若败,就投效杨义臣(也即指朝廷),可若是天凤军胜了,却要杨义臣返回涿郡去厉兵秣马防备突厥,不再参与中原战事。

杨义臣之所以对取胜有信心,一方面是大军在手,即便昨日小有败绩,在他和其他将领看来,不过是天凤军拥有一些奇技淫巧的武器而已,而且这些武器也不是无敌的,也是可以设法进行对抗的,比如说加厚加粗的盾车和挡箭牌,另一方面还有增长了见识的兵卒,此外联军还占着代表朝廷的大义,还有即将迂回到天凤军后方的六千精锐骑兵,因此鏖战下去联军的胜算自然要无限放大。

只是,当他受骗上当与黄娜击掌约誓之后,听着黄娜点破伏兵所在时,也都还没察觉事情的严重性,认为即便黄娜知道有伏兵的存在也没什么办法,毕竟黄娜现在算是孤军深入,且还自大的没有踞城防守,反倒是城外扎营并且背城而战,面对数倍与她的联军也根本不可能转身逃跑,因此对黄娜点破伏兵所在很是不以为然。

然而,当看到天凤军接下来一连两阵都是用常规战法,有礼有节的与联军的精锐硬抗且丝毫不落下风后,杨义臣也才幡然惊觉天凤军打战也不是浪得虚名,也并不是全靠黑科技撑腰,人家本身就具有硬撼官军的实力。

甚至有了黑科技武器的锦上添花,实力只能是倍增,都不能说是更上一层楼。

却也说,在杨义臣的思索之间,就听得战场之中喊杀之声此起彼伏,战斗从一早的接触开始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但也见得两军在战场中线附近,形成了绵延至少有二里的阵线,双方的刀盾(枪盾)手组成了一个个的五至十人不等的小型战阵,不断的在阵线当中来回碰撞和攻防,而各自列队在盾阵后方的弓弩手,也在防御盾阵的掩护下遮住身形,不断引弓(弩)抛射,打击对方的阵列。

只是,这场战斗的主体仅仅是两阵中军的盾手和弓弩手,罗艺部后阵的骑兵和天凤军后阵的重甲弓手却动也没动,都在默默观察着战场变化。

但见得罗艺部的战阵之中,罗艺高坐在一匹红鬃重驹身上,面色阴沉似水,只是仅仅的捋须观望战场,倒是他手下的几员将领看着场中的战斗表现出了少许的急迫。

“总管,我军何时遣出游骑?”

待的快有一刻钟时间,眼见着阵中罗艺军的盾阵队形越来越薄,终于有将领再也沉不住气,便也开口问道:“此时再不出击,中军恐再难坚持!”

只是罗艺慢慢停了抚须,反问道:“你可瞧出,对面两翼列阵之军,与旁人有何不同?”

那急切的将领被问得一愣,不由脱口答道:“便是有些许不同,也全是女子而已!”

罗艺却是狠狠摇头,甚是谨慎的指出道:“着铁甲、戴兜鏊、配小盾还持弓,便尽是女子又如何,怕也全是军中精锐,我军游骑必不能敌矣!罢了!击鼓出击吧!”

随着罗艺的一声令下,就听得鼓声一变,两翼列阵的罗艺军骑兵便也听令开始出击,两翼各五百骑也不讲究什么阵型,便也齐齐呼喝着打马起步,便往阵中迂回包抄而来。

见得罗艺部的骑兵有了动作,天凤军这边自然也不怠慢,随着铜哨声急促的嘀嘀吹向,同样列阵两翼的各五百近卫军迅速列成了类似“≤≥”符号模样的阵列,开始踏步往中军边缘抵近。

一边走,各排的排长还一边盯着后队的营属指挥旗,待得指挥旗上换上了特定的旗号后,也才猛然吹响铜哨后喝道:“一、二、三排全体都有,三发流星箭准备!”

听得命令,也就瞧着阵列中处在“≤≥”阵型前列两条斜杠位置上的近卫军女兵们,回手一掏便从身后的箭囊里摸出了三枚尾羽呈现红白交替的箭矢来,但见得箭矢本身虽然并无出奇之处,但在箭头的下部却绑着一节有成人两节手指粗细包有铁皮的圆筒,铁皮筒的尾部还带着一节约有三寸来长的棉纸引线。

随后便也见得近卫军的女兵把两枚箭矢插在身前地上,便也搭箭开弓做好了攒射准备,但若是仔细去看,会发现女兵们可不是用手指来拉开弓弦,而是将弓弦挂在了一个绑在手臂上的奇怪器具上,然后做好了开弓准备。

这器具不用多说,自然是黄小刚专门为近卫军的打造的弓用撒放器,而近卫军的女兵全部都是原弩手出身,通过常年射弩进行的锻炼,臂力已非常人可比,依靠撒放器可以毫不费力的就把拉力至少达到两石的强弓给拉开。

“敌进百步,点火!放!”

第三百九九章 王者近卫

“敌进百步,点火!放!”

随着近卫军各排的排长大声喝出口令,也就瞧见近卫女兵们持弓的左手微微一翻腕,便用佩戴在手腕上的引火器点燃箭矢上的引线,然后迅速开弓进行抛射。

近卫军的装备前面说过,防御装备有女式裲裆铠、铁兜鏊(银色缨盔)、肩披大红色加厚真丝披风(挡箭伞用料同款),进攻的装备有短版横刀(刃长约一尺八寸)、携行具上扎着一排手榴弹(六枚),肩上挂着一支成人大腿粗细的竹筒(单兵火箭筒),并在后背上还架着一面二尺直径的铜质圆盾,盾牌的下面还有一个弓包和一枚装有十八支箭矢的箭袋,弓包内装着一把处于拆卸状态的折叠弓,拉力标准为两石。

近卫军女兵的成员,则全部是从天凤军弩手中选拔出的老兵,本身至少都有一年以上的射弩经验,改弩用弓对于她们来说并不存在技术障碍,加上长期的射弩训练本来就注重臂力的蓄养和锻炼,加上又有撒放器助力,开两石强弓虽然对于她们来说并不轻松,但在一场战斗中完成基本战术动作的能力还是有的。

而作为主帅直属的近卫,她们配备的箭矢里只有三枚是普通箭矢,其余十五枚特殊箭矢各有用处,分别是六枚流星箭、六枚火油箭和三枚信号箭。流星箭也即是带有爆炸效果的火箭,虽然大小只有成人的两节手指粗细,但以纸筒为里外包极薄的铁皮,爆炸后可以产生大量的铁皮碎片,覆盖杀伤的效果能覆盖至少三米的半径。

并且,由于指望不上这种爆炸箭产生大面积的杀伤效果,所以黄小刚在制作的时候特别调整了火药配比,在里面加高了硝和硝酸盐(硝土提纯副产品)的比率,所以这种爆炸箭的爆炸效果虽然不如炸药,但声响却是被调高到了极限,可以产生震耳欲聋的效果,和手榴弹比起不遑多让。

至于火油箭和信号箭,这两种特殊箭矢也是各有用处,火油箭的造型与流星箭差不多,不过用的是特殊加工过的细竹筒,里面装的是液态桐油(轻质桐油)和菜籽油混合物,并且还混杂了木絮和少量硫磺与硝,在细竹筒的外面包着一个薄纸筒,内装发火药,借助火药爆燃来引燃竹筒内的油脂。

之所以用桐油和菜籽油来混合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这个时代,在山东腹地可没什么天然露天油田可供开采,自然也弄不出什么猛火油(也就是土制汽油)。

至于信号箭其实也是火药箭,不过就是在火药配方里加入了一定数量的锈蚀铜粉搓成的药丸,在爆炸燃烧的时候会出现绿色火焰,在晚上作为信号特别显眼。

除此之外,她们身上最为犀利的武器,就是每人一具标配的单兵火箭筒了,这种单兵火箭筒又称飞火流星箭,每一筒里面装有十八支飞火流星箭,等于是单兵版本的小型神机箭,但与神机箭不同的是,这种飞火流星箭的战斗部分成两个部分,既可以助推也可以爆炸,威力比单纯的神机箭要强了太多。

而黄娜在训练这支近卫营的时候,除了给她们吊炸天的装备之外,对个人武艺的要求也十分严苛,因此近卫军的女兵们不但能够在近战使用刀盾作战,远程也可用折叠弓和手榴弹进行打击。

话说回来,也就说当罗艺部的骑兵开始发起迂回包抄的战术,从两翼突击上来的时候,刚进入百步的距离,也就瞧着天凤军这边被他们当成是弓箭手的近卫军女兵们便也开弓齐射搞了一波箭雨。

只是,这第一波箭雨既不射人也不射马,划着抛物线跨了大约八十来步的距离后,纷纷如被艾叶燃烧的烟雾熏着的蚊子一般落在了地上,正在发起冲锋的骑兵们本来看到有箭雨抛射,都本能的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或盾牌试图闪避和格挡,结果见此状况直接就笑出了声来。

他们在发动进攻之前,自然也是关注战场老半天了,因此分明就看得清清楚楚天凤军的两翼全是穿着蓝衣篮甲,头戴银盔身披红色披风的女子,乍一看还多少有些警惕之心,如今一见她们射出的箭是如此软弱无力,当即便也兴奋起来,连声呼啸着催马疾驰。

罗艺派出的这支骑兵,并非是涿郡的隋朝府兵,而是他自立以后招兵买马自行组建的轻装骑兵,其中兵卒多是北地突厥和奚族,马术和武艺比之府兵自然要强了不少。

当然,事有一强,必有一弱,这些北地胡人的马术和武艺强是强了,文化水平自然就不高了,所以即便是罗艺都看出了近卫军的女兵们穿着比普通天凤军士兵档次更高的甲胄,还带着普通兵卒都没资格装备的漂亮金属头盔,并且披着一般来说只有将领才有资格佩系的披风,又岂会是一群青铜选手?

她们其实才是天凤军中真正的王者,只是至今还没有机会露出獠牙而已!

也就瞧着,女兵们一轮齐射放出手中的流星箭后,便迅速从地上又拔起一支箭来,不过在搭箭的时候,却是快速在药筒尾部的引线上一抹,便将三寸来长的引线掐下了至少两寸来长的一节,然后也不等齐射口号,便直接自行点燃后开弓攒射。

而这一次的攒射,比之刚刚的抛射自然大有不同,首先就是女兵们终于是把弓给拉满了,将弓臂绷成了一个圆月形状,然后攒射的目标点还十分的低,直接就是朝着如今最前排已经突入到了差不多八十来步的骑兵脚下射去的。

随着“嘣嘣嘣”的弓弦震响次第响起,也就瞧着一枚枚尾部带着细微青烟的箭矢快若流行星的脱弦而出,笔直朝着骑兵们胯下战马的位置飞驰而去。

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罗艺部的轻骑兵们此时本就在以极高的速度在发动冲锋,待得发现对面女兵们射出的第二箭居然是朝着胯下战马而来的时候,也根本就没有时间和机会给他们做出闪避,几乎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听得胯下的战马纷纷发出悲嘶,跟着便瞧见成片的战马一头栽倒在地,更把马背上的人纷纷摔了出去。

只是发起冲锋的骑阵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是停不下来的,而跌落战马的人也九成九会被同袍冲锋的马蹄踩踏致死,甚至运气差的家伙直接会被踏成肉泥。

可是,骑兵们的噩梦自此并未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也就是此时,就听得身边和周围突然爆发了密集的“轰隆”之声,响声震耳欲聋,并伴有骇人的火光乍现,顿时整个骑阵便人吼马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第四百章 白刃冲锋

说实话,流星箭的装药不过区区一两,就这么点药量想要得到大面积的杀伤效果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因为在外层包裹了薄铁皮的缘故,爆燃之后得到的声响却是比装药足有一斤的手榴弹差不太多,用来惊人吓马效果的确是杠杠的。

在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中,身处在骑阵当中的北地胡骑们可以清晰看到,此时此刻不但是插在地面上的箭矢在爆炸,就连射中了人或者马身上的箭矢也在不断爆炸,甚至有些箭矢原本只是射穿了战马身上的皮具或皮甲,并未对战马造成太大的伤害,可突然爆炸之后原本还能死扛狂奔的战马直接悲鸣一声就一头栽倒在地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射在人身上的箭矢,本来穿入甲胄也不算深,咬牙坚持也还能硬抗,可随着箭矢突然的爆炸,便见得这些人再也扛不下去纷纷一头从马载倒,落地成了盒。

只是,近卫女兵们可不管这些,在射出第二箭后又迅速从地上拔出最后一支箭,顺手一抹便掐去了至少两寸半的引线,仅在药筒尾部留下了极短的一节,迅速点燃后便开弓朝着已经陷入混乱的人群当中攒射了过去。

随后便也见得女兵们动作迅速的伸手一扣弓臂上的机括,一抽一抖便把折叠弓收成了一根二尺来长的短棍状态,将弓弦卷住往身后弓包一插,顺手便抽出腰下的横刀,而后便也见她们左手竖起圆盾,右手持着横刀,齐齐娇叱一声对已经陷入了混乱的骑兵阵列发起了冲锋!

(折叠弓外形可参见狼啸,虽然是山寨了美帝的戴夫,但作为国产货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但见得战场之上,天凤军战阵的左右两翼,各有数百名头戴银盔、系大红披风,手持青铜盾和横刀,着裲裆铠(女式半身甲)的女近卫们如潮水一般蜂拥而上。

在她们发起冲锋的时候,乍一看很有无数dc宇宙中神奇女侠冲阵的既视感,只可惜现场没办法给她们配上激昂澎湃的bg,但即便如此近卫女兵们的冲锋也依旧令人热血沸腾,如有万军不当之气势。

或许有人要问了,面对着敌人骑阵的混乱,为什么女近卫们不继续射击而要发起白刃冲锋,这实际上并非是战术安排的失误,而是根据战斗的实际情况而制定的终极战术。

兵书有云:然张迟难以应卒,临敌不过三发。

其意是指在两军交兵之际,一旦面对敌军(无论骑步)发起冲锋,正常状态下两军接触前弓弩的有效打击次数最多也就是三发而已,因为弓弩的射程基本上也就在八十步(一百二十米)左右,超过这个距离箭射出去无用,只能是在敌军突入这个有效射程之后才能发射。

然而,在一百二十米这个距离内,最快的通过时间需要多长呢?

非洲飞人博尔特的百米纪录是九秒五八,亚洲飞人苏炳添的纪录是九秒九一,而古代的士兵在身穿重甲的情况下发起冲锋,最多也就是十息(约二十八至三十秒之间),至于骑兵往往都不需要五息(约十五秒)。

因此,在这个时间之内,不论弓弩三发都是极限数值了!

然后再来说说只射三发就发起白刃冲锋的问题,倒不是说不想多射几箭,而是实际的战斗不是玩游戏,射箭其实也是一种极度耗费体力的活动,在正常情况下哪怕是一个大力士也不可能连续挽强弓连续射上二、三十箭,这就等同于让一个人强行在短时间连续强行做上几十个俯卧撑一样。

当然真要那么干也不是可以,但强行射完之后胳膊铁定会要软成面条一样,在短时间内会完全失去力气,失去作战的能力。

所以近卫女兵们的远程打击,主要还是起一个混乱效果,她们要保留体力来打近战,自然不需要把力气都浪费在射箭上。

便也说近卫女兵们以散兵的阵型发起冲锋后,也并非胡乱的跑动,但见得她们在冲锋的过程,竟也是以伍为单位,迅速的组成了一个个的三角形小阵,前排三人组成“∴”型阵列冲锋在前,后排三人以“∵”阵型紧随其后。

此时,两军相距起身也并不远,发起冲锋的胡骑在遭受第二泼箭雨打击的时候,骑阵本就已经突进到了相距不过七、八十步的地方,又经过第三泼箭雨的打击后,虽然中招之人大多落马遭到践踏,但依旧还是有幸运儿无伤无险的继续前进,因此在近卫女兵们开始冲锋后,距离最近的胡骑甚至已近突进到了五十来步的位置,所以女兵们也并不需要跑出多远的路,便能与之短兵相接。

所谓的说时事缓那时事急,也就当女兵们发起冲锋,刚出去二十来步的时候,阵线最前沿跑在最前面的十几个小队便与冲撞过来的骑兵短兵相接了,不过女兵们可没有直接扛着铜盾用肉身去碰撞对方疾驰的战马,而是巧妙的施展起了飞身刺骑的战阵技法。

所谓的飞身刺骑乃是一套黄娜从电影里搬来的技法,具体她也不记得是什么电影了,只是恍惚记得应该是一部讲述角斗士的外国电影,而这个战斗技法的具体战术动作也是十分的简单,也即是前排三人和盾躬身站位组成一个盾阵,以防对方骑兵直接冲撞,后排三人中的两人搭手用一面盾牌组成跳板,最后一人踩着跳板借力飞跃而起,然后在半空中挥刀刺击敌骑。

(实际上这个战斗技法是在《神奇女侠》中,德军入侵天堂岛之战中出现过,也即是飞身跳跃后回身射击,不过黄娜将之进行了简单的变化,改成了横刀刺击)

就在两军相交的同时,便也听得战场之上突然有十数声娇叱次第响起,便见十数名近卫女兵赫然飞身而起,身在半空犹如展翅的凤凰一般,一抹银色寒光悄无声息的从凤凰火焰之翼下横扫而过,然后便见得一颗颗目瞪口呆的头颅带着喷薄而出的血雾腾空而起,而疾驰的战马却还不知道背上的主人已经失去了头颅,依旧保持着高速带着无头尸身狂奔而去。

可即便如此,娇叱之声却是不曾停歇,眨眼一瞧又有十数名女兵如凤凰展翅一般飞身而起,带起的一蓬蓬血雾在战场上瞬间弥漫开来。

第四百零一章 金刚大虫

如今天凤军现役的女兵,就目前为止大致分为幽幽谷一二期,芦山一二三期,黄县一二期,高密一二三期这几个主要批次。

这几个批次的女兵虽然在数量上并不多,但却算是从龙较早的批次,不但军号靠前,并且也都获得了黄娜的赐名,以“星辉耀中华、鸾凤舞九州”为字辈,其中幽幽谷一二期都为星字辈,芦山一二三期为辉字辈,黄县一二期和高密一二期为耀字辈。

至于高密三期和之后扩招的女兵,在人数上倒是足够多了,但却普遍失去了赐名的待遇,只有极少数经过选拔得以进入近卫军补位的女兵,预计是日后应该可以得到中字辈的赐名。

而近卫军的直属营官分别是近卫军一营长吕星青、营副吕星妃、二营长吕星绢、营副吕星珂,光是瞧她们的名字就知道都是出身幽幽谷的老兵,都算是黄娜的“天子门生”。

不过有一点,别看她们的名字都是什么青、妃、绢、珂,看上去都是挺美的,但实际上……这么说吧!她们几个人的平均脚码都超过了四十二码,比黄小刚四十码的脚还要大。

(中式鞋码的四十码等于是二十五厘米的长度,一个码为零点五厘米。)

她们加入天凤军的时候本就是粗手大脚的乡野丫头,虽然都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可没有一个是娇滴滴的小娘子,加上经过这几年不断的横向发展,如今早就脱变成了肌肉发达,虎背熊腰的女金刚了。

而能够入选近卫军的女兵们基本都是弩手出身,也自然是经过了什么跳花绳、踢毽子和抛石子的选拔(这是黄娜独创的选兵方法,用这三个项目来考察手眼身的配合与协调能力),所以在力量和敏捷方面都有着极高的数值,加上参军以后每日的基础训练除了射弩之外,还要刺木球和练习战阵刀(枪)法,转职成为近卫军后这些项目也是继续练着,并且还要加练射箭和战阵合击术。

所以,对于这支黄娜直属的近卫女军,如果要用一句话来贴切的形容她们的形象和战斗力的话,那么如“一群女金刚”或“一群母大虫”应该都是比较贴切的句子。

反正,根据黄娜私下的统计,两营近卫女军的平均鞋码都是四十一码,并且其中的三分之一都是超过四十四码的特大脚。

而如今,当“一群女金刚”或“一群母大虫”,身穿着重型的女式裲裆铠、头上戴着镀银的铁盔,肩上系着大红披风,手上拿着铜盾和横刀,并且脸上还淡施脂粉画了很现代和时尚的淡妆,当这么一群人发起白刃冲锋的时候,给人的感官还当真难以用语言描述。

女金刚们虽然都是金刚之身,但却同时还拥有着身轻体敏的特性,这些特性配合着飞身刺骑的战术施展开来以后,得到的效果自然是果断惊掉了一地的眼球。

随着一声声的娇叱不断响起,一个个被银白和大红色包裹的身影不断在战场上飞跃而起,在刺激人视觉感官的同时也不断带起了一蓬又一蓬的血雾,以及人马的嘶鸣和惨嚎。

长期的刺木球训练不但让女兵眼准手稳,改换成用横刀斩颈脖的招数后也自然有着熟练度的加成,配合上常年因为射弩而锻炼出的强大臂力,施展起这等飞身刺击战术来,砍断敌人的颈脖当真如砍瓜切菜一般轻松随意。

“杀!杀!杀!”

战场之上,近卫女兵们犹如母老虎进了羊群一般,一时间就见得血雨腥风迷了人眼,到处都是鬼哭狼嚎,原本北地胡骑们还裹挟着的由数百骑战马冲锋形成的万钧之威,在碰上了这股红色的浪潮之后,犹如钱塘江口拍岸的惊涛却碰上了巨石建筑的海堤一般,瞬间破碎糜烂,乱做了散沙一盘。

然后,你觉得近卫女军们打起仗来,光是用一个飞身刺击的战术就完了么?

呵呵!肯定不可能啊!还记得刚刚冲在前面,以“∴”阵型结成盾阵的三个女兵,你以为她们三人的任务就是稳住阵脚抵御战马冲撞,给身后另外三人提供一个进攻阵地就完了么?

你要真这么想的话,肯定是你想太少了啊!

也就见得其中一组三人稳住阵型,避过了一骑直冲而来的北地胡骑后,后面两人便也伸手扶住前面一人的盾牌,而前面的女兵则是迅速摸出腰后携行具上的手榴弹,迅速点燃引线后直往已经陷入混乱的敌军人群中投去。

“轰隆!轰隆!轰隆隆!”

比起光是听响没什么杀伤力流星箭来,手榴弹的威力肯定要强太多了,顿时也就见着弹片漫天飞舞之下,人马纷纷嘶鸣着大批大批倒下,面对这种形式的攻击,本能舞动着刀剑的北地胡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抗的能力。

对了!还得要提一点,那就是如今发起进攻的北地胡骑当中,可没有几个人是用骑弓玩骑射的,绝大多数都是挥舞着刀剑搞白刃战,骑射在隋唐时代还不是主流战术,直到宋元以后才被发扬光大。

当然所谓的发扬光大也有很多地方值得商榷,蒙古骑兵也不是全靠轻骑去搞什么“蛮古歹”来取胜,主要还是靠身穿多套重甲,手持长柄重兵器的重骑兵来破阵和大量杀伤敌军。

不过,此时可不是研究这个时候,但见得随着两军接触并陷入混战之后,失去了进攻速度的北地胡骑和反攻突然性的天凤女近卫之间的战斗很快陷入了焦灼。

毕竟北地胡骑都是身高体壮的胡人,且都还骑着马,虽然因为坐骑被爆炸声惊吓而使得操控性大大降低,但只要骑着马不落地,这些北地胡骑在战斗力上始终要比站在地上的天凤女近卫强上不少。

而女近卫即便装备了防御性不差的铠甲,还有武器和战术的优势加持,但也毕竟是女兵,天然在胆色和气力方面要差了男兵少许,因此双方在战斗陷入焦灼之后,女兵方面的伤亡也开始出现了。

不过,女近卫们毕竟是掌握了黑科技武器的手榴弹和折叠弓,又有成熟和较为科学的战术安排,渐渐的自然在战斗中占据了上风。

第四百零二章 败如沙溃

与此同时,在女近卫们与两翼来犯的胡骑们打成一片的时候,正面战场上的两军也因为两翼出现的情况而出现了少许变动。

罗艺部的步卒和弓手一开始倒也算是稳住了阵脚,但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说天凤军这边一个战斗小队居然有六个人,而他们只有五个,双方在结阵斗殴(战斗)的情况下,多出一个人的一方自然要比少一个人的一方占更多的便宜。

此外,天凤军阵列后方的弩手们也不全是打酱油的,虽然在双方的步卒今日肉搏白刃战后,弓弩手差不多也失去了超过九成的战力,在敌我双方混战的情况下想要搞什么大规模的抛射或箭雨覆盖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是躲在后方设法抽冷子放放冷箭,可很快就叫罗艺部的兵卒们发现,天凤军的女弩手们在没机会放箭以后,居然还能摇身一变转换职业变成了医疗兵。

当然了,医疗兵的职业概念估计他们也是不懂的,不过他们的确是看见天凤军的弩手们放下重弩后开始为负伤倒地的枪盾手包扎伤势,甚至还能用两杆长枪穿上一个网兜变成担架,抬着负伤的天凤军士兵往后阵快跑。

相比起罗艺部这边的重甲弓手,在陷入混战之后只能是收起战弓拿出刀剑转职成肉搏兵种而言,天凤军的女弩手们此时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显然更大。

打着打着,就有人觉得这么打吃亏大了,也不用人打什么退堂鼓,便也见得罗艺部的军兵开始慢慢向后退走。

而此时,正好罗艺下令让两翼骑兵出击,虽然不少人的确是听到了后背方向传来的马蹄声,但根本就无暇顾及这些骑兵上来以后能给战场环境带来什么优势,因此在忙于抵抗天凤军进攻的同时,也根本腾不出手来做什么战术配合。

很快,当两翼冲上来的骑兵与女近卫们接触之后,随着爆炸声的密集响起,原本还能坚持抵抗的罗艺部步卒瞬间士气就降落到了冰点,虽然众人都能听到爆炸声响起的位置是两侧,但谁也不敢保证这爆炸声会不会进一步蔓延到人群中来,因此很快就有人迅速做出了决定,屁股一扭转身就跑。

几乎也就是眨眼的功夫,正面战线上结阵抵抗的步卒们迅速如被海潮冲击的沙丘一般快速瓦解,都不需要什么人指挥和协同,便看见一个个战斗小阵如冰雪消融一般迅速解散,要么就是屁股一摇扭头就跑,要么干脆当场抛下兵器跪地投降。

于是,也就在增援的北地胡骑尚且处在慌乱状态,还不能言败的时候,正面战场上的步卒仅是因为听到了流星箭密集的爆炸声便被摧毁了抵抗的意志,直接来了个现场崩溃。

再来说联军这边,罗艺在派出骑兵后,为了更便与看清楚战场的情况,特地带着手下的将领打马上前了几步,来到了前阵的边缘地带。

因此他也的确能够很清晰的看到,当北地胡骑们起步越过战场中线后,处于天凤军两翼的女弓箭手们作出了射击的准备。只是当他看见女兵们第一发射出的箭矢居然摇摇摆摆落在了胡骑们的面前而不是射进人群中后,便也下意识感觉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可偏偏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他当然看不见这些扎进地面的弓箭上帮着一枚枚的药筒,且药筒尾部的引线正在冒着青烟。

而当女兵们的第二发攒射开始建功之时,罗艺脸上的表情也才完全放松了下来,因为明显他是猜对了,这些又是穿甲又是戴头盔的女弓箭手们果然都不简单,从攒射箭矢的速度角度他完全可以判断出这女兵手上拿着的弓绝对不是什么玩具,而是射力至少在一石以上的强弓。

至于随后,当地上和人群中的流星箭开始轰隆轰隆的乱炸起来后,罗艺倒也是如释重负一般的摇头叹气道:“敢以女军硬撼骑阵,岂能没有强手呼!”

当下他也懒得继续去看什么女近卫飞身斩胡骑的戏码,直接打马转回本阵,并且吩咐道:“传我军令,速速鸣金收兵!”

罗艺身边的几位将领闻言都是一愣,不过当他们扭头一看,却也发现步卒阵线在爆炸声响起之后的确开始了动摇,便也明白罗艺下达的收兵命令并无问题,便也不在出言反对。

下达了收兵的命令之后,罗艺在后阵稍作停留,留下两员副将负责收拢残兵之后,便也亲自领着亲卫往杨义臣所在的中军行去,待到了地头罗艺倒也大大方方的拱手道:“此阵之败,责在罗某,望杨公恕罪!”

罗艺这话,倒不是说他打输了丢人,而是表示对自己的自作主张负责,因为早在之前就已经约好,此阵本该是派出杂兵与天凤军混战,设法拖延时间行疲兵之计,是罗艺自己改换了计策,派出骑步兵卒想要试一试能不能打赢,结果却不想败得如此迅速。

待得听罗艺这般说话,杨义臣倒是呵呵一笑,抚须道:“子延无须自责,老夫亦有不察之憾,今日想要败她,恐难矣!”

“何故如此?”罗艺听了感到好奇,他没想到杨义臣居然会发出这样的感叹,结果一问之下,杨义臣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刚刚阵前与黄娜约誓之事与罗艺说了,而后叹道:“此女纵兵起事,虽有乱国殃民之嫌,却还不忘布局东北,诳老夫入彀,子延以为如何?”

罗艺在听闻黄娜居然与杨义臣约赌,而后让杨义臣回归北方防备突厥之事后,也是一脸的懵逼,对于突厥之害他原先身为涿郡守将自然知之甚详,但因为罗氏世居京兆府云阳县(今陕西泾阳),是地地道道的中原汉人,与鲜卑戎狄分属胡汉,自然不会做出如李渊一般主动引突厥入寇的事情来,如今听得黄娜不但料定眼前战局,更是早早规划北方抗击突厥事宜,心中也是既惊又急,不由问道:“杨公,莫非我等当真要弃五姓于不顾?”

杨义臣闻言一笑,反问道:“哈哈哈!子延当知五姓起于汉晋,如今五姓犹在,汉晋何在?”

第四百零三章 大义凛然

“如今五姓犹在,汉晋何在?”

杨义臣在涿郡盘桓日久,自然知道罗艺与清河崔还有五姓人家的纠葛利益,但是他代表乃是大隋朝廷,若是二者之间有冲突的话,自然要以朝廷的利益为重。

至于罗艺,他来驰援清河崔氏,本就是打着要抱五姓大腿的目的,什么江山社稷都还属于画大饼的未来远景规划,可不管未来到底是芝麻还是西瓜,眼下已经揣在怀里的小米大麦总是不能丢弃的对吧?

听得杨义臣话里意思,的确是准备一旦事有不妥便肯定要弃五姓于不顾之后,罗艺也明白在这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立场来劝杨义臣为了五姓与天凤军死磕,毕竟杨义臣是朝廷指派的封疆大吏,守土之责高于保卫世家高门的利益,但他还是试着用大义来打动杨义臣道:“杨公明鉴,若任由叛逆罪之五姓,动摇的可是大隋根基!”

哪知道杨义臣一边捋须,一边似有深意的问罗艺道:“若是突厥寻机从涿郡入寇,五姓可能助子延守住河东呼?”

如此一问,罗艺当即瞠目结舌,再也无话可说了。

为什么无话可说呢?

因为杨义臣等于是用一句话点出了如今敌我矛盾的七寸所在,简单点说罗艺毕竟只是反杨广反朝廷,并非反汉人反天下百姓,如果突厥真的入寇,他肯定是要倾尽全力来抵挡,绝不会跟突厥人苟且媾和,可是五姓人家在这个问题上,未必就会如他一般坚决了,别忘了关陇李氏(也就是李渊)眼下正跟突厥搞在一起,不但打开雁门关引得突厥入寇,还跟突厥可汗借来骑兵祸乱中原。

此外,除了关陇李氏之外,其余几家多少也都跟什么鲜卑、突厥有血脉瓜葛(祖辈在东晋十六国时期跟胡族有联姻),已经早就不是纯种的华夏汉族,跟他们是讲不了什么民族大义的。

所以杨义臣一句大义凛然的“五姓可能助子延守住河东”的疑问,便把他希望紧紧抱住五姓大腿的幻想泡泡给戳破了。

接下来,罗艺倒也没用多长的时间,便暗暗确定了到底是与五姓媾和还是选**族大义,当即与了杨义臣一个坚定的神色之后,便也告退返回本阵而去。

瞧着罗艺转身离去的背影,杨义臣倒是暗暗点头,眼神中显露出了少许肯定之色,待得罗艺走远,也才与左右道:“可惜李道兴有眼无珠,令我大隋失此英才!”

李道兴便是当朝右武卫大将军李景,道兴乃是其字,其人乃天水郡休官县(今甘肃秦安县)人,于北周武帝时入仕,曾参与平齐之役,颇有功劳,授仪同三司。从平尉迟迥(杨义臣族叔)之乱,赐平寇县公。隋朝建立后,参与隋灭陈之战,从平高智慧之乱,授鄜州刺史。

还参加辽东之役,为马军总管。大破突厥,授韩州刺史、检校代州总管。从平汉王杨谅之乱,进位柱国,拜右武卫大将军。大破吐谷浑于青海,进位光禄大夫。还随杨广东征高丽,赐苑丘侯,进爵滑国公。

而这罗艺之父名叫罗荣,曾任隋朝监门将军,罗艺出身将门世家,自然少年有成,至大业中期(610年前后)时,因屡立战功官至虎贲郎将。大业八年(612年),杨广发兵攻打高句丽,命罗艺督军北平郡治新昌(今河北迁安市建昌营镇),其时他所辖部众因受右武卫大将军李景节度,部队倒也纪律严明。

但罗艺少年得志(官二代),本人又任气纵暴,因此多次凌侮李景,但常常为李景所折辱,于是罗艺便对李景怀有很深的怨恨。

到了大业十二年的时候,杨广还准备征讨高丽,便命令李景在北平准备打仗用的物资,甚至专门赏赐了他一匹御马,名字叫做狮子骢。恰巧幽州盗贼杨仲绪带领上万人来进攻北平郡,李景带兵击破贼军,斩杀了杨仲绪,当时盗贼到处作乱,道路都被隔绝,李景于是招募壮丁,为预料之外的情况做准备。

结果罗艺因为和李景有矛盾,于是就诬告李景将要谋反,谁知道杨广派遣亲自儿子(一说是越王杨侗)前往慰问李景说:“即使有人说你觊觎皇宫,想占据京师,但我都毫不怀疑。”

罗艺诬陷李景谋反不成,自然是肯定吃了挂落。

而正值隋朝末年,军阀割据四方,田地荒芜,民不聊生,各地不断爆发农民起义。涿郡物阜民丰,加上兵器精良,粮仓充盈,多据财宝,屯兵数万,众多贼子竟然前来侵扰掠夺。留守的官员虎贲郎将赵十住、贺兰宜、晋文衍等人都不能抵抗,只有罗艺独自出战,杀敌不可胜数,威望越来越大。

因此,赵十住等人非常忌恨罗艺,罗艺私下得知他们将要作乱的消息,于是向众人宣布说:“我们这些人讨伐贼子非常有功效,城中的仓库里东西堆积得像山一样,君命(处理东西的权利)在留守官员的手里,但他们无心救济贫困百姓。这难道是慰问体恤之心吗?”

用这些话激怒城中的百姓,百姓都怨声载道,暗自怨恨在心。

不久,罗艺率兵回城,郡丞出城迎候罗艺。罗艺趁机拿下郡丞,摆开阵势,赵十住等人害怕都前来听命。于是罗艺分发府库财物,来赐给将士,打开粮仓赈济穷困之人,境内军民都十分高兴。

罗艺这才也借机自立,自称幽州(治蓟县,今北京城西南)总管,统辖幽、营二州,成为东北地区一大割据势力。

但究其自立原因,归根结底杨义臣认为还是祸起右武卫大将军李景,他一个堂堂官一代的老江湖却容不得罗艺这种官二代,结果两人互相倾轧搞来搞最终弄成了如今的情况。

但也说,也就在杨义臣思索罗艺与李景旧事的时候,便也听得联军阵中鼓号金声响成一片,本就在仓惶后撤的罗艺部军卒听闻之后,便也干脆转身奔逃,瞬间便也跑了个干干净净,而天凤军在发出短暂的欢呼之后,便也开始着手打扫起了战场来。

杨义臣见状,倒也不以为意,便自抽出腰下佩剑,大声喝令道:“传令各军,依昨日定计布阵御敌,不得有误!”

第四百零四章 却月车阵

但说罗艺回归本阵之后,也懒得去看手下人如何收拢残兵,而是命人去往后营唤来一人。

见面之后,便也听罗艺问道:“万彻,可想娶五姓女?”

来人姓薛名万彻,河东汾阴(今山西省万荣县)人,乃是前右御卫大将军,原涿郡留守薛世雄第四子,大业十三年初薛世雄在涿郡任上偶感风寒,不幸病殁。

(s:正史中薛世雄本是因败于窦建德之手,惭愧忧愤,发病而死,时年六十三岁。)

因为天下大乱的缘故,薛万彻与兄长薛万均难以扶棺返回故里,因此客居幽州,不过因为兄弟二人都因武艺出众受到罗艺赏识,罗艺起事自立以后便招揽二人为副将。

如今哥哥薛万均被罗艺留在涿郡主持大局,弟弟薛万彻随他来清河驰援,如今与他的官职乃是军司马,坐镇后营策应全军。

薛万彻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倒也尚未婚配,听得罗艺突然提及娶五姓女之事,也是感觉怪异,忙也问道:“不知是那家闺秀?是嫡是庶?”

罗艺哈哈一笑,便也故作神秘的低声道:“博陵崔家!不过,是嫡是庶就得看你手段了?”

薛万彻自然听的一副黑人问号脸,罗艺忙也低声道:“你下去领着后营三千精骑,即刻出发赶往博陵,设法将崔氏上下挟往涿郡,若崔氏敢有不从……”

说道此处,罗艺面色阴沉的伸手比划了一个下切的手势,也即明示薛万彻可以大开杀戒,薛万彻当即明悟过来,可却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军中精骑尽出,到时叔父安危恐难顾及!”

罗艺答道:“无妨,杨义臣那老匹夫已与天凤军的妖女定下誓约,妖女必然放他返回易县,届时老匹夫走得,某便也走得,无需担心。”

听得罗艺如此笃定,薛万彻当即也不废话,忙也匆匆转回后营行事。

目送薛万彻离去之后,罗艺这才把注意力投向战场之上,也才发现天凤军这边刚把战场打扫完毕,而杨义臣部也点出了至少八千步卒在联军阵前摆开了阵势,正严阵以待准备开战。

待罗艺仔细一看,不由暗骂一声“老匹夫刁滑”,但见杨义臣部这次派出的至少八千步卒,几乎全是轻装步兵,虽然人手一面盾牌,但兵卒当中只有极少数人有甲(应该是军官),其余超过九成都是无甲的杂兵。

士兵有没有穿甲,在外行人看来最多也就是防御力强弱的问题,可在罗艺这种将领眼中看起来,差别可就天差地远了。以隋军的军制和平均战斗力而言,一名重甲精锐步卒的战斗力,至少能抵得至少五名无甲轻足,而一名重甲步卒的装备、给养还有军饷计算下来,更是能拼得养上十名甚至二十名青壮的花费。

而他罗艺,刚刚派上阵的可全是货真价实的精锐步卒和重甲弓手,即便那一千胡骑也是他花真金白银募来的,不像杨义臣这老匹夫,如今居然把八千青壮当成炮灰给送上了战场。

对于罗艺的腹诽,杨义臣自然不可能感应得到,待得阵前八千人马分作五百一部,十六部兵卒整齐列成一个十分罕见的巨型“车阵”之后,便使令牌点了军中虎贲郎将甘英、何毅领军出战。

所谓“车阵”,乃是一种主要用来对付骑兵的步兵阵型,此等阵型运用得较多的时代主要在南北朝时期,基本上当时的车阵分两类,一种是朱超石(东晋将领,生于382年—卒于418年)的却月阵类似的防守阵型,一种是刘裕(南朝刘宋开国皇帝,420年-422年在位)伐燕用的能方轨徐行的车阵,尤其是后一种能行军的函阵。

如在北魏明元帝泰常八年(423年),北魏大将叔孙建等率军攻青州,刘宋大将檀道济率军救援,途经大岘(山名,在安徽省含山县)一带时,檀道济“以锁连车为函阵”,护卫刘宋军行进。

刘宋文帝元嘉二十七年(450年),北魏大军兵临彭城(今江苏省徐州市),镇守彭城的江夏王刘义恭军食不足,安北中兵参军沈庆之建议“以车营为函箱阵”,掩护刘义恭等从彭城撤离,以上两例足以说明在平原布了函阵的步兵面前骑兵毫无办法阻挡步兵的行进,步兵想走就走,想停就停。

要知道当时可是有了具装骑兵也就是重骑兵,而且使用最频繁的时代,这是行军时的表现,而车阵的正面作战效果也是很强,如北魏登国六年(393)的铁岐山之战,其具体战况并见于《魏书》之《太祖纪》、《铁弗刘虎传》和《十六国春秋·夏录一》等史籍。

登国六年铁弗卫辰派出大将直力鞮率大军进入北魏,“寇南部”拓跋珪前往抗击,两军在铁岐山展开激战。此役双方兵力颇为悬殊:铁弗之直力鞮所部“其众**万”,铁弗本即匈奴后裔,其兵力当然以骑兵为主;而拓跋珪麾下仅有五、六千人。直力鞮遂以优势兵力围攻拓跋珪,情况十分危急。拓跋珪使用车阵抗御铁弗骑兵,“太祖乃以车为方营,并战并前,大破之于铁岐山南,直力鞮单骑而走”,北魏军大获全胜,“获牛羊二十余万”,且乘胜追击,一举击破了卫辰。

这几乎是卫青漠北之战的翻版,不同的是拓跋硅用的是能移动的车阵而不是卫青时代的环车为营,这只是南北朝时期的几个战例,在整个南北朝的历史上步兵与骑兵对抗的有史记载的对抗步兵以车布阵胜率起码也有60以上而且很多都是以少打多。

车阵的淡出是隋的统一后,隋的骑兵无论是规模还是战斗力都与突厥相当,有条件以骑治骑,致使能对抗骑兵的车阵逐步弃用,逐渐失传,到了唐朝安史之乱时能用出南北朝时函阵的只有李光弼一人,到了北宋末年已经失传,后名将宗泽仅凭史料也才从新组建了车阵,可是他所谓的车阵不能行动一动就有破绽,被金军大破,宗泽的车阵与南北朝时的车阵不在一个级别上,直到戚继光的出现再次复原了部分南北朝时的车阵但与南北朝时的车阵灵活性上也有差距,戚继光的车阵没有填壕车,致使他的车阵会被壕沟限制住

而此时此刻,杨义臣用八千持盾轻步兵摆出的车阵,却是正儿八经的北魏却月阵,并以盾车代替了战车,只是不知他为何想出这等阵来对付天凤军,天凤军可是正儿八经的步军,上战场时便是军官也不骑马啊!

第四百零五章 迤逦而来

立于天凤军阵中的黄娜,自然也瞧见了联军阵中的变化,凭着旗号也大致看出了这第三阵出战的兵卒应该是杨义臣部的士兵。

不过由于她是正儿八经的半路出家,所以一时半会之间还真没看出杨义臣部的兵卒到底摆的是什么战阵,不过凭着她所掌握的物理、几何还有历史学常识,倒也能分辨出眼前这支人数达到了至少八千人的隋军队伍是摆出了某种不知名的防御阵型。

此外根据各队兵卒之间的协调和反应可分析得出,这些隋军士兵对于眼下的阵型明显所知不多,也根本没有足够的训练,队列与队列之间能够保持形状则完全靠军官的吼叫来纠正,显然这些隋军士兵对这种战阵也不熟悉,不过有一点还是能够肯定,也就是杨义臣部的军官素质还是不错的,随着他们的不断纠正,眼下这个八千人组成的战阵居然也能维持阵型没有慢慢混乱。

也就在黄娜有些纳闷的时候,便也听得随侍一旁,一直没怎么开口发言的房玄龄有些迷惑不解的低声自语道:“我凤军并无游骑,杨义臣布此车阵意欲何为?”

黄娜虽然不是顺风耳,但她还是听清楚了房玄龄话中的关键,微微歪头思索了一下之后,便随手打了响指,于是一直在她伸手侍立的吕星娇忙也凑上来附耳问道:“元帅有何吩咐?”

黄娜道:“李郑两家的骑兵,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吕星娇闻言忙道:“一刻半时辰前刚刚来报,已于未时二刻行至清河城南二十五里外的三河村前,似乎意图落脚歇息!”

“知道了!再探!”黄娜吩咐一句,再看联军阵前还在磨磨蹭蹭整队的所谓车阵,不由嘴角露出了笑意来,看情况这杨义臣摆出车阵要对付的人并不是天凤军,而好像是要防备着即将对天凤军后背展开奇袭的李郑两家六千精骑。

不过黄娜对此完全不以为意,实际上她早在探查出李郑两家的援军不北上与联军汇合,却偷偷摸摸的绕道南下躲在清河西南面的馆陶之后,就以料出了杨义臣的作战构想,也自然有对应的策略。

当即黄娜也是命令按计划出阵迎敌,便瞧着天凤军这边也开始陆续从军阵之中调出部队到前排队。

很快,也就瞧着天凤军的前阵方向也摆出了一个大约八千人左右的战阵,居中的是首阵曾经出战过的先锋营,不过这一次大约派出了两千人左右,而后分列左右的是八个标营,看部队番号其中四个昨日曾经出战过,而最外围处在两翼位置的部队则是两个神机炮营,但昨日曾经大发神威的神机炮车每边仅摆出了二十架的样子,远没有昨日的数量多。

(一个神机炮营的标准列装就是四十架神机炮)

黄娜也没搞什么花架子,直接下令按照预定的计划,将部队还是排成了标准的鱼鳞阵型,并且还特别把先锋将罗士信和孙诗雅两口子叫了过来,分别交代了注意事项后,还特别提醒孙诗雅看好罗士信,别再让他跑去敌军阵中开什么无双了,最好老老实实在后阵指挥,不然肯定撤了他的营长职务。

然后看看时间已经是申时二刻(下午十六时左右)的样子,虽然因为今日天气晴朗,天色尚且还算明亮,但实际距离日暮也不算近了,黄娜便也命令军乐敲响战鼓,展开了今日的第三阵攻阀。

既然杨义臣明明白白的摆出了一个专门用作防守骑兵用的车阵来搞事情,那么黄娜干脆也就配合他一下主动进攻就是了。

随着鼓声咚咚咚的急速响起,天凤军的鱼鳞阵也不磨蹭,便自维持着鱼鳞阵型主动上前,双方很快就在战场中线方向展开了接触,罗士信的先锋营首先便与杨义臣部的车阵正面短兵相接,而后就是两侧的标营也跟烙饼一样贴靠了上去,枪盾手组成的盾阵与车阵的外皮紧紧贴合,弩手们也躲在盾阵后面慢条斯理的不断往车阵中间抛射弩箭。

至于天凤军两翼的神机炮营倒是没有贴上去搞事情,走到大致距离一百五十步的位置后,便就地开始往车阵中央发射起了黄泥弹还有实弹,偶尔还会发射几发火油制成的燃烧弹,让整个场面看起来既激烈又血腥,但因为明显控制了发射速率,实际上对杨义臣部隋军的打击强度并不高。

就这么打着,很快便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双方的战士都是进退有度的进行着攻防战斗,并没有出现杀红眼亡命强攻的情况,孙诗雅也死死压制住了罗士信,把他控制在军阵之中冷静指挥。

“报!”

随着一声低呼,一名身穿天凤军男兵制服,却在右臂上戴有飞鹰纹章的通讯兵带着兴奋匆匆而来:“急报!一刻时辰之前,落脚三河村外的李郑联军突然启程,正全速往清河赶来,根据前哨发来的焰火信号,眼下其前锋距离清河城已经不足十里!”

“嗯!知道了,再探!”

呼的吐出一口气,暗道一声终于还是来了,不过黄娜微微掐指一算,这李郑骑兵突然动身的时间居然掐算得非常的到位,如果曹鹰手下的侦察兵没有计算错时间,那么他们动身的时间应该就是第三阵刚刚开打的同时,或开打后的极短时间之内。

如果说带队的之人没有什么天赋异禀或特异功能,那么联军或杨义臣这边肯定有什么特殊手段能与之进行实时的通讯。

不过很显然,这种实时的通讯应该也是很简单的方式,传递的信号或许也就“是”或“否”,否则黄娜不相信杨义臣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在想通了她故意与之的“约誓”后,还能安排好新计划让李郑联军改道前来。

也就在黄娜思索的时候,就听得身后的吕星娇低声提醒了一句,她闻言扭头一看,便看见身后的清河北城上正在升起一面信号旗,而旗语表示的信息也十分简单,也即是目标已经抵近清河城南五里之处。

看来杨义臣的确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把复杂的消息传递到几十里外,只不过黄娜反倒是脸色颇有玩味之意的看看联军阵中的大纛位置,而后便也沉声吩咐道:“通令全军,按照二号预定方案执行作战计划!”

随着黄娜的一声吩咐,此时列于后阵的天凤军便也闻声而动,然后就见着士兵们把原本摆在军阵中间的一具具神机箭发射器悄悄调转了方向。

第四百零六章 援军才至

时间,不妨回到六天之前!

当杨义臣领着赵郡李、博陵崔、范阳卢和罗艺共五家,在清河城外与天凤军对峙之时,从山西晋阳(太原)出发的陇西李家和荥阳郑家的援军,实际上也来到了距离清河不远的魏郡附近。

魏郡这个地方,大概就是后世的河南安阳市,李郑两家在此碰头倒也不是机缘巧合,而是发兵之初便已经邀约确定。

李家方面,此次领军出战的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李渊长子李建成。他因为年前刚刚才领军来攻黎阳仓,对于沿途道路也算熟悉,自然派他出兵驰援。

而荥阳郑氏派出的领军主将也是来头不小,乃是当朝右光禄大夫郑善果第三子郑度远,现为荥阳守备,左武卫虎贲郎将。至于郑家派兵驰援的理由也完全没有一点牵强,乃是因为这郑善果的母亲,便是清河崔氏之女,其父崔彦穆乃魏司空安阳侯林之九世孙,更是清河大房嫡出长孙,算起来正是如今清河崔氏族长崔叔重的亲堂伯。

而后李建成领军本是从晋阳出发,经平城、辽山、涉县一路南下直抵魏郡,而郑度远则走荥泽渡过黄河,经新乡、隋兴,一路北上也赶到魏郡,双方合兵一处,便有轻重骑兵六千有余,其中还是李建成的兵力最强,计有一千重甲突厥骑兵和一千隋军制式重甲铁骑,其余一千轻骑也皆是能征善射的轻装胡骑。

至于郑氏派出的三千骑兵,则多的是家丁、护卫和府兵组成,平均战斗力虽然比胡骑要高,但装备和武器却远远比不得李建成的重甲铁骑。

二人领军到达魏郡之后,倒也不忙着驰援清河,反倒是谨慎的派出信使前往清河接触,至于说如何与杨义臣勾结在一起,定下了夹击天凤军的策略,此处倒也不必赘言。便也说两军确定了战略之后,便也隐蔽行军移之馆陶,待得开打以后这才偷偷摸摸往清河杀来。

再说今日一早,两军得了杨义臣传信,便挥军北上急行,郑度远因为年纪比李建成略大,在隋朝的官职也比原来的李建成高,便也当仁不让当起了总指挥,与李建成简单商议后便指派他行走右路。

再来说此时的李建成,也不过刚好二十九岁(其生于开皇九年-589年),自大业十三年跟随他老爹李渊在晋阳骑兵之后,一路走来虽没有顺风顺水,但总体上还是勉强过得去的。

首先,李渊在大业十三年五月初起兵之后,便假意传檄天下要拥立长安的代王为帝,把害人精杨广给废了,可长安的代王杨侑却根本就不跟他玩儿,不但拒不承认李渊檄文中所愿拥立他为帝之请,还派遣虎牙郎将宋老生和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率领长安精兵八万人,分驻霍邑(今山西洪洞北)、河东(今山西永济蒲州镇)以拒李渊,屈突通更亲自率领三万骁果军在龙门狙击由李建成所领的一路南下突厥骑兵,鏖战半日斩首六千有余,甚至李建成不敌败走,连坐骑都被屈突通缴获。

而宋老生也不是菜鸡,亲自在霍邑与李渊所领的三万晋阳军对峙,逼得李渊不得不退回晋阳,只有李世民所领的一路偏军走延安、上郡、直抵长安北面的三原,但却被代王杨侑的家将杨春领着一万五千长安守军缠住,屈突通在龙门击败李建成后便要来抄李世民的后路,不得已下李世民只能向梁师都求援,此时梁师都已经攻克了占雕阴、弘化等郡,得始毕可汗赠以狼头大旗,与李家算是一殿之臣,便出兵一万解了李世民的围困,送他退回了晋阳。

至此,急攻长安不克之后,李家人便埋头晋阳发展种田,并且李渊虽然攻打长安失败,但却依约给了始毕可汗数万石的粮草和不少的钱财,还让始毕可汗以皇帝的仪仗入了雁门关,进驻了杨广的晋阳宫。

据说当时始毕可汗十分满意,在晋阳宫住了半个月,并且嚯嚯不少宫女后,终于心满意足的返回了他的东突厥王庭,虽然他离开的时候带走了部分突厥骑兵,但还是给李渊留下了一万人的突厥精锐骑兵。

而后李渊听闻瓦岗军的李密在攻下了兴洛仓后,又准备去攻打黎阳仓,便也派了李建成出兵黎阳企图抢在李密前面把黎阳仓打下来,可结果双方却赶了一个前后脚的功夫,都未能偷袭得手,加上天凤军这边早早做了准备,连续派遣了两支援军暗中驰援黎阳仓城,结果李建成和李密轮流强攻的大半个月都能打下,不得已李建成只能退兵返回晋阳,而李密领着瓦岗军绕道远走长安,却不想居然叫他偷鸡得手,把长安给一举拿下了!

至于眼下,因为在三路齐攻长安不克,退回晋阳之后,李渊便在晋阳组建了大将军府。

李渊所设的大将军府,说白了就是一个古代兵部的雏形机构,李渊自号为大将军,以裴寂为长史(幕僚参谋),刘文静为司马(组织官员),唐俭及前长安尉温大雅为记室(低级参谋),武士获为铠曹(装备制造),又设户曹(后勤统筹)、司功参军(军事法庭)、府掾(低级文员)、左右统军(兵员训练)等官职。

并以李建成为陇西公(当时李建成二十八岁)、左领军大都督,领左三统军。

待到清河崔氏的求援发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渊父子从中看到了什么好机会,便命了李建成率领三千精锐,以刘文静和温大雅为辅佐,便也兵发清河而来。

但也说此时此刻,李建成意气风发正率军往清河城急赶,待得距离城池不足五里之地时,却听得背后随行的司马刘文静大声呼唤,李建成忙也勒马停步,便来问道:“肇仁先生何故唤某?”

刘文静指着清河城头迎风招展的旌旗急道:“大都督,此去恐怕有诈!”

李建成倒是从善如流,闻言急忙挥手命令后队暂缓脚步,便也顺着刘文静所指方向细细观看,但见得城上旌旗并无什么特异之处,不由纳闷问道:“何以见得?”

刘文静忙也解释道:“听闻天凤军背城列阵,合军上下不过两万余人,清河既是起根基所在,岂能不设重防?大都督且看,如今城上旌旗之中,可有凤字?”

第四百零七章 临敌变阵

刘文静作为一个专业谋士,当然不会无的放矢!

李建成随着他指示往清河城头细细一看,果然发现看到的只是一些杂乱的小认旗,并没有瞧见带凤字的认旗和战旗。

说起来,李唐的军队在此之前并没有跟天凤军接触过,在黎阳仓城那次支援的郑旗也没有打出天凤战旗,虽然如今的李建成对天凤军也算有所耳闻,但对详细情况所知还是不多。

可即便所知不多,但也起码知道天凤军的旗号是什么样式,知道天凤军不但有写着“天凤”二字的认旗,还有一种画着抽象鸟雀的战旗,只是如今来回瞧看清河城头,竟是一面也未瞧见。

那么,有人会说没瞧见有战旗是个什么问题,这不是已经确定了天凤军有两万多人的部队正在城池北面背靠城池列队作战么?

实际上,这才正是最大的问题,想想看清河城原来是崔氏占有,然后才被天凤军攻占,如今本该属于天凤军的占领区,可在天凤军的人马出城作战的情况下,居然没有在城里留下部队进行防守,这不就是问题所在了吗!

几乎也就是一瞬间,李建成便也明白了刘文静的担心,当即也是有些措手不及,正愣神的时候,却见得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从后队上来,开口道:“大都督切莫迟疑,纵是疑兵之计,只要我军将那凤军主力击破,又能奈何与我。”

刘文静听了,忙也道:“温记室所言倒也不差,不过若是疑兵还好,若不是疑兵又该若何?”

刘文静唤之温记室之人,正是前长安尉温大雅。

温大雅此人生于北周建德元年572年,字彦弘,并州祁县今山西祁县人,乃是北齐文林馆学士温君悠长子。大业十三年李渊起兵晋阳时,厚礼聘为大将军府记室参军,专门典掌机要,此次李建成出征也被李渊特别派来作为参谋。

只是,相对刘文静与李渊父子的关系而言,这温大雅自然属于半路从龙,加上此人一向以知名,并且官职不过是个记室类似机要秘,所以听得他半路之上非要对谋略的事情插言,刘文静自然不爽。

当即李建成听得一愣,虽然觉得刘文静言之有理,可还是想不明白:“不错,可若不是疑兵之计,又该是何等计谋?”

这时,就听得道路之上似有呼喝,扭头一瞧便也发现取道左路正按照计划绕城北行的郑度远部突然在加速,并且瞧着对方部下的骑兵似乎兴奋了起来,并且纷纷取出了兵器开始吆喝呼喊,李建成便也猜测是不是郑度远部的前锋已经发现了背靠城池的天凤军战阵,然后回首一看自家的部队因为自己的迟疑已经停下脚步。刘文静毕竟是李渊指定的军司马,等同于是指派给李建成的军师,因此李建成自然不能不听取他的意见,当即便也对刘文静道:“如今是进是退,还请肇仁先生明示!”

李文静迅速思索了一下后,便也迅速道:“还请大都督命轻骑先行探路,胡骑居中,精骑押后。”

李建成当即也没有异议,忙也道:“好!便依肇仁先生之命!”

随着李建成一声命下,原本处于行军状态,早已经混杂成一队的三千骑兵迅速被组织了起来,一千轻装骑兵被调动到了队列前方率先往清河城的东北方向行去,随后便是一千突厥重骑被分成了左右两队居中继进,最后才是李家的府兵重骑班底押在了后面,刘文静更是劝住了李建成,让他来到了后队之中。

待得做完这些变动,也就瞧见左路的郑度远部此时早就全员绕过了清河城,城左方向早就没了人影儿。

当即李建成再不敢耽搁,忙也命令全军起步,往城北方向杀了过去。

只是,当大队人马行动起来之时,也就瞧着温大雅满脸不悦的驻足马上,随身取了笔墨和一本手札写了起来,瞧着他停步不前本来跟着队伍动身的刘文静心思一动,忙也打马转回,待得他策马绕行到温大雅身侧,便也一眼瞄到了温大雅正在手札上写的文字,最末尾赫然是“临敌变阵,怠误战机”几字。

“彦弘兄!”刘文静当即也是大不悦,不由低声怒喝道:“大战在即,安敢如此?”

温大雅对着手札轻吹一口气后,便将之合好收于袖中,便指着清河城道:“战前本是约好两家齐头并进,汝方才鼓动大都督临敌变阵,致使郑军前出,作甚打算,以为吾当真不知么?”

刘文静听来顿时面色发青,不过他很快悻悻然的一挥马鞭策骑疾走,不忘扭头道:“老匹夫!战后某自会与你理论!”

温大雅听来冷然一笑,便也打马跟了上去了。

这温大雅生于北周建德元年572年,如今已是快五十的人实岁四十八,其人初任东宫学士、长安尉,因父去世,解职归家奔丧,时天下大乱,不再出仕。

温大雅出身官宦士族之家,其父温君悠,北齐时即步入宦海,任文林馆学士。入隋为泗州司马,大业末谢病离任返归原籍。温大雅与弟大临、大有等俱以闻名四海时人云:“诸温儒雅清显,为一时之称。”旧唐温大雅传有“温陈才位,文蔚典礼”之说。当时以和家教著称的士族首推颜、温两家,颜即颜之推,亦有三子。时有“颜氏三雄”和“温氏三雄”之美誉,可见颜、温两家子弟皆为一时之选。

隋文帝开皇末年,初及而立之年的温大雅即以才学卓著授东宫学士职。大业末年又授长安县尉,不久丁父忧辞官回乡,与三弟大有居太原。

是时,隋朝风雨飘摇,农民起义如火如荼,隋炀帝被困江都,朝不保夕。大业十二年616年,唐国公李渊出任太原道巡抚大使,与子建成、世民多方延揽人才,而近在晋阳的温大雅便成为其重礼延聘的一方人物。

温大雅入幕后,被聘为留守府记室参军,典掌机要,并为李氏父子分析时政,筹划方略,制定兴兵起兵计划,被倚为左膀右臂。

大业十三年七月,李渊建大将军府,温大雅任将军府记室参军,仍掌机要,参与核心机密,随军出征,一路屡出奇谋。

第四百零八章 机不可失

简而言之,刘文静和温大雅互相瞧不起对方,原因自然还是怪在李渊身上。

对于刘文静,他虽然从龙最早,但因为一直跟着李建成出任务,因此在李渊面前渐渐有边缘化的趋势。而温大雅虽然是半路出家,但李渊却是非常看重他,给的官职是将军府记室参军,所以刘文静拿他当个秘记室,但他却把自己当成是个谋士参军。

而如今,两人随着李建成来驰援清河,本来是没有什么冲突的,但对于军略的不同见解最终还是造成了分歧。

在刘文静方面,他不过就是透过现象看本质,在发现了天凤军居然没有派人守城的情况下,感觉到了其中不妥,因此提出了谨慎行事的建议。但对于温大雅来说,这都已经到达战场的情况下,刘文静故意要求变阵不说还让友军超前,用意如何就非常值得商榷了:是故意出卖友军,让友军去送死?还是故意把击败天凤军的功劳让给友军?又或者是临阵胆怯,故意错过战机?

所以,作为记室参军的温大雅,自然认为有必要把自己的看法给记录下来,至于是不是跟刘文静撕破脸根本无所谓。不过温大雅显然不知道,刘文静的临敌变阵之举,真要深究起来其实还真帮了大忙,日后更是被李渊评为了大功一件。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但也说李唐军经过如此一闹,整只军队的行进速度都被拖慢了下来,比从左侧迂回包抄抵达战场的郑度远部慢了整整半刻时辰。

那么,郑度远部在抵达战场之时和之后又经历了什么呢?

前面说过,荥阳郑氏先祖可追溯到周宣王分封的郑国,其王室国灭后仍以郑为姓,以故地荥阳为郡望。东汉末年,以郑当时一脉的郑浑、郑泰等人为开始,逐渐发展为高门望族。

进入南北朝以后,郑氏发展更是进入了快车道,郑浑十一世孙郑孝穆为北周中令,郑伟为北周襄城郡公、龙骧大将军、江陵防主。郑孝穆子郑译为北周内史,上大夫,助杨坚建立隋朝,被封为沛国公、祁州刺史。

郑译子郑元寿历仕隋、唐两朝,官拜鸿胪卿,郑元寿堂兄郑善果,历任隋唐两朝的兵部、户部、工部尚,至于郑氏族人在朝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便是郑善果第三子郑度远也随随便便混了个荥阳守备,左武卫虎贲郎将,手下掌握着荥阳郡中的三千府兵。

而这次支援清河崔氏的行动,也让郑度远弄了一个半官方的身份,因此调动的部队其中接近一千五百人全是朝廷的府兵,其余则由家中的家丁、护卫充数。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他和李建成约定分成左右两路绕清河城来袭天凤军后背的计划后,便直接领军绕城而走,三千骑军也不讲究什么队形,一窝蜂的顺着城前大路蜂拥而去。

实际上,今日他们出发来到清河城前二十多里处潜伏的时候,也是得了联军这边派出的斥候信使给了准确的信号后,这才策骑赶来,算好了此时应该是天凤军正在跟联军打得如火如荼难以分身的时刻,此时既然已不是阵战,自然没必要讲究什么阵型或者队形。

待得郑度远部的前锋刚刚绕道清河城的西侧,刚好能看见城北天凤军的军阵时,便也瞧见背靠城池列阵的天凤军此时也发现了他们,位于阵型西面左边的地方,正有几个战阵正在快速转向和移动。

此时,因为距离已经很近了,自然叫人不难看出天凤军这边的战阵中女兵数量远远多于男性,甚至在边翼位置上还有一队全是女子的银盔红袍部队,从未遇见过天凤军的郑度远部自然不知道女兵的厉害,只是看见对面战阵中居然有大量女兵,顿时就不管不顾的兴奋起来,然后也不听后来传来的整队命令,直接嗷嗷叫着就发起了冲锋。

再来说郑度远,此人乃是郑善果的第三子,如今已经是三十余岁,身为荥阳守备和左武卫虎贲郎将自然也不是全靠混日子上位,待他随同后队转到清河城西,看清了战场形势后,便也发现了不少端倪。

比如说,天凤军的战阵此时并未有什么大的动摇,除了左翼有大概七八个小军阵转向来面对自己之外,天凤军的中军依旧纹丝不动的面相北方。

此外,转向自己方向的七、八个小军阵人数虽然不多,并且看起来女兵的数量又有点多之外,在此时此刻面对骑兵即将踹阵的情况下,居然也是阵列严整,未有发现丝毫的慌乱。

见此情况,郑度远也没有脑子一热就挥剑大喊什么全军突击,而是命人吹响牛角号准备来个队形整理。

只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一千五百府兵倒也遵守命令,听到号声以后便也止步开始整队,可偏偏被他指派为前锋的一千多家丁和护卫们却在这个时候掉了链子,在紧张和兴奋的情况下,竟是误把停步整队的牛角号声当成了冲锋号。

这中国古代的战争中,多采用鼓号来作为指挥信号,其中步兵多用战鼓,所谓鸣鼓而攻,而骑兵则多用号声来指挥,毕竟在战马上不好打鼓嘛!

不过,关于郑家的家丁和护卫们听差牛角号的问题,他们到底是真听错了,还是故意听错了,这里就不研究了。反正就是明明郑度远察觉了天凤军的战阵有问题,还想着先整队以后再莽一波的时候,作为前锋的郑家私兵却是抢先发动了冲锋,大声吆喝着挥舞武器直冲了上去。

此时此刻,天凤军的后阵处在距离清河城北之前大约百余步的位置,分出的左翼阵列稍稍往西面移动了少许,而郑家前锋所在的位置,则在清河城的西面护城河的边上,双方战阵的直线距离不超过千步。

千步的距离,如果是全副武装的步卒拔足狂奔的话,至少得跑上半刻钟的时间,不过若是骑兵疾驰乃至冲锋,所需的时间便也要不了多少,莫约也就是三、四十息的时间罢了。

瞧着前锋似乎以为听差了信号而发起了冲锋后,郑度远略微思索了一下下,便也再次命人吹向了牛角号,发出了全体冲锋命令,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第四百零九章 毁天灭地

对于今日李郑两家将要使用的战术,实际上是杨义臣早就在十余日前便定下。

当时他一瞧天凤军居然弃守防御手段齐全,墙高河深的清河城,反倒是背靠城池结营,摆出一副要跟五姓联军在城前决战的姿态,也大致明白天凤军肯定不是个善茬。

正所谓善守者喜藏于九地之下,而善攻者肯定要动于九天之上,天凤军在城前列阵摆明了他们不但善攻,而且肯定还有什么不怕偷袭的依仗。

当然了,当时的杨义臣并不知道天凤军的依仗是神机箭、神机炮还有震天雷,所以便也大胆的制定了眼下的偷袭战术,由他领着五家联军在正面与天凤军作战,然后让李郑两家的骑兵从背后偷袭。

甚至于,以杨义臣自诩丰富的战术经验,还设定了在鏖战的第二日下午,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对着天凤军的后背来个“肾击”的绝杀,却不知道什么叫做:回首掏!鬼刀一开,看不见!走位走位!手里干!

至于郑度远,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郡守备,估计他左武卫虎贲郎将的军职肯定也不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打出来的,所以在明显看见天凤军的左翼在发现他们之后,居然能够从从容容进行变阵的情况之下,还敢继续发起冲锋,仅凭此点就不能不佩服他的勇气,都不需要梁静茹额外给他!

这世上的事情,都是当时太快,说来话长!

也就说当郑度远发现由家丁和护卫组成的前锋,因为误听了号令而发起了冲锋之后,不得不当机立断的下令再次吹响进攻的号角,然后亲自领着后队的一千五百府军骑兵也跟着发起了冲锋。

前面说过,清河城在决意抵抗天凤军之后,在崔民季的领导下在城池前原有的护城河外又修建了一条护城河,使得清河城获得了“双核河”加持,同时该做的坚壁清野也都是做得一丝不苟。

至于后来,天凤军打下了清河城后,虽然没有大势破坏,但该填的地方还是填了,对于坚壁清野的地方也没去乱动,所以如今清河城前可谓是一马平川,至于城前西南到西北方向更是一片旷野,在平地上跑马速度简直不要太快,因此在郑家的前锋轻骑们打马跑起来以后,速度很快得到了提升。

一千步的距离对于他们这些骑兵来说,也就是二三十息的功夫便可一跨而过,加上远远就瞧见天凤军阵列中,至少超过半数都是体型娇小的女兵,而且他们排列成的战阵都是最多由四五十人组成的小阵,在他们看来根本不可能有多少战斗力,因此估计只要冲上去就能把战阵踹破,然后说不定还能抢上一个女兵当成战利来耍耍。

至于天凤军这边,表情什么的就不说了,听命出列的标营和近卫军依旧按照鱼鳞阵的形制来列阵,组成的都是以排为单位的小阵,当看到绕城而过出现在后背的骑兵打着“郑”字旗号蜂拥而来的时候,当真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为什么呢?因为今天的此时此刻,他们终于可以大开杀戒,放肆的过上一回无限制施放各种火器的瘾了。

早就料到了杨义臣要玩这种战术的黄娜肯定不会没有准备,因此今日负责侧翼接敌的部队全部都是“超装”超量装备,在标准齐装三个作战武器基数的配置之上,更是超量装备了整整五个基数的各种火器。

一箱箱的神机箭还有手雷实际上早就摆满了整个阵地,只不过全用伪装布遮盖了起来,又把军阵列在了前面,不叫正面的五姓联军察觉罢了。

此时,当看见左翼打着“郑”字战旗的骑兵展开了冲锋,列阵的天凤军士兵们根本丝毫没有被千军万马踹阵的气势给影响,也就瞧着转向之后立于前排的枪盾手们,慢条斯理的按着套路把盾牌拼接,然后以排为单位形成了一个个六乘六规模的小型战阵前三排是盾阵,后三排是弩手,多出来的排长、排副还有两个专业负责火器的战士则跑到了战阵之前把遮盖神机箭的伪装布解开,然后迅速做好了发射前的各项准备!

“敌近五百步!点火准备!”

口令随着各排排长的大声传递,迅速在阵前蔓延开来,而火器手们也早就将摆在盾阵之前的神机箭发射箱调整好了各自的射击角度。

按照天凤军的军制,神机箭属于班用装备,一个班十二人每战的标配为三个基数六具,如今超配之后,一个班可用的数目便达到了十六具,因此一个排三个班便是四十八具。

而当每个鱼鳞小阵之前四十八具神机箭发射箱一排排的在地面上摆好,全部支起了前腿发射架朝着正狂呼鬼叫着冲来的郑家骑兵,排列有序的黑洞洞的发射口看起来当真是有些瘆人的,犹如后世军迷们谈之色变的密集阵。

只可惜,郑家的私兵何曾见识过神机箭的威力,甚至很多人更是连死字怎么写都不知道,然后便自以为骑射无敌的呼啸而来。

“敌近三百步!神机炮准备!”

当郑家的骑兵们呼啸着终于跑进了三百步距离的位置时,位于天凤军中军后阵,虽然也早早转了向,却没移动去侧翼位置上没必要移动的神机炮营,也在营官们的呼喊下开始了上弹,并且直接上的就是集束炸弹,炮手更把抛射瞄准的射击诸元调整到了最远距离,然后以最大人数排好了牵引组。

“敌近二百步!神机箭发射!发射!发射!”

随着敌骑锋线迅速越过了两百步的标识,天凤军左翼的阵地上呼喊声顿时响成了一片,火器手们迅速果断的将手中已经催燃成小型火炬的火折子往一个个发射箱的引火口杵了进去,然后迅速就听到了如蜂群出巢的声音,跟着便是“咻咻咻”刺耳又凄厉的啸音突兀响起,瞬间充斥了整个天地。

然后,在尚且明亮的天空之中,便看见一条条带着金色光芒的火星在空气中画出了一条条冲天而起的美丽线条,犹如流星雨一般的画面充斥着无法言说的美感和震撼人心的气势,在电光火石之间创造了一副无法用人间语言描述的壮丽图景!

不过,立于中军阵中的黄娜,却是对这幅末日般的图景给予命名,就叫做:神机箭之毁天灭地!

第四百一十章 雷霆地狱

不论是“神机箭之毁天灭地”,还是“毁天灭地之大杀器”,实际上这些用词都不足以描述如今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末日图景。

想想看,一箱标准的神机箭就是一百支火箭,一个排如今配备了四十八具,而现在位于天凤军左翼派出的标营实际上只有两个,也就是二十四个排,整整一千一百五十二具神机箭,整整十万火箭几乎在同一时间给发射升空了,这末日般的景象将是何其的壮观?

“咻咻咻!咻咻!咻!”

一时间,神机箭发出的蜂鸣声充斥天地,一条条青色的尾烟很快就把天空装点成雾蒙蒙的一片,叫人再也看不见远处的景物,随之而来的便是人嘶马吼的嘶喊和惨叫,将时间牢牢凝固在这片战场之上。

黄娜记得小时候(小学)她曾经做过一套奥数题目,里面有一题十分的叫人伤脑筋,问题是甲从a地以每小时十五公里的速度骑着自行车往b地出发,而乙则从b地以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开着小车往a地出发,在已知a地至b地全程有六十公里,并且二人同时出发的情况下,请问两人会在出发后的多少时间之内相遇。

s:更搞的是还有一个附加题:二人将会在a地与b地之间的什么位置相遇。

这题的难度,难在有零有整,当初可是奥数题中的一头拦路虎,跟水池里两根水管一个放水一个抽水差不太多,不过此时此刻黄娜却有了灵感想出了另外一个题目:当敌骑以时速至少四十公里的速度发起冲锋冲过两百步标识线,而我军在同时点燃了神机箭,那么请问:敌骑和神机箭将会在几秒后和在什么位置上发生相遇?

答案倒是显而易见,当火器手们用火折子点燃了发射箱后,点燃引线到引发爆燃效果用时差不多平均是三秒左右,随后当火箭出箱子飞上半空,又还要在火药的推动下飞出至少四到五秒的时间,当火箭飞行结束下落地面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了跑到了距离一百二十步前后的敌军身上。

而郑家的轻骑们在第一次面对神机箭的时候,当然想不到这种带着尾烟直冲冲飞来的箭矢到底有多大的威力,认为最多就跟弓弩手抛射箭雨一样,于是很多人都是下意识的举起手中武器和盾牌企图硬抗。

然而,获得了火药助推的箭矢,所蕴含的巨大力量又岂是人力可以抗衡的,随着箭矢落下,也就瞧见寒光闪闪的锥型箭头不但毫无阻碍的穿透了轻骑身上的皮甲,更是在盾牌、头盔甚至在刀斧的金属面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巨大坑洞,便是疾驰中战马也无法抗击这种由火药给予加持的毁灭性力量,甚至能看见当马头被箭矢击中后,只是轻轻“噗”的一声,坚硬的马头骨便如豆腐一般轻易的被打穿了孔洞,甚至偶有箭矢直接打在奔驰的马足上,便是坚硬粗壮的马腿骨也如朽木一般折断迸裂,然后连人带马一头栽倒在地。

“神机炮!发射!发射!发射!”

只是,硝烟乍起之际,也不等好似被云雾遮蔽的战场显出人影来,在天凤军阵中一直做倾听姿态的炮手们却在这时下达了发射命令。随着炮手们一边点燃集束炸弹上的引线一边呼喊,牵引组的士兵们便喊着呼号应力拉动了牵引绳,然后也就瞧着神机炮车上巨大的摆臂以无法描述的巨大力量把一捆捆的集束炸弹远远的抛了出去。

这一次,炮手们可没截断集束炸弹上长长的引线,巨大的力量使得一捆捆炸弹远远飞过了至少三百步的距离,然后毫不迟疑的落在了因为慢了一步,看到轻骑们惨遭毁灭性打击而好不容易勒停战马准备掉头跑路的后队重骑阵中。

因为引线过长,重达二十斤的集束炸弹在飞跃了三百多步的距离后,先是噼里啪啦的如同陨石落下,把郑度远的重骑战阵砸了个人仰马翻,随后就听得“轰隆”之声成片响起,一时间战场又从刚刚的火箭地狱走向了雷霆地狱。

然后,随着神机炮营中的炮车长臂不断往复,战场之上的爆炸之声足足响彻了差不多半刻钟的时间,而随着爆炸的轰鸣终于开始逐渐减弱之时,倒也发现阵前因为上千具神机箭同时发射而形成的大片烟雾也终于开始消散,这时就听见“嘀嘀嘀”的铜哨之声急促响起,出击之声在阵地上响成了一片!

“天凤军!出击!”标营的战士们嗷嗷叫着,枪盾手和弩手们迅速解开了以排为单位的小阵,开始以伍为单位(三名枪盾手加三名弩手)组成六人小组,迈开步子往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敌军骑阵发起了冲锋!

“近卫军!出击!”

银盔红袍的女近卫们更是娇叱着一手持盾一手挥舞着战刀,排着她们特有的战阵发起了白刃冲锋,而这一次很多女近卫们也不在客气的继续把飞火流星箭的发射筒背在后背,而是毫不犹疑的打开了发射口架在了肩上,一边冲锋着一边巡视着战场环境,随时准备倾泻无可匹敌的火力。

“元帅!”

然而,也在此时,立于阵中的房玄龄却是突然出声引起了黄娜的主意,但见他指着天凤军的右翼道:“郑家骑兵出现在城左,城右必是李家,可为何不见踪影?”

随着房玄龄如此一说,黄娜也才发现这左翼的确是打得热闹,可右翼却偏偏没见人影,顿时也是好奇起来。

也在这时,就瞧着身后的吕星娇指着城头道:“敌军已至城右,似在整队!”

随着她的手指,黄娜倒也看见城上正有天凤军的旗令兵正在迅速挥舞着信号旗,打出的其余分别是“敌骑”、“近右”、“整队”,意思正如吕星娇所说。

不过黄娜扭头看看左翼,倒也不觉得隔了一座城池,左边的动静还能传到右边去,只是有些好奇道:“莫非是叫李建成瞧出了点什么?”

黄娜自然早就知道李郑两家联军之事,当然知道李家来人是李建成,对于这个历史上的传奇人物,她当然还是保持着必要好奇心的。

倒是房玄龄却道:“未必是李建成,或许乃是他身边的谋士刘肇仁,还有那温大雅亦不可小觑!”

黄娜听了倒也点头,不过却是笑道:“星娇,且传令下去,军中若是有人能生擒李建成、刘文静、温大雅三人,皆可计为奇功!”

第四百十一章 一念之间

“奇功”是天凤军中最顶级的军功,理论上一个人只要立上一次奇功,这辈子也就够了!

就目前来说,硬桥硬马靠真本事拿下过“奇功”的只有罗士信一人,毕竟他可是在万军之中斩杀了罗霸道,此外他阵前斗将来个一杀一平一俘所折算的“奇功”含金量也是不错的。

所以如今黄娜下令要将生擒李建成、刘文静和温大雅三人的功劳算作奇功,倒也没有半点违规,只是到底能不能把他们给活着抓住还真是难说。

不过房玄龄的确是猜得不错,李建成领着骑兵磨磨蹭蹭的整队还真是与刘文静有关,倒不是说提前发现了天凤军强手安排,只不过是抱着小心谨慎的心态应对而已。

但也说当黄娜这边下达命令要活抓李建成等人的时候,李建成也没有瞎溜达,他领着亲卫骑兵立定于清河城东门之前,一边看着身边的骑兵军阵在从容整队,一面也在远眺着城北的战场方向。

此时李家军与天凤军相距的距离莫约超过了一千五百步的样子,距离天凤军与联军交战的战场起码也是有两千步(五里)之外,所以眼前所见除了隐隐约约的人影之外,具体也看不出什么细节来。

当然了,天凤军和联军的第三阵可是各派出了接近八千人的部队,一万六千多人垄作一堆在战场中作战,动静当然不会小了,这一点李建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李建成既然能与刘文静搭伙搞事情,自然两人不管是性格还是智力方面肯定有是互补之处,所以刘文静的谨慎光环自然也覆盖到了李建成的身上,因此在瞧着天凤军的本阵在发现自己等人后,竟然丝毫不乱的从容变阵,并且也就仅仅派出了差不多两三千人的样子后,李建成当即也就有些迟疑了起来。

大家都是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呃!不对,应该说大家都是读了好几本兵书的人,虽然不能保证版本是否一致,但起码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是应该有的,李建成可以很确定如果换成是自己处在如今天凤军所处的位置上,瞧着突然两支突然出现在自家军阵背后的骑兵,自家心中绝对会慌得一逼。

然后,自己身为主帅都心慌得很了,手下的小兵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慌张,反倒好像是出门逛街一样从容的转身变阵呢?

有诈!肯定有诈!绝对就跟清河城中没有重兵防守一样有问题!

几乎也就是几个眨眼的功夫,李建成做出了判断,也在这时刘文静也从后队赶了上来,来到李建成身边后便满脸惊讶的指着城西方向道:“大都督且听!”

随着刘文静的提醒,李建成忙也凝神倾听,倒也隐隐约约听见城西方向传来滚滚的闷雷之声,当他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如今天晴云淡怎会打雷的时候,就听刘文静道:“大都督,先前杨公来信曾提到那凤军有什么震天雷,莫非发声的便是此物?”

“不是说‘物类爆竹’么?”李建成听了也是讶然,虽然耳中的闷雷隐隐约约,不可与夏日惊雷比较,但这动静与“爆竹”肯定是不能比的。

当即两人都是讶异非常,可在二人惊讶的同时麾下骑兵还是迅速整理好的队伍,全军按照典型的重骑冲锋战阵排好了阵列,由李家府兵组成的一千具装重甲骑兵位于阵中,左右辅军是一千重装突厥骑兵,然后两翼则由一千轻装骑兵护卫。

“大都督,此时不发兵踹阵,更待何时?”

也在这时,温大雅也随后赶了上来,自然叫他一眼看清楚了如今战场上的形势,待得瞧清天凤军和联军阵中的一万多人正打得难解难分,而天凤军中军的本阵已经非常的单薄,还仅仅就派了两三千人的部队变阵护卫侧后,温大雅当即毫不客气的喊道:“此战胜败,皆在大都督一念之间矣!”

李建成想了想,然后转头看了看刘文静,只是事已至此刘文静也不可能让李建成避战逃跑,便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想想也是,这来都来了……而且杨义臣也的确如约把天凤军的战力给耗在了战场之上,给自己创造了那么好一个前后夹击的机会,李建成怎么可能因为一点点怀疑而放弃这大好战机,当即他也不迟疑,锵啷一声拔出腰下李渊亲赐的宝剑,大声呼喝着指挥骑阵对天凤军的右翼战阵发起了冲锋。

比起郑度远部的一窝蜂式冲锋,李建成部的冲锋可就讲究多了,三千骑兵随着他的命令展开之后,首先就是位于最外侧的两翼轻骑率先出击,然后起步的是左右侧后的突厥重骑,最后才是位于阵中心的具装骑兵。

整个骑阵动起来后,所摆出的阵型正是标准的雁型阵,好似一个“v”字一般徐徐往天凤军的右翼战阵迅捷而来。

待得整个骑阵逐渐接近到差不多距离五百来步的时候,位于“v”两翼最外侧的轻骑兵首先加速,并且在同时更是纷纷拿出骑弓做好了骑射准备。

而当中军战阵接近到四百步的距离时,位于“v”字中部两侧的突厥重骑也开始呼啸着挥舞着马刀和盾牌开始提速度,迅速跑到了中军具装重骑的面前,使得冲锋战阵从“v”型变成了“◇”型。

而李建成和他的一百多亲卫所在的位置,也从原来“v”字的底部,上前到了“◇”中心的位置。

此时的李建成一身装备也算亮眼,但见他头戴兽面金盔,盔顶系有翎毛,身披金银双色明光铠,内穿青色云纹劲装,腰扎虎头腰带,胯下系着金丝战裙甲,脚蹬一双紫铜飞云靴,而胯下的黄骠马身上也装备着一整套重装马甲,驰骋中的人马皆都是金光闪闪,好不威风!

而此刻,他早已把宝剑收入鞘中,手中所持的乃是一杆丈八玄铁马槊,正在带头冲锋!

三百步!

眨眼之间,呼啸而过的骑阵,渐渐逼近到了可以全力冲锋的位置,而跑在阵中带头冲锋的李建成,也终于能够清晰的看见天凤军军阵之前,似乎摆满了一排排木箱一样的东西,也看见了军阵中的天凤军战士不慌不忙的表情,只是到了此时他也不可能有多余的想法了,便也一抖手中马槊,振臂高呼道:“大唐万胜!”

第四百十二章 地裂天崩

“大唐万胜!”

从三百步跨越到二百步,实际上这段距离也并不远,仅仅只够李建成身前身后的三千轻重骑兵们连续呼号三次万胜而已,然而迎接他们的很可惜不是什么瑟瑟发抖可供随意砍瓜切菜的战五渣,而是能够直接送他们直下地狱的“神机箭之毁天灭地大杀阵”!

因此说时太迟那时也快,当疾驰中的李建成终于清晰无误的看见他即将踹阵的天凤军阵前,那一枚枚带着烟火和刺耳响声腾空而起的箭矢同时,眼前竟是不可控制将之短暂一生进行了系统性的回顾。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少年的自己正在树荫下舞剑,年轻的父亲李渊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身后突然响起,扭头望去便瞧见父亲急迫唤道:“毗沙门,快随为父来,你母亲生产了!”

……接下来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青年的自己急急在廊间奔走,待得终于来到家中荷池之畔的凉亭前时,便也大声开口对亭中正在饮酒作乐的父亲急道:“父亲,太尉素公之子杨玄感听闻在黎阳起事了!”

……再后来,则是一个烟雨蒙蒙的日子,自己一身劲装立于洛阳城前,遥遥望着一队披红挂绿的队伍迤逦往城前行来,队伍的前面打着两杆写有郑字的认旗,而队伍当中的一辆香轺车上,据说便载有一位荥阳郑氏的嫡女,是年芳龄十六,是来与李家和亲的,只是到底让家中谁人娶她,父亲李渊尚未拿定主意。

也在这时,随着车子的突然颠簸,便也瞧见轺车一侧的车帘被一节洁白的藕臂揭开,一个春光明媚的少女小心翼翼的探头出来,遥遥望向了城前的自己。

在这的短短瞬间,李建成的记忆系统很有选择性的给他回顾了人生中三个重要的时刻。

这第一个瞬间,讲述的是他童年的结束,他母亲当时产下的孩子被赐名叫做世民,家中俗称二郎,也正是因为李世民的出生,使他失去了父母的独宠。(李世民生时李建成已经九岁)

而第二个瞬间,无疑预示着天下大乱的开始和他李家争霸隋末的开端。

至于第三个瞬间,那个露出一截洁白藕臂,在车上遥遥与之对望的女子,正是他如今的正室妻子,荥阳郑氏的嫡女郑观音,此时的回顾估计是提醒此女的确是他一生所爱!

只可惜,记忆系统所能提供的人生回顾,所能占用的时间也就仅仅几秒而已,当这些在李建成人生中至关重要的画面一闪而过之后,他眼中再次闪现的,便是如同蜂群一般密密麻麻正快速飞袭的密集箭矢,此时此刻的他也来不及呼喝,只是下意识将持槊的右臂一抖,便使马槊如用长枪一般荡起圆圈一样的枪花,试图以此来阻挡扑面而来的箭雨。

只是,用火药助推发射的神机箭威力自然极大,比之普通用弓弩发射的箭矢跟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之上,巨大力量便是盾牌都可以轻易洞穿,又怎么可能是李建成用马槊抖出的枪花可以轻易阻挡的。

就听见呯砰噗呲几声,便有六枚神机箭轻易破开了李建成的枪花防御,径直钉在了他身上,不过万幸他身上的鎏金烂银明光铠肯定是一等一的正牌货色,六枚分别打在他身上的神机箭只是洞穿了左肩的兽面肩铠、左大臂上的鳞甲及右腿的金丝战裙甲,而打在上腹部虎头腰带和右胸圆护上的三枚箭矢,也仅是刺入了不足寸许,并未能打穿。

“嗷!”

剧烈的疼痛让李建成不得不发出了一声犹如野兽般的咆哮,持缰的左手在连续遭受两下重击之后也瞬间失去了力量,身子也瞬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跌落马下,幸亏两名一直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的亲卫急忙上前伸手将他扶住。

这两个亲卫也是运气不差,迎面飞来的神机箭大半都被李建成扫落,其余都是险险的擦身而过,竟然毫发无损。待得李建成被扶着并且维持住了身体的平衡,下意识的左右一瞧时,当即眼睛就红了,因为也就在这短短的一瞬之后,正好能看见前后左右正不断的有人倒地和落马,人吼马嘶的声音瞬间便甚嚣尘上。

“快!快撤!”

因剧烈疼痛即将要陷入昏迷的李建成,咬着牙仅仅吐出了三字便两眼一黑陷入了昏厥,至于之后的胜败乃至生死便是与他无关了。

一时间,原本排成了“◇”字型的骑阵,眨眼便乱成了一线,大量中箭倒地的人马甚至又变成了路障一般的存在,让后队冲上来的重骑被绊倒被逼停被打中,加上不断落地的神机箭尾部的青烟也随着凝聚而越来越浓密,最终混乱骑阵竟迅速被烟雾笼罩。

然而,这就完事了嘛?

当然不可能啊喂!

也就在李唐军的骑阵在一片烟雾中陷入混乱的同时,又听见空气中“呜呜”的传来了某种东西高速飞来所发出的破风之声,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突然就有“轰隆隆”的炸雷之声又在人群中响了起来,宛如地裂天崩一般。

“唉!应该差不多了吧?”天凤军阵中,扭了半天脖子向后看的黄娜终于叹了一口气,然后在马背上扭正的身子,对身旁的传令兵道:“传令,让城内的骑兵出击!”

传兵随即就把信令传给了一旁的旗号手,迅速向城头打出了出击的信号,很快也就瞧着清河城的东门和西门几乎同时开启,从门内杀出了一队队手臂上绑着黑布条,却穿着全套隋军制式装备和战甲的骑兵来。

对了,前面说过天凤军成军至今,因为缺乏马匹的缘故,一直都未能组建骑兵部队。但组建不了骑兵部队,却不代表不能俘虏一支,虽然这次“秋季攻势”黄娜从高密一路向西打来,拿下了不少城池和军事要地,也收拢了不少当地的守军,但大多都是将这些投诚的守军进行改编和重组,并且还令他们镇守当地,也未改组出一支成建制的骑兵队伍来,直到前不久兵不血刃的拿下清河城后,才在城中收降了一支成建制的骑兵队伍,足足有两千人之多。

这支骑兵不用说正是崔氏的私兵,不过由于是以商队护卫和私奴组成,因此从上到下仅有五十几个崔家的人在里面担任队将、屯长和营官,将这些人摘走换上天凤军的以后,这支成建制的骑兵也才算是大致掌握在了手里。

至于战斗力如何,尚且还需拭目以待!

第四百十三章 硝烟未尽

对于这支成建制的骑兵,黄娜除了按照正常的收编手续安插了一部分老兵进去作为编练官之外,并未对其架构和组织进行大的改动。

甚至在摘除了崔家的人后,还按照隋军五百人一军的制度,让他们自己推选出了四个军的中下层军官,然后将之编练成一个特种骑兵营。

而士兵们自行推举出来的营官和营副分别叫做王九和丁三,出身都是崔家的商队护卫,并且年纪也不了,王九差不多四十出头的样子,丁三也有三十八岁了,两人早年都是河东的流民,因为天灾逃到了清河,后被崔家给了一口饭吃,收做了家中商队的护卫,这些年走南闯北也去过不少地方,自然见过了不少的豪门兴衰,对于家大业大身列山东五姓的清河崔突然倒霉,虽然没什么心理准备,但也还算是能够接受。

所以在天凤军兵不血刃的攻下城池的当天,他们这些实质上的雇佣兵们本就没有为崔家人死战的义务,因此随着崔家人的垮掉倒也降得干干脆脆。

而后来的事情,也大出了他们的所料,天凤军的人不但没有对他们施行什么苛刻规矩,反倒是承诺如果他们继续为天凤军服役(卖命),不但先前崔家给他们的待遇全部照旧,一旦立下战功也将会按照天凤军正规的军功赏罚制度来进行犒赏。

那么,先前崔家给他们的待遇是什么呢?

作为崔家的商队护卫,每个人每年会有六石的俸粮和六贯钱的年俸,此外自然还要包吃包住,并且年终还会发上一套麻布的衣服,平时也少不了恩惠。至于崔氏的家奴和私丁这部分人,年俸和粮俸就没有了,不过单是全年包吃包住,且家人能够在崔氏的田庄里劳作生活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实际上,崔家人待他们也不会太气,毕竟不论是护卫还是家奴,想要将这些人练成一名合格的骑兵,人吃马嚼的本就不可能是一笔开销,在本就需要他们真心实意为崔家卖命的情况下,没谁会轻易做出克扣人嚼裹让人离心离德傻事来。

反正不管怎么,就眼下来说黄娜也不准备搞什么大动干戈,先期只能承诺原先的待遇不变,然后再来个一视同仁,把家奴和私丁那部分人都赎为良人,然后军功的赏赐与正牌天凤军看齐,这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后续的改造自然还得徐徐图之。

毕竟,天凤军也是靠着真本事打下的清河城,能给出这些条件已经算是相当的仁义,就凭着天凤军强大战力也不可能把这伙人给供起来不是。

而后,安插进这支部队的编练官们也不许指手画脚,仅让他们担任宣传员和军功记录员的角色,毕竟就眼前来说黄娜手中还没有成熟的骑兵将领,也根本没必要另起炉灶编练什么新式骑兵,短期内还是让他们自由发挥更好一些。

话说回来,今日率领骑兵出城交战的王九和丁三,如今正式的官职名称是“天凤军新编第一骑兵营”的正副营长,按照黄娜预先的安排,营长王九将率领两军(一千人)出城东,丁三率领另外两军出城西,对来犯的李郑联军进行打击。

由于黄娜也不是真的神算子,无法猜到这李郑两家到时将会如何分左右路来袭,只能是如此大致的安排,却不想叫王九撞上了大运,他领着出城的一千人碰上的正是已经乱做一团的李唐军。

所谓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眼下这城西和城东都是一片大乱,自然无法同时描述,但按照惯例还是得以先后进场的顺序来定下主次,因此还是先从郑度远部的遭遇说起。

这前文有述,这郑度远部虽然与李建成部一道绕城而来,但因为采用的是轻骑在前,重骑随后的行军阵列,加上作为前锋的轻骑在看到天凤军侧翼摆出的阵列不但单薄而且果真有大量女兵之后,便也那啥上脑的不听指挥主动发起了冲锋,因此在时间上要比磨蹭了差不多一刻时辰进行整队的李唐部更早一些接敌。

而且,与李建成率领部队摆出讲究的阵型后才发起冲锋比较起来,郑度远部的部队根本就不讲究什么整形,前后各一千五百人的轻重骑兵直接在战场上跑出了一个类似“≈”形状的队形,好似两道不规则的浪潮径直向着天凤军的战阵席卷了过来。

只是,结果大家也看到了,前队的轻骑直接吃了记“神机箭之毁天灭地大杀阵”,跟在后队犯傻冲过来的重骑也赶上了“神机炮之雷霆地狱大灭杀”,一家伙吃了至少四五百发的集束炸弹。

而还没等到战场上的硝烟散尽,得了军令的营副丁三便也打开清河城门领着一千轻骑呼啸而出,来打扫战场了!

原本丁三在出城之前还心中有些忐忑,虽然之前在天凤军攻打清河城的时候,他也远远见识过集束炸弹把城头洗成白地的威力,但他却还是不太相信这种作战方式能把数千人马的整队骑兵给集体杀灭,倒也做好了带领手下出来进行一番血战的心理准备。

可真正等他领着骑兵出城一瞧,便也发现在城前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之上,那还有什么成建制的敌军可供绞杀,满地都是血流满面状若痴呆的伤兵和死马,以及尚且惊魂未定在战场之中游荡乱撞的马匹和惊慌失措到处乱跑的敌军士兵,根本瞧不见一个成建制聚拢在一起的骑阵。

加上战场的地面上更是布满了一个又一个磨盘大的土坑和庄稼一样插得到处都是箭矢,气氛当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嘶!啧啧!”

丁三猛吸了一口凉气,并且顺便搓了个牙花,也才猛然醒悟过来,当即大喝道:“速度拿人捉马!莫要放走了敌军!”

与此同时,从清河东门出城的王九,所见到的场面与丁三这边倒也大同异,且因为李建成的骑兵晚到了一步的关系,如今战场上甚至还有大片的硝烟没能散去。

不过,就在王九也准备搓搓牙花子然后下令动手打扫战场的时候,就听得不怎么能看清远处的硝烟当中居然传来一阵数量不少的密集蹄声,凭着感觉能估算出至少达到了百骑的规模。

王九见状当即来了精神,忙也搓指成哨放在口中来了个响的,当即便指挥身后的一千骑兵分作两队,一队随他直往蹄声传来的方向杀去,另外一队则绕护城河往东南方向奔去,好堵住这股溃兵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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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四章 失之交臂

时间不妨回到盏茶时间之前,但也说李建成带着他的部队发起冲锋的同时,列于阵后的刘文静和温大雅也跟着百余骑后队人马停步在了城东偏南不远的地方。

李建成的这三千人马当然不可能全是战兵,加上刘文静和温大雅这二人也算是文人谋士,不可能强要他们也跟着冲锋陷阵,因此也就留他们跟着看守辎重的后队一起,停在战场远处作壁上观。

如此的安排,自然叫二人等于是清清楚楚的瞧了一场大片,全程目瞪口呆的瞧着由神机箭发射的漫天箭雨把三千李唐骑兵钉了满地刺猬,跟着又是一场平地起惊雷来了个大洗地。

不过,密集的爆炸才刚刚停下,刘文静和温大雅二人却是身子一震都醒了过来,当即二人迅速的对视了一眼后,还是温大雅抢先一步道:“肇仁兄,是温某差矣!”

刘文静则苦笑一声,对左右喝道:“留人护好温记室,其余人随我来!”

随即刘文静伸手找士兵讨来了一把战刀,便也领着人拍马往战场奔去。

很快,刘文静便也纠集了差不多五六十骑的后队人马,一头扎进了尚且硝烟浓密的战场之中,一路行来惨状自不用详述,待他领人来到阵前便也瞧见了未曾消散的浓烟之中,于地面上之上赫然有一座半人来高的尸山,尸山之上的兵卒服色瞧起来当是李建成的亲卫。

刘伟杰旋即便也急忙命人将尸山扒开,果然很快就在底部把已经陷入昏迷的李建成给挖了出来,瞧着李建成肩臂上的伤处已经被人草草做了包扎,而他本人虽然面色苍白昏迷不醒,但气息还算稳定,便忙也让人将他缚在马上,而后便急忙打马后撤。

此时战场之上硝烟未散,从天凤军本阵的位置上看去,虽然能看见烟雾之中人影憧憧,但具体情况还是看不清楚的,而且黄娜这边本来也没准备派出步卒去打扫战场,所以竟是在无意之间叫刘文静钻了个空子。

待得城内的骑兵出击之后,听见动静的王九也才主动领着人拦了过来。

此时的刘文静除了挖出李建成外,也收拢了不少散兵,凑成了一股百多人的骑队,待得他发现有一队骑兵突然从清河城门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的时候,顿时也明白过来,忙也点出了十几骑人马,让他们乘着硝烟未散直往东走,而后便义无反顾的领着余下的人迎着王九的人马冲了过去。

这刘文静乃是京兆武功(今陕西武功)人,祖籍彭城(今江苏徐州),其祖刘懿用乃是隋朝石州刺史,而其父刘韶亦为隋朝将领,官职上仪同三司,出身便是将门世家。

如今虽然已是一把年纪(刘文静生于北周天和三年,也即56八年,此时已五十岁),但老骥伏枥,未减其勇,为了能够掩护李建成撤走,竟也是悍不畏死的以仅仅数十骑的人马,对王九领着的大队发起了冲锋。

很可惜,骑兵作战更多的时候还是得讲人数而不是靠什么勇气,在渐渐稀薄的烟雾中,刘文静领着的几十骑人马犹如路边水坑中溅起的浪花般,仅仅眨了个眼的功夫就被王九领着的五百骑人马平碾了过去。

不过,也不知道是李建成命不该绝,还是因为久久不散的硝烟是老天的故意安排,总之刘文静的这次自杀式断后多少还是起了点作用,待到王九将阻拦的刘文静等人尽数擒杀之后再派人去追时,竟是失去了李建成等人的踪迹。

不过,好消息是他派往清河城东南截断退路的另外一队人马倒是收获不错,直接生擒了李唐军的记室参军温大雅,再算上他亲自拿下的刘文静,妥妥的两次奇功到手了!

而位于本阵的黄娜,此时也还不知道她跟她老舅念念不忘的李建成,竟是如此机缘巧合的逃脱了正义的制裁,与其失之交臂。

待得时间又过了至少半时辰,也才见得左右两支出城打扫战场的骑兵派了信使前来通报军情,并且还送来了两个半俘虏:这两个半俘虏分别是全须全尾的温大雅和刘文静,还有双腿齐膝断去早已经咽气多时的郑度远。

这郑度远也是死得很悲催,在遭受了神机箭和神机炮双重打击却全身无伤的情况下,却因为马失前蹄而跌落战马,然后被重达上千斤的马尸压断双腿后,被蠢货一般的亲随硬从马尸下扯出来,结果就把双腿给活活扯断了,因为止不住血失血过多而死。

再来说刘温二人,自然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了黄娜面前,黄娜不由细细来瞧。

但见这刘文静看上去该也是四旬上下的中年男人模样,因为唇下的胡须不算太长,且修剪得十分美观,所以看起来容貌略显的年轻一些,至于温大雅倒是因为下颌的胡须长度足有二尺,且两鬓的毛发也较为浓密,因此模样显得有些老气横秋。

对于二人,刘文静的事迹因为在历史书上看过,所以黄娜对他的兴趣更多一些,便也不动声色的出声问道:“汝便是刘文静?”

“便是刘某!”刘文静也是冷眼来瞧黄娜,神色之间既有疑惑也有不解,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

见黄娜开口问了一句之后便不再说话,反倒也是在仔细打量自己,刘文静眼珠儿一转,便已开口道:“刘某敢问一句,适才贵部袭杀我军所用之利器,可正是那神机箭?震天雷?”

黄娜没想到他竟然还反客为主,想了想后便也随手打了个响指,当即身后的吕星娇便也明白黄娜的意思,迅速命人搬来了一具神机箭和手榴弹跟集束炸弹,黄娜便也指着实物对刘文静道:“此物便是神机箭,每具藏有箭矢一百发,以火药之力推动杀敌,射程最远可达两百步,有效杀伤距离在一百二十步至一百五十步之间!”

然后又拿起一枚手榴弹并指着一捆集束炸弹解释道:“此物本名为手榴弹,只是我军中士卒喜欢将之唤为震天雷,每一枚的杀伤半径约为三丈左右。而适才使用的便是这种由八枚手榴弹捆扎在一起的炸弹,我们称之为集束炸弹。”

刘文静听得有些愕然,但他更意外的是黄娜居然还会耐心的与他解说这两种武器的情况,愕然之下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不由大着胆子问道:“刘某再斗胆问上一句,不知这两件凶物,作价几何?”

黄娜闻言一笑,便也答道:“一具神机箭作价二百文开皇钱,一枚手榴弹作价十八文开皇钱。”

刘文静听了,当即眼珠儿瞪得好似牛铃一般,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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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五章 何人无脐

不要觉得两百文开皇钱没多少,按照开皇末年的粮价,一石主粮(稻麦)也不过二十几文而已。

所以黄娜自然明白刘文静为什么会在听到了这个价钱以后,眼睛瞪得如此之大:你也不想想一名合格的骑兵要花费多少的军饷来培养,又要花费多少的钱财来治装,结果却被你几百文一具的武器活活射杀在了战场之上。

把刘文静弄得无语以后,黄娜便也拿眼来看温大雅,对于温大雅这个人黄娜自然所知不多,仔细想想也没在历史书上读到过这个名字,不过既然如今李渊能将他提拔当了记室参军,还配备给李建成带出门练级,想来也应该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

但说温大雅被俘之前,应该是做了少许反抗的样子,此时髻冠不正,衣物亦有破损,本来面色苍白,待得听了黄娜与刘文静的一问一答之后,脸上的神色也才有所变动,如今见黄娜拿眼来瞧,他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便也开口道:“肇仁兄,此战之败,乃是我等计差一筹,非在器物也!”

听得温大雅这么一说,黄娜自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旋即也就专门给他搭了个梯子:“哦!先生何出此言?”

温大雅抬眼来瞧黄娜,又左右瞧看了一下中军四周静立战阵,也才道:“只怪我等错信了杨某人,汝当是早知我军行进路线才是!”

黄娜听来好笑,便也直言道:“与杨老将军何干?尔等自西、南两地急来,聚于馆陶,藏于我军腹背,我又岂能不察?再则兵书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既已知道尔等在我腹背之处,我又岂能不设计破此使腹背夹击之策?”

这话把温大雅怼得当即没了话说,还是刘文静接口道:“如此说来,此战我军计输一城,器又输一城,倒也败得不冤。”

“来人!且与二位先生松绑!”瞧着刘文静主动服软,黄娜倒也没必要继续跟他们计较,便也让人与他二人松绑,随后将手一背,一边傲立远眺如今尚未分出胜负的城前战场,一边冷然道:“不知两位先生,可知我天凤军于东华九郡所行之军政民法?”

见黄娜终于给出礼遇,刘温二人也是懂事的人,稍微整理了一下袍服,借此机会暗中对视一眼有了心数之后,也就听刘文静道:“可是均田免税之法,重商兴农之策?”

这刘文静跟着李家父子盘踞在太原,虽然也会打听各路义军的动向,但各种消息通过口耳相传多少难免会有谬误,因此把天凤军的“重工兴商”听成了“重商兴农”倒也算不得奇怪,黄娜便也纠正道:“均田免税倒是不错,不过重商兴农却该是传差了!我军如今在东华九郡所行,乃是均田免税,重工兴商,男女平等,天赋人权之策,不知两位先生可有耳闻?”

刘文静便也道:“均田免税之策虽有国用不足之忧,不过细论起来,倒也是利民良策。至于重工兴商,不过工商本是一家,叫刘某看来,当也是意在重商兴农而已。至于男女平等,天赋人权,不过无稽之谈,天下岂有耳闻牝鸡司晨之理?尚书有云:牝鸡无晨,惟家之索矣!”

温大雅更是帮腔道:“不错!妇好得国,亦功在于商!”

这刘温二人,两句话间便用了两个典故来插刀,顿时引来了黄娜周围的数声冷哼,便也看见立于黄娜身旁的房玄龄、王岳、孙诗雅等人都是一脸的愤怒。

这两人,一个用的是“牝鸡无晨,惟家之索”,出自孔子《尚书·牧誓》,谓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意指母鸡不能打鸣,如果母鸡代替公鸡打鸣的话,就会家破人亡(喻妇人不应掌权)。而孔子在《尚书》里,就是**裸的用此谚语暗示商纣王宠信妲己犹如牝鸡之晨,而使朝政大坏(《史记》卷四-周本纪第四)。

至于温大雅的“妇好得国,功在于商”,则用的是商王武丁的妻子“妇好”的事例,妇好是武丁的正妻之一(武丁有六十多个妻子,妇好据说是原配),有自己的封地和军队,经常代表甚至代替武丁领军出战,并且东征西讨曾经打败过周围二十多个方国(独立的国),为武丁打下了大片的疆土,但世人却把妇好的功劳全归功于商王武丁。

而刘文静和温大雅提这两个典故的用意,自然是**裸的讽刺,而听的人要是没有一定的历史知识和文化底蕴,恐怕还听不明白。

不过幸好黄娜怎么说也是现代人,当然知道“牝鸡司晨”和“母辛妇好”的典故,不由笑道:“古今帝王与将相,何人无脐焉?”

刘文静和温大雅听一愣,显然没听明白黄娜的“何人无脐”是什么意思,倒是房玄龄与黄娜相处的时间稍微久一点,当即便也轻轻咳嗽一声,忍着笑意与刘温二人在腹部比划了一下,而二人看懂了之后当即就面红耳赤起来。

这“脐”便是肚脐、脐带的意思,黄娜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古往今的帝王将相,他们再牛逼肚子上也得有脐带,也得是他老娘十月怀胎所生,所以装个什么叉呢?

这话要是再引申一下,他刘文静和温大雅的肚皮上不也是有肚脐眼儿,他俩也是他们的老母生出来的不是?

结果就是,一句话便将两个自以为卖弄学问的老先生给怼得无话可说了!

也在这时,位于天凤军和联军之间的战场中,已经鏖战了快有个把时辰的兵卒们也终于完成了各自的任务,便也听见联军方面率先敲响了退兵的鸣金之声。

方才天凤军在后阵又是“神机箭之毁天灭地大杀阵”,又是“神机炮之雷霆地狱大灭杀”,动静这么热闹杨义臣岂能看不到,可偏偏他也只能远远看着热闹而无能为力,待到如今见天凤军这边轻轻松松就把李郑两家的六千骑军一口吃下连渣渣都不剩下,他在继续赖着搞事情也没什么意义了。

见杨义臣终于宣布认输,黄娜也乐得卖他个面子,当即也宣布鸣金,然后便干脆先让人把刘温二人带下去休息,然后与房玄龄如此这般的交代之后,便也派他再次出使联军,与杨义臣商谈后续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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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六章 革新鼎故

相比起侧后战场上用神机箭和集束炸弹,活活把李郑两家六千骑兵灭杀的战况而言,正面战场上的战况当真是乏善可陈,基本上两边的一万六千多人马就好像玩过家家一样在战场中间磨蹭了一个多时辰,双方都没取得什么标志性的战果便结束了。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杨义臣摆出的车阵也算攻守兼备,但他实际上却是守势全开,将整个战阵龟缩成了一个不见头尾的巨大乌龟壳,在不使用任何火药兵器,仅以常规战术和兵器的情况下,想要打开这个乌龟壳显然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当然了,天凤军这边出击的部队,接到的命令也不是拼死都要把对方干趴下,并且就连罗士信都被死死按在阵后指挥,而不准他上前带头冲锋,目的就是为了配合好这一幕大戏,让李建成和郑度远乖乖领着骑兵来送死。

至于联军这边,感情就有点复杂了!

李郑两家骑兵来到战场的时候,虽然相隔较远没有亲眼瞧见,但马蹄敲打大地的震动大家都感觉到了,然后也看见天凤军的中军开始了变阵,再然后当神机箭发射时发出的啸声宛如蜂群爆炸一般突兀响起时,大伙刚刚兴奋起来的心情旋即就犹如被冰锥子扎了心窝一般,毕竟这神机箭发射的啸音大伙昨天也听过一回,自然可以脑补出其余的画面。

再再然后,当集束炸弹密集的爆炸声响起时,联军众将已经沉底谷的心反倒是安稳了,便是杨义臣也脸上露出了笑容,摆出了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色。

当然了,不是杨义臣存心要坑李郑两家,而是事情要这么发展谁也拦不住,甚至不难从杨义臣的神色里看出,天凤军用这种干干脆脆的手段杀灭了李郑两家的骑兵,倒也符合他的预测。

实际上,作为联军主帅来说,杨义臣领着五家联军在正面与天凤军作战,制造战机让李郑两家的骑兵从天凤军后背来偷袭的战术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然后问题是黄娜随随便便看穿了这个战术不说,还拥有着能够一举破灭这个战术的绝对武力,这也才是问题的根本所在。

毕竟,以如此的战场形势,如果换成别的军队,也不会有黄娜这样的胆色,敢把军队全拉出城外来个背靠城池作战,绝大多数会选择据守城池才对。也不会在知道有两支骑兵游弋在自家背后的情况下,还大大咧咧的出城作战,更不会犹如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跑去找杨义臣弄什么阵前约定。

但也说,随着双方陆续鸣金收兵,战场之中的两军兵卒做做样子又厮杀了一下后,便也依次后退,联军的车阵因为全力防守的缘故,损失倒也不大,大约损失了二三百人的样子,丢下一地的尸骸匆匆撤离了战场,天凤军这边虽然伤亡也不算大,但在撤退时却是把士兵的尸骸全部带了回来,然后迅速点算出伤亡数字报给了黄娜:此战共计阵亡一百一十七人,伤二百八十四。

算上昨日三阵的伤亡人数和今日三阵的总和,此战天凤军的总伤亡人数虽然已经破千,但实际上于整体而言伤亡的百分百比却没超过百分之五,倒是联军这边前后加起来伤亡人数破万肯定是没跑了。

待得双方收兵回归本阵之后,天色也迅速暗淡了下来,双方自然也没丢下什么场面话,便也各自收兵回营。

倒是房玄龄和王岳赶在联军归营之前,大摇大摆的来到了中军见着了杨义臣,双方见面之后略作寒暄,杨义臣便也主动开门见山道:“汝此来,可是那女娃信不过老夫?”

房玄龄忙也拱手道:“老将军此言差矣!我家元帅命房某前来,所为之事有二,一是通报李郑骑军之事,此战郑度远战殁、李建成逃逸,我军全歼两家联军,阵斩逾三千二百余人。二是……”

听得房玄龄说道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左右看看,杨义臣倒也明白房玄龄的意思,便也挥挥手命左右随侍的亲卫退下,待得周围清空之后,也才道:“如何?”

房玄龄便也低声道:“我家元帅特地交代,愿派一营兵马随老将军返回涿郡,为老将军编练如我天凤军一般的新军。”

房玄龄这话说完,杨义臣一双牛眼便也瞪得老大,心中顿时迅速思量了起来。

当然房玄龄这话说的极有水平,上来既也没提黄娜与杨义臣的赌约,也没问杨义臣会不会履约,却是跳过这些环节直接表示黄娜愿意派一营人马随杨义臣返回涿郡,而且目的还是为了帮杨义臣编练天凤军式的新军。

这里外里的意思,岂不是吃定了杨义臣会投靠天凤军了?

只是,综合这两日战场所见,杨义臣也明白黄娜敢这么来想问题,自然也是因为她有绝对的把握。杨义臣作为隋军宿将,自然明白隋军与天凤军的差距,早已是天壤云泥之别,有神机箭、神机炮还有震天雷这等利器在手,天凤军在战场上无疑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无论是官军还是其他各路义军,早晚都难改要败在天凤军手中命运了。

再来,就是如今大隋的天下虽然名义上还在杨广手上,可他躲在江都对各地的起义造反不闻不问不说,便是如今就连故都大兴(长安)都被瓦岗逆贼攻破了,新都洛阳已是孤城一座,他都没有什么反应,这天下乱象已成膏肓之势。

而如今这西北有李唐军,山东有天凤军,南北各地烽烟四起义军处处,故都又陷贼手,皇帝又偏安一隅不问政事,自己还要继续坚持的缘由到底是什么呢?

也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黄娜写给他那阙词:“关山万里,铁马金戈,明月西照清河路。望东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烟花处,宫阙万间都做土。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杨义臣想着想着,倒也松了眉头,突然哈哈一笑道:“哈哈哈!那女娃好大的胆子!就不怕老夫诓骗与她?”

房玄龄却是摇头道:“老将军此言亦是差亦!我家元帅虽是女子,但心胸气度不让须眉,所谋所图,不外是革新鼎故,挽狂澜于即倒,救万民于乱世水火之中,老将军当知天下之乱,非由我家元帅而起!”

被房玄龄如此一说,杨义臣顿时面色讪讪,他本是明贬暗赞黄娜的气度,却不想被房玄龄给暗怼了回来,不由长叹一声,点头道:“也罢!只管回复你家元帅,老夫定然履约守信,与她看好涿郡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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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七章 守土有责

得了杨义臣的承诺之后,房玄龄自然也不耽搁,便也速速告辞而去,而房玄龄前脚刚走,后脚罗艺便大摇大摆的来中军向杨义臣请辞!

对于今日的战况,杨义臣和罗艺之间可谓是心照不宣,也都知道李郑两家的骑兵既是这场仗的最大变数,也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因素,如今这两支队伍都被天凤军一口吞下连渣都不剩了,这仗再继续打下去显然是不可能会有什么胜算。

所以罗艺也干脆不找借口,上来便道:“今日一战,我等计已用老,怕是再无甚胜算可言。以罗某所见,当撤军避其兵锋,再另谋他图,不知杨公意为如何?”

杨义臣便也冷眼来看罗艺,反问道:“何谓他图?今攻之不克,汝尚可避之涿郡,她若继而攻之,汝又能撤往何处?”

被杨义臣这么一怼,罗艺顿时语塞,当然杨义臣是肯定没问错的,今天你都打不赢了,还能往涿郡老巢退,可要是天凤军撵着屁股再打到涿郡去,你还能往那退?

见罗艺被怼得说不出话,杨义臣还不忘继续插刀道:“况其还掌有神机箭、震天雷等种种利器,我等或可避得一时,岂能避得一世?”

这一刀再插下来,罗艺脸色顿时更是难看,因为杨义臣的确没说错,一个是你就算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再一个眼下打不过是因为天凤军手中有尖端武器,可你就算跑回老家不也还是打不过,难道躲在自家城池里就能抵抗尖端武器了么?

见一而再,再而三的插刀把罗艺直接插得没了脾气,杨义臣心中淤积的闷气也算得到了抒发,他一生忠于大隋,更视隋文帝为自家祖父一般的存在,虽然对杨广的不争气很是愤怒,但对于罗艺这种一见势头不对就背信弃义作反自立的家伙自然是嗤之以鼻,发自内心的强烈鄙视,逮着机会肯定要好好踩上他几脚。

罗艺前思后想,倒也发现杨义臣说得不错,便也沉下心思,诚心请教道:“杨公所言不错,罗某愚钝,还请杨公教我!”

杨义臣心中暗笑一声,便也伸手捋须道:“老夫守土有责,岂可另作他图?倒是汝……汝既有争雄之心,何不与那女娃一争高下?”

罗艺闻言,当即面色赤红,不由急忙辩解道:“罗某行不义事,实乃赵贺等人逼迫,亦是不忍麾下将士百姓受内辱外贼荼毒。自统管幽营二州以来,赈民治军,讨贼保境,罗某自问无愧于心,非是罗某有不臣之心,实是欲寻良主而仕矣!”

杨义臣一句话连消带打,倒也逼得罗艺急忙辩白心迹,论说起来他起来造反也当真是被人逼的。当时山东各地揭竿四起,王薄一帮人还有豆子航、高鸡泊的群雄们经常北上打秋风不说,便是幽、营二州也是草寇处处,山头林立,涿郡留守的虎贲郎将赵十住、贺兰宜、晋文衍等人都不能抵抗,只有罗艺独自出战,杀敌不可胜数,所以威望越来越大。

结果也就是人红是非多,瞧着罗艺大发神威,名气渐渐盖过众人,赵十住、贺兰宜等一帮人自然非常忌恨罗艺,便也暗中计划要打他的闷棍,当时双方已是势成水火,罗艺不过是为求自保而不得不起事自立。

当然了,如他自己所说,他罗艺自立以后,也未给自己封王封帝,不过挂名总管,然后赈民治军,讨贼保境这些地方政府任内的主要民生项目都搞得不错,如今拿来说嘴倒也底气十足。

听得罗艺如此自辩,杨义臣面色不动,眼底却有精光闪过,恰好也在这时见得李、崔、卢三人联袂而来,杨义臣便也上前一步,轻拍了罗艺肩背三下,低声道:“欲谋长策,今夜三更来寻老夫便是!”

说完杨义臣还与罗艺眨了眨眼,便也错身离开,向着李崔卢三人迎了上去。

崔仲邦、李沣、卢氾三人联袂而来,当然也不是闲得蛋疼,昨天打的三场也不说到底是牛刀试还是武器展示,可今天打的三场大伙可都算是当真出了死力,也拿出了全部的实力,结果却发现天凤军的人就算不用黑科技武器,用常规战法也一样能把他们打嗷嗷叫。

最终也只有杨义臣的八千官军凭着摆出乌龟壳一般的防守车阵,也才勉为其难的与天凤军的人硬磨了一个多时辰而不显露败迹,可天凤军的人却连屁股都没扭一下,就轻轻松松的把李郑两家的六千骑兵给连皮带骨给吞了啊!

这接下来的仗应该怎么打,难不成就靠乌龟阵跟天凤军的人磨到死么?

便也说崔李卢三家的人来求见了杨义臣后,倒也开门见山的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对此杨义臣除了继续声明他只是“守土有责”之外,并未作出更多的表态,并且还隐晦的暗示了一下众人,他虽然带来的官军数量不少,但他还担着一个涿郡通守的职责,不可能一直耗在清河城下与天凤军的死怼在一块。

这等于是明确的暗示各自就带了几千人来的李崔卢三家,这接下来的仗或许要换一个打法了,他杨义臣带的可是朝廷的兵马,也不可能真为了河东五姓把最后一滴血都流干净。

见此,李崔卢三家也是哑口无言,只能是各自回营另作商议,罗艺也是悻悻而回,至于他会不会来赴杨义臣的三更之约,显然还是个未知之数,反正就眼下的形势而言,由杨义臣、罗艺和五姓人家临时组成的军事联盟,就此已经是裂缝暗起,距离分崩离析不甚远矣!

也不说接下来联军方面的内部会有什么变化,但也说黄娜这边在领着大军回营后,各方面的数据也迅速汇总了起来。

首先就是李郑两家骑军的战损数据终于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数据,这其中郑度远部共计被当场击杀了一千一百二十三人,俘虏一千四百五十五人,然后估计约有超过五百左右的残兵逃离了战场。

至于李建成部的数据就稍微难看一点,不过当场击杀了六百余人,俘虏的人数也不足一千,仅八百二十余人,所以估算至少有超过一千五百人的残部撤离了战场,不过好消息是逮到了刘文静和温大雅这两个李唐军的重要文职人员,另外还得到了李建成身负重伤的确切消息。

有鉴于李建成的特殊性,正所谓“宜将剩勇追穷寇”,黄娜想了想干脆牙一咬心一狠,就派王九领了一千人跟在后面衔尾追击,看看能不能拣着什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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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八章 划山而治

当然,真捡着便宜肯定是好事,可万一捡不着问题也不大,权当外放出去探路的也就是了。

实际当黄娜收兵回营以后,她就再没去管与联军接下来是战是和的事儿,而是把清河西面的地图给找了出来,召来参谋本部的参谋们开起了会议。

当然,也不是黄娜心大,而是这场讨伐之战至此也算是告一段落了,以杨义臣的立场还有河东五姓的诉求,经此一役之后各方底线如何也算清晰明白,接下来就看各方如何妥协了。

反正天凤军目前也不准备一口就吃成个胖子,经过清河一役之后,黄娜倒也意识到盲目扩张的坏处,毕竟这是现实世界的真实战争又不是打游戏,拿着黑科技攻城掠地虽然很爽,可打下来的土地城池毕竟你还要去管理,地方上的土豪劣绅以及高门大户权益还有各种诉求也要响应和解决,民意甚至社会舆论也不能不去打理。

这次天凤军与河东五姓的战争,虽然看起来是新生政权与老牌封建地主和门阀的军事斗争,但实际上牵扯的东西可就多了,比如意识形态、比如文明冲突,反正里面许多东西黄娜是看出来了,但以她浅浅的“马列毛概”水平,还真没办法三言两语给总结出来,更没闲工夫写出本什么大部头的书来阐述。

所以,这种形而上的东西,暂时还是先放在一边好了,还是先把形而下的部分研究好再说。

看看地图,就眼下所知的情况,在聊城以北和涿郡以西,实际上出了清河崔、赵郡李和博陵崔这些家族门阀式的武装力量意外,和依旧坐守州县的隋朝军队外,能数得上好的武装力量已经寥寥无几,甚至都找不出一支能够硬桥硬马与天凤军开怼的队伍来。

所以下一阶段,黄娜要做的就是跑马圈地,干脆就派出房玄龄的武器展示团一个个郡县去走访,给当地的守军和地方官员展示一下黑科技,估计就能兵不血刃的把自家的天凤战旗给插上城头了。

而当黄娜的视线慢慢西移,然后看到了位于栾城(今河北石家庄栾城区)西面的苇泽关时,看着上面标着的李唐标记,突然就想起了点什么,然后不由把目光收回到清河再次西去。

从地图上看,清河往西北方向晋阳的去路,大致上有两条:一条是走巨鹿、高邑经栾城,然后过苇泽关进入李唐军的控制区;另外一条是走经城过赵郡,然后一直北上经过恒山郡的灵寿再向北入山。

反正,想要从西北方向快速的进入山西地界,最短最快速的路径就是经过苇泽关,那么苇泽关又是一个什么地方呢?

恰好,黄娜的隋唐历史虽然学得不多,却是因为上大学时的一次旅游,在途经此地的时候知道了有关这个地方的许多知识,知道它就是后世人朗朗上口的“娘子关”,也知道它之所以得名“娘子关”,是因为李渊的女儿、李建成的妹妹,唐朝开国最牛逼的公主,在《大唐双龙传》更当之无愧的女主,唐平阳昭公主李秀宁曾经镇守过这座关城。

而此时此刻,却是不知这位在隋唐的正史和野史中都有光环加身的传奇女主,是不是还镇守在娘子关前。

不过黄娜也就是随便畅想一下而已,随后眉头便也渐渐皱了起来,因为从这份她和黄刚从手机地图里誊抄下来的地图来看,从洛阳往北直到涿郡(北京),这绵延千里的太行山中能够西去山西的道路非常之多,可实际上如今真实存在的还真没几条,甚至从各方的条件来看苇泽关还真是从西北进入关中最为便捷的地方。

简而言之,反过来想要去太原打李唐军,要么就是拿下洛阳然后再北上走龙门或霍邑入太行山,要么就得走赵郡经栾城去闯娘子关,当然还可以更往北一些走灵丘去绕,但路途太远沿路也是关隘重重没有什么意义。

看来历史上李唐在太原起家然后顺势南下进而坐守关中,但还是把老巢安在太原也不是胡乱搞事,而是早有深谋远虑啊!

然后就是黄娜突然间感觉到自己有些冷汗淋漓,这穿越前也就不说了,穿越之后她可是看了不少兵书,也回忆了不少李唐和隋末的历史,却完全没有想到整个山西是被太行山给围得好好的,想要打进去还真有点困难!

“来人!速速传令猎鹰,即刻派人探查苇泽关军情,不得有误!”

当即黄娜也不迟疑,便也下达军令派人去查苇泽关的军情,命令下达之后黄娜这也才把目光从太行山上收了回来,转向了太行山以北的黄河平原。

不用说,如果短期之内没办法派兵打进山西把李唐军搞定,那么就得做好长时间与李渊父子划太行山而治的准备。

就眼下来说,清河此战结束之后,整个太行山西北面的河北、华北平原地区,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跟天凤军抗衡的势力了,等到杨义臣和罗艺领着军队返回涿郡,为天凤军守住连接北方草原的关隘,基本上整个华北和华中便也算是落入了天凤军之手。

然后向西,洛阳虽然如今还在隋朝手中,但它边上不远的黎阳已经天凤军渗透,也算是埋下了钉子,如今黎阳以东方面别说成建制有战斗力的隋军,便是各地郡县的守军都毫无战力可言,也更没有什么可跟天凤军一较高低的义军组织,所以到时只要天凤军大摇大摆的跑到黎阳把军旗一插,便可宣告整个华中以及黄河北岸的千里沃土尽在手中。

再然后呢?

估计就得等杨广的死讯了,虽然不知道以为天凤军的横空出世,这杨广被弑的历史轨迹会不会被改变,但杨广不死的话,接下来这天下的局势又该如何发展可就不是黄娜能够推衍出来的问题了。

不过,看着地图,黄娜的目光渐渐从黎阳往西边移了少许,最终停在了荥阳的上面。

就眼下来说,清河城前一战打到如今,只要杨义臣和罗艺能够如意料中的样子撤离战场返回涿郡,那么这什么博陵崔、赵郡李、范阳卢还有荥阳郑就得认怂,而天凤军与隋朝还有李唐三家的实际控制线,自然不能画在黎阳,当然要画在荥阳才对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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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十九章 退无可退

再来说回到营地的联军,除了暗地里已经准备好脚底抹油的罗艺之外,崔李卢三家还有杨义臣部都是士气低迷。

毕竟谁也不是傻子,今天前后打了三场,天凤军都是以常规的方式应战不说,传说中本该前后夹击的李郑骑兵虽然没叫大伙看见是怎么没的,但被天凤军一口吞掉肯定是没跑了,也就不难想象如果明日再战,已经没了后顾之忧的天凤军要是把黑科技武器再拿出用用,估计肯定是没人能抗的住了。

而崔仲邦、李沣、卢氾三人在找过杨义臣后,刻意压抑的愤怒情绪也叫身边暗暗看在眼里,只是三人私下又合计了许久,却显然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就眼下来说,没了李建成和郑度远的部队,崔李卢三家的总兵力虽然还有一万多人,但这点人手远远不够单独跟天凤军摆开阵势对峙,一旦杨义臣和罗艺打了退堂鼓,他们三家就要面临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那就是退无可退。

然后摆在大伙面前的道路,无非也就两条:要么认怂接受天凤军之前开出的条件,投降乃至投靠天凤军,要么大家各回各家,守着老巢等着天凤军打上门各个击破。

当然,如果要问有没有第三条路,就眼下来看显然是没有的,因为你就算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啊!

赵郡、博陵和范阳就在清河北面,一马平川无遮无险,以天凤军攻破清河城都没用上半天的手段,等到打上门来的时候,自家的城池能不能坚守一个时辰都很难说。

思来想去,还是卢氾主动拿了主意,建议还是私下派人再去跟天凤军这边沟通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价钱可谈。

然后三人一合计,觉得三家都不方便单独派人,便也各派一人凑了个三人组,摸着黑就往天凤军的大营寻了过来。

而黄娜这边,先是莫约二更时分先迎回了绕道归营的房玄龄,得了杨义臣准确的表态,又在快三更的时候接见了偷偷摸摸来谈判的崔李卢三家的使者,时间还是蛮赶的。

对崔李卢三家的认怂,本就在意料之中的黄娜倒也没狮子大开口,给出的一口价是每家五十万贯的军费赔偿,然后就是在清河城下的军队三家军队要全部无条件投降,并接受天凤军的收编,此外三家还需要报备全部的家产和田产,不许有丝毫的隐瞒,还必须允许天凤军设立的官府赎买三家的家奴,当然如果三家能自行解放家中的家奴那就更好了。

三家派来的使者自然没有权利答应任何条件,因此也只能急匆匆把消息带了回去,崔仲邦、李沣和卢氾得了消息之后,倒也觉得天凤军的要求其实也不算过分,不就是无条件投降,报备家产还有赎买家奴,至于什么五十万贯的军费赔偿,虽然看起来不少,但对于河东五姓人家而言,差不多也是九牛一毛,倒也不算太多过分的样子。

只是,唯一的问题是,接受了这些条件以后,这崔李卢三家能有什么好处却没说,总不能说“留下狗命”就是最大的好处了吧?

于是三家商量了一夜,决定第二天一早还是再把使者派去闻闻,不过这次卢氾得陪着一起去,搞清楚天凤军这边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也就在崔李卢三家秘密联络着天凤军的同时,杨义臣和罗艺也悄悄勾结在了一起,不过由于杨义臣的隋军既占着主营又守卫森严,所以这一夜两人到底密谋了什么自然无人知晓,只知道翌日一早,杨义臣便也派了两千人拔营北上,据说是要返回易县调集粮草,不过这只军队出了清河地界之后,却分作两队径直分头往赵郡和范阳方向去了。

至于和天凤军的鏖战,因为本来也打不过,加上如今也不想打了,所以这日杨义臣做主直接挂了免战牌,而卢氾在应付了点卯之后,也悄悄出了北营往天凤军的营地潜了过来。

“如何?尔等倒也胆子不竟还敢亲自来与予讨价还价?”瞧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卢氾,黄娜也是颇有些意外,不过一想到今次三家领军之人中,就属他最为年轻和不曾担任过官职,倒也耐着性子听他阐明想法。

这卢氾本也是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虽然无官无职闲人,但平素却有贤名于乡中,还曾被举过孝廉,倒也是个胆大心细之人。而在面见了黄娜,确定了黄娜并非传说中的女煞星和母老虎模样,反而是个看上去温婉贤淑,美艳如花的美娇娘之后,心中倒也冷静下来,把一些诉求给提了出来。

比如说什么投降、赔钱还有报备家产甚至废奴都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今天下大乱,他们解除武装投降之后,天凤军能不能保证五姓人家的安全?

还有就是如今五姓当中,尚有不少人在隋朝的朝廷任职,而五姓投靠天凤军后,是不是也能够吸纳五姓之人出仕,给予必要的政治地位和待遇。

以及最后一点,那就是山东五姓内部通婚已久,清河崔与另外四家血脉相连,如果博陵崔、赵郡李和范阳卢能够代表山东五姓臣服天凤军的话,是不是能赦免清河崔姓的罪行,把人给放回来。

对于有胆提条件的卢氾,以及他提的这些条件,黄娜在深思之后倒也给了必要答复,首先就是安全的问题,一旦整个华北还有华中收入了天凤军的囊中,天凤军必然是要提供安全保障,会吸收和兼并各路小股的义军,让各郡县恢复管制,这一点肯定不用担心。

而五姓即便身为门阀,在天凤军治下也不能凌驾或是与官府平行,因此只能回归“民”的序列,当然想要出仕以及谋求政治地位也不是不可以,这就的凭真本事来了。

至于最后有关对清河崔氏的处罚问题,这一点黄娜倒是明确的说作为杀鸡儆猴的鸡,对清河崔氏的惩罚她自有分寸,赦免是不可能赦免的,不过也不可能把一族老小全都杀了,到时候会另有安排,这点就不用操心了。

乃至到了最后,因为颇有点欣赏这卢氾的缘故,黄娜便也直言道:“均田、废奴,乃是我军欲平乱世之国策,即便得鼎亦将全力推行,此点毋庸置疑。河东五姓栖于祖辈绵延之地,亦当不愿生灵涂炭,万牲萧条,若能鼎力助我平此乱世,开人间太平,我又岂能当真亏待尔等?”

第四百二十章 大势所趋

卢氾虽不曾出仕,可毕竟是出身门阀世家,文化水平和政治洞察力肯定都是杠杠的,自然听得明白黄娜话里的意思。

再想想如今天下大乱的基本面,以及各路农民起义军专门吃大户的做派,拥有黑科技并且还讲道理的天凤军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大腿。

至于清河崔氏的悲剧,细思起来也是咎由自取啊!

这天凤军一早也没专门针对崔家不是,派人联络的是清河城的隋朝官府,是崔家自己装逼不但扣了使者,还对人家的元帅不敬,如今落了家破人亡举族被俘的下场,也怪不得谁来,再说黄娜甚至都没迁怒于博陵崔氏,也是很大度了嘛!

再回想当初南北朝时,河东五姓虽然家门尊贵,可什么北齐、后周的nn也没见得有多么的买账不是,甚至就连杨隋的文帝也不过是把河东五姓当成了随意挤奶的羔羊要不是五姓之人诗书传家,自己凭本事加官进爵渐渐在隋朝的朝堂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在民间还不是土老帽的地主劣绅?

想通此点之后,卢氾自然再没讨价还价,而是答应把消息带回去,看看崔仲邦和李沣什么意见。

此外,也还得看看杨义臣和罗艺是什么意见,毕竟这两家一个是代表到了杨隋朝廷,一个虽然名义上的血亲,可私下乃一方豪雄,不可能会一点都不介意他们卖队友。

不过对此,黄娜却是十分笃定的对卢氾表示,如果不出意外杨义臣肯定会在三日之内退兵,杨义臣一旦退兵,罗艺必然紧随其后,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杨义臣和罗艺不同意他们投降的问题。

待得送走卢氾之后黄娜也不闲着,便也开始了教导营的挑选,最终选出了两个模范标营,并任命了一批芦山老兵作为军官,来作为配给杨义臣部返回涿郡的教导队伍。

至于说要不要担心杨义臣其实是虚与委蛇、假意诓骗,一旦靠着教导营训练出了新式的军队并且得到了火器之秘后,又掉过头跟天凤军搞事,黄娜是真的一点都不认为有这种可能,倒不是说她盲目的相信杨义臣的人品,而是她更相信“大势所趋”!

一方面,天下大势已经明确的显示杨隋气数已尽,如今天凤军即将掌控黄河以北的华北、华中大片区域,然后李唐割据山西、瓦岗军占领大兴,整个北方大地已然形成了三国鼎立之势。而黄河以南更是各路义军尚在混战,杨广窝在江都无所作为,已失了王天下的格局。

所以在与黄娜约好,只要他杨义臣在天凤军真正夺鼎之前守好涿郡,防守好突厥,双方就互不侵犯,还答应帮他训练新式部队并且提供黑科技武器,他杨义臣又有什么必要出尔反尔,枉做小人呢?

而后不论天凤军是成是败,他只需要顺势而为也就成了!

成!他献土投靠,一个封疆大吏肯定没跑。

败!他也平白得了一支新军和黑科技火器,说不定也能据此自立。

至于泄露黑科技的这个问题,黄娜以其相信杨义臣有足够的洞察力和眼光,还不如她更相信自家老舅的能力,什么神机箭、sn、梨花n这些都是很粗糙的初级黑科技,就算全教给了杨义臣没什么了不起的,她老舅自然会研究出更厉害十倍、百倍的新武器来,想想看这些黑科技火器也不过是古兵器大揭秘里的冰山一角而已。

当然了,短期内黄娜也不会真的把神机箭和sn的制作方法无条件的提供给的杨义臣,最多也就是视情况提供少量的成品装备,虽然拦不住杨义臣有可能派人去研究和仿制,但其中的时间差也足够天凤军这边更新换代和升级了。

话说回来,也就在黄娜积极筹备的同时,返回联军营地卢氾也把黄娜要求传递了过去,然后卢氾与崔仲邦和李沣三人一合计,倒也明白这些条件除了干干脆脆的接受之外,根本没底气再去谈点什么别的,最后三人经过一番讨论便也决定要把这事跟杨义臣和罗艺挑明,看看他们二人是什么意见。

而结果自不用说,在明白打不赢,且私下里早已放了水的情况下,杨义臣也没立场要求三家跟他死扛,至于罗艺更是突然转了性子居然跟杨义臣站到了一边。

而后杨义臣便借故称离开涿郡日久,担心关外突厥有变,主动提出撤军,而罗艺也紧随其后表示仗打到这个程度,他也算尽力了,对得起与清河崔的这门亲事了,表示也要撤军返回涿郡。

三日后,也即是天凤二年的三月初十,杨义臣部和罗艺部分别撤军北上,黄娜也如约派出了两个教导营在清河北面的武城等候,随杨义臣返回了易县。

随着杨义臣和罗艺的撤军,博陵崔、赵郡李和范阳卢三家也如约放下武器,无条件的宣布投降天凤军,开始接受天凤军的整编。

至于什么赔款、报备财产和废奴等事宜,自然都是下一步的事情了,眼前都还顾不上。

而随着五姓联军的全面瓦解,清河以北的各地郡县都是闻风而颤,本来以为义军四起,各地府兵早被抽掉一空,城池仅有衙役和青壮坚守,根本就抽不出人手出城平定地方,然后看着五姓加上杨义臣的正规军都拿天凤军无可奈何,也就知道大势已去了,因此很多聪明人还没等天凤军这边派出使者,就纷纷派人到清河表态愿意归顺天凤军,接受天凤军的统治。

黄娜当然也乐得传檄而定,便也委任房玄龄和王岳二人全权负责此事,又把李、崔、卢三家的降兵就地编成三个独立营,就在清河集训,并向赵郡、博陵和范阳派出三支过千人的部队协助镇守地方,然后这才领着余下的军队继续往西,冲着黎阳而来。

而后,黄娜统领大军于三月二十五返回聊城,休整五日后,于四月初一开拔西进,一路过济北、武水、武阳、临黄、内黄,于四月二十抵达黎阳城下,旋即黎阳城和黎阳仓城便齐齐打开城门,引接大军入城。

而荥阳郑氏也派来了三个颤巍巍的族老,宣布荥阳献城,郑氏投于天凤军麾下。

至此,天凤军的版图也从原先的东华四郡,扩大了至少倍不止,而这场发动于天凤元年秋季的“秋季攻势”,至此也终于告一段落!

卷三凤舞天下本卷终

第四百二一章 杨广被弑

凤舞隋末第四卷凤行九州第四百二一章杨广被弑

大业十四年61年三月,江都。

春风几度,又吹江南,一城宜春垂杨柳,半江瑟瑟半江红这般景色,说的便是后世被称为扬州的江都,隋帝杨广如今盘桓流连之处。

有关于杨广为何在帝国的最后时刻,不在首都主持大局而偏偏跑到了江都去浪,原因向来都是众说纷纭,不过其中最为可信的一种,据说乃是为了避开朝中权臣。

史载大业十二年夏,杨广问身边的大臣,如今全国的盗贼是多了还是少了,那时身为左翊卫大将军的宇文述便奉承他,说:“已经渐渐少了。”

杨广又问:“那比以前少了多少呢?”

宇文述又说:“不到以前的十分之一。”

这种阿谀逢迎的话自然有人听了不舒服,但是杨广的性格又不是能听进直谏的,于是当时身为重臣之一的苏威就退到了大殿的柱子后面,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杨广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了苏威的小动作,于是就把他叫到面前问同样的问题。

苏威回答也很有趣,说:“臣不负责这个,所以盗贼到底增加还是减少我不太清楚,我只是担心盗贼的远近而已。”

杨广听了很奇怪,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威就说了:“以前盗贼的踪迹在长白山那边,现在盗贼已经到汜水了。以前正常的国家租赋丁役现在全都收不到了,这些人都去哪里了呢?还不是都落草为寇了!现在大家纷纷谎报军情,说剿灭了多少多少盗贼,其实越剿越多。另外皇上你之前说过不再征讨高丽,现在又反悔,那盗贼能被平定才怪咯”

苏威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直言顶撞,当时就让杨广这个好面子的皇帝下不来台,不过杨广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过了一段时间又跟苏威商讨如何征讨高丽。

他明明知道苏威对征伐高丽是反对的,不过这一次苏威倒是也没反对,就说了一句话:“征讨高丽简单啊,都用不着出兵,只要大赦群盗,立马就能有一支几十万的军队,再让他们征讨高丽戴罪立功,那他们为了免罪那还不人人争先?这样高丽轻松就能被灭掉了!”

这下子把当时国家盗贼处处的情景一下子在杨广面前挑明,杨广当时就愤怒地破口大骂道:“这个老不死的奸徒居然拿盗贼来威胁我!”

大家不难从这句话就明显地看出,在杨广的心中所谓的盗贼完全称不上威胁,而类似苏威这种位高权重的大臣才是他最大的威胁

至于说杨广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去,而偏偏要去江都,倒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之事。

杨广在隋文帝开皇年受封为行军元帅,统辖九十路总管,领雄兵五十一万千渡江灭陈,从而结束了南北朝长期的对峙,统一全国。

并在开皇十年公元590年,在平定南方的陈朝之后,为了巩固对江南的统治,隋文帝任命杨广为扬州总管,出镇扬州即江都。

此后的十几年间,杨广表面上镇守江都,暗地里积蓄力量,最终在夺嫡大战中获得胜利,成为了隋朝的第二位皇帝。因此也自然而然的把江都当成了自己的老巢,因此继位之后多次南巡,目的不外是回来寻找舒适感。

只是,随着大业十二年616年七月,杨广从洛阳去江都以后,这天下愈发的混乱,各地群雄揭竿而起,烽烟处处恍若末世,甚至到了十三年五月,他的亲表哥李渊更在晋阳起兵反他。

于是,杨广在江都也越发荒淫昏乱,不断命王世充挑选江淮民间美女充实后宫,每日酒色取乐又引镜自照,预感末日将到,锐意尽失的杨广常对萧后和臣下说:“好头颈,谁当斫之!”

而到了大业十四年的三月,杨广见天下大乱,已心灰意冷,无心再回北方,便命修治丹阳宫今南京,准备迁居那里。

可他身边的从驾都是关中卫士,这些士兵怀念家乡,见杨广久居江都不归便暗生愤懑,如今见他又命人修建宫殿准备移驾长居,于是便纷纷逃归。

这时,虎贲郎将元礼等人与直阁裴虔通共谋,利用卫士们思念家乡的怨恨情绪,推宇文述的儿子宇文化及为首,发动兵变。

大业十四年三月十一日,管领禁军的武贲郎将司马德戡乘机煽动禁军叛乱,他先与另一位武贲郎将拓跋礼及直阁裴虔通密谋,后又串谋屯卫将军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兄弟。

叛军一经发动,便一发不可收拾,迅速包围了杨广居住的江都宫城,至夜间司马德戡引骁果自玄武门入,裴虔通与元礼直入宫中搜捕,身在宫中的杨广听闻兵变,带着萧皇后和宫人慌忙换装,慌乱中逃入西阁而不得出。

不久便被杀入宫中的裴虔通、元礼、马文举等人搜出押至寝殿,杨广对他们说:“我实负百姓至于尔辈,荣禄兼极,何乃如是!今日之事,孰为首邪?”

然宇文化及命令封德彝宣布杨广罪状,杨广对封德彝说:“卿乃士人,何为亦尔?”

封德彝闻言满脸羞愧,逐转身离开,而杨广爱子杨呆,才刚刚十二岁,跟在杨广身边,因大声哭号惹恼了裴虔通,于是裴虔通便一刀将他杀死。

而后宇文化及欲令杨广速死,哪知杨广却说:“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怎么能对天子动刀,取鸩酒来!”

然马文举等人皆不答应,谓行事匆忙不曾备有,逐让令狐行达按着杨广坐下,杨广便自己解下练巾交给令狐行达,令狐行达便使练巾将之绞死。

杨广死后,由萧皇后和宫人拆床板做了一个小棺材,偷偷地葬在江都宫的流珠堂下,后江都太守陈棱集众缟素,为杨广发丧,备仪卫,改葬于吴公台下,而当时被杀的王公大臣,都埋葬在杨广坟茔的两侧。

是役,随杨广巡幸江都的隋氏宗室、外戚在江都宫中者皆被杀,惟杨广侄秦王浩秦孝王杨俊长子杨浩因素与宇文智及交往密切,得不死,并被立为帝,后宇文化及自封为大丞相,智及为左仆射,率隋官兵十余万众西归关中。

第四百二二章 合作共赢

关于杨广具体是怎么挂掉的,黄娜和黄小刚舅侄俩因为了解的渠道各有不同,所以他们都是知道一个大概。,

而这所谓的大概,也就是他们都知道杨广是被宇文化及在大业十四年的时候给弄死的,但具体是怎么弄死的,又具体在春夏秋冬的某一天,这就完全不知道了。

毕竟,黄娜的历史知识多来自课本,而黄小刚则连课本都没得看,他看的可是大唐双龙传,可书里的主角又不是杨广。

所以,在四月中旬的时候,当杨广在江都被弑杀的消息随着商路上行走的商人们传到高密的时候,黄小刚是又惊又喜又感觉不可思议。

惊是因为似乎在杨广被弑杀这事上,显然他们舅侄俩穿越到隋末时代所掀起的惊涛骇浪还不足以改变这个历史时间,而喜的是历史的车轮终于给了隋朝一个圆满的句号,为他们舅侄粉墨登场敲响了急急风。

至于感觉不可思议的事情,就是这事到如今仅闻其名而不曾见过其人的宇文智及和宇文化及两兄弟,黄小刚很有些猜疑这二人是不是在扬州城的运河里n子洗进水了,在干出了弑帝篡位这样的大事后,居然真的敢纠集官兵十余万众西归关中。

要知道如今关中的两个大城一个洛阳还属于杨隋,一个大兴长安已被瓦岗军占据,宇文兄弟领着这些士兵回来干嘛?捡蛋么?

虽然黄小刚的文凭没有黄娜高,也没学着黄娜看过什么兵书,但以他看历史剧还有眼见耳闻、

道听途说的人生经验,如果这时候将他放在宇文兄弟的位置上,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仓促的领人北归,而是设法用犒赏三军的方式先稳住军心,然后在江都占地为王然后招兵买马。,

等到招来的江南兵卒能够成军,甚至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再以江都为基地展开北伐,这般战略岂不是两条腿走路更稳当一点么?

不过,想不明白宇文兄弟搞什么幺蛾子倒也无所谓,反正一点也没耽误黄小刚办正事儿。

反正时间自进入天凤二年的春季以后,他也先后办成了三件大事,第一件便是把胶州新城的整体规划给拿下,然后把芦山的军火工业产业链给组团整体搬迁了过来,

这当初黄小刚做出的规划,就是把胶州建设成一个占地超过三万亩的大型军事工业产业园区,主要围绕“东华工业”和“雷神工业”两个核心厂区来设置功能区和配套设施。

“东华工业”的前身就是芦山的山洞兵工厂,主要由原来吕家村的铜匠何春领头挑起大梁,计划在未来承包天凤军超过百分之六十的置装和部分海陆空三军的重型大型装备制造,从武器、甲胄到服装、配给、日用品和消耗品,争取做到十二个大类百余小类全覆盖。

而“雷神工业”的主营项目就比较单一了,也即是兵器这一个种类,至于未来能不能开发出什么导弹、氢弹、nn,死星战斗舰、星系泯灭炮、二向箔之类的大杀器,这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简而言之,胶州的工业园在未来将会作为新生帝国的军备制造中心和研发中心,整个工业园都将围绕战争运转,所以这第一期的基础规划非常重要,要多方面兼顾,还得预留足够的发展空间,整体的工作量根本不是一个会钣金汽修,也一点会木工和装修,并且最高就干过皮包装修公司老板的黄小刚一只手能干下来的,这得需要黄小刚拿出两手两脚还得外加吃奶的气力才成。

而黄小刚干完的第二件事,就是把日本使节团安全的送回了国,并安排了一支规模庞大的护送团队顺利的发往日本。

那么,护送日本使节团返回的船队规模到底庞大到了什么程度呢?

说出来你恐怕想象不到,总吨位足足有十万千料!

当然了,有人肯定会问了,这前面不是说过了,因为之前差点把风帆船的科技树给点坏了,结果造成了现在旅顺港的船厂还在研究风帆船的建造技术,而黄县桑岛船厂因为下料不足,最新一批的五桅船建造计划出现了断续。搞得目前整条黄县到旅顺港的航线上,只有条五桅船和二十条杂七杂的舢板、民船在跑,根本无力开辟新的航线么。

怎么一转眼就能筹集这么大的吨位和船只了呢?

这当然也就绕不开给日本使者包船的高丽商人杨禄,在经过了多次商谈和让利后,最终黄小刚不得不把一条闪闪发光的金光大道给他指了出来。

前面说过,黄小刚本来想要搞的是航运合作,具体就是希望能够采用包船的方式,打包买下他船队从日本回航时空余的货运吨位,并且也不要求他运送到黄县来,前期只要运抵旅顺港就行。

结果在杨禄来看,这种承包吨位的方式虽然很新奇,可实际计算起来却不挣钱,毕竟用这些吨位运送的可是粮秣、木材等货物,附加值很低甚至都挣不回船票钱,加上杨禄本身就是专做药材、珍珠、砗磲、珊瑚等宝货的商人,这种吃亏的买卖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

在这么一个情况下,黄小刚也想过完全绕开他另辟蹊径的可能性,但在计算了在未来三到五年内桑岛和旅顺船厂能够下水的总吨位绝对填不满这条航线,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征服如今的高丽nn以及登陆日本之后,黄小刚不得不打消了这样的想法,想来想去干脆还是把竞争对手变为伙伴,搞搞合作共赢更靠谱一些!

于是,黄小刚干脆就拿出了地图,把他给日本人设计的京都到长崎的高速公路计划给合盘托出。

这条被黄小刚命名“长京”高速路的计划,就是想要从日本最南端的长崎开始,经佐贺、福冈、山口、广岛、冈山、神户,修出一条直到京都的高速路来,再设法占领朝鲜半岛最南端的济州岛将之建成东北航线的货运中转站,然后就可以源源不断用中原的铜铁器、丝布、瓷器等高价值货物出口到的日本,让日本人用粮食、木材、矿产等物来抵偿,最终让整个日本从此沦为中原的农产品和矿石原料生产基地,永世给咱们华夏打工咯!11

第四百二三章 三期规划

而杨禄这个人,虽然名义上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丽商人,但真要深究起来他的来历到也不可小觑。

根据他后来隐约透露的一点消息,他的姨母母亲的妹妹乃是前任高丽平原王高阳成的妃子,虽然因为高阳成如今已经死去二十多年了史载高阳成死于开皇十年,既590年,他姨母的这丁点影响力早就烟消云散,但毕竟杨氏在高丽也是一个人丁还算兴亡的家族,在平壤和开城有着庞大的族裔群体。

反正不管怎么说,当黄小刚把这个惊天计划合盘托出以后,杨禄几乎是当场就被震惊得浑身颤抖犹如筛糠一般,以至于差点就以为他心肌梗塞的黄小刚险些把他按倒好做人工呼吸,待杨禄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便也急忙让人从下榻的宾馆唤来了一名老仆,当着面打开了一个足足锁了六把精致铁锁的木箱,从中取出了几分地图。

看着地图,杨禄很是惊叹的说道:“不瞒监军大人,此图乃是我杨氏一族历经整整五代人,百余年时间方才绘成,只是如今与监军大人手中地图比较起来,几如稚子之涂鸦矣!”

待得杨禄把他家绘制的日本地图拿出来一瞧,的确就是这个时代比较流行的山水画式地图,什么海岸线、山形线还有路线、海河线统统没有不说,甚至日本列岛的样子也画得好似四个分隔老远的球型岛屿,明明本州、四国和九州是连在一起的,结果杨家的地图上愣是标出了两个宽度吓人的海峡将之分离开来。

黄小刚当即表示地图什么的都是小问题,问题是他愿不愿意参与到这个庞大的计划中来,反正费脑子和动手的工作肯定由天凤军这边承担,杨家在前期只需要提供海运吨位,在中后期甚至还可以承包“长京”高速路的承建和维护、运营工作,简而言之一次投入、百倍回报,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项目足够他杨氏的子子孙孙吃上十几辈人了。

对此杨禄几乎都没有过多考虑,当即满口答应下来,愿意举族投入参与此事,随后便也快速的计算出了他能够在半年之内调集到的船舶吨位总计能达到十万料的规模,加上天凤军这边预计能在一年内陆续下水的八千料吨位,这也才得到了十万八千料的总吨位。

当然,整个计划如此庞大,本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因此在敲定了合作方后,黄小刚也就简单的做了一个三期的规划。

这初期,也就是天凤军为代表的东华政权与高丽杨氏家族达成战略合作联盟,计划在三年内先打通旅顺港至日本京都的商业航线外环线,然后在这个基础之上,再进一步组织人力物力去登陆济州岛,并在岛上设立初级农工商的精加工中心,随后再慢慢来打通青岛港至济州岛的工业航线内环线,而“长京”高速路和长崎港,以及长崎港至济州岛的贸易线自然属于第三期规划。

而根据杨禄提供的确切消息,如今的济州岛可不是什么荒岛,在岛上有一个名为耽罗n露的部族政权,人口大约数万左右,他们的国王姓高,又称星主,其国服属于百济。

对于这耽罗国,以杨禄区区一介高丽海商的身份,拿它自然是老鼠咬乌龟没地方下嘴,可对上了天凤军就完全不是一个问题了。而杨禄给出的建议,是直接派人武力征服也就是了,凭着天凤军以区区几千人的规模就占了辽东半岛,让高丽都没脾气只能筑城对峙的现实,打下济州岛他认为最多三千战兵就足够了。

实际上杨禄到了高密以后,自然也是私下对天凤军这个新生的政权多番打听,当然也就打听了不少的确切消息,尤其是他本身也是领着日本使节团从旅顺港经过,路过的时候在当地找人一问,什么也都明明白白,知道天凤军的战力就跟牛逼里吹的一样,打个毕奢城居然只用半天时间。

有了这些消息背,他自然对黄小刚提出的招商项目深信不疑,敏锐了把握到了里面莫大的商机。

而对于黄小刚来说,就眼下看来想要开发东北亚的海运航线,以及未来的开发日本,除了眼前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高丽杨氏之外,他还真找不到第二家可以合作的伙伴。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此时的华夏商圈还有传统商路都被禁锢在陆地上,还没有什么人把目光投向更广阔的海洋,甚至天凤军治下的东华诸郡里,连一家能拿出三五条海船的海商都找不出来,你叫黄小刚就算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也根本没办法实施。

反正就这么事情自然的,两人大致用了三天时间,就把前期的准备还有实际操作的部分给商定完成了。

按照计划,这眼下要做的自然是顺顺利利和安安全全的把日本使者送回日本京都,并且借着这个机会用黄小刚提供的新海图,把旅顺港直达日本京都的航海线路给固定下来,然后以杨氏的名义在京都设立商号,为勘探设计“长京”高速路做好基础工作。

再来就是等到天凤军的战舰下水,再来施行登陆济州岛的计划,待得两地航线打通之后,才能源源不断的展开两地之间的物资流动。

而这也就是黄小刚近期完成的第二件大事,至于第三件事比较起前两件来,看起来就有点不是很重要,但又可能是非常的重要!

那就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隋末大神棍老先生袁守城终于确定了东华世纪坛的准确位置,就在高密城外英雄岭北面不远的一块稍稍隆起的高地上,当然这个位置实际说起来也是黄小刚和袁守城互相妥协的结果,不然按照他老先生的计算,得把这个世纪坛的位置修到黄小刚计划建设的平度新城的城市中心去。

此外,把东华本初子午线的精确位置设定在泰山的玉皇顶上,这一条黄小刚倒是没跟袁老先生讲价还价,不过却是拒绝了袁老先生强烈要求要在玉皇顶上修建一座玉皇殿供奉三清老祖和玉皇大帝的要求,而是同意在未来统一全国后会为他在玉皇顶上修建一座天文台。

对于这什么天文台,老先生一开始还嗤之以鼻,待到黄小刚不得已只能简略绘出了他记忆中的天文望远镜模样,并且简单讲解了功能之后,也才把袁老先生给震住。

第四百二四章 流放辽东

虽说黄小刚用一张天文台加天文望远镜的设计图把袁老先生给震住了,但这并不代表他真能在短时间内把这高科技的玩意儿给造出来。

以现在黄小刚手上已经点开的科技为基础,保守估计真想要造出个功能**差不离的成出来,少说也得一、二十年功夫,到时候老先生还在不在可就难说了。

至于袁天罡,他在接手了东华世纪坛的设计工作之后,倒也拿出了两份看起来不错的设计,不过中心思想就是绕不过五行八卦还有邹衍的五德始终说,让黄小刚看在眼里怎么都觉得别扭,最后不得已他只能琢磨着按照记忆中的中华世纪坛模样给打了个草图,然后再让袁天罡在此基础上稍微修改润色一下。

说起来黄小刚也是送黄娜去上大学的时候,赶着时间逛了一圈首都的各大景点,对于中华世纪坛的记忆倒也不深,毕竟当时跟的散客团就给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自由活动,不过毕竟是会木工和装修的人,他倒是轻易把整个中华世纪坛的主体结构给记下来了,所以打的东华世纪坛草稿也不是乱来的。

大致上,他设计的主体也分为几个部分,比如说上下三层结构的主体平台、然后正面会有一条类似星光大道一样的通道,用来安装名人手印或者脚印,再有就是一个全年燃烧并配上喷泉的圣火广场。

而且主体平台也要有中华世纪坛的那种日晷,虽然配套的电动转盘估计短时间内解决不了,但大不了可以搞成水力乃至人工动力的也成,然后三层结构的平台内部自然也要搞成大厅的模式,可以弄成历史博物馆或者爱国教育基地,把他舅侄俩建国的丰功伟业都陈列在里面,还得立上一批铜像或者蜡像,以供后人世代敬仰。

然后黄小刚差不多也就把这么一份大致的设计丢给了袁天罡,让他在此基础之上稍微再润色补充。结果自然不用多说,袁天罡也不是什么顶级建筑设计师,他看来看去也没看到什么自己可以置喙的地方,除了傻眼就只能提供少许关于地势还有天干地支及方位之类的建议了。

不过根据黄小刚自己计算的结果,他弄得这个东华世纪坛大小基本上与后世首都的中华世纪坛一般大,占地差不多要六到八公顷,设计建筑面积至少得四万平方米,造价估计得是天文数字不说,需要的人力还有土石方、工料和建材更是不计其数,最重要的是没有三五年不可能建造出来。

不过这不是问题,随着黄娜的“秋季攻势”终于步入尾声,从华东和华北以及黄河两岸控制区正不断往高密迁徙而来的流民数量也日益增多,这些人如果是交在隋朝官府的手里无疑就是巨大的不稳定因素和人口包袱,可放在黄小刚这边便是难能可贵的劳动力啊!

尤其是之前从刘霸道手中弄回的那批人口,如今基本上可都是消化完毕了,其中大部分都补充到了胶州新城的工地上,少部分也分散到了芦山的各个矿区,还有一些不怎么听话的直接用船送去了辽东,如今高密城下的十几个分流营地完全空了出来,就等着新一批的流民入驻。

对了,也就在四月中旬的时候,从清河发来的崔氏一族,也终于被押送到了高密。

清河崔氏全族一千九百余人,除了十数老弱病死于途中,其余人等都是平安抵达,便是崔叔重这老王八蛋也是活蹦乱跳的,当然这得感谢沿途郡县的官吏看着崔氏一族凄凄惨惨实在可怜,纷纷提供牛马车给他们乘坐,不然要是光靠两条腿走上这一千多里地,至少得死上一多半人。

待得人都到了高密,正在胶州工地的黄小刚也专门抽了个时间与崔叔重见了一面,直接开门见山道:“废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这会儿也该知道自己是杀鸡儆猴里面的那只鸡,运气不好你只能怨老天,也怨不得别人。如今我能给你们的也就两条道儿:不合作,你们想怎么死都行,要绳给绳,要白绫给白绫,要砒霜也成或者跟我合作,拿出诚意来,老老实实的为我军效力,让干嘛就干嘛!”

崔叔重自然不是傻的,一路上走了千多里的路,还有什么弯弯道道想不明白,当即一脸诚恳的表示愿意合作,只是如今孑然一身,别无他物在手,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对此黄小刚也不废话,直接给他们安排好了:崔家的女眷还有老弱全部迁往胶州新城,先在“东华工业”的园区安置,天凤军这边会安排她们做工生活,而崔家的全部男丁则装船发往辽东,以平民身份流放旅顺港。

到了地头以后,允许他们跟当地的官府借贷资本从商或者操持工农,如果做得好把旅顺港给发展起来,就逐步发还他们的家眷。

对于这个提议,崔叔重几乎都没考虑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甚至他私下里更是庆幸这天凤军的监军果然要比那女元帅好说话多了,换做是别的什么强人岂能如此好说话,不但等于是轻易给了他全族上下一条生路,甚至还给他安排好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崔叔重自然不会知道,自打黄小刚派人打下了辽东半岛,展开了旅顺港的建设工程之后,一直都有设法往旅顺搞招商引资,结果招了半天也只有小猫小狗两三只,东华诸郡的本土士绅还有坐贾行商对于投资辽东的兴趣几乎等于零,根本没有什么人愿意接茬去旅顺港搞事业,更别说拿真金白银去投资了。

而一个港口的建设,不光光要靠基建投入和政策扶持,还得有人气才行,总不能让华夏商行一家就把整个港口的商业经营给包圆了对吧!

所以当清河崔氏成为了杀鸡儆猴里的那支鸡后,把这支鸡给按倒蹂躏并且让它他服气听话,然后送往旅顺港抱窝下金蛋,也就成为了黄小刚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

此外,对于崔家在旅顺港可以借贷的资金额度,黄小刚也的大笔一挥批给了整整五十万贯的额度,不过年息可是整整的九分利!年利率百分之九

第四百二五章 将开春闱

而当黄小刚决定将崔氏家族的全体男丁流放到辽东的消息一经传出,通过崔叔重知道内部消息的崔家人倒还没什么激烈反应,反倒是在高密以及华东各郡县的士绅阶层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自夏商以来的中国,因为走的是农耕文明的路子,因此大多数人几千年来都是被束缚在土地上,安土并重迁,如汉元帝纪上便有曰:“安土重迁,黎民之性骨肉相附,人情所愿也。”

因此人们普遍强调家族血脉,讲究子多福多、儿孙满堂、数世同堂,这些成为多数国人梦寐以求的理想,在这样的环境中,无论是谁,一旦遭受到流放的刑罚,就会被认为是一件极为不幸的事情。

而如今被流放辽东的清河崔氏,可是天下皆知的河东大族,是三国时代就登门立户的门阀豪族,是天下士人高山仰止的偶像,是娶妻当娶五姓女的士族楷模,可如今黄小刚说要将他们流放,这就流放了,居然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给留,甚至都没问问他们这些东华士族的意见。

所以,便有一些私底下悄悄咪咪自诩为天凤军治下的“东华新士族”们便有些不太高兴的情况,很快便由历城的谢、王、颜、司徒四家领头,纠集了东华各郡的一些小门小户的所谓士族,齐齐赶赴高密求见黄小刚。

当然了,按照此时的惯例以及民间对“流放”这个刑罚的惯常理解,人们普遍认为流放是一种将罪犯放逐到边远地区进行苦役和劳动改造的一种严酷刑罚,基本上被流放的罪犯会在去的路上就得死上一半,而到了地头之后又要干活劳作,做最苦最累的活计,因此被流放者最多也就能活个三五七年。

所以在众人的理解中,把崔氏一族的男丁全流放到辽东,这无疑是判了人家全族的死刑,如此刑罚也未免太过苛厉了一些。

结果,面对着群情激愤上门质问的所谓“东华新士族”群体,黄小刚一开始也是有点懵,待得问清楚他们的真实看法后,这也才慢条斯理的与众人分说道:“这首先,本监军先来问诸位一句,可知道今次我军于清河城前,与河东五姓开战的战况如何?想来恐怕知道者寥寥无几,本监军倒也不妨与诸位细细说道一二,大体上说来今次作战我军共计阵斩了四千六百多人,生俘了一万八千多人,而自身的伤亡也达到了一千二百三十二个阵亡和两千一百三十八个伤残,且问诸位,这些伤亡本监军如今报来或许只是一些数字,可诸位好生想想,他们可全是我东华子弟,而此役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又是谁人?”

众人听了先是一惊,随后便呐呐不言,惊的是天凤军的伤亡战损与斩获和俘虏根本就不成正比,而一千多的阵亡和两千多的伤亡看似很多,可真要拿同期的隋朝官府与义军的战绩来比较的话,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了。

至于说始作俑者是谁这还用问么?要不是清河崔氏挑头搞事,并且还主动出面召集了河东五姓共同出兵来对抗天凤军,天凤军也不会有此伤亡了!

再说东华子弟的说法也是众人顿时面露羞色,比起这些家乡人来,世代居于清河的崔氏怎么算都不可能跟他们这些东华士族沾亲带故,毕竟人家正儿八经是高门,也不跟他们这些小门小户通婚!

见众人的气势一下被打了下来,黄小刚也见好就收,继续道:“再来,便怕是诸位对我天凤军的流放之刑颇有误解,我军的流放刑罚与前朝和杨隋颇有不同,我军本来就推行天赋人权,废除奴婢的政策,自然不会让受刑之人为奴为婢,做牛做马。因此,崔氏流放去往辽东之后,只是被贬为平民身份,非特例或有殊功不得考学、从政,亦不得担任官府胥吏和公职,但有基本的人身自由,可行商务农、购置房产、置办产业,诸般权益与平民无异。”

听得黄小刚如此解释,众人先是惊讶万分,随后在感觉心从嗓子眼落会胸腔之后,却也由衷的生出一种兔死狐悲之感:这般流放,看上去或许很美好,可实际比什么做牛做马更叫人觉得悲凉万分啊!

想想看,一个老牌门阀、数百年绵延的士族,如今被贬为平民身份,而且非特例或有殊功不得考学、从政,亦不得担任官府胥吏和公职,这特么虽然比全族一起杀头要仁义,可实际却比真的把他们灭族还惨啊!

所谓兔死狐悲,其鸣也哀,瞧着这些“东华新士族”的气氛有些尴尬,黄小刚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宜再挥舞大棒,不如给个甜枣尝尝,略微思索思索之后便也道:“对了!既然诸位这次难得到齐,本监军也正好有一件大事要告知诸位,据我军前线急报,元帅亲领大军日前已经进驻黎阳,而今北有李唐占据晋阳,西有瓦岗军占据大兴,杨隋的越王杨侗还占着洛阳,估计自此三家分驻关中之势将成,加上据闻宇文化及兄弟弑杀隋帝杨广之后,更领着十数万官军正在返往关中,只怕日后两京之地将会鏖战不息。如此,我与我家元帅便也思量,东华各郡民政之事不可久拖不决,因此决意明春将召开春闱,开科举士,招贤纳士!”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纷纷来问细节,不过黄小刚也不过是随口忽悠,怎么可能把正经的规章制度也给随口胡编出来,于是便也让大家回去安心等待消息,随后自有详细的科举事项细则公布。

待得把这些“东华新士族”忽悠走后,黄小刚也忙着手一封把情况详细给黄娜说了,然后干脆就把这事丢给黄娜,让她在黎阳慢慢拿出个章程来。

对于科举制度,黄小刚是真的知道不多,也不想想他就是个高中毕业的文化水平,也就知道古代科举就是分级考试,然后分出什么童生、秀才、举人和进士,但具体考些什么,又该怎么考他就不清楚了。

而实际上,后世很多学者普遍认为科举制度就是隋朝建立、唐朝完善的,且这个说法得到了主流史学界的认可。因为隋朝统一全国后,的确为了适应封建经济和政治关系的发展变化,为了扩大封建统治阶级参与政权的要求,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和掌控人才流动的渠道,于是把选拔官吏的权力收归中央,用科举制代替九中正制。

第四百二六章 科举时代

根据历史记载,正是在大业三年607,杨广正式下旨开设进士科,用考试办法来选取进士。

如旧唐薛登传曾记载:在唐武则天天授年间任左补阙的薛登,就曾上请求改革当时“选举颇滥”的弊病,上称:“炀帝嗣兴,又变前法,置进士等科。于是后主之徒,复相仿效,因陋就寡,赴速邀时,缉缀小文,名之策学,不以指实为本,而以浮虚为贵。”

同样,旧唐杨绾传也记载:“进士科起于隋大业中,炀帝始置进士之科,当时犹试策而已。”

此外,大唐新语、唐摭言以及通典都记载有进士科开始于隋朝大业时期,南宋学者朱熹更加指出进士科创设于炀帝大业二年公元606年。

不过,也有不少学者对此提出质疑,他们的出发点就是抓住科举制度创立的主要标志进士科!

如果隋朝有创建进士科的记载,那么毫无疑问科举制度诞生于隋朝,但他们宣称查隋、资治通鉴等史,没有找到大业二年设置进士科的记载,反而在唐朝找到了不少证据。

如唐武宗时期的宰相李德裕说:“李唐御统,艰阙制度,立进士之科,正名也行辞赋之选,从时也。”夏竦文庄集卷二十

唐宣宗时期的右补阙裴庭裕说:“大中十年,郑颢知举后,宣宗索科名记,颢表曰:自武德已后,便有进士诸科。”涌幢小卷七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黄小刚在这件事上决定做甩手大爷,干脆就把事情一股脑的全推到黄娜的身上去算了。

不过这也是当初他俩就商量好的,毕竟抛开古代科举制度的种种弊端不说,不可否认的是它的公平性和普适性,为中小地主乃至平民提供了一个进身的机会,与世卿世禄制、察举制、九中正制等选官制度的不同,只要参加考试,任何人都可能凭借自己的学识取得成功。

科举制度之所以被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家族乃至整个社会所接受可推崇,也正是因为它给予成功者以崇高的荣誉,又激发全社会奋发向上的道德力量,更使得华夏民族的文脉得以绵延千年,星火相传,生生不息!

从唐宋元明清一直到近代,所谓的“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在科举时代并不是一句空话,而现在黄娜和黄小刚要做的,就是让天凤军治下的东华诸郡直接一步到位,跑步进入科举时代。

然后,黄小刚的信大概花了六天时间被送到了黎阳,而黄娜的回信也不过用了七天就送回了高密,并且随信附上了一份十二件套的模拟试卷,以及一份厚达二十余页的读单。

对于科举这个事情,黄娜其实早有准备,因此在行军途中闲来无事之时,她就凭着记忆和学识拟出了几个等级的模拟试卷,分别是童生卷初级、秀才卷中级、举人卷高级和进士卷国考级。

至于单所列,什么四五经、论语孟子这些肯定都是必修课业,此外经史子集、刑律法典、算术地理,乃至兵战策肯定也要涉猎,甚至到了进士卷里,黄娜更把后世的国考题库也搬了出来。

然后黄小刚把这些试卷拿到手里一看,也就发现自己勉勉强强能看懂童生卷里的题目内容,往上什么秀才卷、举人卷就完全看不懂了,至于进士卷里的题目更是看得一脸懵逼,不得不承认黄娜的双学位当真没白修。

而对于这份读单还有模拟试卷应该如何扩散传播出去,黄娜也是顺带给出了办法,那就是要黄小刚把活字印刷术给发明出来,看看在高密弄份报纸之类的传媒出来,就把这事顺路给办了!

这什么活字印刷术对于黄小刚来说倒也不是难事,以现在天凤军的科技水平完全可以搞出成熟的铜活字和双排版印刷,另外纸张和油墨也不是难题,甚至发型渠道可以直接用天凤军已经逐渐成熟并向关中延伸的军驿,而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这份报纸的新闻采访和编辑人员了,可黄小刚手上哪有什么文人,如今这东华各郡愿意投效天凤军的文人本就寥寥无几,而且大部分还叫黄娜给带出去打仗了。

思来想去,干脆一事不烦二主,黄小刚便派人去历城,把当初历城的谢、王、颜、司徒四家领头来跟他谈崔氏流放辽东之事的人给找了来,直接在高密城内找了一座大宅,挂上一面“东华时报”筹备处的牌子,便把几人给弄了进去,先期什么工作都不用干,只需要整理黄小刚命人从各处收集来的各种藏就成了。

然后,在此同时黄小刚又从何春手底下调了几个已经出师的铜匠,以及花重金招募来好几个专业给人打造墓碑刻制铭文的师傅开始动手制造铜活字,并且又设法参股了历城一家造纸的作坊,让工匠开始研制一种适用于油墨印刷的纸张。

不过,想要等到纸坊造出合格的报纸用纸张,以及打造出可靠耐用的铜活字,并最终印刷出一份合格像样的报纸成,想来就算不要三年五载,一年半载也是没跑的,而黄小刚夸下的海口可是明年春天就开春闱,所以这就不得不先想出应急的办法出来才行。

不过还好,黄小刚当然有办法,而且他的办法不但非常简单,而且还很符合这个时代的特点,他直接张榜从各地招了二百多名抄先生,直接采用人工手抄的方式赶在天凤二年的五月初一这天,将整整一万份新鲜出炉的东华时报创刊号,随着军驿从高密发往了山东各地的天凤军控制区。

而这东华时报创刊号的内容也非常简单,平平整整就四个版面,头版头条是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兄弟在江都弑杀了隋帝杨广的消息,头条的下面是天凤军元帅黄天风的简短声明,代表天凤军强烈谴责宇文兄弟弑杀在位皇帝,并虐杀皇室成员的不人道行为以及天凤军和平进驻了黎阳,各地郡县主动打开城门喜迎天凤军入驻和决定在天凤三年的三月举行春闱开科举取士的好消息。

第四百二七章 科举细则

黄小刚虽然没办过报纸,但在后世自然看过不少,所以基本的套路他还是明白的。

所以作为创刊号,他也没准备搞成花里胡哨的大杂烩,而是言简意赅的直奔主题,毕竟内容多了全凭抄先生手抄,速度怎么可能提得上来。

在头版安排了几条近期发生的重磅消息后,第二版的内容就比较接地气了,用了一整个版面介绍了天凤军即将实行的科举制度细则。

比如说天凤军的科举制度有严格的分级制度,凡男女年满十二岁便可参加由县组织的童生试乡试,合格便可获得童生资格,获得童生资格的学子能够得到每月半石粮食的养俸为期六年,并可进县学修读凡男女年满十八并获得童生资格者,才可参加县试,合格便能晋级为秀才,每月可得一石粮食及一贯钱的养俸并获得进入郡学修读的资格也是为期六年凡男女年满二十四并获得秀才资格者,才可参加郡州试,通过便能获得举人的资格,方能参加春闺,并可以获得每月两石粮食及两贯钱的养俸为期还是六年。

此外,童生、秀才和举人考试分别在每年的六月、九月和十二月,原则上不允许越级考试,也即是必须遵循童生进秀才、秀才进举人的顺序,不能一上来就让你去考举人,但同时允许连考,也即是六月考童生过了,就有资格参加九月的秀才试,要是秀才试也过了就可以参加十二月的举人试,要是全考过就可以参加来年三月的春闱了。

而春闱也被称为国考,每年的三月择期举行,考试的地点如今先暂时放在高密,以后会确定在新朝的首都。然后参加考试的举人在通过考试后,会获得进士的资格,正式获得国家发给的俸禄,但却还不能做官任职,而是需要进入未来即将组建的国务院下属各政务司进行学习和培训,合格之后才会授予官职并确定序及实职。

就目前来说,草拟的国务院下属政务司大致分为:律法、商业、农业、工业、国防、外交、审计、教育、公安、财政、建设、水利、医药、资源、交通、航海、航天、秘等司。

但是,由于篇幅的原因,报纸上只是粗略的提了一下考过了国考的进士还需要进入政务司学习,以及政务司大致有如下的分支机构,但细节什么的就没提了。

当然这里要多说一句,之所以规定十二岁才能考童生,十八岁才能考秀才,二十四岁才能考举人,目的就是为控制考生的数量,虽然什么甘罗十二岁就当了宰相的事情肯定会出现,而且历史上少年聪慧之人也是不少,但这对于国家正常取士而言却不是正道,而且经过后世教育产业化的洗礼,舅侄俩也知道普及教育很重要,但精英化的教育才是推进社会进步的关键所在。

所以在未来,一旦统一了全国建立了新朝,将首先推行的是三年义务教育,规定全民范围之内,凡孩童年满九岁就必须进入公立学校上学,而三年的义务教育内容也不会太多,主要就是一千五百个常用字还有基本的加减乘除,此外再加上一点山川地理、人文风俗和思想德就行了。

之后还是参照唐宋元明清的模式,分设县学、郡州学乃至大学机构,对学生以三一淘汰的制度也即三人中取一人来进行选拔和精英化的教育,先从点上提升整个社会的文化水平,然后再徐徐图之。

此外,对于养俸的问题,本来按照黄小刚的意思是不用给什么钱的,最多给点粮食就成了,古代不也是给点粮食意思意思,不过黄娜却是提出这就相当于后世的奖学金制度,所以这才提出对秀才和举人给予特别的奖学金优待,毕竟对于普通乃至贫困家庭出身的学子来说,每月一、两贯钱就可以极大的改善他们的家庭环境和生活了。

而由于做的基础准备是普及三年义务教育,所以对于可以预期的庞大童生群体也就仅仅给每月半石粮食的鼓励,的确就是个小小意思。

至于报纸背面的三、四版,内容就是一份童生试和一份秀才试的模拟试题。

童生试的卷子为文综类型,也就简单的安排了一些填空、默写、释义、计算还有四百字短文,摘取的主要就是隋朝较为普遍的蒙学籍里面一些较为简单的内容,不过其中得拦路虎乃是里面的计算题,虽然只有仅仅八道题加减乘除各两道却占了四十分的规模,而这套卷子的满分为一百分,六十分为及格,乘机超过九十分才能获得童生资格。

南北朝至隋末的这个时代,蒙学的教材已经很多,千字文已经出现作者周兴嗣是南北朝时代的人,如秦朝李斯的仓颉、汉朝司马相如的凡将篇、蔡邕的劝学、史游的急就篇、班固的太甲篇、朱育的幼学、陆机的吴章、还有王劭俗语难字等等,不过这些蒙学教材也并非是全国通用的,毕竟在这个时代文化知识还属于奢侈,只有高门大户还有官宦人家才有能力收集籍,并且根据需要来用来教育下一代。

而秀才试的卷子虽然也是文综类型,但题目的知识含量可就比童生试至少超过一百倍,其中涵盖了五经内容的填空、默写、释义题仅占了二十分的样子,然后山川地理、风土人情、历史典故的部分的选择题占了四十分,最后的四十分则分别的是申论也即策论占二十分,四道中等数学题占二十分。

五经指诗经尚礼记周易春秋五部,五经之名始于汉武帝,四确定始于宋朝,指的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

那么,什么叫做中等数学题呢?

题例一:甲乙分住两地,邀约来年春夏之交相见,二人于同月同日出发相向而行,甲乘马车日行四十里,乙骑马日行五十里,二人于二十六日后相见,问乙比甲多行了多少里路程,若乙早出发几日可不用多行这些路程。

题例二:假设圆周直径在三点一四倍径的情况下,今有仓城粮垛五十座,每座高五丈、直径六丈,已知粮垛中仓储壳物每立方尺为一石体积的情况下,如要安排每次可搬运四十石壳物的牛车来清空仓城粮垛中储藏的壳物,以每天可派出车辆为一百八十辆计算,需要几日才可清空整座仓城?

第四百二八章 创刊发行

当然相对童生试来说,题目难度如果对应小学的话,那么秀才试自然要对应的是中学,至于接下来的举人试还有正式的科举,自然得要高中毕业的程度。

不过想要在隋末时代照搬后世的标准试题难度显然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这个时代的人,他们总体的知识含量本来就不是很丰富,知识体系的机构还有系统也不明晰,真要让黄娜照搬后世的标准考题肯定能让所有人都歇菜,甚至就算是房玄龄和王岳这样的自己人也不一定考得上童生。

所以,在童生试和秀才试的两份考题的难度设计上,黄娜是用心降低了难度的,而到了举人和进士的试卷,就全完是后世的标准模式了。

先说举人试的试卷,自然不再是单一的文综模式了,而是分成了语文、数学、地理、历史还有常识政治思想德五份试卷,而进士试的试卷除了这五项之外,还有行测、律法、申论三科,并且还要采用“五加三模式”也即是基础五科和行法论三科的成绩各占总分的百分之五十。

当然童生试和秀才试的两套试卷的命题内容范畴自然还是有迹可循,就算此时的一些世家高门学有专精能勉强覆盖,而对于大部分民间的读人而言难度就高了,而举人试和进士试的大部分考试内容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就无疑是天了,而之所以如此设计,其实还是因为黄娜故意留了个心眼,提前为自家老舅安排了一条金光闪闪的大财路。

这条金光闪闪的财路,也就是黄小刚以后可以开设一个教育出版社,专门对着全天下的读人卖教材!

由于东华时报的创刊号体量有限,加上这第一期报纸又是全手抄的制作模式,所以肯定不能一股脑的把举人试和进士试的试卷题目也给一股脑的登上去。

实际上按照黄小刚的计划,整套的试题他觉得至少能分成十五、六期来慢慢刊登,但最终他还是决定分成四期来连载,毕竟此时已经是五月,随着每月一期的把试题刊登完毕之后,各地的读人至少有半年的时间准备,至于会不会有人看得懂天一般的举人试和进士试的考卷,这就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了。

毕竟新朝还没正式建立,黄娜预想中的教育体系也还没建立起来,所以这第一次科举考试原则上允许所有人参加,不强调任何参与资格,只要看过了东华时报上刊登的试题,觉得自己能考的就可以来。

因此,这东华时报的第一期创刊号就是这么些内容,分占了四个版面,而整张报纸的大小是长三尺宽尺,每个版面的容量都在大约八百字左右。

由于采取的是流水线式的手工抄写,从定版到一万份全部抄写完毕,仅仅才用了二百二十一名抄先生八日的时间。

随后黄小刚也就辞退了多出来的那二十一个抄不怎么认真的家伙,又跟余下的二百人签订了一份为期的三年的雇佣合同。之所以签合同倒不是黄小刚当真准备头三年全用手抄的方式发行报纸,不然他何必找人去研究什么铜活字,而是这些人短期内除了抄报纸之外,黄小刚拿他们还有大用处。

再之后,东华时报的制作流程也定了下来,那就是每月的初一到十五便开始抄写提前固定好版面的内容和文章,然后从十五到二十五左右开始根据实际情况逐步摘抄一些关于事实新闻的内容,至于头版还有报眼位置的重磅消息,则要等到二十八以后才会敲定,再安排抄写或者版印。

最后,这历城谢、王、颜、司徒四家的人自然是找他们来挂名做作样子的,黄小刚也不会真的完全信任他们,然后当真就把东华时报交给他们手里,因此也就装模作样的全给他们挂上了主编的名头,但在他们的上面还安排了一个执行主编和一个责任编辑。

被指派为执行主编的人名叫吕四好,是当年那批跟随黄小刚和黄娜逃难到幽幽谷的吕家村人,当时他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如今已经是长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因为曾经在村中的私塾中读过几年,后来也在黄娜办的军官识字班里学过,目前算是吕家村人中唯一一个能熟练掌握繁简两种文字的人了,而让他当执行主编也不过是摆摆样子,他的任务也就是负责把所谓主编们提出的文章交到黄小刚手中审核就行了。

至于责任编辑王辉廷的任务就更简单了,作为芦山二期的老兵,他本来就是黄小刚身边的亲卫,如今给他安排这个职务就是让他就近去观察和监视报社主编们的一举一动,如有异动不但可以先斩后奏,并且每期报纸的出版也需要他最后负责敲定,避免有人钻空子乱搞幺蛾子。

有了这多重的保险,黄小刚也才能放心大胆的做甩手掌柜,把他的精力投入到胶州工业园和新城的建设中去。

说了这么多,自然还是要说说这份属于划时代刊物的东华时报真正出版之后的模样。

便也说五月一日的大早,一万份新鲜出炉的东华时报便也被装车集散,其中鉴于如今高密的是天凤军的老巢和大本营,因此倒也留下了足足两千份以应付特殊的情况,其余发往各郡县的报纸,基本上以郡城百份、县五十份的规模来进行分配,然后采用军驿来投送。

而留在高密的两千份东华时报,也仅是将其中的八百份分成四份,分别摆在高密城的四门处售卖,每份的价格是十文开皇老钱。

同时,为了让这份报纸能够一炮打响,黄小刚还命人在城门处设置了巨大的招贴版,然后让抄先生在抄报纸的同时,也制作了相应的大字报拿来贴在招贴版上,并安排人专门给过路的百姓读报。

只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大字报贴出来并且让读报人读出来以后,路过的百姓们在听闻江都的杨皇帝居然被宇文化及兄弟给弄死了,竟然是纷纷惊讶得不敢相信,甚至有老叟更是颤颤巍巍的问读报人道:“既是先帝驾崩,为何不闻官吏传令我等为先帝服丧?”

第四百二九章 东华初音

在天凤军高密大营等着消息的黄小刚,自然很快就收到了类似的消息,不过对于老百姓的反应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当初决定采用托管的方式,让治下的各个城池以及采用隋朝的制度和隋朝的官吏进行管理,目的就是为了尽量让社会保持平稳的运行,反正如今天凤军治下的各县各城,也尽量维持了原先的胥吏和衙役编制,实际上负责驻守的地方守军早就慢慢替换成了接受过天凤军标准训练的地方青壮,也不怕老百姓会闹事。

当然了,虽然地方上依旧由各地投诚的原隋朝胥吏和衙役来管理,采用的管制制度绝大多数也都还是隋朝的那一套,不过在一些政策方面还是逐步的把一些专属于天凤军的政策给执行开来。

比如说“市税如旧例,杂项减五成”、“商榷专营,贸易自由”、“雇工佃农,废除私奴”、“均田重商”等等,这些政策都是有别于如今隋朝统制的政策,而大部分的百姓多多少少也因为这些得利,自然明白天凤军的统治和隋朝的不同之处。

只不过,很快黄小刚就从高密各处的反馈里总结出一个意外的情况,那就是相对于整份东华时报上的消息而言,街头市井百姓们较为关注的消息居然是杨广被弑,而不是天凤军将举行科举的消息。

直到黄小刚思考了好一会,又再次确认了从高密四门传回来的反馈信息后,也才确定这个消息不是假的。

当然回头想想,出现这么一个情况倒也不是无法理解,毕竟在这个时代,普通的百姓别说什么受教育的权利了,就是生存权是个什么玩意恐怕都没几个人知道,知识和文化比奢侈还要奢侈,只有高门大户和富贵人家才有资格藏和让家中子弟读。

是以,对于这什么开考科举的消息,普通百姓完全不感冒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因为这跟他们完全没有蛋的关系啊!

至于天凤军治下的读人还有世家大户,以及所谓的“东华新士族”群体在看到这条消息后又会有什么反应,这就不是能从街头百姓脸上的表情中能瞧见的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当东华时报从高密发出后,报纸随着军驿以每日差不多三百里的速度迅速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不管是百姓不应该关心的弑君消息,还是各地读人本应该关心的科举消息,都已人力不可抗拒的速度在快速的往外传播着,虽然最终这些消息散步后的反馈至少要十天半月才会传导回高密,但不管怎么说东华时报这份跨时代横空出世的新媒体总算是呱呱落地,发出了初音。

然后黄小刚也没太多的闲暇就盯着这一个事情,见着短期之内不一定会有结果后,干脆就把这事先搁置起来,他掉头先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不过,东华时报的传播速度依旧还是以军驿的速度在进行着,先是五月初三到了历城,又在五月初六到了聊城,然后更是沿着黄河狂奔西去,没几天便送到了正好身在黎阳的黄娜手里。

不过,这个时候拿到报纸在手里的黄娜却是不怎么高兴,到不是觉得黄小刚安排抄先生搞出的手抄版东华时报有什么不妥之处,而是这份报纸眼下来的恰好不是时候,因为当初在清河她派出去追击李建成残部的骑兵王九部,一路兜兜转转终于转到了黎阳,但他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七搞八搞的终于搞出了一件大事,居然把苇泽关的守将,如今李唐的三公主李三娘给带了回来,径直送到了黄娜的座下。

“啪”的一声,但见得黄娜把手中刚刚拿到的报纸卷做一叠,用力就拍在了帅案之上,看着如今帐前正憨厚笑着的王九,以及王九营中同样在憨笑的指导员罗辉标,眯着眼睛道:“擒得敌军将领本是大功,只是本帅却想知道,是谁人做出的这般决定,可知女儿家的名节高于性命,如此毁人名节就不怕这李三娘自戕求死么?她若死了,我等又如何与李唐军交代?岂非陷我军声名与不义?”

王九与罗辉标听得额头冷汗淋漓,自然也都答不上话来,最后还是罗辉标拱手行礼道:“大帅,非是王营长自作主张,乃是当时战况不容我等迟疑”

“狡辩!”黄娜冷哼一声,便也打断罗辉标的辩解,当即喝道:“执星官何在?骑兵营王九、罗辉标怠慢军务,特记军杖十下,稍后二人自去寻军法官执行,不得有误!”

随后又道:“又令:骑兵一营王九、罗辉标,出战擒得敌军主将归来,实为殊功,特令骑兵一营全体官兵记集体二等功一次,王九、罗辉标个人一等功一次,并通传全军,以示嘉奖!”

见黄娜雷厉风行间便与了自己等人功赏过罚,王九与罗辉标既喜且忧,倒也无话可说,便自上前行了军礼,然后老老实实的出帐寻了军法官领了十下军杖,而他们之所以要挨这打,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先来说,这当初在清河城下,李建成领的三千骑兵在吃了一记“毁天灭地之神机箭大灭杀”后,由于不知道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不该绝,居然叫他侥幸从战场逃脱,于是黄娜便也派了王九领了一千骑兵跟在后面追击,试着看看能不能“宜将剩勇追穷寇”,讨点什么便宜。

而王九和罗辉标上路之后,一路的紧追慢追,但速度始终都要慢了李建成一拍,从清河西去过巨鹿走柏乡一直追到了进入山西的要道苇泽关前。

而也在这时,恰好那驻守苇泽关的守将,李渊的三女儿李三娘得了李建成大败而归,正被追兵撵着屁股追赶的消息,便也主动领兵出关前来接引,先是在苇泽关前的山谷与骑兵营接了一战,又故意败退引着骑兵营进入了关口腹地。

只是,事情突然在这里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也就在骑兵营的人马被引入了关口腹地即将被李三娘的部队合围歼灭的时候,在混战之中那李三娘却是不慎被打落马下叫骑兵营的人拿着了,于是危急之中王罗二人便用李三娘的性命相要挟,逼迫着李唐军撤军让开道路。

然而这都还不算是主要的问题,造成黄娜要罚王九和罗辉标十下军杖的原因,是他们竟然为了尽快脱身避开李唐军的反追击,居然将李三娘的衣甲剥下找人冒充来把追兵引开,然后将仅着一件肚兜的李三娘给带了回来。

第四百三十章 千里追击

话说起来,王九等人的这次千里追击,一路上却也有不少蹊跷之处。

比如说刚开始的时候,从清河城出击的王九等人根据行迹判断,料定李建成部逃脱的残兵最多也就五六百人的规模,然后顺着痕迹一路追到巨鹿城下时,便也赫然发现李建成部竟然收拢了过千的残兵,并且企图攻打巨鹿城门,幸亏王九他们及时赶到,李建成部的残兵见短时间内打开城门不太可能,又没有胆气跟王九他们硬抗,这也才弃城而走。

待到追至柏乡时,便也发现李建成部的残兵数目虽然略有减少,但队伍中的马匹还有车辆却是增多了,而且双方远远保持着至少三十里的安全距离,无论王九他们如何急赶都难以追上,但是在接近了苇泽关后,这伙残兵却是故意放慢了速度,甚至好几次还挑衅一般的故意在道边等候,直到双方接近到可以目视瞧清脸上胡须的程度,这也才迅速脱离。

而最终追到苇泽关前的时间,正是天凤二年的三月十四,这日一早天色才见鱼肚,王九便领人动身很快来到了苇泽关前一处名为凤凰岭的山谷,根据前方斥候的回报,李建成残部昨夜就在凤凰岭下的谷地里落宿,鉴于此地距离李唐所控制的苇泽关只不过也就一日之遥的距离,于是王九便大着胆子想要搞搞突袭,看看能不能一家伙把李建成等人给拿下。

只是,待得他领人进入凤凰岭前的谷地时,见到的却不是李建成部散乱的营帐,而是两部衣甲整齐,严阵以待的李唐队伍。

但见得长条形的山谷靠西一侧,靠着山南的一部大约有七八百人规模的骑兵,从衣甲服色上看应该就是逃到此地的李建成残部,而靠着山北的步军战阵也莫约有两千来人的规模,服色衣甲款式与李建成部虽然一毛一样,但领队的将领却明显是一个身穿青紫色战甲的女子,而位于山谷西面的岔道上,正有百余衣甲不整的兵卒正慌乱的推着马车拿着各式行礼正在步行撤离。

一见如此状况,王九的心理也是打鼓,毕竟他只有一千人马,而山谷一方的李唐军合起来已经超过了三千之众,于是他便把目光投向了指导员罗辉标。

这罗辉标乃是芦山二期的老兵,不然他名字里也没资格带上一个“辉”字,当初黄娜给天凤军定下的字辈,前面五字正是“星辉耀中华”。

至于罗辉标这人,倒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出身乃是曹家村边上一个小村子,当初是被曹家村的人鼓动着糊里糊涂就来投了天凤军,为的不过是两餐一宿混个肚儿浑圆。

因为出身芦山二期的缘故,倒也混了个“辉”字的名字,这些年随着黄娜征战本事倒也见长,因积功而官至标营的营副,待到清河城中收编了王九等骑兵成立骑兵营后,因他会骑马便也将他指派为骑兵营的指导员,主要任务就是指导骑兵营的士兵学习和掌握天凤军的军律与行为规范。

因为罗辉标的岁数刚好三十出头,与王九搭档倒也刚好合适,如今瞧着王九来看自己询问主意,罗辉标忙也轻轻摇头,低声提醒了一句:“万万不可鲁莽!”

当然眼前的形势也自然鲁莽不得,比人数肯定是李唐军的人多不说,对方还占有地利,就算李建成部已经是丧家之犬一般没有了多少战斗力,这个时候真要冲上去厮杀,就算侥幸得胜伤亡恐怕也是蛮大的,所以明智之举肯定是静观其变。

于是双方就这么耗着不动,对峙了好一会后,眼见得顺着岔道后撤的那百余兵卒终于走得没了影子,也才瞧见李唐军的战阵开始缓缓变动,由女将领着的两千多人的步卒战阵开始缓缓前出并堵在了山道中央,而李建成部的骑兵也缓缓后退撤离。

这凤凰岭山谷中的地势,也就是一只巴掌的大有了这两千多人堵在山道中央,可以说是把道路完全的截断了,直接大大方方的掩护着李建成部的骑兵从容撤退,让王九和罗辉标是真的一点脾气也没有。

一时间,双方也就这么着继续僵持,本来不出意外的话,待得掩护完李建成部撤走后,双方干脆就各自后退也就算了。然而异变却也在这时生了出来,也就瞧着骑兵的队伍刚刚没入山道,那女将领着的步卒战阵却是动了起来,居然是摆出一副要正面出击的姿态。

再瞧这女将,内穿一套青色劲装,外着一具紫花连环锁子甲,头戴紫金盔,胯下骑着一匹鬃毛全黑,却在四蹄各有一点白的神骏黑马,手中更提着一杆丈八的精钢马槊,竟然策马出阵指着王九一阵娇叱,喝道:“尔可敢与予一战!”

本来王九领着人衔尾追击了好几日,早就人累马捆乏得要死,却要眼睁睁的看着李建成部的残兵从容撤走就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如今还叫一个女子给激将邀斗,当即也就不忍了,也从自家马腹下面抽出了一杆骑枪,便自拍马上去与这女将斗做了一团。

这王九本是崔家的护卫出身,以四十出头的年纪担当崔家骑兵部队的队官,自然不会是个银样镴枪头的货色,但见他虽然使的是一杆普通的骑兵用长枪,但武艺比起使家传马槊的李唐女将却是高出了不少,双方交手不过三四个回合,便瞧见王九一枪便把这女将的紫金头盔顶上的翎缨给切断了,吓得女将竟将手中的马槊脱手,当即不管不顾的扭头就跑。

王九一招得手,自然得理不饶人便对着那女将就是一轮穷追猛打,女将招架不住急忙打马回撤,她身后列阵的步卒也急忙放箭射住阵脚,不过也是明显失了士气,待得女将一撤回后阵便都急急忙忙的转身往山道跑了起来。

而王九这边,看着这伙步卒居然因为女将的败阵而溃退,当即想都没想就转回自家战阵,招呼一声便发动了追击。

结果就是一个退一个追,两支人马迅速穿过了凤凰岭,进入了一处叫做龙王凸的谷地,距离苇泽关也就是两三箭地的距离,甚至远远都能看见关隘城墙上迎风招展的旌旗。

只是,当王九他们刚刚全队追入龙王凸不久,就听得身后突然传来了轰隆巨响,待得大伙扭头一看,便也见来路的山道两侧赫然叫人从山顶之上推下了无数巨大藤球,藤球表面更是涂满了油脂,眨眼就把整个山道给堵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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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一章 天子门生

看着来路就这么被涂满了油脂的巨大藤球堵死,以及两侧山崖上正在蜂拥冒头手持火炬呐喊不休的李唐兵卒,王九他们到了这个时候岂能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埋伏。

顿时,王九和他手下的兵卒直接陷入了混乱,不过也在这时就听得罗辉标领头大声呼喝起来,随即各个百人队、五十人队中的天凤军教导员也跟着出声,有了他们的大声制止,整个队伍倒也很快平静了下来。

王九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比他的手下要镇定多了,但脑门上也还是微微起一层白毛汗,待得全军稍微平静之后,也才急切的问罗辉标道:“罗指导员,如今我等该怎办?”

比起王九,罗辉标倒是真的镇定,指着山道上的藤球道:“倒也不必惊慌,若是对方真要绝杀我等,肯定早已引火,如今围而不歼,自然别有所图!”

王九顺着罗辉标的话一想,倒也发现的确如此,要是李唐军想要把他们这一票人马困死,这个时候自然应该先放火烧断退路,然后列阵于前的兵卒再挤压上来,而不是像是如今这般光是叫嚣喧嚷,却还没有实际的动作。

罗辉标身为芦山二期老兵,并且能被指派为骑兵营的指导员,可不光是混着了一个老资历而已,他们这些早期的老兵一个个可都是正儿八经由黄娜亲自手把手教识字,面对面传授过《三十六计》和《孙子兵法》的“天子门生”,所以急切间他眼珠儿转得几转,便也想出了对策,急忙搓指打了个唿哨,先把各队的天凤军教导员集结起来,然后如此这般的急忙把应对办法交代了下去。

而也在这时,就见得守住山道的李唐军阵之中突然让开一条道路,而后便见那先前与王九斗阵的女将再次打马而出,但见她身上穿着的还是刚刚的战甲,不过头盔却是换成了一顶崭新银盔,手上也再次提了一杆丈八的马槊。

待见得她越阵而出,来到两军阵前之后,便也持槊遥指王九喝道:“兀那汉子,尔等已无退路,还不速速丢下兵器,乞降求活?”

此时已经得了罗辉标授意的王九倒也心中平静,便自策骑上前问道:“某乃天凤军元帅黄天凤座下,第一骑兵营营长王九,汝乃何人,于李唐军中身居何职?”

听得王九主动通报身份,并且又来询问自己是谁且官居何职,那女将以为劝降有门,便也忙道:“予乃是当今唐公、晋阳太守之长女,苇泽关守将李家三娘是也!尔等若降我军,予定然不会亏待尔等!”

王九闻言便是一乐,扭头瞧了罗辉标,见他眨眼示意要自己继续拖延时间之后,便也笑道:“汝道不会亏待,却不知又当如何厚待?我麾下千人千骑,皆是矫健力士,于天凤军中每月领饷有开皇钱两贯、细粮两石,且另有马料两石,吃穿用度比之官军更甚,此外若是战亡,抚恤也是相当优厚,凡阵亡将士家人不但可领百贯烧埋钱,且老幼妇孺亦可领十年奉养,每月钱粮不虞!”

“嘶!”

李三娘听得王九这般一说,顿时微微呲牙抽气,满脸的不信之色,便是她身后的李唐兵卒听了,也是齐齐瞪眼咧嘴,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见李三娘如此表情,王九不由哈哈一笑道:“若我等投尔,尔可许得这般优待?”

李三娘闻言顿时气恼,不由将马槊一抖,直指骑阵喝道:“呔!休要妖言惑众!那黄天凤不过是个与予一般年纪的女子,岂有屙金尿银的本领,使得这般多钱财养蓄你等废物,予且问一句,尔等降是不降?”

见得李三娘临阵撒泼,王九便也知道这拖延之计使到此处便也不能继续了,忙也来看罗辉标,但见罗辉标领着三名教导员拍马上前来到王九身边并列,一边看似随意的整理着马鞍后的马包,一边听罗辉标扬声道:“李三娘子休恼!且听罗某一句,罗某乃是天凤军第一骑兵营的指导员,这指导员之职可视作监军或军司马,方才我营的王营长所言,事关军饷、优抚之事自然是真,我天凤军建军至今已有四载,上下皆按军律行事,至今无有一桩违背,此事人所共知,万万做不得假,李三娘子若是不信,自可今后使人打听便是!”

李三娘当即冷哼一声,喝道:“哼!此事是真又如何?尔等此刻已无退路,不降便是死路一条!”

王九闻言,忍不住又是哈哈一笑道:“果真是妇人之见!我等今日若是战死此地,家人不但可得百贯抚恤,还可领十年钱粮奉养,可若是投了你唐军,不但军籍一笔勾销,家人既要被逐出流放,思来算去,我等岂能畏死呼!”

王九这话一说,顿时引来身后骑兵们的齐声哄笑,虽然刚刚大家还因为遭了埋伏被截断了退路还生出过慌乱,可如今听得王九和罗辉标扯了一通闲话,也才想起了天凤军的种种许诺,想来罗辉标可是由元帅黄天凤派来的指导员,他的话肯定是当真的,那么这般算来自己要是战死,家人果然能够得到百贯钱的抚恤和十年的钱粮奉养的话,那自然是战死更划算了!

而王九这话,自然是怼得李三娘说不出话来,虽然她李唐军也搞了一些优待军卒的活动,可给出的军饷和阵亡抚恤却远远达不到天凤军的这般水平,并且此时此地她也没胆量海口一开就答应给出相同的优待来招降王九他们,于是这就出现了尴尬,正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也就见得罗辉标轻轻拍马上前几步,故意扬声喊道:“不若这般,若李三娘子愿意带领麾下兵卒,以及所镇守的苇泽关投我天凤军的话,我天凤军也愿意给出优待!李三娘或是不知,我天凤军的战兵一般分为三等,单是末等战兵每月军饷便有一贯开皇钱和一石细粮,中等战兵每月军饷则有两贯至八贯不等,而上等的军官月响更是不舍上限,每月拿上二三十贯也是等闲……”

听得罗辉标故意说话扰乱自家的军心,李三娘当即色变,急忙怒喝一声打断了罗辉标的话语,长槊一舞便斜指罗辉标喝道:“呔!休要妖言惑众,予最后再问一句,尔等降是不降?”

“降!降你妹啊!”也在这时,突然也就瞧见罗辉标从马鞍上摸出了一节形状好似竹筒的东西,也不见他手里如何动作,就见那竹筒的顶部就喷出了一溜火星,带着刺耳的尖啸声便向着相隔不过五六十步远的李三娘飞扑了过去。

第四百三二章 大局在握

“你妹”这个口头禅,据说最早是从黄小刚的口中流传开来,最先是在芦山的山洞工坊之中内部传播,后来也才渐渐向着全军扩散。

不过鉴于黄娜对这种骂人的谐语十分反感,所以军中士兵都知道这等粗糙词汇千万不能在元帅面前提及,否则后果堪忧。

而古人也不是蠢蛋,自然很快就明白了“你妹”的用处多种多样,虽然在这隋唐时代还没有出现类似“”和“n”这样的经典国骂,但类似的骂人口语还是不少的,所以自然这“你妹”也就渐渐的脍炙人口了。

不过,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罗辉标趁着李三娘猝不及防之下迅速点燃了配备与他的“飞火流星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了突袭,并且在他动手的同时,跟在他身后的三个教导员也同时点燃了手中的箭筒,顿时就看着一片带着火星和尖啸的箭矢铺天盖地的就往李三娘打了过去。

须得知道,这“飞火流星箭”虽然体积小、箭矢少,每筒装箭不过十八支,但它的射程与常规的“神机箭”并没有区别,也是能够打出一百多步的距离,而且它采用的还是类似二踢脚的二段战斗部设计,在喷射hu ya燃尽之后,头部还会发生ba ha,虽然因为装药不多的原因,单纯的ba ha威力并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可如果是箭头已经打在甚至打进敌人甲胄的情况下,ba ha产生的应力极有可能让箭头产生二次伤害,并且ba ha产生的声光效果也会对敌人的心态造成极大伤害。

顿时也就见着前后七十二支“飞火流星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扑向那李三娘,而她仅来得及下意识的抖动手中马槊,如使qiang一般舞出qiang花意图拦截箭矢,可这经过hu ya助推的箭矢,速度可比gng nu要快上了数倍不止,几乎也就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就听见噼里啪啦的一阵轻响,便有十数支箭矢打在了李三娘胯下的战马身上,倒是她自己因为侧身使槊的缘故居然侥幸避过,未曾中得一矢。

随后就听得“唏呖呖”一声悲鸣,李三娘胯下战马吃痛之下赫然人立而起,竟是犹如通了灵一般仅用两条后腿原地转向,似乎想要转头把李三娘带离险境,只是让这一人一马都没想到,也就在这个时候,打在战马身上还有周围地上的箭矢突然呯呯嘭嘭发生了ba ha,李三娘胯下的黑马这一次连嘶鸣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身子一斜倒在了地上。

而李三娘也是时运不齐,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是忘了脱鞍而出,然后硬生生的被带着一齐倒地,并且一条腿也被压在马腹之下。

眼见得偷袭得手,罗辉标当即也顾不得幸喜,而是急忙搓指成哨猛然一吹,跟着便也瞧见骑兵列阵之中裂开了数条通道,一队队原本列于后阵的凤军骑兵当即猛烈抽打战马,从通道中基本而出,狂喊着直往一箭地外的李唐军阵冲去。

而这些骑兵之所以从后队出来,是因为他们此时身上可都是穿了两层的锁甲,战马身上也披挂了一层皮a kai,他们是专门用于踹阵的攻坚部队。

罗辉标等人在打唿哨下令攻击的同时,自己也丢掉手中的箭头打马狂奔,直直往倒在地上的李三娘扑去,而李唐军阵中的兵卒也在下意识的一愣之后,也是拔足狂奔想要来营救自家的主帅,顿时双方都是一言不发的玩起了赛跑来。

只是,这双方相距本来有差不多两箭之地{约一百五十步},而李三娘为了劝降,并且直觉大局在握的情况下,倒也托大了一些,足足越阵而出来到了距离不够百步的位置,加上罗辉标和王九故意闲扯拖延时间又靠近了少许,所以如今三方所处的位置分别是五十步→五十步←五十步,也即是李唐军要救李三娘得跑五十步,罗辉标要抓李三娘也要跑五十步,可是两条腿哪有跑过四条的道理,李唐军前出的军卒也不过刚跑出二十来步的距离,罗辉标和他手下的三个教导员便已经到达了地头,罗辉标当先一步迅捷的翻身下马,先是一脚就踢掉了李三娘手中正在用来撬动马尸好抽腿脱身的马槊,跟着便使横刀架在她颈边,大声喝道:“勿动!投降不杀!”

李三娘只是被压着了左腿,双手倒也自由,见状也不认命就使擒拿的手法一手夺刀一手挥拳来打,只是罗辉标既然占了先机,又有天时地利,岂能叫她寻着机会翻盘,当即先是抽刀后退叫她招数使空,跟着一脚大力抽射,正正踢在了她的肩背颈脖位置,顿时将这李三娘直接给踢晕了过去,便是她新换的头盔也给踢飞老远。

也恰在这时,后队冲上来的骑兵也到达了左近,纷纷爆喝着勒转马头把几人团团围住,并抽出骑弓往尚在奔跑赶来的李唐步卒发出攒射。

有了这些骑兵支援,罗辉标忙也与手下迅速把晕过去的李三娘先做了五花大绑,又挪开马尸把她给提了出来,最后才让人取来三杆骑qiang将她架在马上,便也急忙后撤回归本阵。

待得回到本阵,也就瞧见原本阵型严整的李唐军也是急了,正在哄乱的前出而来,看来是着急想要抢回他们的将领,罗辉标便让王九把李三娘推到阵前,以兵刃架住颈脖喝道:“统统止步,否则莫怪王某刀下无情!”

没想到,这招居然很管用,乱哄哄的李唐军一看这造型,都是吓得齐齐停住了脚步,虽然瞧着他们一个个满脸惊怒的表情,却还真不敢胡乱冲上来厮杀,看样子是真怕害了李三娘被撕票。

“撤!”

一见用李三娘能威胁住李唐军,王九和罗辉标对视一眼后,顿时都是心有灵犀的齐声一合,随后便也打马转向了已被藤球封锁的山道,并且再次迅速的把李三娘给架了起来,叫山道两边正举火叫嚣的伏击队伍瞧看清楚。

这李三娘命人用涂满油脂的藤球封锁山道而不点火,本意也就是想用这个办法来迫使王九他们投降,自然也下了命令交代要是见王九他们死不投降的话该点火还是得点火,可是如今埋伏的部队见着王九他们居然拿着了李三娘来作为人质,你叫他们又如何敢点火呢?

所以,最终也就瞧见王九他们架着李三娘,硬生生推开封锁山道的藤球,从容不迫的撤出了龙王凸!()

第四百三三章 三娘秀宁

突围而出之后,王九领着众人迅速退到了凤凰岭下,到了这个时候是他自然是没办法再去追击什么李建成了。

但老天却是帮忙,居然就这么把李渊的三女儿送到了手里,他与罗辉标一合计便也达成了共识,决定就此回撤清河。

待得全军退至凤凰岭入口时,便也见得李唐军也追至了凤凰岭,虽然追来全是步卒,可一个个全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眼里全是仇恨,不过事到如今也管不得这许多了,王罗二人急忙督促着队伍火速退出了凤凰岭,转头向东往清河方向疾驰而去。

只是,从凤凰岭出来差不多四十来里刚到达鹿泉{今石家庄鹿泉区}左近,正要准备停下来歇歇马力的时候,吊在后面观察追兵的斥候却是急急打马追了上来,急报说后面追来了一队骑兵,看服色似乎是突厥人。

这李唐与突厥的什么可汗勾结在一起的事情王九虽然不知道,可罗辉标却是知道的,一听有突厥人追来便也猜到肯定是李唐军。只是刚刚大队人马从苇泽关前撤出,这已经疾驰了五六十里马力已然不济,加上突厥人的骑术也不可小觑,这随后的路程里想要躲开追击,自然要好好动点脑筋才行。

所以两人急中生智,便也想出了扒了李三娘的衣甲,命人假扮她来吸引追兵的计策。

然后,这就出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虽然是三月的天气,可谁也不知道李三娘居然只穿劲装外衣却不穿中衣,结果把她的青色劲装和紫花连环锁子甲一扒,也才愕然发现她内里居然只有一件遮羞的肚兜。

当然了,由于在现场也没谁会一早就准备好一模一样的青色劲装和紫色战甲用来施展计谋,所以是非要拔了她身上的衣服不可,可就算真拔了衣服,有罗辉标他们这些天凤军老兵在,也不能让王九和他的前崔家骑兵对人家李三娘做些什么。

所谓事急从权,罗辉标在命人扒了李三娘的衣甲后,也是急忙用了自己的大氅披风先把李三娘裹了,然后又让人取了干净衣物给她换上,这才继续把她往清河押解。

此后王九的一千骑兵分两路,一路让人假扮成李三娘,把身后的追兵往清河方向的赵郡引了过去,而另外一路则押着李三娘绕路博陵郡兜了老大一个圈子才返回清河。

待到他们返回清河之时,黄娜自然已经领着大军出发往黎阳行去,于是他们在清河稍作休息,并且汇合了部队后,也才往黎阳赶了过去。

事到如今,这才完好无缺的把李三娘给送到了黄娜军前。

只说黄娜又赏又罚的处理了王九和罗辉标他们后,乘着四下无事,便也命人将李三娘提了过来,送入了自己的帅帐之中。

如今的李三娘,自然早就换好了一身天凤女军的制式军服,一头长发也随意梳做了马尾模样,此外双手双足更是被一副精钢镣铐锁住,将她带进来时见她神色倒也是十分坦然,精神饱满,不似受了nue ai的模样。

不过,随着这李三娘来到面前,黄娜仔细一瞧却是惊讶了起来,不由仔细打眼来瞧,结果自然是越瞧越惊讶,愕然觉得眼前这个隋末时代货真价实的李三娘,跟自己在后世的《大唐双龙传》里看到的李秀宁居然一毛一样!

“你唤作李三娘?闺名可是叫做秀宁?”

虽然讶异万分,但黄娜也并没有给吓住,而是饶有兴致的提问道:“听说你已经许配给了柴绍,你二人可是已经圆房了?”

听得黄娜一开口便是接二连三的问出了叫人难以回答的问题,李三娘也是愣了神,好半响也才开口答道:“予的确已许配与柴家郎君,不过予的闺名并非秀宁!”

黄娜一听,倒也心中笃定,因为她恍惚记得自己初中时因为看《大唐双龙传》对里面的绿茶婊李秀宁很是反感所以上网搜索过,结果好像说李秀宁这个名字根本就是人家作者黄易自己编的一个名字,这真实的李渊第三女在历史上只是留下了一个“平阳昭公主”的谥号,到底闺名如何根本就没记录在历史里。

“无所谓了!”黄娜闻言一笑,再次好好前后看了看李三娘,突然心中一动。

虽然有关这位“平阳昭公主”的英雄事迹黄娜也记不得太清楚,大致上也就记得她似乎很小就嫁给了唐朝的开国功臣柴绍,并且也很早就死了,也没参与“玄武门之变”,并且最最牛逼的是身为公主居然能有一个“昭”字来作为谥号,须得知道这“昭”字一般只有皇帝才能用,比如说什么汉昭帝、汉昭烈帝、北齐孝昭帝、明昭帝{明仁宗}等,这个内容虽然高中历史不考,但因为容易记,也就随随便便记下了。

此外黄娜还恍惚记得,自己以前上网的时候曾经无意间点开过一篇名为“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七位公主”的文章,里面提到的著名公主有汉朝的“文成公主”、唐朝的“太平公主”、明朝的“长平公主”,还特别提到了一位“历史上最能打的公主”,也就是眼前这位李渊的第三女、李世民的妹妹、寇仲的梦中女神、只在初唐昙花一现的“平阳昭公主”,闻名天下的娘子关镇守女将!

甚至,因为黄娜看港版《大唐双龙传》时正好是初中,对里面帅帅的寇仲极是痴迷,自然也就对里面的绿茶公主李秀宁不是很爽,加上港版电视剧里的柴绍又是个讨厌鬼加渣男,结果硬要安排寇仲说什么“李秀宁是璀璨的烟花,短暂而美丽”,简直让人恶心坏了。

而如今,真人就在眼前,巧合的是居然与后世的演员有七八分相似不说,在这个时空也不存在什么寇仲,估计那真实的柴绍也不会是个讨厌鬼,黄娜自然难免心中一动。

刹那之间,黄娜的收集癖突然就上了头,心中电念一转,便也问道:“如今你身在我天凤军中,可有什么打算?是愿做忍辱求生,投敌得活的李三娘?还是愿做一名在我身边,名唤李秀宁的普通婢女?”()

第四百三四章 挖角背叛

对于黄娜的这个突然提议,李三娘听了之后自然诧异万分,并且一时之间脑筋也没转过弯来,不由愕然问道:“此话何意?”

黄娜闻言,便也转身从帅案中取来刚刚送到不久的《东华时报》,交与李三娘道:“予的天凤军与乃父的唐军,原先尚有吊民伐罪之借口而可并存,如今却已是夺鹿争鼎之敌,故此……你若不降,予岂能容你活命?可你若降,便是不孝!”

李三娘将《东华时报》接到手里,自然瞧见了头版头条上杨广被弑的特大新闻,她自被擒之后一路随着王九他们赶路颠簸,自然不会有什么渠道来得知这等消息,所以乍然一看之下也是十分惊讶,待得听黄娜说出与她家的李唐heng an是“夺鹿争鼎之敌”后,倒也明白黄娜话里意思。▲-八▲-八▲-读▲-书,◇≧

结果这李三娘却是想都不想,便也昂首答道:“三娘非是畏死之人,自不能行不孝不义之事!”

黄娜闻言苦笑摇头,心中略微思索之后,便也道:“予与汝同为女子,自然知汝处境。只是汝可曾想过,若汝当真殒命,乃父、乃夫又将如何处之?予听闻乃父甚是倚重汝夫柴绍,如今汝夫在李唐军中兼领马军总管,若汝亡故,予料乃父必定择汝姐妹与之婚配,继此翁婿之谊,汝当如何?”

李三娘被说得心中一动,一想之下顿时认为这般说法倒也不差,但想想还是倔强的答道:“身为人子,孝义难辞!”

不过黄娜却是从她语气之中听出了些许言不由衷,便也道:“也罢!予麾下士卒虏你为质,虽非有意折辱与汝,但汝名节的确因此有损,予且容你思想几日,待你想清楚了再做定夺!”

说完黄娜便也摆手,命人来带李三娘下去,不过在她将出大帐之时,黄娜不忘故意叮嘱道:“三娘却要记住,若汝寻死,倒也简单,不过汝之生死,亦凭予一言而决,汝若妄为,予可命人在这《东华时报》之上刊登消息一则,届时予将如何编排,便也由不得汝了!”

说完还让人把一份《东华时报》塞到李三娘手中,这才命人将她带了下去。八八读书,@∞

这方才黄娜与李三娘说了这么多的话,其实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把李三娘给挖角过来。

只是由于这李三娘的身份特殊性,想要挖她可比起挖普通的将领难度大了不少,毕竟人家可是李渊的女儿,是李二的姐姐{李世民是李渊第二个儿子,平阳公主是李渊的第三个女儿,但以实际岁数来论,平阳公主比李世民大},无论什么情况之下,叫人家背叛亲爹投敌难度都是很大的,所以最后黄娜不得不拿着《东华时报》来做出威胁,相信这李三娘应该能权衡利弊,不会做出傻事来。

待得命人将李三娘带下去安排好后,黄娜这也才回到帅案之前,拿起了一份在收到了李三娘遭俘后,急命猎鹰部队收集得来的有关她的情报消息,虽然前后黄娜已经看了两遍,但也还是忍不住再次细看起来。

在这份情报之上,所载的内容倒也不多,只是谈得这李三娘为李渊第三女,乃李渊正室窦氏所出,系李世民同母姐,生于开皇十五年{597年},于大业大业九年嫁与长安柴氏的柴绍。

这柴绍出身于隋朝将门,自幼便“矫捷有勇力,以抑强扶弱”而闻名。于少年时,便当了隋朝元德太子{隋炀帝长子}的千牛备身{陪伴}。其祖父柴烈曾是北周的骠骑大将军,历任遂梁二州刺史,封冠军县公。其父柴慎也是隋太子右内率,封钜鹿郡公,因此这柴氏在长安也是算是高门贵胄,与李氏联姻也还算得门当户对。

到了隋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五月,李渊在晋阳决定起兵。而当时这李三娘与其夫柴绍正在长安,李渊虽然没忘记派遣使者秘密将他二人召回,但柴绍鉴于当时的形势,居然一个人悄悄出走跑去晋阳投靠李渊,反倒是把这李三娘留在了长安。

不过根据猎鹰探回的消息,据说她也很快动身逃回了鄠县{今陕西户县}的李氏庄园,并女扮男装,自称李公子,将当地的产业变卖,赈济灾民,很快招收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到处联络反隋的义军,在短短的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就招纳了四五支在江湖上已有相当规模的起义军。

当时在鄠县也有不少起义的队伍,其中最大的一支就是胡商何潘仁,当时他手下据说有几万人。但据说李三娘派家僮马三宝前去游说何潘仁归降,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势力远远超过李三娘的何潘仁居然甘愿做了手下。

这李三娘在收编了鄠县的何潘仁后又连续收编了周边的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等义军,势力大增。在此期间,朝廷也不断派兵攻打李三娘的义军,但她率领义军不但打败了每一次进攻,而且势如破竹,连续攻占了户县、周至、武功、始平等地。

此外,李三娘所组建的义军,据说军纪非常的严明,她令出必行,整支军队都对她肃然起敬,老百姓将她称为“李娘子”,将她的军队称为“娘子军”,一时间娘子军威名远扬,很多人都跑去投奔而来,不久这支部队的总人数就超过七万人。

而接下来的重点也就来了:随着李唐兵发三路奇袭长安的战略行动以失败而告终之后,李三娘不得不带领部队集体北上投奔了位于晋阳的李渊,随后她的“娘子军”也惨遭肢解,其中约三万人被李渊整编之后,拨给了李建成、李世民等人调遣,而她则领着余下的人马被指派到了苇泽关镇守,被远远支开调离的晋阳这个权利中心。

而且其中最尤为搞笑的是,李渊把李三娘调去镇守苇泽关或可说是寄予重任,可他偏偏又把柴绍留在自己麾下,让他跟着李世民到处征战打天下,活生生让人夫妻俩分居两地,这其中存着什么道理也就没人说得明白了!

看到这里,黄娜慢慢合上材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也才见她再次翻开资料,把目光投向了上面的写着的一个名字:柴哲威,乳名喜奴儿,生于大业十年九月。

或许,想要把这李三娘挖角成功,功夫还得下在这喜奴儿的身上!11()

第四百三五章 吉人天相

然而,也就在黄娜思考如何把李三娘挖角过来的同时,在距离黎阳直线距离差不多六百里外的晋阳,李家的人也正聚居一堂,只是气氛有些不太热烈。

晋阳大明宫内,原本作为隋帝避暑的寝宫,如今已经变成了李渊的天子行宫,虽然此时宫人的数量比之从前大为减少(大部分都让始毕可汗带走了),但瞧着各处高悬的吉罗天子旗、突厥的狼头大旗和李唐的绛白色战旗,看着却也热闹。

只是,如今在大明宫正殿一侧的一间不大的宫室里,却是汇集了李家的十几口子人,但瞧着这间宫室左右也就百来个平方的样子,坐北主位上摆着一张硕大胡床,床上躺着一个面目苍白全无血色陷入昏迷的久病男子,而围绕着胡床的男男女女虽然有十几人,但瞧着一个个脸上虽然悲切,却没有人发出什么不雅之声。

而床头处,一个年约五旬的健硕老者,此时也正是愁容满面的捋须不语,并时不时的扭头望向前门方向,眼中期盼神色不言而喻。

瞧着老者虽然一身华服,却是在额上戴着一顶旧款幞头,长髯齐胸,却是捋得一丝不乱,双目之中忧思虽甚但精光不泄,似有神力不怒而威,不用多猜此人正是如今李唐主事之人李渊是也!

“家翁,夫君怕是熬不过了!”

良久,也就瞧着一屋子人都是寂静无声之际,一名跌坐在胡床边上的年轻妇人却也才幽幽起身,来到李渊身边行了一礼,便也道:“妾请家翁,为夫君赐……赐福!”

李渊闻言一震,低头来看那妇人,见她目中泪如泉涌,顿时于心不忍,便道:“再等等!怎地也得等二郎回来!毗沙门自小命硬,当吉人自有天相才是!”

也是巧了,但听得李渊话音才落,门外便起了喧哗,很快便有宫人高声报道:“报!右领军大都督归!”

不一会,就听的甲叶嚯嚯之声响成一片,竟有一队甲士打着小跑一路而来,领头的乃是一个身穿白底蓝绣劲装,着一身烂银明光铠的少年将领,因为不及结冠的年纪,便将一头秀发梳做了马尾坠髻,但见他一面打着小跑,一面喝道:“让开!让开!莫要阻了道路!”

待得他冲过门阶之时,更是左右两脚把宫门哐当一声踹开,也才瞧见他身后跟着的整队甲士手中居然架着三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就这高举着托进了宫室之内!

“还好!果真叫某赶上了!”少年将领几步抢之胡床之前,瞧着床上之人尚有呼吸,这也才抹下一头虚汗,抱拳与李渊道:“阿爷,孩儿幸不辱命,将终南山的孙老神仙,太阴山的荀老神仙和王屋山的周老神仙都请来了。”

李渊忙也道:“二郎辛苦!快!快请三位老神仙与尔兄医治!”

“带老神仙!”少年将领一声轻喝,甲士们便把三个举着的老者轻轻放落,然后便推攮着三人上前,只是三个老者都是一脸无奈神色,不得已对视一眼后,便也齐齐来拜李渊道:“见过唐公!”

拜见之后,见事已至此三人也推辞不得,便来胡床边上探看。

三人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很快也就得出了诊断结果,也就听那太阴山的荀老神仙先开口道:“外伤入邪,金毒入体,病邪已入膏肓,汤药难救!”

随后王屋的周老神仙也是点头附和,更指着病人前胸道:“肌肤已腐,脓毒攻心,若不是年轻血盛,也撑不到此刻!”

倒是那终南山的孙老神仙看来看去,抚须沉吟不语,待得两位同行都给病人下了死刑判决之后,也才听他试探着问道:“某倒有一法,或可救治,只是此法胜算不大,恐有九死一生之险,不知……”

都到了这个时候,李渊当然是死马当成活马来医,忙也急忙拜请这终南山的孙老神仙出手医治,孙老神仙也不推辞,忙也道:“速备刀针、羊肠、烈酒、净帛等物,还请荀兄、周兄出手助某一臂之力!”

荀、周二人听了孙老神仙要求的东西后,也都是眼前一亮,当即二人便也答应下来,待得三人准备好以后,便也把宫室中的人都请了出去,这才开始料理起病人的伤势来。

而这个病人,不用说正是当初在清河城下吃了一记“毁天灭地之神机箭”的李建成,虽然得刘文静机智救出,并且靠着亲信拼死护卫返回了晋阳,可他的伤势实在太重,回到晋阳后寻边周遭名医也都无济于事,最终还是李家二郎李世民亲自出手,把晋阳边上的终南、太阴和王屋三座山上的久负盛名的老神仙给“请”了过来。

这孙、荀、周三位说起来到也是大名鼎鼎,来自终南山的孙老神仙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孙思邈,太阴山的荀桓也是荀子(战国时代著名思想家),还有王屋山的周保也是当代赫赫有名的道医。

当下三人联手,先是由荀桓配置麻沸散与李建成内服,又由周保施针封闭他的五感,然后孙思邈这才用刀把李建成的伤处全部切割打开,剜去里面的腐肉和脓毒,并用烈酒反复清洗,最后用羊肠针线缝合,前后也不过用了两个时辰的功夫,就把李建成身上三处本已经溃烂**的箭疮处理完毕。

待得手术完毕,麻沸散的药效也过了,想不到李建成竟也幽幽转醒了过来,这一下李家的人自然喜不自胜,只是待得李建成神志略清之时,却是拿眼反复在人群中找寻,最后落在了角落中的一大一小两人身上。

这两人李建成自然认的,大的是自家三妹的夫婿柴绍,小的是三妹儿子柴哲威,只是如今柴绍抱着柴哲威,却是缩在人群一角,脸上也无甚喜色,便也猜到了什么,于是李建成鼓起余力伸手指了指柴绍父子俩,拼尽全身的力量问道:“三妹何在?”

这话问来,尤其是众人听明白了李建成问的是谁之后都是愕然一愣,李世民更是双眼一红就要开口,却是被李渊一掌拍在后背打断,而后道:“大郎勿要多心,三娘自然在镇守苇泽关,脱不开身!”

可李建成是什么人,他自然从众人的表情瞧出了问题,加上他当初被亲卫护送返回晋阳时被人撵着屁股追到苇泽关前也还是清醒的,对此事记忆非常深刻,如今见众人的表现那还不知道,不由急道:“阿爷休要哄我,三妹是不是殁了?”

凤舞隋末

凤舞隋末

第四百三六章 李渊点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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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逃回晋阳以后的这一个来月时间里面,虽然大部分时间因为伤势严重的缘故,清醒的时间不多,但浑浑噩噩中他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外事的。手机端 m

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才猜测出李三娘出了事,而且还是大事,否则即便李三娘果真无恙并驻守在苇泽关,她的夫君柴绍也不至于如今这般造型和表情。

须得知道,这李建成、李世民及李玄霸、李元吉还有李三娘,子四一女皆是李渊正室窦氏一奶同胞所出,是正儿八经的亲兄妹,且窦氏此时已经病逝,李渊此时也没弄什么妾室,所以这嫡出的五兄妹自然更是抱团儿。

便也说如今见得李建成猜测李三娘战殁,李渊见此事再也隐瞒不得,只得又拍了一下李世民的后背,李世民便也知机的答道:“三姐并非战殁,乃是被那凤军的贼寇虏去了!”

李渊也忙道:“毗沙门,你只管养好伤势,此事为父自会做主!”

李建成闻言也不说话,只是与了李世民一个眼神,又与围在身旁的玄霸、元吉对视一眼,便也闭眼不言。

李渊见状忙也斥退宫室众人,留下刘建成的妻子郑氏照顾后,便也领着李世民等人转身去了中宫正殿。

这晋阳大明宫的中宫正殿,原本是杨广用来嬉戏玩乐之所,殿内可谓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不过如今被李渊改作天子行宫后,却是将殿内奢靡的金银器物尽数搬走,换上了堪舆图画和兵器甲胄,风格自然一变,肃杀之气凛然。

入殿之后,便也瞧见李渊行至主位盘膝一坐,随行的李世民等人便也趺坐在殿宇两侧,形如两班。

此时乃是隋末时代,自然没有什么高背大椅或是马扎靠腰与人就坐,君臣列席皆为地席,君主多做跌坐或盘膝,而臣属或趺坐、或跪坐,待得众人坐定便也瞧见李渊左手分别是李世民、李玄霸、李元吉三人,而右手则坐着窦诞、柴绍、冯少师、段纶等人。

后世都知李渊多子,却不知实际上此时的李渊仅有五子,除窦氏同胞所出的建成四人外,尚有一个姬妾万氏(后封贵妃)所出的第五子李智云。

不过可惜的是,李建成之前带着李智云寓于河东,李渊起兵后只有李建成成功逃回太原,而李智云却被隋朝官吏逮捕解送长安,后被阴世师杀害,年仅十四岁。

因而此时李渊身边只有四子,如今李建成伤重,能列席者也就只有李世民、李玄霸和李元吉三人。

至于窦诞、柴绍、冯少师、段纶这四人,不用说自然都是李家的女婿,这其中柴绍乃是李三娘的夫婿,冯少师乃是李大娘的夫婿、窦诞是李二娘的夫婿、段纶是李四娘的夫婿,由于李渊此时未能如原本的历史轨迹中那样一举打下长安,所以他也就没能如原本的历史中那样给自己的女儿们封敕为公主,因此在家中还以大娘、二娘来称呼。

(此时的李渊亦只有四女,分别是大娘长沙公主、二娘襄阳公主、三娘平阳昭公主、四娘高密公主)

此外,在柴绍等人的下首,尚且坐着几人,分别是长孙顺德、长孙无忌、刘弘基、裴寂、段志玄、陈叔达等人,皆是如今李渊军中将领。

先来说长孙顺德与长孙无忌,后人皆知李世民正室乃是长孙皇后,长孙无忌乃是妻弟,可却少有人知道长孙顺德是长孙皇后的族叔,初为隋朝右勋卫,因逃避高句丽战役,投靠唐国公李渊,配合刘弘基负责募兵,晋阳起兵后,被李渊拜为统军。

至于刘弘基和裴寂这等凌烟阁有转的牛人此处也不多说,这段志玄、陈叔达二人自然也是一早李渊起兵便跟随在左右的从龙之士,各自来历也都不俗:段志玄父亲段偃师,曾任太原郡司法书佐,段志玄身材伟岸,器宇轩昂,但是为人无赖,屡次违反法纪。

大业七年,杨广远征高句丽,段志玄时年十四岁,应募从征。后来,段志玄随父亲客居太原,得到李世民的赏识,李渊起兵后,段志玄入得李世民麾下募兵千余人,被授为右领大都督府军头,并担任先锋。

而陈叔达本是陈宣帝陈顼第十七子,陈后主陈叔宝异母弟,母为袁昭容,出身陈朝皇室,曾授侍中、丹阳尹、都官尚书,封义阳王。陈亡入隋,拜内史舍人、绛郡通守,李渊晋阳起义后,其归降李唐,被李渊拜丞相主簿。

便也说待得众人坐定之后,李渊拿起盏热汤一饮而尽后,便也抹须问道:“顺德,如今我军有募兵几多?我欲出击征讨凤军,几日可发兵?”

长孙顺德乃是李唐统军,主管的正是招兵买马的事情,当即起身抱拳道:“主公,如今我军麾下有募兵四万五千,其中步卒三万,游骑一万、甲骑五千。如今募兵的兵甲倒也勉强齐备,可粮草却稍有不足,至少还需十日筹集足够粮草才可发兵!”

李渊听了点头,又来看刘弘基道:“府兵又有几多可用?”

刘弘基便也答道:“可战之兵不足三千,不过府兵具是乡民,用以守城倒也可堪一用。”

待得刘弘基话语落下,不待李渊再次开口,就瞧见柴绍主动开口道:“翁爷,三娘在苇泽关练有一万人马,某或可……”

只见柴绍话才说道此处,李渊却是挥手打断让他不要再说,道:“苇泽关乃是南下河东之重要关隘,轻易不可妄动!”

随后便见他一撩胡须,便也起身道:“来人,掌舆图!”

当即自有从人抬上来一副用整张牛皮摊制而成的巨大舆图,图上刻画的正是北起晋阳,西至大兴(长安)、东齐洛阳、南至成都,差不多涵盖了华中、华南大部的简易地图。

不过这个时代的地图大家都懂得,图示完全跟真实的山川地理走势不搭界,也就大致勾勒出山水形制,然后在地图上大概的方位随便画个方块标注出城池,连精确一些的距离比例尺都没有。

待得牛皮地图推到殿中,也就见得裴寂起身,从图架的边上拿出了许多皮制的小旗,开始一边讲解一边用针将小旗钉在图上,不一会便也大致把眼下李唐军掌握的各方动向给标注了出来。

这首先,自打三月初李建成的援军在清河城下吃了败仗以后,五姓联军的败落几乎是一夜之间打消了周围郡县的抵抗意志,各郡县基本上都是闻天凤军而降,纷纷投入了天凤军的怀抱,如博陵、恒山、武安、信都、襄国等郡都是主动派人联络天凤军,然后投入天凤军的麾下。

所以,晋阳以东李唐军与天凤军基本上是以太行山为界,以苇泽关为中心点,形成了双方实际控制区的连接。</co>

凤舞隋末

第四百三七章 唯向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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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太行山以南的地区,洛阳和大兴(长安)则分属隋朝和瓦岗军之手

这当初李唐军南下,隋朝守将宋老生和屈突通兵分两路拦截,分别在霍邑和龙门逼退了李唐军,却没想到瓦岗军在攻打黎阳仓不果后,居然绕道秦岭走山路奔袭长安,并且攻城不过短短四日就叫他得手了。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见状驻守霍邑的宋老生无奈之下率军投了李渊,而驻守函谷关的屈突通则投了洛阳的越王杨侗,到了如今南下的西面通道霍邑虽然已在李唐军的掌握之中,但想要从东面去往洛阳还道路不通。

而晋阳的西面,梁师都已经攻克了占雕阴、弘化等郡,并且得始毕可汗赠以狼头大旗,如今与李家算是一殿之臣,李唐军想要向西北发展已经没了余地。

实际上,自从去年五月李渊起兵攻打长安开始,他李唐军的发展就一直不怎么顺利。

先是发兵晋阳以后长安的代王杨侑根本就不跟他玩而,拒不承认李渊檄文中所愿拥立他为帝之请,还派遣虎牙郎将宋老生和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近起长安精兵八万人,分驻霍邑(今山西洪洞北)、河东(今山西永济蒲州镇)以拒李渊,屈突通更亲自率领三万骁果军在龙门狙击由李建成所领的一路南下突厥骑兵,鏖战半日斩首六千有余,李建成不敌败走,连坐骑都被屈突通缴获。

而宋老生也不是菜鸡,亲自在霍邑与李渊所领的三万晋阳军对峙,逼得李渊不得不退回晋阳,只有李世民所领的一路偏军走延安、上郡、直抵长安北面的三原,但却被代王杨侑的家将杨春领着一万五千长安守军缠住,屈突通在龙门击败李建成后便要来抄李世民的后路,不得已下李世民只能向梁师都求援。

待到三路兵马都被逼退之后,无奈之下的李唐军只能是埋头在晋阳招兵买马大势练兵,期间虽然两次派遣李建成出兵搞事,可不管是在黎阳(与瓦岗军合兵攻击黎阳仓),还是在清河,都是以吃败仗而告终,结果就是把他们李唐起家的府兵还有始毕可汗借给的突厥骑兵消耗得差不多了,毕竟这些士兵可都是血肉之躯,死了残了也不能丢到地里埋上几天就能长好。

所以没办法,李家能安心呆在晋阳搞起了募兵和训练,事到如今总算再次给他集结起了四五万人马。

可这时往地图上一看,北面关外就是突厥干爹,跟自家干爹开搞肯定是不可能的,还得好吃好喝供着;往西是梁师都,这个家伙不但与李唐一道在突厥始毕可汗面前是一殿之臣,之前人家还出兵救援过李世民,并且雕阴、弘化等郡贫瘠穷困也没什么油水,所以这个时候也不好跟梁师都翻脸。

至于向南,却是可以分成两个方向:一个是走已经控制在手中的霍邑去打长安,另外就是走龙门或者河东去打洛阳。

不过这其中又存在着几个问题,首先就是不好找借口跟瓦岗军开战,毕竟此时瓦岗军的老大不再是什么泥腿子农民起义军,而是隋朝正儿八经的贵族李密,并且他还曾经参与过杨玄感反抗杨广的起义,身上可是带着“首义”的光环,如果李唐这个时候没有合适的借口就主动去攻击瓦岗军,必然会被天下人所指,失去了大义还怎么好意思来举义旗?

然后就是打洛阳,虽然如今洛阳看似孤城一座,可毕竟城中还有近百万的百姓,有二十多万的部队,以及城中可供百万人口吃上数年的洛水仓,并且代表了隋朝正统的越王杨侗也还好好的呆在城中,并且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更是领着数万大军镇守着进出关中的交通枢纽函谷关,这个时候以区区数万人马去打洛阳无疑是以卵击石。

须得知道,瓦岗军虽然是靠偷袭打下的长安,可人家毕竟也有二十来万人的泥腿子义军,就算这些义军全是些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可人多了确实好办事啊!

所以,这北、西、南三面都去不得,唯一能去的就只有东面了,而李唐东面唯一接壤的敌人,自然就只有天凤军一家!

只是,这前不久五姓联军还有杨义臣、罗艺共七军才跟天凤军大战了一场,结果是杨、罗两军灰溜溜的退回涿郡,而五姓联军刚被一顿爆捶,如今除他关陇李氏和太原王氏两家还不服输之外,崔、卢、郑、李(赵郡)四家都已经服软了,也就知道天凤军绝对不是个软柿子。

便也说裴寂迅速讲解了晋阳之北、西、南三面的形势之后,也才开始慢条斯理的来讲东面,但见他用红色的皮制小旗来代表天凤军,将小旗分别插在了黄河北岸的聊城还有洛阳东面的黎阳,介绍道:“根据前方斥候打探得来的消息,如今这天凤军分为两路,一路约有万余人马,正驻守在聊城,一路约有两万人马,驻守在黎阳,至于河东各郡县,天凤军虽然名义上派人接收下来,但实际上并未派驻兵马,而是任用当地的官员胥吏维持地方的治安和管制,据闻天凤军将此等举措称之为‘托管’。”

李渊歪头看着地图,不由随口问道:“凤军将主力设在聊城、黎阳两地,河东诸郡岂非不设防御,可任由我等收取?”

裴寂闻言却是摇头道:“方才所言,这天凤军接收地方,并不派驻兵马守卫,而是任用地方官员胥吏,谓之托管。不但如此,还与地方官吏约法三章,许诺本地税赋天凤军仅取三成,其余七成皆留与地方自用,许其募兵自守。”

一听这话,在场众人都是皱起眉头,因为原本隋朝中央对地方税赋的控制本来十分严格,地方郡县收取的税赋差不多要上交七成甚至八成还多,留给地方的往往也就是一二成而已,而且隋朝的赋税虽然不重,但力役也是较多的,加上地方的徭役、筑城、城旦等杂活也比较多,因此地方官府提留的赋税往往入不敷出,常年处于亏空和赤字的状态。

可如今听得天凤军居然一改隋朝的规制,居然仅取地方三成的赋税,却把七成留给了地方,这样一来地方上自然就有钱了,而地方上一旦有了钱,他们能做的事情也就多了。

李渊以及堂中诸人本就是隋朝的官吏,自然能从裴寂的话中听出重点,按照以往逻辑,凡是官府所有自然全都可供朝廷调用,便是他李唐起事之后,打下的城池里面,钱粮也都是尽数归他李家所有,哪有什么跟地方官府三七分成的道理。

可如今天凤军这么一搞,与河东诸多郡县玩了这么一手之后,只怕是从此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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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八章 世民献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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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隋朝搞的郡县制,与秦汉时代的郡县制自然有着很大的区别。手机端 m

秦汉时代的郡县制,基本上是以古代继宗法血缘分封制度为基础,以郡统县的两级地方行政制度(类似于现在的行政区划)来作为中央直辖的补充,是中央垂直管理下官员由中央直接任免的流官任期制。

而在东汉以后,血继宗法逐渐式微之后,流官政治逐步取代了血缘政治,封建政体也逐渐由贵族封建制度走向皇帝**,郡县制也才算是完成了根本性的蜕变。

到了隋末时代,虽然因为隋文帝和杨广父子俩的瞎折腾(隋开皇三年﹐文帝罢天下诸郡﹐以州统县。大业三年﹐杨广又改州为郡﹐郡置太守),来回改了两道,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隋朝的郡县制度可以说已经相当的完善,不但把地方的军事和民政完全分开,更是全面把有关民生的职权全部下放到了地方,使得地方官有可能的权力和腾挪空间来治理民生。

不过,这里说的民生可不是发展经济搞活商业,而是更大规模的组织百姓开荒种地,甚至不惜毁坏桑田和经济作物,然后以更大的规模种植各种粮食。

当然效果肯定是不错的,开皇年间基本上是年年丰收,隋朝的各大粮仓全数爆满,让隋文帝都忍不住遐想(瞎想),这今后粮食太多了是不是要让老百姓们吃饭的时候吃一碗倒一碗。

此外,也正是有了这些粮食壮胆,也才让杨广整整胡搞瞎搞了十多年才把隋朝搞垮!

当然咱们还是回来说重点,重点就是以如今各地郡县的官员和胥吏系统而言,即便在没有中央进行协调和指挥调度的情况下,他们的民政系统完全可以做到良好的运行,更别说如今还能够提留本地的超过七成的税赋留以自用,相信当地的官员们自然有办法把这些赋税钱财留在本地转化为生产力。

并且在军事方面,由于隋朝采用的是军府训练和府兵驻扎的模式,一旦募兵的权力下放到地方后,各地继续套用这个模式很快又能拉起部队来,虽然这些府兵野战和跨区域作战的能力或许不强,但若是只靠他们守城的话,战斗力还是相当有保障的。

然后有人就肯定会问了,这又是把权力下放,又是给地方提留大量的赋税,难道就不怕地方官翅膀硬了搞自立或者投靠敌人么?

这别人怕不怕不重要,天凤军当然不怕啊!

因为在天凤军强悍的战斗力和攻城实力面前,任何城池都抵抗不了天凤军的强攻,只要你敢反叛我就即刻派兵来打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分散实力搞什么分兵驻守。

所以,经过裴寂的一番解说,众人这也才发现天凤军的“托管”政策,实际可是非常的厉害和高明,甚至众人都不需要动什么脑子,就能猜到即便李唐军杀到了这些被“托管”的郡县城下,也绝对不会出现什么“王师至,箪食壶浆以献”的情况。

听了裴寂解说,李渊一时也是不知如何谋划,便一面捋须思索,一面来看众人,很快便也见他目光在陈叔达的身上停留下来,不由开口道:“丞相可有妙计?”

李渊晋阳起事之后,第一时间将陈叔达拜为丞相主簿,他自然也不是坐着吃干饭的,听得李渊来问,陈叔达便也起身一礼,这才转头示意,便有童子捧上了一个托盘,但见盘中陈列有三枚羽箭,看形制并非唐军所用。

待得童子献上托盘,陈叔达便从盘中取了一枚羽箭,指着箭身上帮着的一枚管状物道:“陛下,臣已命人查明,这凤军所用飞箭之中,乃是用了伏火之药,以药注入此管之中,用时以火引燃,便可使之飞击远处之敌。”

李渊一听大喜,忙也问道:“哦!既已查明,可否使人仿制?”

陈叔达便也点头道:“仿制甚易尔!不过,臣以为我军尚未制得此等利器之前,当不可轻易与凤军起衅,凤军所持利器非此一种,陛下万不可掉以轻心。”

李渊一听,顿时胡子一抖,便也道:“先是在清河城下失了刘肇仁(刘文静)、温彦弘(温大雅),又至苇泽关虏走三娘,此贼不讨,我父子颜面何存?”

听得李渊如此说话,一直坐在边上安静倾听军议的李世民、李玄霸、李元吉三人也是激动起来,李世民更是起身道:“陛下,丞相所言却也有理,不过三姐也不可不救,孩儿却有一策,愿自请领军三千出战,一探凤军虚实!”

李渊还没说话,就听裴寂抚须笑道:“二郎勇猛,真乃将门虎子也!不过,裴某斗胆问二郎一事,二郎欲探凤军虚实,却不知想往何处探?是取道黎阳,还是绕道聊城?”

李世民听了微微皱眉,便也答道:“听闻那凤军元帅……那妖女如今就在黎阳,我自然领军取道黎阳,好生探她虚实便是。”

裴寂闻言一笑,便又问道:“二郎又该如何探她虚实?”

李世民便也答道:“袭其粮道、扰其驻军,攻其必守、取其必固,不外如此而已!”

裴寂听了呵呵一笑,摇头表示李世民的想法不可取,李世民的眉头当时便皱了起来,正要开口争辩两句的时候,就听得一旁的李元吉出声道:“二兄,长史言下之意,妖女驻防黎阳,其目标定然乃是洛阳,若二兄此时袭其粮道、扰其驻军,岂非是与洛阳解围?”

这李元吉如今不过十五岁的年纪,李渊起兵之后便也任命他为姑臧公,命他统领中军,倒也参加了不少军议,见识和经验非是一般少年可比,一句话便把裴寂不便点出的想法给说清道明了。

裴寂听了,顿时与李元吉点了点头,示意他没有猜错,并且鼓励他继续说出想法,不过此时却见他扭头与身旁的李玄霸对视一眼,李玄霸皱了皱眉头,还是慢吞吞开口道:“非但黎阳不可去,聊城亦不可去,凤军以重兵驻聊城,必是以不变而应万变之策,二兄若是出击聊城,必引……必引祸水西来……咳咳!”

这李玄霸乃是李渊第三子,如今正好是十八岁年纪,不过别看他名字的威猛,本人却是非常瘦弱,乃是因为他曾在大业十年(614年)时患了一场大病,虽然后来侥幸康复,但一直辗转于病榻之间,如今虽然已无大恙,但体虚气弱不甚健壮,因此李渊虽然让他也参与军议,却是未有任命他任何的军职。

听得李玄霸如此说话,李世民便也不悦道:“三弟休要危言耸听,为兄如何会引祸?”

李玄霸刚刚说话太急,所以有些微咳,听得李世民质问,便也道:“咳咳!二兄若……若败,敌衔尾……衔尾追击……咳咳……又该若何?”</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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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九章 出使黎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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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李世民正是一十九岁的年纪(其生于598年1月28日,也即开皇十八年),距离冠礼尚缺半岁,但听得自家亲弟弟开口便说自己会败落会被敌人衔尾追击,无论是谁也难有好情绪。手机端 m

不过,这话当然也得看是谁来说,若是今日说这话的人是李建成或者李元吉,李世民铁定是要炸毛的,不过这话出自李玄霸之口便有了不同,便也见李世民忙也欠了欠身,伸手与李玄霸轻拍了几下后背,道:“你且慢些说话,我知你如此说话自有道理便是!”

李玄霸咳了好几下,便也听得他肺中好似拉风一般发出气喘之声,好一会也才慢慢平静下来,这才摆手与李元吉示意,李元吉忙也道:“三哥的意思,那凤军在清河与七军鏖战,统共也不过三万人马,如今也敢兵分两路,只留万余人马在聊城,只怕当真不是好相与的。”

李世民听来倒也承认,这当初清河城下的战况他当然已经知道了,毕竟当初护着李建成逃回来的人马可是有五六百之多,经过月余时间的反复推导,自然早已经知道了杨义臣用在清河城下的战术并无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天凤军手中握有的武器太过犀利,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计策都等同于笑话一般。

而且,以对此战收集到的消息来看,之前五姓七家的联军可是统共有超过了七万人马,与三万天凤军一番鏖战下来直接被打残了不说,五姓五家的联军更是被打服了,所以别看如今在聊城的天凤军只有一万人,可真要让李世民领着三千人去扰袭的话,十有**还真可能被人撵着屁股衔尾追击。

当即李世民便负气反问道:“黎阳去不得,聊城也打不得,三弟却又有甚妙计?”

被如此一问,终于平息了气息的李玄霸在深吸一口气后,便也指着地图道:“严守关隘,练兵屯田!”

李玄霸此言一出,但见得殿中众多老臣都是微微点头,表现出了认可之意,而裴寂、陈叔达他们对于眼下的局势所得出的结论也大抵如此,只不过对于有意起兵讨伐天凤军的李渊来说,他们的身份不方便直接反对李渊的想法,所以只能由李玄霸来提出。

果然,听得李玄霸给出的建议居然是“严守关隘,练兵屯田”后,别说李世民顿时无言,便是李渊也是捋须不语。

一见场面有些尴尬,倒是裴寂微微一笑,拱手与李渊道:“陛下,三郎所言却也不错,如今我军虽然兵甲齐备,但粮草尚且虞乏,且关中局势未明,实不宜妄动,练兵屯田虽非上策,但也属老成之算。”

李渊闻言忙也摆手道:“三郎所言有理,某岂会不知?只是,大郎如今能不能……也还未知,三娘又身陷敌手,身为人父,岂不是无所作为?”

裴寂忙也道:“陛下勿忧,那天凤军的元帅,听人言乃是一位女中豪杰,似乎与三娘一般年纪,某观这数年来所传消息,此女怕是当真有些真才实学,想来不会为难三娘和肇仁与彦弘兄等才是。”

说着,裴寂又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来,对李世民笑道:“二郎也勿急切,要说谋略,裴某也有一策,不过却要从这封书信说起!”

见得裴寂做派,众人倒也认真起来,忙也正襟危坐,便也见裴寂展信解说道:“此信,乃是杨义臣军中左司马孔甘私下与裴某交通之书,书中所言主要是清河一战之战况,其中关碍之处,便是当日两军罢战之后,这天凤军曾派使者来与杨义臣言,称天凤军愿与之交换、赎买战俘,谓兵卒军官皆可以职折钱,正兵一人十贯,伍长五十贯、伙长(十人)百贯、队正(百人)千贯……其中要价格最高者,乃是杨义臣军中一名叫做尉迟敬德的鹰扬副将,要价是整整五万贯。”

“荒唐!”李渊听得瞪眼扬眉,他在晋阳招兵买马,招揽一个健壮募兵都用不了两贯钱,这什么赎买战俘却居然要价正兵一人十贯,只有傻子才会做这等买卖吧?

倒是李世民和李玄霸听了以后若有所思,跟着就见李玄霸突然激动起来,抓着李世民道:“三姐……三姐!”

李世民顿时也明白过来,忙也来与裴寂行礼道:“长史之意,我等可使钱财赎买家姐?”

哪知道裴寂却是笑这抚须道:“非也!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方才二郎不是要去探那凤军的虚实么?这便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李世民的脑筋自然好用,当即便是一点就通,便也见他急忙出席与李渊行礼道:“儿臣愿出使凤军!”

只是李渊听了面现难色,略一思量后,便来问裴寂道:“这……裴长史,此事果真可行?”

裴寂便也捋须笑道:“此去,若是能赎回三娘子,自然是好的!不过,裴某却以为,设法探得伏火之药的机密,才是重中之重。孔甘书中所言,那凤军所用兵器主要有三,别称神机箭、神机炮、震天雷,皆是犀利之物,若我军能得其密,必能如虎添翼!”

李渊闻言,当即沉思起来,又拿眼扫视殿中诸人,可却是没人主动提出代替李世民去做这事,不得已之下,李渊还是一拍手:“好!二郎你便走上一遭就是!”

听得李渊同意让刘世民出使,一旁的柴绍见状忙也起身出席行礼道:“小婿亦愿随二郎同往!”

见他这般自告奋勇,李渊也懒得去管,便也摆手道:“好好,你二人同去也有个照应!”

有了李渊点头,这事自然当场就拍板定了下来,在裴寂的建议下,便让李世民为正使、柴绍为副使,领随从、护卫百余人,秘密携带了大量的金银钱财从晋阳出发,直走苇泽关入河东然后直下黎阳。

只是,待得李世民从晋阳出发之时,裴寂却是悄悄塞给李世民一纸书札,与他悄声道:“此乃是凤军元帅黄天凤书与杨义臣的一阕长短词,你路上且好生瞧瞧,此女万万不可小觑啊!”

李世民听得一怔,倒也答应下来,待行至途中休息之时,这才打开一看,便见书札之中正是:“关山万里,铁马金戈,明月西照清河路。望东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烟花处,宫阙万间都做土。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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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驻兵整训

而在距离晋阳七百里外的黎阳,对于李唐将派使者前来的事情黄娜当然是不知情的,毕竟她正忙着整合手中的部队,并在黎阳城下新建天凤军征北大营。

这次打完清河之战后,虽然她一路上往黎阳行来的同时再未出手攻打沿途的郡县城池,各地也基本上都是风闻而献,箪食壶浆开城以迎王师,不过沿途还是有不少主动来投的小股义军,还有因为没了指挥系统而依附于城池的地方府兵,这些人员也不可能放任自流,只能是不断吸纳一并带到了黎阳城下。

毕竟黎阳一带本就是瓦岗老巢,是隋末最早起义造反的地区,只可惜不论是翟让还是李密都对经营这个地方兴趣缺缺,瓦岗自起事就一直走的是“逛吃”路线,在东郡这块土地上肆意纵横,一旦缺钱缺粮就去攻打城池、粮仓,一旦饱食休整好又退出城市呼啸山林。

当然在前期来说这个策略还是比较符合实际情况的,因为一旦瓦岗军丢失了机动性,被各处来剿的隋军堵在城池里的话就会有悲剧,但随着隋末各地的烽烟四起,这种没有根据地四处流窜的战法很快就没了用武之地。

当然了,这会儿来说这事自然也是白说,如今的瓦岗军已经是牢牢占据了关中要地大兴(长安),根据最新的情报显示,李密领瓦岗军攻克大兴后,一方面严守八门防止大兴百姓逃散,又打开大兴仓城放粮赈济,并借此招兵买马又得军兵数万,如今瓦岗军盘踞的大兴号称三十万人马,大有鹰视狼顾北望天下之意。

不过还好,如今在东面的天凤军和西面的瓦岗军之间还夹着一个洛阳,还有代表了隋朝正统的越王杨侗和左武侯大将军屈突通以及百万人口和二十多万的隋军在镇守,更有一座可供百万人口吃上数年的洛水仓(也即是回洛仓,位置在洛阳隋城东北)支持,使得这眼下的局势突然进入了一个不稳定的三体模式。

所谓的三体模式,也即是一个不等态的伤害链:夹在中间的洛阳不敢轻易妄动,一动必被左右夹击;天凤军不敢打洛阳,怕瓦岗军偷袭;瓦岗军也同样不敢打洛阳,同样担心天凤军摘果子。

所以在这么一个情况下,黄娜除了练兵还能让她做些什么?

打完清河一役,黄娜手中的兵力虽然接近三万,但全军的火器备量已经不足三个作战基数,在这么一个情况下,继续急进西扩肯定是不行了,所以黄娜在反复斟酌之后,做出了兵分两路止步黎阳的决定。

这其中,她将全军火器集中之后,自领一万八千人的标营和一个近卫营携带全军火器赶赴黎阳,然后将其余一万人的标营部队和清河一役负伤的伤兵并俘虏的战俘留在聊城,等待汇合高密派来的后续部队并补给。

这样一来,既保证了主力部队的战斗力,也能够把优势兵力集中起来将控制区快速推进,直逼至洛阳的鼻子底下。

只是,让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随着一路从清河走过来,直到来到黎阳脚下,沿途慕名而来前来投靠的小股义军和成建制的隋朝府兵,以及主动前来投军的百姓青壮,居然在人数上超过了一万八千人的本部足足三倍有余,达到了足足五万八千多人。

没办法,到了这个时候如果不出手整编这些归附部队的话,别说什么战斗力了,只怕是一旦遇到战事,天凤军本部的一万八千标营都未必能把这五万八千人的秩序给维持好,也就更不能指望这些人马能协助作战了。

不得已的情况下,黄娜只能命令全军止步黎阳城下,并派出三千人接管了黎阳仓城,然后用钱粮调集黎阳左近各县的青壮前来协助建设一座天凤军征北大营。

在新建征北大营的同时,自然也开始了对新附军的整编和集训工作,反正她手下的这批天凤军主力都是军龄超过一年以上的老兵,要转变成教导营也是十分轻松,至于说那些新附军是不是全都服服帖帖的接受整编和集训,虽然大部分肯定都得听话,也当然会有不老实的刺头,不过在见识了天凤军的阅兵礼,并亲眼瞧见了万余人的天凤军士兵都能够走得整整齐齐的正步,千人划一的做行军操(团体操),以营为单位的交叉刺杀作训……等等这些之后,绝大部分的刺头顿时就蔫了,用大伙私下里的话说,也就是:一群左右都不分的泥腿子,走步连娘们都不如,有什么资格拒绝整编?

这里说的“走步”,其实就是走正步,当时也就是黄娜发布整编的军令之后,将表示不满和有所抵触的新附军各级头目和军官召集到一起,领着他们观看了一场阅兵式,其中的重头戏便是近卫亲军的队列行进和正步表演。

当一千人的近卫亲军部队排着方阵缓步走来的时候,观礼的众人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看之处,而当女兵们在口号声中开始正步走,并拔出佩刀斜指向天行举刀礼时,晃眼的刀阵和充满机械与未来感的名场面顿时将观礼的刺头们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了。

黄娜当时就很客气的表示,你们谁的队伍能走出跟近卫亲军一样的步子来,就可以免于整编和集训,至于其他的废话就不用多说了。

对此,几乎所有的人全都是马上集体认怂,倒也没有什么杠精跳出反问:光是步子走得好,又能有什么用?

然后,整编和集训自然是千头万绪,其中细节也自然是不足与外人道哉,不过在前两日得到了高密送来的最新军报以及随军报一同送来的《东华时报》之后,黄娜也就只抽空见了李三娘的时候拿来看几眼,然后随手就把《东华时报》随手丢了参谋们,跟着就把这茬儿给忘了。

而这一日乃是天凤二年的五月十五,正是军中休沐之日,一大早黄娜便领着人在各营例行巡视,待时至中午她正要回营准备沐浴的时候,却听闻房玄龄和王岳领头,却是带着十好几人正在帅帐之中等候,似有大事准备商议。

得此消息,黄娜也顾不得沐浴更衣,便迅速归了帅帐与众人见面,房玄龄随手呈上一份《东华时报》后,倒也代表众人开门见山道:“敢问元帅,未来东华之政治,计将安出?”

第四百四一章 新朝政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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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娜虽然近日都在忙着整训军队,但对于今日可能出现的情况却是早有心理准备,见以房玄龄为代表的天凤军文臣队伍们拿着《东华时报》过来,也就知道是时候给他们一个准确的答案了。

当即便也笑道:“继行杨隋之三省六部之制,如何?”

这三省六部的制度,可以说是一套组织十分严密的中央官制,它初创于隋朝,后来又完善于唐朝,此后一直施行到了清末,六部制基本沿袭未改。

其中三省指“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六部指尚书省下属的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每部各辖四司,共为二十四司。

在发展过程中,组织形式和权力各有演变,隋初起始便设三省六部,主要掌管中央政令和政策的制定、审核与贯彻执行,各不同时期的统治者做过一些有利于加强君主**的调整和补充。

先来说三省的设立,如尚书省形成于东汉(时称尚书台);中书省和门下省形成于三国时,目的在于分割和限制尚书省的权力。在发展过程中,组织形式和权力各有演变,主要掌管中央政令和政策的制定、审核与贯彻执行。

汉光武帝刘秀在尚书台设三公曹、吏曹、民曹、客曹、二千石曹、中都官曹等六曹尚书,为六部前身。西晋时,有吏部、殿中、五兵、田曹、度支、左民六曹,属尚书省。

隋文帝在中央设立三师、三公、五省(尚书、门下、内史、秘书和内侍)。三师、三公只是一种荣誉虚衔。五省之中,只有尚书、门下、内史三省才是真正的中枢权力机构(秘书省掌图书典籍,职任较轻;内侍省掌侍奉宫掖,委以宦官)。

简而言之,三省为中央决策和政令发布机构,同时也具有审核与督查、执行的权力,谓之:令出三省!

而隋文帝定六部制度,初沿北齐置都官,主官为尚书;次官,杨广定为侍郎;设吏、礼、兵、度支(后改为户)、都官(后改为刑)和工六部,与诸寺、台分别处理各类事务,每部设尚书为最高长官,总管本部政务。

与此六部也是负责执行政令的行政单位,负责实施以及反馈中央政令,谓之:律行六部!

当然了,此时此刻,房玄龄等人可不知道三省六部制度是如何在唐宋元明清这些朝代演变和进化的,自然也不知道这个制度在后来的朝代中有了那些增益或走过什么弯路,因此他们的所闻所见,这个制度比之从两周(东西周)到春秋战国,以及秦汉三国至南北朝以来的政治制度而言,是目前看起来最为先进的制度了,所以当黄娜提出“继行杨隋之制”后,不少人自然是下意识的点头认可。

可是,这些人里面自然不包括房玄龄这个从龙最早之士,便也听他道:“昔日玄龄于高密,也曾多次参与军中机辩之会,如今观此时报亦见端倪,还请元帅不吝指教,与我等解惑才是!”

这房玄龄所提到的“机辩之会”,实际上也就是指的是天凤军军官内部的“茶叙辩论会”,是黄娜用来对军官们进行基本逻辑思维训练的手段,而对于未来天凤军建政之后的治国理政的方式方法,自然也会偶有涉猎,不过像是房玄龄他们这帮文人因为加入得较晚,所以对这方面的东西自然也就知道得较少,毕竟近来一段时间天凤军的活动都是以战争为主,可是真没有太多的高密时间来研究这个。

不过,说到底对于未来一旦建国成功,到底这新的国家要施行什么制度、采用什么政体,这些问题其实早就在当初舅侄俩还在幽幽谷玩泥巴的时候(指的是当初搞吕瓷),就已经定下了大致的方向,这些年又经过不断的讨论和完善,自然早就已经确定了下来,如今随着《东华时报》的刊印,自然是要板上钉钉的决定下来才是。

不过在这《东华时报》的创刊号上,对于未来政体却是并没有过多剧透,只是大致提到了未来肯定是要施行科举制度,搞逢进必考,然后还要走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的流程,并提到了未来通过科举进入国家政治体系的士人需要进入国务院下属的政务司深造学习才能正式任官任职,并列举了这些政务单位分管着律法、商业、农业、工业、国防、外交、审计、教育、公安、财政、建设、水利、医药、资源、交通、航海、航天、秘书等等。

结果就是相当于给大伙剧透了一下,未来的国家政体有一个应该是相当于“六部”的“国务院”,而这个“国务院”涉猎却是极广,光是明面上就已经管着十八个直属的政务衙门,且从每个衙门的名称上可以看出它们各自负责的业务非常的精密与细致。

你看,十八个政务司,排在前六的分别是律法、商业、农业、工业、国防、外交,几乎涵盖了原六部衙门负责的项目,然后排在中间的审计、教育、公安、财政、建设、水利,又是对六部衙门所持权柄的进一步细化,至于最后的医药、资源、交通、航海、航天、秘书,虽然这些政务司的名称大致也能让人望文生意的猜到它们涉及的政务主要是什么方面,可这些衙门的职责和业务范畴却以超出了六部原有的职能划分。

当即黄娜也不啰嗦,便也直言道:“不错!有关于未来新朝之政体,本帅与监军早有定计,此政体本帅称之为:三院一阁制!”

随即,黄娜轻拍手掌,执星官吕星娇便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图谱悬挂起来,而黄娜也拿起教鞭就着为众人讲解起来。

便也见她展开了一张名为“三院一阁制拓扑关系图”的图谱,解说道:“所谓三院,也即是众议院、参议院、国务院!这其中,参、众两院又称为国会,是新朝的最高立法机构以及审议、审查和提案机构,而国务院则为新朝最高行政机构,一切新朝政务的颁布和实施则由国务院统一协调和决策。”

“至于一阁,也即是内阁!”黄娜用教鞭一指拓扑图上有关内阁的介绍,道:“内阁也即是由首相、次相以及各级政务司司长组成的决策机构,负责领导国务院各政务司的决策工作!”</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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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二章 三院一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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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黄娜而言,“三省六部制度”肯定是落后的,并且也没必要再拿出十年甚至二、三十年的时间,把它一千多年的变迁路程再走上一边,直接采用后世最先进的制度也就是了。手机端 m

须得知道,在隋文帝改制之初,搞的可是什么三师、三公、五省(尚书、门下、内史、秘书和内侍),这所谓三师、三公只是一种荣誉虚衔,并不具备实际权力不说,还有叠床架屋之嫌。而五省之中,只有尚书、门下、内史三省才是真正的中枢权力机构,如秘书省掌图书典籍,职任较轻;内侍省掌侍奉宫掖,委以宦官,都是没什么实际用处的。

后来改五省为三省后,也才确定了中书省来作为掌管机要、发布政令的机构。而将尚书省作为中央秘书机关(皇帝直属)和最高政令机构,为朝廷最高权力机构。

至于门下省,则作为职掌皇帝侍从、赞导众事、顾问应对的官僚辅佐机构。

当然这里要多提一句,因为毕竟古代的帝王讲究“王权天授”,因此为了确保权力的唯一性,门下省作为皇帝的侍从机构,南北朝时权力逐渐扩大,到了北朝开始政出门下,成为中央政权机构的重心。

隋唐时与中书省同掌机要,共议国政,并负责审查诏令,签署章奏,有封驳之权。其长官称侍中,或称纳言、左相、黄门监,皆因时而异,其下有黄门侍郎、给事中、散骑常侍、谏议大夫、起居郎等官。

总而言之,三省的设计架构,在后世来看缺乏科学的规划,叠床架屋不说,三省分权还造成相互扯皮、效率低下等等弊端,结果了宋明以后,朝廷要解决具体的政务问题往往要靠什么“八府巡按”、“钦差大臣”或者“青天大老爷”,到了后期更是靠着“权相”一个人独揽大权。

那么,肯定会有杠精会说了,咱们上来就直接采用“三院一阁”的制度就没问题了?

当然没问题啊!

你也不想想这可是后世号称“世界警察”的灯塔国所采用的制度,你有什么不服人家十二个航母战斗群分分钟教你重新做人!

后世的那些啥啥流氓国家还在忙着到处三百六十度各种耍流氓的时候,人家早就登陆火星了好伐!

有鉴于杠精往往会善于把人的对手的智商降低到和自己一样的纬度,然后再用自己丰富的傻逼理论经验去打败对方,所以有关于黄娜和黄小刚舅甥俩为什么非得采用“三院一阁”制度的问题也就在此打住,反正就是一句话:人家喜欢你管得着么?

反正,如今的天凤军肯定是要一统中原了,以后也肯定要一统全球的,但在一统中原之后和一统全球之前,肯定是要干上一段时间的“世界警察”,所以爱那啥就那啥吧!

但也说黄娜通过拓扑图把这“三院一阁”制度简单解说了之后,以房玄龄他们这帮文化人的智商和理解能力,自然很快就明白过来这种制度看起来比“三省六部”更为简洁明快和有效率,但同样也升起了疑惑,那就是在这个制度之下,国政又将如何运作呢?

对于此点,黄娜自然早有准备,当即便命人揭开了第二张图谱:国会运作及两院职权。

随即黄娜解释道:“相信诸位也应该大致看明白了,所谓参众两院所行使的也正是如今的三省职权,不过相较于三省的繁琐庞杂,两院制度要更为简洁和高效……”

总所周知国务院就是搞行政的,所以在制度设计上,新朝的参议院自然还是立法机构,在未来国内实行“省市县乡村”五级行政区划的前提下,将以“省”为地区单位,设有两位当地参议员来作为代表,而议员的总人数与各区人口多少无关。

然后,鉴于中国的国情,每位参议员的每界任期为八年,并且每人一生只能两任,此外议员们任期必须相互交错,故每隔两年改选约四分之一的席位。

参议院议长将由内阁的次相担任(原为副总统),议长无参议员资格;除非是为了在表决平手时打破僵局,不得投票。参议院公认较众议院更为审慎,参议员名额较少而任期较长,容许学院派看法与党派之见,较众议院更易置外于公共舆论。此外参议院拥有若干表列于宪法而未授予众议院的权力,其中最重要的是,内阁首相(总统)批准条约或任命重要人事时,须“采酌参议院之建议并得其认可”。

至于众议院,新朝的众议院自然就得是三权分立里面用来监督和保持制约的机构,众议院的议员人数是按各地人口多少的比例来分配,有鉴于后世的灯塔国的比例有点大(四亿多人口仅有四百多位议员,差不多为每百万人一位议员),目前制定的比例是每十万人中选出一位议员,因为隋末时期中国人口约在四千六百万左右,至唐初已经回落至一千五百万左右,所以也不可能上来就整什么“百万量级”。

而众议院议员需要承担的责任和其独有的权力也十分的明确:倡议岁入法案之权、弹劾政府官员、以及在僵持不下时选举首相(总统)。

说白了,众议院既有参政议政、反应社情民意的权利和义务,也兼有御史、监察、修律、动议等多方面的职权,当然所有这些权力都可由参议院反制,并且众议院提案修改的宪法、规定和法律,也必须经由参院通过。

在任期上,每位众议院的每界任期为四年,不过每人一生只可四任(但最多连三任),此外议员们任期必须相互交错,故每隔两年改选约二分之一的席位,且议员的首任年龄必须低于三十五岁,不设下限。(参议员则反之,需要高于三十五岁)

此外,内阁需要由两院共同选出,并且内阁首相和次相在原则上必须要有至少一任参众两院议员的经历,其余阁员(将担任国务院各政务司的司长)也必须是现任参众两院的议员,组阁成功后阁员的议员资格和任期将会被冻结。

却也说听了黄娜详细的讲解,众人都是一脸的目瞪口呆,自然是不曾想过黄娜设计的新朝制度竟是如此缜密和精细,不过当中却有人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此以三院而行国政,却置君王于何处?”

黄娜闻言一笑,再次命人揭开了一张标有“君主立宪制”图谱,道:“昔孟子有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诸君以为如何?”</co>

凤舞隋末

第四百四三章 君主立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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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民为贵”的理论,后世基本上只要读过高中的人大致都是走到的,但要说完全理解它的内涵,怎么也得要硕士以上的知识水平了。

“民为贵”出自孟子的《尽心·下》,全文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祀以时,然而旱干水溢,则变置社稷。”

这段话的大致意思,也就是说对一个国家而言,人民最为重要,国家(指政府)其次,君王为轻。所以,只有得到民心的人才能做天子,而得到天子欢心的人才可做国君(孟子时代处于战国,当时周天子管天下,诸王管列国),得到诸侯欢心的人才能做大夫(指官员)。如果诸侯危害到国家,就要改立诸侯。祭品丰盛,祭品洁净,祭扫按时举行,但仍然遭受旱灾水灾,那就改立土神谷神。

平心而论,孟子的这个理论,直他提出至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而就后世来看依旧颠扑不破,世间列国依旧走的还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的路子,未有分毫的改变。

而孟子的理论,实际上核心更在国君和社稷都可以改立更换,只有老百姓是不可更换的,所以才以百姓最为重要的,因此“民贵君轻”成为后世广泛流传的名言,一直为人们所引用。

当然了,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这里咱们就不再跑题了,还是继续来说黄娜展开了“君主立宪制”图谱以后的事情。

这“君主立宪制”也称“有限君主制”,是相对于君主**的一种国家体制。

君主立宪是在保留君主制的前提下,通过立宪,树立人民主权、限制君主权力、实现事务上的共和主义理想但不采共和政体,具体可分为二元制君主立宪制、议会制君主立宪制。

而后世较为典型的英式君主制度,就是在“光荣革命”以后开启的,属于典型的议会制君主立宪制。

而一般情况下,君主大多都是终身制的,君主的地位从定义上就已经高于国家的其他公民(这是君主与一些其他元首如独裁者的一个区别),往往君主属于一个特别的阶层(贵族),此外世袭制也往往是君主的一个特点。

君主虽然是国家元首,但君主的产生方式与权力范围,会依各个国家的制度而不同;纵使是同一个国家,往往在不同时期,君主的产生方式与权力范围也各不相同。君主立宪制与一个国家的国情和文化传统有着密切关系,它具有一定的进步性,同时也有一定的妥协性,局限性。

比如说1688年,英国爆发光荣革命,在确立议会主权的同时保留了君主,国王开始逐渐处于“统而不治”的地位,而到20世纪初,欧洲所有剩余的君主(假如不将教皇列入计算)都是立宪的君主,立宪的君主虽然依然是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但他们的权力和义务或多或少受到宪法明确地规定。

在英国光荣革命中,国王是被议会请来的,国王权利的来源不再是神而是议会了。资产阶级和新贵族利用当时的有利形势,尽量扩大自己的政治,经济实力,利用他们所控制的议会,通过一系列的法律来限制王权。

1689年10月,英国议会通过了《权利法案》,法案规定:国王无权废止法律,不得侵犯议会的征税权,不经议会同意,国王不得组织常备军,国王不得干涉议会言论自由,未按法律程序,不得拘捕臣民,必须定期召开议会。

到了黄娜这里,作为一个穿越者见过了那么多的前车之鉴,自然没必要再走什么弯路,所以她和黄小刚经过缜密的研究和讨论之后,便也决定未来的新朝将会采用的政体和制度就是“三院一阁”和“君主立宪”。

不过,相较于后世的制度,未来新朝将要实施的“三院一阁”和“君主立宪”肯定是有些变化的,首先就是在国政方面既要将美式的“国会两院”照搬,也要和英式的“内阁责任制”来个强力兼容。

而在“君主立宪”方面,虽然国政完全交给内阁,但军权却是不能轻易放手,君主必须是国家元首和武装部队最高统帅,虽然君主平时作为国家象征仅履行代表性或礼仪性职责,不能干预议会和政府工作,但一旦进入战争状态君主就只能是唯一的最高统帅。

简而言之,未来的新朝女皇或皇帝将会是国家元首、最高司法长官、武装部队最高统帅,形式上有权任免内阁首相(需国会选举和弹劾罢免)、阁员、高级法官、军官、各属地的总督、外交官等,并有召集、停止和解散议会及内阁、批准法律、宣战(需国会授权)、媾和等权力,同时代表新朝的国家象征仅履行代表性或礼仪性职责。

此外,新朝军队也必须独立于政府的管控,不论战时还是平时内阁都无指挥权,国务院的国防司也仅是负责国土防御方面的建设与支持,有关军备军需、军事策略、军队建设、军事调动、对外作战等等方面将由独立的军事机构来负责,国会以及内阁仅有军费的预算审核权和审计权。

按照黄娜与黄小刚的设计,未来新朝军队的最高权力机关为三军参谋长联席会议,设有会议主席、副主席、三军总参谋长、作战部长等职务,次级协助部门有总参谋部、总后勤部、总政治部、总装备部和总情报部,此外军队也将分为陆军、海军和空军三大军种。

在新朝建立以后,国会和内阁只需要确定“跟谁开战”、“在什么时间地点开战”、“打到什么程度算赢”、“可以花多少军费”等这些条件就行了,而其余的事情就交给三军参谋长联席会议来负责。

最为重要的是,新朝的军队首先要忠于的是女皇(或皇帝)陛下,其次则要忠于人民,如果内阁或者国会做出了背叛女皇(或皇帝)或人民的事情,军队有权将之推翻和颠覆,并组成看守政府管理国家,直至选出新一届的国会和内阁执政。</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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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四章 吾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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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整整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黄娜用详实的图谱和系统性的语言,将未来新朝将要施行的军事、政治、经济、民生、外交等等方面政策和制度设计与规划做了详细的讲解。

而且作为一个穿越者,肯定不能再走什么弯路,因此各方面的制度和政策都是后世经过优选和实践而得出的最顶层设计,且都是最完善和最优化的选择。

你比如说,未来新朝的官制和爵位将会采用新的“新九品官制”和“文武勋爵制”,同样也是优选和集大成的产物。

这“新九品官制”自然是继承了原先的“九品中正制”(又称九品官人法),是魏晋南北朝时期重要的选官制度,由魏文帝曹丕采纳吏部尚书陈群的意见,于黄初元年(220年)命其制定的制度。此制至西晋渐趋完备,南北朝时又有所变化,从曹魏始至隋唐科举的确立,这期间约存在了四百年之久。

“九品中正制”上承两汉察举制,下启隋唐之科举,在中国古代政治制度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乃中国封建社会三大选官制度之一,实际是两汉察举制度的一种延续和发展,或者说是察举制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但“九品中正制”经过几百年的发展,优点和弊端还是愈发明显,朝廷任官也变得更为务虚,官员评级越来越依赖如家世、出身和社会关系等方面的因素,虽然定品原则上依据的是行状,家世和出身只作参考,但自晋以后完全以家世来定品级,出身寒门者行状评语再高也只能定在下品;出身豪门者行状不佳亦能位列上品,于是就形成了当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

而新朝将要施行的“新九品官制”就完全改换了套路,在未来这“新九品官制”将会和如今天凤军控制区已经试行的“公务员制”并行,而“公务员等级”将决定每个官员的薪俸标准,“官品等级”决定的则是他可以享受待遇级别和退休金数目。

如天凤军的新朝公务员等级分为二十一级,与之可以对应的是隋朝九品官制当中的九品至三品官职,本着“粮本位”的货币基准政策,新朝公务员的每级薪资评定都以粮食来具体量化,比如说一级(初级)公务员每月的月例为主粮(指稻麦)两石、二级为五石、三级为十石、四级为二十石、五级五十石、六级一百石、七级二百石……依次类推上去,然后再以所在县上一年财政总收入的五分之一除“n”(n为全县公务员总人数)来作为年俸(也就绩效工资)。

而在“新九品官制”的制度下,首先就把各个品级的官员要穿五颜六色官服官帽的陋习给废除了,只是规定了代表各自品级的饰物和用品(如徽章和绶带等),然后再根据官员的品级给予一定数目的医疗、食品、交通、内勤、外勤、差旅、休假等方面的补助,并且在中高品级(五品以上)还有额外的廉政退休金,简单点说就是按品级拿钱,品级越高拿的钱越多,并且这个钱不与实职挂钩,是几品的官员就享受几品的福利,是几级公务员就拿几级公务员的工资。

而“文武勋爵制”,则是在“公务员制”和“新九品官制”之上的一个补充,新朝勋爵将分为六级:王、公、侯、伯、子、勋(男女)共六级。

王爵将会分为一字王(也即是一字并肩王,如秦王、赵王、齐王)、亲王、郡王、异姓王四等,其中当朝皇帝(或女皇)的子嗣在立有大功或被任命为储君的情况下才可受封一字王;女皇的丈夫或者皇帝同胞兄弟姐妹才可受封亲王;皇帝(或女皇)的异母(异父)兄弟姐妹仅能受封郡王;对国朝立有大功(必须是战功)的武将可受封为异姓王。

而公、侯、伯、子这些爵位也有各自的受封和平定标准,最低等的爵位为男、女勋爵,有此爵位的人也才算是新朝的贵族,可享受一定的贵族待遇,如最低级的勋爵待遇便等同于至少七品官员的福利,子爵相当于五品、伯爵相当于三品、侯爵相当于二品、公爵自然是一品,而王爵当然是要超品的了!

此外,既然是“文武勋爵制”,授勋的标准也是废除了非武勋不授,而是根据个人对国家做出的贡献来分别授予文勋或武勋。

当然了,爵位带来的福利自然也是相对独立的,如果一个人既是伯爵又是三品官员,还干着十二级公务员的工作,那么他就可以分别拿着爵位、官品和公务员的三份钱。

此外在文教方面,黄娜计划在新朝建立后的头二十年将会在全国推行“三年制义务教育”,然后会升格为“六年制义务教育”,且要在新朝建立后的五十内逐步实施至“九年制义务教育”;在民生方面还要推广和施行全民医保、生殖妇健、扶残养老等一系列的保障政策;经济方面要进一步搞活和开放市场,允许百姓和商人自由贸易,不再设置贸易壁垒和榷卖榷买制度;还要扶持工农业发展,尤其是加快工业发展进程,提高工人(工匠)的待遇和社会地位等等。

简而言之,黄娜对新朝的诸般打算,也就在这一个下午的时间里,对着房玄龄他们来了个合盘托出,让众人的表情和思维从一开始如鸭子听雷般的目瞪口呆,慢慢演变成了惊为天人!

最终黄娜更是开诚布公道:“未来之新朝,必将是与诸位共治天下之新朝,万望诸位能鼎力相助!”

听得黄娜如此说话,房玄龄等人二话不说,当即便齐齐起身以大礼拜倒,旋即齐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得帅帐之中山呼万岁之声骤然响起,帐外站立的守卫们先是听得一愣,但很快他们也是一个激灵忙也行以军礼大声的附和起来,很快这山呼万岁之声就从顺着天凤军大营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凡是听见这山呼之声的天凤军官兵都是迅速的跟着拜倒大喊,不多久整个黎阳城下就全是一片山呼万岁之声了!</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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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五章 基建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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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黎阳城下的天凤军大营中,官兵将士们正一边愣神一边山呼万岁的同时,远在胶州新城主持建设的黄小刚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此时的他正忙着工业园给排水工程做最后的验收。

也幸亏黄小刚是搞了多年的装修,对土建工程还算有一定的研究,这才算是用尽了吃奶的气力把胶州新城和工业园的整个基建工程给拿了下来,可以说这黄娜出征打了大半年的仗,他也在胶州的工地上战斗了大半年,幸亏他过年以后就让人把二十九娘还有小黄浩母子俩给接到了胶州,不然他说不定也能弄出个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典故出来。

小黄浩生于大业十二年三月二十六,如今算起来刚好两岁出头,正是小孩最好玩儿的时候,加上又是百分百亲生的儿子,黄小刚自然也是舍不得他不在身边,虽然每日里要起早贪黑的在工地上忙碌,但不管多晚只要回到家听见儿子叫几声“爸爸”,劳累什么的就顿时化为了无有。

而有关胶州新城和工业园的基建工程,在历时了接近一年半的大规模土建施工后,也终于在天凤二年的五月二十这天宣告竣工。

黄小刚划定的胶州新城区域,若以后世的地图来看,其北起胶州北站、西至与高密市接壤的豪迈产业园,而东边南边则涵盖了青岛的黄岛区和崂山两区,大致也就是把后世的青岛和胶州两座城市合并成了胶州新城和胶州工业园区的样子。

首先来说新城,新城的城市面积大约为南北长宽各六十里的巨大区块,东、北、西三面以三条八马宽(四车道)的道路连通,东南面则是原后世胶州红岛经济区。

在这片区域内,黄小刚根据地势走向,设计并动工修建了四横四纵共八条地下管道群来作为未来的城市下水道管网,在地面上又根据城市功能区块的要求修建了共六十四条两车道和四车道交错的城市经纬道路并配套的给排水设施,通过这些纵横交错的道路,将新城的地块分割成了大小不等的地块,其中最小的地块为四平里(也即是两平方公里),最大的地块则有二十四平里。

而胶州工业园区所在的位置,也即是后世的黄岛区和崂山区所在,其中他将“东华工业”以及下属的配套厂区和功能区全部安排在了黄岛区的位置,而将“雷神工业”的核心产区安排在了崂山区,这么安排是因为在未来“东华工业”将会承包天凤军超过百分之六十的置装和部分海陆空三军的重型(大型)装备制造,从武器、甲胄到服装、配给、日用品和消耗品,争取做到十二个大类百余小类全覆盖,这就需要给它预备和预留大量的土地以便拓展。

而“雷神工业”安排在崂山区的原因,也是因为看上了崂山的地形,随着日后的发展高危和高爆炸风险的工厂和存储仓库肯定不能设在平原和人员密集的地方,也就自然只能安排在山里面,采用山洞或隧道的方式来存储了。

而青岛港作为一个优良的内湖式海港,以后肯定是要作为军港来发展和建设的,因此黄小刚直接就把整个红岛(也即青岛港内的小半岛)给圈了下来,作为将来新朝“皇家造船厂”的场址。

此外,除了地下的下水道管网、地面的道路交通网之外,这大半年的时间里,黄小刚还设计规划了胶州新城和工业园周边的十几个居民点和仓储集散点,以及配套的砖瓦窑、水泥及土建预制件工坊,甚至还帮着“东华工业”设计建造了两座炼钢用的土高炉,但由于高炉炼钢法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攻克的垃圾科技,所以即便黄小刚按照他所了解的土高炉给依样画葫芦建了出来,结果“东华工业”这边短期内还是只能采用老式的炒钢、坩埚还有百炼法来炼钢。

当然了,就目前来看整个胶州新城和工业区的基建设计还存在着许多不完善的地方,比如说黄小刚什么都想到了就忘记预留了大规模仓储还有货运集散地,也没有给未来的铁路、地铁乃至飞机场等等这些设施的建筑空间做预留,甚至到了快竣工前几天也才发现自己居然没设计城市污水循环和过滤系统,而是下水道管网直排入海,因此也不得不赶紧补救。

总而言之,黄小刚前后用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这才总算是跌跌撞撞的完成了胶州新城的基建规划,勉勉强强为将来他设计建设新朝的首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也就说五月二十胶州新城基建部分竣工之后,黄小刚又花了五日的时间把后续跟进的工作进行了交代和交接后,便也带着家眷启程返回高密。

一路之上自然无事,待得抵达高密城前的天凤军大营时,时间已经是二十八日的下午,却是在高密大营之外,被守在门外的一家子人给堵了个正着。

这家人共有老小九口,赶了两架牛车就在营前约半里的地方扎了两个窝棚居住,待得黄小刚的队伍回营路过的时候,便也见一个年纪约有六旬上下的老汉领着家人跪在路边,手捧着一卷纸拦住了道路。

黄小刚被拦之后,自然有大营守门的卫兵前来介绍,说这家人似乎是来自潍县,几日前便来到营前扎窝棚,自称有什么器物要献给黄小刚。

对于这种事黄小刚也是有些好奇,忙也命人把老汉和其家人叫来,问道:“某便是天凤军的监军,不知你有何物要献?”

老汉听了忙把手中捧着的纸献上,可黄小刚接过来一看却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份《东华时报》,正纳闷的时候老汉却是大着胆子伸手一指,指在了报纸上介绍未来新朝的国务院下属政务司的文章里的“航天”两个字上,然后就见老汉将两手交叠比划了一个小鸟飞翔的姿势,口中还呼呼的吹了吹气。

黄小刚看得正纳闷的时候,便见老汉身后一名四十出头的汉子大着胆子道:“好叫监军大人得知,家父因有喉疾,不能言语……”

“没事,意思我懂!”黄小刚指指报纸,很是有趣的点头,也比划了一个小鸟飞翔的手势道:“没错,这航天司就是管这个的意思,难不成你要献的就是会飞的器物?”</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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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六章 鲁班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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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黄小刚还真没想到他弄出来的《东华时报》,首先引上门来的不是那些憋着一股子气的所谓“东华新士族”,而是眼前这一家子。

瞧着老汉年纪怕是能有六十上下,身后跟着三个看起来应该似老汉儿子的汉子和三个妇人,以及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瞧俩孩子头上一个梳着总角、一个是丫髻,这一家人倒也是整整齐齐的样子。

倒也说黄小刚言罢这航天司就是管飞天的事情,老汉便嗯嗯啊啊的一阵比划,然后指指身后的窝棚就忙也领着两个儿子转身去搬起了东西,而刚刚答话的中年汉子忙也上前行礼道:“好叫监军大人知道,俺等乃是潍县的鸢(yuan)匠,家父前日有幸得来一份邸报,便念念叨叨来与监军献鸢!”

“啥?冤?什么冤匠?”黄小刚倒是听来一愣,那汉子想想忙也伸指在地上写了个“鸢”字,黄小刚这也才恍然大悟,并也马上想起那潍县就是日后的山东潍坊,这鸢匠应该就是专门做风筝的匠人。

也就在黄小刚与汉子答话的同时,便也见老汉和他两个儿子已经从窝棚里搬出了几件东西,待得三人走近一瞧,便见老汉手中抱着的东西看起来一人来高,周身贴满了大片的羽毛,并且头部不知道用什么材料装饰成了一个鸟头,而他两个儿子各自手中抱着的东西一看就能认出是一扇模仿鸟类展开的翅膀,长度差不多接近一丈。

当下三人也不废话,就当着面把两扇翅膀装在了身子上,弄出了一个看起来既有八分像是喜鹊,又有六分像是鹰的飞鸟模型,然后仔细一看这飞鸟模型的内部框架用的应该是轻薄的木片,然后周身还贴着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动物皮革,并在皮革的表皮上还粘满了各式羽毛,远远看去还真像是个大鸟模型。

“这便是尔等做的木鸢?”黄小刚左右看看,不得不承认这家人的手艺还真不错,把这什么木鸢做的有些栩栩如生,而对于这什么木鸢黄小刚稍微一想,倒也想起了自己上学的时候倒是学过,在春秋战国时,墨子(墨翟,公元前478-392年),曾“费时三年,以木制木鸢,飞升天空”,当时墨子在鲁山(就是在今山东潍坊境内),“斫木为鹞,三年而成,飞一日而败”。

这是说墨子研究试制了三年,终于用木板制成了一只木鸟,但只飞了一天就坏了。墨子制造的这只“木鹞”(或“木鸢”)就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风筝,后来公输班(也就是鲁班),根据墨子的理想和设计,改用竹子做风筝,鲁班把竹子劈开削光滑,用火烤弯曲,做成了喜鹊的样子,称为“木鹊”,在空中飞翔达三天之久。

而眼前这老汉一家献上的木鸢,看外形分明就是喜鹊的造型,想来这应该就是鲁班传下来的“木鹊”没跑了!

哪知道黄小刚还在左看右看,暗暗偷着乐的时候,却瞧见那老汉用手在木鹊的胸腹上一拨弄,那木鹊的腹部便有一扇小门被他打开,然后见他啊啊的招呼一声,一直站在边上的总角小孩儿便也跑了过来,眼都不眨便就钻入了木鹊的腹中。

随后老汉的两个儿子便使长索系在木鹊腹下,就如放风筝一般拖着木鹊跑了起来。

你还别说,这木鹊虽然是木材加皮革还有鸟类羽毛粘制而成,看上去自重蛮大的,可当真却是能飞,随着老汉两个的儿子用人力牵引跑了一阵,竟是放出了老长一段的索子,看高度至少能有二三十米上下。

黄小刚看得满眼惊奇的同时,也是眼前一亮,不过他忙也唤道:“好了!好了!快收起来,莫要出了意外!”

开玩笑,那木鸢里面可是载着一个小孩儿,看样子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他可不想一个不慎出了什么意外。

待招呼老汉一家把木鹊收了回来,并且看那呆在木鹊肚子里的小孩儿没什么事情后,黄小刚当即命令随行的侍卫赶紧帮老汉一家收拾而过,然后直接领着他们一家回了大营。

待得入营一番摆谈,也才知道这家人对外称姓鲁,实际果然是姓公输的,世代居住在潍县以制作竹编木器为生,妥妥的就是鲁班后裔没跑儿了。

那老汉名叫公输存,如今已经是六十有二,膝下三子分别叫做公输盖、公输辅和公输登,至于三个儿媳姓什么黄小刚倒也没问,倒是问了下两个小孩儿的名字,男孩儿是公输盖的长子名叫公输乘,女孩儿是公输辅的长女,却是没有大名唤作五妞儿。

甚至黄小刚还小心的问了一下,这小公输乘和五妞儿倒也果真不是三兄弟唯一的孩子,不过他们的几个兄弟姐妹大多是因为疾病而夭折了,倒也没有因为乘坐搞实验而陨命的。

说实在话,本来黄小刚也是肯定要搞出航空航天的黑科技,不过他原计划是在天凤军统一全国和建立新朝之后,所以对于这事他也不急,只是没想到老天会有特别的安排,让这鲁班的后人居然就凭着《东华时报》上的两个字就直接自己送上了门来。

归营之后,由于黄小刚还有大量的事情要安排,便也让人将这公输一家妥善安置,又命人赏赐了二百贯开皇钱作为他们献上木鹊的奖励。

过了两日寻得时间,这也才把公输父子招了过来,细细一问也才知道这父子四人可不简单,所会的木匠技艺不止能制作木鹊,包括车、船、房屋、楼阁等一应木制的器物更是全通,其中老大公输盖算是得了他爹公输存全套技艺的传承,擅长修建宫殿楼阁,而老二公输辅则专精制车和机关,至于老三公输登则擅长造船。

这一下可是让黄小刚正瞌睡的时候捡到了枕头,一直以来他手下遍寻不着一个合用的大匠,没想到这一下子就给他送来了四个。

当即黄小刚也不多话,便也安排了老二公输辅去“东华工业”熟悉情况,安排公输登去胶州工业园的皇家造船厂做前期的筹建工作,至于公输存和公输盖父子俩,既然他们来献了木鹊,那么干脆就让他们把航天的黑科技点出来吧!</co>

凤舞隋末

第四百四七章 一步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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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说这日在高密大营的帅帐之内,公输存和公输盖父子在听闻黄小刚把老二公输辅和老三公输登都安排了官职并外派,却没有给他父子俩安排什么工作,便都有些急了。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公输存便也迅速比划了几个手语,叫公输盖来问黄小刚,对此黄小刚自然是早有腹案,这几日他在处理各项事务的时候,也抽空找人了解了一下要点出航空黑科技所需要的几个基础科技的情况。

首先就是东华工业的粗钢产量,在经过何春这个专业铜匠转职的半吊子铁匠不断努力的情况下,目前的产量差不多能达到月产三百五十多石(隋朝标准石约为53公斤),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隋朝的钢铁要用“石”来作为单位来计算,不过光靠古老的炒钢法、坩埚法还有百炼法,每月能出产差不多二十来吨(三百五十石约两万公斤)的粗钢也算是很不错的产量了,所以钢产量这一块眼前算是勉强合格了。

其次他又找了高密的陈氏,之前因为他曾采用高密库房中存放的陈氏作坊出产的加厚绸布制作了一批挡箭伞,这批挡箭伞用在防守作战效果还是不错的,于是后来又用他家出的加厚丝绸给全军配给了整套丝绸内衣效果也都不错,因此在给予了稳定并且大量的订单后,也责成陈氏加大研发的投入,研究方向自然往军用方向发展,到了如今陈氏给的反馈也不错,一个是又发现了几种野生的蚕种,这些新蚕种产出的丝更粗更结实,另外就是又研究出了新的丝织工艺,可织造出更为厚实的绸布,于是在航空材料方面的科技储备也勉强满足了。

而如今,既然老天又给送来了鲁班后人,那么黄小刚也就不准备再走什么老路,自然要一步到位把天凤军升级打造成为拥有航天科技的新式军队了。

当即黄小刚命人拿来了纸笔,一边画着三视图一边与公输父子笑道:“二位不用急,你二人本监军自有大用,且来看看这图!”

说话间,黄小刚便用寥寥几笔在纸上画出了一架三角翼的三视图,可交与二人观看后,却见父子俩都是一脸纳闷,老公输便使了手语让公输盖来问道:“家父请问,监军所画之物有何寓意?”

三角翼也叫滑翔伞,放在后世也不算什么高科技了,一般中小城市的公园还景区都有这类的乘坐观光项目,黄小刚老家的公园里最便宜也才要一百元一次或者二百元半个小时,所以早几年刚有这个项目的时候黄小刚就去玩过,当时公园里搞的是双人大型动力三角翼,由教练带着上天转一个圈就把钱给挣了,而这种大型三角翼的动力也简陋得叫人不好意思说,也就是一个大概12的汽油机,带动一个小的变速箱来控制螺旋桨转速,但在逆风的情况下教练甚至都懒得开机,不然飞出去太远还得花时间飞回来,若是按次计费可就得亏本了。

黄小刚见二人看不明白,便也道:“我欲让你二人造的便是此物,此物名为三角滑翔翼!”

父子二人一听都是吃惊不已,但细细来看图上的三视图后,却都各自摇头,还是公输盖道:“这……监军大人,依我等所见,若是欲循鸟雀之能而飞天,自然须得遵鸟雀之型才是。”

黄小刚听得一乐,便也随手拿起一张纸裁成长方形,一边折叠一边笑道:“谁告诉你,不遵鸟雀之型便不能飞了?”

说话间,黄小刚便把手上的纸张叠成了一个尖头机,把机头拿在嘴边哈了口气,随手一扔就飞出了老远,只看得公输家的父子四人八只眼睛都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小。

可黄小刚手上不停,又取纸迅速叠出了方头机、小狗机等近十种样式各自不同的纸飞机,在帅帐里飞得到处都是,直叫父子瞧的是四人目不暇接,到了最后更忍不住也要来纸张学着黄小刚样子来叠,待得四人各自都叠出纸飞机放飞成功后,也都才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看来这造物欲飞果然不必非得遵循什么飞鸟之型。

见他们父子四人的观念终于有所转变之后,黄小刚也才耐心的来与他们讲解起了有关三角滑翔翼的情况,虽然作为一个亲自见识过并玩过的人,黄小刚当然有把握自己动手造出来,但造出来以后安全系数有多高,找什么人去试验并且持续去改进这些可就不是他一个人能搞得定了,所以他准备做的也就是给公输父子们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让他们父子来改进和研究,最终把这一整条科技序列给点亮。

而说白了三角滑翔翼的原理与风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公输父子本来在潍县的时候虽然是靠制作木器家具来过活,可闲暇时间主要研究制作的还是各类木鸢、木鹊、风筝,加上又被纸飞机给开了窍,倒也是很快就领悟了过来,便也拍下胸脯接下了这个活计。

只是黄小刚随口一问,问他们准备用什么材料来制作,结果父子几人给出的答案倒也叫黄小刚猜了个正着,当然还是木头、竹子和皮革,不过黄小刚也不会怪罪他们,只能转而跟他们谈起了航空材料学来。

就比如说,目前天凤军手中的科技储备而言,完全有能力采用空心钢管和加厚丝绸的组合来制作三角滑翔翼,但光是制作出无动力的三角滑翔翼并没有什么大用,想要更好的使三角滑翔翼能长时间的滞空,并且在两地之间交通和去实施如侦查、轰炸、载人、运输等诸多功能,这就需要给它提供一个稳定的动力。

而黄小刚虽然会钣金和汽修,让他在有生之年手工打磨出一台单缸发动机来应该不是问题,但短期之内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解决办法倒也不是没有,这烧油的发动机短期内造出虽然有一定困难,但不烧油的变速齿轮组或变速箱却不是什么很高的科技。

所以黄小刚所设想的动力三角滑翔翼,将会采用人来作为动力源,通过脚踏车式的传动轴把动力输出给变速箱,然后通过变速箱来控制螺旋桨转速,进而推动三角滑翔翼前进飞行。

所以此时黄小刚能够给出的只不过是设计图和设计理念,而如何去打造这样的动力三角滑翔翼,去找到最佳的比例尺还有中心平衡点,这就需要有人埋头去试验去打磨,交给公输父子正好合适。</co>

凤舞隋末

第四百四八章 突飞猛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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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黄小刚的计划根本就赶不上变化,公输父子在得他的指点之后,不但是一夜之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甚至还飙起了车来!

得了黄小刚的指点以及他提供的三角滑翔翼和人工变速箱的简图之后,老公输和老大当即就急不可耐的动起了手来,连带着本来已经叫黄小刚安排去胶州的老二和老三也不愿意去了,然后父子四人便也根据自己的专长做了分工,老公输和老大主要负责研究骨材和框架,专精机关的老二公输辅就来负责搞变速箱,至于擅长造船的老三公输登则在船帆制造方面也有散手,于是也就来研究三角翼的伞翼蒙皮。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这黄小刚本来的计划,是先让何春的“东华工业”手工打制出一批轻薄的空心钢管来作为骨架,再让陈氏的丝绸工坊设计制造出一批不漏气的特种绸布来作为伞布,最后再让公输父子来搭建骨架,毕竟三角翼他只是玩过,也就是大致知道一个所以然,可并不掌握制造一架三角翼所需要的各种精确参数,这就需要有人来负责试验和不断探索改进。

很快,也不过两三天的时间,老公输就通知黄小刚说已经确定了一种合用的骨材,乃是取自高密本地出产的一种细腰毛竹,这种毛竹的成年体长度能达到差不多十米,并且腰身特别细长,中腰至根部管节平均长度都在一尺以上,骨管平均直径在寸半至两寸之间,柔韧性也是极好。

而老公输的加工办法也是叫黄小刚长了见识,他首先就是专门截取这种细腰毛竹腰部以下约五米左右的部分,然后用工具把内部的骨节全部打通,再选取竹尖部分削制出一根根略比筷子稍细的蔑片采用特殊的扎制手段扎成蔑芯然后塞进竹子的内部,并且还要用一种特殊的药水来浸泡,泡好以后还要用火烤制,最终得到的竹竿不但材质坚硬、自重极轻并且韧性也是极强,拿来做三角翼的骨架肯定足够了。

然后公输家的老大跟老二也从自家的牛车上搬下了一整套的铁匠工具开炉打起了铁来,老大直接采用手工锻打的方式来加工变速箱里各个齿轮所需要的轴和套环还有轴瓦,而老二的机关学造诣也相当厉害,可以用硬木直接手工开齿,一番手工打磨后竟也能根据黄小刚要求搞出了一整套大倍径的齿轮组来。

至于公输家的老三处理蒙皮材料的手段也是简单粗暴,他按照黄小刚的意思找来了几种厚薄不一的绸布,然后用他公输家的秘制浆液进行上浆,上过浆的绸布顿时就获得了极高的气密性,并且柔韧度也得到了提升,与黄小刚的要求基本上**不离十。

因为这公输家父子四人太过给力,搞得原本还在忙着其他事情的黄小刚也不得不丢下手中的活计,专门抽了三天时间也用手工打制出了一副十字形的木制螺旋桨来,毕竟这玩意儿也就黄小刚见过并且懂得原理,这玩意肯定不能再让公输父子自己去摸索了。

转眼时间也就到了天凤二年的六月初八,这一日黄小刚起了大早,早早便领着公输父子来到了高密郊外距离国家公墓不远处的丘陵地带,公输家的父子四人前后也就用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在现场组装出了一架根据黄小刚画的三视图而制成的三角翼。

由于很多有关三角翼的设计参数黄小刚也是半知半解,因此这架试验用的三角翼并未采用后世经典的箭头造型,而是使用较为传统的“△”型机翼,翼展由老公输的材料长度被定为边长五米,至于机舱部分则采用的是竹篾编织而成的竹筐,并配了三个一尺直径的小木轮子。

至于动力部分,不得不承认公输家近千年的传承还是很厉害的,凭借全手工打造的齿轮组可以做到八倍至六十四倍的档位变速,并且硬木制成的齿轮在使用了公输家秘制的一种浸料进行加工后,竟也使得木材的质地产生了奇怪的变化,不但质地更坚硬也更耐磨了,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自重稍大了一些,由大小二十余枚齿轮组成的变速箱自重就有五十来斤,与一个少年人的重量大体相当了。

待得组装完毕,从外形上看公输父子弄出来的三角翼与黄小刚的图纸可以说是高度吻合,至于最终能不能飞上天去,能不能达到后世同类飞行物的效能,可就十分难说了。

却也说公输父子弄出的三角翼,翼展为单边五米,采用加厚并且经过防水和气密处理的特殊绸布来缝制的伞翼,而横梁、龙骨、辅梁还有翼肋等关键部位的材料,也采用的是使用公输家秘制浸料加工过的竹片,在三脚架下还悬挂着一个全重仅十八斤,用竹蔑片编织而成的单发座舱,座舱内部装着一个重五十二斤的变速箱和一副六斤二两重的十字型木制螺旋桨。

根据黄小刚的设计,驾驶员直接就是坐在单发座舱里,通过双脚来推动工字型的脚踏式传动轴将动力输出至变速箱,然后通过变速箱内的齿轮轴把动力输出给螺旋桨,最低起步功率为八倍(也即脚踏轴转动一周,螺旋桨转动八周),最高为六十四倍,以黄小刚自己实测的最高做工速度为平均三秒/周来计算,这个木制的变速箱最高可提供每分钟一千二百八十转的输出功率。

待得组装完毕,本来是老公输想要亲自上阵来进行试飞,但在黄小刚的强烈要求还有他家三个儿子的不断劝阻之下,最终还是决定让老三来进行试飞,因为比起父子几人来,老三因为在年幼的时候多次飞过木鹊,在胆子和飞行经验上都要强上很多。

而结果自然也是喜人的,也就瞧见老三公输登上了座舱刚试着踩动了几下脚蹬子,木制螺旋桨产生的风力瞬间就让三角翼扬起了头来,叫众人惊讶之余都是嗷嗷怪叫。

可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不论公输登怎么用力去踩脚蹬子还有调整变速箱的档位,可每次木制螺旋桨一旦提供的推力稍稍足够机头都会高高扬起,但三角翼就是飞不起来,黄小刚研究来研究去,得出的结论只能是要么座舱与伞翼的位置角度不对,要么就是座舱的重心有问题。

结果就是,本来想要大干快上赶英超美来一个突飞猛进,结果却不想还是给拦在了半路。</co>

凤舞隋末

第四百四九章 组建空军

虽然料想过点开航空航天的科技树肯定不会太过容易,但黄小刚也没想到会在万里长征第一步就栽了跟头。

明明眼前的这架山寨版的三角翼与他后世乘坐过的没什么两样,不管是形制还是大小,以及大部分的尺寸都可以说是不离十,可偏偏就是飞不起来。

纳闷之余,黄小刚干脆叫老公输父子把座舱给解了下来,然后按照他记忆中的样子把下架给改成了无动力三角翼的握把样式,用一根麻索把腰一拴,便大着胆子推着就跑,结果还没跑出五步的样子,就感觉手中的三角翼瞬间就吃住了风,然后便带着他迅速飘了起来。

毕竟是花了好几千块钱耍过动力三角翼的人,感觉自己飘起来以后黄小刚自然也不惊慌,忙根据感觉调整起了身子,控制着三角翼兜住迎面而来的微风做起了漂移,由于他本来只是想测试一下无座舱状态下三角翼到底能不能飞,所以在飘出去一百多米之后,也就控制着三角翼迅速落了地。

等黄小刚解下了麻索回头一看,便也瞧见公输父子早已是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追了上来,尤其是老公输竟然还是一副热泪盈眶的模样,直叫黄小刚看着好笑,道“可看好了?果真能飞对吧?”

老公输忙不迭的点头,公输家的三兄弟也是满眼惊奇加上一脸崇拜,却是忘了他们制作的木鹊其实也能做到顺风飞行,并且相对来说看似要比眼前的这个三角翼更为成熟,毕竟能把装在木鹊肚子里的人放飞五十多米的高度。

不过,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是不是高手,相比做工复杂并且实用价值不足的木鹊而言,黄小刚提供图纸让他们制作的三角翼在性价比还有可持续方面的前景应该是毋庸置疑的,就拿现在来说,当黄小刚徒手推着没有座舱的三角翼轻轻松松就飞出了一百多米之后,公输老汉当即也就发现了刚刚不能起飞的问题所在,忙也手忙脚乱的给老大比划了一阵手语,公输老大忙也道“监军,家父说已经找到缘由了,当是座舱太过沉重的缘故。”

对于这个说法,黄小刚虽然心里觉得不一定对,但也没有发言,反正他已经证实了他的三角翼的确能够飞行,至于怎么来设计座舱、调整三角翼等这些问题,自然就让公输父子来动脑筋了。

接下来黄小刚干脆也不搞什么座舱了,就让老公输的三个儿子也都来体验一下使用三角翼飞行的感觉,还别说公输家的三兄弟或许是因为有了木鹊的飞行经验,一个个的不但不恐高,并且还都是无师自通,老大和老二都是轻轻松松的滑翔了百多米的样子,而老三更是一下子滑翔了接近三百米的样子。

只是,由于三人都是初次接触,自然也谈不上什么飞行经验,加上眼前弄出的这架山寨三角翼不过是大致形似,所以都没能真正的飞起来,当然咱们也不能太过苛求了。

在确定了三角翼的确能飞,并且在问询了公输父子的意见之后,黄小刚便也决定就在高密城东十里外的英雄岭下新设一座天凤空军大营。之所以选在英雄岭,一个因为英雄岭的正面就是天凤军的烈士陵园,周边数百顷的平原地带已经被天凤军征为禁地,平时安排有士兵巡逻值守,在保密方面有所保障,此外就是英雄岭本身就是一个高度有五、六十米的微型山岭,以后可以在山岭上设置训练场地,作为空军的训练场地正好合适。

当然了,虽然图纸和设计都是黄小刚提供的,但毕竟公输父子还是出了不少工和力,且以后还要指望他们来负责研究和改进,因此黄小刚大笔一挥便私下批了一个大匠还有三个匠师的官衔给公输父子四人,并且还赏赐了五百贯开皇钱来作为奖励。

在了解到天凤军给出的大匠官衔可以享受与七级公务员的薪酬待遇,匠师也能享受六级公务员的待遇后,父子四人都是激动得不行,纷纷拍着胸脯与黄小刚保证一定会把三角翼给研究出来。

当即黄小刚也不耽搁,将父子四人留下让他们转移去英雄岭后,便也赶紧派人去高密大营调了半个教导营还有一个亲卫营,命他们带齐工具立即开拔赶往英雄岭修建营地,然后又派人用军驿给远在黎阳的黄娜送去手书一封,告诉她航空航天的黑科技终于算是点开了。

而随后的几日,黄小刚在忙着协调运送各种物资和材料去往英雄岭修建营地的同时,也不断收到公输父子传来的好消息,他们父子先是花了两天时间对座舱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和精简,将原来净重差不多接近八十斤的座舱减轻到了不足六十斤,后来又发现虽然减轻了座舱并且调整了位置和重心后,已经能勉勉强强的让三角翼离地,可效果却远不如无座舱状态下的滑翔,父子四人苦思之后灵机一动既然问题是载不动,那为什么就不能把三角翼做得更大一点?

于是又花了一天,把原来边长为五米的三角翼直接加大一倍,做成了边长足足十米的大型三角翼,然后这次再把座舱往三角翼下一挂,轻轻松松就飞离了地面。

黄小刚一看这都研究起超大型号的三角翼了,干脆指示公输父子也顺道研究一下双人舱和多人舱,以及看看能不能扩大和增加座舱的空间和载重量,把货运功能也给开发出来。

此外,三角翼能不能飞的问题虽然解决了,但让谁去飞、怎么组建空军的问题却又摆在了黄小刚的面前,然后他动了动脑筋拿出了办法,短期之内先让公输父子从亲卫营和教导营挑选一批胆子大的人来训练,先把大框架给拉起来。

然后下令在各地招募一批年纪在十二至十四岁之间的少年和少女,要求胆大心细并且脑子灵活,作为未来新朝空军的种子选手培养。

也就在黄小刚给黄娜发出手书的十二天后,从黎阳送来的回信也抵达了高密,信上黄娜根据黄小刚的要求,正式给天凤军的空军部队命名代号为“朱雀”,下辖侦查营“青雀”、攻击营“火凤”、支援营“鲲鹏”,以及空降兵营“精卫”。



第四百五十章 搭架选兵

之所以将空军部队的代号命名为“朱雀”,是因为“天凤”在上是为领袖,而“朱雀”作为天官五兽之一,本就是下位神兽。

所谓天官五兽,乃是出自《淮南子》,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黄龙。

至于后世很多人将“朱雀”认为是凤凰或是凤凰的一种本就是一种谬误,实际上作为天之四灵与四方星宿之一的朱雀与礼记四灵之一的凤凰存在极大的不同。

此外,由于天凤军下属的独立营都有其特别的代号,比如说曹鹰的侦察部队代号猎鹰、窦建德的猎隼营还孙宣雅的夜莺营,所以黄娜提前命名新组建的空军部队各营自然没什么问题。

此外给空军的代号寓意自然也是极好的,如代表侦查营的“青雀”就寓意小巧玲珑,灵动机警;而代表攻击营“火凤”并非是指凤凰,而指的是“青鸾”也即是不死鸟,是地位仅次于凤凰和朱雀的神鸟;至于代表支援营的“鲲鹏”,自然取其巨、大之意,别看现在天凤空军起家的装备是三角翼,未来肯定会发展出巨无霸式的运输机,用“鲲鹏”作为代号算是提前布局至于将空降兵营的代号命名为“精卫”,自然取的是精卫填海,百折不挠的意思。

对于黄娜给空军各部定下的代号,黄小刚当然不会反对,他也没时间去反对,因为随着空军大营的建成,搭建空军基础框架的事情就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首先来说,黄娜在去年秋天发起“秋季攻势”的时候差不多是带走了天凤军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战力,留在高密给黄小刚的也就是两个由部分芦山“辉”字辈老兵和黄县一二期老兵组成的教导营,以及一支不满编的男女混合近卫营和八个在训标营。

然后大半年过去,黄小刚靠着两个教导营训练出了差不多二十个标营,并且又从标营中选拔了一部分成绩优秀的士兵也才堪堪把近卫营给凑满了编。

而现如今,虽然黄娜的“秋季攻势”虽然一举打下了河东大部并且还立足黎阳占下了存粮巨大的黎阳仓,可手中的兵力也才不过三万多人,所以这个时候黄小刚也不可能全部的教导营都挪到空军这边来,因此也就只能优选了半个营(六个排)来作为骨干,然后再把黄娜留给他的近卫营拉过来顶上。

把人拉过以后的头半个月还好,大伙忙着修建大营的各处基础设施,虽然在工作之余对捣鼓三角翼的公输父子充满了尊敬和好奇,也对三角翼这种跨时代的黑科技满是期望,可随着大营逐渐完善,黄小刚下令开始正式选拔三角翼飞行员后,问题也就来了。

六月初试飞成功以后,黄小刚便也不客气,在让公输父子往更大、更强的方向继续研究的同时,也拨给老公输大量的人手,让他照着样机(五米翼展)的样子先来他个一百架,虽然样机因为翼展不够的原因上不了座舱,但弄成无动力的模式拿来作为选拔飞行员的训练机还是可以的。

由于材料就是竹子和丝绸,制作速度自然也是蛮快的,公输父子每天在研究大型机的同时,随随便便就能扎个三四架出来,很快就弄出了五六十架的规模。

可等到黄小刚让教导营的人出来试飞选拔时,场面就十分尴尬了,即便黄小刚用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与众人讲解了三角翼的原理以及有关飞行的方方面面,可众人还是被吓得不轻,乃至于让他们毛遂自荐上来试飞的时候,结果整整六个排里只有十个人大着胆子举了手,然后黄小刚仅是让他们架着三角翼在平地滑翔找感觉,十个人里面就有四个在三角翼离地的时候晕了过去,还有两个被吓尿了、一个吓得脱手跌倒摔伤了腿,剩下的三个也没好到哪去,最远的一个滑了差不多五、六十米的样子,下来以后脸色苍白得就跟见了鬼一样,浑身都湿透了不说,落地之后便是一个劲的哆嗦,说什么也不能再去碰一下三角翼。

有了这十个自诩胆大的家伙做的负面示范,后面黄小刚再点人的时候居然再也没有毛遂自荐的了,无奈之下黄小刚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毕竟也是花几千块玩过“真”三角翼的人,再次上机的黄小刚很快就找到了感觉,甚至运气极好的抓住一股迎面而来的热风拉起机头扶摇直上,一口气飞上了一百多米的高空,并且足足在天上盘旋了差不多一刻钟后也才慢慢落下,直看得教导营的老兵们一个个头晕目眩,待得黄小刚一落地,便都齐齐下拜高呼“监军威武”。

“威武你们的妹啊!”黄小刚也是气乐了,指着一群老兵喝骂道“你们也是跟着我许久的老人了,从芦山到黄县,又从黄县到高密,自打让你们升了教导营以后,在新兵跟前一个个的人五人六、威风八面,如今居然连试飞都不敢试一下,真是把我和你们元帅的脸都丢尽了!”

待得解下身上的绳索盘扣,黄小刚便也指着众人道“今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每个人都给我试飞一次,能飞、敢飞的便调来空军,以后每月拿士官的军饷,不然就给我滚回老营跟新兵蛋子一起混去!”

这天凤军施行的是粮本位军饷制度,普通下等兵基础为每月两斛粮食和价值两斛粮的钱币,上等兵为三斛粮和相应钱币,到了士官这一级,每月基础就是十斛粮钱了。

还别说,也不知是让这些老兵滚回去做大头兵把人恶心到了,还是一旦被选拔到空军就能拿士官级别的军饷给刺激对了,这次黄小刚再让人去试飞的时候,老兵们倒是主动了起来,但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最后花了一个下午时间差不多又飞了四十来人,其中真正算是找到感觉的也就五人,其余的人自然是各种造型不堪直视,其中晕过去的人数量算是最多,吓尿的人也不少,甚至还有两个更是弄出了飞“翔”……直让黄小刚是无语问苍天呐!

但平均五十人里也就能选出五个胆子大的,这概率其实也算是不低了,黄小刚只能捏着鼻子下令让老兵们必须挨个试飞,能选出一个便算上一个。

然后足足用了五天时间,才把六个排二百四十名教导营的老兵挨个捋了一遍,勉勉强强选出了三十六个能飞敢飞的亡命徒,马马虎虎把空军的架子给搭了起来!



第四百五一章 无师自通

你还别说,从二百四十个教导营老兵里能选出三十六个来,实际选出率已经超过了十比一。

唯一美中不足的问题,就是这三十六人的男女比例让黄小刚很是蛋疼男兵居然有三十二个之多!

当然了,之所以有这种情况,估计还是跟古代人的见识不开阔有关系,后世人胆子又大又会玩,虽然也存在恐高症的问题,但十个人里面只怕是很难找出一两个没胆子玩新花样的人,而这放在古代,才堪堪是双脚离地就吓昏了不少人,能闭着眼睛推着三角翼滑起的人倒也当得亡命徒的名号了!

甚至在选拔的时候,黄小刚硬是看着一个身高足有一米八出头的汉子,就推着三角翼滑出了不过二十多米的一段,便硬生生的晕过去三次。

当然了,选出的三十六人中也自然有佼佼者,其中男兵里面有一个叫宋无病的芦山老兵,便是胆大心细还极有天赋,是除了黄小刚外唯一无师自通者,他抓住了上升气流给飞起来差不多有三、五十来米高。

此外在四个仅有的女兵里面也有一个出身曹家村的曹菁娘,她也是无师自通的找到了滑翔技巧,在平地上一口气滑出了至少一里多的距离,是众人之中滑得最远的。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三十六人,黄小刚觉得空军的基础框架算是勉勉强强成了,便也交代公输父子继续研究大型三角翼,而他则领着这些人开始动手来给手中的无动力三角翼做一些完善。

所谓完善也就是带着他们动手制作飞行头盔、飞行服装、吊袋等这些装备,当初黄小刚去玩动力三角翼的时候虽然没去玩无动力的项目,但也站在边上看人家玩了几回,所以大致还是知道无动力三角翼所需的装备是个什么意思。

头盔方面,直接用部队的战盔当然没问题,问题的问题就是眼下还搞不出护目镜,肥皂、钢铁和玻璃虽然作为“穿越三宝”是穿越众的必然保留项目,但目前黄小刚一个也没弄出来,是真没时间也没条件,如今天凤军的钢铁都还靠着炒钢、坩埚和百炼这些土办法在搞,肥皂也是黄娜尝试了一下就丢开了。

不过没有玻璃不是问题,黄小刚想出的解决办法就是用乌纱网来做成眼罩,因为乌纱网的网眼可以做到极细,做成眼罩后透过网眼视力并不会被遮挡,但却可以很好的挡风。

至于飞行装自然是采用皮革来制成厚实的皮衣,有鉴于未来空军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极有可能也是要飞跃敌军的头顶搞抵近侦查,所以也必须要具有一定防护能力,所以黄小刚还是一事不烦二主,直接找陈氏布庄借来了两个裁缝大匠,让他们帮着设计一种外层为皮革,内层为丝绸,既保暖又留有足够空间可以插入甲片的飞行服装。

而吊袋这个东西,则主要是无动力三角翼飞行用的装备,是为了便于人长时间的飞行,这个装备做起来倒也没什么难度。

花了几天时间大致把东西准备好以后,黄小刚便也亲自领着展开了二阶段的训练。

对了,按照黄小刚原本的意思,他是准备把调来的半个教导营和近卫营全部过上一边,有多算多少先捋一批人出来,但把半个教导营捋了一遍才筛出三十六个人后,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过了,便也先叫停了近卫营的选拔,看看先把这三十六人带出来是个什么情况再说。

而这所谓第二阶段的训练,就自然不是平地滑翔了,他直接领人带着装备上了英雄岭,选了朝南的缓坡把三角翼一字排开,三言两语大致给众人讲了讲有关上升气流事情,以及他知道的有关三角翼飞行的七七八八,由于他自己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也就只能随便说说,剩下的就得靠众人自己领悟了。

为了有个开门红,黄小刚便叫了宋无病来飞第一个,没想这家伙真是天赋极高,他本来在之前试飞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抓到了点什么,进过最近几日的思索和准备,这次一飞就来个冲天而起,顺顺利利的便驾驶着三角翼绕着英雄岭飞上了至少五六百米的高空,盘旋了足有小半个时辰这才落下。

至于第二个试飞的曹菁娘也是飞得很不错,虽然她没有宋无病这般无师自通的悟性,没能抓住上升气流扶摇直上,但却也是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通过体位来控制三角翼转向,从英雄岭上起飞后一边滑翔一边盘旋,最后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岭下。

有了他们两人带头并且分享经验,其余人自然要少走了很多弯路,不过几天时间大部分的人都学会了基本的滑翔技巧。

这期间黄小刚也跟公输父子根据训练的情况做了不少的研究和调整,也发现了不少的问题,经过商议最终制定了一个较为严谨的标准出来。

根据公输父子的观察,第一批三角翼设计的五米长度翼展还是有点欠缺,最终他建议把单人无动力三角翼翼展扩增到一丈八尺六寸(隋大尺为296,也即是翼展增为五米五),把动力三角翼的翼展定为二丈三尺六寸(也即六米九),然后动力三角翼悬挂的座舱以及变速箱和螺旋桨等物,也设法把重量减轻到了不足五十斤。

不过,经过重新设计的动力三角翼如今虽然能够飞了,但想要在平地起飞却还需要外力协助,不然也就只能采用高坡滑翔的方式才能将其放飞,此外采用人力方式带动的螺旋桨所能提供的推力还是不够,并且也不能持久,螺旋桨提供的推力最多也就是在抓不到上升气流的时候用来帮助滑翔,根本不可能如后世的汽油机那样给三角翼提够足够的机动力。

对于这个问题,黄小刚也不气馁,干脆就让公输父子往更大更强的方向去研究,单人座舱不行就搞双人座舱或三人座舱,把翼展往更大去做,让更多人的人上去提供动力不就成了。

而这头一批选出的人,干脆就先拿无动力的三角翼练手找感觉,反正这眼下三角翼不过是一块敲门砖而已,以后天凤军的未来征途可是星辰大海,饭总是要一口一口吃的对吧!

凤舞隋末



第四百五二章 水师出击

也就在黄小刚来了兴趣,一直窝在英雄岭忙着组建空军的同时,高密天凤军各部的日常运作自然也是如常进行,而各地的动态也是通过军驿源源不断的送到他案前。

因此到了天凤二年的六月十化及下令把江都城搬运一空,不但裹挟了全城的百姓,便是江都宫城里的器物、家具也都命人全部带走,藏于府库中的各种物资也是一样不拉,甚至把江都城仓里的十余万石精粮和二十余万尚未脱壳的谷物也都一并装车运走。

结果因为携带的乱七化及光是从江都出发的时候便有隋军官兵十余万人,一路上他还裹挟了不少民众一同北归,如果说他只是路过彭城短暂停留后继续沿着京杭大运河北去直走洛阳的话还没什么问题,可要说万一他打下了彭城盘踞不走了,甚至还动起了歪脑筋要来搞天凤军怎么办?

所以黄小刚所能做的,就是设法将之驱逐或者祸水西引,最好赶着他们去打洛阳或者大兴,让那什么越王杨侗和李密去伤脑筋。

却也说,黄小刚才安排好增兵六个标营去增援南路军的决定,曹豹也终于领着他手下的一班水师将领匆匆赶来,一见面便开口急问道“监军,急召某等前来,可是终于要让我等水师出战了?”

黄小刚忙也答了个“不错!”

便也见曹豹等人闻言,竟是个个以手抚额,皆做庆幸之状,甚至曹豹竟也是眨眼间红了眼,喃喃道“想不到某等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黄小刚看得一愣,忍不住喝问道“你们这般模样,到底是要出战?还是不要出战?”

水师诸将听来,忙也急忙大声喊战,曹豹忙也上前单膝跪地,叉手行军礼道“末将领水师阖军上下一万八千五百士卒,特请令出战!”

也不怪曹豹和他的手下人如此激动,当初天凤军打下高密建立大营后让他去峡山湖收编当地渔民建立水师至今,这都快三年了一次像样的战斗都没打过,整日里在峡山湖操练来操练去,人都快发霉了!

“呃!倒也用不着这许多人!”黄小刚听得一愣,搓搓下巴道“我欲令副帅曹豹领一部顺沂水南下,至下邳入京杭大运河,设法驱赶宇文化及部沿河北上。此战以驱敌造势为要,并非要与敌人死磕硬抗,因此人数不用太多,我认为五千人马便应该足够了,副帅以为如何!”

曹豹听来一愣,但立马便答道“五千便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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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三章 红鲤绿鲤

说实话曹豹这两年多来也是够憋屈的,当初刚打下高密的时候,他认为黄小刚和黄娜舅甥俩把水军交给他,信任是足够信任了,可却让他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

而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当时的局势的确如黄小刚所说的那样,如果天凤军打下高密果真引起了隋廷的震怒,从河东、河西乃至河北、河南各处都有可能派兵来围剿,那么潍水一线便就是高密的生命线,的确需要一支水军部队在潍水狙截各路来犯之敌。

可当时的曹豹也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本来就书没读两本,字也不识得几筐,甚至他也是加入了天凤军以后,才在黄娜的教导下学习了什么《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然后更是突然将组建和训练水军的重任交给了他,而他的“水军指挥技能树”在这个时候甚至都没点开。

可是,这都赶鸭子上架了,倒也由不得他拒绝还是接受,只能是捏着鼻子赶赴峡山,按照黄娜在军中教授的练兵技巧加上他一点自己的个人理解和发挥,跌跌撞撞的也才慢慢把水军给拉扯起来。

这一开始,他手中也不过是带去了一个芦山老兵营和两个黄县新兵营,在招募了居住在峡山附近的渔民还有周边流民后,也才马马虎虎凑了三千人出来,并且当时总共也就徵得了一百多条内河舢板船和小趸船,说是水军也算是吹了牛皮。

然后经过这两年的不断髮展,最终到了眼下他才好不容易的把天凤水师发展到了一万八千多人,并且拥有大小内河战船三百余艏的规模。

如今也算老天开眼,让水师终于有了出战的机会,曹豹与水师将领们在弹冠相庆的同时,也就具体派那些人出战的问题给争执了起来,很快帅帐之中便热闹得好似菜市场一般。

废话也不多说,当黄小刚拍板确定只派五千水军出战以后,就把其余的事情全部交给了曹豹自己打理,而他也很快力排众议拿出了出兵方案来五千水军,将会由的曹字营(一千人)、水鬼营(五百人)、红鲤营(五百人)、绿鲤营(五百人)、江豚营(五百人)以及四个水军标营组成。

在装备构成方面,曹字营作为曹豹的亲卫营,虽然仅一千人规模却拥有大型内河战船五艏(船型类五牙舰,千料规模的桨动船)、哨船十二艏(二百料桨动船)、火攻船六艏(百料舢板)以及两艏大型辎重船(五百料内河趸船)。

而所谓的水鬼营也就是水师特别训练的水下特种部队,由于这支部队的任务主要就是潜伏、偷袭、刺杀、破坏和穿凿敌船,所以并不给他们配备什么战船,战时由兄弟部队直接支援运送,不过在个人武器方面,除了标配的冷兵器之外,特别给他们配备了一批可以下水以及在水中引爆的炸弹,代号为“天凤元年一型水雷”,大小与攻城用的大雷王相当。

而红鲤和绿鲤营则属于曹豹手下水师中的精英部队,因为受到黄娜的影响过甚,其中的红鲤营为纯男兵部队,绿鲤营则为纯女兵部队。

至于这两支部队的入选标准,要求是男兵须得在二炷香的时间(约一个小时)内横渡峡山湖(泅渡距离约三千米)并完成一局千米长度的障碍场地,女兵的选拔套路虽然也一样,但用时多给了一炷香,为三柱香的时间。

当然这里要多说一句,由于水师招募的女兵来源自然是峡山湖中的渔家女和岸边的流民家眷,因此绿鲤营的女兵在个体战斗力方面丝毫不弱于水军的男兵,而且作为天凤军的缔造者,黄小刚也没少给水军支招,因此实际上绿鲤营的战斗方式和攻击力甚至是爆表的。

红鲤营可以理解为水军专为肉搏战准备的攻坚或敢死部队,主要负责跳帮作战和俘虏敌船,因此配备的都是近战冷兵器和重甲,而绿鲤营实际上则为特殊攻击部队,装备的武器主要为船用的青铜床弩(弩臂为青铜簧片,威力巨大)、船用神机箭、船用喷火枪(巨型梨花枪)、船用火油弹和船用小雷王(防水投掷型)。

看看,装备了这么多的黑科技武器,纯女兵构成的绿鲤营战力将会如何强大也就无需赘言了,反正按照水师官兵私下里的说法,整个水师里只有绿鲤营才真正算是武装到了牙齿,而且管杀不管埋!

因为这两支部队为特殊部队,所以并不给他们单独配备战船,基本上红鲤营的士兵会跟随标营的哨船出战,而绿鲤营则会被安排在水军的主力战舰上。

而江豚营也就是水军的辎重营,因为江豚也民间也被称为是“”,这个别称与辎重营的形象倒也吻合,全军配备五十条小型内河趸船,每船载重两百料左右。

至于说水军的标营,这就不用废话了,部队编制与陆军标营一般,都是十二个排(四百八十人)带一个营部(二十人),基础配备为十二条哨船,但若果日后作战时有所缴获,也可根据缴获自行配置。

见曹豹安排了这么一个部队配置,黄小刚自然也没多的话说,在交代了一些必要的主意事项和战术安排后,也就签发军令让曹豹翌日便紧急开拔,赶往下邳入京杭大运河。

而与此同时,位于方与县的天凤南路军派出的十个标营并窦建德营和孙宣雅营,合计六千人马则早已开拔了一天一夜,急行了差不多八十里,刚刚经过了沛县的左近,却是突然被一支人数规模约有五千人左右的隋军拦住了去路。

当时已是下午日暮时分,这伙隋军看样子应该是奉命赶路不知去往何处,因为叫不开沛县城门便只能在城前官道左近的一处溪河旁扎营,南路军的开路斥候探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隋军草草扎成的营中正陆续升起炊烟。

看衣着打扮,这支隋军该也是属于官军精锐部队,营盘扎得牢固结实不说,便是全军都在忙着生火造饭和搭建帐篷营地的同时,依旧派了一支人数约有千人的部队在营前严阵以待。

此时南路军大队与之距离尚有二十里左右,得了斥候消息的吕星北和陈奉当即便与窦建德和孙宣雅做了谨慎商议,最后决定不去惊动这支部队,并且慢慢后退十里扎营,再继续增派人手仔细侦查,看看有没有可乘之机打上一场歼灭式的遭遇战。



第四百五四章 骁果借道

很快,在入夜之前,前方的斥候也送回了确切的消息,这支停驻在沛县城外的隋军正是宇文化及手上的精锐部队“骁果军”。77d

这骁果军乃是隋朝的骁卫御林军,所谓“骁果”之名,乃是取骁勇果毅之意。

杨广在大业九年613年)时,募民为“骁果”,为直属皇帝的禁卫,在左右备身府中设折冲郎将、果毅郎将均左右各三人)以领之,左右备身府改称左右骁卫府。

后来杨广南巡江都,便把骁果军带来了江都,至于后来天下大乱,加上瓦岗军先攻东都洛阳,又攻取了大兴长安),杨广看情势不对无意西归,只愿在江都继续花天酒地逍遥自在,但骁果军的将士们因为全是关中百姓,见家乡已被瓦岗控制自然思家心切。后杨广便以江都寡妇和未嫁女子强配给骁果军将,使其在江都成家,但骁果军人仍不愿留在江都,由是往往逃亡。

到了大业十四年618年)三月,由于骁果军思念家乡,在司马德戡等的策划下推宇文化及为首,煽动骁果军兵变,并夜半闯入宫内,弑逆杨广。

事发时杨广曾问究竟是何人主谋,叛贼司马德戡则道“普天同怨,何止一人”,以致一代枭雄最终死于自家的御林军兵变。

杨广既崩,宇文化及便率十万骁果西归,大队如今顺着运河北上走到了徐州地界,如这般派出一支精锐部队北上探路倒也是正常的军事部署。

在确定了这支阻于半道的隋军,乃是隋朝的精锐募兵“骁果军”后,南路军自然得要谨慎对待,在与窦建德、孙宣雅两位独立营长好生商议之后,定下了一个“好生商议”之策。

而这所谓的“好生商议”之策,也即是派出一位使者与这支骁果军的领导沟通一下,看看这些骁果们到底意欲何为。

很快,随行的原方与县的县丞郭蒿便轻装上路,依旧打着前隋方与县丞的旗号来到了骁果军营之前,请求面见军中将领。

这方与县当初在孔德贵战败之后,自然是火速开启城门“箪食壶浆”迎接王师,不过方与县的县令因为出身荥阳郑氏的缘故,一早便寻了借口跑路开溜,因此方与县的民政大权便全落在了县丞郭蒿的身上。

这郭蒿出身河东郭氏,虽然家族算不得高门,但至少也算是个望族,开皇十七年举为孝廉,在方与县任县丞也有十余年的时间了,万幸的是对于投诚的方与县天凤军自然还是用託管的办法,并不干涉县中民政诸事,甚至就连郭蒿等县中一应吏员、文书依旧身着隋朝的官服号衣也不干涉。

因此如今郭蒿身穿隋朝官服,打着隋治方与县县丞的旗号去骁果军的营地探问,便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便也说郭蒿去了没多久便也赶回,带回的消息却叫吕星北等人听了一愣。

却说经过郭蒿探知,这支骁果军实为宇文化及亲率之禁军,如今军中主事之人乃是宇文化及之子宇文承基和宇文承趾,此行正是要北上探明道路,并且已经决意明日一早起兵攻打沛县以便后续大军能继续沿着运河北行,并且听闻目郭蒿是方与县的县丞后,跟是要郭蒿配合献上方与县城,里应外合与城前的天凤南路军一战。

毕竟,天凤南路军在方与县与隋军一战至今已有大半年的时间,隋廷岂能不知天凤军将南路军营就扎在方与县城下,并且实际控制了运河以北的大片地区。

所以这支骁果军的目的也就十分明显,便是作为大军前锋探路先行,然后看看是否能探一下天凤军的虚实。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吕星北听来一愣的消息,便是如今这骁果军中的军司马乃是叫做宇文承瑞,或许换了别人不知这宇文承瑞是谁,但吕星北作为幽幽穀时便跟在黄娜身边的老人,她当然知道这人是谁,也就留了个心眼。

既然这骁果军就是冲着南路军去的,自然也就不需要在与他们讲什么客气,翌日一早吕星北便命全军在日出之前便拔营,火速赶赴沛县城下背城结阵,并将北上官道还有运河、水道全部封死,摆出了要与骁果军在城前决战的姿态。

毕竟沛县如今也是在天凤军的託管之下,天凤军当然有义务保证县中百姓居民的安全。

可是,也不知道这宇文承基和宇文承趾两兄弟是怎么想的,他们在一早出营发现了天凤军背城列阵以后,居然直接缩回了营地,然后整整一日的时间都龟缩不出,还拚命指派军士在营前挖掘壕沟和建筑拒马、栅墙,摆出了一副坚守不出的姿态。

结果,南路军待了半日不见动静,不得已只能也在沛县城边扎营立寨,与之对峙起来。

只是到了晚间,吕星北与陈奉、窦建德和孙宣雅再次商议时,也才恍然大悟自己这应该是中计了,因为南路军原本的战术安排正是南下驰援彭城,如今被堵在沛县城下还驰援个鬼啊?

不过,此时即便恍然大悟了也没什么用处,也不可能半夜悄悄拔营绕过眼前的五千骁果军赶路,把沛县拱手承让,甚至把方与县也暴露在其兵锋之下。

不过,对于彭城的紧急情况倒也不用慌张,因为这个时候吕星北早已通过军驿得到了高密发来的急令,自然得知了副帅曹豹已经率领五千精锐水军疾驰下邳,并且还从军令中看到,高密大营还特别派遣了一个空军战术小队疾驰彭城。

“空军”和“战术小队”的概念,作为幽幽穀出身的第一批天凤军军官,吕星北恰恰是知道其中含义的极少数人,当初她们这第一批“星”字辈的女兵,可是直接在黄娜的教导下识字读书,自然曾经听黄娜解释过什么是“空军”,以及“空军”在战争中的作用和威力。

于是此后两日,她便也耐着性子在沛县城下与骁果军对峙,不慌不忙的姿态很快便起了效果,到了第三日的一早,骁果军方面便也安奈不住,派了使者前来沟通。

却不想这使者也不是旁人,正是当年给幽幽穀送去第一桶金的宇文承瑞,他来了以后自然也不识得吕星北、陈奉等人,便也按照礼节先与众人见礼寒暄,然后开门见山道“下官奉命而来,仅问一事不知贵军可否容我军借得一条道路,好使我军十万关中将士得以北归?”



第四百五五章 战术小队

对于宇文承瑞的来访,吕星北虽然感到意外,但也没真把他当回事儿。77d

毕竟,当年他与黄娜到底是个什么关係,知道的外人并不多,且黄娜也从未在公开的场合提及过与他的关係,因此吕星北还真没把他当成是一颗菜。

不过,对于骁果军前后不一的表现,吕星北自然还是存了疑问,毕竟先前让方与县丞前去探问的时候,那宇文兄弟做出的表态可是十分的张狂,要先打下沛县再去打方与,摆明是要跟天凤军掰手腕玩儿的,怎么才两天功夫就变了脸呢?

当即吕星北便也表示借道好谈,但你宇文承瑞来谈并不合适,至少也得是宇文兄弟其中之一过来。此外这道路也不是白借的,至少要有所表示成才,听闻宇文化及亲率的大军如今正在围困彭城,这彭城如今正是在天凤军的治下,诚意总是要给吧?

得了如此回复,宇文承瑞也不敢多言,便也急忙返回报信去了。

只不过可以料想得到,就算宇文兄弟敢亲来谈判,也未必能够影响到宇文化及让他放弃围困彭城,所以对于这借道之事吕星北根本没当成正事来看,不过她还是把情况用快马分别发向了高密和黎阳。

而与此同时,吕星北等人自然不知,从高密发出的水师和空军战术小队,经过几日的急赶,如今各自所在的位置都已经抵达了预定的战术位置。

其中曹豹率领的五千水师,进过连日的水陆并进,如今已经来到了下邳北面的良城今邳州市戴庄镇良城村)左近,此处是沂水注入京杭大运河的分支节点,再往南走上少许便能见着运河上浩浩荡荡的北归船队,以及沿着运河两岸大量被军队裹挟着北行的江都民众。

而采取轻车快马昼夜急行,并且人数仅有一个排的“空军战术小队”,此时更是已经来到了彭城东北不远的二郎山前今徐州市铜山区柳泉镇),从不高的二郎山上往下望去,已然能瞧见彭城县内的万家灯火,还有运河两岸星罗棋布的处处连营。

不得不说,宇文化及的军事动员能力的确不弱,他虽然携十余万隋军并裹挟了大量民众北归,但军营建制却丝毫不乱,连营的建制也紧凑有秩,乍一看根本就没有什么可趁之机用来偷袭。

当然了,眼下派来彭城的这支“空军战术小队”也不是来搞什么偷袭的,由宋无病担任排长的战术小队里面,实际上也就仅有十二名正式的“飞行员”,其余都是辅助人员,任务仅是为水师还有后续驰援部队进行先期的侦查,并且还有“便宜行事”的职权。

只是,宋无病等人抵达之时,已经是六月二十四的夜晚二更时分,从二郎山上往下望去也瞧不清彭城周边的情况,更不可能得知这彭城是否易手,倒也不能急着行动。

于是宋无病便也命令全排就地扎营,等到明日一早再看情况计划行动。

这宋无病说来也是当初芦山二期老兵出身,乃是曹家村附近的野村百姓,加入天凤军后因为自己本就有名有姓,也就没有让黄小刚舅侄给起名字,不过按军中辈份来说,他至少也是“辉”字辈的老兵,并且在原来的教导营里,他也是身居排长之职。

如今这转职为空军,自然是为他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虽然从他接触三角翼到如今也不过短短大半个月的时间,但偏偏他就有这个天赋把三角翼玩得溜溜的,如今已算是英雄岭上的三角翼第一人了。

因此黄小刚这也才任命他为“空军第一战术小分队”的队长,来执行此次的支援任务。

但也说小分队全员听令在二郎山下择地扎营之后,一夜倒也无话,翌日一早清晨,宋无病便命人扎起一大一小两架三角翼,准备执行侦查。

前文说过,公输父子的手脚因为极为麻利,也不过十数日的功夫便为空军扎制出了大量的三角翼,并且定下了大小两种规格,大型三角翼的边长为二丈三尺六寸,小型三角翼一丈八尺六寸。

而本来按照预设,这小型三角翼是用作无动力的滑翔翼,大型三角翼则会用来搭载动力装置成为动力三角翼,可因为时间太赶了,虽然黄小刚提供的理论和设计都没问题,但偏偏公输父子搞出的人力机械螺旋桨系统就是不能给三角翼提供足够稳定的动力,所以没办法黄小刚便让人把几架大型三角翼改装成了双人无动力滑翔翼,先凑合着让宋无病带了过来。

宋无病在观察了天气还有风向之后,便也决定选用大三角翼来执行侦查任务,并且选了一位训练排名很靠前的老兵做搭档,很快两人便藉着二郎山早间的晨风扶摇直上,驾驶着三角翼直接飞上了一千多米的高空,然后徐徐往彭城县的方向飞行了过去。

而此时,就听得彭城县的南面隐隐有鼓号之声响起,盘桓于城南的隋军营地之中亦有了动静,不多久便瞧见有数万官军出营列队,并疾步往彭城攻来。

二郎山距离彭城县城也不过四十余里的路程,虽然站在山颠便可见彭城轮廓,但要飞到城池上空还是需要少许时间,因此当宋无病驾驶着三角翼终于飞到了彭城上空的时候,便也瞧见城中已然是一片大乱,而南城的城墙上也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不过却有一点很是让他感到欣慰,便是如今南城的城头上,依旧还竖立着天凤军的天凤战旗,城头看衣着打扮应该是民勇和衙役的守军依旧在浴血奋战。

不过从城池上空往下看,明显守城一方处于劣势,而城下的隋军也仅是动用了不足五分之一的兵力来发动蚁附式攻城,如此形势便是让一个不懂军事的人来看,也会明白彭城守军根本不可能守得住城池。

急切间,宋无病也来不及多做考虑,而是用黄小刚新传授给空军众人的手语与副手打了手势,虽然他们如今飞行的三角翼上并无武器,但二人身上都系有携行具,且携行具上都标配有四枚手榴弹,而作为总教练的黄小刚自然早就给他们传授了从天上往下扔手榴弹的战术,所以宋无病也不迟疑,迅速控制着三角翼下降到了差不多三四百米高的低空,看准了机会就让副手往城下隋军阵中扔出了冒着火星的手榴弹。



第四百五六章 彭城告急

这一日,乃是大业十四年的六月二十五,彭城脚下正是热闹的时候。手机端 https://

因为秦王杨浩乃是宇文化及扶持的傀儡皇帝,仓促继位至今别说修改什么年号,便是登基继位的典礼都没来得及举行,自然还用着大业的年号。

而彭城县所在,正是京杭大运河的中段,因此流经彭城的这一段运河也被称之为中运河,运河横穿于后来的徐州市境内,它的源头北起山东的台儿庄,南至江苏省淮安市,全程长近四百余里,更于台儿庄东南入邳州市境内,西北横贯东南,经滩上、泇口、运河镇至窑湾镇附近入宿迁。

而在彭城(也即徐州市)境内,运河的长度也逾百里,因此宇文化及想要顺着运河北归洛阳关中,彭城自然是必经之地,绝对绕不过去。

但有一点却是不能不提,也就是以如今的形势,即便宇文化及不派兵攻打彭城,彭城县中也无兵马可以阻拦他西归,而什么彭城县令王占不肯开城引接新帝入城,不得不挥军讨伐的借口,的确就是个借口而已。

实际上,自从宇文化及自封为大丞相,并将弟弟宇文智及为左仆射,整合了江都的隋官兵起兵西归以后,从江都行至彭城这短短不过六百余里的路程中,沿途可谓是状况不断。

先是从江都出发不久,刚抵达江都城外的显福宫时,驻扎在显福宫的虎贲郎将麦孟才、虎牙郎钱杰和折冲郎将沈光便联合数千名部下,约定早晨起床后准备出发时袭击宇文化及。

不料消息走露,夜里宇文化及和心腹走到御营外面,派人通知司马德戡,让他去诛戮麦孟才等人。沈光听到营里喧哗,知道事情被发觉了,马上袭击宇文化及的营帐,空无所获,碰着内史侍郎元敏,就列举了元敏的罪状,杀了他。司马德戡领着兵进入营中围住沈光一行,杀了沈光和麦孟才,沈光手下的几百人全都拼杀而死,没有一个人投降。

而行至下邳以后,又有薛良、马举、元武达、李孝本、李孝质等人图谋作反,他们当时的计划是乘着宇文化及的坐船在运河中过闸时,命人下水去凿穿船底,待得船只进水倾斜,便乘机救下被宇文化及勒令同船的萧太后(杨广皇后)和新帝,再设法弄死宇文化及和智及兄弟。

结果,宇文化及再次识破此计,提前埋伏人马把薛良、马举等人抓住杀死,李孝本、李孝质二人本是骁果郎将,又是一对亲兄弟,见机不对之后便领了本部约千人亲信企图叛乱,却也被司马德戡领了精锐骁果当场绞杀。

经此二役,宇文化及自然惊醒,这才把手中的骁果军分作了三部,其中一部五千精锐指派其子宇文承基和宇文承趾统领,作为先锋为大军开路一部人数约有万余,由司马德戡率领作为后军,为大军压后;而余部约有三万余人,则由宇文化及自领,以为中军。

又在下邳城外整顿了十数日后,这也才慢慢吞吞的于六月十五这日直抵彭城(徐州)脚下,于是宇文化及便顺口要求彭城县令开城迎接杨浩入城。

须得知道,当初天凤军在方与县一战全歼了孔家的大军之后,附近城池虽然风闻而降,但实际上暗中还是备着朝廷有朝一日收复失地,所以大多都是明面上挂着隋旗,暗中送去书信向天凤军投诚。

对此天凤军这边也不计较,只是派遣了文吏去各地县衙清查府库,然后对文员县吏登记造册,为他们核定薪酬以及厘定各地税赋及托管之事,并且奉上几面天凤军的战旗。

并也言明了,所谓托管便是许了各地自治,除与天凤军约定的税赋分成之外(天凤军征收三成),余留税赋县中皆可自行处置,也允许县衙自行招募弓手、衙役还有民壮守城,若是隋朝官军来袭,只管取下天凤战旗便好,若是农民义军来扰,只要城中挂着天凤战旗,天凤军必定来援。

而彭城正是目前天凤军实际控制区最南端的城池,因为运河的便利,从方与县南下也就几日的路程,所以也是一早就施行了托管的城池。

那彭城县令王占本是碍于大势所趋,不得不与天凤军虚与委蛇,派人去方与县假意投诚之后,便也领了几面天凤战旗回来当做压箱底的事物藏好,平日里彭城中依旧还挂隋旗,只是偶有附近的农民义军前来袭扰之时,才会命人在城头挂上天凤战旗,而这战旗倒也好用,只是挂上义军便不敢来扰。

此外,对于天凤军的托管做派,王占本来也是嗤之以鼻的,不过他还是招募了千余的民壮增强城防,每日兢兢业业就等着朝廷有朝一日拨乱反正、靖乱平贼,那想到左等右等,平乱的大军没等来,等来的却是皇帝被自家禁军弑杀的消息。

这王占出身并非高门,能当上彭城县令据说乃是与隋文帝有着知遇之恩,所以如今听闻杨广被宇文化及所杀,且宇文化及又挟持了秦王杨浩为人质,并立为伪帝,明摆着要搞什么挟天子来彭城叫门,自然不肯理他。

而原先,王占也就想着自己闭门不出,既不迎伪帝,也不跟宇文化及照面,容他顺着运河北返也就是了,可谁知道宇文化及居然在城外耐着性子蹲了几天后,居然还真是派兵攻起了城来,从六月二十二日开始,至今日已经是攻城的第三日了。

却说这日一早,已经一连指挥了两日守城战事的王占还如前两日般,内穿隋制县令官服,外罩一件简易锁子甲,正在彭城南门城楼之上指挥守城。

如今听得城外战鼓轰隆,王占面色虽有些苍白,但却丝毫没有露出胆怯的神色,只是斜着头看了看城头一面正在迎风招展的战旗,那旗上纹绣的凤凰随风舞动、展翅欲飞,不由暗道一句“呔!说甚战旗不倒,必定来援……如今便看你是假是真!”

这堂堂彭城本就是一个拥有万户规模,近十万人口的中型城池,虽然此时城中并无成建制的府兵驻守,可城中的衙役、捕盗、弓手,加上原本的四门守卒并招募的民壮,这规模也有五千之多,守了两日倒也不曾有失。

只是连着两日血战之后,如今王占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能命人把天凤军的战旗高挂起来,就看当初送来战旗的那伙强人会不会遵守约定,前来驰援了!

凤舞隋末

凤舞隋末



第四百五七章 援军已至

所以,此时此刻飞翔在城池上空的宋无病当然不知道,彭城的城头上悬挂飞扬的天凤战旗,是今天刚刚才挂出来的。手机端 https://

当然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宋无病和副手驾驶着双人无动力三角翼滑翔了数十里的路程,来到彭城上空的时候,当他亲眼瞧见城池上空正在迎风招展的天凤战旗后,他自然是要做些力所能及之事的。

“轰隆!”

一声突兀的惊雷之声,在所有人的愕然中,爆响于彭城的城头。

惊愕间,不论是城头还是城下,攻守双方都是疑惑的抬头来瞧,随即便也瞧见在城头之上的半空之中竟是出现了一团清晰的青色烟雾宋无病他们此时身处的高度约在五百米前后,投下的手榴弹由于时间不够,所以玩了个空爆!

一时间,不论城上城下,都被这个晴天霹雳给惊了一跳,纷纷都是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的抬头仰望起了空中的烟雾。

“阿爷!快瞧……那可是鹰雀?”

城头上,王占身边一个拿着梭镖的民壮青年,仰着头瞧散那一团烟雾后,很快便一脸呆滞的瞧着云天之上,指着只有芝麻点儿一般的三角翼满脸懵逼。而随着他的呼喊,周围的人也是全都停了下来,纷纷仰起头来瞧看,自然也都发现了云天之上的怪异红点。

五六百米的高度虽然看起来不高,但在这个高度来看差不多有十来个平方面积的三角翼的确只有芝麻点儿的大小,可是古代人民的眼神可要比后世人好多了,虽然远在高空的三角翼看起来只有芝麻点儿大小,但人们自然很快看出了它的不同。

便是王占也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手搭凉棚仰起头细细瞧看起来,然后就惊讶的瞧着那红点儿盘旋着越飞越低,一边盘旋还一边不停的落下一个个的惊雷,并向着城头飞掠而来。

而这样一来,想要让城上城下的攻守双方继续无视它的存在自然是不可能了,随着三声打雷一般的霹雳连续在空中爆响,彭城城头的守军纷纷被吓得跪地磕头不已,而城下进攻的隋军则更是不堪,除极少数吓傻了呆立原地之外,大部分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盾牌等物纷纷扭头就跑,便是拿着刀枪守在阵后督战的军官也被吓得忘记了职责,很快也丢了武器往后阵溃退。

待到三角翼的飞行高度降低到了差不多二百来米的高度时,巨大的翼伞上用红色颜料图画的,与天凤战旗上的凤凰如出一辙的巨型图案也终于清晰可见。

这公输父子原本在老家潍县(潍坊)就是做木器、扎木鸢讨生活的,在黄小刚的指点下制出三角翼后自然少不了要进行涂装,在黄小刚明令禁止了不准搞什么花里胡哨的鹰燕雀鸟造型后,公输父子便也给所有的三角翼画上了跟天凤军战旗上的凤凰一毛一样的图案。

只是这个时候,城头的守军基本已经全都吓傻了,除了如王占这般稍微有点见识的人还在仰头观看之外,大部分都已经吓得跪倒在地膜拜不已,脑子里那还能去思考别的问题。

“轰隆!”

待得再一次巨响,突兀的在城前的空地中爆开,王占也终于瞧明白了那等发出雷霆霹雳的东西,是从那宛若凤凰一般的飞天之物身上掉落。

王占毕竟是一县之令,见识和胆量要比常人强上一些,恍惚间虽然被这飞天之物给吓得思维有些跟不上趟,但很快他便也醒悟过来,思量着那从飞天之物上面不断落下并发出雷霆巨响的东西,似乎就跟传言中天凤军用于征战的利器“震天雷”也是一毛一样的。

当初他派人去方与县投递降表之后,那天凤军倒也是派了两位高密籍贯的吏员来彭城公干,一方面检查彭城府库的库存并整理黄册文书,另一方面也为彭城官吏宣讲天凤军的托管政策、公务员待遇及公田商法和相关的律令,自然也没少了给王占等人讲解天凤军战力构成的环节,因此王占倒也知道天凤军中的利器有什么神机箭、梨花枪,还有一种名唤震天雷的大杀器。

如今瞧这飞天之物身上的图案与天凤战旗雷同,并还会落下形似震天雷这等的大杀器,王占纵然也是心中忐忑,但也还是大着胆子指着正不断逼近并掠过的三角翼狂喝一声“尔……尔等可是天凤军?”

王占的狂喝颇有些口不择言的意味,毕竟此时三角翼还在二三百米的高空,三角翼上的宋无病如何能听见他的叫喊,不过他这声呼喊却是给周围已经吓懵逼的人们提了醒,不少人在惊讶之余也都大着胆子纷纷抬头来看,待得他们看清了天空中那个已经清晰可见的飞天之物身上的确有着城头挂着的天凤战旗一毛一样的图案和花纹之后,也不需要什么人带头,便自有人自发的叫喊了起来,一开始倒也是胡乱叫着什么天凤、凤凰、神鸟之类的,后来慢慢便也统一了起来,成了整齐划一的天凤!

待得三角翼终于降低到了一百来米左右的低空时,宋无病和副手身上的八枚手榴弹也全部投掷干净,不过起到的效果却是杠杠的直接把城前进攻的隋军给生生驱散了。

此时的彭城南城之前虽然一片狼藉,但城前再无半个企图攻城的隋军,只有城墙上真欢呼雀跃的守军。

只是,双人三角翼降低到一百来米的低空,已经是差不多处在即将迫降的高度,可看着身下的彭城之中房舍林立,街道狭窄,城头上更是挤满了的守城的人员和器材,根本就不可能让三角翼平稳降落,所以宋无病不得不当机立断,顺着气流在城头盘旋起来。

不过,也不可能一直盘旋,空军战术小队的任务本来就是为大军驰援做前期侦查,如现在这般擅自出手干预城前的战事,就已经是极为大胆的“便宜行事”了,总不可能妄图以区区一架三角翼就想要彻底击溃城前的宇文化及,所以在城池上空盘旋了两三圈后,宋无病也很快想出了办法他从随身的夹袋中掏出了一面原本配给空军的蓝底黑纹天凤战旗,让副手帮着扯开后咬破手指在旗上写上了“援军已至”四字。

随后,当三角翼再次盘旋掠过城头时,便将战旗抛将下去。

凤舞隋末



第四百五八章 飞天纸鸢

宋无病抛下的战旗,在空中飘飘摇摇落下,最终倒也赶巧落在了彭城的城头之上。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很快便有机灵的守军捧了旗子来寻王占,待得王占接过战旗展开一看,自然看出这面浅蓝色做底的黑纹战旗,上面的图案与此时城头上挂着的红底黑纹天凤战旗如出一辙,绝逼是一奶同袍。

而再然后,待他看明白战旗上的几个血字之后,更是激动得险些瘫倒显然王占这是误会大了,还以为血字乃是代表了天凤军的态度和驰援的决心,他不知道实际是飞在天上的宋无病因为身边根本没有可用的笔墨,急切间只能想到如此办法来留下信息。

不过,这还是不重要!

重要的是,原本还想着跟天凤军虚与委蛇的王占,在莫名其妙不得不与路过的宇文化及开片之后,以赌气的姿态召唤的援军,居然就以如此玄幻的姿态从天而降了!

而与此同时,如此玄幻的一幕自然也叫城下数万的隋军瞧了个清清楚楚,距离彭城城南约有四里地的一处土丘顶上,原本坐在幕帐之中坐等消息的宇文化及,也在手下人的急报之下慌忙走出,只是从他所处的位置看去,已然是没有可能看得清楚如今在彭城城头百米上空盘旋的三角翼,因此对于手下人传来的什么有神鸟从天而降并且还会打雷的消息颇有些不以为然。

“左右,且命鹰卫上前打探一番!”

此时,幕帐之前的宇文化及倒也穿了一身隋军制甲,四旬出头的年纪外加黄发红须碧眼的容貌,倒也符合他鲜卑人的身份。

论说起来,宇文化及祖上本是匈奴人,据称乃是姓“破野头”,本是代郡武川(今内蒙古武川西)人氏,北周上柱国宇文盛之孙,右卫大将军宇文述长子。杨广当太子的时候,宇文化及为宫廷护卫官,出入杨广的内宫,同杨广处得很亲近,后累迁为太子仆,成为东宫的高级僚属,与杨广的关系更加密切。

后来他因多次收受贿赂而多次被罢官,但由于太子特别宠爱他,是以每次罢官后不久,很快便又恢复了官职,再加上他的弟弟宇文士及尚娶了杨广的长女南阳公主,攀上了皇亲,因此宇文化及就更加骄横和目中无人了,在同公卿百官交往中,他语多不逊,许多公卿都受到过他的侮辱。

到了后来,杨广跑路到江都之时,宇文化及已经是做到了右屯卫将军,按理说他作为杨广的心腹,又与杨广是姻亲的关系,本是最应该支持杨广的人之一,却不想最终他竟然和司马德戡、宇文智及一伙人造了杨广的反,把对他既有知遇之恩又甚是宠信的杨广逼上了死路。

宇文化及而弑杀杨广之后,以他往日的行事做派还有口碑能力显然并不能服众,因此还未出江都时便管束不住作乱的官军,最后不得不靠着骁果军统领司马德戡来收束部队,出了江都以后又屡次遭到部下的反叛,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这才走到了彭城门口,结果还遇上了彭城闭门不开的破事儿。

所以此时此刻,位于城下的宇文化及,胸中实际上正憋着一口闷气!

那么,为什么他会憋着一口闷气呢?

这事说起来也不复杂,大体上分为那么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就是给王占气的;第二个层次就是心气有点不顺;至于随后这第三个层次,这可就难说了……大体上宇文化及是想借着这么一个机会,把手中的军队过上一遍筛子。

本来宇文化及之所以能够弑君成功,原因很大程度上借助了骁果军的叛乱,而骁果军叛乱的根由是军中的关中军士们闹着要返回家乡,所以原本他领着大军北上本不想搞事的,当初让王占开门迎接伪帝杨浩也并非想节外生枝,只不过是顺手而为,却没想到王占这死倔死倔的彭城县令居然敢拒绝?

然后前面也说了,他自打出了江都以后又屡次遭到部下的反叛,因此对于如今手上掌控的这支部队,实际上也是没有什么信心的,如今恰好有王占和彭城这么一个试刀石摆在面前,不磨磨刀岂不是手痒难耐?

至于最后,那什么天凤军本来他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的,可多少他还是知道这两年的时间里有那么一支义军在山东异军突起,并且如今已经实占了山东大半的地区,就连刚刚经过的下邳等地据说也都暗中与天凤军有所勾连,也猜到王占敢有底气与自己叫板,背后肯定有那天凤军在作祟!

综上所述,正是有了这么三个层次的原因在里面,宇文化及这也才憋着一口气指挥人马与王占开片!

但听得随着他的吩咐,自然有人传出命令,很快便也瞧见中军之中便也派出了几个身穿轻甲,头盔上插着鹰翎的卫士前出探看,这些卫士便是宇文化及的亲卫,因为喜以鹰尾翎毛作为头盔装饰和弓箭尾翼,也被军中称之为鹰卫。

这些喜用鹰翎作为弓箭尾翼的鹰卫可以说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神射手,视力自然也是不会弱了,因此不待他们跑到阵前细瞧,便也倒吸着冷气瞧清了天空中盘旋着的三角翼是个什么状况,其中有人忙又转身狂奔而回,急急回报道“报!报大丞相,那……那……那上面飞的是人!”

“嘶!人?人怎能飞天?”

宇文化及听得也是猛然冷抽一口气,下意识的便扯起了下颌的红色胡须,这身前的鹰卫都他家生家养的亲卫,自然不可能编瞎话哄他,而他自己又没有这个眼力瞧清如今还在彭城的城头盘旋的三角翼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然也就只能是听信鹰卫的回报。

不过,对于“人怎么能飞天”的问题,他手下的鹰卫却是比他多了一点见识,便听那鹰卫报到“大丞相,小的瞧那飞天的……该是一架大纸鸢,人是藏纸鸢上的!”

纸鸢这个东西,在如今这隋朝末年的时代来说倒也算不得稀奇,算是民间百物之一,宇文化及侧头想了想,倒也能想象出了如何在一个巨大无比的纸鸢上藏人的画面,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既是人藏在纸鸢上飞天……它如何又会打雷呢?”

人藏在纸鸢上的画面宇文化及可以脑补,但藏在纸鸢上的人如何打雷这个问题可就不好脑补了,虽然如今正在彭城的城头上盘旋的三角翼他看不清,可刚刚城前战场上传来数声旱雷他可是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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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九章 回航沛县

对于存在于江都的隋朝zhèng án,最近一年多来天凤军这边执行都是不接触政策。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3≠,↗o●

在这个政策的指导之下,最多也就是让曹鹰安排一些斥候探子打探些消息,自然不可能派人去给杨广君臣搞什么武器展示,所以对于天凤军在山东各地赖以成名的作战利器,如宇文化及这样的杨广身边人自然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渠道来知晓。

而曾在这些利器手下吃过亏的杨义臣、郑熊等人,此时自然也没机会跑去给他做做简报,告知他老哥子一声要小心!

所以,对于天凤军这个如今日渐势大的反隋组织,宇文化及此时还处于懵逼状态倒也不奇怪。

回过头来,也就说不论是宇文化及还是他手下的鹰卫,对于三角翼如何会飞的问题虽然大致解了,但对于为什么又能打旱雷这事尚且无解,作为军中统帅尚且如此,手下的兵卒反应如何也就大致可以推而广之了。

虽然一开始,城下的隋军士卒的确是被从天而降的三角翼给吓了个屁滚尿流,但稍后还是有很多人看出了这玩意应该是个奇特的人造之物,除了少数没什么见识的愚蠢之辈,大多数倒也抛弃了神鬼妖怪之说。

不过刚刚从三角翼上抛下的 dàn,除了早先三枚因为高度问题是空爆之外,其余几枚可都是落地才爆,且有两枚还是开了荤腥的,这玩意当真是谁挨上谁痛快,于是一时间城下各军的军士都是一脸懵逼的抬头看着城头上画着圈的三角翼,丝毫没有任何别的想法。▲≥,√≧o

而上面的宋无病在吓止了隋军的攻城,并且通过血书战旗给彭城通了消息之后,他的侦查任务自然也算是大功告成,藉着城前近午微微升腾的气流很快就盘旋着升上千米高空,然后转身便折往东北方向,往二郎山回航。

只是宋无病前脚刚架着三角翼回转回航,后脚便也见着隋军营中追出一队隋军,远远的吊在身后。这彭城古城所在的位置,大致就是在后世的徐州鼓楼区中心,距离徐州东北贾汪区的二郎山直线距离也就六十里前后,宋无病飞在高空自然瞧清楚,若是原计划不变,极有可能把大队所在的位置给暴露了。

略微思索之后,宋无病当即做了决断,而是向正北方向的沛县方向飞了过去。

这沛县所在,距离彭城倒是有些远了,直线距离差不多一百二十里的样子,但人在地面走马驾车的速度自然是比不上三角翼在天上飞翔,宋无病凭着相对来说还算高超的技术,也不过用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便也飞临了沛县上空。

待得盘旋一周四下一瞧,自然也就瞧见南路军的军营便立在沛县城南,与城南五里处的一部隋军处于对峙的状态,不过到了这里倒也终于不用考虑降落场地的问题,因此宋无病便也迅速降低高度,并拿出了天凤军标配的铜哨,一边猛吹一边开始往军营中心位置的校场方向落下。

南路军这边,由于没人通知宋无病会来,自然没人时时抬头望天,待到三角翼将高度降低到一百多米的低空,并且开始盘旋着准备降落的时候,依旧还是没有什么人看见,直到宋无病在天上吹响铜哨,营中的士兵们也才突然惊觉,纷纷抬头来瞧,一个个自然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样。

很快,自然有人也是屁滚尿流的跑来向此时正在中军帐中商议军情的吕星北等人报告,不过吕星北一听说天上有会飞的怪物正在吹哨下落,便也明白过来,忙也对此时尚且一头雾水的众人道“诸位且随我出帐迎之,该是空军的弟兄们到了!”

“啥?空军?”此时帐中聚居一堂的乃是这次作为前军随吕星北出战的各标营营长、营副,还有就是独立营的窦建德和孙宣雅,由于如今南路军所辖的标营大多已经是高密二期、三期以后的新丁,自然不可能如吕星北她们一般是黄娜一手调教出的“天子门生”,对于空军是个啥自然是两眼一抹黑的。

听得吕星北老神在在的邀众人出帐相迎,众人自然不敢有二话,倒是走在中间的窦建德和孙宣雅二人,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倒也交流了一个震惊的眼神,因为对于他们二人来说,这“空军”也是个新词儿!

却也说,待得吕星北刚领着众人出门,也就瞧着宋无病驾驶的双人三角翼终于把高度降到了适合降落的二十来米,随着一个漂亮的回旋转弯,三角翼便稳稳的在中军大帐前的小校场中落了下来。

宋无病和副手一瞧中军帐中竟有大批的人迎了过来,忙也迅速解开身上装备并取出了表明身份军牌、令牌和调动军令,向迎来的众人行军礼道“我部为空军特别战术小队,队长宋无病、队员方耀元前来报到!”

吕星北忙也按照军中规制还礼并迅速查验了军牌、军令,然后也才满眼激动的盯着三角翼道“辛苦了!你二人从高密来?竟是一路直接飞来?”

宋无病急忙解释,他们当然不可能从高密直接飞到沛县,毕竟这可是六、七百里的路程,待得听说宋无病他们全队人马如今已经机动到了彭城,并且宋无病今早还飞临彭城传递了资讯,吕星北自然表示做得不错,在大致询问了三角翼的使用特点,以及宋无病二人还有没有余力飞回彭城后,忙也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并派人将三角翼看守了起来。

待得吕星北把众人又领回帅帐时,各营的营长们也都激动得面红耳赤,纷纷来与吕星北打听有关空军的事情。

吕星北听得众人吵闹,倒也觉不得烦闷,不过她还是主动提醒道“诸位!眼下有关空军之事尚不是正题,诸位还是好生思索一下我等该如何破局,设法火速驰援彭城为好!”

话音才落,就见得不知何时把一张老脸憋得通红的窦建德瓮声瓮气的开口道“这还要如何思索,只管明日一早便出营决战,如今有空军相助,那骁果根本难敌一合!”

吕星北听来不置可否,反倒谨慎道“万万不可託大,如今来援空军仅有二人而已……”

窦建德咧嘴一笑,伸手指着帐外停着的三角翼道“怕甚!明日一早只管叫他二人飞上天去,然后只管在两军开战之时,往隋军的阵中丢 dàn便是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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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礼送归西

提出大胆想法的窦建德倒不是什么突然之间福临心至,实际上刚刚宋无病在介绍早上他飞临彭城,用手榴弹吓阻隋军攻城的时候大伙都听到了。

不过,毕竟窦建德抢了先机,而众人此时的脑筋还在转着弯儿对啊!这都能用手榴弹吓得隋军不敢攻城了,一样可以把对面的骁果给吓破胆嘛?

按照南路军之前制定的驰援方案,当然是不能一头就扎入彭城的隋军包围圈里去,实际上对于驰援彭城这个事情,原先的计划预案也不是这么制定的。

按照大本营参谋部做出的预估,宇文化及既然理论上是打着要带领手下将士返回关中老家的旗号来造的反,那他就不该和不能够节外生枝,那么他应该老老实实顺着老运河(隋朝修筑的洛阳至江都的通济渠)走盱眙、夏丘、宿州、宋城等地方,原路返回洛阳关中才对。

当然,也没说不许路过运河北面的下邳和彭城,那么作为托管的城池,在宇文化及的北归大军面前,就应该老老实实的打开城门迎接伪帝杨浩入内小住,然后恭恭敬敬的将他们一行礼送出门。

所以,天凤军这边就被动了,而且大本营的参谋们也为此挨了一顿批评宇文化及干掉杨广以后,参谋们给出的建议是南路军最好扎根在方与县不动,把南面的道路让出来,这样等宇文化及就回老家的时候肯定自己会绕路……绕路……绕……路……咳咳!

而事情坏也就坏在了彭城县令王占身上,如果他不闹事,宇文化及的大军在彭城休整以后,有很大概率会转折往西,继续沿着运河往正西的宋城方向行进,毕竟他手下人可是闹着要回关中的,这个时候他没有理由北上去找坐镇方与县的南路军死磕,也更没有理由往高密方向运动。

结果王占一闹事,宇文化及为了跟他开片,派遣一部兵马北上沛县作为警戒,防着方与县的南路军南下袭扰自然也就顺理成章,至于他万一要是打下彭城以后,会不会对天凤军生出什么不应该有的想法,那就更没人能确定了。

这次南路军南下驰援,原本的应急计划是将全军分为三部,一部是吕星北亲自率领的前军,总数为五千人的部队,任务是探明道路与隋军接触,然后中军由一万人的标营大队组成,因为要携带大量辎重和粮草,所以须得随后采用水陆并进的方式行军。

至于后部人马,便是方与县营中正在加急训练的新军还有教导营,人数大约也就三千五百前后,由于没赶上训期结束,这批人肯定要作为留守部队看护大营,但如果事态有变的话,拉出来作为预备队也是勉勉强强。

只是如今,宇文化及的五千骁果赶巧就堵在了沛县当面,虽然吕星北亲率的五千前军有绝对的把握一战将之全歼,可全歼之后又该如何,宇文化及会被吓破胆么?会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走么?

宇文化及也大概率的有可能恼羞成怒,然后领着大军就坐在彭城来找天凤军死磕怎么办?

所以,不好办的地方正在此处,真就是打也打不得、避也避不开、躲也躲不掉、让也不能让!

话说回来,在怎么才能打的赢这个问题上,窦建德能够活学活用想到用三角翼从空中丢手榴弹那是小聪明,而站在吕星北这个南路军总指挥的位置上,她所要考虑的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窦营长,如今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不是怎么打赢眼前这一部骁果!”

吕星北很无奈,但她毕竟是黄娜门下学习最好的学生,只得耐着性子与众人好好解释眼下的局势“宇文化及一行本是客军,且纵兵弑帝也是意在归乡,若我军此时与骁果交战,要打赢是很容易,可问题是打赢了以后又该怎么办?须得知道,宇文化及如今手中兵卒可是有号称十万之数,加上自江都北归以后沿途又裹挟百姓无数,我军以万五之数,可能全歼否?”

吕星北这话一说,众人顿时便也无语了,就算那宇文化及所谓的十万大军是吹牛逼,真实情况下三五万隋军还是应该有的,至于说用一万五千人把三五万隋军击溃的信心大伙应该是有的,可要说全歼……明显就呵呵了!

然后,既然没有绝对把握将人家十几万人一口吞下,那就最好轻易别去招惹,不然捅了马蜂窝责任谁来扛?

“既然打不得,便只有借路了!”也就在众人思索的时候,便听得孙宣雅道“不过路借是借得,也需有些章程才是。”

按照孙宣雅的意思,路肯定不能白借,最好就是宇文化及停止攻打彭城,沛县的五千骁果也退回彭城脚下,然后天凤军这边就礼送隋军回到运河上去,继续走通济渠返回关中。

这想法显然是不错的,至于宇文化及会不会答应就很难说了,反正昨日骁果派宇文承瑞过来商谈的时候,吕星北这边就已经表明了态度,希望宇文化及用停止攻打彭城来作为诚意,但显然人家并没理会。

说实话,真要能把宇文化及“礼送归西”对于天凤军这边来说,当然是最好的结果,虽然黄小刚和黄娜对隋朝的历史没有专门的研究,但也知道宇文化及这厮肯定没有好下场原本的历史中李家父子似乎在占了长安以后就没再挪过窝了,所以这宇文化及率部西归肯定没落好儿。

而如今,李唐军被闷在了山西不说,李密率领的瓦岗军又夺下了长安,加上盘踞在洛阳的越王杨侗也在慢慢积蓄着实力,这条西归之路看起来是注定是要送宇文归西没跑了,因此就怕宇文化及突然醒悟过来,赖在南方不走了。

那么原本的历史里,宇文化及的这条归西之路又是走成了什么样子呢?

转折点依然还是在徐州这个地方,历史上的他行进到徐州时,由于水路不通,他便下令掠夺当地的牛车两千辆,把宫女珍宝共同装车改走陆路直奔洛口(此时瓦岗军还占着洛口仓),结果被瓦岗李密所败,大多数将士开始逃亡而去,最后追随他的不足两万人,不得已退往魏县。

因其众多亡,自知必败,于是他鸩杀傀儡皇帝杨浩,僣皇帝位于魏县,国号许,建元为天寿,署置百官。

其后,宇文化及攻打魏州反被防守魏州的元宝藏打败,无奈他又带兵奔向东北的聊城,打算招诱那一带的贼盗入伙,不料又先后遭到唐军李神通和窦建德所领导的农民起义军的夹击。最终还是由窦建德活捉了宇文化及,砍下了他和他的两个儿子宇文承基、宇文承趾的脑袋,最后将头颅送到了突厥义成公主那,被悬挂在突厥的王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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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一章 合情合理

所以,具体宇文化及是怎么死在西归路上的,就连黄小刚和黄娜都不清楚,如吕星北和窦建德他们自然就更不清楚了。

甚至,就连是窦建德最终弄死了宇文化及这事,舅侄俩都是丝毫没有印象,不然也不会派了他在南路军混日子。

当然了,这依旧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全拜彭城县令王占所赐,天凤军这是被逼到了墙角上,不得不与宇文化及一伙展开接触。

但也说有关于借道一事,接下来的时间里吕星北她们倒也是商量了许久,也研究出了一些实际可行的策略,但最终宇文化及会不会上套,就得看沛县城外的宇文兄弟接茬不接茬了。

好消息是,当日中午的时候,宇文承瑞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表示说让宇文兄弟派人来亲自商谈的这个要求的确是合情又合理的,至于说让宇文化及停止攻打彭城,兄弟俩昨日倒是修书一封提了提,至于说他们的老子会不会给面子这就不敢保证了!

对于吕星北她们来说,最担心的就是宇文兄弟不肯出面来谈,只要愿意谈一切都好说,当即也就敲定了双方就在下午,就选在沛县一处街亭会面,双方也不带什么大队人马,各自带上十余护卫,轻装简从先见上一面再说。

到了下午的未时前后,两边倒也如约碰面,南路军这边去的是作为全权代表的孙宣雅,骁果方面来的是宇文承趾,二人见面之后也不啰嗦,就借道之事商谈了一个多时辰。

回来之后孙宣雅便也转述了宇文承趾所谓的借道条件,还真可谓是狮子大开口一、天凤军要放开道路,允许隋军沿着旧漕渠水陆并进经荥阳归洛阳;二、沿途天凤军要负责提供军粮,初期预估约五万石左右;三、沿途城池还必须允许隋军路过和歇脚……呃!简单点说就是得给大丞相(宇文化及)还有新皇帝(伪帝杨浩)面子,好让他们风风光光转回洛阳。

这所谓的旧漕渠,指的是从下邳经彭城(徐州)并北上沛县、方与县,然后西走成武、到济阴(菏泽)直通荥阳的汉代漕渠。

论说起来这条道路是没问题的,如今正是六月下旬,旧漕渠里水量充沛自然能行船过闸,可问题是沿途所经地区只有沛县、方与县两地勉强算是天凤军防区,从成武往西的济阴至荥阳一线,如今并未被天凤军控制,反倒是属于瓦岗军的实际控制区。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开放道路意味着将要允许隋军从沛县、方与县的眼皮底下经过,加上还要开城给路过的隋军歇脚,这不就等于是对隋军不设防?

至于说沿途提供军粮,以如今宇文化及麾下至少十几万人的数量来说,要求五万石的粮食显然是不过分的,想想看这帮人四月从江都出发,短短六七百里的路程紧赶慢走的用了两个月时间才走到彭城,那么从彭城到荥阳差不多一千来里的路程,走上三个月也是可能,那么需要五万石粮食给十几万人吃上三个月,倒也是合情合理!

而如果说借给道路还有提供粮食这些要求已经是合情合理了,那么沿途打开城门让宇文化及带着伪帝杨浩风风光光路过,岂不是更合情合理?

那么,如果天凤军答应了这些要求,宇文化及又能提供什么呢?

按照宇文承趾的暗示,似乎他老子可以给出一个什么仆射或者什么大夫的官职,实在不行也可把琅琊、东海、济北、泗水、胶东、临淄等郡的通守之职拿来交换,简而言之就是招安!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吕星北不敢擅专只能是写了密件迅速发往黎阳和高密,而幸亏黄小刚和黄娜不在此处,不然在第一时间知道了情况之后,肯定要被这等条件给笑掉了大牙。

这一来天凤军跟隋军又不是什么从属关系,真要是既借了道路又不设防的一路送他大摇大摆的西归,天凤军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二来天凤军自己的军粮也不宽裕,尤其是南路军这边大半年来有很大一部分的军粮都是靠着窦建德从孔家抄来,哪有什么五万石的军粮送给宇文化及拿来造粪?

至于说什么沿途打开城门让他和伪帝杨浩风风光光的路过你们一个是弑君的叛臣,一个是杀父的逆子(杨浩的父亲秦孝王杨俊乃是被其亲母崔氏毒杀,杨浩曾因罪连坐,取消世子资格),你们要什么自行车……不!是要什么风光?

反正,对于这些个条件,孙宣雅一听就知道肯定没戏,但她只是负责传话也没权利议价,不过她倒是表示说想谈条件也行,至少诚意你得给出来,至少是不能继续再攻打彭城了,对此宇文承趾表示他可以去跟他老子研究一下。

至于这后来嘛……也不知道是宇文承趾真的设法跟他老子宇文化及谈了,还是宇文化及吃错了药,又或者是被架着三角翼丢手榴弹的宋无病给吓着了,反正次日是真的停止了攻城。

至于吕星北的南路军这边也派出了斥候,绕路前往二郎山接应空军战术小队转道来沛县的同时,也悄悄与彭城的王占通了消息,让他耐心等待。

而从彭城发往黎阳和高密的军情急件,在分别经过了五日和七日之后,也都等来了回信。

黄娜的回信就一句话已授权监军便宜行事!

而黄小刚的回信甚至还少两字南路军沛县集结!

没办法,从这三个条件可以看出,宇文化及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显然他已经察觉了西归道路并非坦途,而且就算给他回去了,也未必能在李唐、瓦岗还有越王杨侗和天凤军等几家势力之间轻松辗转腾挪,所以才会想出这什么看似合情合理的“招安”戏码。

想想看要说天凤军万一被招安成功了,先不说那什么仆射或者大夫的官职有什么用,万一要是接受通守之职,不就等于是让他空手套白狼一般的获得了琅琊、东海、济北、泗水、胶东、临淄等郡这么老大一块的根据地?

另外,就算条件谈不成,他也可以借口谈不成条件赖着不走,或是打下彭城作为根据地,或者设法说服士兵退回江都,不论出现哪一种情况,对于天凤军而言都是弊大于利,所以事情既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身为监军的黄小刚憋着没办法只能亲自出手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所以,天凤二年的七月初三这日,黄小刚只能是领着新组建的空军大队人马,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往沛县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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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三章 先礼后兵

高密往彭城的直线距离是三百五十公里左右,若走的是弯弯曲曲的官道、县道,这个距离更是要远上三分之一,所以最终黄小刚领着一千由近卫营转职而成的空军赶到沛县的时候,足足走了十天八百余里。

没办法,由于一切的军事资源都挤出来往黄娜这边支援,眼下在高密也就能凑出百多匹骑乘用的挽马,所以空军这边出动只能靠步行。

不过还好,毕竟拆卸后的三角翼不怎么占地方,因此黄小刚调集了二十余辆马车把三角翼还有辎重装备都用一股脑装了,然后让近卫营的士兵们轻装空手跟着马车跑,也才堪堪把速度给保持在了每日步行八十里的这么一个强军标准之上。

而在黄小刚领着空军的一千官兵抵达沛县的同时,位于方与县南路军也倾巢而出,全数抵达的沛县城下,并且方与县丞顾大江也很会来事儿,不但派出县中役夫帮助迁营,更是拿出县府的钱粮主动征募两千民夫来帐前听调。

有了顾大江做表率,一直躲着不敢露面的沛县县令叔臣也不得不做出表态,主动打开了沛县粮仓为南路军提供了大约三千石的储粮,并且也调集了县中五百青壮来协助建营。

而后来也才知道,沛县县令叔臣之所以躲着不敢见面,主要是之前宇文化及一到彭城他就送去了文书,本来是做好了接待那五千骁果的准备,没想到这个时候吕星北突然带着前军南下,他得知以后也才匆匆拒绝了骁果的进驻要求。

不管怎么说,黄小刚在七月十三这日领人抵达沛县的时候,吕星北已经领人就在沛县的城南三里处建起了一座占地五里方圆的大营,把这半年来南路军在方与县下积攒的物资全部搬了过来,单是粮秣就有八万余石的样子,此外还有足够一万五千人的标营打赢两场高强度正面作战的武器装备,单是手榴弹这个空军眼下唯一可以用来建功的武器,就存有足足五万枚。

至于神机箭、梨花枪还有攻城用的大小雷神,经过最近半年的几次补给,目前的存量也相当可观,反正就黄小刚看来打一场高强度的歼灭战应该也是足够的。

那么接下来,也就是把宇文化及约出来谈一谈了,虽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送他归西,但至少也得要走一走先礼后兵的形式嘛!

于是,黄小刚在派出使者前往骁果军营要求会面的同时,也命人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搭建了一座用来会面的营地,营地分成南北两个部分,各有四座小型营帐和一座中型营帐,在营地中间则建有一座会盟用的大帐,约好了双方于七月十八相见商谈。

骁果方面得了消息之后,自然派人赶回彭城通知宇文化及,随后便派了人来通知说宇文化及答应了见面的要求。

而前来传达消息的,倒也是黄小刚的老相识,便是曾经给他舅侄俩送来第一桶金的宇文承瑞。

“一别经年,监军别来无恙!”

二人相见自然在城前营中,如今的宇文承瑞一身隋朝文官的鹦哥绿官服,头上戴的还是獬豸(xiezhi)冠,说明这家伙在朝中应该是个五六品官儿,在骁果军中任军司马应该是临时客串。

瞧着眼前之人比起早几年,在气度还有做派上更为的沉稳,黄小刚也没什么好说的,便也客气道“好说!几年不见,当与贤侄好好饮上几杯才是,正好今次过来带了些幽幽谷酿造的米酒,回去时不妨带些去。”

宇文承瑞闻言忙也随口道谢,随后但见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想了想便也问道“这……不知凤娘近况如何?”

凤娘就是黄娜,当初这家伙在幽幽谷的时候好像还试过想把黄娜拐跑,黄小刚自然是记得的,便也笑道“还好!还好!如今正领军在黎阳占了黎阳仓,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便能打下洛阳……呵呵呵!”

“当真?”

宇文承瑞听来一惊,脸上不信的神色倒也不像是作伪,黄小刚好奇之下便也来问他这几年的日子是怎么混的,也才知道这家伙还真是一直在混日子。

却也说当初这宇文承瑞在幽幽谷出来以后,便也紧赶慢赶的赶回了洛阳,然后用那什么“吕氏祖传之道祖亲赐自来神火”(打火机)、“昆仑山西王母自用之东海水晶神镜盒”(带镜粉盒)、“祝融神火炼制之九地精金”(lv皮带扣)在家族的帮忙下好一番运作,最终居然一口气给他家拿下了三个朝中的官职来。

这其中“吕氏祖传之道祖亲赐自来神火”是直接献给了杨广,然后献宝的宇文福及(宇文承瑞的亲爹,宇文化及三叔宇文静之子)便由此得了个右备身府郎将的官儿,至于“昆仑山西王母自用之东海水晶神镜盒”则由宇文燕来(宇文承瑞的嫡亲妹妹)献给了杨广的皇后萧后,不但由此得了一个宫中的女官职务,还给他求了一个朝散大夫(六品散官)的出身,并且指派到右备身府给他老爹打下手任军司马,不过这玩意就是虚职,他和他爹都没实权。

至于“祝融神火炼制之九地精金”如今还在他家里摆着,估计是要当成传家宝的样子,这也就不说了。

这后来嘛,右备身府本就是属于“十六卫”的中央军事宿卫机关,杨广南巡江都自然是要随驾的,到了江都以后宇文家族的人自然是荣辱一体,因此这宇文福及自然是带着宇文承瑞一道参与了叛乱,事后宇文化及自封为大丞相,他亲弟智及是左仆射,而宇文福及因为是堂弟,便也得了个虎贲郎将的官职,在中军帐下听调,而宇文承瑞也去掉了右备身府军司马的虚职,给他换了一个骁果军司马的实职。

至于说天凤军这两年干下的许多事情,尤其是去年年末到今年年初这段时间发动“秋季攻势

”,一下子吞掉了河东大片土地的事情,因为宇文承瑞他们这一伙人都在江都忙着勾心斗角和叛乱,居然是真不知道,所以听到说黄娜居然亲自领军打到了黎阳并占了黎阳仓,他也才会如此吃惊。

当即就见得宇文承瑞皱眉道“承瑞在江都时,只知李密先袭洛口仓得手,又西进攻占了大兴,却不想如今凤娘竟占得了黎阳……”

说着宇文承瑞神色突然一震,呐呐道“既如此,招抚之事岂非就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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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四章 众矢之的

作为亲侄儿,宇文化及想要招抚天凤军的想法宇文承瑞自然是知道的,毕竟当初让他出面来做这个传声筒,也是他自己跟宇文化及说与天凤军的人算是有些渊源。

不过,这宇文承瑞自然也不是笨蛋,起码在“大隋地理”这个科目上是修了个满分的,凭着往日朝中的消息,他知道天凤军在去年已经吞下了所谓的“东华四郡”(东莱、高密、北海和琅琊),然后……然后就是天下大乱信道断绝,到了如今天凤军在泰山南面是占了方与(薛郡),并且触角更是伸展到了下邳、彭城一带,虽然搞的是什么“托管”做不得数,但你也得承认人家的势力范围是存在的。

然后,如今他在得到了黄娜突然一家伙从“东华四郡”杀到了黎阳的消息后,自然能脑补得出其中行军的路线走北路大致就是顺着黄河逆流而上,首当其冲就是济北和东郡,直到河内;至于走南路……呵呵呵,方与便是中转站!

换言之,若是以泰山来作为中心点的话,岂非说泰山的以北、以西和以东大部地区,如今都落在了天凤军的手里了?

那么,在天凤军如此得势的情况下,那还招抚个蛋啊?

宇文承瑞几乎是瞬间就明悟了过来,看向黄小刚的眼神顿时露出了不善,不过黄小刚也懒得与他玩什么勾心斗角,便自笑道“你猜的不错,正所谓……不能不教而诛,总是要走走先礼后兵的过场……贤侄可想好了,如何与你叔父去说?”

宇文承瑞有些讪讪的蹙额不语,似乎在忍耐着脾气,但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道“家叔麾下如今虽号称大军二十万……至少战兵八万,精锐三万是有的!”

“嗯!这我知道,我这边……有精锐三千、土兵两万,再添上一碗饭,我觉得差不多够了!”

黄小刚哈哈一笑,故意拿话挤兑道“对了,凤娘去取黎阳的时候,带的兵还不够两万呢!”

这话直接把宇文承瑞也噎得差点出不了气来,他完全把黄小刚的调侃当成了狂妄,不由皱眉劝道“这……监军万万不可托大,家叔麾下之骁果,的确可称精锐,以两万对阵十数万,非智也!”

黄小刚也懒得与他磨什么嘴皮子,不耐烦道“智不智的也就不说了,既然咱们有交情在,我就跟你明说几句,本来这次你那叔叔要说老老实实路过,大家相安无事也就罢了。但既然他在我的地盘搞事情,也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了。你也不想想,他干什么不好非得杀皇帝,他杀了杨广是不是让天下群雄坐蜡?这天下群雄不论是谁,想要搞什么逐鹿夺鼎的,不都得杀个把皇帝来祭旗得位才正?然后大伙没得杨广杀了杀谁?然后你叔叔好好的江都不呆着,如今领着一票人马搞什么西归,一路上又磨磨唧唧的,弄成了尾大不掉,现在又来撩拨我天凤军,你觉得你叔叔手下的关中军汉会为捧他当皇帝而不惜跟我们天凤军死战么?所以,你觉得他该不该死?你说他死还是不死?”

听得黄小刚的一连串直白的问句,宇文承瑞当即脑门上的汗顿时就下来了,倒不是他没听明白黄小刚话里的意思,而是他在此之前真没想到过这些,最多也就是想了想他叔叔宇文化及玩的套路应该是“挟天子”,加上手里有十多万兵马,胜算应该蛮大的……呃!却是真没想到“众矢之的”的问题!

至于黄小刚话里的几个问题,他顺势往下一想倒也发现的确有理,就比如说最近几个月来,江南各地的好几路义军便已经纷纷打出了“诛逆贼”的旗号要给杨广报仇,然后各地建制尚存的隋军对于江都伪朝发出的诏书、旨意还有军令也是根本就不搭理,并且纷纷写公开信(传檄)谴责宇文化及犯上作乱、谋朝篡位,一个个都是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

然后,黄小刚说的也不错,放着江都这么好的地方不呆着,偏要领着大队人马搞什么西归,这江都说起来可是隋朝在江南地区的陪都,是漕运的起点、是政治的副中心、更是南方赋税的集散地,如果老老实实呆在江都,舍得花一点时间来整合各路资源,至少自保的条件还是满足的。

而就算关中的军汉们闹着要回家,也可以让他们自己回北方嘛!

也不过区区几万人而已,宇文化及完全可以靠着家乡就在江南的南方府兵把局势控制住,不用像现在这样领着十几万人西行却搞得好像丧家之犬一样。

至于最后问他该不该死的问题,宇文承瑞好生想了想,觉得如果要公允一点说的话嗯!这厮的确该死!

可问题是,即便该死也是自己的亲叔叔啊!

而且宇文家的这条破船也不是自己能够掀翻的,那可是大逆不道!

想着这些,宇文承瑞擦了擦汗,忙也叉手行礼道“监军不吝直言,承瑞受教!只是如今事已至此……不知监军有何高见?”

宇文化及不想继续往西走这事,宇文承瑞当然在明白的,至于提出什么借道、要粮的要求,他也明白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如今既然知道“招抚”这事根本不实现,宇文承瑞当然不会傻到非得跟自家叔叔还站在统一战线玩什么同仇敌忾,或许黄小刚这里有什么好办法能解决眼下的困局也说不定,搞一发不耻下问也不会怀孕对吧?

黄小刚才跟着黄娜穿越的时候,也玩过两年的“文绉绉”(学隋朝人说话),随着坐镇高密以后又是忙着开海建港、又是草创胶州,整日里都是跟什么匠人、民工打交道,这“文绉绉”自然早就玩不下去了,刚才一通白话把宇文承瑞好好敲了敲钟之后,黄小刚还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太直白了,如今听得宇文承瑞居然来求问“高见”,便也放下心来,捋了捋唇下短须笑道“高见什么的也就不说了,就我看来,眼下你们叔侄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条就是也别扯什么借道不借道的,让你叔叔赶紧精简兵卒,丢下不必要的人员和辎重,就领着骁果和愿意跟你们回关中的人马,押着傀儡皇帝和萧太后赶紧夹着尾巴走通济渠回洛阳,争取一家伙把洛阳给拿下,然后说不定还真能玩一把挟天子以令诸侯。”

“至于另外一条路嘛!”黄小刚说道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侧身看了看一旁作陪的吕星北、窦建德、孙宣雅等人,跟他们眨了眨眼这才笑道“便是留下来跟我们死磕,咱们就在这沛县城前来个不死不休,反正我这里就两万人马,就看你叔叔的十几万人能不能吃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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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五章 各怀鬼胎

黄小刚敢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当然是有依仗的,那就是他算死了宇文承瑞没胆子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宇文化及听。

实际上,在他领着人马不停蹄的往沛县赶的同时,吕星北这边在派人沟通彭城王占之余,也设法让人混进了彭城外面的隋军营中,探听了不少消息。

这其中在隋营里传得最广的消息,就是宇文化及强行上了萧太后的床,还把不少杨广的妃子高大肚子,而伪帝杨浩作为傀儡也基本没有什么人身自由,每日宇文化及都要以大丞相的身份召集营中的将领还有文武大臣议事,站在龙椅的旁边去“蹭”三拜九叩……不用说,如今的宇文化及应该还是十分膨胀的,虽然他下意识的发现了危机,却认为自己应该能够轻松应付。

那么,在这么一个情况之下,宇文承瑞怎么可能有胆子把黄小刚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过去,这不是明着打他叔叔的脸么?

至于说黄小刚用白话指明的两条路,宇文承瑞在仔细思考了一下之后,倒也没觉得有些过上策自然是精简队伍,轻车简从,沿着通济渠快速穿越瓦岗和天凤军的敌占区,设法返回洛阳夺取大隋政权,把伪帝杨浩真正的扶上马,将“挟天子”这个套路给坐实了,宇文家的未来也才有保障!

至于跟天凤军死磕的下策……这不提也罢,虽然宇文承瑞对于眼下宇文化及掌握在手中的所谓“二十万”大军自己也是嗤之以鼻,但他也知道这真要打起来,双方也绝不可能一两天就能决出胜负。

你比如说,现如今彭城的守军也就几千人,宇文化及挥军五万打了两天结果是纹丝不动。而眼下这天凤军虽然只有两万,可背后就是墙高城坚沛县,一旦这两万人退入城中,就算尽起大军全力攻打,没有十天半月怕也是难以打下的,可就算打下来了之后,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带着一帮整日闹着要回乡的骁果转头又去攻打彭城、方与这些城池?

那这些军汉可不得闹翻了天,他们又不是傻子,会想不明白宇文化及这到底是要领着他们回乡,还是要哄着他们去送死?

想来想去,宇文承瑞也知道黄小刚提出的上策是好办法,但就眼下来看完全没有可行性,他估计自己也没胆子把这些话转述给叔叔宇文化及听,所以只能是长叹一声与黄小刚叉手道“监军言下之意,承瑞倒也懂了,只是……此事且待承瑞转呈家叔定夺吧!”

站在宇文承瑞的立场,他当然也只能是劝自己的叔叔,总不能说反倒来劝黄小刚说我叔叔看起来要更牛逼一些,所以你们还是从了他吧!

听得宇文承瑞如此气馁的答应转呈此事,黄小刚也不在一直咄咄逼人,随后便也好好与他喝了场酒,便命人将他送回。

转回之后,宇文承瑞也没在宇文兄弟身上耽搁功夫,直接快马转去了彭城,面见了宇文化及。当然他没敢直接把黄小刚给建议以及天凤军绝对不会接受招抚的事情合盘托出,反而是用敲边鼓的手法跟宇文化及提了提天凤军如今的势力范围又多大,还有军兵有几多,甚至也大着胆子提了提黄娜已经占领黎阳仓这个未经证实的消息……虽然他没胆子劝宇文化及跑路,但还是设法暗示了“招抚”这种手段极有可能是无用功。

至于宇文化及听了以后到底是怎么想的自然没人知道,不过他却是很快做出了发兵三万前往沛县,然后与黄小刚在城前面谈的决定。

宇文承瑞自然是作为使者,很快转回了沛县,把这个消息带给了黄小刚。

得了消息的黄小刚也是一乐,这三万五对阵两万,宇文化及这家伙不知道是自信过了头,还是颇有古人的那啥啥风,反正对于这个结果他还是乐于接受的。

于是乎便也乘着宇文化及赶来见面的这些许时间,黄小刚便也忙着拉起队伍搞了一波“临时抱佛脚”!

所谓的临时抱佛脚,也被他称之为特训,由于沛县周边全是一水的平原,所以他便拉着宋无病的战术小队还有他们的近卫营,悄悄转移到了沛县北面的大湖(微山湖)边上设了偏营,秘密对战术小队的十二个飞行员来了一发特训。

前面说过,由于各种原因空军迄今为止,黄小刚也就从半个教导营里筛出了三十六个敢飞能飞的飞行员来,而如今这三十六人里,有十二人留在高密守家,另外十二人已经派去了黎阳作为黄娜的增援,以至于如今黄小刚手中正儿八经能动用的空中力量,最多也就是十二架单人三角翼。

虽然宋无病当初在彭城的表现很不错,可对于了解后世各种套路的黄小刚来说,这玩意当然不是这么用的,他自然是有更好的套路啦!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以宋无病为代表的十二人小队所接受特训,科目十分的简单,主要就是如何采用单人方式操控双人版三角翼、如何俯冲投掷集束炸弹和小雷王这两个项目。

集束炸弹最小的单位是八枚一束,一束的重量为二十斤,而小雷王一枚的重量就达到五十斤,所以把双人三角翼改成单人操作就很有必要了。

而宇文化及这边,在让宇文承瑞通传了消息,将会期改为了七月二十五之后,也开始了小规模的动作。

当时约好双方于七月十八相见商谈,是给了五天的余量,毕竟彭城到沛县的距离有一百多里,想来宇文化及只带亲卫快骑赶来,五天肯定是绰绰有余的,如今宇文化及要带兵过来五天肯定就不够了,多要几日也能理解。

然后就是从七月十七这日开始,彭城的隋军营中便开始往沛县发兵,十七早上先是发兵五千,中午又发兵三千,到了十八日早上又发兵三千,中午却是五千,就这么一连发了五日的兵后,宇文化及这也才领着三千亲卫并两千青壮算作一队出发。

这一天八千,五天就是四万,算上押尾的五千还有沛县的五千,这哪是什么三万五对两万,根本就是五万对两万,显然在黄小刚憋着一口气要弄死宇文化及的同时,宇文化及这鸟厮也是憋着一口气准备搞事情的,至于最后鹿死谁手,就得看两个怀着鬼胎的家伙谁更凶残一些了!



第四百六六章 从善如流

宇文化及最终是在七月二十四的下午抵达沛县,由三千亲卫和两千青壮组成的仪仗队伍绵延差不多四里长,甚至可以看见队伍里还夹杂着不少衣着轻薄、莺莺燕燕的女子,想来应该是他从江都宫城中带走的宫女。

不过,待得次日正式见面时,却不想宇文化及居然又玩了花样,隋军这边派出的竟然是宇文福及和宇文承瑞父子。

这宇文福及乃是宇文化及三叔宇文静之子,岁数应该是奔五了,不过人瞧上去倒也显得年轻,样貌长相与宇文承瑞仅有三分相似,大腹便便着一身商贾喜穿的绸缎锦衣,还未张口说话便是一脸憨厚的笑容,瞧上去委实不像是军中将领的模样。

而有点搞笑的是,这宇文福及在族中原本并非出仕之人,多年以来一直负责打理族中的商业贸易诸事,结果到老却是因为献宝先得了个备身府郎将的官儿,后来跟着自家堂兄造反后又从虚得跟没品一样的备身府郎将华丽变身成了拥有帐下行走实权的虎贲郎将,这人生际遇还颇有些奇特。

而如今他既代表宇文化及出面,自然也是带着目的来的,与黄小刚见面略作寒暄之后,便也直言道“西行之事,大丞相本欲亲自与贤弟论讨,其意本诚也,不过眼下军中尚有事务不得不急处之,这才命了愚兄代为之,望贤弟且恕罪则个。”

听得这宇文福及说话一副商贾口吻,且姿态也放得很低,黄小刚自然是有些诧异的,但碍着这宇文福及一上来便自来熟的借着宇文承瑞的脸面套近乎,把称呼搞成了什么贤弟愚兄,反倒是让黄小刚不好直接冷了脸。

“福及兄客气了!”

黄小刚讪讪的答道,只得把目光投向了宇文承瑞,语带双关的笑道“贤侄可是把话带去了?”

宇文承瑞微微点了点头,在看了亲爹一眼后,张口便道出了一句让黄小刚万分诧异的话语“监军所言之事,承瑞确与家父仔细商议过,皆认为监军所言不差,为今之计便是此策该当如何实行。”

宇文承瑞所说的计策,便是黄小刚提议让宇文化及不要搞事,精简队伍迅速返回洛阳的建议。

毕竟宇文承瑞也是有那么一点水平的人,知道黄小刚给出的建议的确是贴合实际的,加上他自己也十分的清醒,没有跟宇文化及一样盲目和膨胀认为手上的兵马当真可以包打天下。

实际上,宇文化及如今手中所拥有的一切,像是什么当朝丞相、十几万人马、无数的财宝,这些根本就是一座空中的楼阁、沙砾建成的城堡,只怕风稍微大上一点就会一夜之间崩溃于无形。

这首先,他之所以能够造杨广的反并且成了功,并非是他在军中有威望,吊民伐罪一呼百应,只不过是因为叛军急需一个世家出身、地位不低的将领来做顶罪的傀儡罢了。

当时武贲郎将司马德戡统领万余骁果军驻扎于江都城内,直接负责皇帝的安全警卫,他得知骁果军士密谋叛逃,就暗中联络一些人,打算借着士兵归心似箭的心理举事叛乱。

此时,司马德戡等人并没有弑帝叛逆的野心,只是想借机纵兵抢掠些财物,然后结伙西归关中。一向性情狂逆的宇文智及得知这个信息后大为高兴,当下就去见司马德戡,撺掇他应该放弃原先小打小闹没出息的想法,而应趁天下大乱、群起反隋、手握精锐禁军的良机,干出一番夺取天下的大事业。

司马德戡虽然认为言之有理,可造反是大事,总得有个形象和世家说得过去,看着像那么一回事的人来领头的呀!

然后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结果宇文智及就说了,如今论世家肯定没人比我家流弊了,论官职也肯定没有人比我大哥还高,所以干脆就拥立我大哥宇文化及好了。

为什么宇文智及敢这么说?

因为这原本的宇文家族始于北周,在隋朝开国皇帝杨坚取得帝位之前,他不过是北周的丞相,而北周的皇帝就姓宇文,所以宇文氏在朝廷中的地位很高。不过杨坚登基前就把宇文家族的人几乎杀了个一干二净,实际上宇文化及父子本姓破野头,役属鲜卑俟豆归,因为做了宇文氏的奴仆,才改为宇文姓。

不过因为正经的宇文家族之人都被隋文帝杀了个干净,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幽幽之口,宇文化及父子这种不正经的宇文氏人就被悄悄扶正了,对外称就是北周皇室的“真·后裔”。

不过他家这点破事,知道的人当然不少,所以宇文化及成事以后,不服他的人很多,光是从江都出来走到彭城这一路,就发生了好几起针对他的叛乱,毕竟他原本名声就不好,脑袋上顶着的右屯卫将军的官帽也是打混给混出来的,平时不论在朝中还是在军中都没有什么威望,根本就不能服众。

而现在,他所能依仗的十几万大军,之所以会貌似团结在他的周围,主要原因还是他承诺过会带着这些人西归关中,带着他们返回家乡,可一旦这些军汉要是发现宇文化及根本不想也不可能兑现诺言的话,结果是个什么样子倒也不难猜测。

所以,当黄小刚用直白的语言告诉宇文承瑞,一旦宇文化及决定不走,那么也就是选择跟天凤军就地死磕,虽然天凤军只有两万人,打赢打不赢咱们先不说,你十几万闹着要回乡的关中军汉未必就愿意把命给折在此处对吧?

结果是他一想这道理还真没错,本来天凤军原先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路过并没有出手拦截,是宇文化及自己脑子抽风非要打彭城才逼得天凤军不得不出手的,如今还要闹着非得要贴着天凤军治下的城池走,又是借道又是借粮的搞事情,或许手下的军汉对于这些动作是有些懵逼的,可未必十几万人全是傻子,万一真要有几个聪明人察觉了其中的问题,到时候别说他宇文化及了,只怕这一窝姓本姓破野头的宇文族人都得死没地跑了啊!

要说宇文化及这货死就死了算逑,可其他宇文家的人是不是没必要拉着一块陪葬对吧?

所以,宇文承瑞也才把黄小刚的建议悄悄跟他老子说了,他老子宇文福及做了几十年的生意也不是傻子,听了一想也觉得黄小刚的话没错,父子俩一合计,便也决定从善如流采纳这精简队伍的政策,先设法返回洛阳再说。

结果……结果就是黄小刚听了之后当即摆出了一张黑人问号脸纳尼?瓦特?老子特么裤子都脱好了,你们居然跟我说这个?



第四百六七章 大相径庭

对于宇文化及这个人,黄小刚并不记得什么有关他性格的介绍,只是记得在里面他是个极度刚愎自用和自傲的人,而且做事情也不记后果、不择手段,甚至对于大局也有些拎不清。

当然,里的描写不外是作者的个人理解,历史对于宇文化及这个人的评价又不会放在高中课本里面,所以后世大部分的人或许听过宇文化及这个名字,但对于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却所知不多。

首先,史书对这对冒名顶替、李代桃僵化装北周皇室后裔的两兄弟,评价其实很简单,只有一句话“述子化及、智及皆无赖”。

相比起他亲爹宇文述来,化及兄弟能够位极人臣,其实完全是依靠父荫,典型的纨绔子弟。

据说他年轻时,由于其父已经是当朝左翊卫大将军,并且又深得文帝信任,宇文化及便依仗父亲的权势,胡作非为,不遵法度。由于亲眼目睹了统治阶级上层贪残的黑暗内幕,养成了贪婪与骄横的本性,从不循法度,他经常带领家丁,骑高头大马,挟弓持弹,狂奔急驰于长安道上,因此城中百姓称为“轻薄公子”。

到了杨广当太子的时候,宇文化及为宫廷护卫官,出入杨广的内宫,同杨广处得很亲近,后累迁为太子仆,成为东宫的高级僚属,与杨广的关系更加密切。他因多次收受贿赂而多次被罢官,但由于太子特别宠爱他,是以每次罢官后不久,很快便又恢复了官职。再加上他的幼弟宇文士及尚娶了杨广的长女南阳公主,攀上了皇亲,他就更加骄横,目中无人,在同公卿百官交往中,他语多不逊,许多公卿都受到过他的侮辱。

杨广即位后,便授宇文化及为太仆少卿,他倚仗与杨广的老交情,更加贪婪妄为,横行不法。隋大业初年,杨广驾临榆林(治今内蒙古准格尔旗东北十二连城),陪驾的宇文化及和弟弟智及违背禁令与突厥人做买卖,杨广得知后大怒,把他囚禁了几个月,驾返京城时,杨广下令杀宇文化及,但因为南阳公主出面求情,杨广才免他死罪,将他赐还予宇文述为奴,宇文述死后,杨广念起与宇文化及的旧情,就又起用他做了右屯卫将军,起用宇文智及做了将作少监。

然后,等到司马德戡和宇文智及密谋妥当后,这几个人才将阴谋告知宇文化及,据说当时宇文化及化及乍听到这种谋逆的大事,吓得脸色顿变,冷汗直流,好长时间才稳下心神,答应做叛军首领。

而之所以他会有这般表现,是因为史书上称他“驽钝怯懦,能力低下,胆小怕事”,如隋书上便如此说道“化及庸芃下才,负恩累叶,王充斗筲小器,遭逢时幸,俱蒙奖擢,礼越旧臣。既属崩剥之期,不能致身竭命,乃因利乘便,先图干纪,率群不逞,职为乱阶,拔本塞源,裂冠毁冕。或躬为戎首,或亲行鸩毒,衅深指鹿,事切食蹯,天地所不容,人神所同愤。故枭獍凶魁,相寻菹戮,蛇豕丑类,继踵诛夷,快忠义于当年,垂炯戒于来叶。呜呼,为人臣者可不殷鉴哉!可不殷鉴哉!”

对于这些,黄小刚可不知道,他所带入的宇文化及形象,一部分来自《大唐双龙传》,还有一部分来自电视剧《隋唐演义》里的徐少强,徐老师扮演的宇文化及可以说是霸气侧漏,肯定没人能从他身上看出原本历史里真实的宇文化及其实是个胆小怕事的蠢货。

“你们父子俩,到底是想干什么?”

黄小刚摆着一张黑人问号脸,他当真是想不通宇文化及真会派出福及父子俩来认怂,这与他认为宇文化及摆明要跟天凤军死磕的预判大相径庭啊!

而宇文福及还有宇文承瑞看样子的确是来认怂的,当下连人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如今他们的处境给细细说了出来。

这首先,眼下宇文化及名义上作为老大领导的这股隋军并非是铁板一块,更不是他可以如臂使指来指挥的。

实际上,这支队伍如今的构成十分的复杂,并非如外界所知的全是骁果,真正编制上属于骁果的军汉,也就只有宇文化及两个儿子统领的五千前军,以及由司马德戡自己统领的一万两千后军,其余隋军大部分属于十六卫中的左右备身府和左右御卫,以及属于江都宫城所属的南衙府兵,也即是左右监门卫和左右千牛卫。

这其中,骁果、备身和御卫的士兵属于北方兵,闹腾着要回关中的就是他们,而南衙府兵属于江南本地人,他们之前对于跟随宇文化及返回洛阳并不抵制,毕竟洛阳是隋朝首都,土包子都想去首都转转,但如今隐隐约约这些南方军汉暗中却有不稳的迹象,显然是已经有聪明人发现跟宇文化及西归返京这条路不好走,一个不小心极有可能就得归西。

再然后,宇文化及带着人马从江都出发不久,刚抵达江都城外的显福宫时,驻扎在显福宫的虎贲郎将麦孟才、虎牙郎钱杰和折冲郎将沈光便联合数千名部下,约定早晨起床后准备出发时袭击宇文化及。

不料消息走露,夜里宇文化及和心腹走到御营外面,派人通知司马德戡,让他去诛戮麦孟才等人。沈光听到营里喧哗,知道事情被发觉了,马上袭击宇文化及的营帐,空无所获,碰着内史侍郎元敏,就列举了元敏的罪状,杀了他。司马德戡领着兵进入营中围住沈光一行,杀了沈光和麦孟才,沈光手下的几百人全都拼杀而死,没有一个人投降。

而行至下邳以后,又有薛良、马举、元武达、李孝本、李孝质等人图谋作反,他们当时的计划是乘着宇文化及的坐船在运河中过闸时,命人下水去凿穿船底,待得船只进水倾斜,便乘机救下被宇文化及勒令同船的萧太后(杨广皇后)和新帝,再设法弄死宇文化及和智及兄弟。

结果,宇文化及再次识破此计,提前埋伏人马把薛良、马举等人抓住杀死,李孝本、李孝质二人本是骁果郎将,又是一对亲兄弟,见机不对之后便领了本部约千人亲信企图叛乱,却也被司马德戡领了精锐骁果当场绞杀。

经此二役,宇文化及实在是没办法,这才把军队分作了三部其中一部为五千自己能够指挥得动的骁果军士,让自己儿子宇文承基和宇文承趾统领;其余指挥不了的骁果军便一股脑的分配给了原统领司马德戡;至于其他北方军合计三万余人,则由宇文化及自领,以为中军;至于目前看起来还算听话的南方兵,则一股脑的转职成了辎重兵,如今正在运河上监督被裹挟的民船和粮船顺着通济渠往北行进。



第四百六八章 瞠目结舌

听完福及父子“真·推心置腹”的情况说明,黄小刚当然是傻了眼!

他虽然早也料到宇文化及的军中肯定不是铁板一块,但却没想到这宇文一家人还真有点自知之明,也知道隋军内部矛盾重重,看样子是真的想借助外部势力来达成目的。

那么这宇文一家子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首先,宇文化及是真的想走,也知道这南军北军和裹挟的民众混合在一起的臃肿队伍走起来很困难,所以思来想去便也想出了一个不太聪明的办法,也即是借助攻打彭城来甄别手中的部队,凡是听指挥的便抓着手里带在身边,不听指挥的便设法调离,所以如今随宇文化及来到沛县城前的五万人便是属于听话的这部分人马。

这其中属于北军的人数约在两万八千左右,包含了骁果、备身、御卫、屯卫这些十六卫的人马,其余属于南军的部队也有接近一万人,剩下的便是专门挑出来的随军青壮还有江都皇宫里的宫人、宫女,以及萧太后和伪帝杨浩一家子。

其次,虽然宇文化及领人出江都的时候,命人把江都城中的粮仓还有城中百姓的积粮搬了个一干二净,得了十余万石精粮和二十余万尚未脱壳的谷物。

按理说这么一大批的粮食,应该足够十几万人吃上很长一段时间了,但实际上很多事情当然是不能想当然,就如今真实的情况是军中的存粮已经不足八万石了,并且其中的三分之二还被压在了运河上,被后军的司马德戡扣着不放。

此外,还有一个被忽略的问题是特么的如今隋军使用的“石”,是特么的“小石”!

要知道,这原先隋文帝得了天下以后,颁布诏令制定的隋石是大石,也即是规定了汉三斗为隋一斗,所以隋大石的重量约等于九十斤(四十五公斤)的样子,可是到了杨广继位以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下令恢复了古斗(《隋书·律历上》有记载开皇以古斗三升为一升。大业初,依复古斗。),然后民间便慢慢的将大石(亦改称为斛)、小石两种规制并行混用,天凤军这边自然是一直以斛(粮票标准单位)来计量,是真没想到隋军使用的计量方式仍是小石。

甚至,宇文化及借口要跟彭城的王占开片,让福及出面好说歹说才跟司马德戡讨来了两万石的粮食,福及表示这都不够五万人吃上一个月的,一开始黄小刚都没反应过来,因为他下意识是按照大石计算,一石粮便是九十斤,两万石便是一百八十万斤粮食,五万人平摊下来每人至少三十六斤,一个人三十六斤粮食随随便便吃上一个月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要说是小石的话,一小石才有三十斤,两万石才有六十万斤粮食,五万人这么一分,每人不过十二斤粮食,的确都不够嚼裹半个月。

更别说宇文化及带过来的这五万人里还有五千骑兵,并且拉辎重、运仪仗、装宫人的牛马车辆也不少,这点粮食怎么可能够了人吃马嚼的。

而到了这时,福及也坦白说宇文化及拿王占不开城门说事的确就是找借口,实际上想的就是打下彭城弄粮食,而之所以就打了两天没接着往下打,是因为大部分部队根本调不动,加上这时候也正好与天凤军有了接触,这也才顺坡下了驴。

那么如今呢!

福及明确表示,截止今天为止,眼下宇文化及的军中存粮也就还够十日糊口,大伙谈得拢就谈,谈不拢沛县的这五万人就会强攻城池,而后军的司马德戡也会接着攻打彭城,到时候大家了不起也就是一拍两散。

那么……说来说去,如今宇文化及真实的想法是什么呢?

按照福及表达的意思,他的要求就两个借粮和断后!

粮他是真的要借,并且他借的数量还很明确五万石!大石!

从沛县这个位置走路去洛阳,直线距离是八百里,途中穿州过省的再绕上一些弯路,一千里肯定绰绰有余,虽然沿途都有城池和乡村肯定能弄到粮食,但一人要一石粮食做备用口粮的确不过分!

至于断后,肯定不是笑话里刘备对关羽说云长帮我断后,关羽就一刀杀了刘禅的这种断后,而是希望天凤军在他领着人跑路之后,能帮忙拦着司马德戡的后军……这特么都不能算是分道扬镳了,根本就是坑队友啊!

然后呢?

粮不能白借对吧?

断后也不能白出力是不,那么宇文化及能拿来交换的是什么呢?

一个是金银财宝,并且是数量总计至少在数千万贯以上的金银财宝,不过眼下并不在宇文化及手里,而是在通济渠里……就在运河里的船上,需要天凤军自己去取。

另外就是官帽还有肉票,这宇文化及不是给自己封了个大丞相(类似总理),给智及封了个左仆射(副总理),只要天凤军愿意受招抚,他最高可以给黄小刚一个右仆射(嗯!这个也是副总理)的官帽子。

至于肉票,宇文化及手上有萧太后和杨广的数十妃子,要是看不上的话还有杨广的女儿们,皆可拿来交换。

条件摆出来以后,黄小刚当然是听得目瞪口呆,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也就在这时就见着福及举手轻轻拍了三下,便见的帐外不知何时来了一队身着彩衣的女子,闻声便也款款而入,分出几人吹奏起了宫乐后,其余人便在帐中偏偏起舞的跳起了宫廷乐舞。

黄小刚正看的愕然之时,便听得福及低声介绍道“舞者皆是先帝遗人,居中二人更是太后嫡女,监军以为如何?”

瞪眼瞧去,但见得这些舞者全都是年轻貌美的妙龄女子,而福及所指的居中二人,根本就是两个年岁看上去不足成年的幼女,年纪大一些的应该是快有十五岁了,看容貌倒也是美人坯子,至于年纪小的估计最多十二、三岁,如今抹了浓妆的二人脸上赫然能看见泪痕两行,强颜欢笑。

见福及居然敢把杨广的妃子还有女儿们组织起来给自己跳舞,黄小刚也是直接被雷得瞠目结舌,半响也才摇头叹息道“本是天骄帝女,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呀!”



第四百六九章 狼狈为奸

“本是天骄帝女,何至于此!”

对于福及能让杨广的妃子还有女儿给自己跳舞看这事,黄小刚是“真·万万没想到”。 ≠,↗o●

不过转念一想这不论是隋皇室杨坚、杨广父子也好,还是宇文氏族也罢,一伙儿都是鲜卑人,按照鲜卑人的传统,这女人不管是妻妾还是女儿,在他们看来都属于财物一般,也就不奇怪了。

你再回头一看,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不但不奇怪,好像还蛮多的……不过例子就不举了,反正多发生胡人入侵中原的时代,如什么南北朝、五胡、十国还有元清。

不过,这事情要说是写在历史上,黄小刚倒也管不着,可既然如今发生在自己眼前,不管的话岂不是白白放跑了能在历史书上一个落下好名声的机会,当即黄小刚严谨的思考了一下,便也低声来问“不知杨广膝下有几个女儿?”

福及闻言先是一愣,便也指着帐中正在跳舞的二女道“目下只有此二女为嫡出,至于庶出的……应该还有六人!”

黄小刚听来,略作沉思之后,便伸手往帐中跳舞的众多女子一挥打了个手势,然后对着福及张开五指道“五千石粮食!换不换?”

“五千石?”福及见了也是一愣,不由也是伸出五指比划了一下,见黄小刚点头确认,他不由也是紧张的舔了舔嘴唇,想了想后便也点头道“换了!”

当即黄小刚便也举掌示意,福及忙也配合着举掌来击,二人手掌拍响之后,这笔买卖也算是成了。

当即黄小刚便也命人将一众舞女带下,又命人即刻归营点出五千石粮食给隋营送去。】,2√3¢o

见黄小刚如此痛快,福及居然脑子一抽,又来问道“萧太后和其余庶出之女,也一併作价五千石,如何?”

黄小刚听了却是笑道“一介老妇,要来何用?至于庶出之女,便是六人也值不得这许多粮食。一口价,三千石换不换?”

说萧皇后是老妇倒也没错,这萧皇后乃是出生于西梁天保六年{567年},是梁武帝萧衍后代,西梁孝明帝萧岿之女,其母为张皇后。虽说身为皇后肯定保养得比民间妇人要好,但年岁就摆在此处,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她毕竟此时已经是五十一岁的老妇女了。

这次宇文福及稍微思考了一下,又悄悄看了看黄小刚的表情,才道“贤弟这般出手,可算是解了愚兄的燃眉之急,再要计较多少便是愚兄不厚道了,换便换吧!愚兄这便命人将其送来!”

见宇文福及答应得也算爽快,黄小刚便也哈哈大笑着又与他击掌一次算是约定,不过随后黄小刚便故作八卦的低声问道“虽说是老妇,但我听说其并未年老色衰,听说尔兄也曾与这萧后那啥……可是真事?”

瞧着黄小刚眨眼示意,宇文福及自然明白他暗示的什么,忙也摇头道“绝无此事!咳咳!待一会将人转来,贤弟一观便知!”

之后黄小刚又与宇文福及闲扯了一会,大致了解到如今团结在宇文化及身边的人基本上都是他们宇文家的人,而在司马德戡身边也聚集了不少帮闲,有名有姓的将领和重要官员还有裴虔通、孟景、元礼、杨览、唐奉义、牛方裕、张恺、许弘仁、令狐行达、席德方、李覆等人,反正按照福及的说法,这些人早已“心生怨愤”已经是统统不可靠了,却是不承认他们原本只是狼狈为奸,如今少有冲突便要分道扬镳不说,还铁了心要跟外人一起坑队友。

话说回来,这当初预谋反叛的始作俑者本就是人家司马德戡,那时推举宇文化及出来当领头人目的不外是想找一个“德高望重”的傀儡而已,结果宇文化及这老兄一个是大胆的弑杀了杨广,再一个也施展了一些手段震住了场子,使得司马德戡反倒成了配角,不过如今随着时间推移和形势的变化,有梦想的人看起来始终是要出位的,这宇文化及都已经在实打实的卖队友了,就不许人司马德戡背后捅刀子?

然后福及闲着没事又说了不少司马德戡的坏话,也才让黄小刚对这人有了更为清晰一些的了解。

这司马德勘是年三十八岁,本是扶风雍{今凤翔县南}人。幼贫,以屠猪自给{也就是个杀猪佬},开皇中年为侍官,渐升至大都督。杨广大业初年,因为跟着杨素讨汉中王杨谅,因功授仪同三司。大业八年,从征辽东,任武贲郎将。

因为司马德戡一向得杨广信任,杨广驾临江都以后,便派他统领骁果,驻扎在东城。

后来,因为杨广久居江都不回,军士们颇有怨言,于是司马德戡与平时要好的虎贲郎将元礼、直裴虔通商量,说“现在骁果人人想逃跑,我想说,又怕说早了被杀头;不说,事情真发生了,也逃不了族灭,怎么办?又听说关内沦陷,李孝常以华阴反叛,皇上囚禁了他的两个弟弟{也就是李孝本、李孝质},准备杀掉,我们这些人的家属都在西边,能不担心这事吗?”

元、裴二人都慌了,问“既然如此,有什么好办法吗?”司马德戡说“如果骁果逃亡,我们不如和他们一齐跑。”

元、裴二人都说“好主意!”

于是相互联络,内史舍人元敏、虎牙郎将赵行枢、鹰扬郎将孟秉、符玺郎牛方裕、直长许弘仁、薛世良、城门郎唐奉义、医正张恺、勋侍杨士览等人都参与同谋,日夜联繫,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商议逃跑的事,毫无顾忌。

到了后来,赵行枢与将作少监宇文智及历来很要好,杨士览是宇文智及的外甥,赵、杨二人把他们的计划告诉了宇文智及,智及很高兴,便也决定要跟他们狼狈为奸。

司马德戡等人定于三月月圆那天结伴西逃,宇文智及说“皇上虽然无道,可是威令还在,你们逃跑,和窦贤一样是找死,现在实在是老天爷要隋灭亡,英雄并起,同样心思想反叛的已有数万人,乘此机会起大事,正是帝王之业。”

于是司马德戡便听了宇文智及的建议,拥立了宇文化及来当领头羊,并让许弘仁、张恺去备身府,对认识的人说“陛下听说骁果想反叛,酿了很多毒酒,准备利用宴会,把骁果都毒死,只和南方人留在江都。”

骁果军汉都很恐慌,互相转告,更加速了反叛计划,最终让宇文化及兄弟摘了果子,然后两兄弟一个自封大丞相,一个自封左仆射,却把他这个首要个功臣安排在了后军,甚至连官都是装模作样给他升了个温国公,食邑三千户,加光禄大夫,仍统本兵。11

凤舞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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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各取所需

话说回头,作为这次叛乱的最先发起人,要说这司马德戡气量也是真大。 https://

眼看着头汤都被宇文兄弟吞了不说,明明是找他来做吉祥物的,如今却是揽下了大权,还把队伍带偏了,结果人家一点都没生气,还任劳任怨的带着后军维持军队的稳定。

对于宇文福及所说这司马德戡已有反意的事情,黄小刚当真是不信的,因为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之前好几泼人都是要杀他们兄弟,可全是司马德戡带兵平的乱,真要有什么反意直接袖手旁观也就是了,何必故作姿态。

至于说司马德戡故意控制粮草,估计也是看着粮草当真不多了,害怕宇文兄弟可劲的给造没了,不得不搞总量控制,结果这么一来却是把他们给得罪了,如今竟是公然的要卖队友,还要把烂摊子甩给天凤军。

却也说黄小刚耐着性子,嗯嗯啊啊的听着宇文福及编排司马德戡,并顺带听他当初起事的那一伙人挨个都数落了一遍,对这帮人来龙去脉也算有了一些了解。

只是说话间大半个时辰也过去了,不久便也听到帐外有人通报说是人带到了,当即黄小刚便也起身亲自来帐前迎接,便也瞧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和一个年轻少妇牵着个幼童在军士的驱赶下,正步履艰难的徒步而来,再看那些幼童虽然身上的衣物看上去质地也算不错,但一个个都是蓬头垢面的模样,一个个睁着无辜的大眼满脸凄凉。

待得老妇走到近前,黄小刚仔细一瞧,便见这妇人的面容其实瞧上还是蛮年轻的,也就是后世刚四十出头的模样,只是头上随意盘扎的长发已是半数花白,加上愁容满面,倒也没有什么艳色可言。

至于那少妇的穿着看上去粗布荆钗,应该是萧太后身边的婢女,黄小刚随意扫了一眼便不再留意,便又来看跟在萧太后身边的幼童,仔细一数却是足足九个都是幼女,最大的估计不到十岁,最小的也就四五岁的模样。

随后跟出来的宇文福及此时倒是大模大样的指着老妇道“贤弟瞧好了,此便是前朝皇后萧氏。”

只是宇文福及说完,却是双眼突然一瞪,瞧着萧太后身边的婢女面上露出了怪异之色,在一旁正好将之看在眼里的黄小刚顿时察觉,忙也开口道“不是说庶出之女仅六人么?多出来这几个又是谁人?”

宇文福及被问得一愣,似乎他不认识这些幼童到底是谁是谁来,倒是慢慢行至近前的萧太后听得了黄小刚所问,惊诧至于便见她将幼童拦至身后,沉声道“本宫萧氏,乃先帝遗妇,尔等究竟意欲何为?”

萧太后这般一喝,顿时令宇文福及有些尴尬,忙也转移话题道“该……该也是帝女遗孤,罢了!罢了!且一并赠与贤弟便是了!”

“好说!”黄小刚忙也与宇文福及点头道谢,然后急忙上前两步,正正经经的叉手为礼道“某乃天凤军监军黄刚,见过萧太后!”

萧太后听来神色未变,却也稍稍欠身也算还了一礼,便自问道“监军寻予等遗妇孤女来此,不知意欲何为?”

黄小刚苦笑一声,便也道“说来怕污了太后耳目,不提也罢!来人,送太后回营好生安顿!”

当即自有天凤军女兵上前请了萧太后一行蹬上一早便备好的轺车,待得黄小刚在帐前眼瞧着轺车远去归还了天凤军大营后,也才转身叉手对宇文福及道“福及兄,借道之事非同小可,且容我三日思量,如何?”

“可!”宇文福及忙也叉手还礼,却是笑道“愚兄还要多谢贤弟解了我军燃眉之急!”

黄小刚却是摇头道“昔日贤侄以至诚待我,今日我不过一报还一报罢了!”

这话里意思,说的是当年宇文承瑞虽是给幽幽谷送来了第一桶金,不过当时他可是打了欠条,但后来他果真如约派人送上欠金不说,还帮着天凤军寻来了不少急需的船匠,按道理讲在这个事情上面黄小刚的确是欠了人情的,如今拿八千石粮食换来萧太后和几位公主,表面上看来是各取所需,但宇文福及也明白黄小刚这是寻了个由头给他送粮,好暂时缓解一下军中的粮荒。

当即两人便也散了,各自回营自不细说。

黄小刚回营后,自然召集营中军官在中军大帐聚将议事,商量起了针对此事的对策来。

大帐之中,黄小刚安坐偏首之位,向坐在主帅位上的吕星北问道“星北,你如何看?”

这二人的关系,细论起来黄小刚既是吕星北的妹夫(吕星北是二十九娘的族堂姐)又是她的师舅公,不过在军中一个是监军,一个是南路军主帅,所以如今黄小刚只能坐在主帅堂下右首位置,把主次分清楚。

吕星北是黄娜手下学习成绩最好的学霸,虽然把什么“黄娜现编版三十六计”、“黄娜现编版孙子兵法”都学透了,可面对这种情况她还是真没什么处置的经验,闻言便也蹙眉道“宇文部已成困兽,放之只怕遗祸无穷,灭之……亦恐不能全功,以星北愚见,驱之向西也非成策。”

黄小刚听了左右一看,发现列席的陈奉、窦建德、孙宣雅还有各营的营长都是一脸赞同的表情,他当即瞪眼吐槽道“嘿!好的不学,倒学会了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我们家娜姐就是这么教的?”

吐完了槽,黄小刚只能起身命人拿来了地图,与众人解释道“今天这个事儿,我们要看三个方面,第一个方面就是打好还是不打好?如果开打,我们的胜算有多大,损失又会有多大,打赢之后获得的好处能不能弥补上我们的损失?如果不打,把他们当成个屁一样放了,对我们来说是不是更有利,这咱们先得好好研究!”

“至于第二个方面!”黄小刚拿起教鞭在地图上一画,先是把彭城、下邳一圈,再把鞭头狠狠点在了江都的位置上,然后道“就是我们要考虑好,以现在我们的实力能不能支持我们南下,把托管区转变为实控区,甚至顺着通济渠南下把江都也一并吞下,然后直接就要跟江南的各路义军正面冲突!”

说到此处,黄小刚稍微停顿了一下,才把教鞭往手中一拍道“至于最后一个方面,就是我们得考虑好,万一我们既不放宇文化及走,又没能一口气把它吞掉或者是击溃,万一让他盘踞在了彭城或者下邳,甚至是泗州、宿州一线,我们又该如何应对,是应该跟他死磕,还是应该后撤稳固防线。”

凤舞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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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一章 去留两难

黄小刚提出的三个方面的问题,都是围绕着实际情况出发,自然是有的放矢。手机端 https://

大伙顺着黄小刚指出的问题方向一思考,倒也很快想到了很多的问题,比如说打还是不打这个问题,要是单纯从利益方面来考虑的话,自然是不打比打更有利一些。

想想看,这宇文化及的部队本身就是客军,打掉他们也不会扩大地盘,至于说兵器甲胄这些要来也没什么大用,要换成天凤军的款式还得多费不少人工,而粮草方面更别说他都快断粮了,能提供的似乎也就至于是所谓的从江都搜刮而来的大量金银财宝,可金银财宝这东西是不能直接拿来吃喝的,还得有地方花销才成。

除此之外,还能拿来说事儿的,也就只有人力资源了!

根据前期的观察统计和从宇文福及口中透露的消息,如今宇文化及全军并裹挟的民众青壮,总人数大概在十六万左右,而其中成建制的兵卒约在九万前后。

不过,如果说能够兵不血刃的把这十六万人都拿下来,对于天凤军来说自然是好事,反正不论是胶州新城还是辽东飞地,都需要大量的壮劳力和民众,这些人刚好合用。

可要说如果不能兵不血刃,一旦开战就不是你计划杀多少他就死多少的问题了,而且还存在一个问题是,天凤军在沛县这边只有两万人马,你要说双方摆开战阵全力死磕,然后用什么神机箭、梨花枪、大小雷神一举将宇文化及的大军击溃应该是不难的,可万一要是把他部队打散了打得分崩离析,打得分头跑路四处流窜,你让天凤军怎么抓俘虏,就这么点人又该如何分配、分成几股去抓俘虏?

所以,很明显打不是上策!

那么不打又会是怎么情况,结果不外也就是去和留去也就是放任宇文化及领着人马西去,不管他是去祸害瓦岗军还是去打洛阳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万一他搞诈骗怎么办;至于留,留下来的问题当然就大了,不管是留在彭城还是下邳,又或者堵住运河守着宿州或者泗州,这十几万人总要吃喝拉撒对吧?一旦坐吃山空宇文化及肯定要纵兵劫掠,这就肯定得跟天凤军怼上了呀!

所以,不管放任宇文化及是去还是留,都特么是个两难的问题!

好了,这些问题也才是一个方面,咱们可以把宇文化及先放在一边,再想想另外一个方面宇文化及领军西归可是搬空了江都城的,所以如今江都是个空城。

这一旦放走了宇文化及,也就等于运河对天凤军敞开了门户,顺带着也就等于是江都也对天凤军敞开了门户,那么天凤军要不要、该不该顺势南下,把江都这个隋朝陪都也给占了呢?

虽然此时江都里的人和钱粮、财物都被搬空了,可地盘还在,地盘也搬不走啊!

而且江都可是江南的行政和商贸中心,它的地理位置就摆在这里,是妥妥的风水宝地啊!

至于说,如果真要占下来,是不是就需要考量一下如何收服甚至剿灭江南各地的义军了?

或许有人会问,想那么多是不是想得有点太多了,其实一点都不多啊!

还有,就如今来说天凤军跟宇文化及也不是死仇,没有必须杀之后快的理由,虽然宇文化及杀杨广这事可以被拿来当成借口,天凤军这边固然可以打着为杨广报仇的旗号来下手,占据一个大义,可也得计算一下自己要付出的成本,以两万人的规模对阵十几万,这一仗要是打下来死多少人才算够啊?

“还有,我相信肯定有人不理解,为什么我要拿八千石粮食去换一个老太后和几个亡国公主!”

待得众人讨论得差不多了,黄小刚这也才又抛出了一个问题来,但听他好整以暇道“这里我要声明一点,我拿粮食换人当然不是发了疯,也不是别有企图。这第一个原因,我就是明摆着找借口给宇文化及送粮食。那么我为什么要给他送粮食,他要是没粮食了不战而溃不是更好么?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也不想想他要真没粮食饿肚子了,别说攻打沛县,就说他万一分兵几路去乡野抢粮,我们能拦得住嘛?我们要是拦不住的话,是不是附近乡野的百姓就得倒霉了?他们如今可以说也算是我们天凤军治下的百姓,我们能看着和放任他们倒霉吗?”

这话大伙一听,纷纷点头表示有道理,便是窦建德也是吹眉瞪眼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就差比出大拇哥给黄小刚捧场了。

然后黄小刚接着笑道“然后,按照今日宇文福及的说法,如今他军心不稳,所以他要把军队紧紧抓在手里,所以只要军中还有粮食吃,宇文化及势必就不会舍得把军队放出去,因为这放出去万一出点什么意外,比如说一夜之间让他成了什么光杆大丞相,这就不好玩了对不对?”

大伙听来都是哄堂大笑,自然纷纷表示的确很对也的确不好玩,而且如此直白诙谐的语言更是惹来孙宣雅忍不住险些笑出声来,还是窦建德急忙瞪了她一眼,她才慌忙收敛住表情。

黄小刚跟着大伙也是笑了笑,跟着道“还有就是,这个老太后和这些亡国公主也不是完全没用处,当然对于宇文化及来说她们更像是烫手的山芋,毕竟宇文化及又是杀杨广又是杀了众多皇室之人,甚至就连那什么齐王杨暕(jian)也给杀了,因此和老太后一家属于死仇,他不可能还捧着老太后的。而且我料定他扶持那什么秦王杨浩做皇帝也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有这个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在,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套路他根本玩不转,所以他早晚也是要杀掉杨浩自己做皇帝的,如此也才肯把老太后处理给我们换粮食,认为我们拿在手上最多也就是弄一个奇货可居,没什么大的用处。实际上我们有了老太后,就能解决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得国不正’的问题……”

“报!”

也就黄小刚正好来了兴致要跟大家讲一讲什么是德国骨科……呃不对,是“得国不正”的问题时,就听的帐外有卫士来禀报道“禀元帅,营外有人叫嚣,欲强入我大营!”

当即吕星北便也做主示意将人带来,不一会便有卫士押了一人进得大帐,瞧这人一身隋军制式的武将戎服(将领便装),看花色官阶应该不低,吕星北便也喝问道“汝乃何人,何故咆哮我军大营?”

这人便也叉手做礼,不卑不亢道“某乃是大丞相宇文化及之弟,宇文士及是也!某是来寻某家娘子的,还不快快交出人来!”

凤舞隋末

凤舞隋末



第四百七二章 黄泉再见

对于眼前这莫名其妙找上门来的宇文士及,众人都是听着一愣,便是黄小刚也一时没回过神来,不知其中关系。

还好,坐在黄小刚身边的窦建德忙也道“这宇文士及乃是尚的杨广长女,号南阳。”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听宇文士及又喝道“吾妻方才明明入得营中,尔等休要狡辩,速速交出人来!”

“嘿!你这莽汉,上门求人也不知好好说话!”黄小刚听他言语,当然是马上明悟过来,不过却是有些不太高兴此人做派,便也喝道“不错!方才我用了八千石粮食,与你家兄长换了几个人来,你要见也可以,你可有粮食?”

“啊?粮食?什么粮食?”这次换了宇文士及目瞪口呆,显然脑筋还没转过弯来,黄小刚更是乘热打铁道“没错啊!人换到了我这里,便是我的人了,岂能随便让你想见就见,也罢!我也不要你高价,拿百石粮食来便许你见上一面!”

宇文士及顿时眼珠就红了,瞧他呼吸之间胸膛起伏不平显是怒极,随即见他将袖子一甩,转身便要出帐,不过见他才走了两步却是猛然停住,身子顿了顿之后也才见他慢慢转过身子,却是突然单膝拜下,梗着脖子道“某……某方才无状,请恕无礼之罪!”

见宇文士及服了软,黄小刚对此人的看法倒也略略提高了一些,便也笑道“哦呵!这还差不多,来人看座!派人去请南阳公主来见便是!”

当即便有卫士拿来马扎让他坐于帐下,有了外人黄小刚自然也不好与众人说什么“得国不正”之事,于是众人便也停了,耐性等待那南阳公主来见。

想来也该猜到,刚刚随着萧太后一并换来的少妇,便是那南阳公主没跑儿了,只是当时黄小刚看她布衣荆钗蓬头垢面的样子,是真没想到她竟是杨广的长女,大隋的长公主殿下。

对于这南阳公主,黄小刚是当真所知不多,因此在等待南阳公主来见的同时,他便也顺口与窦建德问了问,却不想窦建德所知也是不多,也就是大概知道有这么个人,其余皇家事便不能详知了。

莫约过了盏茶时间,便见得卫士来到帐外禀报,说是人带到了,却不愿入帐。

此时正是正午时光,帐外阳光猛烈,便也见得有一女子人影浮于帐幕之上,宇文士及见了忙也起身来唤娘子,却听得那南阳公主在帐外开口道“止步!予与君乃仇家也!今恨不能手刃君者,但谋逆之日,察君不预知耳。今我夫妻恩义已绝,愿此生与君不复相见,再见必是黄泉之下!”

宇文士及听得瞠目结舌,慌乱间欲起身出帐,结果却是碰到了马扎,帐外的南阳公主听了响动,却见她突然伸手一抹头顶,竟是取了件该是荆钗之物抵在颈间,怒喝道“必欲就死,可相见也!”

见得南阳公主以物抵颈的妙曼影子浮现与帐幔之上,自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宇文士及顿时被骇得止步不前,忙也低声答应下来。而黄小刚等一众将领,也是被这般的剧情看得痴呆了,半响黄小刚也才瞧着帐幔上的影子,揉着下巴轻声嘟囔道“我勒个去……小金人级别的演技啊!”

不过黄小刚的这句嘟囔,却好像被一旁的窦建德听差了,据说事后他与孙宣雅言称,当时黄小刚明明说的是“此女真烈妇也!”

但说见得场面如此,自然不能任由一直僵持,还是黄小刚咳嗽了一声给了吕星北暗示,吕星北忙也下令让人把南阳公主带走。

将公主带走以后,便也见得宇文士及好似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气势,转身叉手与黄小刚道了一身谢后,便要转身离开。只是见他走得几步,却又再次转身回来,却是从腰下摘了一块玉璧呈与了黄小刚,道“此物乃是先帝所赐,价值连城,某不求其他,还望……善待之!”

粮食什么的,宇文士及肯定是真拿不出,不过见他居然想到拿玉璧来换南阳公主的优待,倒也看得出此人也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加上刚刚南阳公主自己也说了,宇文化及叛乱谋逆的事情他是真不知道,所以也没怪他。

黄小刚拿着玉璧来看,倒也看出这玉璧质地的确不凡,该也是真正的和田羊脂软玉,加上大小有成人半个手掌,又是杨广所赐,要说价值连城肯定有点夸张了,不过的确应该是能值不少钱,黄小刚便自收了,与宇文士及道“你放心好了,我花八千石粮食将之与萧太后一并换回,自然不是拿来糟践戏弄的,毕竟是帝女遗孀,该有的优待自不会少了!”

宇文士及听罢再次道谢,便自讪讪而去。

士及走后,黄小刚拿着玉璧左右看了良久,也才叹道“当年隋文帝剿灭诸国,弄了多少国破家亡,如今却是妥妥的报应在了自己后代身上……唉!玉璧呀!玉璧!你怕是再难重演破镜重圆的佳话了!”

黄小刚说完,正欲把玉璧收起来,却发现帐中诸人都是一脸奇怪的神色来看自己,他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的笑道“你们不会是没听过破镜重圆的典故吧?”

见众人都是摇头,黄小刚一想这破镜重圆的典故虽然发生在隋初,但变成故事流传后世也是唐朝以后的事情,只得耐着性子自己新编了一个破镜重圆的故事“这当年我在洛阳时,曾认识一个姓徐的货郎,这人走街串巷贩些针头线脑,也是个老实憨厚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唯一就是他货担之上挂着半块残破铜镜,问他何故也是摇头不语。这后来嘛,有一日他行在街中,却有一妇人前来相认,本来二人对面不识,但妇人却是认出了他货担上的半块铜镜,竟也拿出另外半块来,原来二人本是少年夫妻,结果因为隋初的兵荒马乱而不幸失散,当年二人也算有些先见,便约定日后以半块铜镜为凭相认,后来这二人才依此得以破镜重圆。”

这原本的故事里,说的本是陈国驸马徐德言和他妻子乐昌公主的故事,并且还暗捧了杨素一把(详情请自己搜索),于是搁在黄小刚这里还不如新编一个更朴实的版本出来,待得黄小刚把这故事说完以后,却是临时起意,拿起玉璧作了首打油诗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破镜待有重圆日,玉璧难有再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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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三章 得国极正

说完破镜重圆的故事,当然还是要回到正题,虽然有了宇文士及的事情做了打断,但“得国不正”这种大部头的题目如今讲起来正当时,所以黄小刚稍微喝了点水润喉,便也摆谈开来。

这中华大地,绵延千载,自古以来都是在不断上演着一个个王朝的兴起与衰落,每当一个王朝衰落的时候,要么有人揭竿而起,通过暴力的手段推翻旧王朝建立新王朝,如汉朝、明朝,要么以一个小政权攻灭主流政权取而代之,如元朝、清朝,还有一些权臣武将通过拥兵造反取得政权,完成朝代更替,如晋朝、隋朝等。

有的光明正大,有的却充满阴谋,因此后来居于民国时代的孟森先生在《明史演义》里面说中国自三代以后,得国最正者唯汉与明,匹夫起事,无凭借威柄之嫌;为民除暴,无预窥神器之意。

可见历史上得国不正的皇帝确实有很多,而得国不正的王朝因为不合天道人心,其国祚也一般不会长久。因为从道义上讲,弑君篡位、外戚权臣篡位,本质上都是谋逆篡位,都是违背礼法的大逆不道之举,政权的合法性不被认可。

而当有新的势力集团出现时,也会如法炮制,颠覆现政权。从人心上讲,得国不正,则天下难归心,尤其是统治阶层的核心“士大夫集团”对政权不满,久之则形成政权内部分化,一遇风浪则土崩瓦解。

远的不说,就拿杨坚的隋朝来说,他本为北周外戚,他的女儿杨丽华是北周宣帝宇文赟的原配,北周静帝宇文阐名义上的母亲。在他的女婿宇文赟去世后,他在郑译和刘昉的帮助下以外戚身份牢牢地控制了北周的朝政,诱杀了北周宗室五王,任用韦孝宽出兵打败了尉迟迥,消灭了所有对自己有威胁的政敌。

在南陈太建十三年(581年,隋开皇元年),杨坚逼迫周静帝宇文阐让位给自己,改国号为隋,清代史学家赵翼评价隋文帝“古来得天下之易,未有如隋文帝者”。

不过,正所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你看现在不是不是报应来了杨坚耍手段得来的天下,如今这不就就被宇文化及依着葫芦画瓢,照猫画虎给夺走了?

虽然目前宇文化及还拥立杨广的儿子秦王杨浩为皇帝,但是按照原本历史的走向,他后来还是弄死了杨浩抢走了皇位,比杨坚的手段更直接更快捷。

所以,天凤军将来要坐稳了天下,就得避免被后人诟病“得国不正”,就要想办法让自己“得国极正”,把道义的基础打好并且把制高点牢牢占住,最好就是把制高点抬到差不多珠穆朗玛峰的高度,让后世人攀登不上去。

那么,想要达成“得国极正”这个成就,需要做的事情自然不少,其中“优待前朝遗孤”这一项是必要的条件,甚至如纳前朝公主为妃就是其中的选项之一。

当然了,肯定没人知道之前黄小刚在瞧着杨广妃子和嫡女出来跳舞的时候到底想到了什么,实际上他是想到了李世民和杨妃的事情,据说这杨妃就是隋炀帝杨广的女儿,历史书上说李世民娶杨妃就是为了故作优抚隋朝皇室后人的姿态。

不过,后来黄小刚又想到麻辣香蕉你妹个大西瓜的,有我在这里你李世民还娶个毛的杨妃!

此外,对于这个话题不得不多说两句,历史上优待前朝遗孤做得不错的,当然要提一下司马炎这个人,即便是李世民也评价他“仁以御物,宽而得众”,房玄龄评价的“宇量弘厚,造次必于仁恕”,是仁慈的君主。

总体来说,司马炎也是继承了司马昭用宽仁对待刘禅的政策,在三国建立时曹丕对汉献帝刘协很苛刻,刘协作为末帝也仅封县公,而且不是留在原来许昌的皇宫,也没在洛阳修公府,而是被送到山阳县那个偏僻小县安置,派人监视禁锢起来。

当然曹丕的意图明显,尽量让刘协消失在政治舞台中心地区,这种安排毕竟比杀戮要仁义,安排在离司马氏故里温县不远的山阳县可能也是司马懿献计,司马氏在东汉最大的官员是太尉司马苞就是山阳人。

后来司马昭沿袭对汉献帝的做法,但是更加宽仁,他册封刘禅也是县公,封安乐县公,同时允许他在都城洛阳建立公爵府,没有送到边远小县禁锢,同时封刘禅的子孙六十多人侯爵等职务,全部优待,给予大量财物安置,当时到洛阳的孙皓使臣纪陟都称赞司马昭善待刘禅是“恩威远著”。

到了司马炎建立晋朝后,册封曹奂为陈留王,已经比曹丕对刘协和司马昭对刘禅更优待,而且让曹奂去曹魏原来的都城邺城居住,这也比刘协的待遇高,在邺城毕竟有曹魏的铜雀台皇宫,住在那里自然要比刘协没能住在许昌皇宫强。

曹氏当王爵比二刘公爵高,待遇也强,而且不像汉献帝受禁锢,天子仪仗、礼乐制度、郊祀天地都不变。而且还解除曹丕制定的对曹氏宗室的禁锢,允许曹氏宗室担任官职,可以自由活动,这些在曹魏时都被禁止。

司马炎在解除东汉山阳公禁锢后,也增加了山阳公待遇,给山阳公增添国相、郎中令、随从和车马等,生活条件提高很多。司马炎在统一中国后,对待孙皓也能优待,这也是非常仁厚,很多人评价孙皓的罪行可以诛杀,而且对司马炎也无礼,但是孙皓却没被杀。

司马炎仅是降低孙皓的封爵为侯爵归命侯而已,在洛阳的侯爵府居住,也没有送到偏远地区,对孙皓的物质待遇更没有苛刻虐待。

此外司马炎对司马氏宗室在京城的王爵大国十五顷,次国十顷,竟然给了孙皓田地三十顷是司马氏宗室大国的两倍,每年还给予粮食五千斛,钱五十万,绢帛五百匹,绵五百斤,对孙皓的太子和儿子们也都封郎中,允许入仕。

由此可见,司马炎对前朝的优待可以说在古代是最优厚的,所以后世都评价他宽仁、有气度,这种优待前朝的仁义也是他能统一开疆的原因。

除此之外,司马炎有时还恩赐前朝子弟为驸马都尉,这些仁义优待政策让前朝子弟也都忠于晋朝。曹植的儿子曹志忠于晋朝能直言劝谏皇帝善待齐王;曾上书要求曹魏政权信任重用宗室的曹冏也成为汝南王司马亮的部下亲信。

因此,司马氏建立的晋朝统治一百五十年中,曹氏始终袭封陈留王而受优待,这是古今中外罕见的宽仁。

而天凤军未来得鼎建国之后,就算要做出“优待前朝遗孤”的姿态,自然也得有合适的对象才行,所以这萧太后和一众公主、遗妃,不就正好是瞌睡上头时正巧从天上掉下的枕头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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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四章 千金马骨

第一堂有关“得国正否”的知识讲座,叫黄小刚足足讲了大半个时辰,瞧着天色也不算早了,便也决定暂时休会,叫大家先把午饭吃了再说。

营中饭食此时自然早已准备妥当,自有卫士将餐食送进帐中,瞧花色也不繁复只是简单的三菜一汤清炒菘菜、凉拌荠菜、猪肉炖萝卜和鲫鱼汤。

不过饭食却非北方地区主流的小米干饭,而是南方人爱吃的大米饭,你道这些大米从何处来的,自然是从通济渠中南方远道而来的漕船,不过如今因为宇文化及的西归船队盘踞在泗州与宿州之间的运河一线,通济渠的西段如今已经停航了。

细节也不多说,黄小刚随意吃了些饭食后,见众人瞧自己停筷也都停手,便也交代饭后歇息半个时辰再继续开会,随后借着尿遁便出了中军大帐。

出帐后,便也寻来卫士领路前去探望之前安置的萧太后一伙,一问才知这次总共换回了三十九人之多,其中萧太后和众公主便合计有十三人,其余二十六人便都是杨广的妃子。当然根据查问所知,这二十六人里有位阶有封号的妃子并没有几个,实际上多数都是江都宫和显福宫里的宫女,只不过应该是曾经被杨广临幸过,这才被宇文福及组成一队拿来宴客,却不想被黄小刚一锅给端了。

此外,杨广登基以后,曾在洛阳建造了一座“迷楼”,曾网罗天下美女数千名纳于迷楼中,只可惜其中绝大多数的人终其一生都没能得见杨广一面,所以这二十六个曾得杨广临幸过的宫女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幸运者了,这以后黄小刚也不可能把她们全给那啥了,估计会想办法安排她们跟军中的将领成婚,批着量的给杨广戴上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儿,哦哈哈哈哈!

却也说黄小刚一边想着咸湿之事,便也快步来到了安置这些人的帐幕之前,由于她们人多营中便安排了一顶原本排用的行军帐给她们歇息,待得黄小刚入内之时,正好瞧见萧皇后与众人正在进食,却不想已经到了如今这般境地,帐中却是井井有条,但见得萧皇后居中正襟危坐,食盘搁与膝下,一众公主跪坐于右,而众妃踞坐于左,一切竟是井然,犹如宫宴般有序。

见得黄小刚突然掀帐进入,萧皇后愕然之下忙也搁筷以袖遮面,轻喝道“非礼也!”

黄小刚顿时愕然,忙也退出帐去,在帐外叉手道“恕罪!恕罪!某唐突了!”

当即黄小刚忙也交代附近看守的女卫,好生安排萧太后等人,便准备晚些时候再来,不过也在这时萧太后却是在南阳公主的搀扶下出得帐来,唤道“将……将军,且留步!”

当即黄小刚只能施礼道“见过太后、公主,方才唐突,万望恕罪!”

但见得萧太后神色平和,低声说道“无心之过,无妨也!只是……老身却有一问,还望将军解惑!”

黄小刚自然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左右看看便也躬身引路道“太后相询,岂敢隐瞒,还请移步!”

旋即三人便来至偏帐,待得落座之后,黄小刚便也直言道“太后所问之事,某实不敢相瞒,福及以帝女、遗妃为奇货,某不忍见之沦落,便作价八千石粮食换之,始有太后一行入我天凤军营。”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已经很久没有搞文绉绉的黄小刚,在见到了萧太后以后,竟然不由自主的又弄起了文绉绉,一套话说出来倒也流利。

萧太后听了,神色也是微微一动,却是平静道“想不到老身等人倒也值得些价钱,八千石粮食……不少了!”

随即但见萧太后便来瞪眼直视黄小刚,轻声道“既如此,不知接下来将军作何打算,欲如处置老身?”

黄小刚虽然心中早有腹案,但也不会脱口而出直言相告,略微思索了一下之后,便也道“杨皇帝弑与江都,乃是其德行有亏、任用佞妄、目不识奸,与太后、公主并众妃无干。太后素有贤名,母仪天下日久,当知家国之事,无怪乎分分合合,正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至隋初,魏齐周三国之乱,文帝禅之而一统,奈何得国不正,遗祸无穷,始有今日化及之逆,此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非人之过也!”

黄小刚说道此处,略微停顿了一下,见萧太后神色如常倒也没被刺激,不过她身边的南阳公主却是眉头微蹙,当是有所不忿,不过细看之下却叫黄小刚发现这南阳公主的蓬头垢面模样该是伪装,如今虽然脸色难辨,却能瞧出容貌的确秀丽温婉,与萧太后的相貌似有八分相似。

“咳咳!”

见得黄小刚突然停顿不语,且目光竟是停在了南阳面上,萧太后忙也低咳一声作为提醒,黄小刚当即发觉不妥,忙也继续道“是以……今妇孺穷困于道旁,青壮纷争于战场,天下大乱,涂炭生灵。我与外甥二人虽起于草莽,却知世无治而必祸殃于民之理……”

“啊!外甥?”

也在这时,黄小刚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南阳公主惊呼一声,瞧她模样当是听不懂黄小刚话里意思,黄小刚忙也解释道“好叫公主得知,我虽是舅舅,如今忝为监军,而这天凤军之主,也即是军中元帅,乃是我的外甥女黄天凤。”

南阳公主听了,顿时惊讶得以手掩嘴惊道“军中元帅,竟是女子?”

倒是萧太后的涵养比南阳公主好多了,虽然看表情她也惊讶黄小刚所言之事,但却十分沉得住气,开口道“不错,世无治而必祸殃于民,是正理也!将……监军欲行之事,不妨直言!”

听得萧太后这都喊直言了,黄小刚便也决定不再绕弯子,便自道“我欲效司马氏之故智,优待诸帝女及遗孤,搏一个千金买马骨之名,万望太后成全!”

这萧太后可是梁武帝萧衍后代,西梁孝明帝萧岿之女,母为张皇后,自幼知书达礼并学富五车,联系上下文一听自然听懂黄小刚所言的“司马氏之故智”是什么意思,但见她先是眉头微蹙,随后却是全然松解开来,跟着便是露出笑意,道“好!好一个搏得千金买马骨之名,老身明白了!”



第四百七五章 别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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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说起来,这萧太后本是梁朝昭明太子萧统曾孙女,西梁孝明帝萧岿之女,母为张皇后,南兰陵人(今常州武进万绥乡人)。

萧氏因出生于二月,由于江南风俗认为二月出生的子女实为不吉,因此由萧岿的六弟东平王萧岌收养。

而萧岌夫妇收养萧氏不满一年,便双双去世,萧氏遂转由舅父张轲收养。张轲虽然为安平王萧岩僚属,但家境贫寒,因此贵为公主的萧氏亦随之操劳家务。

时至开皇二年(582年)隋文帝夫妇为次子晋王选妃于梁国,因为梁国诸公主的占卜结果皆不吉,于是从张轲府中迎回萧氏,占卜为吉,册为晋王妃。

仁寿四年(604年),隋文帝崩于仁寿宫,杨广登基为帝,次年改元“大业”,并册封萧氏为皇后。这时杨广三十七岁,萧皇后三十九岁,杨广在即位后,多有失德,萧皇后婉谏无果。杨广曾数次下江南,萧皇后必随行;史书中也所记录著许多杨广对萧氏所说的话,对于杨广的暴政,萧皇后因为惧怕而不敢直述,而作《述志赋》委婉劝戒。

而正所谓响鼓无需中槌敲,萧太后毕竟蹉跎一生,智商情商都是上上之选,当然明白黄小刚要买的这根马骨意义何其重大。

萧太后道了一声“明白了”之后,便附耳与南阳公主交代了几句,见南阳公主听了先是瞪眼做惊讶之态,随后见萧太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南阳只能是起身告罪一声退出了帐幕,不一会便领了两人回来。

南阳领回的二人,正是之前被福及指派歌舞的所谓嫡女,萧皇后招手将二女招至身边坐下后,便指着其中稍大些的少女与黄小刚介绍道“此为十娘,生母为先帝敕封宣华夫人陈氏,年十四。”

又指着稍小的女孩道“此为十三娘,生母为先帝敕封南华夫人崔氏,崔氏之父为东郡公崔君绰,年十三。”

介绍完两女,萧太后便也正色道“陈氏、崔氏皆因宫变罹难,因此老身皆视之为己出,毕竟先帝血脉,谓之嫡女,却也名副其实,监军可择其一,纳之!”

听到萧太后说“择其一纳之”的时候,两女都是一惊,顿时面色一苦便要抽泣,但见得萧太后横眉一瞪,便是喝道“且住!监军与我等孤寡之人,恩同再造,便是老身也恨不能以身侍之,尔等若是能以身侍君,自是天大的福分,岂敢在此呱噪!”

听得萧太后竟把话说得如此露骨,黄小刚当场也算是被雷得外焦里嫩,不过一想这特么杨坚、杨广一家子都是鲜卑人没跑了,似乎萧太后出身的南梁朝也不是汉人政权(其实是的),加上这个时代又是胡汉交替的时代,人家贵为太后早已瞧透世事俗情,这般把话说到直白透彻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瞧着两位公主都是女孩模样,黄小刚虽然明知此事本是题中应有避无可避,但也还是良知占据了主动,忙也叉手道“太后,此事万不可操之过急,眼下当务之急,一是我军尚需应付宇文化及逆贼一党借道北归之事,二是须得设法营救秦王杨浩一众,因此太后与诸位公主,且好生在营中休养,静待佳音便是!”

萧太后听得面色一垮,竟然莫名激动了起来,忙道“监军所言当真?救他作甚?”

一句“救他作甚”算是把二者的关系给解释了个通透,显然这宇文化及弑杀了杨广,又立了杨浩为傀儡皇帝的中间,绝对发生了一些尚未记载于史书中的事情,是以这萧太后才会如此不待见他。

这杨浩说起来,本是秦孝王杨俊之长子,史书未记载他的生年,根据《资治通鉴》记载,其母崔氏在开皇六年(586年)十月生下一子,但无法确认是否是杨浩。

然后到了开皇二十年(600年)六月二十日,杨浩的父亲杨俊意外死亡,经过调查,是秦王妃、杨浩母亲崔氏毒杀杨俊,被隋文帝下诏废掉并赐死。

杨俊只有杨浩和杨湛两个儿子,杨浩是崔氏所生,而杨湛是杨俊的庶子,群臣商议认为《春秋》有言“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反之,母亲一旦有罪,儿子一样有罪,西汉的栗姬有罪,儿子刘荣便被废掉;东汉的郭皇后被废,她的儿子刘彊因此被废黜,如今杨俊的两个儿子的母亲都各因有罪而被废黜,不应继承王位。

大业二年(606年)九月十三日,杨广作为杨浩的伯父,毕竟对他爹念着一份情谊,便将杨浩为秦王,以作为秦孝王杨俊的继嗣。又封杨浩的弟弟杨湛为济北侯,后来杨浩担任河阳都尉。

大业九年(613年),杨玄感造反,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率兵讨伐,到河阳时修书于杨浩,杨浩又到宇文述军营中,士兵们几次来往,于是有关部门弹劾杨浩以诸侯身份与内臣来往,杨浩因此被废黜王位,免除官职。

转眼到了大业十四年,宇文化及在江都弑杀了杨广之后,本来准备立蜀王杨秀为皇帝,众人舆论认为不行,于是化及便下令杀死杨秀和他的七个儿子,又杀死齐王杨暕(这位是萧太后嫡出)及其二子和燕王杨倓,隋朝的宗室、外戚,无论老幼一律杀死。

只有杨浩因平时与宇文化及的弟弟宇文智及交往密切,所以宇文智及设法保全了他。同月宇文化及自称大丞相,总理百官,捏造了萧皇后的命令立杨浩为皇帝,改年号为天寿,住在别宫,只让杨浩签署发布诏敕,仍然派兵监守。

对于这些情况,黄小刚当然是不知道的,他又不是历史专家,仅是从民间消息还有天凤军斥候传来的军情中知道,宇文化及在杀了杨广之后,一家伙就把隋朝皇室全都杀光了,独独留下了秦王杨浩拥立为傀儡,其中详情自然一无所知。

听得萧太后用一句“救他作甚”阐明了二者关系,黄小刚暗自一讨,倒也明白此时不便劝说,正准备开口打岔略过话题,却听得那十三娘竟开口哭诉道“若非这逆贼,几位皇兄亦不至横死!”

“且住!”

十三娘话音才落,就听了萧太后怒目圆睁,便是一声低喝。

见此模样,黄小刚怎会不知其中别有隐情,想了想忙也起身借口尚有军务未曾处置,忙也告退出来。又交代守卫的女军好好看护,并提供一应用度之物,务必要给予她们符合身份的待遇,这才归了中军大帐。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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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六章 祸水西引

从萧太后这边转了一圈回来,黄小刚的心情自然与之前颇有不同,除了见着历史名人的莫名兴奋之外,更有窥得历史中尚未记载的隐秘所带来的躁动。

从萧太后的反应还有那十三公主话里意思,不难猜出宇文化及狂性大发杀光隋朝皇室的举动绝非什么无脑决策,按照历史剧的大致套路,还有历史上诸多的例子,不难猜出极有可能就是杨浩指使宇文化及做下的好事。

本来黄小刚还想着,杨浩怎么说也跟萧太后是一家人,反正是要千金买马骨,这一根马骨是买,两个马骨也是个买,不如让他一家人团聚,以后照例也封个陈留王就是了。

而如今瞧着萧太后的反应,似乎这杨浩不救也罢,这消息对于接下来天凤军的战术安排,无疑是个不大不小的好消息啊!

待得黄小刚回到中军帐中,众人自然早就休息好了,便也接着商讨如何应对宇文化及。

待得随口说了几句开场白后,黄小刚便也道“这接下来嘛!咱们先来做一道算术题,今天与宇文福及见面的时候,他自己说他营中还有十日的粮草,我们权且当他说的是真话,那么加上我们送给他的八千石粮食,这城外宇文化及的五万人马,大伙预计一下他们的粮草最多能供应多久?”

天凤军用的石,实际上就是斛,一石的重量约在九十斤前后,八千石粮食便是七十二万斤,再除上五万的话,这每人平均能分到的数量是十四斤左右。

当然了,单独从数量上来看,其实也没多少,不过这种军粮的供应和分配自然不可能按照绝对的平均数来计算。真要估算的话,可以参照的数据就是宇文化及当初为了攻打彭城,据说是找司马德戡讨要了两万石的粮食,而且还是小石,结果却够他五万人吃到现在还能留有十日的量。

算算时间,宇文化及出兵攻打彭城是在六月二十二日,而今天已经是七月二十五了,这也就说明宇文化及靠着两万小石(也就是六十万斤)的粮食居然坚持了超过一月还能攒下十天的口粮,而如今一口气又给了他七十二万斤粮食,不就等于是又给他续了一个月以上的时间。

自然,他既然是一支成建制的军队,也就不可能纯粹就是吃粮食,肯定也要吃点什么菜肉蛋奶,马匹牲口也是要吃草料的。毕竟徐州一带本来是南方富庶之地,想来副食他们还是有办法获取的,便拿天凤军自己来说,自打在沛县脚下扎营之后,便有城内城外的当地乡绅主动送来肉禽菜蔬劳军慰问,更有四乡八里的百姓拿了土产来营前售卖,甚至还有城内的粮商找上门来,主动推销南方的大米。

话说回头,黄小刚的算术题开出来以后,大伙虽然没人能算出准确的时间,但大体上也能推算出个大概来,黄小刚便也道“答案不言而喻,至少咱们是给他又续了一个月的期,那么按照眼下的形势,这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让他走,够他走到哪里呢?”

说着黄小刚便把地图推了上来,拿起教鞭往地图一划,便指在了沛县西北面的宋城(河南商丘)和襄邑(河南睢县)之间,然后重重点了点道“来人!立即派出飞鹰斥候,严查宋城、襄邑两地最新军情!”

随着黄小刚一声令下,自然有人传令而出,随后黄小刚才命人拿出一早收集的两地信息来看,从情报上看,此时两地的野外大部分地区已经陷入了乱军纵横的模式,不过宋城和襄邑两座城池却还牢牢掌握在隋朝的官府手中。

这其中,宋城在前朝本是称为梁郡,开皇十六年(596年)置宋州,到了大业年间又改州为郡,便将宋州变为郡城治所称宋城(类似齐郡治所为历城),据说此城格局不小,城中居住的百姓约有一万两千户,约八万余人。

而比较起来襄邑便是座小城了,属于县级的城池,人户不足五千,两三万人的规模。

看完了这些资料,黄小刚便也道“就眼下来说,我刚刚提到的三个方面的问题,这首先就是宇文化及的去留问题,就我个人的意见自然是留不如去,咱们的西面不是瓦岗军就是隋朝政府军,以其把宇文化及留在这里跟咱们死磕,还不如祸水西引,放他过去跟瓦岗还有官军狗咬狗,大家觉得如何?”

“祸水西引?”也不说旁人如何,倒是窦建德听了这个词后不由眉头微蹙,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后,他忍不住开口道“监军,某大胆问上一句,若是我军有将宇文化及留下的能力,又何必祸水西引呢?”

黄小刚听来哈哈一笑“窦营长,说起来我们还当真有把宇文化及留下的能力,可是有必要吗?或许咱们杀宇文化及,可以占一个为杨广报仇的大义理由,但你仔细算一算我们可能的损失还有收益,就会发现性价比太低,完全没有必要。”

说着黄小刚话锋一转,继续道“至于说,非杀了宇文化及的理由也不充足,如今并没有谁谁说只要杀了宇文化及就可以得天下,也没有人拿出金银财宝悬赏他的脑袋,我们何必用自己麾下士兵的性命,去报别人的血仇?把宇文化及放归关中,不管他最终是去打洛阳还是去攻大兴,实际上都是在为我们打前站和清扫道路,为我们做开路先锋!”

听得黄小刚这话一说,大伙一想顿时觉得哎呀!对呀!不管是洛阳的越王杨侗还是大兴的瓦岗李密,他们早晚也会是天凤军清扫的对象呀!

跟着就瞧着黄小刚把教鞭往地图上的黎阳一点,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走路的样子,笑道“到时候让宇文化及在前面开路,然后让咱们家娜姐悄悄跟在后面……嘿嘿!悄悄的进城,打枪的不要!”

众人听了,倒是理解了话里的大部分意思,也就是让宇文化及出面吸引火力,然后黄娜跟在后面等着捡便宜,可是对于“打枪的不要”这句却是不能理解通透,纷纷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黄小刚一瞧,倒也明白过来,当即脑中灵光一闪,便也笑道“你们知道的,梨花枪偶尔也会炸的嘛!打了就会炸,炸了就会惊动人,所以……悄悄的进城,打枪的不要!”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皆点头称是,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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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七章 难下江南

在讨论完了第一个方面,也就是宇文化及的去留问题之后,接下来要讨论的自然是第二个方面的问题。

那就是天凤军目前的实力能不能南下,有没有准备好跟江南的各路义军正面冲突。

实际上,比起北方来江南地区的起义军数量在总人数、股数(所谓的路)还有战力方面,比之北方义军丝毫不差,在《隋唐演义》的七十二路反王当中的占比也是不低的,当然就目前黄小刚着人专门收集的资料来看,什么七十二路肯定是吹牛逼了,但至少十八路还是有的。

至于眼下,倒也还不急论说天下英雄如何如何,先来说说江南各路勉强能点名道姓的豪杰,也就罢了。

这首先值得一说的便是萧铣,此人于大业十三年十月起兵于罗川县(湖南岳阳罗县),因其人乃是梁武帝萧衍六世孙,起兵不到五天,便远近争相归附,士卒百姓达数万众,其后便率众攻打巴陵郡,一路势如破竹,各地纷纷投降,如今势力范围“据说”已经是东至九江,西至三峡,南至交趾(今越南河内),北至汉水。

因此于今岁二月昭告天下,称帝于岳阳,国号为梁,设置百官,建年号凤鸣!

至于说为什么要首先提到萧铣这个人,是因为他自己在传檄天下的建国诏书里,提到了夜里梦见全身金黄色的凤凰神鸟自东方而来,飞到岳阳在他头顶盘旋三圈又鸣叫三声,然后凤凰变化成了一位神女与他交欢了一夜,于是他就得到了上天的暗示,建国称梁不说,还把年号设为了凤鸣。

当时这封檄文传到高密的时候,黄小刚一看就气乐了,既是特么的什么东方飞来的凤凰、又是什么全身金黄色,还变成神女跟他那啥、更把年号设成凤鸣……这家伙妥妥的是要吃黄娜的豆腐,占天凤军的便宜啊!

所以,这家伙自然也就成了日后天凤军南下的首要清除目标不打他一个满脸桃花开,他龟儿子的怕不知道为什么花儿会这样红!

不过,黄小刚是的确不知道,这萧铣起兵后却有异鸟(应该是候鸟)自东而来,盘踞岳阳数月不走,这才建元凤鸣。(正史里本来也是这样的!)

说完了萧铣,就得说说江南地区的第二大义军势力“杜辅”组合,当然此“杜辅”非是彼杜甫,指的乃是杜伏威、辅公祏二人。

这杜伏威本是齐州章丘人,因为自幼家贫,惯于偷盗,与辅公祏是刎颈之交。辅公祏常从姑姑家里偷羊送给杜伏威吃,因盗案案发,官府追捕,两人落草为寇,时年十六。

大业九年(613年),杜伏威与辅公祏率众起义,二人后转战到淮南,渐渐扩张势力,自称将军,陆续合并苗海潮部、赵破阵部等起义军,势力大增,屯并,威胁江都,连败隋将宋颢、公孙上哲、陈棱等,在淮南的历阳自称总管,以辅公祏为长史,又合并江淮各部,占有江淮间广大地区。

就目前来说,“杜辅”组合兵马号称十万之众,加上又占据的淮南历阳这等富庶之地,因此黄小刚便将之视作为江南第二大势力。

而对于杜伏威本人,黄小刚所知的情况虽然不多,却是因为《大唐双龙传》记得这人,想着黄易别人不用,非得用他来当双龙的义父,并且还把他拔得很高,便觉得这人肯定有什么可取之处,到也多留了个心眼。

(ps里杜伏威一开始想抢《长生诀》,后来对寇仲相当满意便收了义子,还想把家当都给寇仲,被寇拒绝后归顺李唐,后来寇仲起兵后叛出李唐,他又带兵归顺寇仲,能读懂寇仲、徐子陵的心思。)

至于江南地区的第三大势力,便是最近两年一直在江浙沪地区打游击(偷鸡)的李子通了。

这李子通本是东海丞县(今山东枣庄南)人,最初他是参加了大业十年长白山(今章丘东北)左才相部起义军,因待人宽厚,人多归附。

后李子通遭左才相猜忌,于是率众南渡淮水与杜伏威合兵,不久又与杜伏威决裂,进据海陵(今江苏泰州),自称将军,拥兵二万人。大业十一年,又自称楚王,不过这期间因为他下手坑杜伏威把名声搞臭了,多次被官军击败,不得不在江浙沪一带流窜,但始终赖在海陵一带不走,如今据说麾下也有兵马五万之众,算是江南义军当中排名第三的势力。

至于最后一股势力,就目前来说天凤军这边得到的信息还不多,主要是通过往来高密的商人传达,也即是说目前有一位名叫沈法兴的吴兴郡守已经打出义旗在招兵买马,要给杨广报仇。

但这沈法兴到底占据了多大地盘,又具体有多少人马,目前天凤军这边还是一无所知,仅仅知道五月份的时候他出兵据丹阳(今江苏丹阳),与当时占据丹阳的齐郡贼寇首领乐伯通打了一仗,后被毗陵(今江苏常州)通守路道德来了个黄雀在后捡了便宜,大败而归。

综上所述,如今在江南地区,较为出名并且能算得上是一路英豪的,也就是这几人了。从地图上看,偏西的萧铣应该是最晚与天凤军接触的人,其次便是沈法兴还有“杜辅”组合,若天凤军执意要顺着宇文化及的来路,走通济渠南下江都的话,首先要冲突的便是李子通。

当然了,李子通手下的区区五万义军人马,自然是不放在天凤军眼中,毕竟这李子通最近几年人尽皆知是在江浙沪一带流窜,所以他这五万人马的规模本身水分很大,肯定不会足额足量全是精兵,估计诈骗的可能性居多,能有个几千精锐,万把青壮也就顶天了。

不过,预计吃下李子通容易,但对于萧铣、杜伏威还有沈法兴这些人,却是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从已知的信息上看,他们各自所占的地盘也不小,加上江南河道处处,作战主要还是得依靠水军,纵然天凤军在陆地阵战方面有万千手段,毕竟水军还是尚未出阁稚儿,谁敢百分百的相信曹豹这个一直在闭门造车的水军元帅出场便有不俗战绩。

而且,可以预期的是,一旦天凤军做出了放过宇文化及西归的举动,又摆出将要南下的架势,极有可能会引来江南各路义军的群起攻之,倒是要面对的可就不是几万人的杂牌军了,说不定要面对是十几万的联军。

所以对于“南下江南”这个战略决策,黄小刚倒也不敢轻易就拍板的,只能是由他来做前期的可行性讨论之后,最终让黄娜来拍板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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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八章 智及来见

对于第二个方面的决策,既然决定由黄娜来拍板,所以也就自然不用讨论太多。

因此接下来的时间,大部分用来讨论最后一个方面的问题,也即是万一决定不放宇文化及走由或者宇文化及改变想法留下不走,在天凤军无法将之歼灭或击溃的情况下,又该如何下好眼前这盘大棋!

要知道,宇文化及的队伍可是前后足足十几万人,如今这支队伍的前部五万人驻扎在沛县城下,中军则在彭城脚下,后军刚离开下邳不远,还有一支庞大的漕船队伍堵在通济渠里,宛如一支体型庞大的八爪鱼,触手分别搁在沛县、彭城、下邳还有泗州和宿州之间。

当然,宇文化及的队伍分散各地既然是坏消息也是好消息,对于宇文化及而言,坏就坏在他无法把所有的人力物力集中起来,而对于天凤军这边来说,好则好在有了可以各个击破的机会。

不过即便如此,双方的战力悬殊还是太大,整个隋军的战力分布是沛县五万(精锐民众)、彭城六万(普通民众)、下邳三万(精锐)、通济渠泗州至宿州段六万(杂牌民众)。

而天凤军这边,只有沛县的两万人马和下邳的五千水师,真要打起来胜负还真是很难预料。

对于这个问题,黄小刚带着众人一致讨论到了入夜,甚至又点灯熬夜直至子夜时分才宣布散会,也就勉强达成了几个共识出来,对于下一步的计划还得看看宇文化及方面的反应再做安排。

翌日一早,本来黄小刚还是计划着召集众人开会,好讨论出一个确实可行的计划出来,却不想隋军方面却是派来使者,要求再次于中营见面。

料想着昨日八千石粮食送进营中,宇文化及方面想要有些表示也是应该,黄小刚便也答应了下来,然后便下达了战备命令,让吕星北还有孙宣雅等人留营戒备,黄小刚仅带着陈奉、窦建德和一百亲卫欣然赴约。

来到中营一瞧,今日出面的倒也还是宇文福及和宇文承瑞,不过在他二人身边却是多出一人来,这人莫约也是四旬的年纪,穿一身武将戎服,至于面相瞧他双眉入鬓、掉角入眼,唇下一部山羊胡子,这种面相在相书里十之要评一个奸人之相,黄小刚猜都不用去猜,便知来人定是宇文化及的亲弟弟宇文智及无疑了。

对于宇文智及这个人,黄小刚在历史书里是真所知不多,唯一知道的就是电视剧里就把他演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奸贼。

到了如今,还是从军情中知道了不少内容,比如说这宇文智及自小就是个顽凶狠戾的角色,

并且喜好与人打群架,最爱带着一帮走狗手下逍遥过市,属于当年的洛阳城里一霸。

至于后来,他爹为了找人管他,给他娶了一位出自长孙家族的妻子,结果那长孙也不是省油灯,管不了他就告状,惹得他爹宇文述好几次下死手捶打,要不是宇文化及再三出手相救,这倒霉纨绔早特么挂了。

最搞笑的是,后来兄弟俩随杨广巡边到了榆林,宇文智及因为收受了突厥人的贿赂居然撺掇宇文化及私下与突厥人交易,据说交易的还是军中的武器装备以及食盐、铁器、丝茶这等当时杨广明令禁止与突厥交易的东西,后事情暴露杨广得知后大怒,把他兄弟俩囚禁了几个月,驾返京城时,本来是准备下令杀了化及和智及二人,结果还是宇文述求了宇文士及的妻子南阳公主出面求情,才免了二人一死。

这再后来的事情,大伙也都知道了,正是宇文智及穿针引线才有了骁果兵变拥立宇文化及为首并弑杀杨广的事情,说起来这挖塌隋朝江山的最后一锄头,还真得算是他宇文智及下的手!

便说黄小刚上前略微与福及父子寒暄之后,便也叉手为礼,向智及道“这位……若是某猜得不错,当是智及兄?”

宇文智及抚着山羊胡子,倒是一脸笑意的答道“不错!某便是智及,听吾兄言,黄贤弟志向高远,又识得大势,某便有意来与贤弟亲近,还望贤弟不弃才是!”

黄小刚听了,忙也打着哈哈道“岂敢!岂敢!今智及兄与令兄,做得这般大事,天下人无不纷纷仰望赞叹,有此亲近的机会,该是黄某的荣幸才是,哈哈哈!”

黄小刚尬笑三声之后,便将手以引,道“请!还请上座!”

待得引了智及等人入得营帐,双方自然相向而坐,待得双方坐定,黄小刚便示意福及开口,看看今日他们要求见面,到底是有什么想法和要求。

宇文福及也不客套,一开口先是再次感谢黄小刚送的八千石粮食,然后也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今日求见,乃是因为后军司马昨夜发来急报,称有一支水军,日前阻塞了下邳附近的水道,不知……”

“不错,当是我天凤水军所为!”

黄小刚倒也不会耍赖,当即爽快承认道“如今东海郡亦是我天凤军防区,贵军在左近盘桓不去,郡中百姓惊恐不安,无奈我军不得不派人前去维持周边秩序,至于说阻塞了下邳附近的水道,仅是封住北向的沂水而已,该不会妨碍了大军西归才是。”

黄小刚这话说来,顿时叫福及没了脾气,但见他与智及对视一眼后,智及轻咳一声却开口道“贤弟所言不错,这司马不听军令,在下邳左近盘桓不前,便是我兄长也甚为头疼,这延期西归事小,恼了左右百姓才是大事!不知贤弟,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黄小刚听来顿时觉得有些搞笑,你家的军队出了事,你来问我有没有应对之策?有没有搞错?

当即黄小刚便也皱眉道“智及兄有话,不妨直言!”

也就智及的掉角眼珠儿骨碌碌一转,便听他道“好!某便开门见山,与贤弟实话相告。今我兄长欲帅大军西归,则司马德戡必除之,还请贤弟出手相助,事后必有重酬!”

黄小刚听来,虽然不是很吃惊,但对于宇文两兄弟如此急切,自然存在疑问,当即也不拒绝,便推脱道“此事非同小可,且容我思虑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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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九章 与虎谋皮

说实话,司马德戡和宇文化及的矛盾,内里到底已经是个什么情况虽然不难猜测,但像是智及这样联络外人来对付自己人的程度,叫黄小刚看来却是有些过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伙人一起造反谋逆,一起弑帝起兵,甚至司马德戡还两次帮宇文化及镇压叛乱,他们本该妥妥的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该这么早就翻脸才对。

而就算要翻脸,也应该自己关起门来掀桌子,没必要找了天凤军这样的外人来合谋,所以这事出反常肯定有妖。

但是一时半会之间,黄小刚又想不出其中的妖异之处,便只能借了尿遁离席,然后与陈奉、窦建德私下商议起来。

陈奉出身幽幽谷男兵一期,自然也是黄娜手下的天子门生,加上和吕星北一样有学霸属性加持,并且性格沉稳、心思缜密,是以黄娜才让他和吕星北搭档。

见黄小刚示意自己,陈奉便也谨慎答道“莫非……司马德戡手中有什么要紧之物?”

这话一说,顿时让黄小刚眼前一亮对啊!要不是司马德戡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以宇文化及现在的情况,说走他就走了啊!

之前说走不了是没粮,这昨天不都白给了八千石粮食,起码能够半个月的军粮了,结果得了粮食之后,这宇文俩兄弟却还想着要把人家弄死,除了说司马德戡手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之外,宇文化及不拿着不能走之外,真是没有别的可能了。

当即黄小刚想了想,便急忙叫了一个亲卫好生交代之后,便要他转回天凤军营。

然后这也才道“好了!这个思路有点意思,那么咱们再来猜猜,这宇文化及欲取之物到底是人还是物?”

不过这次陈奉也好,一旁的窦建德也罢,都是很快摇头,他们实在猜不出来到底司马德戡手中拿捏着什么。瞧二人的模样,倒也在黄小刚的意料之中,虽说他自己也没敢确定,不过大方向他还是有的,也即是所谓的人和物!

人嘛!想来就是伪帝杨浩和其家眷了,他刚才派亲卫回应就是让他去找萧太后证实一下,看杨浩是不是的确在宇文化及的军中,毕竟宇文化及在短期之内要玩的套路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如果杨浩的确在司马德戡的手中,他自然是非拿下不可的。

至于物嘛!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金银财宝又或者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思来想去唯一符合条件的东西便只有一件,那就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了!

没错,这里说的传国玉玺,正是当年用和氏璧镌刻而成,上面写着李斯手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国玺,且秦之后,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奉若奇珍,国之重器。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被讥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

而恰好,黄小刚无意中曾看过一部有关传国玉玺的科教片,清楚的知道正版传国玉玺可是一直传到了北宋末年,直到被金国抢走以后行踪才开始扑朔迷离。在隋唐交接的时代它不但的确是存在的,而且还在李世民手中得到了应用,但其中的过程如何,科教片里也只是顺带提了一句,毕竟比起这块奇玉千余年的传承历史而言,隋唐时代的交接只不过是其中的冰山一角罢了,不值一谈。

想了想,黄小刚也不跟二人提这一茬,便道“也罢!既然猜不透,干脆想办法让他们自己明说,咱们进去!”

随后再次回到帐中,黄小刚便也直言来问宇文智及道“智及兄要我出手相助,不知该如何相助?至于说事后的重酬,又不知以何为酬?”

听得黄小刚公然问价,宇文智及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忙也道“所谓相助,只要贤弟以水军佯攻即可,一旦司马德戡派人告急,我便可遣一部劲卒假意驰援,待得入营乘他不备杀之即可!”

说完斩杀司马德戡的计划,宇文智及故意停顿了一下后,这才道“至于重酬,便看贤弟意思,不知贤弟想要什么?钱财?官职?但凡我兄长拿得出来,都可商议!”

黄小刚听了宇文智及的计划,差点就笑出声来,虽然这个让天凤军佯攻,然后假意派部队驰援再乘其不备搞偷袭的计划在战术上是可行的,可也不想想司马德戡之前可是两次帮着你宇文化及俩兄弟平叛,加上本身这场叛乱他又是始作俑者,且近来你兄弟又在暗中有了如此多的小动作,他岂会当真一点都不防备。

至于说黄小刚这边想要什么,就目前来看什么钱财和官职都无卵用,反倒是传国玉玺价值更高一些,可问题是如果真有传国玉玺的话,你真舍得给不?

“呵呵!智及兄有如此诚意,反倒叫我不知如何开口才好,此事同样非同小可,还需从长计议!”当即黄小刚托词两句,便也起身回营,毕竟这等大事他也不可能一言而决,总是要与手下人商议一番才好决断的。

待得回到营中,黄小刚先是找来刚刚派回的亲卫,得知萧太后确定杨浩确系身在宇文化及营中之后,便也在心中有了把握,于是召开军议。

在会上,黄小刚与众人道“事情大伙也都知晓了,眼下这宇文智及的提议,对于我们来说自然是无异于与虎谋皮,但这同样也是一个机会,反正他既然敢瞧着我们的利,也就别怪我们盯着他的本!”

见众人都是一付明悟表情,黄小刚便也道“我的想法很简单,他如果不分兵,五万人马扎成一团,那么对我们来说还真是难办,只能是将他放走西归。可如果他自己作死非要分兵搞窝里斗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同意佯攻引之入局,然后再来个一网打尽在下邳一口吞了司马德戡部还有宇文部的部分精锐,然后再在沛县发动攻击,打他一个首尾难顾,争取将之就地歼灭,那也别去了!”

对此,众人的表情各自不一,但见得窦建德忍不住挠了挠下巴,小声道“可是……监军,下邳那处似乎只有曹副帅的五千水军,当真能一口吞下那司马德戡?”



第四百八十章 水军临邳

此时此刻,位于下邳城外的禺头湖(今邳州骆马湖)北岸,一支规模不算太大的船队落锚停驻于沂水注入禺头湖的河口之上。

这隋唐时代的骆马湖自然没有后世的骆马湖规模,实际上在明代以前,只是沂水人泗潴于直河口以东、泗水以北、马陵山西侧的一片洼地上,形成四个互不相连的小湖,属典型的地壳运动的构造湖。位居中间的叫大江湖,西北部的叫禺头湖,东北部的叫埝头湖,南部的叫龙马湖,人湖河流集中在西北侧,以沂水为主。

黄河侵泗夺淮以后,泗水河床逐渐淤高,至明代后期,原入泗水的沂水严重受阻,被迫滞潴于此,致使四个小湖连成一片,统称龙马湖。

因此此时南下的沂水注入之处,被称为禺头湖,湖与湖之间水道纵横,既有可通行大型漕船的官方运河水道,也有仅能行走渔船、舢板的芦苇荡和溪河,想要控制船只北上的水道就只能在禺头湖的北岸。

此时,船队中的八艏吨位约在五百料更是在河口位置上一字排开,做出了拦截姿态,对于企图进入沂水航道的民船,采取的是小船无碍放行,大船需临检的策略。

相较于采用步行赶往沛县的黄小刚一行,曹豹的水军虽然水陆并进速度更快,但毕竟路程要更远一些,还得多走一些弯路,所以直到昨日才算封锁了骆马湖北上沂水的河口。

这次曹豹领过来的人虽然不多,但可以说全是水军的精锐,毕竟他自打天凤军打下高密以后就被黄小刚指使着铆足了劲闷头操练水军,哪怕他起始的时候水军统帅能力是个“f”,这会儿起码也得升到了“b”或者“c”,就等着好好打几场实战最终确定段位。

这次他过来虽然带的人马不多,也就区区五千人,但人员配置还有武力安排自然是优中选优,比如说亲卫曹字营内的军官和骨干便全是豹山曹氏出身的曹姓族人,其余也自然是这几年从普通营兵中挑选出来的精锐,然后那什么红鲤鱼绿鲤鱼与驴(红鲤营和绿鲤营),更是针对性的按照武器装备来特训的作战部队,自然属于精锐中的精锐,光是看着他们的武器装备就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至于最后的水鬼营,更是属于这个时代的超级特种部队,训练的科目完全由黄娜一手制定(实际由黄小刚作为幕后指导),单是训练大纲就有足足一万五千多字,便是曹豹自己也是努力补习了半年的文化课才把这本专为水鬼营制定的训练大纲给读完整和读通顺了,然后全盘按照大纲上训练。

所以对于黄小刚交代的封锁运河,驱赶隋军的任务,曹豹觉得自己绝对有一百二十分的把握能很好的完成,甚至还很期待拿下些功勋来,毕竟这水师建军至今可是一场像样的战斗都没打过,成日里就是训练和往死里训练,忒也无聊了。

却说这日一早,位于北岸三里处,一座半截在岸,半截由浮在水中的船阵组成所组成的水军营寨,在晨曦之中缓缓的敲响了三百六十响的聚将鼓,不久便也见得十余位年轻将领便从水陆各处聚集而来,很快便齐聚水寨之中的帅帐内,聆听主帅训话。

“昨夜至今晨,隋军各部可有异动?”

曹豹安坐诸位,大马金刀的望向众人,语气听着沉稳,实则内里藏着意思狐疑。

论说起来,天凤水军正式进入骆马湖口虽然是昨日之事,但之前旬日一直都是沿着沂水由北往南并进,并且早在五日之前就已经把斥候和先锋派来此处,按理说应该与隋军早有接触才是,却没想到如今扎营在下邳城西南五里处三河镇上的隋军却是纹丝不动,除了每日派人盯着运河船闸,根本对北面下来的天凤水军不搭不理。

当即便有军官出列回报道“副帅,昨日下午曾有一队隋军斥候照例在运河水闸右岸巡视,但并未与我军斥候接触,今日凌晨之此时,尚未有新情况的报告!”

“再探!”

曹豹听了不置可否,跟着又有军官报告道“昨夜至晨,湖面之上一片平静,湖岸北侧陆续有百余客船停航等待过闸,尚未发现隋军有何异动。”

“再探!”

曹豹挥挥手,对各部回报的消息感到很是不喜,毕竟他这次过来可不希望天下太平,他巴不得隋军方面能有过激的反应,那么他就能跳开黄小刚之前给他下达的“指导意见”,好好跟左岸的隋军打上一场。

“可有探听清楚,如今隋军船队指挥是谁,兵力几何?”

随后也就见得曹豹又来打问,自有军官忙也来报“属下探得,如今隋军漕船队伍落锚埝头湖、龙马湖两处,计有大小漕船、趸船近千条,船上百姓、兵卒混杂,实难计数,且在泗阳洪泽湖内尚有一部未曾进入运河北行,如今只是探得龙马湖内有隋军水寨行营一座,营中认旗为主者乃是宇文,副将李覆、令狐行达。”

“再探!”

曹豹也是纳闷,侧头一想突然欢喜起来“我曾瞧见军报上说,民间传言杨皇帝曾欲饮用鸩毒自尽,结果那宇文化及不许,然后便是命的令狐行达用白绫将杨皇帝缢杀,不想此人竟然在此处等着我们,说不得便是一场不大不小的功劳啊!”

当即曹豹便命人去找军报,看看是否有令狐行达的计数,只可惜天凤军本就是草台班子起家,如今所掌握的各种信息残缺补缺,仅是知道这令狐行达乃是太原人士,时年三十有二,如今官拜骁果军武都校尉,至于阅貌身高如何(文书记录的长相容貌)却是不得而知。

这令狐行达当初随宇文化及、司马德戡等发动江都兵变,叛军要杀死杨广,杨广当时说:“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怎么能对天子动刀,取鸩酒来!”

结果马文举等人不答应,让令狐行达按着杨广坐下,杨广无奈自己解下练巾(白色头巾)交给令狐行达,于是令狐行达便用条练巾勒脖绞死了杨广。

想不到如今这令狐行达身在隋军后队,曹豹自然想着将他生擒说不定能赚了功劳一件。

凤舞隋末

凤舞隋末2018



第四百八一章 水鬼出击

而也就在曹豹坐在营中,对如何先擒得令狐行达然后在领取功劳、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最终走上人生巅峰而美梦翩跹的同时,两个出身盱眙的老府兵却正在龙马湖中的漕船上,策划则一件大事。

龙马湖的位置,实际上约在后世骆马湖的南方,正是南来水道的入口位置之上,此时湖中计有大大小小近千条各类船舶猬集成阵,分别用绳索还有铁链固定在一块,并且还在各处搭了跳板,使得船阵之上如履平地,成为了一个超大型的水上平台。

而在这平台之上,却是居住着包含有原先驻扎江都城的各地府兵、役夫还有工匠与家眷,乃至从江都城中裹挟而来的富户和人家,总人数差不多有两三万之多。

至于天凤军这边打探的消息倒也准确,这支队伍所挂的“宇文”二字主帅认旗,自然指的是宇文化及,而副将李覆、令狐行达也没错,不过这二人的副将官职得来不过数月,之前那李覆不过是右骁卫的一员郎将(比副将低两级),而令狐行达根本就是一个校尉(武都校尉比副将低了四级),只是因为在叛乱中立了功劳,这才越级升官,因此可想而知,军中心气不顺者大有人在。

“虞老二,你说的法子当真能见效?”

此时,在船阵的一角,两个府兵装束的老汉正斜坐在一条处于外围的并联漕船上,一人拿着一根钓竿,正百无聊赖的假装正在垂钓。

而他们身下的漕船如今看起来空空荡荡,全靠舱底压了不少大石作为压舱物,才使得漕船上平稳得如同平地一般,不过细看几眼可发现,漕船上部的舱室还有船帮各部已经缺少了为数不少的船板、舱板,看缺口应该是叫人胡乱砍下拿去烧火了。

也在此时,就听得其中一个老汉道“错不了!我盯着三天了,估计今天晚上就能劈到押尾的龙板,那龙板可是用上好的浮木打造,倒时你我只要取下这么大一块,便能走脱了身!”

说着老汉拿手稍稍比划了一下,瞧起来应该是个一尺见方的大小,另外一人瞧清后点头道“也罢!此事若成了,我与老哥哥便一道回家,我蔡五便与老哥把这亲家给结了!”

说着听他顿了一顿,抬头左右瞧了瞧后,便才低声道“若是不成!我俩便在黄泉路上同走一遭,结个伴儿!”

那名唤虞老二的老府兵听着嘿嘿一笑,正要调侃两句时,却感觉手中一动,他连忙将钓竿一提,便提溜上来一条近二尺长的大鲢鱼,啪叽一声就摔在船板上,跟着就噼噼啪啪甩着尾蹦跳着想要回到水里,不过那虞老二明显是水上的老把式,但见他伸出两根一扣,便扣进了鲢鱼的鳃里,使得那二尺长的大鲢鱼顿时就动弹不得,跟着见他熟练的取来一根草绳一头穿鳃一头捆着鱼尾,便把鱼弓了起来。

随后二人也不继续扩大战果了,屁颠颠就去报喜,将鱼送到了上官面前,很快上官也发下话来让他二人拿着这条新鲜的大鲢鱼做出两道菜来,于是两人又回到船上,一人杀鱼一人来劈船板生火,不久那鱼变成了一道清水鱼羹、一道鲜鱼脍送到了上官面前,而之前二人私下谈论的什么龙板,也被削成了两块一尺见方的板子,又用布条绑在了二人腹下。

之后,两个老府兵便又回到船上继续装模作样的垂钓,心思却是焦急的等着天黑。

还好,之后的几个时辰倒也无事可说,甚至二人有钓上不少鱼来,便与其他同袍分食,待到入夜天色完全黑暗下来的时候,两人便也寻了个机会悄悄潜入了水中。

见得二人下水之后,便整个人正面朝下,屁股朝天的伏在水面之上,而他们绑在腹下的木板虽然只有一对手掌大小,所提供的浮力却是当真把人给托浮起来。

随后便见二人双手贴身不动,仅用双腿做着青蛙一般的蹬水动作,整个身子便像一枚树叶般在水面上滑动,迅速远离了船阵,往南方潜游而去。

不过,二人向南走了不远,便来到了一处芦苇荡前,待得那虞老二瞧见了什么,忙也一把拉着身后的蔡五,不过这般反应却是晚了,却见得芦苇荡前竟有十几根芦苇动了起来,然后慢慢团成一个圈儿把两人围了起来。

“水鬼?”

蔡五吓得浑身一抖,险些闭眼昏死过去,倒是那虞老二颇有些见识,忙也一把拉过蔡五靠着自己,跟着举起双手低声喊道“饶命!”

随着虞老二这一声喊,便也见得芦苇下面果然冒出了一个个人头来,并且瞧这些人的头面上还纵横五道的画着些黑的、绿的条纹,看起来当真像是鬼魅。

不过,待得其中一人呲牙一笑,便也叫人瞧见了一口森森白牙,然后那人缓缓游了过来,绕着虞老二和蔡五转了一圈后,却是用有些夹耳的河洛官话问道“你二人使的什么法子,可以这般浮在水上?”

此时,虞老二是蔡五都是脊背和屁股贴着水面,甚至虞老二还把双手举了起来,人在正常泅渡的状态下,是根本不可能摆出这样的姿势来的,这自然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听得水鬼开口说话,而且还是夹带着北方人的口音,虞老二和蔡五都是暗自松了一口大气,只要是人不是鬼便好了,甚至蔡五更是心中一个激灵,然后打着胆子道“敢……敢问,可是凤军?”

一伙水鬼居然同时咧嘴一笑,领头那人便也点头道“我等便是天凤军水鬼营的人,你二人也算是走了大运!”

这天凤军的水鬼营,也就是水师特别训练的水下特种部队,由于这支部队的任务主要就是潜伏、偷袭、刺杀、破坏和穿凿敌船,所以并不给他们配备什么战船,战时由兄弟部队直接支援运送,不过在个人武器方面,除了标配的冷兵器之外,特别给他们配备了一批可以下水以及在水中引爆的炸弹,代号为“天凤元年一型水雷”,大小与攻城用的大雷王相当。

而此时,虞老二和蔡五却是不知道,他们此时遇到的战术小分队身后,正拖着一条半潜在水中的趸船,船上装着不多不少正好十二枚“天凤元年一型水雷”。

今晚,是天凤军水鬼营的水鬼正式出击的第一战!



第四百八二章 分崩离析

瞧着两个隋军老卒泅渡于水面上的造型,水鬼营第一排的排长王三江顿时乐了。

王三江本是高密峡山的土著渔民出身,如今刚好三十出头的年纪,自幼便在潍水中摸爬滚打捕鱼求生,却是第一次瞧见有人能以如此的造型漂浮在水面上,甚至连踩水保持身形都不需要。

这盱眙在南,峡山在北,二者不远不近离了能有小一千里地,甚至两地的语言口音也是千差万别,因此在泳技上各有建树倒也不算奇怪,不过王三江能做了水鬼营第一排的排长,自然也不是打混成功,当然是从二人身上瞧出了什么好处来。

好奇之余,他踩水绕着两人游了一圈,也才低声道“你二人究竟使的什么法子?”

听着王三江连续打问,虞老二自然躲避不过,只得解下身上的浮木交与,忙道“便是用了此物,船上的尾龙板。”

解下了浮木的虞老二自然再浮不起来,需要不断踩水来维持身形,而接过浮木的王三江拿在手上一试,自然也是迅速明白这浮木的好处来,转念一想之后又把浮木丢回给虞老二,与他道“你二人这般漏野出逃,可是要做逃兵?”

如此一问,便叫虞老二和蔡五二人苦了脸,两个难兄难弟对视一眼后,便齐声叫起了撞天屈来,倒不是说问他二人是不是要做逃兵污了人的清白,而是他们在军中却是死活待不下去了。

说起来二人都是盱眙出身不错,一个家在虞庄、一个家在蔡村,中间隔了一条溪河十里田野,倒也算是近邻。

然后二人当中,虞老二是十六岁继番(顶替父职)成了府兵,至今已有二十年的军龄;蔡五也是十七岁点的派征(指派征募),至今在盱眙军府也打混了足有十八个年头,自然都算是老资格的兵油子了。

至于当下,二人本是在大业十二年的时候,被行至江都的杨广点了宿卫,上番去了江都,谁知道这一去便是两年多的时间,先是被扣在江都不得归家,如今又是要被裹挟着西归洛阳,两个老兵油子思念着家中妻儿老小,寻机做了逃兵却是人之常情。

话说回来二人是积年的老府兵,平时在家务农当然是吃自己,上番作为宿卫也不过带上一身装备和一张嘴就能把日子混了,如今又怎会在宇文化及的麾下过不了日子了呢?

自然这一切也是有说道的,不过碍于时间的关系,王三江听了两人七嘴八舌说了能有半盏茶的功夫便也出声喝止了他们犹如碎嘴婆娘一般的连篇抱怨,给了他二人一个选择。

前文说过,这杨广盘踞江都之时,身边的部队大致分为三个集团,一个是他从北方直接带过来的北方军汉,属于十六卫的兵马;再一个是本身就驻扎在江都,由江南各地招募征召的禁卫,这部分也属于十六卫;最后一个便是江南各地上番宿卫的本地府兵。

江都兵乱之后,也不管是司马德戡的水平还是宇文化及的手段,在平息了内部骚乱做出了率军北归的决定后,便自然将这三个集团的兵员做了混合安插和相互调派,毕竟闹着要北归的是北方军汉,南方的禁军还有各地上番的宿卫岂会凑热闹也要北往,但对于宇文化及来说这些人住抓在手里就是实力,要是一不小心放脱了便是自己的巨大损失,自然想足了办法就把他们裹挟北行。

然后一路上屁事又多行程也慢,甚至在军中暗地里出现了逃亡迹象后,也不得不的取消了水陆并行,然后生拉硬塞的把这些最容易逃亡的本地府兵给赶到了漕船上,以至于如今船队在龙马湖落锚停滞不去的时候,也把他们牢牢控制在船上,不敢放他们下地就怕眨个眼人便跑没了。

此外,对于这些裹挟的士兵,什么封官许愿也是必要的笼络手段,可实际上自打从江都出发北上以后,整个队伍就在一路的坐吃山空,不管是漕粮接济还是沿途朝廷城池的对待,也都让兵卒们的心一日寒过一日,因此四月出发不久便陆续出现了少量的逃亡,到了六月初他们这一股人马押着过千条装满粮秣还有江都富户百姓的船队抵达龙马湖后,令狐行达和李覆二人进过商议,便下达了在湖心结寨的命令,然后把船连接成了船阵,把富户百姓集中安置在船阵中心,然后将各地府兵还有南方禁军混杂安插在外围,也才把形势稳定下来。

这之后,两人便对来自宇文化及还有司马德戡这面的军令玩起了听宣不听调的把戏,几次下令开拔北上都叫他们借口军心不稳,船队破事太多给推脱掉了,他二人想要自立乃至于叛乱之心在明眼人看来根本就是昭然若揭。

而且,这宇文化及本来也在彭城脚下出了事,与司马德戡的关系也处在分崩离析的关头,令狐行达和李覆为自己做些打算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可对于底下的兵卒而言,走又不走留又难留,几时才是个头?

不如偷跑回家,从此做了脱缰的马儿,无笼的鸟雀,自去寻了逍遥!

反正王三江不管这虞老二和蔡五为了什么要当逃兵,也不管从他们口中听得李覆等人与宇文化及还有司马德戡玩什么听宣不听调,反正他是从二人话里听出他们对如今龙马湖上的船营极熟,便也起了意与二人道“罢了!如今你二人遇了我等也算撞了大运,只消做成一事便放你等归家,如何?”

两人闻言自然苦了脸,倒是那蔡五伶俐,忙也道“可是凤军的各位军爷要寻那李副将和令狐副将的所在?若是如此,小人愿为指路!”

哪知道王三江却是咧嘴一笑,道“除了指认军将座船,还需指认粮船、兵舰所在!”

蔡五忙要点头答应的时候,却是暗中被虞老二拉扯了一下,道“军爷,我这老兄弟水性不行,不如由老汉亲自引了各位前去指认,如何?”

听这虞老二主动请缨,王三江倒也不蠢,却是先搓指打了响哨把一条小船从芦苇荡里唤了出来,待将把蔡五弄上船后,也才与虞老二笑道“放心!今夜不过认路,又不会见血,你只管放心指认便好,我凤军威名赫赫,岂能行些宵小不齿的行径,不会卸磨杀驴的。”

听得这话,虞老二也才放下心来,泅水引着战术小队的人往船营摸了过去。



第四百八三章 曹豹送书

虞老二毕竟是二十年的老兵油子,在定下了心神之后,作为兵油子的职业特长便也自然发挥稳定起来。

但见他泅水领着众人缓缓游回了船营,悄悄又从之前下水的地方上了船,由于之前二人决意南逃是早作了安排的,所以此时倒也没人发现他与蔡五离开船营去外面浪了一圈,还多带回了好几个人来。

很快,也就见得天凤军水鬼营的十余个水鬼们迅速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戒备,另外一组却是迅速脱下身上的黑色水靠,然后从一些看起来应该是猪脬(猪膀胱)的物件里取出了干爽的隋军号衣来换上,然后示意虞老二设法领着他们去巡营,好好认一认船营里路径。

既然事到了如今,虞老二自然也推脱不得,只得硬着头皮领了四人凑成一伍,便摇摇摆摆的往内营行去。

前面说过,隋军这边把过千条漕船、趸船猬集成一团,用麻索、铁链连成一片,颇有三国时连环船的架势,然后船与船之间搭了跳板使之通连。而虞老二也不亏是二十年的老军,很快便从相熟的军士口中套出了行营口令,然后领着王三江几人便装作巡逻队在营中逛了起来。

千余条漕船、趸船组成的船营说大倒也不小,主要分成了里外两个部分,外圈由体型大小不均的漕船组成,而内圈则全是大型趸船,铺上船板之后走在上面简直如履平地。

此外据虞老二所知,这些漕船、趸船从江都出发时都是塞满了各类物资,但经过数月来的吃用,如今超过半数船只上的物资都已经消耗一空,甚至一些老旧残破的空船因为带着费事,所以军中干脆下令劈了烧火,所以如今船队所余的物资也是不多了,甚至为了改善伙食,军中甚至派出队伍拦截起了湖上的客船、商船,虽不至于直接抢夺和征用,但强买和强购那是肯定和一定的。

莫约花了一个多时辰,虞老二这也才领着王三江等人在船营里转了一圈,不但带着他们认了李覆还有令狐行达的坐船,就连内圈的粮船、兵器船也去绕了一圈,这才慢慢回到了之前上船之处,然后悄悄下水退了出来与藏在芦苇荡里的蔡五碰了头。

再然后虞老二和蔡五便也听天由命一般听了王三江等人的安排,坐着一种二人从未见过的小舢板,迅速在的芦苇中的水道里快速移动,仅用了两个多时辰的功夫便通过周边的水道绕过了龙马湖和禺头湖,来到了禺头湖北岸的天凤水军营中。

此时天色才亮,二人入营时正好听见营中正在敲响聚将鼓,待得刚好安排他们一人喝下一碗热姜汤后,便有人来通传他二人入中军大帐。

待得入内拜见之后,便也瞧见那王三江上来道“二位老哥,还请将昨夜与我所言之事,与我家元帅再说一道。”

听得这番交代,虞老二和蔡五都是一愣,不过比起虞老二来蔡五在嘴皮子和脑子方面要好使多了,自然是最先领悟过来,便忙也吧唧吧唧的将昨晚他对王三江的各种吐槽又学了一遍。

这营中元帅自然是天凤水军的统帅曹豹,待他耐着性子听了之后,也才问道“哦!你说那副将李覆和令狐行达与宇文化及还有司马德戡暗有不合,对军令暗有抵触,故意听宣不听调?你说营中物资早已吃用一空,存粮预计已不够两月?你说各军兵卒人心浮动,欲逃者难以计数?”

蔡五虽然刻意按照他的揣测捡了一些好听的说,但大部分自然都是实情,之后曹豹便与他们二人每人赏了五千钱(五贯),却还都是开皇老钱,这才命人将他们带下去休息。

在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二人倒也自在,先是吃了一餐营中传为特战小队准备的饭食,足足有八个菜的营养餐,又在特战小队专用的营房里美美的睡了一觉,直到夕阳西下时才被人唤醒,再次领到了军中帅帐之前。

一见面,就听曹豹和颜悦色的问道“你二人可识字?”

虞老二和蔡五听了,顿时都是满脸呆滞,两个老府兵打混了一辈子,忙忙碌碌的还真没时间认什么字,见得两人都是摇头后,却见曹豹笑道“好!不识字便好!如今我有一件价值十万钱的小事,想要劳烦你二人!”

“十万钱?”二人听了都是一怔,蔡五机灵自然联系上了刚刚曹豹所言,下意识的便问道“敢问大帅,可是要我二人回营中送信?”

曹豹虽然没想到这蔡五居然一猜就中,但也还是点头道“不错!就是想要你二人帮着送一封信,不过这信须得故意送错人了!”

随即曹豹拿了一枚竹筒出来,竹筒之内装有一封不曾留下封皮的书信,内容如何虽不得见,但信封看着鼓囊,内容应该不少。

而后曹豹便将竹筒交与蔡五道“这信明里乃是写给李覆,暗中却是要送给令狐行达,不知你二人可敢去送?”

当即曹豹便把他的想法细细说了,按照他的意思这信最好是让令狐行达无意中查见,并且还得万万不能惊动了正主儿李覆,论说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

只是,他许诺的十万钱可不是小数目,二人平分下来一人可是五十贯钱,若是能活着回到家中,不出意外的话这笔钱足够让二人养老了,两人对视一眼后便也咬牙答应下来,反正只是送信而已。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反正二人也是想到如今他们已怀揣了五贯钱,若是不答应的话,未必就能把这五贯钱带走,如此还不如赌上一把,看看能不能把那五十贯也顺带挣了。

随即,曹豹也就当着两人的面把竹筒用蜜蜡封了,又交代二人最好是不着痕迹的让令狐行达拾到竹筒发现信件,只要此事办成便有十万钱的赏金不说,还保证让他二人平安回家。

待得唤来王三江的水鬼营特战小队把二人送走后,也才见曹豹暗自抚须道“古有蒋干盗书,破了曹操的百万水师,今我曹豹反其道而行,来一个主动送书,若是成功日后或许能留下一个‘曹豹送书’的新词也说不清……呵呵!”



第四百八四章 各个击破

时间上,此时距离黄小刚在沛县与宇文兄弟的见面已经过去了足足两日,而指示曹豹见机行事,攻伐隋军后队的军令送过来也不过才半天时间。

也就是说,今早王三江等人把虞老二和蔡五领回来的时候,曹豹倒也还没想过如何对付隋军的船队。

直到了中午时分,沛县方面的加急军令到达之后,曹豹也才依了军令的指示动起了脑筋,结果思来想去最终也就从当初在芦山时,从黄娜教授的“新编三十六计”汲取了营养,想起了当时拿来作为范例讲解的“反间计之蒋干盗书”。

须得知道,这将反间计和蒋干盗书联系在一起,可是在明朝以后的事情,因为小说是明初的罗贯中所写,在此之前陈寿的《三国志》中正文部分都找不到这个名字,只有在《周瑜传》的注解部分才能找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而历史上的蒋干并不像罗贯中在《三国演义》写的那样愚蠢无知,被周瑜像小丑一样玩弄于鼓掌之间。他虽然没有诸葛、司马那样的治世大才,也没有庞统、郭嘉那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出众能力,但也算得上是一时名士,只是他的名气在人才济济的曹营中被埋没,不为人所知罢了。

至于说曹操中计错杀了蔡瑁和张允更是子虚乌有之事,在正史中根本找不到任何依据,蔡瑁建安十三年(208年)仕入曹操麾下,历任从事中郎、司马、长水校尉,封爵为汉阳亭侯,至于张允来历更是牛叉,他本是荆州牧刘表的外甥,先后侍奉刘表、曹操。其母刘氏,是刘表的姊妹,故允应与蔡瑁有姻亲之谊,后曹操军至新野,张允亦随州而降,之后史书没有关于张允的记载,但肯定不会是因为什么“蒋干盗书”而被曹操误杀。

所以,也就等于说是只有黄娜手下的这批听过“新编三十六计”和“新编孙子兵法”的“天子门生”才知道这什么“蒋干盗书”的典故,进而才会有如今曹豹融会贯通后自行推导出的新计谋“曹豹送书”。

实际上,经过这几日的侦查,曹豹也算是大致对停驻在龙马湖和埝头湖的两股隋军有了一些了解。这两股隋军本为一部,为司马德戡手下的副将李覆和令狐行达率领,其中驻扎在埝头湖中的近三百余艏船只全是内河战船,领军之人名叫孙恭,官职为水师校尉,所属为江都水师,是一支正儿八经的隋朝水军部队。

而龙马湖所驻的则是李覆和令狐行达奉命押送的漕船和趸船,其中还夹杂着大量的民船,船上不断混居着百姓兵卒,装满了粮秣等物,还装载了大量从江都宫城和显福宫中搬来的财物。

至于说为什么这一部隋军会停驻在埝头湖和龙马湖中不走,还把船队分为军、民两处,在拿下虞老二和蔡五之前仅靠探查自然是难以查明缘由,后来听了蔡五的说辞也才知道军中暗有不合李覆和令狐行达暗地里属于司马德戡的人,而那江都水师出身的孙恭隐隐也有自立的想法,因此对宇文化及还是司马德戡都不怎么买账。

至于说这伙人又是分驻两地,又是停滞不去,显然是各自心中都有着小算盘。

而曹豹在得到了黄小刚发来的军令之后,自然是第一时间考虑过了正面硬抗的选项,但发现单是孙恭的水师就有三百多条战船和四千人马,双方要真要拉开架势开片的话,天凤水军这边虽然也有五千人,可船却不足二百条,所以双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

而李覆和令狐行达所领的民船队伍虽然有大小漕船、趸船过千条,百姓和兵卒也有两万多人,可这些人既不是水军,船也不是战船,反倒是个软柿子正好捏拿,于是如何各个击破也就成了优先的战术考量。

那么,想要各个击破,用计也就成了首要的选择,而曹豹让两个老府兵送出的究竟是什么书呢?

其实就是一封伪装成回信的书信,而收信人正是李覆,在信中用十分隐晦的言辞表示了三个要点一个是天凤军的招降条件十分苛刻,就算李覆领着全军投靠这边能给的军职也不过是营长;另一个是令狐行达是亲自动手弄死杨广的人,所以天凤军这边希望留下活口,只要李覆能把令狐行达给活绑了,有什么要求都好说;至于最后一个,便是船队的处置问题,粮草、兵备这些肯定是如数上交,但钱财和金银珠宝可以跟李覆分成,初步的意向是三七开。

由于这封书信采用的是回信的形式,让明眼人不难从内容中猜出这封书信所回答的问题是什么,可不就是李覆想要叛变,并且带兵投降天凤军。而其中的关键痛点自然是“活捉令狐”这一条,相信只要这封信到了令狐行达的手中,正常情况下至少有一半的把握造成两人当即翻脸。

不过,一个计谋的成功与否,“设计”只占其中的三分之一,其余的三分之二要看如何“行计”,这就得看虞老二和蔡五能不能把这封书信巧妙而不留做作痕迹的送到令狐行达的手上了。

但说这虞老二和蔡五跟着王三江出了帅帐之后,便也出发往龙马湖行去,二人之前得的五贯赏钱也不带走,只是托了王三江若是二人出了意外,只管将钱送往盱眙家中也就是了,反正到了这个时候对天凤军的名声他们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啊!

待得周周转转顺着隐秘水道转回龙马湖后,二人便也再次绑好浮木,带着装有迷信的竹筒悄悄又潜会了船营。

待得上了船后,蔡五却是眼珠儿一转,一把拉住虞老二道“二哥,你只管在此歇息半个时辰,莫要管我回去便说信送到了,领了赏回家好生照顾一下弟弟的家小就是,这信弟弟自会设法去送。”

虞老二听出话里意思,却是忙摇头道“不成,信要是送不到,哥哥我去领赏,日后若是叫凤军的人查出,你我家小岂能还有活路?”

二人争执了好一会,最终蔡五还是执拗不过,两个老卒还是哆哆嗦嗦的顺着船营的跳板路径,往内营摸了过去。



第四百八五章 通船之好

龙马湖的隋军内营大约是由五百余条大型趸船组成,其中不乏一些隋军离开江都时从民间强征的民船,既有民用的客船也有画舫,因此那令狐行达的坐船便设在一条规模约在千料左右的大型画舫之上。

而如今正是落日余晖已,刚刚掌灯的时分,便也能听见画舫之中隐隐有丝竹之声传出,并且不时还会有几声极煞风景的叫好之声一同传出,这混杂的响动在船营中虽然传不了多远,但却挡不住听见的人遐想翩跹。

本来这令狐行达和李覆受命执掌后军大队,任务既是要看牢这些从江都征集和裹挟北上的漕船还有民众,也得掌握住江都朝廷手上唯一的一支水军,奈何从江都出发至今的几个月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委实太多,因此整个队伍内部实际上早就分崩离析,各自都打起了小算盘,并且设法互相牵制和掣肘。

就拿现在来说,后队直接一分为二,民船、漕船拢做一营在龙马湖扎营,水军却是非要去埝头湖下锚,然后宇文化及来信催促上路,一边推托说水军粮草不足不愿开拔,另外一边却说民船结阵难解并组织百姓困难暂不能走。

反正双方就这么互相推诿着耗了下来,但暗地里还是有些勾连,比如说每隔几日船营还是会组织一批粮食给水军运去,但分量也就仅仅足够他们吃上三五日的,反正就是让水军这批南方人要死不活的吊着命,想走也走不远。

至于说船营内部,这令狐行达与李覆的关系如何,自然是虞老二和蔡五这样的低层小卒无法窥伺,就比如说现在两个老卒怕就无法猜到,这李覆如今便就在令狐行达的画舫之上,正在狎玩着令狐行达最近极是喜爱的一名姬妾,而二人的真正关系早就已经超越的“通家之好”的阶段,或可称之为“通船(床)之好”。

但听得此时营中刁斗声声,正好报时初更,便有军官进入画舫问道“将军,请颁今夜行营口令!”

但见得李覆和令狐行达对视一眼,便见李覆捏拿了一下怀中的姬妾,先开口道“左令残花。”

令狐行达闻言一笑,很是无奈的瞪他一眼后,接着道“右令拜月。”

随即军官便也领令而去,而画舫之中丝竹之声依旧,似乎刚刚军官前来讨令不过是给他们二人行了一个酒令而已。

很快,得了最新口令的军官自然将口令传遍了整个船营,但其中当然不包括正在鬼鬼祟祟往内营方向摸来的虞老二和蔡五。而两人对于今次的任务,认识也还算到位,知道竹筒中的信是假装写给李覆的,但要设法让令狐行达拿到,所以二人一合计便计划好了如何设局。

这首先,作为老兵油子,就他们所知令狐行达的坐船和李覆的坐船虽然并非停在一处,但双方却处在同一个由趸船组成的核心区内,虽然要前往李覆的坐船未必要经过令狐行达坐船所在的区域,但隋军的军营管制是轮班制度,外出巡营的卫兵必定要向自家直属的将军汇报巡营的情况,而令狐和李覆也都有派出自家所属的卫兵外出巡逻的制度,所以只要设法让属于令狐行达的卫兵拿到竹筒就成了,至于最终令狐行达能不能看到就不是他们二人能够负责的了。

因此,二人很快就潜入到了属于令狐行达派系的卫兵所居的趸船附近,等待好了一个机会在巡逻人员的面前一晃,在卫兵喊出口令以后他们便装作不知,慌忙丢下竹筒落荒而逃。

果然卫兵在捡到竹筒后马上意识到了这东西的特殊性,于是急急忙忙就往画舫送了过去。

“朝贵兄,前日那凤军落锚禺头湖,兄如何看?”

画舫之内,李覆和令狐行达倒也不再狎玩姬妾,各自整了衣衫高坐小酌,令狐行达唤着李覆字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便也听见李覆答道“虚张声势而已,贤弟不必理会!”

令狐行达对此却是抱有异议,便听他道“愚弟命人探知,那凤军人马该也有五、六千人之多,虽然战船数目偏少,但瞧其军容严整,并非是可以轻视之辈!”

李覆闻言倒是一乐,一口饮下一盅酒水,笑道“愚兄我却听闻,那凤军的什么监军,却是刚刚用了八千石粮食,把那寡妇和不少女子换了过去,想来化及借道北行之事应该不难,倒是我等只管跟在后面,谁人能奈我何?”

令狐行达听了却是满脸好奇的问道“咦!不知兄长却从何处听闻,这消息可是非同小可啊!那寡妇再怎么说也是大隋皇后,大丞相当真拿她换了粮食?”

李覆当即哈哈笑道“自然是真!便是今日午后从司马德戡营中传来的消息,是那智及主动传信与司马,称军中粮草已能自给,要求司马即刻正军上路,西行归还洛阳!”

令狐行达听得一愣,狐疑道“为何我却不曾听得这般消息?”

李覆浑不在意的笑道“你没听到消息也是自然,这消息乃是有人悄悄从营中传出,至于说拔营上路之事司马似乎尚未决定,我瞧他恐怕打算抗命不尊,于是对外封锁了消息。”

“抗命?”令狐行达越发狐疑起来,不由问道“若要抗命,他意欲何为?”

李覆便也如同显摆八卦内幕消息的妇人一般,故意挤眉弄眼道“你道何为?叫我看来,他估计是想退回江都称王称帝,若真如此,你我兄弟当如何处之?”

这令狐行达和李覆原来本身就是司马德戡的手下,跟随他起事之后也升了官发了财,如今既然猜到司马德戡要搞事去,要问如何处之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便听令狐行达道“还能如何,自然是与将军共进退才是!”

哪知李覆却是故意摇头“非也!如今那凤军不是来了么?这不就等于给咱们又多了一条退路?”

令狐行达闻言一怔,便也道“你是说……投了凤军?”

李覆便也道“不错!如今我们要财有财,要人有人,我听闻那凤军近年以来很是强势,已经横扫山东大半地区。而我等本就是随司马从江都撤出,如今总不能还跟着他吃回头草吧?所以转投凤军,也是一条大好出路!”

这话自然引来令狐行达的思考,随后二人便自闲聊起转投凤军的利弊,具体内容也不细说。待说过不得多久,便有军官入内求见,与令狐行达耳语之后便也奉上了一枚他们查获的竹筒,令狐行达取出筒内书信展开一看,顿时怒不可遏,便拔剑指着李覆喝道“好个李朝贵,你倒是张罗了一场好富贵!”



第四百八六章 弄拙成巧

随着令狐行达的一声爆喝,船舱之中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至于李覆更是一脸呆滞的来瞧他,不知这是抽了什么疯。

气氛莫约凝固了两个弹指的时间,待得令狐行达瞧清李覆神色表情确实属于惊愕而非做贼心虚之后,这也才将书信抛与李覆喝道“你却好生瞧瞧!”

李覆拿来一看,自然也就明白信中所言用意如何,不过他非但不慌不忙反而哑然失笑,不由呵呵笑道“施此计者,或不知你我乃是通……通家之好吧?”

见得李覆如此说话,令狐行达自己也是憋不住笑了起来,将剑还鞘却是皱眉道“兄以为施计者何人?难道是……”

李覆随手将信一揉,便自点头看向北面道“舍他还能有谁?那凤军才来了不过两日,岂能没来由做出这等蠢事?”

旋即李覆起身左右一瞧,但见得船舱之中的闲人也就是两个侍奉的小厮和三个属于令狐行达的女妓,便自沉声向几人道“方才之事,不许外传!”

待得将闲杂人等都斥退之后,李覆便也对令狐行达道“如今既然司马已经出了手,我等自不可坐以待毙!”

令狐行达忙也问道“兄意欲如何?”

李覆想了想,便道“如今看来只能是快刀斩乱麻,不如寻个由头,将那孙恭赚来,然后……”

说着李覆比了个用刀切下的手势,令狐行达顿时明悟,想了想后便也唤来军士吩咐道“你速速去右营通传孙校尉,命他明日一早前来,商议开拔之事!”

随后令狐行达便与李覆就投靠天凤军的可行性,认真的商议了起来。

翌日一早,落锚在埝头湖的水师校尉孙恭如约而来,不过此人也是机灵,带了一百多亲卫以及十几位水师将官过来,待得他领着人往作为临时帅帐的画舫里一站,原本觉得此事甚易的李覆和令狐行达顿时烂了脸,只能是急忙来想对策。

那孙恭本就是江都人士,虽是三十中半的年纪,但人比较显得老相,加上长期操练水军因此嗓门奇大,坐定之后便也听他开口便自喝道“今日要议开拔也成,先把之前欠的粮秣拨发再说!”

孙恭话音才落,其余的水师将官便也跟着鼓噪起来,毕竟之前水师的官兵就在令狐和李覆二人这边受了不少鸟气,后来两边隔湖扎营之后,船营这边还对水师的粮秣供应搞起了总量控制,既怕他们吃饱也怕他们走脱,这仇怨自然也就结下了。

这本来令狐行达和李覆今日在画舫上本来是准备了一队刀斧手的,但人数只有区区十几个人,本来想着孙恭最多带上十几个人过来也就结了,到时候假意哄他一个人上船,杀之就如宰鸡屠狗,如今既然此计已无用武之地,令狐行达与李覆一合计,便由李覆开口道“粮秣好说,我这就命人先给水军的弟兄们运去!”

当即李覆便也下令,让人赶紧组织一批粮秣给水师运去,同时暗中撤下刀斧手,待有军士来报说确实已经组织了过万石的粮食装船起运以后,孙恭等人的鼓噪也才平息下来。

见此状况,李覆也才继续道“今日之所以召了诸位前来商议开拔之事,乃是前日某刚得了消息,大丞相(宇文化及)在沛县与那天凤军交通,欲借道、借粮,听闻还用萧皇后换来数万石的粮食,便命大将军(指司马德戡)准备开拔西归,只是这军令到了大将军处,便如石沉了大海,因此某得了消息,这才召来诸位一同商议大事!”

听得李覆如此一说,孙恭等人都是骤然一呆,顿时心中自然打起了小九九来,便见得有一个水师的小校见场面气氛诡异,不由大着胆子多嘴道“大将军本是北人,岂会不欲西归?”

令狐行达听了呵呵一笑,却是反问“诸位皆是南人,可又是心甘情愿西去?”

这话一说,众人神情又是一禀,孙恭开口道“令狐兄亦是北人,岂非也是不欲西归?”

令狐行达出身山西令狐氏,算起来自然也是北方人,不过却听令狐行达道“君不闻,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之理?”

顿时画舫之中一片寂静,水师将官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的,都在心里算计却不发言,还是孙恭思来想去做出决断,便来拱手道“不知二位可有成策?”

见此,李覆便也道“如今某却有二策,正好与诸位贤弟商议计较一番!这其一,便是静观其变,若是大将军决意南下返回江都,我等只管附其尾翼便是。不过……正如令狐贤弟所言,此为‘牛后’之策也!”

孙恭听了倒也点头,问道“不知这‘鸡首’之策如何?”

闻言李覆和令狐行达对视一眼,便由令狐行达道“向北……投了那天凤军!”

这话说出来之后,画舫之中一片寂静,众人都是陷入了一片沉思。

说实话,自打大业九年天下烽烟骤起以后,官军与各路义军打死打生已经好些个年头了,被义军歼灭的隋朝官军本就不少,而战败之后投靠义军的官军也不算少,大伙实际上也都是承认了现状的。

而至于说现在,李覆提出的两个选项,该要如何选择还当真是叫人为难!

这首先,当初在江都搞政变,完全是因为司马德戡为首的“北人”们要闹着回北方,而他们这些南方人之所以会跟着北上根本就是被裹挟的,可如今又要搞什么内部分裂返回江都,这尼玛不就是当初尼玛要造反,造反就造反,现在尼玛又要吃回头草……真的吃草就吃草么?

很快,画舫里的人便也渐渐再次鼓噪起来,虽然令狐行达、李覆和孙恭三人都是闭口不言,但水师的军官们却是各有看法和意见,其中不少人还是认为跟着司马德戡回江都比较好,毕竟占着一个朝廷官军的名头,总比投靠反叛朝廷的义军要靠谱得多。

但另外一部分人却认为从现状来看司马德戡不堪大任,如果还继续跟着他混,下场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反正从这次兵变叛乱来看,这个司马德戡当真是做人是他,做鬼也是他!

可不是嘛!

当初最先谋划叛乱的是他,然后推举宇文化及来背锅的也是他,后来上路以后用铁腕手段为宇文化及保驾护航的还是他,如今主动搞内部分裂的依然还是他,就这么反复无常的一个老大,跟着他早晚不得被他给搞死?

结果,画舫上足足吵了一个多时辰,众人才算勉强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不如先派人跟天凤军接触一下,看看他们能给什么待遇再说?



第四百八七章 司马炸了

半天之后,当曹豹看着帅案上用词极为恭谨的书信,以及在帐下以军礼做拜的李覆麾下小校,当真是一副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话说,这不刚刚使了一出“曹豹送书”的妙计么?

怎么这等“妙计”带来的后果,反倒是让李覆和令狐行达下定了决心来投天凤军了呢?

思索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曹豹也才屏除脑中的杂念,先让送信的小校下去暂且休息,然后便也伏案写起了书信,并且拢共写了两封。

这第一封自然是给令狐和李覆二人的回信,信中言明天凤军当然热烈欢迎他二人领军来投,并且详尽介绍了一下天凤军目前的“独立营”制度,指出二人所领的官军可以分别整理出两部来,一部是独立水师营、另一部则是府兵营,除此之外兵员数目或许有所精简,并且还要接受一段时间的整训,但只要没出什么意外,二位便是未来的从龙之属和开国功臣了!

当然了,曹豹在信中还诚挚的邀请令狐行达和李覆二人可以找机会来天凤军观看一场军演,相信只要他们见识过天凤军的各型军器与威力之后,保证能打消他们的大部分疑虑,全心全意来投天凤军。

至于这第二封信,自然是将眼下他亲手搞出的奇葩之事,原原本本的报备与沛县的黄小刚知道,然后询问关于投靠军民的解决办法。

两封信写完之后,曹豹也派人把负责安排那两个老卒的王三江寻了过来,待得问清楚王三江已经送了二人于今日一早动身回了盱眙,估计这辈子都很难转回之后,也才把悬在嗓子眼下面的心子放回了胸膛。

很快,曹豹让小校和军驿分别把两封书信送了出去,不多久李覆和令狐行却达赶在入夜前便送来了回信,决定事不宜迟三日后便拔营带军来投,希望天凤军这边早作准备云云。

曹豹这边虽然操练水师多年未有出战的机会,但军事操典毕竟都是黄娜和黄小刚舅侄俩编订的,加上这些年也看了不少军报、战报和黄娜编著的军中实战条例,对于受降、甄别和初步安置俘虏、流民军中自然都有应急预案,当即曹豹便也命人拿出应急预案,按照上面的指示行动了起来。

这本来天凤水师南下之后便是在河口位置建设的水陆联营,倒也预留了极大的空间,在得到军令后便也连夜扩大营区,并根据隋军船队的人员构成分别构筑出了用来安置水师、府兵、青壮还有民户的营区。

然而也就在曹豹正高高兴兴的忙着接受李覆和令狐行达所部的隋军来投的同时,沛县这边的形势却又发生了叫人瞠目结舌的变化。

但也说就在李覆和令狐行达跟水师众人商议是否来投天凤军的当日,驻扎在下邳城外的司马德戡营中也是一大早开出了一支人数达到三千的骑军,沿着大路急匆匆往沛县赶了过去。

这下邳去往沛县,也不过区区二百来里路程,这支骑军急赶了两日一夜,便也在翌日下午抵达了沛县近郊,而得了消息的宇文化及在匆忙之下急忙派出宇文智及和其子宇文承基领了两千骑兵出营十里拦截。

两军于官道之间列阵而峙,待得阵势站定便也瞧见宇文智及策马前出喝问道“司马德戡、赵行枢,你二人何故不召而来?”

听得宇文智及喝问,司马军中便也走出两人,正是司马德戡和赵行枢二人,便见得其中一个身材矮壮,着隋军重甲者扯着嗓子喝道“智及你抽的是什么疯,不是你兄弟二人召了我等北归么?”

宇文智及听来,却是满面怒气的戟指喝骂道“我与大丞相确是召你北归,可你的后军何在?便只有这数千骑军么?”

那矮壮将领便是司马德戡,但听他哈哈大笑起来,连带着身边军将也是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后,也才听司马德戡咬牙切齿的喝问道“你与你那贼兄在沛县做下的好事,真当某不知么?”

见司马德戡表情狰狞,说话也是阴恻恻的带着杀意,宇文智及顿时有些心慌,下意识的一边策马转身,一边道“司马兄说的哪里话,做下什么好事?某怎么听不明白?”

“吹号!竖旗!”

也在这时,却听司马德戡突然大喝一声,跟着便有人在他身后打起了写有“骁果”二字的军中认旗,跟着还有司号手呜嘟嘟的吹起了军中的牛角号,顿时就引得宇文智及身后的两军骑军勃然色变,但很快宇文智及身后脸色急变的骑军之中不少人在互相对视之后,便自打马出阵,径直往司马德戡身后的军阵投了过去。

不一会,也就瞧见宇文智及和宇文承基身后的两千骑军超过大半纷纷绕过道路奔入了司马德戡的军阵之中,仅留下了三、四百骑人马在原地面面相窥。

而这三、四百骑之中,瞧服色也仅有百余骑应该是宇文家的亲卫和家将,其余人马夹杂混乱,分明不是骁果。

旋即司马德戡便指着宇文智及道“当日江都起事,尔与尔兄与某言共富贵,为何今日出尔反尔,与外人合谋欲设计害我?”

“这这这……并无此事!”宇文智及闻言自然是瞠目结舌,极力想要否认,不过也在这时便见得司马德戡身旁同样武将装束的赵行枢一边捋须,一边冷笑道“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尔与那凤军勾结,非但欲弃我等自行北归,更欲取了我等性命,怎地?敢做不敢认么?”

宇文智及听得此言,顿时脸色剧烈一变,这才想起麾下骁果原先本就是司马德戡和赵行枢所领,虽然自家使了重赏厚利分而化之,却也难保里面就没有死心眼子铁了心忠于二人的,所以把他两兄弟要对付司马德戡的消息传将出去也算不得稀奇,当即宇文智及便知解释无用,也的确没什么好解释的,便自急忙招呼了宇文承基一声,打马扭头就跑。

宇文智及这么扭头一跑,身后本来就已经懵了逼的亲卫和杂兵们哪有不跟着跑的道理,顿时便呼啦啦化作鸟兽散去,便是宇文承基也在愕然之中被早他一步醒过神来的亲卫扯了马缰带着就跑。

见得宇文叔侄未战便先自溃,司马德戡自然下令追击,甚至赵行枢更是高喊道“生擒宇文者赏十万钱!杀!”



第四百八八章 天赐良机

当沛县城外的隋军营前闹腾起来的时候,黄小刚还在帅帐中跟吕星北、窦建德他们研究如何把沛县和彭城、下邳三地的隋军来个一网打尽,所以当消息报上来时,他可是完全懵逼的状态。

随后先是听闻了有三千隋军骑兵从彭城方向急速赶来的警讯,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预判便听闻沛县城前的隋军营中也派出了两千骑兵与之汇合,正纳闷的猜测是不是正常调动的时候,便有新消息传来说是隋军自己的骑兵居然炸营了,从彭城过来的骑兵正在攻打沛县隋营。

愕然间,黄小刚这也才急忙带着人上了向着隋营的角楼,果然清晰瞧见五里之外的隋军联营已经闹腾了起来,一队队骑兵正在营外跑动喧嚣,而在朝着北方的辕门之前也能隐隐看见有隋军骑兵在门前砍杀战斗。

“监军,我军可要出阵?”

对于这突然发生的事态,任谁也是一头雾水,心说难道这是个什么计谋?

可看着怎么也不像啊!

再说看看天色,如今已经是下午的未时末了,就算这个时候来开战倒也没什么,反正如今正是盛夏,天黑要到初更末刻。可毕竟五里也是不近,黄小刚稍微思考后,只得下令“全军一级战备!各军营内结阵,且静观其变!速速派出斥候,看看这宇文化及到底搞什么幺蛾子!”

随着黄小刚一声令下,天凤军大营之内立即敲响战备鼓,军营各部迅速按照战备应急预案进行集结,同时也从各门派出了数量足有百骑的哨探斥候,甚至空军战术小队这边宋无病也主动请缨,希望起飞一架双人三角翼来做空中支援,不过一直在角楼上探头观望的黄小刚却是把他给拦住了,望着已经隐隐有火光的隋营道“看架势……十有是真内讧了啊!”

实际上算算时间,今日才是他答应回来考虑的第三日,原本按照计划他至少要找了借口拖上五日到十日之后,才会有条件的答应帮宇文化及牵制司马德戡的要求,甚至他也是昨日才派人给曹豹送出了让他见机行事,找机会试探着打一打隋军后队的军令,对于隋军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就搞内讧自然也是摸不着头脑。

不久,便有斥候从隋营方向疾驰而回,禀道“报!骁果叛乱,乱军之中可见司马认旗,乱军已经攻破隋营的北门、东门,营内杀声震天,战况难断!”

黄小刚顿时恍然大悟,笑道“呵呵!司马德戡‘又’叛了?”

虽然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用“又”字,不过这消息的确是好消息,反正这司马德戡和宇文化及不管是狗咬死狗还是狗咬不死狗,对于全体天凤军而言都是喜闻乐见的大好事情。

“监军,此时我军若是出击,或可一石二鸟啊!”

也在这时,就听窦建德满脸热切的叫唤了起来,甚至还见他死命的给身旁孙宣雅打眼色,孙宣雅见状也觉得有理,便也行了军礼道“监军,窦营长所言甚是,司马德戡与宇文化及皆是弑杀隋帝的元凶,杀之可慑天下群雄,如今正是天赐良机!”

“出战!出战!此时不打落水狗,更待何时?南路军总指挥吕星北何在?”

黄小刚两手一拍,也是兴奋的挥手喝道,吕星北忙也出列行礼,黄小刚忙也道“此战由你指挥,击破隋营为主,歼灭隋军为次,擒拿宇文、司马二人为次次,速速安排!”

黄小刚作为天凤军的监军,自然有临机决断之权,也同时拥有最高的战场指挥权,但军队的指挥关系是不能乱来的,所以作为监军他可以决定这场仗到底打不打,而具体应该怎么打就必须交给总指挥吕星北来排兵布阵,这就是规矩!

至于将擒拿宇文化及和司马德戡定为“次次”,反倒将击破隋营设为主要目标,杀伤隋军为次要目标,也是根据战场实际情况出发,以免搞错了轻重缓急。

虽然对于隋营突然内讧的事态大家都没有准备,但对于如何向隋军营地发起进攻,如何组织部队击破敌军营地,然后封锁溃军出逃道路,收容残兵败将等等这些肯定都是有预先准备好的预案,当即吕星北便命执星官从帅帐取来令旗,迅速安排了起来。

然而也就在这时,却听得隋营方面突然爆发了一阵喧闹,跟着就瞧见隋营方向正对着天凤军营地的地方,一面至少宽度约有数十丈的夯土寨墙轰然倒塌,然后便瞧见有数百骑人马从墙后蜂拥而出,径直往天凤军大营方向狂奔而来。

这般激烈的动作,顿时引起了本在隋营外面游弋的骑军主意,跟着便有大队的骑军紧跟其后狂追而来,并且还高声叫喊着什么“莫要走脱了化及”,以及“擒得化及者赏万金”。

瞧着从营中突围而出的数百骑人马直线奔来,不用说这伙人肯定就是突围的宇文化及和其亲随了,然而这五里的距离说近不远,可也就在黄小刚还在考虑是不是要打开营门来一个请君入瓮的时候,便见这得人马在距离天凤军营还有二里的时候突然向西南折了方向。

“我去!背时了啊!”

看着宇文化及突然醒悟不能来投天凤军,黄小刚气得一脚踢在了角楼上,不过待他看着营前两股人马一追一逃往西南而去顿时来了主意,忙也命人把宋无病叫了过来,让他立即架双人伞升空,在高空严密监视宇文化及的动向,给追击队伍指明方向。

然后又让窦建德把全军的马匹还有会骑马的战士组织起来,凑出一支追击的队伍,看看能不能把宇文化及这厮给拿了。

宋无病领命之后,立即寻来搭档就在营中准备起飞,但见得随着黄小刚下令在营中专门平整出的机场四周燃起数个大火堆后,宋无病和搭档就上了一架双人三角翼,然后在两骑快马的牵引下,如同放风筝一般借助马力拖动三角翼徐徐升了空,待得在马力牵引下盘旋飞高至百余米的高度后,这才迅速解脱长索挂钩,然后便寻着机场四周火堆升腾而起的热气流稳稳往更高的高度攀升,并最终朝着宇文化及一伙奔逃的西南方向追踪而去。

而也就在宋无病忙着升空的同时,窦建德也迅速组织了一个约有三百人和五百匹马的追击队伍,带足军械和干粮出营向西南追击。

随后,紧跟着窦建德前后脚的功夫,两万天凤军也排着整齐的列阵,带足了各种火器和战具,迅速出营列阵往隋营方向压了上去。



第四百八九章 意欲何为

两万天凤军出营列阵,差不多用了一刻钟的(古之一刻为三十分钟)时间,这个速度放在后世肯定是慢吞吞的,但搁在隋末却可以称之为火速了。

因此在两万天凤军列成一道足足一里多长度的阵线,缓缓压上隋军座营的正北面时,隋营之中的骚乱也还未彻底平息,不过那司马德戡显然还是还是个有些本事的牛人,竟然已经组织了差不多有万余人的步卒队伍从营中慌乱的奔了出来,在营前结起了战阵。

很快,便也见混乱的军阵之中,奔出一个身穿主将制甲的中年大汉,大喇喇的策骑来到天凤军阵列之前五、六十步远的地方,居然开口大喝道“尔等逆贼,意欲何为?”

这大汉声音洪亮,黄小刚隔着一百多步远也能听得清楚明白,结果自然是直接被逗乐了,只可惜此时他只有观战的权利,并非是战场指挥,不然他肯定会下令让军士们喊一喊什么“跪地投降,缴械不杀”的口号做回应。

而作为战场指挥的吕星北,自然是没有黄小刚这么多的闲情逸致,也没时间跟这人废话,但见得随着她果断下达攻击命令,身后的执星官便也迅速升起战场指挥旗,跟着就瞧见各部军阵前列的营排长们迅速吹响口中的铜哨,以标营为单位的行军阵型迅速转变为攻击阵列。

也就瞧见前阵以排单位,原本四人一排并作十列的行军阵列,在铜哨响起之后也就瞧见列队中持矛带盾的士兵迅速出列,重组成了八人为一排,前后共三排的密集盾阵,而其余手持重弩,背着神机箭发射箱的弩手也自然走在了盾阵背后,做好了战斗准备。

“一百二十步!止步!神机箭准备!”

队列之前,自然有观察哨负责观察敌情,待得估算出敌我战阵的间距已经适合用神机箭洗一波地后,当即扬起手中的指挥战旗下达起了军令。

顿时也就见得,随着观察哨下令,各排的盾阵迅速站定,随后盾手们稍微动作就把手中的盾牌组成了能够遮护正前方、斜上方和头顶的严密盾阵,而弩手们则两个一组绕过盾阵,迅速解下背上的神机箭发射箱置于地面,掰开箱上的木腿把发射箱以超过三十度的射角给支了起来,并迅速打开了发射挡板,露出了里面密集的箭矢。

前文说过,如今天凤军手中的神机箭已经属于是第二代产品,每箱定装是一百支箭,有效杀伤的发射区间是从六十步至一百二十步的距离,如果采用阵前垂直洗地的方式发射,那么敌军不管是骑马还是步行,最好的射击距离是在进入八十步的阵位之后,保证是能够一洗一大片。

而如果要用神机箭进行远距离抛射打击的话,射击的有效杀伤距离只在一百二十步左右的区间,不过要是采用四十五度角的极限射击角度的话,飞出的箭矢最远可以达到两百多步。

待得观察哨默数十五个数后,各排阵前的神机箭发射阵位也都处置完毕,而这时也就见得吕星北身后主帅认旗旁升起了两面指挥旗,分别是一面箭矢尾部带有火焰标识的图形旗和一面写有一个数字“1”的蓝色信号旗。

位于前阵的各排指挥员一看见指挥旗升起,口中的铜哨便吹出了“嘀嘀嘀”的急促音,待得又一面红色的执行旗升起后,便齐声喊道“神机箭准备!一发速射!放!”

随着一声令下,接到军令的弩手们迅速将手腕带上早就引燃的火种往神机箭发射箱的引信点了上去,跟着就听见刺啦啦的引线燃烧声汇聚成一片混响,不过三五息的功夫,随着火线刺啦啦的快速燃烧进入箱体,跟着便是一条条迅捷的火线带着“咻咻咻”的刺耳尖啸之声从箱中喷射而出,带出漫天火星和清白色的硝烟。

这一次,由于是超远距离的预设打击,发射的规模自然比不上当初黄娜在清河城下对李建成部搞出的“神机箭之毁天灭地大杀阵”,但每排一箱神机箭的发射量虽然少,总数两万人马的格局之下,这个数量综合起来以后可就不算少了,因此这一阵的齐射至少差不多有两百具神机箭,也就等同于一口气射出了两万枚箭矢。

一百二十步的距离,差不多也就是一百七八十米的长度,由强力火药助推的神机箭飞过这段距离所需要的也不过就是两三秒的时间,虽然在阵前的弩手们摆弄着神机箭发射箱的时候,隋军阵列中的士兵们大多有了少许防备意识,但这批人毕竟初次跟天凤军交战,加上之前又一直跟在杨广身边呆在江都城里当缩头乌龟,自然不可能晓得天凤军的厉害,因此当一窝窝的火箭带着啸音或火线腾空而来的时候,大多数人甚至都来不及思考要不要闪避,一个个如同听见雷声的鸭子般张大嘴瞪大眼直盯着空中的奇景懵了逼。

这之后……之后就是箭雨噼里啪啦敲头破甲的碰击声和哎呀妈呀的惨叫声混成了一片!

“滴!嘀嘀嘀!滴滴!滴滴滴滴!”

神机箭刚放完,指挥员口中的铜哨便再次响起,也就瞧着前排的弩手们迅速把未曾燃放的神机箭发射箱收好重新背负在背后,而后排的盾阵也迅速解开并迈开大步奔跑了起来!

不过盾手们虽然动作是奔跑的动作,但人与人之间还是互相依靠着保持队形,在跑出了大约四十步后,便也齐齐的自动止住了脚步,并迅速重新结为盾阵。

“八十步!止步!结阵!弩手准备!神机箭准备!”

随着各排观察哨的高声呼喊,之前收拾好发射箱后跟在盾手们跑步赶到的弩手迅速分成了两列,一列背着发射箱的弩手再次穿过盾手身边故意留出的通道来到阵前把发射箱再次取下架好,另外一列则是迅速来到盾手身后执弩在手,一面戴好铁指套(撒放器),一面解开弩矢背囊的安全扣,做好了发射准备。

“七十步!敌军阵列混乱!”

此时,刚刚发射设神机箭造成的硝烟也才刚刚散去少许,观察哨们也确定了经受了这第一轮的神机箭打击的隋军陷入了阵列混乱的状态,随即忙也往身后的中军指挥旗方向看去,而也在这时,便能看见一共四面指挥旗被快速升到了旗杆顶上,除了刚刚代表神机箭和一次发射的旗外,多出来的两面分别是三根交叠的箭矢,和数字“六”。

旋即各排指挥员便也吹响铜哨并狂喝道“全体都有神机箭,一发速射!三段击,六发急速射!放!”



第四百九十章 美中不足

作为黄娜的得意门生,吕星北对远程打击和覆盖式火力投射的理解都是超一流的,而这种被黄小刚戏称为“洗地”的打击方式,就目前来说的确还没有遇见过可以抗衡的敌手!

不过,作为始作俑者的黄小刚,颇让他觉得美中不足并且十分无奈的问题是神机箭发射后造成的硝烟,既呛鼻又不易消散。

而他虽然知道无烟火药的前置科技是苦味酸,可偏偏他的高中化学知识早就还给了体育老师,至于黄娜当初上的化学课还是物理老师给上的,这就更别提了。

话说回来,当之前第一轮神机箭发射之后,虽然恰好赶上了今日有微微南风吹散了少许,可当第二轮的神机箭射出之后,阵前便被宛如浓雾一般的硝烟完全遮罩,可偏偏这时连微风都没了,硝烟很快转化成了如胶质一般粘稠的物质,把战场遮罩得严严实实。

一开始倒也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待得弩手们按照战术安排发完六轮箭雨抛射之后,也才发现被硝烟遮罩的战场除了有隐隐约约的哀嚎和惨叫声传出之外根本没了动静。

这个情况别说阵前的两万将士,便是居于帅旗之下的吕星北都有些愣神,下意识的便想扭头来看黄小刚,不过待她扭过头来发现黄小刚根本就不看她后,倒也迅速定了心来,下达了各阵警戒并原地待命的命令。

之后足足等了能有五分多钟的时间,也才感到有一股微微的南风吹过战场,这才把缓缓了凝聚成雾的硝烟吹散,显露出了隋军阵前的惨状来。

要说惨,这可是真的惨!

也就见得隋军阵前宽约半里进深足有百步的区域内,全都是或匍匐或侧身躺倒在地的人体刺猬,而地面上更是如农人种植的水稻一般,插满了密密麻麻尾部朝上的箭矢,活脱脱应验那句“枪矛如森箭矢如林”的民间谚语。

而之前也排了差不多能有一里宽二三百步进深,上万人规模的军阵也好似被微风吹散的硝烟一般没了踪影,远远只能瞧见阵后黑压压的人群正忙不迭的往隋军大营的方向溃退,一路上全是丢弃的盔甲兵器,并且人人都是一副见了鬼般的模样。

而这群倒霉鬼碰上了天凤军,又怎么可能不惨呢!

按照这个时代的战场经验,隋朝官军的步弓最远射程也不过是八十步而已,因此之前在双方还距离至少一百二十步的情况下,隋军的士兵们都并未意识到自己会有什么危险,因此当第一轮神机箭带着耀眼的声光特效呼啸而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的傻傻看着,然后直接被洗了一轮的地。

然而这还没完,天凤军这边乘着神机箭给隋军造成了混乱效果的机会,迅速又推进了四十步的距离,再来了一发“神机箭之二段击”,跟着又用强弩做了补刀式的六发急速射,反复往隋军的阵地上来回的洗了又洗,然后就自然没有什么然后了。

“前进!前进!”

待得瞧清了战场情况之后,也都不用黄小刚提点什么,吕星北迅速下达了全军变阵的命令,随即列于前军中阵的八个标营也以排为单位变大阵为小阵,迈步往已经空无一人的隋军阵地,往隋军大营杀了过去。

站在后阵,黄小刚大致估算了一下,刚刚这一轮的远程打击实际上对隋军造成的杀伤其实并不大,粗略估算最多也就是五六百人的伤亡罢了。

但超远的射程和带有声光特效的新式武器,对隋军的士气伤害却远远超过了实际的打击,毕竟这个时代标准的远程打击多发生在八十步到五十步的距离之内,在一百二十步这个常识中的安全距离之内,人们在心理上绝大多数都是不设防的。

然后问题还是回到了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那就是硝烟太过浓密和太难消散了,看来接下来黄小刚还真得找时间研究一下这个问题,不然每次放完神机箭就得看老天给不给面儿来点风,不来风的话就得站在原地傻等着,这也太没效率了,长此以往肯定会错失很多的重要战机。

话说当初黄娜在清河城下搞“毁天灭地之大杀阵”,用一轮饱和式的神机箭打击全歼李建成三千锐骑的时候,战场上的硝烟可是等了足足一刻多钟的时间才消散,要不然的话也不能让李建成跑脱撒。

也就在黄小刚还在思索着该如何改进硝烟问题的时候,前阵的战果也迅速报了回来,刚刚的这一轮打击造成的伤亡实际上应该超过了一千人,并且适才在阵前胆敢喝骂天凤军是逆贼的那名隋军将领也被拿下了,只是瞧着被军士驾到自己面前的这人已经是身中六矢奄奄一息的状态,黄小刚也没兴趣当场探问是他谁名甚,只是赶紧让人拖下去救治,想来他穿的是主将制甲,身份地位应该不低。

然而也就在这时,却听见阵右方向突然传来了凄厉的警哨声,黄小刚愕然之下抬眼一瞧,不由却是乐了,但见得在天凤军的军阵右侧,也即是隋军大营的左面,却是有一支至少四五千人规模的骑兵部队正在绕过隋营,从二里地外拔足加速而来。

见此情况,黄小刚倒也不慌不忙,策骑上前两步对正欲下令的吕星北道“让近卫营上去开开荤吧!”

这二里地也就是一千多步的距离,看似很远但以策马狂奔的速度来算也没多少时间,听着黄小刚开了口吕星北也没太多的时间去思考是否应该拒绝,便自下令让列阵在中军近畿的近卫营出阵迎敌。

跟随南路军出战的近卫营自然是满编的,加上又是在黄娜手下进行整编集训,因此装备还有战术上与黄娜身边的近卫营自然是师出一门都是全身铁甲,后背挂着飞火流星箭的发射筒,左手戴着臂盾,手上还拿着组合状态的折叠弓。

随着铜哨声急促的嘀嘀吹响,从中军疾奔而出的一千名女近卫迅速在战阵右翼位置上列成了类似“v”符号模样的阵列,并踏步往军阵边缘散开。

一边走,近卫营各排的排长还一边盯着后队的营属指挥旗,待得指挥旗上换上了特定的旗号后,也才猛然吹响铜哨后喝道“一二三排全体都有,三发流星箭准备!第四排,飞火流星箭准备!”

听得命令,也就瞧着阵列中处在“v”阵型顶部两条斜杠位置上的近卫女兵们,回手一掏便从身后的箭囊里摸出了三枚尾羽呈现红白交替的箭矢来,但见得箭矢本身虽然并无出奇之处,但在箭头的下部却绑着一节有成人两节手指粗细包有铁皮的圆筒,铁皮筒的尾部还带着一节约有三寸来长的棉纸引线。

而处在“v”阵型底部女兵则迅速把后背上背着的发射筒取了下来,然后一个个采用半跪体位,像扛着rpg一样把发射筒扛了起来,对准了前方已经冲至五百步位置的隋军骑兵。



第四百九一章 具装骑兵

天凤军近卫营的编制,实际上从入主高密以后就开始了组建,并且在与刘霸道的阿舅军一役中,也才算是把近卫营的作战套路给制定了下来。

在预设战场的环境下,近卫的主要作用就是攻坚,因此在作战的远程打击序列里当然不会安排神机箭这样的体积庞大容易妨碍战场行动值的大型战具,因此给近卫设计的远程打击利器,便是这种被称之为“流星箭”的远程打击箭矢。

流星箭也即是带有爆炸效果的火箭,虽然药筒大小只有成人的两节手指粗细,但以纸筒为里外包极薄的铁皮,爆炸后可以产生大量的铁皮碎片,覆盖杀伤的效果能覆盖至少三米的半径。

此外,由于指望不上这种爆炸箭产生大面积的杀伤效果,所以黄小刚在制作的时候特别调整了火药配比,在里面加高了硝和硝酸盐(硝土提纯副产品)的比率,所以这种爆炸箭的爆炸效果虽然不如炸药,但声响却是被调高到了极限,可以产生震耳欲聋的效果,和手榴弹比起不遑多让。

此外,每一个近卫随身携带的箭囊里,总共会备有十八支箭,其中只有三枚是普通箭矢,其余十五枚特殊箭矢各有用处,分别是六枚流星箭六枚火油箭和三枚信号箭。

至于火油箭和信号箭,这两种特殊箭矢也是各有用处,火油箭的造型与流星箭差不多,不过用的是特殊加工过的细竹筒,里面装的是液态桐油(轻质桐油)和菜籽油混合物,并且还混杂了木絮和少量硫磺与硝,在细竹筒的外面包着一个薄纸筒,内装发火药,借助火药爆燃来引燃竹筒内的油脂。

之所以用桐油和菜籽油来混合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这个时代,在山东腹地可没什么天然露天油田可供开采,自然也弄不出什么猛火油(也就是土制汽油)。

至于信号箭其实也是火药箭,不过就是在火药配方里加入了一定数量的锈蚀铜粉搓成的药丸,在爆炸燃烧的时候会出现绿色火焰,在晚上作为信号特别显眼。

除此之外,她们身上最为犀利的武器,就是每人一具标配的单兵火箭筒了,这种单兵火箭筒又称飞火流星箭,每一筒里面装有十八支飞火流星箭,等于是单兵版本的小型神机箭,但与神机箭不同的是,这种飞火流星箭的战斗部分成两个部分,既可以助推也可以爆炸,威力比单纯的神机箭要强了太多。

因此近卫女兵们的远程打击覆盖范围,便也形成了三个距离区间第一区间为一百二十步至两百步,由飞火流星箭洗地;第二区间为八十部至一百步,由流星箭负责杀人和惊马;第三区间为三十步至四十步,自然全交给手榴弹建功了。

此外,全部的女近卫都是由之前的弩手晋级而成,因此在个人武艺临阵经验还有心理素质方面也都是优中选优,在三个批次的远程打击覆盖投射结束后,她们还可以左手持盾右手持横刀,采用步阵合击的方式直接与敌军进行白刃战,战斗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这批从隋营侧后冲出来的隋军骑兵也不是泛泛之辈,之前众骑身形远在二里地之外自然看不真切,如今待得骑军前阵约有数百骑突进到了莫约一里之外,也即是五百来步远的距离之时,自然也叫人瞧清了他们身上的装备和服装造型。

但见得这些骑兵皆都具装,人马的身上几乎是清一色的青丝色连明光甲马甲为铁具装,盔顶是青色缨拂,并且小校背上打着的战旗上图案为狻猊。

“此军便是骁果么?”

立于中军阵后的黄小刚眼力还是可以的,自然瞧见了骑阵中后位置上有人打着“骁果”大纛认旗,可谁知道却是叫身旁待令的一员着天凤军营官服饰的将领接口道“禀监军,此阵前军并非骁果,乃是十六卫中的御林左骁卫仪军!”

黄小刚听得一愣,正要继续发问这左骁卫和骁果应该如何辨别的时候,便见得发起冲锋的骑军突然在五百来步的位置开始变阵,从“v”字阵型迅速变为“w”字,并且多出来的那“v”字骑阵也都是人马皆为具装,不过服色却变为了绛色(大红)铠甲,盔顶缨拂为赤色,小校背的是貔貅旗。

那营将也是机灵,忙也指着变阵后多出来的绛甲骑军道“监军,此军阵乃是御林右武候卫仪军!”

然而也就在说话间隋军骑阵却还继续变阵,又从“w”字的阵型变成了“vvv”字阵型,而这一次恰好在两阵之间多出来的一个军阵却是全身乌黑色的具装重甲,头顶的缨拂也是全黑色,而小校背的认旗上画的却是一匹看着像马的野兽(此兽为“駮”)。

也在这时,那营将指着居中的骑阵道“监军且看,那阵中骑兵方才是骁果的仪军,看样子这是要踹阵了!”

“仪军”也就是仪仗队的意思,同样“仪军”也是军中的最精锐所在,此时但见得这什么左骁卫右武候卫和骁果三支军队各有数百骑仪军组成骑阵呼啸而来,跑过了一里多的路却不停步整队,反倒还策马加速摆出了要直接长途踹阵的架势,显然是没把由纯女兵组成的天凤军近卫营看在眼里。

黄小刚看了,只能是摇头叹息道“好看是好看,不过可惜了!”

那一直搭话给黄小刚做讲解的营将也是个伶俐的人儿,忙也捧哏道“不知监军所言,这可惜在什么地方?”

“可惜就可惜在……这要是全打烂了,自然就不好看了!”

黄小刚对于这些骑兵的装备设计,看起来还是觉得蛮不错的,显然这杨广的品味也还行,还知道搞花色相同的职业套装能增加士气,正想着以后如果把女近卫从步卒升为骑兵,是不是也该按着这样的套路来设计马具和骑装的时候,黄小刚倒是想到了一个问题,便来问那不断接话的营将道“这个你……你是降将对吧?贵姓啊?”

整只天凤军都是黄小刚一手打造的,对营中各部军官他当然都熟,果然那营将忙也抱拳行礼道“不敢称贵!末将孔崇义正是降将,乃是在方与城下得投天凤军!”

黄小刚一听,当即眼珠儿一转,便道“正好,待今日战罢,就由你来负责把这些仪军的甲胄收集起来,不然就真可惜了!”

“滴!滴滴滴!”

也就在黄小刚黄小刚话音才落的时候,近卫营的阵地上听得哨音大作,旋即便有观察哨喝道“敌近三百步!飞火流星箭准备!”



第四百九二章 一气呵成

这话说起来,孔崇义这个降将来历也还十分有意思,他实际上是在去年的十一月,跟随隋军孔德贵部在方与县外与南路军战败之后,转投的天凤军。

不过,当时南路军送去高密的战报写的可是生擒,其主将孔德贵及孔崇仁孔崇义孔崇方等二十一人全是生擒,不过后来经过动员,其中仅有七人主动归顺了天凤军,其余那些死犟驴们如今还在方与县的军营里关着呢!

而这个孔崇义归顺之前乃是军府郎将的官职,并且还有一个朝散大夫的文职,所以他归顺以后也不好安排他去担当排长,便给他一个代营长的闲职,不过此时因为南路军尚未扩军,只能是有官无兵,只能在军前停用。

如今倒是好了,因为他机灵会捧哏,也算是从黄小刚这讨了一个差事,不过接了军令后他却是没有立即转身就走,而是伸长了脖子睁大眼睛,想要看看这阵前的一千名近卫女兵,将会如何干掉这些穿着漂亮甲胄的精锐骑兵。

但说当初在方与县下,他们一帮孔家的军将当然也是吃过神机箭的亏,但还真没见过近卫女军出手。

“敌近两百步!飞火流星箭,发射!”

随着十数声整齐划一的呐喊,也就瞧见又一千名近卫女军摆出的“v”字战阵底部,差不多四百名早已准备好的女兵们按着口令点燃了肩上火箭筒的引线,然后在刺啦啦的火线爆燃声中,便也听着一声跟着一声犹如鬼泣神嚎般的“咻咻”啸音,以及一条条宛若火龙出水的火线,径直便往二百步外的隋军骑阵蜂拥而去。

比起神机箭来,飞火流星箭的箭体并不算长,但药筒却更长装药也更足,毕竟它可是双战斗部,引燃之后前半程会借助火药喷射的力量推动箭体飞行,因为尾部加了能产生刺耳啸音的火嘴,因此它的射程要比神机箭多出至少一倍。

那么接下来肯定有人会问了,既然都能造出杀伤力还有射程都超过神机箭的新一代火箭了,为什么不马上更新换代呢?

答案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老式神机箭干脆用完拉倒,总不能还要去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把它们拆卸分装,然后再运回高密去回收。

闲话也不多说,便也说这时,当“v”战阵底部的女近卫们在口令的指挥下,花了大约两秒钟的时间点燃引线,又等了差不多五秒时间引燃火箭,然后待得火箭出闸又飞行了差不多四秒多的时间扑入迎面而来的“vvv”字骑军阵型之中的时候,骑军之中领先疾驰的锋线位置,已经在这差不多十秒之内又逼近了三十来步的距离。

“流星箭!发射!”

而也在此时,位于“v”字战阵两头部位上的六百女近卫们,却也是看也不看飞火流星箭造成的战果如何,而是在上官的口令之下,十分冷静和沉稳的将手中流星箭的引线在绑在左手腕部的香线上引燃,然后稳稳的将箭尾夹上弓弦,并借助捆绑在右手臂甲上的撒放器,将手中的折叠弓拉成了满月的模样,然后斜指天空以标准的四十五度射角一气呵成的发射了出去。

不过,也就瞧着女兵们一轮齐射放出手中的流星箭后,便迅速从地上又拔起一支箭来,不过在搭箭的时候,却是快速在药筒尾部的引线上一抹,便将三寸来长的引线掐下了至少一寸来长的一节,然后也不等齐射口号,便直接自行点燃后开弓攒射。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采用弓弩发射的流星箭没有火药助推的战斗部,所以在训练操典上是明确标注了,如果敌人距离还远就必须要抢时间发射,而如果敌人距离已近的话,稍稍晚上两秒发射也可以得到空爆的效果。

而流星箭裸露在外的引线是三寸长的棉纸引线,标准的燃烧时间是五秒,而烧完之后直到爆炸还有四秒的时间。

那么,女近卫们接连发出的两泼箭雨,创造的战果又是如何呢?

先来说这头一批四百筒近七千二百枚飞火流星箭,所扫过的区间正是两军阵中相距一百六十至二百步的区间位置,也就瞧见一条条耀眼夺目的火龙在没入骑阵之后,便是一片片突然失蹄摔倒的战马和一个个满脸难以置信向后仰倒跌落马背的身影。

然而这自然不算完,因为紧接着便瞧见骑阵中便暴起了一道道不太刺眼的闪光,然后才在零点几秒的时间之后,才听见传来的呯砰爆炸之声。

本来这第一泼射来的飞火流星箭,对于发起冲锋的隋军精锐骑兵们看来虽然有些错愕,但也并未当真让他们感到恐惧,这是因为他们这些领头发起冲锋的可不是普通骑兵,而是身穿着军中最好甲胄的仪军,人马皆是具装,因此甚至都没有本能的用武器或盾牌试图闪避和格挡。

而且,在他们发起长途奔袭的同时,自然也是清清楚楚天凤军派出抵御的兵卒全是穿着蓝衣篮甲,头戴银盔身披红色披风的女兵,莫名其妙之下甚至还兴奋了起来,根本就没想过这些女兵手中会有如此犀利的武器。

因此,这第一轮的飞火流星箭,便一家伙干倒差不多上百骑的隋军,使得原本“vvv”的阵型如同撞上了铁板一般,瞬间在军阵中间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豁口。

然而紧接着“嘣嘣嘣”的弓弦震响次第响起,也就瞧着一枚枚尾部带着细微青烟的箭矢快若流行星的脱弦而出,笔直朝着骑兵们胯下战马的位置飞驰而去,随后便是噼噼啪啪的轻响瞬间在四周响起,几乎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听得胯下的战马纷纷发出悲嘶,跟着便瞧见成片的战马身上犹如突然长了刺一般,多出了从各个角度插入的箭矢,不少战马虽然吃痛但依旧还在勉励奔跑,可有一些被直接打中马头却是吃不住精钢打造的破甲箭头带来的巨大杀伤力,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不说,更把马背上的人纷纷摔了出去。

只是发起冲锋的骑阵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是停不下来的,而跌落战马的人也九成九会被同袍冲锋的马蹄踩踏致死,甚至运气差的家伙直接会被踏成肉泥。

可是,具装骑兵们的噩梦自此并未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也就是此时,就听得身边和周围突然爆发了密集的“轰隆”之声,响声震耳欲聋,并伴有骇人的火光乍现,顿时整个骑阵便人吼马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凤舞隋末

凤舞隋末2018



第四百九三章 近卫无敌

比起飞火流星箭来,流星箭的爆炸威力虽然也不算差,但发出的响声要强了至少五倍。

这可不是随口一说,虽然此时没有什么设备能检测噪音,但研制者可是天凤军的监军,他说有五倍就肯定有五倍。

那么,重点也就来了,已经遭受了一轮飞火流星箭打击,并被爆炸吓得不轻的战马,要是再遭受一轮震爆打击,其结果又会是什么呢?

崩(奔)溃!

这一次连战马的嘶鸣都几乎没了,也就瞧见已经被一泼飞火流星箭扫空了中间,从“vvv”字战阵变成了“vˉv”字战阵的仪军骑阵,瞬间就在密集的爆炸声中来了个集体人仰马翻,超过八成以上的具装骑兵就看见他们胯下的战马突然双足一折跪下,然后他们也就吱哇乱叫着从马背上飞了起来,跟着就被马镫绊住大头朝下跌了狗吃屎。

然后……然后就是一整个骑兵冲击面好像钱塘江拍岸的浪潮狠狠打在了堤岸上的模样,浪花在堤岸上高高溅起又高高落下,就再没什么卵用了!

再然后,落后于这批打头阵搞冲锋的仪军,紧跟在大约四、五十步之后的第二泼骑兵们,也不知道因为是惨烈的冲阵还是爆炸的惊吓,纷纷不由自主的勒马停住了脚步,虽然其中也有不少人因为战马受惊而被掀下马来,但大部分还是主动停了下来,并以更快的速度调转马头开始后撤。

比起刚刚遭受了饱和式的洗地打击的仪军来,这些处在第二批次的骑兵仅有一部分穿了战甲,马匹也多是光着身子,想来他们本来就不是敢冲阵的狠人。

比起大规模群发的神机箭来,不论是飞火流星箭还是流星箭,药量虽然不少但数量确实不多,因此造成的硝烟也自然不够浓密,因此战场上的硝烟消散速度要比刚刚快多了,也不过十数息的时间便叫人能一眼看清战场上的情况。

但也见得,在距离女近卫的站前约在六十步至一百五十步的区间之内,由多至少的摆满了各种人马的尸体,尤其是阵前五十步之七十步的这块区域中,人马尸体甚至可以用堆积成山这个词汇来描述,但更多还是尚在挣扎的伤马和伤兵,整个战场毫发无损并且正在后撤的人数甚至不超过五十骑。

“嘀嘀!嘀嘀!嘀嘀嘀!”

位于“v”字型头部两边的女近卫们在听到了指挥铜哨后,便迅速将手中的叠弓一折收入了后背的弓囊,然后左手打横用臂盾遮挡脸面,右手伸到后腰从携行具里摸出了手榴弹,然后在口中“嚯哈”的低吼着迈步向前小跑了起来。

而在她们的身后,刚刚发射完四百筒rg的女近卫们也整齐划一的丢掉了肩上的空筒,一边起身也迈步跟进,一面从背后的弓囊里取出折叠弓,并从箭囊里找出了三枚红色尾羽的羽箭,然后将其中一支架上弓背,并将另外两支衔在了口中。

这种红色尾羽的羽箭属于常规箭矢,但它的箭杆由桐油煮过的坚硬柞木制成,箭头也是精钢打造的破甲锥,以女近卫们手持的八斗拉力折叠弓在三十步之内的距离抵近射击的话,可穿透至少一层隋制扎甲。

“三十步!投弹!”

随着各排的指挥发出一声声的娇叱,急速奔跑的女近卫们迅速将右手揣着手榴弹在左手上的香线上引燃……刚刚女近卫们举起臂盾遮挡脸面疾奔可是不是为了好看,采取这个肢势奔跑是为了防止在跑动甩臂的时候把左手背护甲槽中香线给甩出去了。

密集的手榴弹雨,画着好看的抛物线纷纷扬扬落在了三十多步外已经早就不看入目的骑军乱阵中,本来此时阵中早就没有了可以站立的人和马,大多数要么是生死不知的做躺倒匍匐之状,要么就是满脸是血尚在哀嚎攀爬,对猛然投掷过来的黑铁疙瘩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御力,可谁想到这些把人和马还有地面砸的噼啪作响的铁疙瘩,居然也是会爆炸的。

“轰!轰轰!轰隆隆!”

随着手榴弹突兀爆炸,一团团的炙热火光带着青白色的硝烟顿时平地而起,密集的爆炸顿时把整个看起来血腥的战阵给染成了青白色,然后便看见了一个个蓝红白三色的身影娇叱着冲进了烟雾之中。

再再然后,烟雾朦胧中便是什么也瞧不清了,毕竟这时在这团烟雾的另外一面,刚刚溃退的隋军骑兵还有侥幸逃生的冲阵骑兵们,已经在这极短的十数息时间内逃出去了至少一百多步远的距离,待他们一边溃逃一边惊魂未定的扭头来看时,所能看到的也就只能是朦胧硝烟中一个个隐隐约约妙曼的身影,以及在朦胧中偶尔闪现的一道道刀光!

的确是刀光没错啦!

丢出手榴弹后,女近卫们依旧还是左手持臂盾遮护脸面的姿势疾奔,但右手却是从腰下抽出了她们标配的尺八短横刀(刀刃长一尺八寸),毫无畏惧的冲进了硝烟之中,对尚在哀嚎的敌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杀!杀!杀!有我无敌!”

到底是十息还是十五息,没人说得清楚,只是大概在这么长的时间之后,当溃退的隋骑终于跑回到三、四百步之外,散入早早就在半途停下的骑军本阵之前时,也才有人发现身后没有人追来,而硝烟散去之后的前进阵地之上,千多名身穿蓝衣蓝甲,头戴银色缨盔,肩披红色披风的女近卫已经越过了遍地死尸的前阵,再次列出了一个标准的“v”字雁型阵。

而让人胆寒的是,这一次就瞧见扛着奇怪竹筒半蹲着就位的居然是位于“v”字阵型头部的数百名女近卫,而拿弓的却是换成了位于“v”字底部的人。

“嘶!此竟是绝杀之阵,竟可尽灭我五百仪骑?”

列于骑军后阵之中的司马德戡看着眼前叫人惊讶的一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后,脱口而出道“且还全是女子?老夫……可是眼花了?”

紧跟在他身旁的赵行枢此时也是目瞪口呆之状,但他的脑子此时也没有多余的计算容量去想别的事情,因为刚刚下令让五百仪骑去试探冲阵的正是他本人,结果一试之下却不想直接一头撞上了铁板……不,应该是撞在了钢板之上,因此他在听了司马德戡的惊诧之后,忙也道“大将军……我等究竟是战是退?”

惊诧之中司马德戡,左右一看便也发现自己刚刚踹破宇文化及的大营收拢的数千骑兵其实损失不大,身边此时应该还有至少四千骑兵。

不过往左近望去,也就见得先前被他指派出营列阵驻地的万余步卒已经被击败溃退回营,加上骑阵又以如此意外的情况被灭杀了,他那还有胆气继续发动攻击,便听他当即喝道“撤!速速随我撤回下邳再做计较!”



第四百九四章 火力溢出

对于司马德戡来说,刚刚的一幕是在是太惊悚了,虽然他早年是个杀猪贩子出身,可作为骁果军实际的指挥官,他自然还是上过战场见过战阵的。

自然是从未设想过有一天自己手下甲胄齐全的铁甲骑兵,会被人以如此震撼的方式在阵战中全歼!

而让他感到更为惊悚的是,隔着两三百步远的距离,他是分明瞧清了那些婀娜多姿的身影肯定是女子没跑儿了,这都没处说理了!

“哦豁!”

看着隋军骑阵在见识了对于这个时代而言,相当惊悚的一幕步卒灭杀骑阵的精彩大戏之后,毫不迟疑的打了退军鼓麻溜的扭头就跑之后,黄小刚仅来得及出“哦豁”一声感叹,便一拍大腿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没办法,这真是一个错误,他光想着让自己耗费了许多心血武装起来的女近卫们上上战场开开荤了,却没想到会把司马德戡给吓跑了。

麻辣个蛋的虽说当初在清河城下,黄娜的确已经检验过了女近卫的战斗力的确如所设计的一样强悍,可黄小刚当时人在高密没看着啊!

如今见着有这么个机会之后,也怪不得他心痒难耐想要亲眼见证一下,谁想到根本就是杀伤力溢出了,仅仅是一千女兵却把人家四、五千的骑兵给吓得掉头就跑。

“唉!那个啥……孔营长,别看了啊!赶快带人去打扫战场吧!”

郁闷的有些蛋疼的黄小刚看着几百步外慌忙撤退的司马德戡部骑兵,很是无奈的长叹一声后,倒是没忘记提醒一句此时还在做着目瞪狗呆表情的孔崇义,提醒他赶快去开工干活,毕竟司马德戡这一跑路,接下来就没得玩了,谁叫天凤军哪怕都有空军了也还是一支纯步卒的部队,两万人的部队里好不容易才凑了五百匹马让窦建德领人去追宇文化及了。

被黄小刚一喊,目瞪狗呆的孔崇义倒是马上醒了过来,忙不迭转身就往大营狂奔而去,拿着军令组织青壮来打扫战阵,一边跑的同时倒也一边在想着一个十分烧脑的问题那就是天凤军这都练成了如此厉害的步卒了,这以后是不是就没有骑兵的事儿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也就在他屁颠屁颠跑开以后,便也见得黄小刚表情很是苦闷的掏出了一个牛皮封面的线装笔记本,取出里面的土制铅笔一边嘀咕什么“火力溢出了呀”,一边在本子上写画了起来。

倒是因为身旁没人有胆凑近了看,因此没人看见他在本子画了一个职业树,起始是普通女兵,进阶为女弩手和女警卫、二阶是女近卫和女骑兵、三阶是女近卫铁骑和女骑士……作为一个忠实的“骑砍”玩家,虽然有生之年肯定是玩不到“骑砍2”了,但黄小刚还是觉得有必要在这隋末时代以另类的方式祭奠一下他曾经在卡拉迪亚大6上的荣耀与辉煌!

写写画画中,黄小刚倒也管不得吕星北继续号施令,她一面命出战的女近卫迅归回本阵清点伤亡,一面也点出了孙宣雅的独立营并让她管代窦建德的营兵,出兵去堵截和俘虏正从隋营里溃退而出的隋军。

这隋军大营虽然号称有五万大军,但实际上真正拥有战力也就是大概五千的骁果和一万多步卒,其余都是隋军沿途裹挟的青壮民夫,甚至还有至少数千的宫女以及朝中各级官员的家眷,所以在正面击溃了之前出营列阵试图阻截的一万多不足以后,营中根本就再也组织不起任何的抵抗了。

很快,退回中军本阵的近卫营迅清点出了伤亡,由于火力溢出实在太多,阵亡倒是没有,不过战伤却是不少,居然达到了六十五人。

又经过进一步的清点也才大致得知,这受伤的六十五人中,有过一半是因为使用飞火流星箭不当,多是被喷出的尾焰造成的烧伤,幸亏黄小刚一早就给全军都装备了用来治疗烫伤的鸡油膏,这个问题也不算大。

而其余二十七个受伤就有些乱了,有放箭的时候拉伤手指的、有冲锋的时候扭伤脚踝的、还有抢人头的时候误伤同袍的……最不能让人接受的就是还有三个女兵跑着跑着来例假了,直到撤回本阵的时候才现裤子染了一大片,赶紧叫了女军医去检查,查了半天确定是例假漏出后才叫人放下心来。

要知道光是来例假问题肯定还不大,就怕是因为激烈运动造成的黄体破裂或者是内出血,那就麻烦大了!

当然了,这里要多说一句,之所以人类社会有史记载几千年来都是男人作为战争主力,并非是男人好斗或是其他扯拐的原因,而是女人确实不适合直面战争,其中至少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叫做“卵巢黄体”小小的器官,这个器官既脆弱又危险,如下腹受到撞击,以及剧烈跳跃、奔跑、用力咳嗽或解大便时、进行房事等,引起腹腔内压力突然升高,可促使成熟的黄体生破裂。

一旦破裂,别看它大小还没有一个鹌鹑蛋大,却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造成腹腔内急性出血,短时间出血量甚至可以达到数千甚至上万毫升,几个小时就能夺走一条生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所以说各位看官的女朋友要是莫名其妙喊肚子疼,一定不要胡乱就叫人家喝点热水就可以了,一定要认真对待,谨慎小心啊!

也不说吕星北如何指挥战场的收尾行动,单说战事尘埃落定之前,黄小刚便也与她商议好了后续的动作,一方面打扫沛县城下的战场至少要三日时间,毕竟攻破了隋军大营后,战利品要收集、俘虏降兵要安置、还要设置防卫以防司马德戡反攻偷袭。

然后因为退走的司马德戡又是纯骑兵部队,不管是追击也好还是拦截也罢都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传信东南的彭城和下邳两地固守城池,等着南路军处理好沛县隋营后移军南下后再收拾司马德戡。

此外,还能做的就是去信给曹豹的水师,让他设法阻塞和切断运河,务必让司马德戡不能顺着运河逃回江都,若是能把司马德戡堵在下邳那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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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五章 破营收尾

作为一个学霸,吕星北当初在黄娜手下时,不但是其中学习成绩最好的,也是女兵中最善于模仿黄娜做派和行为举止的。

乃至到了如今,如果黄小刚不可以的去分辨和提醒自己的话,那么远远望去吕星北在中军大纛之下发号施令的模样,可以说与黄娜至少有九分相似,都是一样的威风、果决和缜密。

所以,黄小刚倒也放心的把接下来的收尾工作完全交给她来安排,自己当起了甩手的大爷。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击溃战,收起尾来倒也不是真的麻烦,待到日暮之时便大致定了。

首先,被黄小刚点出负责打扫战场的孔崇义是最先完成任务的人,他领了军令回营火速就组织起了两千民夫,仅仅用了一个半时辰就把被近卫营歼灭了的四百七十三具隋军仪骑收殓完毕,得完整仪甲六十八具,轻微损毁的仪甲三百五十二具,其余损毁的仪甲虽无修复可能,但甲胄可拆卸作为修葺备件。

此外,得马尸四百一十二匹,可治好的伤马六十五匹,马具以及马甲若干。

在收殓完了骑军遗骸后,干脆一事也不劳二主,吕星北便又指派他收拾整个战场,经过他领人打扫后的战场,各项数据也是很快报了上来。

此战隋军营前除了骑兵,共计收殓得阵亡士兵遗骸三百二十二具,收拢伤兵以及装死而降的隋军两百九十二人;而营内共计收殓得军兵和民夫、百姓人等的尸首八百七十三具,收拢受伤人等共六千三百五十三人,收拢降军两万四千五百二十二人!

至于逃出的乱军虽然数目不详,但可以推测不超过万人规模。

而到了此时,经过多方收集得来消息,也才叫天凤军这边知道今日为何会出现如此变故,乃是因为宇文化及、智及兄弟连续多日在营中密议,还反复提及已经与天凤军暗做勾兑是妥妥的能把司马德戡弄死,还特么的各自寻来骁果军中的下级军官耳提面命,要人家宣誓效忠他宇文家。

可是这兄弟俩却是忘了,司马德戡既是兵变的始作俑者,也是骁果军的缔造者,加上他兄弟俩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因此哪怕十个蠢货里面只要有一个懂得什么叫做“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他俩就要吃瘪!

所以,结果就是司马德戡得了宇文兄弟要搞事的密信,一怒之下便挥军赶来,本来是意欲赚入,也就是搞诈骗看能不能哄得他俩不设防然后入营一举将宇文兄弟抓住弄死,但没想到宇文智及会领着骁果骑军来拦截,这才有了阵前倒戈一幕。

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有点乱了,一方面抢先逃回的宇文智及命了并非骁果的隋军封堵营寨四门防备司马德戡强攻,而随着司马德戡领着大队人马冲击隋营,一打旗号吹起号角,便有骁果老卒自愿做了内应打开营门。

宇文兄弟见势不妙,便能是点起亲信破营而走,不过走时虽然匆忙却没忘记顺手把伪帝杨浩还有其弟济北侯杨湛一并掳走。

然后……然后就是司马德戡冲进隋营的同时,天凤军这边也出营来攻,于是他只能一面安抚营中没有跟宇文兄弟跑路的诸将,一面命虎贲郎将元礼带了步卒出营御敌。

再后来的事情大伙也就知道了,元礼的步卒挨了一阵神机箭就如土鸡瓦狗一般崩了,随后司马德戡亲自领军出战派出的五百仪骑也直接踢中了钢板,碎成了一地渣渣!

再再后来,随着天凤军攻入隋营,隋营便自然发生了营啸,这才有了六千多人的受伤和近千人的死亡。

论说起来,伤亡当中兵卒最少,死伤最惨重却是民夫还有被裹挟而来的宫女。

据战后统计来,死亡民夫约有五百余人,伤者过了三千,大多都是营啸时因为乱跑被组织抵抗的隋军逼迫着冲击天凤军战阵而遭杀戮。

至于宫女……情况就不必多说了,从营啸发生到天凤军完全控制局势,也不过短短两个多时辰的时间里,营中的宫女大致受辱致死者近三百,伤者逾千之多,事后黄小刚大怒,指使吕星北下令让受辱宫女去俘虏中指认,随即又杀了二百三十七个人渣!

不过,以区区二百三十七颗人渣的脑袋,为天凤军换来了劫后余生的三千五百多名妙龄女子作为女兵的预备兵员,这笔账怎么算都值了!

要知道这批从江都宫城中裹挟而来的宫女,可全都是年龄从十四到二十之间,不论体态、相貌、智力等各方面都是优中选优的女子,加上作为皇家宫女不但吃好穿暖,还要学规矩学认字学各种技艺,拿来做女兵的预备兵员自然是千好万好,她们的素质可要比腰粗脚大,却斗字不识的农家妇女要高了至少七八层楼还多。

正好,黄小刚的女兵职业树里,目前只有普通女兵→女弩手→女近卫这三个兵种,女警卫→女骑兵→女骑士这条职业树还没办法点开,那么这批宫女不就正好可以拿来转职为女警卫,警卫属于内卫,既要掌内部安全,也涉及机要秘密,识字和懂得规矩、掌握基本礼仪可定是十分必要的技能之一。

至于其他方面,林林总总值得一说的却也不多,比如说宇文裹挟而来的隋朝官员和家眷有近四千余人,由于这些人肯定懂得什么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所以营啸之时个个都是约束家人躲在营帐不曾冒头乱走,因此他们的损失最小,都没死几个人。

随后统计下来,竟有三品至五品官员六十二人、六品以下一百五十七人,没品的吏员、文书、杂吏计有三百七十二人,这些人既有三省闲职差使、也有六部干员能吏,不过偏偏没有御史台和内侍省的人,因为什么御史还有太监肯定都不会支持zàofǎn,加上其他被宇文兄弟看不顺眼的,早就被杀得干干净净了!

不过,从宇文兄弟zàofǎn之后,非但没有杀光这些官员,还裹挟他们准备带回洛阳,也不难看出兄弟都是有心人之人,带着这些人不管怎么说算是留着三省六部的架子,一旦真能回到洛阳搞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有这些人在很快就能把国政给运作起来,却没想到如今白白便宜给了天凤军。

对此,黄小刚自然是大喜过望,忙也命人联络沛县令,让他迅速在沛县城中清理出馆舍驿站来好生安排这批官员,肯定要好生吃喝将养起来,等着剿灭了司马德戡残军,好领着他们回到高密组建属于咱自己的新朝廷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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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六章 不值一提

隋营中的缴获,除了宫女还有官员之外,还有便是人数高达三百人的百工匠人了!

说起来杨广当初巡视江南可是架龙舟走的运河,然后到了江都以后又大势建造宫城,加上宇文兄弟领军西归也是依靠运河水6并进,因此在军中带着百工匠人也算合情合理。

不过事实上,这些百工匠人原本是跟在彭城脚下的中军队伍中,是之前宇文化及指派承基兄弟来沛县开分基地时,专门指派这些匠人来帮忙搭建营寨,也才让他们有机会出现在这。

根据初步的询问了解,这批匠人主要是船匠、木匠和泥瓦匠,以及少量的榫匠和料匠,然后便是占据了十之五六的大量杂匠了。

这船匠、木匠、泥瓦匠,看名字就知道是干什么的,而榫匠乃是专门负责打榫头的,料匠是给各种建筑材料做处理的,比如说造船用的船料如何防蛀,建房用的梁柱如何防腐,此外所谓的杂匠,也即是指的什么绳匠、蔑匠、陶匠、漆匠、铁工匠等等,甚至铁工里面还细分出了打钉子的钉匠、打造兵器的兵匠、打甲胄的甲匠、给铁料提纯炼钢的钢匠。

后来细细一问才知道,这些匠人可不是各地被招来服什么徭役的普通匠人,而是隶属于工部匠作监的科班匠人,是每个月可以领得国家俸禄的正匠,所以在配置上必须齐全,有了他们这些人别说是一个小小营寨,就是一个国家也能建造起来。

不过,虽然匠人很重要,但比起前面的宫女和官员来,他们的用处虽然也很大,但在地位方面就高不了。

话说这隋末时代什么东西最贵,就黄小刚看来自然是人才啦!

所以从隋营里取得的诸多战礼里面比起来,也就是这宫女、官员和匠人三样可以看上一看,至于从营中起获的一百多车古董文玩、总重过四万斤的金银和一万多匹的各式高档绫罗绸缎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因为这古董文玩你得拿去卖给识货之人才能折现,而金银这等贵重金属在隋朝并不算是主要流动的货币,还得兑换成开皇钱才能花销,并且杨广本身拿着这些金银主要是来搞赏赐的,也就只有在江都这等江南繁华之地才能倒换得开,天凤军拿到手以后还真没地方可以大量花销。

至于最后的那一万多匹的高档绫罗绸缎则更是不好处理,因为这些绫罗绸缎都是御制品,不是绣了龙便是御用的紫色、绯色、金黄色,只能先收起来看以后怎么安排了。

最后的最后,便是从隋营中起出了一万三千多石的粮食,也就看出宇文智及之前称营中粮秣不足十日用度的说辞有些不实,用意如何就更是不值一提了。

然后,直到第二天的下午,也才完全统计出此次破袭隋营,共计得到了降兵两万四千五百二十二人、民人(包括宫女、匠人、民夫及官员家眷等)一万七千六百五十五人,再算上杀灭的和宇文兄弟带走的、司马德戡带跑的,总数倒也确实在五万左右。

然后天凤军这边因为只有正军两万、民夫八千,便也只能是按部就班的来处理安置这些人员,因此直到第四日的早上,也才大致整理出了一个头绪,留下南路军副指挥陈奉率领六个标营三千人马和五千民夫继续在沛县继续收拾残局,其余军兵则在吕星北率领下开赴彭城。

不过,根据前方斥候还有彭城方面早一日传来的消息,司马德戡的残部在前日路过彭城时,又顺路带走了一万多人往下邳行去,遗留在彭城脚下的中军在司马德戡走后,便紧闭营寨摆出了备战的姿态。

此外,随窦建德出营去追击宇文兄弟的军兵也派回人来传递消息,宇文兄弟看起来也是很能跑,居然一口气跑去了沛县南方的砀山之中,使得不管是司马德戡的人还是拥有天空之眼的窦建德,都拿着没有办法。

不过窦建德派人传回信来说,他靠着宋无病的三角翼在密切监视着,一旦宇文化及跑出砀山,他就肯定走不脱了!

而在黄小刚跟着吕星北出兵彭城的同时,也才收到了曹豹来令狐行达和李覆已经投靠天凤军的确认消息,大致也就在南路军南下的同时,令狐行达和李覆也正在拔营迁寨往埝头湖的天凤军水寨。

得到消息的黄小刚都不用拿出地图来看,便双掌一拍大笑道“哦豁!这下可就是两面夹击,司马德戡怕是没得跑了!”

天凤二年的七月二十九,南路军启程南下行往彭城,同时宣告宇文化及兵败已成定局,如丧家之犬般躲在了方圆不过六、七十里的砀山之中以躲避追捕,而司马德戡也在赚营未果之下,在帮了天凤军一个大忙之后,也匆匆忙忙逃回了下邳。

那么,历史上宇文化及和司马德戡这对冤家,原本在此时此地又是如何行事的呢?

话说宇文化及兵变成功以后,便自裹挟十几万人西归,并占有六宫,使自己的供养与隋炀帝完全相同。

甚至每天象帝王一样面朝南坐在帐中,有人奏事,他默然无语;下朝后,才取出上报的启、状和唐奉义、牛方裕、薛世良、张恺等人商量着处理,并把伪帝杨浩交付给尚书省,命十几名卫士看守,派令史取伪帝签署的敕书,百官不再朝见皇帝。

到彭城,水路不通,又抢百姓车、牛得二千辆,用来运载宫女和珍宝;长枪铠甲武器装备,全都由士兵背着,因为路远,累得很,士兵开始不满。

于是司马德戡私下里对赵行枢说“你真是害我不浅!当今治平乱世,一定得靠杰出而有才干的人,化及没才能又糊涂,一群小人在他身边,肯定要坏事,那该怎么办?”

赵行枢说“全在我们这些人了,废除他又有什么难?”

宇文化及部署诸将分别领兵,以司马德戡为礼部尚书,表面看是升官,实际是夺他的兵权。司马德勘因此愤恨不平,得到赏赐,都用来贿赂宇文智及;宇文智及替他说情,才派他领着一万多后军殿后。

于是,司马德戡、赵行枢与几位将领李本、尹正卿、宇文导师等策划,准备用后军袭击诛杀宇文化及,改立司马德戡为主。并派人到孟海公那里,联结他做外援,拖延着没有动,等着孟海公的回音。

后许弘仁、张恺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报告了宇文化及,宇文化及派宇文士及装作游猎,到后军,司马德戡不知道事情败露,出营迎接,宇文士及趁势逮捕他。

宇文化及责备司马德戡道“我和阁下共同努力平定海内,冒着天大的风险。如今事情刚刚成功,正想一起保富贵,阁下又为何要谋反呢?”

司马德戡说“本来杀昏主,就是受不了他的荒淫暴虐;推立足下,却比昏主有过之而无不及;迫于人心,也是不得已。”

随后宇文化及吊死了司马德戡,并杀了司马德戡十九名同党!



第四百九七章 杨浩出奔

砀山古称下邑,地处皖苏鲁豫四省七县交界处,却非崇山峻岭,仅是一片连绵丘陵。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片面积不大连绵的丘陵,却成了宇文化及兄弟最后的藏身之所。

话说这一日,已经是他兄弟从营中出逃的第三日,一行人大约百余骑的规模,一个个人困马乏的蜷缩在砀山南部的一个浅浅山谷里。

要说这山谷浅,也确实够浅的,四壁的丘陵高度最多也就十来米的样子,若非坡顶四周胡乱生长着一些杂树,只怕是难以掩住这百多人的身影。

但即便如此也无甚大用,也就瞧见这伙人歇息了并没多久,便有人惊悚的抬头望天,以发抖的颤音叫道“哇呀!怎地又叫大风筝瞧见了!”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也抬头来瞧看,便也发现众人头顶的天空之中,果然有一架巨大的风筝正从空中划过,那风筝远在高空倒也看不出具体的大小规格,但视力好的人却是分明瞧见风筝下面似乎吊着两个人,然后以人来作为大小的参照物,也就不能推测出这大风筝的身子怕是有两丈多的长和五六丈的宽,也委实吓人了一些。

“智及,可有办法甩拖身后追踪之人?”

一旁,一身便装的宇文化及须发散乱,黑着脸也抬头瞧了瞧天上飞过的大风筝,连续两日的仓惶逃亡已经叫他明白了这天上的大风筝后身后追踪的天凤军之间的关系,每次只要他们的行踪叫大风筝发现,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天凤军的士兵追杀而至。

原本从隋营出逃的时候他手下还有三四百号人,如今却是队伍被分割大半,便只有一百二三十人还跟在身边了。

也就在宇文化及正与宇文智及商议的时候,却是不知道在距离他二人不远的地方,也有两人在悄然商议着什么,但见得两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且衣着华贵,容貌英俊,哪怕混在在这等逃难般的队伍之中,也能从二人的言谈举止之中瞧出气度不凡。

也就听着其中一人低声道“兄长,如今正是大好时机,我已说服那杨览与唐奉义,只消兄长点头便可带着我兄弟二人出奔,不论是送还洛阳还是投那天凤军,都比眼下要好,兄长若再不做决断,我等性命休矣呀!”

被称作兄长的那人,倒也不是别人,正是如今被捧着伪帝的原秦王杨浩,但见他眉目依稀与文帝有些相似,但性格却与文帝的雄才大略形成了极端,便听他用略有些颤抖的声音答道“此事若谋划完全,某也不会不依,只是……只是那刀剑无眼,若是伤了如何?”

“唉!”

出言相劝杨浩的正是他的亲弟弟济北侯杨湛,倒是个素来有胆识的人,见杨浩如此优柔寡断,也不再与他废话,起身走动几步,借口小解来到了队伍另一侧,与两个身着铠甲之人接洽,便听杨湛与二人道“今事已至此,我兄弟二人性命,便全拜二位义士保全了!”

两人一个是武贲郎将杨览,另外一个是城门郎唐奉义,都是当初兵变时出了力的杨览负责为司马德戡领军入宫引路,唐奉义则负责关闭城门不使援军入宫城。

只是宇文化及执掌大权后,这二人转投宇文麾下错过了大势,如今随化及出逃看不到前路,便也动起了小脑筋来,得了机会与杨湛暗中沟通,鼓动他兄弟二人出奔,想以此再来博一身富贵。

听得杨湛这般托付,二人便知此事妥了,便都郑重点头答应下来,交代杨湛老实回去跟随队伍行动,一旦时机成熟便会设法救了二人。

与此同时,化及和智及兄弟二人也好不容易憋出了一个计策来,说这几日奔逃,只是前两日从沛县逃往砀山一路顺利,进入砀山之后连续两次想要调转路径北上都被天凤军堵截,也才发现自家行踪都被天上的大风筝瞧了一清二楚,也就不难猜测那大风筝有追踪报信的能力。

如今思来想去,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兵分几路,变装改服,设法瞒过大风筝的耳目各自逃出生天,再设法聚拢谋事。

有了打算之后,宇文化及便也颁下命令,让手下解除身上的甲胄还有隋军的军服,各自或穿着里衣,或变了装束,然后他与智及也把身上的锦袍脱下叫亲卫穿上,更让人与杨浩杨湛换了便装,然后将队伍分作了三队,约定各自分头奔逃,三五日后北上宋城或襄邑相聚。

因为杨浩杨湛属于重要人物,自然要跟着宇文兄弟同走,不过那杨览与唐奉义如今也算化及心腹,于是他们一队近五十人便等着大风筝飞过之后,便自从林中出奔疾走,闷头往西南方向急行而去。

走出不过七八里,便也出了砀山范围,拦路却是碰上了一条宽有四五丈的溪涧,杨览与唐奉义见此便也双双打了眼色,便暗中策骑往杨浩兄弟靠拢了过去。

待至溪边,智及便也命人探查溪流,很快便也查出一处水深刚过马膝的浅处,便命人两两一组驰马过溪,待到引着杨浩兄弟的卫士正牵着二人的马来到溪中的时候,杨览与唐奉义二人便自呼喝一声,顿时二人身边的几个亲随也就抽出利刃对身边人胡乱砍杀制造混乱,而他二人也趁乱抢上前去,一刀一个把制着杨浩兄弟的卫士杀了,便牵二人马缰迅速过溪往北跑去。

此时宇文化及和智及一个在溪左,一个在溪右,根本就鞭长莫及,加上当日出逃时又是慌乱急切,也没带足什么兵器武备,手中仅有些防身的刀剑,因此瞧着杨唐二人抢走了杨浩与杨湛兄弟也是只能干瞪眼。

待得将混乱平息下来,宇文兄弟身边也就仅剩下了二十六人,其余不是被砍杀毙命,便是跟着杨唐二人逃了,见如此状况智及干脆拉着化及的马缰道“兄长,如今天子已经不再我等手中,万万不可北去也!”

宇文化及也是没了脾气,只得问道“如此……我等又当往何处去?”

智及思来想去,眼珠儿一转道“不若……干脆投了天凤军如何?那天凤监军欠着福及的人情,我瞧他也是个讲理的,他使人来抓我等,只怕就是为了天子而已,如今天子已随杨唐二贼出奔,我等还奔逃个甚?”



第四百九八章 大势已去

这宇文化及本就是个优柔寡断,志大才疏之人,不然当年也不会干下这许多荒唐之事,加上智及又专门给他出些馊主意,如今也的确是走投无路,竟不想最后二人一拍即合,竟决定向天凤军投降。

只是这时,一直跟随的福及和承瑞父子在听闻了二人的决定后,都是惊得脸色如纸,承瑞道“二位叔父,万万不可投靠凤军,我等行下大逆之事,已是天下共敌!”

便是福及也拱手道“二位兄长还望三思,不论南去北上,总比投了凤军好啊!”

可是智及听得不耐,挥手打断道“你父子说来说去,却是说不出个不可投凤军的道理来,休要呱噪!”

甚至宇文化及也道“那天凤监军,不过也就是想做天子罢了!大不了便要我这个大丞相和你这右仆射与他抬抬轿子就是了,还怕没有我等活路?”

言罢,化及兄弟便也打定了主意,便自领着队伍转道北行,福及父子一看大势已去,也没了办法只能跟在后面。

不多久,便见得天上有大风筝飞过,这次宇文等人也不在隐匿痕迹,直接叫大风筝瞧了清楚,随即大风筝便也改变了飞行的路线,在众人的头顶盘旋起来,不多久也就瞧着大队的天凤军骑兵追踪而至,宇文化及干脆喝令众人勒停坐骑,一脸坦然的准备投降。

话说起来,窦建德领的三百骑兵追踪了三日也是郁闷非常,本来他这支追兵是临时拼凑,至多也就是一些会骑马的人赶鸭子上架而言,并非是职业骑兵或是北方精锐,骑术什么的就别提了,用来追赶宇文化及一行也都是很勉强了,谁想到他们躲进砀山以后还会隐藏行踪,若非宋无病架着三角翼在天上盘旋侦查,逼得宇文一行不得不躲在砀山之中不敢冒头,只怕早就打脱了踪迹。

而此时,宋无病早在天上瞧见了宇文一行分作三路来走,自然早早通知了窦建德,于是窦建德只能也兵分三路追赶,最终寻上宇文一行的队伍却非他是亲领,领队之人瞧见宇文这伙人摆出束手就擒的架势也没多做为难,便自押了他们往砀山北面的集合点行去。

行出二十余里之后,便也来到砀山西北面的一个小村,此村乃是窦建德定下的集合之地,一路倒也无话。

不多久,便也瞧见另外两路追击小队也陆续归来,便也瞧见其中一队居然逮着了大鱼,正是被杨、唐二人带着出奔的杨浩兄弟,正在宇文兄弟诧异之时,便见一个身着凤军制式盔甲的壮汉前来见礼道“某乃窦建德,为天凤军独立营营长,见过宇文将军与少监。”

这宇文化及未谋逆之前,官职是右屯卫将军,而宇文智及则任职将作少监,如今窦建德如此见礼,也即是表示仅仅承认二人谋逆之前的官职地位,对于他们谋逆之后自封的大丞相和左仆射表示了不与承认的意思。

智及曾经与窦建德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便自来熟的笑道“哎呀!要说知道来寻某等的是窦将军,何苦至此啊!”

又来抱拳做礼道“如今大势已去,我等还望将军收留!”

窦建德听来苦笑,直道“还是随窦某去见了我家监军再做定夺吧!”

见得了宇文兄弟又拿了杨浩弟兄,其余走脱之人多少些小鱼小虾,窦建德便留下两个排的人手继续追踪,然后便领着大队将这一行送往沛县,在半路派了传令兵回营得知大军已经开拔彭城后,便半道转向西南而下,连夜赶往了彭城。

至翌日的下午便至了彭城营中,而且还是隋营之中,一问才得知前几日司马德戡溃退南下后,至彭城营中又裹挟了少数愿跟随他的人,其余人等在彭城隋营留守孟景的领导之下,固守营盘不出,待得黄小刚和吕星北领南路军南下来至彭城之前时,孟景便才开营来降。

这孟景本是杨广朝中老将,谋逆之前官拜左武卫鹰扬郎将,之所以跟随司马德戡谋反,乃是因为去岁之时,孟景之子河内通守孟善谊被瓦岗军杀死,孟景因此对杨广产生了不满。

此外,这孟景还有另外一个很牛叉的身份,那就是他还是亚圣孟子的第二十八世孙,

待得听闻窦建德果然把宇文化及还有杨浩等人截住拿来,黄小刚自然是万分高兴的亲自出营来接,只是待得窦建德押着众人来到营门出站定之后,却瞧见黄小刚上前看了宇文化及等人几眼之后,便在人群中张望了起来,似乎在寻找某人的身影。

窦建德忙也见礼禀报,却听黄小刚问道“为何不曾见宇文士及?听闻他与南阳公主育有一子,可曾一并寻回?”

窦建德听来也是茫然,还是宇文福及听得黄小刚询问,这才急忙道“士及与其子禅师无恙,只是之前与某等分道而行,尚未叫凤军寻回罢了。”

听得福及解说,知道宇文士及的确是领着儿子宇文禅师随着化及等人出逃,而并未失陷在乱军之中后,黄小刚也才放下心来。

而他关心宇文士及和宇文禅师,也是因为南阳公主还有玉璧之事,当初见南阳公主隔帐与宇文士及相见,说出那句“黄泉再见”的名言之后,他便有心为南阳公主扬名,于是便也留意起了宇文士及和宇文禅师的消息来。

毕竟南阳公主自己也说了,宇文化及还有智及兄弟谋逆,宇文士及确实并不知情,加上他这人名声本来也是不错,说不得日后这句“黄泉再见”或可成为千古佳话,到时候黄小刚岂不是也能借此机会扬名了?

如今听得宇文士及带着宇文禅师分道而走,能不能寻回便也要看天意,便也将此事放在了一便,转头看起了宇文化及来。

先前黄小刚虽是见过宇文智及,如今却是第一次来见化及,但见得这宇文化及也是四十多岁模样,容貌、眉目虽看着像是中原人士,但他颌下一部红黄掺杂的络腮胡子,以及匈奴人特有的大鹰钩鼻,却是如何也不能跟正儿八经的宇文氏后裔挂上钩。

前面说了,隋文帝篡夺了宇文氏的天下后,暗中将前朝宇文氏的正统血脉后裔杀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才让宇文化及的老爹宇文述改姓宇文氏,算是继承了宇文这个姓氏,而正统宇文氏乃是鲜卑后裔,可宇文述的祖上却是匈奴人,并且还姓破野头的奴隶。

至于眼前的宇文化及,除了红黄花色的胡子与鹰钩鼻这两个特征之外,还有一个特征便是胸前硕大的将军肚,这般形象叫黄小刚瞧来便是心中一颤,顿时他心目中的宇文化及形象便崩如蚁穴了。

ps在《大唐双龙传中》,黄易大师笔下的宇文化及身形高瘦,手足颀长,脸容古挫,神色冷漠,一对眼神深邃莫测,予人狠冷无情的印象,但亦有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

更有一身惊世绝伦的强悍武功,并以宇文阀家传的武功冰玄劲,杀死了“弈剑大师”傅采林的女徒弟傅君婥。



第四百九九章 解决办法

对于孟景弃暗投明的大义举动,黄小刚当然是要大力的褒奖,但在清点了彭城大营之后,黄小刚脸上的笑容便也渐渐凝固住了。

说起来,此时的彭城隋营人数倒也不多,隋军官兵加上裹挟的民众宫女商客等人,合计也就四万三千五百余人,其中属于江都以及左近的府兵占了两万八千八百余人,然后从江都裹挟的民众计有一千一百户,约八千二百多人,然后沿途以买卖的名义诓骗,连人带货一口吞掉的商队也有十几支共五百来人。

最后便是从江都宫城和显福宫等地裹挟出的,年纪稍大一些挑剩下的宫女,竟有足足四千余人!

这到了后世……有关于杨广与宫女的故事,随便找个搜索引擎用“隋炀帝+宫女”搜一下,得到的结果肯定数以百万计,至于其中的细节……嘿嘿!

细节也就不提了,只是黄小刚真没有想到事实的确是如此离谱。

本来他想着从沛县大营中解救的三千多宫女,人数应该也不算少了,却没想到彭城这边还有更多,随后待他找来孟景一问,也才知道就彭城和沛县两地的宫女不过是其中一小半而已,当初离开江都时,宇文化及嫌弃带着累赘,便直接下令放了年岁超过三十的年老宫女回家,总人数至少有万余之多。

然后带去沛县的三千多,也是从众宫女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佳丽,留在彭城营中的宫女则多为二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之下的这批,以隋朝的观念被认为是年老色衰,因此计划是用来配与士卒成婚,好留住人心。

除此之外,彭城大营之中便也没什么好处,虽然存了一批军械甲胄,但对天凤军而言无甚用处,还有就是驻着近五万人的军营之中,居然仅存了不足半月食用的粮秣,甚至肉食菜蔬等物也拿不出财物寻当地百姓购买,只能是派出被裹挟的商人,让他们想办法以营中携带的布匹绸缎,甚至从宫女身上搜来的饰品等等值钱东西去以物易物。

所以,孟景表面上看似给天凤军送上了一份大礼,实际上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烂摊子。

如今事已至此,黄小刚除了捏着鼻子好好擦屁股之外,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对于宇文化及一伙,他便让窦建德继续负责,就在彭城营中划出一块禁区好生看管。

然后迅速联系彭城县令打开城门,组织人手清理城中官舍,就近把数千宫女移入城中安置,再来便是召集被裹挟的一千多户民众询问他们意愿,看他们是想要返回家乡,还是另有打算。

不过眼下各地兵荒马乱,加上彭城距离江都又远,路上也肯定不安全,所以黄小刚也主动拿出了一个替代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命人在彭城北面择地另建一营,用来安置这些百姓民众,不使他们与隋军降兵混居一处,以防万一再出了什么意外又被裹挟。

至于被挟持的商队还有客商,处置办法倒也简单,若是还有货物在隋营之中,便发还货物遣其还乡。而货物都被吃干抹净的,黄小刚则做主用营中现有的财物抵扣,并且由天凤军出面发给一定的路费,使其能够顺利返乡。

然而,单是处置彭城隋营这些林林总总的杂事,便耗去了前后三日的时间才大致整理清楚,若非有曹豹的水师完全堵在了运河之上,迫使下邳的司马德戡没路退回江都,怕是早就出大乱子了。

而且,如今聚集在司马德戡身边的隋军,几乎大半都是骁果和北军,他们这帮人就算有机会,只怕也很难愿意撤回江都。

三日之后,时间已是天凤二年的八月初二,这日一早天凤军便派了信使来到下邳城前隋军大营,求见司马德戡。

这信使倒也不是旁人,乃是孟景手下军司马,名叫孟叔廷,平素也算是与司马德戡有些私交,便获准得见,当面司马德戡便也来问道“成固(孟景字)遣你来的?他既已投了凤军,不知得了什么官职?”

孟叔廷便来解释道“如今大势所趋,我家将军不忍多造杀孽,这才投了凤军。投凤军之后,凤军监军并未许诺官职如何,只是给了两条路与我家将军来选愿做富家翁,便可将投献之功折成金银钱财,或归乡或远走并不强留;愿继续领军,便要去往高密接受整编,考校通过,日后便可独领一军,谓之独立营。”

司马德戡听来眼前微微一亮,但很快他便摇头叹道“与某唠叨这些,又有何益?”

孟叔廷道“大将军莫要误会,孟某此来并非是想说降大将军,乃是奉监军之命与大将军商量一个……解决办法!监军言明,知道大将军与麾下骁果决意西归,自然也不会阻挠,便提出可借道与大将军!”

这话说来,司马德戡顿时有了兴趣,忙也道“愿闻其详!”

孟叔廷本是代黄小刚传话,三言两语也就把这所谓的“解决办法”说了清楚天凤军愿借道与司马德戡,允许他率军西归,不过条件有三,一是只能带走骁果和愿意西行的隋军士卒,不愿西行者不可裹挟;二是除士卒随身财物装备兵器和坐骑之外,其余隋营物资必须全部留下;三是天凤军可供给一月之军粮草秣,并会沿萧县砀山虞城设下三座粮营,司马德戡领军通过之后只可一路向西,不许返回!

三个条件听得司马德戡很是惊讶,当场他也难下决断,便让孟叔廷去帐后歇息,找来手下军头商议。

如今司马德戡手下头目已经不多,左一个赵行枢右一个裴虔通便是臂膀,还有许弘仁张恺马文举等北人军将勉强能升军帐议事,因此他将众人找来一谈,不少人都觉得天凤军这边开出的条件虽然有些过分,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便听裴虔通道“大将军,如今我等麾下人马虽然还有两万有余,但南人北人混杂,决意西归的骁果也仅有八千人马,不如借此机会去芜存菁……”

但却听得赵行枢断喝道“裴公此言差亦!我等何故西归?仅是要引士卒归家么?如仅有八千人马,如何归得洛阳?便是归得洛阳,又当真能叫士卒卸甲归家么?”

一旁的马文举也是帮腔道“我等行下大逆之事,便是归得洛阳又如何,莫非那越王还能容得我等?”

倒是那叫许弘仁的,听得大伙争论很是不耐,不由拍手道“这也不妥那也不成,难不成我等便也投了凤军,都去做富家翁如何?”

凤舞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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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 司马西归

实际上,黄小刚让孟叔廷带去给司马德戡的并非是什么“解决办法”,而应该是“解决方案”!

虽然孟叔廷在表述和传达方面没有太多的问题,并且也主动用委婉的修饰其中的一部分含有贬义的用词,但他的确好心办了坏事!

司马德戡造反和杨广被杀,其中最大的原因是什么?

是杨广滞留江都不归,并且还不让骁果等北方军士轮换北归,加上天下大乱和朝中的权力斗争,也才让司马德戡钻了空子成事。

所以,黄小刚给出的“解决方案”其中最重要的三点分别是北方军士可以北归;司马德戡不能留下;只有南方人才能投靠天凤军!

但孟叔廷恰恰在这三个问题上理解出差,没能明白透彻的把意思传达出来,也才让司马德戡手下的一帮子人争执起来。

当然黄小刚也不是没想过要把司马德戡一行全部留下,可你想想他手下的八千骁果里面至少有五千以上是有马的骑兵,一旦无法成建制的歼灭就有可能形成大面积的溃军,而这些溃军要说往南、往东、往西三个方向奔逃还好,可要说万一他们脑子一抽往北奔逃跑进天凤军的辖区内打起了游击怎么办?

此外,司马德戡本来就是造反,他不管死多少人只要自己活着就行,可天凤军这边死不起人啊!

别说半火器部队练成一个合格的兵卒要花费多少钱,单是阵亡抚恤一个人就得好几百贯,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群闹着要回家而不惜造反弑杀皇帝的北方军汉拿命来玩啊!

直接放他们回家不就好了?

不过,不管孟叔廷有没有把黄小刚的话待到和说透,赵行枢、裴虔通等人自然都不是省油的灯,议论再三倒也自己理顺了思路并猜出了黄小刚的真实想法。

反正他们如今手上的最大依仗,便是八千多铁了心跟着他们一条道走到黑的北方骁果,以及万余一门心思想要吃军粮吃到死的南方兵汉。

除此之外,南下是肯定不能南下了!

要说强行南下的话北方骁果肯定会炸锅,继续西进北归却是大有可为,虽说如果有得选的话,想吃军粮的南方兵汉或许肯定会有那么一部分人选留下或回家,但情况是他们没得选啊!

于是,最终还是司马德戡拍板,决定接受天凤军的提议,便让人叫来孟叔廷,让他把消息带回去。

随后孟叔廷在两边营中往来数次,便也将最终的解决方案给定了下来一、隋军自司马德戡以下共计一万九千余人决意西归,借道从下邳行经彭城、萧县、砀山、虞城,天凤军必须在沿途设下粮营,以供军兵行路吃用;二、西归队伍除兵仗、甲械、粮草之外,还要带走一百车的财物,其余都留下给天凤军算是买路钱;三、余下的四千三百余南方隋军,自愿解除兵甲返乡归家,天凤军这边必须要放行,不能留难。

黄小刚这边也是相当大气,谈好条件之后,便先让人运了一万石的粮食来下邳,然后就把粮食堆在天凤军营中,让那四千三百多个要回家的南方隋军挨个入营问姓名、报籍贯、听口音,并上交兵器和甲胄,然后一人发一个大口袋和一个小口袋,大口袋里装的是五斗杂粮,这是给他们回家路上吃的口粮,小口袋里装有五十个开皇钱,这是给他们的卸甲归田安家费。

钱粮这么一发,当场便有不少隋军士卒红了眼,纷纷表示要加入天凤军,结果黄小刚却是大手一挥说道给你们口粮和安家费就是让你们回家的,先回了家把家里看顾安顿一下,要是还想当兵入伍,到时候再来投军就是了。

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把这批南方隋军都卸甲遣返之后,黄小刚便也派人沿途开始建设粮营,鉴于司马德戡手下的一万九千多人属于马步混杂,因此便隔五十里设下一座粮营,以每人每天顶格吃用三升粮的量备好粮食(实际也没多少,就六百石而已),一路顺着官道往彭城、萧县、砀山、虞城共计四百里的沿途布设了前后八座粮营,并在虞城县下的最后一座粮营里,给留下了两万石的粮食,算是每人支给了一月口粮。

至于说接下来司马德戡领着这些人能吃到什么时候,又能走出多远,这就不关天凤军的事了。

这前前后后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直到八月二十这天司马德戡一行也才动身,一万九千多人的队伍清早出发,军列迤逦五里慢慢往西去了。

送走了司马德戡之后,黄小刚便也第一时间派人入隋营清点,然后一看清单便乐得差点合不拢嘴。

虽然司马德戡走的时候,他麾下的骁果军兵身上一个个都是鼓鼓囊囊,也的确按约定带走了足足一百车的财物,但留下来的东西却超出了黄小刚的预料。

首先从营里起出的就是大量的布匹,既有隋军制式帐幕用料的厚麻布和各式幔帐用料,也有杂七杂八百姓织造的土布,有成匹的也有扯用过的,足足两万多匹的样子。

随后就是各类金属杂物,铁制的农具、铜质的家俬、木制的漆器、字画书籍乃至古董,还有宫廷里用的金银器具,乱七八糟足足装满了十几座中型营帐。

而单单是铜器这一块保守估计就至少得有十几万斤,可别小看了这些铜器,什么铜镜、铜盆、铜烛台、铜香炉的拿着累赘不便携带,可只要融了再铸成钱,便是一大笔的外快。

这当初骁果反叛,司马德戡曾经放任他们在江都城里劫掠十日,所得便也就是这些七乱八糟的东西了,如今金银还有轻便值钱的东西肯定都带走了,这些大件并且累赘的东西反而便宜了黄小刚。

至于最后还起出了一万多套各式甲胄、兵械,这些都属于附赠的东西,甚至在黄小刚看来都没有什么清点的价值,处理起来还挺费事的,得安排人运回高密去回炉。

清点过隋营之后,黄小刚便也下令让驻在埝头湖的曹豹领了新降的令狐行达和李覆来见,虽说这次处置司马德戡和骁果军之事全靠黄小刚运筹得当,但不得不说令狐行达和李覆的投献也很重要,至少没有造成天凤水军有所伤亡这一点便是立功了,更别说他们还带来了数千的隋军水师和数万兵卒和百姓、青壮,以及如今都尚未清点好的各类财物和近两千条各式漕船、趸船,功劳可是大大滴!



第五百零一章 去国之人

亲自得见令狐行达和李覆二人时,由于黄小刚并未提前在心目中建模,因此失望感大大降低。

令狐行达出身山西令狐氏,而且瞧起来祖上也没什么混过外族的血,便也是一付地道汉人的模样,颌下一部山羊胡子打理得十分精细,微末之处更显出几分儒雅,让人当真难以相信这家伙是古往今来少数几个能够亲自拿下“真·弑帝者”成就的人!

当初这令狐行达随宇文化及、司马德戡等发动江都兵变,杨广当时说:“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怎么能对天子动刀,取鸩酒来!”

结果马文举等人不答应,让令狐行达按着杨广坐下,杨广无奈自己解下练巾(白色头巾)交给令狐行达,于是令狐行达便用条练巾勒脖绞死了杨广。

而根据后来市井之间的传闻,令狐行达绞死杨广的过程十分的暴力,也就是将练巾在杨广脖子上缠绕几圈后,一手扯着一头,单凭一双手臂的力量活活把杨广给勒死,据说杨广的死相极其难看,不但双目瞪出眼眶,舌头也吐出老长……当然“据说”的事情能不能当真还得另说,但令狐行达“手绞皇帝”的成就肯定是没跑了,这是要上史书的!

“你二人领军投献,不使刀兵涂炭生灵,与我、与天凤军、与你麾下军兵和百姓都有大功!”

黄小刚在身受了二人下拜见礼之后,忍着本该礼贤下士上前搀扶的冲动,淡淡示意二人起身后,也才沉声以极其严肃的表情说道“只是,你二人做下弑帝、谋叛的大逆之事,虽事出有因,但有悖于今日世间通行之礼法良俗。是以,天凤军受你二人之降以免干戈是仁,不以弑帝、谋叛罪责是义,因此你二人万万不可再领兵卒为将帅了,日后只可从居于高密做富家翁或归乡隐居田园二者之间择其一,如此你二人可有怨言?”

令狐行达和李覆之前与曹豹探投献的时候,便早就得知了这个大前提,到了如今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他们俩干下的事情确实过了份,用“有悖于今日世间通行之礼法良俗

”来描述算是客气话,真要直白一些来说,反叛、谋逆、吃饭砸锅……这些都远远不够啊!

然后,都不用让别人拿膝盖去想,一个俩个有这样前科的人,谁又真干招纳在手下带兵,万一某天他手又痒了想来个“比扣……肯等,打波凸”(双杀)怎么办?

所以,当富家翁并且还是去新朝的国都当富家翁,也就是他们必然的选择了,回乡隐居这种事想都不要想……虽然这天下恨杨广人比喜欢他的人多,但保不齐还真有想要为他报仇的二愣子啊!

于是,便也见二人再次抱拳,由令狐行达开口道“某等行下大逆,自是无言辩解,今得凤军庇佑檐梁,深感五内如波,去国之人何处不安身矣!”

一听这令狐行达说话,倒也是个有文化的,所谓的“去国”既有离开本国或没了国家、归属的意思,听他以“去国之人”来表述自己,倒也说明他该有过深刻的自审了,黄小刚便也安慰道“无妨!天地且宽,新朝岂能不容人自新?汝二人投献之功甚大,待国朝立鼎之后,自当有所表示,或会封敕爵位,以示恩容优待,汝等后代亦可科举、从军,与国民无异。”

听得黄小刚这般许诺,二人心中忐忑也才放下,便自帐内落座之后才来报上此次投献的详细数目。

数字方面倒也没有写得太过详细,大致就是隋军水师计有四千八百五十二人,大小水师战船二百三十七艘、江南府兵一万六千三百人、裹挟百姓、船夫、民壮等两万六千二百余人,民船、漕船、趸船计三千二百余艏……此外,若干公私财物不算,船队中尚有存粮约六万石(大石),驽马、驮马及驴骡三千余匹。

而自令狐行达和李覆以下,共有三百七十六名郎将,其中超过半数愿意卸甲为富家翁或归乡,其余则希望继续效力军中。

在大业九年的时候,杨广搞了一波军制改革,简单点可以理解为他把原本文帝时期繁琐复杂的各级军官称号、官职与武官阶级做了简化归纳,分置虎贲、折冲、果毅、武勇、雄武等郎将官职来统领全军,而各级郎将大致也就可以分为五十人将、百人将、二百人将、五百人将和千人将等层级,然后由更高级的将领鹰扬郎将、鹰扬副将统领。

对于这批人,黄小刚自然是不可能全部留用,也不可能全部都放他们卸甲归田,如今既然他们自己做出了选择,黄小刚倒也好顺水推舟。

不过,不管是想要卸甲归乡,还是要留任继续吃军粮,都不可能由着他们自说自话,因此黄小刚也就定下了这批中高级军官必须要和麾下接受整编军兵一起组团前往高密接受为期半年的集训,待得集训完毕完成了考核,才可根据实情况自由选择是否除役卸甲。

再说了,天凤军这边的军官待遇可是不低的,加上这天下还没统一,以后还有的是仗打,离开了军队损失的可是他们。

待得将杂七杂八的事情最后敲定,黄小刚又好好的安抚了令狐行达和李覆二人之后,也才让二人退下,把曹豹一个人留下说话。

待得二人又把一些杂事议定,黄小刚也才拿起一封军情文书与曹豹道“曹帅,闲话咱俩刚才也说完了,如今说两句正事。一个是未来半年一年之内,你必须要在南边待着,吕星北的南路军或将迁到下邳来,寻机南下入主江都,但在此之前沿运河一线都将靠你来主持大局,你的任务很重,一定要扛住了!”

说着黄小刚才把军情文书交到曹豹手里,笑道“再一个就是,高密那边是真炸锅了,我不回去是不行了,你看看这个……现在每天都有好几百读书人堵在东华时报的门口,我再不回去处理,指不定就有人得死那给我看了!”

黄小刚说的这事,其实就是他之前让人把黄娜弄出来的童生、秀才、举人和进士科举的模拟试卷用手抄报的形式在东华时报上刊登,头两月刊出考童生、秀才的试卷时还没什么问题,等到举人和进士卷随后一刊出来,直接就炸了锅……后世国考所涉及的知识量和难度,可比明清时候的八股难多,再说隋朝还处在初开科举的时期,主要搞的还是“时务策”,哪里见过这般需要翻文山蹈题海的恐怖战阵。



第五百零二章 无迹可寻

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科举可是从唐宋元明清一直到近代,都是官府朝廷用以选拔人才的优越制度,并且这个制度比起同时期地球上的其他人类文明而言,都是无比先进的一种成熟制度。

作为一个在后世靠着自己真本事修出了双学士学位,并且还义无反顾的一头扎进题山卷海,励志要在“国考”这场比“高考”还要难度更高,竞争更激烈的搏浪击潮的大会战中要夺占鳌头的牛人而言,照着她所知和所识,把土洋结合的新式科举搞出来不要太简单了!

因此在行军途中闲来无事之时,黄娜就凭着她超越古人一千五百年的记忆和学识拟出了几个等级的模拟试卷,分别是童生卷(初级)、秀才卷(中级)、举人卷(高级)和进士卷(国考级)。

至于书单所列,什么四书五经、论语孟子这些肯定都是必修课业,此外经史子集、刑律法典、算术地理,乃至兵书战策肯定也要涉猎,甚至到了进士卷里,黄娜更把后世的国考题库也搬了出来。

当然,万事都要先得筑牢基础才能高屋建瓴,因此这里也就不能不提隋朝以及隋朝以前的国家取士和举才制度。

简单点说,夏商周至春秋、战国及秦一统之前,算是百花齐放加唯血统论的时代,如果你想要跳出来搞事情当官甚至执掌一国,唯二的可能要么是你真有才能,要么就得是你的血统必须相当的高贵。

而秦朝……秦朝就不提了,二世而亡,败在用人不慎,指鹿为马贻笑方家,与取士举才制度无干。

至于汉朝以后,察举制与征辟制,前者是由各级地方官员推荐德才兼备的人才,由州推举的称为秀才,由郡推举的称为孝廉;后者是由皇帝征聘和公府、州郡辟除两种方式,对于一些有能力有才能的人,皇帝征召称“徵”(征),官府征召称“辟”。

这后来,到了三国曹魏的魏文帝时代,由陈群创立九品中正制度,由特定官员,按出身、品德等考核民间人才,分为九品录用,后至晋朝、六朝时沿用此制。九品中正是察举的改良,主要分别是将察举,由地方官改由任命的官员负责。

但是,魏晋时代士族势力强大,常影响中正官考核人才,后来甚至所凭准则仅限于门第出身,于是造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现象,不但堵塞了从民间取材,还让士族得以把持朝廷取材。

再来,便是隋文帝和杨广父子接力改弦易辙,废除九品中正制,弄出了延续至后世一千多年的科举雏形。

首先,隋文帝在开皇七年(587年),先令京官五品以上,总管、刺史,以“志行修谨”、“清平干济”二科举人。

然后到了杨广的大业三年四月,诏令文武官员有职事者,可以“孝悌有闻”、“德行敦厚”、“结义可称”、“操履清洁”、“强毅正直”、“执宪不饶”、“学业优敏”、“文才秀美”、“才堪将略”、“膂力骄壮”等十科举人。

并设进士二科,以“试策”取士,“进士”一词初见于《礼记·王制》篇,其本义为可以进受爵禄之义。

当时主要考的内容叫做“时务策”,也称“试策”,是指论时务的对策。

简单点说,也就是针对国朝近期的某项政策或民间议论的实事来出题,要求考生据此写出一篇文章来表达自己的意见和看法,要是大家还不明白,干脆来个例题比如说最近市面老是有老人摔倒后污蔑帮扶的行人,在社会上引起剧烈的反响,人们普遍提出了“扶,还是不扶”的议论,请考生据此为题写一篇不少于一千字和不超过一万字的文章来表达自己的看法!

那么,至此黄小刚和黄娜舅侄俩穿越之前的隋代科举,至此便告一段落了!

黄娜编撰的四级科举考卷,当然是奔着务实、实干、科学和前瞻等等先进的理念出发,在试卷的设计上肯定要比杨坚、杨广父子弄出来的要牛叉多了。

首先,南北朝至隋末的这个时代,蒙学的教材已经很多,《千字文》已经出现(作者周兴嗣是南北朝时代的人),如秦朝李斯的《仓颉》、汉朝司马相如的《凡将篇》、蔡邕的《劝学》、史游的《急就篇》、班固的《太甲篇》、朱育的《幼学》、陆机的《吴章》、还有王劭《俗语难字》等等,不过这些蒙学教材也并非是全国通用的,毕竟在这个时代文化知识还属于奢侈品,只有高门大户还有官宦人家才有能力收集书籍,并且根据需要来用来教育下一代。

因此专门针对十二岁及以上的童生试卷为文综类型,也就简单的从上述这些教材里安排了一些填空、默写、释义、计算还有四百字短文,不过其中的拦路虎是里面的计算题,虽然只有仅仅八道题(加减乘除各两道)却占了四十分的规模,而这套卷子的满分为一百分,六十分为及格,成绩超过九十分才能获得童生资格。

而到了秀才卷虽然也是文综类型,但题目的知识含量可就比童生试至少超过一百倍,其中关于五经(五经指《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五部,都是隋朝以前成书,四书确定始于宋朝,指的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内容的填空、默写、释义题,不过分值仅占了二十分,然后山川地理、风土人情、历史典故的部分选择题占了四十分,最后的四十分则分别是申论(也即策论)占二十分,四道中等数学题占二十分。

简单点说,童生试的题目等同小学,秀才试则等同于中学,至于举人试和正式的科举,难度肯定要和高中毕业看起。

所以,在童生试和秀才试的两份考题的难度设计上,黄娜是用心降低了难度的,而到了举人和进士的试卷,就全完是后世的标准模式了。

先说举人试的试卷,自然不再是单一的文综模式了,而是分成了语文、数学、地理、历史还有常识(政治+思想品德)五份试卷,而进士试的试卷除了这五项之外,还有行测、律法、申论三科,并且还要采用“五加三模式”(也即是基础五科和行法论三科的成绩各占总分的百分之五十)。

当然童生试和秀才试的两套试卷的命题内容范畴自然还是有迹可循,就算此时的一些世家高门学有专精能勉强覆盖,而对于大部分民间的读书人而言难度就高了,而举人试和进士试的大部分考试内容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就无疑就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天书”了。

言归正传,却说黄小刚专门抽时间与曹豹私聊,原因正是因为他必须得迅速回高密处理这摊子事情,科举的事情确是开不得玩笑。

只是也就在二人闲聊不久,却也听得卫士入禀称北路军发来军报,黄小刚拿来一看先是拍了拍大腿笑着说了三声好,可很快又一拍大腿,没头没脑的喝道“坏了!我们家白菜把猪给糟蹋了!”



第五百零三章 寿春太守

白菜和猪谁被谁糟蹋的哏,曹豹是肯定不能理解的,而黄小刚也不可能真个给他掰扯清楚。

军报的内容很长,但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末尾看似无关紧要的一句话五月末,李唐军自太原遣使来黎阳,八月二十六谈毕赎买战俘事,二十七返程。

不看军报题头光看字迹,便知道执笔人该是军中文书吏员,若是黄娜亲笔肯定不敢提这一茬,不然这李唐的使者既然是五月末到的黎阳,为何你到了现在才说?

而且,来的可是李唐使者啊!

李唐的老大是李渊,下面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省油不说,身边聚集的名仕、能人也不少,不管是谁过来都该有个通名报姓对吧?

然后从这军中文员一句不咸不淡的闲话当中,黄小刚哪能看不出里面的猫腻?

所以来的人肯定很重要老大李建成新败不可能、老三李玄霸才十五岁更不可能,那么唯一可能的人,也就只能是年纪不大不小、不强不弱,又特别能干的李家老二了!

而李家老二作为使者过来这么大的事情,黄娜居然瞒了整整三个多月都没说,这不就明摆着黄家的这根翡翠白玉的大白菜,肯定把人李家养了十几年的猪给活糟蹋了吗?

所谓知外甥女莫如舅舅,黄小刚可是知道黄娜读四年大学是耍了不少男朋友的,虽然具体数目不详,但肯定是早早就开过荤了……当然这不是重点,问题就是她怎么能吭不坑一声就把李二给糟蹋了,这特么才是重点啊!

刚刚还在为令狐行达获得“真·弑帝者”成就而感到莫名不爽的黄小刚,脑子一抽便觉得此时黄娜的头顶肯定套着一个浮空的信息框,里面写着“真·幸帝者”或“真·翻牌之李世民”的成就。

以前搞装修闲来无事的时候,黄小刚也爱看手机耍着玩,对于很多网络新词倒也能信手拈来,因此他脑回路虽然不算特别清奇,但该有的沟壑还是有的。

因此在看到如此消息,并经过了如此这般的一番分析之后,倒不是说做舅舅的是老顽固,还不许外甥女谈男朋友,要搞什么包办婚姻了,而是这……这……这怎么能乱来,这外甥女可是未来要成为女皇陛下的人呢!

郁闷归了郁闷,不过还是知外甥女莫如舅舅,毕竟黄娜怎么说也是拿过了两个学位的人,且穿越来着隋末乱世之后,能力以及思想都已经日趋成熟,相信她一时半会也可能搞出什么行差踏错抱憾终身的事情来,也就只能继续静观其变了。

从黎阳往下邳发军报,因沿途走的是天凤军的实控区,又是直线仅七百余里的路程,因此消息送达也算快捷,快马飞递平均三日就能跑一个来回,因此黄小刚便借着下邳后续安排的便利,在手书里随口提了一句询问李唐使者赎买俘虏事情细节究竟如何,便等着看黄娜怎么回信来说这事了。

之后转头,黄小刚便也忙着返回高密的事情,大致上他这次带来的援军将会都留在下邳,仅仅带回他的一千近卫,此外他准备将从隋营中救出的近八千宫女全部带回,等她们的身体和心态稍微恢复一些后再做甄选,条件优秀的便吸收来做女警卫,其余的就安排在胶州各大企业就业,毕竟这些宫女也算是这个时代的女性里面极少有文化的一部分人,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培养成各企业的管理层。

此外,救出的工匠还有官员这些也要带走,不过可能放在第二个批次,毕竟这些人心思或许要比宫女复杂多了,没有足够的人手沿途护送(看押)的话,说不定会出些什么问题。

至于最后的部分,就是被裹挟而来的好几万江都城中富户以及沿运河两岸的百姓,对于这些人来说,也就只有富户值得花费些脑筋动员他们迁居往高密去,以待日后在平度建设首都后作为居民,而沿河裹挟百姓原则上还是在安置在当地,要回家的也可放还。

而投降的隋军,陆军部分自然也就在下邳、沛县、彭城三地设营就地整编,待整编结束后,分批开回高密入教导营进行新兵训练;水师部分则直入曹豹的水军大营,就地展开整编和新兵训练,并协防和驻守骆马湖一带,扼守住整条运河。

此外,至此时也得到了比较确切的消息,江南的义军沈法兴和李子通在得到了宇文化及败降,司马德戡被天凤军放走的消息后,便从一南一北各自出击,在江都城下大打出手,李子通小胜一局驱逐了沈法兴,后又引兵攻城,与宇文化及指派留守江都的太守陈棱大战五日,逐占下了大半个江都城,逼得陈棱不得不弃城西去。

只是如今江都城已经是空城一座,仅具有战略价值,李子通得江都后,沈法兴便引兵退居丹阳郡一代,与李子通划江而治。

对此,黄小刚表示无所谓,反正天凤军只要控制好下邳及下邳运河北面,且让他们继续在江南打个天翻地覆,直到打出个胜负才好。

不过,也就在黄小刚即将动身返回高密的时候,一件非常搞笑的事情突兀的发生了!

本来这宇文化及兄弟,以及萧太后和南阳公主等人,他肯定是要亲自带回高密的,这些人未来将会是天凤军监国的基石所在,自然开不得玩笑。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之前一直呆在运河南面,控制着江淮地区的一路隋末著名的义军杜伏威,突然之间就向洛阳的越王杨侗称臣了,并且杨侗不但接受了他的投降,还封他为江淮总管,然后杜伏威居然还特么大摇大摆派了个历史名人来下邳求见黄小刚,要求交出宇文化及和萧太后等人,否则开战!

而这个历史名人,各位看官猜是何人?

红拂夜奔的男主角、哪吒的亲爹、后来唐朝的军神、受封“托塔天王”的李靖!

天凤二年的九月初一,也即是黄小刚原本准备好的动身北返之日,隋朝江淮总管杜伏威指派的使者,淮南郡寿春太守李靖扣营求见。

咋一得见,黄小刚便也瞧出眼前这李靖,已然是个年近五十的老者(此时李靖该有四十八岁),大腹便便穿一身得体的文官袍服,一部山羊胡子长过半尺,两鬓的鬓毛亦有三寸,倒是个慈眉善目,满脸正气之人,不由好奇问道“你便是李靖?何故竟会在寿春做太守?”

这话问得李靖一脸不解,不由反问“汝似不识某家,为何言下之意,某不该在寿春做太守?”



第五百零四章 两种可能

黄小刚不是历史学家,对李靖的生平肯定不能倒背如流,也就仅仅因为是看过电视剧和《隋唐演义》的缘故知道他是李唐家的开局配置。

所谓的开局配置,也即是历史上似乎李唐一开局,他就在李渊的麾下效力了,后来在神武门之变中他又站了李世民的队,这才得以拿下了一个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位子,甚至后来又被佛道两教暗自争夺,最终得享了“托塔天王”的美誉。

那么,李靖到底是不是李唐家开局就有的武将呢?

呵呵!其实李靖原本不是武将,而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文臣!

李靖字药师,史载生于北周天和六年(571年)的雍州三原(今陕西三原东北),乃是后来的隋朝凉州刺史韩擒虎外甥。

李靖自幼机敏,仪表魁伟,长于谋略,初仕隋朝,便拜长安县功曹,后官至马邑郡丞。

其祖父李崇义曾任殷州刺史,封永康公;父李诠仕隋,官至赵郡太守,李靖先任长安县功曹,后历任殿内直长、驾部员外郎,初时他的官职虽然卑微,但其才干却闻名于隋朝公卿之中,据说当时的吏部尚书牛弘称赞他有“王佐之才”,隋左仆射杨素也抚着坐床对他说“你终当坐到这个位置!”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以上这些和谐的内容黄小刚全部不知道,他也就知道李靖是李家势力的出场标配,而且一向是以武将的身份出现,然后突然就这么冷不丁的冒出来不说,还是以隋朝寿春太守的身份,虽然他能理解肯定是因为自己舅侄俩的出现造成了蝴蝶效应,但却下意识的无法接受这李靖竟然是一个文官的人物设定。

言归正传,却说二人初见,黄小刚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在寿春当太守”,而李靖则答了一句“我为什么不能在寿春当太守”,于是两人的梁子也就算是架上了。

待得宾主入座来谈正事,李靖三言两语把杜伏威的要求提出以后,便也直言不讳道“太后与诸王,乃本朝之国本,劝尔等莫要痴心妄想,妄图颠覆国朝,不然天军尽起,剿灭尔等定入屠鸡解狗,不值一提!”

瞧着李靖如此态度和做派,黄小刚可是直想着挠脑门,随即转念一想,却突然问道“这个……李太守此来,据说是杜伏威指派……莫非他是故意派你来送死的?”

这话一说,便见得李靖赫然而惊,尤其是下巴上的山羊胡子都抖了起来,显然牙齿正在上下打颤,不过见他猛然深吸一口气道“何……何以见得?”

黄小刚听来一笑,便道“你一来便出言不逊,无非是使的激将之计……或许是不知从何处知道我天凤军是讲道理的,肯定不会杀使者,因此故意如此,不外乎就是想用计激怒我,然后好叫我将你赶走?”

见说破之后,李靖脸色忽明忽暗,黄小刚不由暗笑不已,他这种激将计谋电视剧里可演多了,见得他无言以对,黄小刚又掰着指头分析道“这一来,你不管怎么说都是堂堂太守,而那杜伏威在不久之前还是反贼,莫名其妙就投靠了朝廷不说,还成了什么江淮总管,然后还能驱使你这太守来做使者,明显就不合规矩对吧?”

跟着又继续掰着手指道“这二来,你自己都说了,太后与诸王……眼下没什么诸王了,只有秦王杨浩和他弟弟杨湛,是什么国本,可有你这么明目张胆,出言不逊来讨要的么?是嫌他们死不够快,还是觉得他们命太长?”

李靖听得脸上青白之色更甚,已然全身都微微抖了起来,不过黄小刚却是瞧出他的这般动作明显含有演技的成分在里面,顿时心中更是明悟,便也继续掰着手指道“这三来嘛!我天凤南路军自打座营方与,控制了泰山南面数郡之后,与江淮的杜伏威虽不接壤,但肯定对他的动向有所关注,然后便是连我军的斥候都没打探出杜伏威近来有如何动向,却只有你突然跑来说杜伏威归顺了朝廷还成了江淮总管,然后派了你这么一个寿春太守来做使者,讨要太后等人,这整件事从逻辑上讲有些说不通,不过若是略作分析,倒是有两种可能!”

黄小刚说道这里故意一顿,但见得帅帐之中有分参与会见使者的众人都是一愣。

今次因为会见的使者级别倒也不算低,所以黄小刚便也随便召集了一下,也即是凡营长以上都可参会,用意是让大伙都来撑场子,以示天凤军中同样人才济济。

还好,与会人中,还是出身幽幽谷和芦山的老军最懂得黄小刚,便听得有与黄小刚相熟的老军营长高声问道“敢问监军,不知有那两种可能?”

黄小刚哈哈一笑,便戟指李靖道“哈哈!这第一种可能,便是此人有可能是假冒的太守,来此要么是行间,要么是使计,意有所图。至于这第二种可能,那就或许是真太守,但却是被杜伏威故意派来送死的,所以这才想要用话语激怒我,让他或有一线生机。”

但听得哐的一声,坐于客座之上的李靖突然身子一仰跌坐在地,而他身下原本坐着的可是天凤军特制的马扎,用成人手臂那么粗的实木制成,便是身穿四、五十斤重全套重甲的武将也难以轻易坐坏,如今却在他屁股底下碎裂成了木块。

“哦哟!还是个有功夫的?”

瞧着李靖装模作样的用了功夫故意把身下的马扎坐坏,然后硬憋着把自己脸给憋红,好做出被吓得不轻的表情来,黄小刚顿时也是眼前一亮,不由张口便将李靖的做派揭破,则直接让帅帐之中的众人都目瞪口呆。

不过这时,就见得黄小刚故意使了使眼色,便瞧着席末一个身穿制甲的莽撞军将猛然起身踏步过来,一把掐着李靖脖子将他跟小鸡仔一般提了起来,瓮声瓮气的喝道“监军,某瞧他听得监军揭破行迹便胆怯露馅,定是奸人无疑了!”

这莽撞军汉乃是出身豹山曹氏,如今是曹豹手下的水军营将,叫做曹莽,这小子虽然才二十七岁的年纪,却身高足有一米九,体重至少二百来斤,全身骨架子大得吓人,还背着一身壮实的腱子肉,用来吓人是最好不过了,所以在引了李靖入营之前,黄小刚便与他商定好了暗号,这才能做到见眼色而知雅意。

当即也自然有懂事的帮着起哄,纷纷喝道“既是奸人,杀了便是!”

说实话,若今日来的是阿猫阿狗、张三李四,或许黄小刚会陪着演上一场大戏,可来得不是别人,乃是李唐的军神李靖啊!

所以,他要是不来也就算了,既然来了难道黄小刚还会放他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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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蝴蝶效应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最基本的处世道理,所以在没有十分奇葩的理由之下,一般不会有人搞什么冒名顶替的事情出来。

再说李靖在这个时代也不算是什么名人,加上又是朝廷的官员,也就更没可能会有人冒充了。

所以,黄小刚可以百分百的相信眼前的这个李靖就是历史中的那个李靖,但至于说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和这个地点出现在自己军前,其中自然应该是有些曲折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既然他来了,就不会放他走了!

瞧着曹莽把戏演得很好,完全叫人瞧不出一点破绽,黄小刚很是开心的唤道“曹营长且慢,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虽然有使间的嫌疑,也不能胡乱杀了。”

待得示意曹莽把李靖放下之后,黄小刚便也亲自将他扶起,又命人与他换了马扎,便也道“也罢!李太守,我等明人也不说暗话,还是开门见山些好!今日之事,不妨从你如何做了这寿春太守说起,如何?”

眼看着事情发展到了这么一步,已经是完全超出了当初原本的设想,李靖除了自认倒霉之外,也没了别的办法,只得收敛了脸上匠气浓重的演技,坦诚答道“唉!是李某献丑了!李某本是雍州三原人士,仕隋二十余载,历任长安县功曹、殿内直长、驾部员外郎等职……至大业十二年任职马邑郡丞(治所在今山西朔县东),在唐国公李渊麾下听用。然天下纷乱,各地不臣纷纷起事,某观唐公亦有不臣之迹,便以密书疏于京中,岂料被奸人所害,以渎职、贪墨之罪缉拿问罪,先发至大兴,又解送洛阳,最终得越王赦之。此时恰逢江淮杜伏威来投,便命某为寿春太守,某自孑然一身前来赴任,至杜伏威处尚未取得信印,其便强令李某出使凤军……便是如此!”

李靖此番解说,倒也将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只可惜对于李靖生平毫无印象的黄小刚听了也没什么用处,他根本就察觉不出里面有什么不对,反正也就理解为肯定是蝴蝶效应引起的变化,才让李靖会在今时今日如此巧合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实际上,黄小刚所不知道的情况也其实并不复杂,在原本的历史中李靖于大业末年调任马邑郡丞,并也的确在李渊帐下和突厥作战。

这时,反隋暴政的叛乱已风起云涌,河北窦建德,河南翟让、李密,江淮杜伏威、辅公祏等领导的三支主力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涤荡着隋朝的统治,身为隋朝太原留守的李渊见此情况,也自起了不臣的心思,开始暗中招兵买马,伺机而动。

而当时忠于朝廷的李靖察觉他的这一动机,苦于在李渊的严密控制之下无法脱身,便设法自污祸罪,然后借着投案自首的名义逃离马邑,企图前往江都准备向隋炀帝告密,但当他才走到大兴关中已经大乱,因道路阻塞而未能成行。

不久,李渊于太原起兵,并迅速攻占了长安,也才俘获了李靖。

这李靖满腹经纶,壮志未酬,在临刑将要被斩时,大声疾呼“明公兴起义兵,本是为天下除去暴乱,怎么没有完成大事,而以私人恩怨斩杀壮士呢?”

李渊欣赏他的言谈举动,李世民也赞赏他的才识和胆气,因而获释,还被李世民召入幕府,用做三卫。

所以,之所以李靖会在此时此地出现,追述其根源应该是从天凤军起于高密,引起隋末天下的形势发生了剧烈的变动,进而造成了李唐军南下却被隋军击败,未能入主关中打下长安,使得“李渊在长安俘获李靖”这个重要的历史节点出现了变动。

这些黄小刚可不知道,他也自然不清楚其中的关键所在,不过却是从李靖的自述中分析出,他先前猜测杜伏威故意派李靖来送死一事却是完完全全的猜对了。

这杜伏威乃是齐州章丘人,据说自幼家贫,惯于偷盗,与辅公祏是刎颈之交。辅公祏常从姑家里偷羊送给杜伏威吃。因盗案案发,官府追捕,两人落草为寇,时年十六。

大业九年时(613年),杜伏威与辅公祏在章丘率众起义,后转战到淮南,渐渐扩张势力,自称将军,陆续合并苗海潮部、赵破阵部等起义军,势力大增,屯并,威胁江都,连败隋将宋颢、公孙上哲、陈棱等,在淮南的历阳自称总管,以辅公祏为长史,又合并江淮各部,占有江淮间广大地区。

而至天凤南路军南下,与孔家军大战一场后座营方与时起,便暗中派遣了斥候南下打听各路义军的消息,所得到的有关杜伏威的消息,都是他在淮南大势兴修水利、惩治贪官污吏、任用当地士人治政的消息,并未得到什么他要投靠朝廷的情报。

对于他怎么就突然之间投靠了越王杨侗,还做了什么淮南总管,天凤军这边当真是一头雾水的。

对此,也还是李靖给出的答案,原来江都兵变之后,宇文化及在北上的同时,也想到了万一回不了北方该怎么办的问题,然后居然派人给杜伏威送去了委任,要招安他为历阳太守,结果杜伏威没有接受。

然而也正是因为宇文化及的这个举动,让杜伏威动起了脑筋,想着既然宇文化及都能想着招安自己,那就说明自己也算是一个人物了,不如奇货而居,去寻些更有钱的买主,于是便也向东都的越王杨侗称臣,结果居然成了事,被封为江淮总管。

只不过,这个江淮总管的含金量明显很低,并且其中的水分也很大,东都方面如今北有李唐虎视眈眈,西面的腹背处有瓦岗军如鲠在喉,而正东面还有天凤军在冷眼瞧着,也不可能拿出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给杜伏威,便随便给了一个什么“总管”的官职,并且给他派了一个寿春太守做辅官。

然后,这个被派去传达旨意的寿春太守,就是眼前的倒霉蛋儿李靖同学了!

甚至要不是因为蝴蝶效应,原本历史中杜伏威向越王杨侗称臣后,被封为楚王并拜东道大总管,比这如今的这个什么江淮总管厉害多了!

然而,也就在黄小刚刚对杜伏威称臣之事稍有了解的时候,却听得李靖突兀的随口道“听闻监军至今尚不知杜伏威向朝廷称臣之事……李某想来,监军怕是也不知瓦岗李密已在大兴向朝廷称臣了吧?”

“啥?瓦特?我勒个去了!”黄小刚听得当即大惊失色,脸色也变得一如之前李靖表演的那般精彩起来。



第五百零六章 位面之子

比起杜伏威偷偷摸摸的投靠了越王杨侗,已经打下大兴(也就是长安)的李密,也突然归顺了朝廷的消息才是更叫黄小刚吃了一惊。

以他匮乏的隋末史观而言,他是完全不认为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瓦岗李密会有投靠归顺朝廷的理由,所以也才会感到特别的吃惊,认为这蝴蝶效应也搞得太大了。

实际上,李密投靠朝廷这事,在原本的历史里面还真是这么干,虽然如今已是异时异地,可轨迹清晰,脉络也是明确,说是重蹈覆辙有点偏颇,但称之为历史的必然便也不错。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里,李密于大业十四年(618年)正月,率了三十万瓦岗大军,进占了洛阳城(今河南洛阳市东)西北角的金墉城,并加紧修复城门、城墙和其他防御设施,兵屯邙山,直逼上春门(隋东都城东垣北门),洛阳城告急。

而正在这时,政局突变,宇文化及在江都用练巾勒死隋炀帝,立秦王杨浩为傀儡皇帝,自率十万大军北上,消息传到东都洛阳,被称为“七贵”的大臣们(段达、王世充、元文都、韦津、皇甫无逸、卢楚、郭文懿和赵长文)拥立留守洛阳的越王杨侗即位,改元皇泰。

当时王世充专横跋扈,杨侗欲借李密之手除之,遂派人册封李密为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魏国公,声称平定宇文化及之后便让李密前来东都辅政,李密为避免两面作战,腹背受敌,接受了册封,于七月出兵东讨宇文化及。

而这一次,李密之所以还是选择了投靠朝廷,想来应该跟他领军打下了长安城有关,之前李密先袭洛口仓得手,又西进攻占了大兴,结果却好似蛟龙入海却进了龙宫一般,反倒因此失去了“逛吃”机动性,被生生困在了关中。

而这一次,也不知道杨侗是不是得到了杜伏威的启示,反正他就这么在迷一般的自信支持下,对李密下达招安的诏书,而李密也居然接受了。

不过因为宇文化及最终没能西归,也就不知道如今已经接受招安的李密,是不是已经在准备对付被黄小刚放走的司马德戡。

惊愕之余,黄小刚也终于按下了戏谑的心思,好好思考了起来。

你要说光是一个杜伏威跑去投靠隋朝,还可以自己骗自己这是个案,可连李密这样的大造反派都义无反顾的也跑去投靠隋朝,这里面就大有问题了……不可能是因为天凤军太招人恨了,但你要说都是因为杨广被弑的话,又有点太过牵强了一点。

在这个问题上,别说不怎么知道隋末历史的黄小刚了,就算是后世一些靠研究这个吃饭的史学家和教授们也大多是搞不懂。

在真实的历史上,的确出现过这么一个奇怪的现象本来这隋末烽烟是杨广而起,可偏偏在杨广被弑杀后,居然有很多路的反王纷纷向隋朝称臣,什么杜伏威、李密,甚至还有窦建德,至于那些小猫小狗的义军领袖更是不胜枚举。

至于他们的心态到底是什么样的,历史书上倒是有一段出自窦建德口中的话可用来窥其一窍话说宇文化及在魏县僭越称帝,窦建德对他的纳言宋正本、内史侍郎孔德绍说:“我当隋朝的百姓几十年了,隋朝当我的君主有两代了。现在宇文化及杀害了炀帝,大逆不道,他就是我的仇敌了,请让我和各位一起讨伐他,怎么样?“

孔德绍说:“如今国家没有君主,英雄豪杰竞相逐鹿,大王您以普通百姓的身份从漳浦起兵,隋朝郡县的官员没有谁不抢着归附您,是因为您凭倚天意顺应民心行动,用礼义安定天下。宇文化及跟朝廷是姻亲关系,父子兄弟都得到隋朝的恩惠,身居不可比拟的高官,却干出杀君叛逆的坏事,篡夺隋朝的皇位,是天下的公敌。对这样的人不给惩处,怎么履行您身为义军领袖的责任?“

窦建德说好,当天就带领部队讨伐宇文化及,连续几仗大败宇文化及。

后来宇文化及退守聊城,窦建德放抛石车投掷石块,装置极端灵巧,四面攻城,终于攻陷。窦建德进城之后,先去拜见萧皇后,跟她讲话自己称臣,并拘捕杀害炀帝的全部主谋宇文智及、杨士览、元武达、许弘仁、孟景,召集隋朝文武官员核对之后就斩下级,挂在辕门之外示众,宇文化及连同他的两个儿子一起关进槛车,拖到大6县杀了。

不过,对于这类史料并不知道的黄小刚可没想到更多的东西,反倒是想起了曾经在网上闲逛时刷到过的吹水贴子,说的就是王莽被位面之子刘秀放大招弄死的狗血故事。

后世很多人闲来无事,从历史中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汉朝王莽的所作所为很有穿越者的特点他上台以后推行的政策有崇尚科技;废除奴隶制度;土地国有化;实行专卖制度;少数民族政策调整。

简而言之,王莽的思想绝对不应该出现在那个时候,因为他的思想完全和当时社会生产力和展水平严重脱节。而且王莽本身出身豪族,从小接受的是封闭的儒家教育,一个封建社会里出现王莽这种思想,是绝对不正常的,所以后世很多人认为王莽是一个穿越者。

而汉世祖光武皇帝刘秀,从他起兵反对王莽,到后来夺取天下,这个过程里面充满了魔幻色彩,有太多的不可思议之事,凭着爆棚的运气走了一遍从小兵到皇帝的传奇道路,使得后世众人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有位面之子的属性。

就说当时刘秀带兵和新朝开战,当时他寡不敌众,被敌军围困,本来就快要弹尽粮绝,坚持不住时突然天上掉下个陨石,直接把敌人大本营给砸了,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昆阳之战,刘秀用两万人打赢了新朝四十万军队,史书上吹嘘的的更狠,说三千打赢人家百万大军。

而光是用召唤术弄来陨石还不算什么,后来刘秀又带兵继续进攻敌军,过程就更魔幻了,先是突然就下起了大暴雨,跟着还有暴风狂吹,闪电大作,敌人争相逃亡,光淹死的人就有好几万。

至此,这一战中的各种诡异天文现象,令后人津津乐道,大家将这些天文现象,戏称为刘秀的“大陨石术”、“惊雷术”、“暴雨术”,刘秀因此也成为了大家口中的“位面之子”。

而如今,听闻杜伏威和李密先后都接受了越王杨侗的招安,在不知道原本的历史走向中却有如此脉络的情况之下,黄小刚先想到的肯定不是杨侗出门踩狗屎走了狗屎运,而是担心会不会是“王莽与刘秀”的翻版一样,因为他和黄娜这对穿越者篡改了历史走向而引起了这方宇宙天道的排斥,进而赋予了杨侗“位面之子”的属性,这才使得各路反王纷纷前去投靠,然后掉过头来就要跟天凤军开干……如果真是这样话,那就特么的不太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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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可问鼎呼

不过,担心杨侗开启“位面之子”的属性就眼下来看也就是属于未雨绸缪,如何处理这次李靖代表杜伏威来下战书的事情才是燃眉之急。

“李药师还是说说,此次南下江淮的见闻如何?”

瞧着李靖也算是明白了如今的形势,把自己给彻底放飞了,将他带着杨侗的诏书感到寿春之后,连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杜伏威上赶着派来下邳做使者的事情合盘说了,也就再没把他当成外人,实际上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是回不去了……回去也难跑是个死!

不然你以为杜伏威真会让他回去,让他老老实实的做这什么寿春太守不成?

李靖本来就心里明白,他被杨侗派去寿春做什么太守,根本就是送上门的自寻死路,但当时他身在洛阳又是待罪只身,由不得他拒绝,只能老老实实皆知上路再做筹谋。

后来到了寿春,又被杜伏威指派来下邳讨要萧太后和诸王,这明显又是送死的操作,可他人在寿春又翻不了天,于是又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如今见黄小刚竟然两句话就把自己戳穿,且还料事如神,便也知道自己一条小命稳了。

也不敢再托大以太守的官职自傲,便小心翼翼的报上了自己的表字,让黄小刚好称呼一些。

听得黄小刚的问题,李靖抚须沉吟了一下后,便也道“杜某人经略江淮,上奏称掌军十万有余,依李某所见倒也不差,只是寿春一地,便有左右锋营、虎豹骑、十营老军等部,兵力五万有奇,只是……如今已是九月,便是要东进来讨凤军,只怕要待到来年开春才行!”

听得李靖说话故意停顿,黄小刚便接话道“为何?莫非是粮草不济?”

李靖点点头道“粮草、兵械怕都不济,这杜某人原先所为,不外流寇鲸吞之恶行,咋得一隅之地后,难有治政之能力,虽用了些仕人,但都是乡贤遗绅,难堪大用。”

李靖说道此处,又做停顿,故意看看了帅帐之中诸人后,也才抱拳行礼道“监军,且容李某斗胆一言,毕竟太后与秦王乃是国朝正朔,不若借此机会就此归顺朝廷,李某可代监军向吾皇说项,以李密、杜伏威等人事迹尚可封公称侯,凤军如今占有大半山东之地,等若封疆,便自封王也是等闲呐!”

“封王?哈哈哈!哈哈哈哈!”

黄小刚听了顿时哈哈大笑,更引得帐中诸将也出声附和,黄小刚待得笑声渐稀也才道“不知李药师可知道我天凤军,在山东各地所行军政民法之事?”

李靖忙也摇头表示不知,他先前在西北给李渊打杂,后来又辗转长安、洛阳坐牢,可刚出得牢狱又被指派来寿春送人头,那知道山东天凤军的事情。

黄小刚便也与李靖道“我天凤军在山东各地,推行‘均田免税,重工兴商,男女平等,天赋人权’之政,均田免税是为公田之法;重工兴商便是要搞活经济开放市场;而男女平等、天赋人权便是要废奴;某亦敢问一句,你那新皇可敢继我之法,通行天下?”

李靖听来也是一愣,虽然什么搞活经济和开放市场他没听懂意思,但“公田法”和“废奴”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也听懵逼了,当即摇头道“今士族门阀,占有天下田亩十之七八、奴婢十之五六,公田法与废奴不可行也!”

黄小刚听来哈哈一笑,便指着北方道“李药师怕是还不知道,清河崔氏抗拒我天凤军,已被举族流放至海东(指辽东),如今荥阳郑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皆以臣服,如何行不得?”

李靖顿时目瞪口呆,看其神情可当真是触及了灵魂式的震惊,对于他来说这郑、李、崔三家被收拾的消息可比黄小刚听到李密也投靠朝廷刺激多了。

瞧着李靖的模样,似乎当真不知道这最近一年多的天下变化,黄小刚干脆好人做到底,便来与他补了一课,将天凤军盘踞高密以后,尤其是最近这次发动的秋季攻势,黄娜的北路军如何打到黎阳和南路军如何座营方与县,乃至于又如何把宇文化及的北归大军分化瓦解,最终才放了司马德戡等不过两万余人北归的过程,详细与李靖说了。

说完,黄小刚还故意装逼的问道“以我天凤军今日之军势,可问鼎呼?”

李靖是直接就被打败了,摇头不答,只是出言请求要见萧太后。

对此,黄小刚表示要见萧太后没问题,不过在这里是见不到了,要跟他回高密才行。当然黄小刚也不是故意要骗他去高密,而是当真他早就在南下来下邳解决司马德戡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把萧太后等人送去了高密,李靖要见自然得要去高密了。

却也说,在理清了李靖代表杜伏威来下战书一事,确定了杜伏威搞事的目的一个是想把李靖送人头还顺便来个搂草打兔子之后,也就十分淡定了。

因此在派了跟着李靖来的随员回去报信,称将会带着李靖去高密面见萧太后再做商讨之后,也就把这事放下了,反正黄小刚料定杜伏威不可能真开战,而且就算真开战也不怕他,谁还不是吓大的哟?

翌日一早,黄小刚便也按照原先计划开拔,领着一千近卫和五千服役完毕的青壮,护卫着八千多宫女还有李靖,便也踏上了北返的道路。

鉴于宫女们普遍不良于行,黄小刚只能规定每日行军四十里便歇,并且还让沿途的县乡提前准备好宿营地和食物,结果即便做了多方的安排,可这一万多人的队伍也还是走了足足十五日才走到高密。

到了高密之后,黄小刚便把其中大约两千有余,从沿途中陆续筛选出来的可堪大用的部分宫女归入了高密大营,其余六千宫女则继续发往胶州新城,准备让她们转职去做女工了。

而忙忙碌碌之中,前后便是大半个月过去,待得黄小刚终于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便已时近十月,这期间先是听说北返的司马德戡部在过了虞城以后,北上曹州(山东菏泽)跟盘踞在当地的孟海公干了一架,又听说当初被李子通打出江都太守陈棱西去寿春投了杜伏威,并且李子通在江都又与沈法兴打得不可开交。

而这些事情对于黄小刚来说都没引起什么关注,他关注的问题是黄娜终于发来了一封书信,信上超过九成的篇幅都是在说军事和杂事,只在最后一句些了“老舅之前询问之事,不过是我闲来无事,便抽了些时间谈了场风花雪月的恋爱而已,不值一提!”



第五百零八第章 李二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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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于黄娜随便抽了些时间,谈了场风花雪月的恋爱这件小事,要从头说起的话肯定得把时间往回倒上一些。

但也不用倒回太远,大概也就倒回至李世民从太原出发时,裴寂悄悄塞给李世民一纸书札,上面写着黄娜写给杨义臣的山坡羊清河怀古关山万里,铁马金戈,明月西照清河路。望东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烟花处,宫阙万间都做土。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得了这阙词的李世民,一路上走来,每逢扎营休息便会取出观看,越看便约觉得字里行间似有身影晃动,那身影且吟且歌、朦朦胧胧,竟是引得他有些魂不守舍起来。

须得知道,此时此刻的李家老二也不过才二十岁的年纪李世民生于开皇十八年,也即是公元598年的1月28日,虽然已经在大业九年的时候当时李世民十五岁迎娶了右骁卫将军长孙晟之女长孙氏闺名观音婢,当时十三岁,但此时也还算是青葱一少年,就算平时装得老成事故,但岂能压抑了人之本性呢

所以,因为这一阙才情惊艳的词句,从而有了绮念倒也是人之常情,而黄娜的风花雪月自然要从这绮念说起。

便也说李唐军以李世民为正使、柴绍为副使,领随从、护卫百余人,秘密携带了大量的金银钱财从晋阳出发,直走苇泽关入河东然后直下黎阳,一路自然无话,于五月末抵达了黎阳。

那一日,正是五月二十九,天气风和日丽,艳阳正好,算是赶上了五月的小尾巴。

李世民一行迤逦而来,队伍倒也军容严整,先在距离天凤军黎阳大营北面的哨寨报备,之后才由一哨游骑护卫着往大营赶来。

来到营前之时,便按例报备所携军器和武备,按规矩须得解除每人身上除解手刀古人用来吃肉、剃须的随身小刀和仪器指使者随身的节杖、佩剑之外的武器,凡属兵器都要上缴,此外还要勘验随行的行礼和货物当中是否有违禁之物。

李世民虽然年轻,但毕竟是贵胄出身,倒也知道这些必要的流程,倒也耐着性子配合着来,倒是柴绍不知是因为即将见到妻子而有些激动,还是一路上因为晓行夜宿有些过于劳累,因而有些脾气不太好,见着侍卫硬要将他随身一柄刃长超过八寸的解手刀当做长兵收缴,便也发起了牢骚道“如今我等既入得贵军营寨,自是砧上鱼肉,还怕得甚来”

负责查验的年轻侍卫瞧年纪二十出头,瞧服色该也是天凤军排长一级的军官,听了之后却是咧嘴一笑“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天凤军的营规便是如此,还望来使担待则个”

一旁站立的李世民听得那侍卫张口说得一腔语调很是好听的河洛话,且隐隐带着关中口音,不由忙也用太原土语来问道“敢问这位小将军可是关中人士”

侍卫忙也答道“不敢某眼下军职乃是排长,岂敢妄称将军,说起来某家祖上的确是关中人,于前朝开皇年间移居山东,如今已算不得关中人了。”

听得这侍卫排长倒也承认,李世民忙也出搭讪跟他套起了近乎,三两语之间便也熟络起来,待得见时机不错,便也大胆问道“之前贵军与我李唐军有隙,出兵苇泽关把我家妹子李三娘给拿了,不知如今她在营中过得可好此外李某听闻贵军的天凤元帅,也是个与我家妹子一般年纪的女巾帼,想来该也不会为难我家妹子吧”

那侍卫排长听了,先是侧头一想,道“从苇泽关来的李三娘某倒是不曾听闻不过我家元帅身边却是有一位女教头也叫李三娘,如今是三千近卫女军的枪棒、剑术总教头,那排面儿可大了去”

李世民听来一愣,不由问道“何谓排面儿”

侍卫排长闻一乐,便也抬头往营区方向手打凉棚张望了一下,便伸手一指营中笑道“喏你便瞧好了,自打李总教头做了三千近卫女军的总教头以后,日日都要摆阵操练,这排面儿还不算大么”

李世民随着侍卫排长所指的方向一瞧,便也瞧着至少在三里地外,隔着两道营墙的营中,正有数千人影在列阵操练,隐隐约约之间也就见得人人使枪击剑,却是自然瞧不清面目如何,不过听说自家妹妹有可能做了三千近卫女军的总教头,倒也隐隐有自豪之感。

也在这时,顺着目光所见,却见得营区之中忽有一队骁骑呼啸而出,径直往营门方向而来,但见得打头一骑身穿大红衣、黄金甲,胯下骑着一匹浑身并无半根杂色毛发的雄峻白马,头面上还戴着一顶用黄金面具遮挡了半幅面容的紫金盔。

至于随行的骑士则皆是蓝衣蓝甲,头顶银盔,骑得也是清一色的纯黑骏马,瞧着一个身姿矫健、甲具齐全,当真全是难得一见的女骑士。

待得一行人来到营门之前,打头的红衣金甲女骑士便也勒停战马,将目光投向了立在营旁的李世民和柴绍二人的身上,盘马绕着二人转了两圈后,伸手以马鞭一指柴绍道“尔可是柴绍柴嗣昌”

柴绍生于开皇八年588年,如今已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男子,相貌看上去自然要比李世民老多了,听得女骑士很是无礼的连名带姓来唤,便是眉头一皱喝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便是柴绍,你待如何”

女骑士当即娇叱一声道“是便好,且吃上一鞭再说”

说着便见女骑士将手中马鞭一抖,辫梢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抽在了柴绍肩头,即便柴绍也是武将出身,且自幼便矫捷有勇力,也防不住这突然袭击,加上此时他以副使身份随行,身上并未着了甲胄,竟是叫女骑士一鞭将肩背的丝绸衣物都打破了。

当即听得柴绍痛哼一声,忙也后退两步,一手抚肩,一手手戟指喝道“呔兀那鸟人,何故鞭挞柴某”

女骑士冷哼一声,喝道“不忠不义的薄幸之徒,不过吃上一鞭稍作惩戒,怎地不服”

柴绍听来顿时眼瞪如牛铃,倒是一旁的李世民听出了味道,不由拱手道“敢问当面可是天凤元帅当初妹婿弃家北行,当真算得不义只是不知这不忠何来”



第五百零九章 一双渣男

高坐在马上的黄娜,先是抬首瞧瞧了天空,发现今日倒也算得上风和日丽,却也是个给人留下深刻记忆的好日子。

又低头看看在营门一旁故作潇洒,却又暗中侧开了身子站在了自己马鞭攻击范围死角的李世民,不由笑了起来,道“就说一大早听见鸦哥儿(乌鸦)叫,准没好事儿啊!”

黄娜说着将马鞭往李世民头上一指,娇叱道“刚刚光记得惩戒那薄幸之徒,倒忘了你这个油嘴滑舌之辈……你便是李世民李二郎吧?方才你唤柴绍做妹婿,可是想让人误认为你是你兄长李建成么?你便是装作是李建成又如何?不过一手下败将而已!”

这李三娘乃是为李渊第三女,乃李渊正室窦氏所出,系李世民同母姐,生于开皇十五年(597年),于大业九年嫁与长安柴氏的柴绍。只是李家的论资排辈估计还是承袭鲜卑人的套路,并非男女混排,而是男子与女子各排各的,虽然按年纪大小李三娘是李世民的姐姐,但从家族辈分而言他却是二哥,对着外人便要托大称柴绍一声妹婿,在家中李三娘也得叫他一声二哥。(别问为什么,《大唐双龙传》里也是这么设定的!)

只是,这些鲜卑人的陋习,李世民又岂能三言两语给黄娜说清楚,加上黄娜的联想力也是异常的强大,竟是把此事联想到了李建成身上,顿时李世民便也哑口无言答不上话来。

话说他李二也是堂堂正正李唐军的敦煌公、右领军大都督,用得着装成李建成么?

倒是这时柴绍回过神来,便也戟指黄娜喝道“呔!你这女娘便是元帅,也不可胡乱来嚼舌根,柴某行了何事惹下了不忠不义之说?若今日说不分明,定然不与你干休!”

黄娜听得嗤笑一声,喝骂道“好啊!你娘子驻守关隘,被人掳走了你不管不问是不是不义?你可还记得与你娘子洞房之日许下的诺言,可如今时过数月你连封书信都不曾发来,是不是不忠?至于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妻舅,也说你当初弃家北行亦是不义……所以,两个不义加上一个不忠,你却要与谁干休?”

听得黄娜这话一说,柴绍顿时面色便黑了,当初李渊在太原起兵,他与李三娘居于大兴(长安),李渊便在起事之前派遣使者秘密将他二人召回。

于是柴绍对李三娘说“你的父亲将要起兵扫平乱世,我打算前去迎接他的义旗,一起离开不可行,我独自走后又害怕你有危险,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然后李三娘说“你应该赶紧离开,我是一个妇人,遇到危险容易躲藏起来,到那时自己会有办法的。”

然后,这个渣男居然就真的一个人跑了,要知道当时的柴绍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居家宅男,而已经是堂堂元德太子的千牛备身,是备身府中一员虎贲校尉,居然就这么抛妻弃子(此时李三娘已经为他生下一子柴哲威,生于大业十年九月),一个人跑去太原投靠李渊去了。

柴绍跑了之后,大兴朝廷这边自然也不会当真为难已经外嫁的李三娘,于是她才得以动身回到鄠县(今陕西户县)的李氏庄园。

至于这后来嘛!

柴绍到了李渊手下,先是得授右领军大都督府长史之职,后来又兼领马军总管,出战之时都是奋勇杀敌,每战都当先登城破阵,先后得进右光禄大夫,封临汾郡公、霍国公,只是这期间李渊却把李三娘派去镇守苇泽关,不叫他夫妻在一处,内里详情自然不足外人道哉了。

而这如今,既然黄娜都已经说动李三娘做了三千近卫女军的总教头,二人的关系自然更近了一步,加上本来又是女生,一旦交好最易贴心,所以黄娜也就从李三娘处得知了有关这个历史事件第一手的资料,从而断定柴绍就是一个狼心狗肺的“大渣男”。

按照李三娘的说法,当初这李渊派人来通报消息称将在太原起兵之后,别说柴绍了,他全家都被吓得瑟瑟发抖,柴绍的母亲甚至都准备叫人把李三娘绑了往官府送,还是柴绍思虑良久,做出了跑路前往太原的决定。

至于说史书里上记载的柴绍与李三娘的那段对话,大体上却也是有的,只是内容有稍稍不对,原话应该是“听闻你父将举义旗,我欲往之,然我夫妻不可同往,恐祸延家族,又恐我去后你遭不测,该当如何?”

李三娘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出话里意思,这话的意思也就他们夫妻要是一起跑路的话,柴家的其他人或许就要倒霉了,所以这是要她留下来当人质。

至于她当时是怎么答的也不重要的,反正后来柴绍把他老娘还有一众家人卷了府里的财物发回了外家(其母的娘家),然后自己也带着亲卫拿走了府里剩余的钱财逃出了长安,仅留了一个空荡荡的柴府给李三娘。

这柴绍的祖父柴烈原是北周骠骑大将军,历任遂梁二州刺史,封冠军县公;而他的父亲柴慎也是隋太子右内率,封钜鹿郡公,所以柴家的府邸还是蛮大的,可搞笑的是他一家人走的走跑的跑以后,府中居然都没给李三娘母子留下七日的口粮,而当时柴绍的儿子柴哲威才三岁,还跟着李三娘吃着奶呢。

也亏了李三娘自己脑子活络,拿了仅有的首饰和贵重衣物典当凑了路费,这才跑回了鄠县老家,并后来自己打拼出了一番局面。

所以嘛,后来李渊虽然依旧拿了柴绍当女婿,也用他南征北讨,可就是不让他夫妻呆在一处,估计就是因为这事给恶心坏了。

却说黄娜开口,便有理有据的把柴绍怼得无话可说,便是一旁的李世民都险些暗自乐了,不由暗道“这两个不义加一个不忠……倒也是个新奇说法!”

不过李世民显然也是个脑子活络的人,当即便也故意咳嗽一声,便来拱手道“元帅骂得是,我这妹婿的所作所为却有不妥之处,该骂!只是如今我等此来,便是来赎回舍妹,还望元帅通融则个!”

哪知道黄娜却是冷笑一声,扬鞭一指营外道“莫要妄想了!如今世上已无李三娘,只有我天凤军近卫总教头李秀宁,你们这一双渣男,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听了这话,顿时李世民和柴绍都被惊得大龙眼瞪起了小豆眼,待得二人面面相窥,柴绍想的是“啥叫没了李三娘只有李秀宁”,而李世民脑中想的问题确实啥子叫做渣男?



第五百一十章 土包李柴

就历史记载来说,柴绍脑门上挂个“渣男”的头衔,肯定是名副其实的!

至于说李世民的脑门上能不能也挂上一个“渣男”的头衔,这个问题倒也可以开出一篇至少要达到硕士及以上水准的论文来研究一下。

杀亲兄亲弟、逼老爹退位、借故诛杀功臣(侯君集和张亮)、编修更改起居注等等这些只是他的个人私德问题,实际上真正能跟“渣男”挨上边的,也就是他强娶老弟李元吉的妻子杨妃,并强占义兄庐江王李瑗之妻……反正历史上敢记载下来的也就这两件了。

此外他一身共有后妃十五人,一位长孙皇后,十四位后宫妃嫔,至于临幸过宫女……这可不好计数了,反正就此推论他是渣男肯定没问题。

只是,对着如今才刚二十出头,“渣属性”应该尚处在萌芽状态的李世民而言,就此直接给予“渣男”的称号是不是有点过了呢?

呵呵呵!反正只要黄娜高兴就好,别人也管不着啊!

却也说,也就在李世民和柴绍二人满脑门的糊涂,分别在想着“李秀宁是谁?”和“渣男是啥?”的事情,便见得营中又有一队骁骑疾驰而来,领头二人一个是壮硕男将,一个矫健女将,二人来至近前与周围人使了眼色问清情况之后,便也忙劝道“使者千里来洽,本是两军交攻之大事,岂有劝返之理?还望元帅暂且息怒,此时交由诗雅处置便是了!”

黄娜当即冷哼一声,交代道“也好!便交你处置,记得安排在偏营,莫要叫他俩恼了秀宁!”

说完黄娜转身打马便走,末了还扭头狠狠瞪了李世民一眼,叫本来便是一脸懵逼的李世民更是感到十分不解。

待得黄娜走后,也才见那壮硕男将和矫健女将分别自报名号,正是罗士信和孙诗雅二人,以天凤军独立营营长的身份,来引了李世民和柴绍入营,倒也按照黄娜交代没给送去主营,而是往偏营送去了。

待得一行人离开辕门,也才瞧见值戍的侍卫们一个个满头冷汗,他们进驻黎阳轮值卫戍也是有一段时间了,可以说每天都能见上黄娜好几面,却在今日第一次得见这用金面甲蒙面的新造型,便有小兵问那排长道“排长,听闻你是高密二期出身,可曾见过咱家元帅蒙面?”

那排长此时也是鼻尖冒汗,悄声道“嘘!此事可万万嚼不得舌根……虽然以前某也从未见过元帅蒙面,可元帅蒙了面也还好看啊!”

众小兵听来都是一致点头,不过大伙遥望着军营方向,还是有些瑞瑞不安,有一种特别扭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描述。

本来嘛,黄娜虽然每次出战都会盛装打扮,但在营中时从来都是以素颜示人,还从未有过今天示人造型,加上今天的说话、做派与平日也大有不同,自然吓得这些小兵们一个瑟瑟发抖,不敢乱说乱动。

至于说为什么偏偏今天黄娜要换新造型……这事可不是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说啊!

但也说由着罗士信和孙诗雅二人引路,把柴绍和李世民等人引入偏营之后,便也吩咐他们先稍事休息,商谈两军交通并赎买俘虏等等之事自会安排。

待得罗孙二人走后,柴绍和李世民也才把心思收束起来,开始观察起了营区和周围环境,并且颇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之感,因为这天凤军的营地实在是跟他们的认知有着太大的差异了。

首先,安排给他们这支世界队伍的营地看起来的确是属于偏营的规制,应该是大营之中偏建的小营地,整个营地以方形的木栅圈了起来,大小至少有个七八亩地的方圆。

然后就是营帐,天凤军的营帐与隋军和李唐军的营帐在形制上差别可就太大了,隋军和李唐军的营帐多用布幔和牛皮制成,因为几百年来不断的混入了突厥和鲜卑人的民族特色,因此军中搭设的营帐基本上都是圆的,简答点说就是类似蒙古包那样的圆帐。

可偏偏天凤的营帐却是方,且还有门有窗、有屋顶和檐廊,一个个就跟小房子似得,空间也是硕大无比,其中最小的一顶给李世民和柴绍这对正副使者居住的小方帐便宽十步,长十五步,给从属和侍卫们居住的大营帐长款更是达到了骇人的宽十六步,长三十二步。

可偏偏这些营帐看上去的又是布的,摸上去还特别厚实,且叫人感觉此种帐布应该还能防水的样子。

此外,帐幕之中不但有让人卧寝的地榻,还有大量的木制家具,仔细一瞧便发现了折叠桌、折叠案、折叠凳、折叠椅等等家具都可以折叠,其他的生活用具也是一应俱全。

甚至,最叫李世民和柴绍感到惊奇的是,这营中不设伙房和水房,按照罗士信的介绍,营中若有需要取水的,只消去按压一根竖立在营地正中间的铁管横枝便会有水了。

二人一开始也没细听,等他俩像土包子一样这也摸摸,那也弄弄的研究了帐房还有折叠家具之后,也才凑过来借着研究,然后二人就跟见着新玩具的小孩一样,不停的去按压铁管上的横枝,不断抽出的水很快浇了一地,把两人的衣衫下摆都打湿了。

这什么铁管横枝说起来别扭,实际上根本就是一台手压阀,当初天凤军在黎阳城外扎营以后,发现去取周围河流的地表水很浪费时间,而且地表水也不太干净,便干脆在营中择地打了数十口压水井,本来黎阳边上就是黄河,周边水系丰富,地下水位也不高,加上压水井和手压阀的原理对于黄娜来说又十分的简单,须得知道压水井这个技术出现在国内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事情,而黄娜之所以会弄,是在初中物理课上制作过手工模型,只是稍微指点了一下随军工匠便造出来了。

虽说李世民和柴绍也不是没见识的人,可偏偏这压水井属于跨时代的科技,还是把他两人给震住了,但见这手压阀只是一根插在地上的铁管子,一压就能出水很是便捷,虽然料到地下应该打有水井,可原理究竟如何却百思不得其解。

然后两人足足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来研究,也没搞清楚这手压阀一压便能出水的原理究竟是什么,两人也是有意思,一直玩到天黑罗士信亲自过来请他们赴宴,也才依依不舍的更衣赴宴。

待得入了帅帐,趁着还没开席的功夫,李世民便也悄悄拉着罗士信,抬手便塞了块美玉与他,然后抓耳挠腮的悄声问道“罗营帐,李某方才见营中那出水的铁管很是神奇,不知可否将其中道理与某细说一二?”



第五百十一章 画山而治

压水井这种黑科技,一开始弄出来的时候也是把罗士信他们也给震住了的,毕竟这玩意可是涉及到了气压、水压和经典力学,黄娜不想麻烦也就解释了一个三言两语。

所以对这一脸求知欲过剩的李世民和柴绍,罗士信所能回答的答案只能是“此等精妙机关,乃是我家元帅亲手所制,其中道理便只能去问元帅了。”

瞧着罗士信一推六二五,二人也没话好说,便只能乖乖坐在位子上,等着开宴。

只是这一等,便也见得先是十余男女武将鱼贯而入,各个都着形制怪异的武戎服拿眼来瞪柴李二人,随后又是十余玉冠纹衫的文士迤逦而来,也是拿眼来瞪柴李二人,最后更见得两个熟人一前一后进来,远远便叉手唤了一声“二郎”。

李世民见了,忙也和柴绍起身叉手道“肇仁先生(刘文静)、彦弘先生(温大雅),二位近来可好?”

刘文静和温大雅之前随李建成出战清河,结果双双被俘,不过如今见他们高冠博带,面色红润,看起来似乎在天凤军营中并未受到什么虐待的样子。

“尚可!”刘、温二人都是随口一答,对视一眼后,便主动做到了主席末位的陪坐位置上。

瞧着二人所坐位置,李世民顿时目光就是一闪,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是一旁的柴绍给拉住了。

柴绍将李世民轻轻按下,低声道“二兄稍安勿躁,二位先生刚才似有暗示,我等且静观其变。”

柴绍毕竟大了李世民十来岁,家中也是几代贵戚出身,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在见识和经验方面要比李世民稍强几分,因此刘文静和温大雅二人进来并且主动坐去主家陪坐的位置这般举动,自然瞧出了二人神情之中的不自在。

待得刘、温二人坐定,不久之后也才听得有侍卫通报,先报了声“三千近卫女军总教头李秀宁”,然后才报了“天凤军元帅”,柴绍便也见得身穿大红色女军戎服的黄娜当先迈步走了进来,紧跟着便是他近年未见的妻子李三娘也穿着一身天凤军制式的女军戎服,紧随其后大步走了进来。

只是柴绍的注意力全在李秀宁的身上,全然没注意到此时的黄娜已经换了一身衣甲,但见她如今身穿的乃是一身戎服制式的大红色真丝袍服,身上的甲胄也由板状的镀金铁甲更换成了金丝编制的金丝礼甲,并且早上戴的是遮住眼眉至鼻的金面具与紫金盔,如今却是在头顶结了一个紫金莲花发冠,额前梳着云髻的斜云刘海,然后却是在口鼻之间遮挡了一面缀满宝石的乌纱面巾将容貌拦去了半截,仅仅展现出一双如剑英眉和一双明眸巧睛的丹凤美目。

此时此刻,本在之前就见过黄娜下半张面孔的李世民,在乍然一见之下,自然下意识忍不住的去将两次所见的上下两个半张脸联想起来,随后便自然被黄娜刻意营造的绝世容颜给惊着了。

黄娜虽然在大学期间修的是会计和国际商务,但是什么基础面妆、美妆、彩妆,以及还有什么亚洲四大邪术也是多多少少有所修炼的,虽然碍于此时此地的条件,什么泰国的变性术、韩国的整容术、中国的ps术肯定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可日本的化妆术她还是能够拿得出手。

尤其是她如今的这付妆容,若要是拎个隋朝人来问感想,估计能有八个人说是“美若天仙”,然后剩下两个分别表达的是美呆了和美爆炸了,至于其他的形容词也就不用想了。

然如果让黄小刚来对此作出评价的话,大概还是有些词汇的,比如说额头像范冰冰、眉毛像赵丽颖、眼睛像赵薇、鼻子像是李美琪(aggieq)、嘴唇像是林允儿……根本就是个大杂烩嘛!

实际上,李世民和柴绍确是不知道,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如今在帅帐内就坐的天凤军各级军官还有诸位文士幕僚已经在小帐之中与盛装的黄娜开了个碰头会,简单讨论了一下今晚宴席的方略,而这也是他们陆续入帐之后,一个个瞪着牛眼来瞧柴李二人的根本原因。

盛装啊!

平素多以素颜(其实弄了淡妆)示人的天凤军女元帅,如今为了见这两个从晋阳来的“渣男”,居然盛装出席啊!

众人之中,不论是跟着黄娜最久的幽幽谷出身的老兵也好,还是新晋归附的文士幕僚也好,可还真没有人瞧过黄娜的盛装,大伙也不是瞎子,自然是瞧出问题来了。

待得黄娜来到帐中主帅的虎皮大椅上坐定,便也瞧见李秀宁来到黄娜身后站定,虽然她用目光在李世民身上稍稍扫过,却对帐下一脸懵逼的柴绍摆出了视而不见的样子来。

但见得众人坐定,帐中顿时鸦雀无声,然后便发现李世民在愣愣的盯着黄娜、柴绍在愣愣的盯着黄娜身边站定的李秀宁,而帐中其他人也都愣愣的盯着李世民,一时间这可称之为名场面的场面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尴尬!

直到……直到黄娜自己先受不了,于是故意轻轻咳嗽了一声。

也才震醒了坐在主席首位,死盯着李世民的房玄龄,便也听他也是尴尬的咳嗽一声,拱手来道“在下房玄龄,如今忝为天凤军首席幕僚,二位使者有礼了!”

柴绍和李世民倒也迅速清醒过来,忙也还礼,待得房玄龄随口寒暄几句,问了问二人下属扎营和落宿情况之后,也才进入正题问道“不知二位使者此来,所谓何事呀?”

李世民倒也得体,拱手与房玄龄和黄娜分别为礼后,便也坦言道“我等此来,所为之事有三一、是愿以钱财赎买我军陷俘贵军之人;二、是我李唐军有意与天凤军共襄义举,一同起兵伐隋;三、今天凤军扫北得胜,独占河南、河北与河东大片领地,我李唐军亦占得山西、河间、关陇诸地,两家若为联盟,当画山而治。”

“画山而治?”房玄龄听得一愣,很是不解其意。

便也见得李世民让人送上地图,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在上面画了一条线,这条线在图上看着是直的,起点为隋朝北方的涿郡,然后沿着上谷、博陵、赵郡、襄国、武安、魏郡,直到黎阳脚下,言下之意便是从这些地方直至太行山以西都应该算是他李家的地盘。



第五百十二章 接风洗尘

说实话,跟天凤军划太行山而治的这个想法,李世民和柴绍在从晋阳出发的时候,原本是没有的。

只是,随着二人走出了苇泽关,先是去聊城转了一圈,又转道来到黎阳,沿途一路上发现天凤军居然对各地的县、府并不进行直接的控制,反倒是采取了什么“托管”的手段,把这些城池都交给当地的原隋朝官吏来管辖,这也就让他们多出了一些想法来。

譬如说天凤军可以搞托管,李唐军也可以啊!

虽然说天凤军这边允许当地的原隋朝官吏搞自治,并且还仅仅收取当地赋税的三成作为保护费在李世民和柴绍眼中看来有点太宽松和太少了,但拿来做作过度还是可以的,待得日后李唐军得了天下,再重做打算也不是不可以嘛!

所以,奔着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想法,李世民便也大着胆子来了个狮子大开口,看看天凤军这边有没有空子可钻。

只是,待他把话说完,便也见得以房玄龄为首的天凤军幕僚们纷纷微笑捋须不语,而武将们更是放肆的咧嘴笑了起来,甚至刘文静和温大雅两人听了,先是目瞪口呆,跟着便是微微摇头轻叹。

须得知道,李世民刚刚划的那条线下,几乎全是天凤军的托管区,而之所以这些地方能够被托管,全是因为天凤军在清河城下一战打出的赫赫威名,不但一家伙打残了五姓联军,就连杨义臣和罗艺都被打得屁滚尿流,然后你李世民跑过来说上一句“画山而治”就想空口白牙的就把人家的大片托管区拿过去了,这就是开玩笑嘛!

见得冷场的时间少有长了,还是黄娜故意挪了挪身子,然后用佩剑磕在帅案边上,给了强忍心意的房玄龄一个暗号,房玄龄也忙轻咳一声道“今日使者刚至,便谈正事自有些急了,来人摆宴,为二位使者接风洗尘!”

说完自然有人摆上宴席,正是古礼分餐之筵,不过这时黄娜倒也做了表示,赐座给李秀宁,让她可以坐在李世民的身旁,但位置却在李世民的右手,与坐在李世民左手边的柴绍分隔开来。

席间,李秀宁倒也神色平淡的低声问了李世民家人是否都好的问题,之后便也无话,甚至依旧当柴绍不存在般,看都不看上一眼,李世民看不过眼,忙也低声为柴绍分辨道“阿爷(指李渊)得了消息,便命二哥加急赶来,妹婿本不该来的,阿爷正用着他练兵,还是他执意强要跟来,说喜奴儿闹娘,不能没了三妹。”

这喜奴儿乃是李秀宁与柴绍之子柴哲威的乳名,这孩子生于大业十年的九月,如今算起来也就四岁,正是喜人不恼的时候,听得李世民提到了自家孩儿,一直绷着表情的李秀宁倒也心软了,终于回过头来瞪了柴绍一眼,算是给了正眼,然后才俯身以极低的声量与李世民附耳道“凤军元帅心思缜密,智计百出,二哥且小心留意,莫要着了她的道儿!”

李世民听了,虽然心中一禀,暗中筑起了防备,但随后的宴中黄娜却是并未出招,只是非常文雅的吃着自己作案上的酒菜,一句话都不说。

反倒是帐下的武将和幕僚们行起了酒令,纷纷借故来向李世民和柴绍二人敬酒,虽然作为副使的柴绍很是卖力的来给李世民遮挡,但席中端上的水酒却很怪异,入口香甜绵柔并不辣喉,但稍稍喝上一点之后,二人的脑瓜便不好使了,竟是来者不拒,酒到杯干,甚至李秀宁拦也拦不住,没多久便醉得一塌糊涂,直接伏案躺倒。

见二人都被灌倒之后,黄娜也才冷笑着起身,却与李秀宁道“这二人一个是你夫君,一个是你兄长,如今你只能领走一人,你好生选吧!”

这话说来,便也见得李秀宁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她倒是果决,便自拱手道“秀宁愿领回自家夫君!”

旋即黄娜便也挥手叫来近侍,分别将李世民和柴绍二人扶了起来,然后分别送走。

倒也在这时,便见得房玄龄笑着与李秀宁道“总教习莫要担心,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等岂会为难总教习的家人。只是方才总教习也听见了,乃兄与乃夫图谋甚大,要与我朝画山而治……”

不待房玄龄把话说完,李秀宁倒是拱手道“先生不必多言,秀宁自有计较!他二人身担大任,却是这般大意不甚,也该得个教训,先生且放手施为便是了。”

说完便自告退而走,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被灌倒的李世民会有什么情况。

这几人的对话或许叫人听着有些困惑,实际上内情倒也简单,便是早些时候黄娜召集众人商议接见使者对策的时候,便与众人计划好了把李世民和柴绍灌醉,然后设法从二人口中掏出些信息来,虽然商讨对策的时候没让李秀宁在场,但后来黄娜还是私下与李秀宁说了要试上二人一试,可结果就算李秀宁隐晦的暗中提醒了一下李世民,但他两个隋朝的土包子,又如何能尝得出水酒里面勾兑的医用酒精味道,一人也不过一斤多水酒的量,便直接把二人给放倒了。

便也说近侍把柴李二人架走之后,柴绍直接送去了李秀宁的军帐之中倒也不提,而李世民则被送到了一处军帐之中,先是将他放在一张铺着软垫的矮榻之上,又有军医来仔细与他量了体温、查了脉象,甚至用针灸之术与他扎了几个穴位,确定他的确处在深度酒醉状态之后,也才出帐来与黄娜点头表示可以行事。

而到了这时,便见得黄娜一使眼色,便有一位换好了隋式宫装,以轻纱把面容遮住的女子进入帐中,先是取出一枚小瓶打开与李世民鼻端晃了一晃,这才伸手轻摇他的臂膀,低声以一口纯粹的关洛口音唤道“二郎!二郎!醒醒,你可是醉了?”

李世民被骗着饮下的可是专门勾兑过的高纯度医用酒精,此时可是真真切切的处在深度醉酒状态,也不知道那小瓶里到底装的什么,见他闻过之后被那女子一晃,竟是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来,虽然两眼无神很不清醒,口中却是嘟嘟囔囔的叫道“唔!某……某没醉,只是……只是……有些口渴!”

女子也不理他,只是道“二郎!阿爷让你做使者,叫你去见天凤军的女元帅,你可见着她了?”

迷糊中的李世民闻言居然咧嘴一笑,嘟囔道“见……见着了,是……是……是个美人儿!”

负责套话的女子扭头看了看帐外的黄娜,见黄娜点头,这才继续问道“比奴家观音婢还美么?”

迷糊中的李世民,闻言却是下意识的先点头再摇头,口中忙道“比……比……比不得,还是观音婢美……美多了。”

虽然酒醉的李世民并没失了口风,可他先点头又摇头的样子却是叫众人都瞧见了,便也见得黄娜很是厌恶的瞪了一眼,口中暗骂了一句“渣男!”



第五百十三章 无地自容

这酒后吐真言的事情,内中原理倒也不需要多说,大凡醉过的人都明白的!

而像是李世民这种首次遭遇药用高纯度酒精的隋朝人来说,别管是李秀宁早就给了他暗示,还是他自己留了一万个心眼,也架不住进入深度醉酒状态之后,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

加上黄娜修的国际贸易里面,可是也含有商用心理学的内容,只是略施小计让人用河洛口音冒充李世民的妻子观音婢长孙氏来做语言诱导,三言两语间就让他把知道的东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给吐露得干干净净。

别说是晋阳李渊手下李唐军的具体数目,各地的防务和军事安排,甚至就连什么“画山而治

”是他在路上自己拍脑袋弄出来的突发奇想也全都说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也才用药让他沉沉睡去,录下了厚厚一大本至少上万字的各种信息。

这些信息虽然第一时间交给房玄龄他们拿去研究了,但黄娜也抄录了一本揣回了自己的营帐做起了研究,至于李世民便也让他安睡帐中,自然也不曾存了坏心思要将他如何。

只是没成想,到了半夜的时候,李世民酒气上涌在睡梦中吐了个一塌糊涂,弄得一身都是污秽,负责照看的侍卫没办法只得通报给黄娜,黄娜来了一看也没别的办法,便让人将李世民扒了个精光,让人取来浴桶将依旧处在深度醉酒的李世民从头到脚好好洗了一下,更捉狎的命人给他换了一身女式的内衣,然后命人将他丢在了自己的私帐里。

而吐了污秽,又洗过澡了李世民后半夜倒也是一夜好睡,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也才醒过来,然后发现自己头也不疼脑也不涨,就是将昨夜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仅记得昨夜自己和柴绍参加了天凤军安排的晚宴,前边的谈话部分倒还记得清晰,开始喝酒之后就没了记忆。

随后,李世民也发现自己似乎沐过浴,还换了一身衣服,接着便骇然的发现身上此时所穿的内衣是女子式样,顿时整个人都懵逼了,正六神无主不知如何自处的时候,倒是李秀宁来了,还给他带来一身衣物。

见着李秀宁,李世民羞得无地自容,慌忙抢过衣物换好之后,也才心有余悸的问道“三娘,昨夜二哥是否出丑了?”

此时李秀宁也并不知道李世民被带走以后遭到了诱供,加上之前黄娜也与她表示过因为李世民和柴绍在入营的时候,对黄娜很是不敬,所以将会用些小手段惩戒一番,倒也没往心里去,因为昨夜她领回的柴绍也是十分不堪,也是半夜时起来呕吐并且还高声唱歌洒起了酒疯。

于是便听得李秀宁故意道“二哥可还记得,昨夜三娘便也与你提醒过,那黄天凤心思缜密,智计百出,叫二哥莫要着了她的道儿?”

听得李秀宁如此一说,李世民脸色更红,想来如今他的确着了道儿,还是那种叫人羞得无地自容的道儿。

不过,也就在李世民一时无话可说之时,却听得李秀宁嬉笑一声,问道“不过,二哥可瞧出此地有何不妥?”

这话问来顿时叫李世民一愣,不由左右一瞧,便发现如今身居之所,是一顶长宽不足十步的小型方帐,帐内不但有罗汉矮榻和锦被凤枕,还有织锦屏风和樟木箱笼,更有书案、册架以及妆台,叫人明明白白瞧出这该是女子的闺房摆设。

见着李世民眉头都扬了起来,瞪眼来瞧李秀宁,似乎在问难道此处是她的闺房,然李秀宁便也掩嘴笑指这帐角的一座胄架,问道“二哥却不认得了?”

那胄架上此时正搁着一具甲胄,形制正是昨日在营门处所见的黄金明光铠,甚至那黄金面具和紫金盔也都在,便也说明此帐正该是黄娜的闺帐。

待得李世民瞧看明白,顿时冷汗就下来了,再联想到自己的身子不但叫人洗过,还换上了女式的内衣,顿时面红耳赤的犹如败走麦城的关公,顿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自处。

李秀宁毕竟为人妻多年,脑子自然也是很好用的,顺着自己的思路一想,倒也能想得明白,加上她入得天凤军营也有一段时间,与黄娜相处的关系也还不错,更在黄娜的鼓动下出任了三千近卫女军的总教头,对黄娜也没有太大的反感和抵触。

再说此时本就民风开放,加上李家又是关陇鲜卑后裔,对这男女之事的认知可比后世要放开得多,所以即便李秀宁误会黄娜把她二哥给办了,也不觉得是二哥吃了亏,反倒认为这是一桩美事。

却说李世民尴尬了好一阵,也才厘清思路,迈步便要出帐,却不想被李秀宁给拉住,指着绣榻一旁的书案道“那该是留与二哥的,也不看看?”

李世民初次遭遇此等的降维打击,自然早就乱了分寸,那还有心思去主意旁事,不过得了李秀宁提醒,他还是大着胆子挪步来到案前,便瞧见案上摆着一卷水墨工笔画,画上但见青云朵朵,有女子丽影立于湖畔,半打纸扇折了上身,身旁有垂柳一株,湖中有鸳鸯交颈相依。

而卷上还提有七绝一首,诗云“十里平湖绿满天,玉簪暗暗惜华年。若得雨盖能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瞧着卷上的字迹娟秀,虽锋芒内敛,但笔锋隐隐中却又有金戈之力、峥嵘之意,不难猜测笔迹主人必然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巾帼。

李世民一时看得呆了,心中到底是有百万头嗷嗷叫的大雁飞过还是草泥马奔驰,自然不足与外人道哉,倒是良久之后李秀宁先是不耐,便自口中“啧啧”有声的主动将这画一卷,便塞入李世民手中,轻笑道“二哥得了便宜,还不快走?”

说着便连推带拽的把李世民赶了出去,而满脑子浆糊的李世民一路上虽然被李秀宁扯得跌跌撞撞,却是下意识的把画紧紧抱在怀中,失魂落魄的往早前安排的使者偏营走去。

待得二人走远,也才瞧见黄娜和两个女近侍走了出来,瞧着二人远去背影不由崭露了笑颜,其中一个女近侍倒也不外人,正是吕星娇吕七娘,是当初从幽幽谷开始就跟随黄娜的身边老人,却见她满面愁容的问道“二娘,这般谋算与他倒是好计谋,可就怕二娘亏了名声啊!”

黄娜却是邪邪一笑道“予怕甚来?他就算说出去,有人信么?”



第五百十四章 驱虎吞狼

黄娜倒也料得不差,虽然这有关于李唐军来的使者被元帅给“办”了的消息倒也在营中传了几天,不过却是遭到了极度的冷遇。

基本上,黎阳营中如今总数已经超过四万的军兵之中,两万多老兵里的男兵们普遍是不信,而女兵们则根本不会士幕僚这帮人,如今差不多每个人都看过了李世民的口述记录,对这等荒谬直说更是嗤之以鼻。

倒是李世民自己感觉没了颜面,一连三天都窝在营中没脸见人,只让柴绍出面询问什么时候可以正式来谈正事,结果都让房玄龄给推三阻四找各种借口给搪塞过去了。

不过,长时间的把人家使者晾在一边也不是事儿,黄娜倒是搞起了集中决策,把他的口述记录给众将领和幕僚传阅之后,商议出了一个针对李唐军的策略来。

不过,因为这个策略有些复杂,必须得先说一下背景信息。

这首先,李家并非单单就是个边境军阀,除了是关陇门阀和五姓望族之外,也跟外域的突厥人有着紧密的联系。虽然说李渊自称是李广后裔,西魏帝嫁出的隋义成公主关系也好,两人是什么关系呢?根本就是表兄和表妹的关系,甚至当初李渊勾结始毕可汗入雁门关,并且还能跟他借得突厥狼骑,其中就有义成公主的枕头风之功在里面。

那么言归正传,提李渊和李世民父子有鲜卑血统的事情,主要是为了解释一下为什么李渊会臣服和勾结外域突厥的始毕可汗,并且竖旗造反以后还接受了始毕可汗的封号,做了那什么“吉罗可汗”,就是因为有这血统关系在里面。

咳咳!这里还是要多说一句,这隋义成公主本来嫁的是突厥的启民可汗,回来启民可汗挂了之后,便改嫁给了启民可汗的儿子始毕可汗,大家都知道突厥人的风俗是父死子承,不要感到奇怪!

然后,李唐军如今所处的位置很是重要,晋阳(太原)所处的山西正是连接东西突厥的门户所在,不管是铁勒部、东突厥还是薛延陀、西突厥,只要他们想就可以来雁门关下遛马,只要李渊脑子一抽,就可以大摇大摆的放突厥人入关。

眼下,就天凤军这边来说,自涿郡至山海关一线,有杨义臣和罗艺两员虽未归降,却是听宣不听调的大将镇守,已经无虞东突厥南下之虑,但李唐军那边却是个危险性很大的口子,加上李渊又有勾结突厥人的实质行动,在没有一鼓作气势如虎的实力把李唐军给歼灭或兼并的情况下,最好海是不要动他。

此外,除了来自北方的威胁之外,在山西的西面和南面,还有梁师都、刘武周、薛举以及李轨等几股大的反隋势力。

梁师都和刘武周这两人就不用多说了,在《大唐双龙传》里有出镜,号称北疆“鹰扬双将”。

先说梁师都,此人乃是朔方(今陕西横山县)人,据说生于北周天和六年(571年),此时正好四十八岁,此人世为豪右(富豪家族、世家大户),初仕隋朝,拜鹰扬府郎将。大业十三年(617年),杀死郡丞唐世宗,自称大丞相,联兵突厥共同反叛隋朝,割据雕阴(今陕西绥德县)、弘化(今甘肃庆阳县)、延安(今陕西延安市)等郡,擅位称帝,国号大梁,年号永隆。更勾结突厥始毕可汗,受封“大度毗伽可汗”,不断怂恿突厥南侵中原。

至于刘武周,本是河间景城(今河北交河县)人,本是马邑任鹰扬府校尉,面对隋末群雄竞起的纷乱形势,他杀死马邑太守王仁恭,开仓赈贫,驰檄境内,得兵万余人,自称太守。

为了立稳脚跟,他派遣使者依附于突厥,当时隋雁门郡丞陈孝意、虎贲将王智辩合兵征讨刘武周,将他围困于桑乾镇(今山西山阴南),刘武周援引突厥骑兵共击隋军,王智辩兵败被杀,陈孝意奔还雁门,被部下所杀,献城于武周。

刘武周趁势袭破楼烦郡,进取汾阳宫,为了取得突厥进一步的扶持,刘武周将俘获的隋汾阳宫宫女献给突厥,突厥始毕可汗以战马赠与他,刘武周于是兵威益振,攻陷定襄,又回军马邑,突厥为了扶植地方割据势力,册封刘武周为“定杨可汗”,还送他“狼头纛”。

然后,这“吉罗可汗”李渊、“大度毗伽可汗”梁师都、“定杨可汗”刘武周,算是西北的三架马车,正好夹在了中原与突厥之间,反正要么得靠着他们挡着突厥,要么就得弄掉他们直面突厥,若单独弄掉其中一人的话,怕还会引来另外两人的围攻。

至于薛举,由于他盘踞的地方是金城(今甘肃兰州),倒是没有跟突厥人搞在一起,并且听说如今他已经称帝,自称西秦霸王,年号秦兴,正大举进犯扶风(治所在今陕西凤翔)、天水(今甘肃天水)二郡,因为离得实在太远,倒是可以暂且不提。

那么,接下来的重点是什么呢?

重点是经过仔细研究了李世民的口述材料,眼下对李唐军的实力、兵员素质、战争潜力也算是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虽然房玄龄他们根本不知道因为某些职能归结于“蝴蝶效应”的原因,使得原本早就应该在去年入主大兴(长安)的李唐军如今被逼得只能呆在晋阳屯田练兵,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设计将之利用起来,使之成为前置东西突厥还有梁师都和刘武周的桥头堡。

对此,房玄龄的说辞便是“结盟自是很有必要,或可借助李唐军行‘驱虎吞狼’之计,设法驱使其出兵征讨刘、梁二人,待其一举平靖西北之地,然后我军再设法图之!”

“此外……”房玄龄说道此处,还故意停顿了一下,也才捋须笑道“那使者李世民,已对元帅乱了心境,若元帅为了大局能动之以情,使其入彀必甚易尔!”



第五百十五章 真特么贵

所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到底房玄龄话语中的“动之以情”是感情的情,还是另外某一种情,这就不重要了。

倒是黄娜思虑更多,毕竟她是知道这李家人一窝子都是什么货色李渊为老不尊、李建成优柔寡断、李世民心黑手狠……还有那个什么李元吉、李玄霸也都不是省油的灯,甚至就连她好不容易搞定的李秀宁,在小说里也是个腹黑到极致的奇女子,是历史书中唯一获得了“昭”字谥号的大唐传奇公主。

须得知道,这“昭”字的谥号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字眼,在中国古代的封谥规矩里里面,容仪恭美曰昭、圣闻周达曰昭、威仪恭明曰昭、明德有功曰昭,而在中国历史上,仅有五位死后谥昭的皇帝,个个都是一代明君,却大多英年早死。

而得以谥“昭”的公主,便只有李秀宁这“平阳昭公主”一位了!

所以,黄娜听得房玄龄所出的谋划是什么“驱虎吞狼”,脑中便也思谋开了,根本就没在意那什么“动之以情”的暗喻,反倒是问“若行驱虎吞狼之计,就不怕养虎为患么?”

对于此点,房玄龄却是出乎意料的自信,便听他道“我军掌握诸般利器,不怕!元帅将行之仁政,天下亦无人可行,也不怕!有此二不怕,纵是养虎为患,又能如何?”

提到诸般利器倒也无需多言,不管是神机箭还是震天雷,又或者梨花枪和手榴弹,还有诸般黄小刚尚且藏在脑海之中,尚且不到时机不准备拿出的各种大杀器,甚至还有这个时候刚到高密献宝还未组建的空军,都是黄娜手中的一张张王牌。

至于说房玄龄口中的“仁政”,便是之前黄娜与众多幕僚摊牌,合盘推出的国朝宪政之首相内阁制度,可算是把她麾下一干文臣谋士给完全震住了。

须得知道,在中国的历史上,直到北宋的神宗时代,也才由宋神宗赵顼提出了“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政治概念,而“三院一阁”的顶级朝廷架构则更是集合了本届人类文明政治制度之大成,是三千年以来最为先进、系统、文明的政治制度。

当黄娜才一提出来,众人不但当场就被震住,并且在随后的时间里随着不断的深入讨论而继续被震得晕晕乎乎,最后只能是打从心眼里承认,这个看似黄娜突发奇想设计出来的新政治制度,是太特么英明了。

你想想看,从今往后皇帝将仅仅是荣誉与名义上的国家领袖,而国家的运行还有朝廷的运作将不再凭着皇帝的喜好和贤能与否来决定,国家的运行将由众议院、参议院、国务院这三个机构来协同署理,然后再通过选贤举能推选出内阁和首相来负责朝廷的具体运作,只要能一代代的推举出贤能的首相和阁员,则国家必然能够实现真正的长治久安。

所以,房玄龄也才敢大着胆子用了两个“不怕”既掌握黑科技一般的军事武器,又掌握着同样属于黑科技的政治武器,还有什么值得可怕的呢?

养虎为患?杀之便是!

不管房玄龄的自信到底是不是梁静茹给的,反正他都如此自信了,黄娜岂能比他一个隋朝人都不如,便也拍板决定采纳了他的“驱虎吞狼”之计,然后在此基础之上对细节和各部运作机制又做了深入讨论和细化,并最终决定了下来。

随后,也就是李世民和柴绍来到黎阳天凤军的大营的第五日,由房玄龄出面,李秀宁、罗士信作陪,在天凤军主营的大校场上设宴再次款待了二人。

这一次也不再搞什么花样和小动作,简单寒暄之后便直接命各军在大校场展开阵列进行军演,系统而全面的向二人展示了天凤军的队列战术、战阵布设、火器攻击、多军种配合等实战科目,毫不吝啬的演示了神机箭的中远程洗地、神机炮+集束炸弹的超远程火力打击、震天雷和手榴弹的强强组合、梨花枪强悍的近程肉搏杀伤力等等,短短一个半时辰左右的实战军演直接把两人的下巴都震脱臼了好几回。

当然了,下巴脱臼是个形容词,反正全程俩太原来的土包子都是处于目瞪狗呆状态,甚至就连已经当了一段三千近卫女军枪棒剑术总教习的李秀宁,在看了她亲自教习的近卫女军演练过列阵发射飞火流星箭、叠弓+手榴弹联合突阵、白刃拒马鸳鸯阵等科目的演练之后,也是惊得合不拢嘴,才知道平时她教授给近卫女军们的枪棒和剑术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甚至以她们此时此刻展现出的战斗力而言,就算没这锦上添的花也是无所谓的。

你不管来的是什么骑兵、步兵,先一阵飞火流星箭便能去其七停的胆气、再一阵叠弓抛射流星箭又可创造大半杀伤、再来一波手榴弹近距离洗地便可摧阵丧胆,真到了需要女近卫们扬刀挥盾展开白刃战的时候,多半仅是需要她们如砍瓜切菜一般的上去收割首级而已。

搞完了展示,房玄龄在示意罗士信帮着二人把下巴给合上去以后,便也措辞文雅的向二人表示我家元帅的意思,是什么划山而治和结盟也就别提了,如今看在李秀宁的面子上,将当初在清河城下俘虏的李建成麾下骑军并李三娘本人一起,只算十万贯开皇钱便是,若是一下子难以筹措那么多的现金,允许用等价财物抵充。

反正李世民他们当初入营的时候,也检查过他们的行囊,知道他们的确是带了不少金银财物,粗略估计十万贯这个数目差不多是这批财物的三分之一。

然后,房玄龄便面色一变,犹如骗人看金鱼的怪蜀黍一般,循循善诱的对二人道“方才我军所演示的各种犀利火器,我家元帅表示都可以售卖,怎么样……你们有兴趣么?”

一听这话,李世民和柴绍二人的眼前就是一亮,对他们而言顿时犹如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啊!

只是……只是随着房玄龄陆续报上价格,二人的脸色很快就难看了起来,总结起来就一个字真特么贵!

神机箭标准三联装(一个发射箱带三百支火箭)要价十五贯、班用手榴弹套装(七十二枚配十二套携行具)要价十五贯、班用梨花枪套装(六十枚药筒配十二具枪插)要价十五贯、营用神机炮套装(六具神机炮配三个基数共三百六十发集束炸弹)要价一千八百贯。

至于飞火流星箭、震天雷、叠弓(流星箭)等黑科技武器,还属于管制类科技,暂时是不对外出售的,若李唐军方面成建制的购买上列各项武备兵器的话,天凤军这边还可以派出教导营来为李唐军训练部队,当然派出教导营也是要算钱的,一个营一期(三个月)的训练费是三千贯。



第五百十六章 军火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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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这个数量单位,最早开始使用据说是在春秋战国时期,并且在汉代属于蒙学书籍的许慎(献给汉安帝)在其《说文解字》有专门的注解,称之为千金一贯!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天凤军开出的军火交易价格是以开皇五铢为基本计量单位,而已此时此刻开皇钱的明间购买力而言,不管是十五贯一套的神机箭,还是十五贯一套的班用手榴弹套装,都属于天价!

那么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就眼下来说,不管是在山西还是在洛阳,一斛精粮最多也就能卖上五、六十个开皇老钱,不过若是换成杨广弄出的大业钱的话问题就好解决了,因为单是在黎阳城中一斛精粮能换七八百个大业钱。

那么,咱们回头简单换算一下,就算一斛粮食五十文好了,一贯钱便能买粮二十斛,那么一套神机箭就等于是三百斛粮食……说个玩笑话,不久之后黄小刚礼送司马德戡西归的粮营里,每个粮营也不过才备下了六百石(斛)的粮食而已呐!

然后,根据房玄龄提供的军火采购协议,李唐军要么可以不买,要么不能讲价,并且一次性购买的数量必须得成建制神机箭以一百二十套为一个营建制、班用手榴弹套装则以三百六十套为一个营建制、还有班用梨花枪套装也是三百六十套为一个营建制。

至于神机炮套装,六具炮机和三百六十发集束炸弹这虽然已经是一个营的标配,但要组建一个神机炮营,你还得购买一些炮机备用件和训练弹对吧?

此外为了支持作战还得多储备些弹药对吧?

那么好,炮机的技术支持(外派六人小组+备用件)不要钱算赠送的售后服务,但每个基数的集束炸弹(三百六十五发),诚惠是一千二百贯,而一般来说一个神机炮营要形成可靠的战斗力,至少装备有一个基数的标准弹药和三个基数的备用弹药。

或许有人就说了,这之前不是听说这什么集束炸弹是用八枚手榴弹捆扎在一起做成的,怎么到了这里又变贵了呢?

看看那七十二枚手榴弹班用套装才要价十五贯,差不多等于两百文一枚,怎么弄成了集束炸弹就变成了差不多四百文一枚了呢?

呵呵!天凤军方面能够做出的解释是科技含量不一样、作战效能也不一样、甚至战斗部的装药数量和种类也不一样!

但具体有哪些不一样,这就不能细说了,你要问的话就是商业机密,肯定是无可奉告。

总之简单来说,如果李唐军想要办置一个神机炮营,全套装备加上外聘训练军官统共也就一万贯,然后再买一个营的神机箭、一个营的梨花枪和一个营的手榴弹,三个营的全套装备置办价钱和训练费用加起来不多也是一万贯,比起赎买俘虏的十万贯总价而言,是不是便宜太多了?

不过,既然要跟天凤军这边做军火生意,自然也是要签一份附带的协议,内容倒也简单李唐军与天凤军一旦达成交易,便会进入军事互助关系,在此关系之下双方各为不结盟的军事盟友,须得承认双方的军事存在和实控区利益;李唐军在接收了天凤军的武器装备以后,须得留下人质(要么是李秀宁、要么是李世民),在双方军事互助关系结束以前不能互相攻击;对于天凤军提供的军事装备,在两年以内允许李唐军进行不公开的研究,但不能进行公开仿制,两年的质保期结束后,李唐军才可自行仿制;在军事互助关系存续期间,双方必须开放边界并允许经贸往来;此外,对于本协议的一切解释权归属天凤军所有。

对于这个协议内容,里面的知识点倒也十分好理解,比如说“承认双方的军事存在和实控区利益”这一条,说白了就是让李家承认天凤军对整个华北、华中地区的实际控制,而他家李唐军的实际控制区,只能是苇泽关以西,以太行山为实际分界线的山西部分地区。

然后什么留人质、不互相攻击、开放边界并允许经贸往来这些都容易理解,倒是柴绍有些蒙头蒙脑的来问,为什么既说允许李唐军研究,却又不许仿造,还定下一个两年之期,对于这个问题甚至都不用房玄龄开口,李秀宁便替他做了答“想来两年以后,天凤军应该会有更加厉害的武器,如此也才许得那时我李唐军可以自行仿造。”

由于这个时代的人绝对没听说过“橄榄枝”的典故,所以也就难免李世民和柴绍,甚至包括李秀宁在内,三人都被这从天而降的军火大礼包给砸得晕乎乎的,差一点脑子就不够用了。

当然房玄龄这边也没准备故意下套坑人,只是建议以李唐军的势力范围还有拥兵情况,要说每样军火就买一个营做作样子肯定是不成的,因此给出的配置建议新建火器部队可分为三期,第一期为两个神机炮标营、一个梨花枪加配手榴弹标营和一个神机箭配手榴弹标营;第二期为两个神机炮标营、梨花枪配手榴弹和神机箭配手榴弹标营各四个;第三期可根据李唐军的实战需求再行调配!

神机炮作为超远程打击的单位,独立成营这个事情就不用多说了,而梨花枪配手榴弹实际上改组的也就是传统步卒,神机箭配手榴弹则改组的是传统弓兵,这样一来便可以让一支军队具备了陆域作战的全属性能力。

至于说总的价钱其实也不高,也就是十五万贯而已,并且房玄龄表示这个十五万贯的总价还可以分期付款,首期只要支付五万贯便可得到两个神机炮营、一个近战营和一个远程营的全套装备和专属训练,后面的十万贯可分两期或者四期慢慢来支付,甚至天凤军这边都不会要额外的分期利息。

此外,对于帮助李唐军训练火器部队的这个事儿,也有两套方案一是天凤军派出一个教导营去晋阳为李唐军训练三个月的部队;二是李唐军派出三个营约一千二百人的部队来黎阳,由天凤军直接训练。

而且,根据房玄龄提供的解决方案,如果是李唐军派人来黎阳的话,还有一个附赠的小礼包这一千二百人只要俩肩膀扛着张嘴过来就行,他们的吃穿用度包括训练用的装备和火器都将由天凤军提供。

简而言之,只要李唐军敢派人来,天凤军这边不介意帮助他们打造出一支“凤械师”来!



第五百十七章 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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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械师”这个概念,倒不是黄娜或者房玄龄自己拍脑袋想出来的,而是来自当时人还在高密主持胶州新城建设的黄小刚。

他在三月份送走返回日本的使节团后,给黄娜的来信里提出的这个概念,并且也提前通知黄娜,为天凤军打造的第二期基础型的火器装备已经进入了收尾交付期,最多在三个月后,就得开始制定第三期的火器装备的制造生产计划了。

这所谓第二期,实际上是指天凤军入主高密并把当初在吕家村的山洞军工厂迁出来以后制定的生产计划,大致的数量是神机箭发射箱一万具(配箭矢五百万发)、班用梨花枪套装十万套、手榴弹五十万枚、集束炸弹十万枚、飞火流星箭一万具等等。

按照原定的制造计划,这批装备的制造周期为两年二十四个月,结束期为天凤二年的九月,因此在九月以后就得展开第三期的装备制造和生产,这也就意味着在九月之前要制定出相应的生产计划。

然后的问题是,就眼下天凤军所经历的战争而言,虽然在使用的时候一点也没节省,甚至在很大程度上还存在着巨量的火力溢出,但囤积的兵器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这些火药武器的更新换代又很快,用不完的话总不可能再返回工厂冒着危险进行分拆和回收,所以黄小刚在黄娜进驻黎阳以后,便提议黄娜尽可能的就地扩军新编标营,再设法寻找一些愿意投靠,或者虽然不愿意投靠但占据着一些重要的战略要地的小股义军,帮助他们打造“凤械师”,以便将这批军火迅速的外销和消耗掉。

反正对于全国这盘大棋,黄娜和黄小刚这对舅甥一早就有过明确的预判,虽然最好的结果是天凤军异军突起快速的统一全国稳定局势,进而达到少死人、不大规模降低国力的目的,但现实是以天凤军一家之力,很难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全国几十路的反隋义军迅速收服或歼灭,因此在一定程度肯定会出现战略僵持,那么在这个时候就必须做出一定的策略调整,然后使用一些合纵连横的手段和策略来控制局势。

因此,最好的合纵连横说白了就是驱虎吞狼,等虎把狼杀光了之后天凤军再来打虎不就省事多了?

那么,就眼下来看,把李家稍微扶持一下,然后让他们父子去跟突厥还有西北的几路义军死磕,显然是一笔好买卖。

那么,说明白了“凤械师”的概念和来由,接下来就得说说李家兄妹和女婿的想法了。

鉴于李秀宁已经是正式受聘天凤军的武术教习,自然也就不会继续控制她的人身自由,让她作陪看完了这场以销售为目的的军事演练以后,便也让她领着李世民和柴绍返回了使者营地,让他们一家子可以坐下来好好研究。

对于天凤军这边莫名其妙送出的大礼包,就李秀宁和柴绍这对夫妻而言,除了感到震惊之外,唯一能够做出的合理解释便只能是从李世民身上找缘由了,而对于年仅二十出头的李世民而言,他除了心中有超过百万头草泥马在来回跑动之外,你叫他还能有什么想法呢?

然后三人面面相窥,便自然把黄娜为什么要送上大礼包的这个话题略去不提,然后便进入了下列问题的讨论天凤军的火器厉害不厉害?想不想要?要了拿去打谁?以后离不开了怎么办?

要说天凤军的火器厉害不厉害,答案当然是很厉害!

这个很厉害可不是建立在今日天凤军搞的军演,而是李唐军早在清河城下就已经吃过了大亏,当初李建成带去增援五姓联军的三千铁骑可是遭遇了可耻的全军覆没,单凭这一战便可给天凤军的火器定一个“超级厉害”的评价!

然后,想不想要呢?当然想啦!

而且李世民这次大着胆子过来,本来就有心想要窥视一下天凤军的火器之密,原本他还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似乎不包括美男计),可如今只要花钱就能买,这等好事哪里去找啊?

可随之而来的问题却是要了拿去打谁?

这房玄龄提供的协议写的明白,买了天凤军武器装备,就不能跟天凤军开战,这也就意味着李唐军就算有了如此犀利的武器,也不可以(至少在短期之内)与天凤军争夺太行山以东的河东(指华北、华中)地区,只能拿着去打西面、北面还有南面的几家势力,可北面的突厥来去如风不说,出了雁门关就是茫茫大草原,除了草和牛羊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西面的关陇以及陕甘地区左一个刘武周、右一个梁师都,大家都是突厥始毕可汗册封的可汗,基本上没借口相互开战,再说这些地区除了饿得嗷嗷叫的泥腿子有些多之外,也是要什么没什么。

至于向南……这就有点复杂了东南是洛阳,如今虽是孤城一座,可城里不但有数十万的民众,还有十数万的军队,并且城内城外数个巨大的粮仓还存有不可计数的粮食,足够洛阳的军民吃上几十年的,能把攻城的部队活活熬死;西南是大兴(长安),也特么的是坚城一座,城池里的各项条件与洛阳差别不大,但更重要的一个问题是如今城中做主的是瓦岗军的李密,而李密与李渊的关系可并不意味大家都姓李就是一家亲。

甚至,因为当初杨玄感起兵造杨广的反这事,两人就不在一个频道里,所以就不可能存在李渊可以跟李密好好用嘴巴讲道理的情况……当然真要讲道理,也就只能带兵去讲讲道理了!

那么,想清楚了以上这几个问题以后,剩下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也就呼之欲出了以后离不开了怎么办?

短期来说,得了这批火器的李唐军,肯定会在战斗力上有一个很大的提升,虽不至于说什么遇佛杀佛、遇神杀神,但至少应该和西边的两个可汗以及南边的李密还有杨桐掰掰手腕子。

可是,要说从长远的角度考虑,真要是靠着这些火器把他们这帮人都特么弄死以后,又该怎么办呢?岂不是直接就得跟天凤军冲突了?

别说这些火器原本就是天凤军卖出来的,就说人家天凤军也没把火器全卖给你,光是他们知道的就还有什么大小震天雷、雷王、雷神(这仨的确是一个系列)、飞火流星箭等等,更别说天凤军私底下肯定还藏有他们不知道的黑科技武器。

那么一个叫人进退两难的问题就出现了这要是买了火器以后……还要不要跟天凤军、跟黄天凤争夺天下了呢?



第五百十八章 饮鸩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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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军火大礼包的事情,回去之后李世民和李秀宁、柴绍三人倒是足足讨论了两日,最后得出的决定倒不是李世民大胆拍板自己个把买卖做了,而是决定派个人回去把情况告知李渊,让李渊来拍板。

然后,李世民是正使肯定不方便跑来跑去,李秀宁本身就是战俘身份,身上还背着价值五万贯的赎金,自然也不可能派她回去,那么在身份和地位上最合适的人选,自然也就是柴绍了。

似乎那夜李秀宁把醉酒的柴绍接回去以后,他除了半夜起来呕吐和发酒疯之外,两人之间还发生了点什么,这夫妻的感情到底是有所增进还是恢复如初就不好说了,反正这几日李秀宁倒也正常点卯,也没出现夜不归宿(作为总教习自然有自己的营帐)的情况。

反正,对于派柴绍回晋阳这个事情没什么意外,当即柴绍便领了十几个随从就迅速出发了。

柴绍走了之后,李世民和李秀宁兄妹便大眼瞪小眼,思谋起了如何继续在天凤军的大营里自处的问题。

李秀宁思谋良久,却是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道“二哥,想来明日就是初五了!”

“初五如何?”李世民好奇来问。

李秀宁道“天凤军军中规矩,每月初五、十五、廿五三日,那黄天凤必要校阅全军,还要军前领操,因此明日二哥可来营中观礼,寻机与她……”

说着李秀宁又是扬眉又是挤眼,却把李世民给恼了,不由呵斥道“莫非在你眼中,二哥就是这般人物?”

李秀宁听来一笑,便道“这般又是出卖火器,又是出人出力愿为我家训练什么‘凤械师’,若非是黄二娘瞧着予的面子不成?”

这话说得李世民狂翻白眼,倒不知道如何反驳,虽然他估计也不知道那什么“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种名句,但意思他还是懂的,不过他脑子一转,倒也灵机一动道“叫二哥看,这黄天凤肯定是居心不良,使得该是祸水西引、驱虎吞狼的计策,要我李家为她与梁师都、刘武周等人分个生死,再行兼并或吞灭的毒计。”

李秀宁听着一呆,却也有些恼了,反问“便是如此,又当如何?我李家可以拒绝么?”

李世民当即就被问得哑口无言,不由懊恼的叹息道“哎呀!饮鸩止渴!这是饮鸩止渴呀!”

之所以李世民有如此大的反应,是因为李秀宁这话问得不错,他李家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自打去年晋阳起兵以后就接连遭遇不顺。

虽然开局看起来不错,李渊赚了雁门关引了始毕可汗入关,从而借的一万突厥狼骑充作军力,可随后先是兵分三路南下攻打洛阳、大兴遭遇隋军狙击无功而返,跟着李建成先是去带兵去黎阳仓跟瓦岗军联合攻打仓城结果铩羽而归,然后李建成有领三千铁骑去驰援清河的五姓联军,这次更惨直接被打全军覆没,随后衔尾追击的部队还追至苇泽关把守关的李秀宁给虏了回来。

搞得如今李家只能完全龟缩在山西一隅,不得不的改换策略搞起了屯田募兵,一付惨兮兮的样子。

所以,都到了这种情况了,哪怕天凤军送出的军火大礼包真是毒药,李家也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而且,这不是人家也没白送,还不是要李家花钱来买自个百分百愿意花钱买的东西,怎么能算别人坑咱呢?

此外,话说李秀宁这话也说得没错,这黄娜要是不看她的面子,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也就只有……哎哎!这岂非羞煞人也?

李世民顿时面色一红,便唯唯诺诺道“罢了!明日我便去就是了……只是回去,不知如何面对你二嫂。”

李秀宁与柴绍也算是老夫老妻,见识自然更为成熟,便也笑道“天凤军如今势如中天,二哥便是为其婿,倒也是好事一件。”

李世民听了,却是略有些尴尬的轻声道“莫非在你眼中,为兄真是那髠发宴乐之徒?”

“髠发宴乐”不是一句常用成语,估计知道其中意思的人肯定不多,实际上此语含义还颇有些复杂,与李家的鲜卑血统有着一定的关系。

简单来说,魏晋时期鲜卑族势力强大,汉时已尽得匈奴故地,东西一万一千余里,南北七千余里,在社会制度和婚俗上,还未脱离原始母系社会从妻居遗俗,氏族头领还相信电光感生,知母不知父。

并且结婚先试婚,且带有服役婚和抢劫婚的色彩,甚至鲜卑女人不留发,行“髠发宴乐”之事,“髠发”也就是剃光头,指不修仪容,“宴乐”代之吃喝玩乐,参加各种玩乐宴会,生活作风不检点,直到确定要出嫁时才会开始蓄发。

此外,寡妇也不外嫁,在家族内转房、收继,子妻其后母,执嫂为妇,这种收继婚或转房婚正和匈奴同俗。

如此,在南北文化的撞击下,之风起,而贞操和礼仪则荡然无存,少数民族统治者在汉地为王,见自己本民族落后处,自然自觉淘汰,积极吸收汉文化,便开始讲究起了中原的礼仪,也全盘接受了汉族人保守的婚俗。

不过嘛!别看李世民此时义正言辞,但后来他却也难逃“真香定律”,不也干出了兄终弟继、弟亡兄继(这兄和弟还是他自己亲手弄死的)的事情来,把李建成、李元吉的妻妾收到自己怀里。

好了,闲话也不多说,便说这兄妹俩很快便也达成了合议,便也决定让李世民明日一早打扮一番去校场观礼,借机与黄娜套套近乎。

说来也是,其实李世民最近这几日也是很纳闷的,因为他越是回想越是想不起当夜的事情,也就越是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真被人给“办”了,而且如果说他真被黄娜给“办”了,至少那黄娜也得有点什么表示对吧?

可别的不说,便是发大礼包都还是假了他人之手,按照常情来说自然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却说兄妹俩又扯了会闲天,李秀宁便也转回,待她走后李世民闲来无事,便也把当日从黄娜帐中取来的水墨画展开观看,又把得自裴寂的那阙词也展开看,然后便也望着画卷诗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第五百十九章 舞动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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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有句俗语叫做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可知道这句话的人未必知道李世民他一个人写出的诗歌就超过了三百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唐朝文青。

甚至,他的文学艺术成就还不是滥竽充数型的,单是从流传下来的《全唐诗》里李世民的《帝京篇十首》便可一窥端倪,其中不乏佳句,如彩凤肃来仪,玄鹤纷成列。去兹郑卫声,雅音方可悦。

所以,不管是黄娜赠与杨义臣的《山坡羊·清河怀古》,还是画上这原版“倩女幽魂”里的“十里平湖绿满天,玉簪暗暗惜华年”(此为1959年李翰祥导演版原诗),他都是能看得懂里面味道的人。

虽然当日入营时,黄娜用鞭子抽渣男柴绍的举动让他对黄娜的初印象有些没来由的恶感,但随后又经历了酒醉事件和大礼包这两件事后,李世民对黄娜的感觉到底是负负得正,还是加减归零却还真个难说,因此他不得不找点事做,好把注意力重新放还到黄娜的身上。

三娘李秀宁倒也没说错,眼下天凤军势大,又愿意送大礼包给李唐军,肯定是有缘由的……那么,为了家族大事计,这个人荣辱又算得什么呢?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李世民便早早起身,好好收拾打扮了一番,但见他头髻玉冠、身着牙色白袍、腰缠玉带、脚蹬流云金绣六耳快靴。

若非这个时代还不流行折扇,否则再叫他拿上一柄写着“我踏月色而来”的尺二折扇,便是实打实的翩翩佳公子一枚了!

待得营中晨鼓骤响,李世民便也快步来至营门耳房处,向在此值戍的军官提出“听闻今日营中有大阅,不知可否冒昧一观?”

值戍军官看军职该是个排长,本来按道理说是没有权利让李世民这个李唐使者擅自出营来看什么天凤军大阅的,不过他非但欣然允许了,还极为热情的给李世民带起了路,引着他直往中军大营前的大校场行去。

坐落在黎阳仓城之外的天凤军大营,整体的造型犹如一个五角星般,分为一个主营和五个辅营地,其中主营的地盘自然是最大的,南北走向差不多五里,东西宽度也在四里半左右,并且在设施安置上,也是以围绕着营地中心一块长宽都是二里地的巨大校场来布置。

长宽各二里地也就的等于是长宽各一千米,也就是十万个平方米、一平方公里,理论上至少可以人挤人的站上十几万人,那么组织一个两、三万人规模的校阅倒也是绰绰有余的。

那排长自称也姓李,跟李世民套近乎的时候说他的出身据说也是河东李氏,而军中的资历也是什么高密二期的老兵,三言两语间便也和李世民搞起了自来熟。

在他的引路之下,倒也很快从位于东北角的偏营位置来到了主营,只是这时营中已经敲起了连续的通鼓,按照李排长的说法这等三百六十响的通鼓属于什么整备鼓,也就寓意着大阅就要开始了,便也急急忙忙领着李世民来到校场的东北角,然后上了一座仅有一个班士兵值守的望楼。

然后便也暗示李世民说既然敲了整备鼓就肯定没办法进入校场近距离瞧看了,不过这望楼高达八丈,从这个位置看去刚好能看到校场全貌,并且距离校场整备的校阅点将台也不算太远,应该能瞧清将台上的元帅模样。

登上八丈来高的望楼后,所能得见的场景倒也叫李世民好一阵眩晕,果真是能瞧见偌大的校场之上,居然横竖成排的整齐站列着至少上万人的阵列,每个人的间距都是两臂的宽度,规规整整、严丝合距的,叫李世民看着好一阵眼晕。

随后,待得整备鼓终于结束,便也瞧见一身大红金甲的黄娜果然快步来到了点将台之上,而且虽然望楼距离将台至少也有个百多米的距离,却也的确叫人能看清此时的黄娜是没用面巾遮挡面容的造型,但距离却还是实在太远了,也就只能隐隐约约瞧清人脸的大致轮廓而已。

待得隐隐约约间瞧着台上的黄娜,开口对校场中的上万人简单的训了话后,便听着点将台周围响起了丝竹之声,听起来蛮好听的。

随后便听得似乎有数十个人同时齐声喊了起来,喊的是什么“全体都有!第一套天凤军操舞动青春,预备节现在开始!”

随着喊声落下,也就瞧着黄娜站上了点将台的高点,开始一式一划的做起了体操来,而随着她的领操,校场之内的上万人也跟着整齐划一的也跟着做起了体操,这上万人的团体操场面土包子李世民何曾见过,当时就被震惊了。

伴着好听并且节奏感明快的音乐,还有那数十甚至上百人整齐划一叫喊的什么“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声音,上万人的团体操场面给李世民的灵魂带来了震颤,他也终于明白了天凤军为什么如此强力并且敢拿出自家犀利的火器往外卖,按照李世民的理解一支军队如果能操练到眼前这种如臂使指、令行如一的程度,就超过了“强军”、甚至“铁军”的范畴,正要用一个词汇来描述的话,恐怕就只有“天军”了!

而且,在看人做团体操的同时,李世民也仔细观察发现,这上万人的阵列里,居然女兵的数量跟男兵差不多,可不管是黑衣的男兵还是蓝衣的女兵,却把位置站得极有规律和顺眼,看着里里外外就是透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舒服感,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这要是我手下的兵该多好”的感觉。

不过,没多久体操也就做完了,然而接下来叫望楼上的李世民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也就见得团体操做完之后,黄娜又开始在点将台上训话,前后大概讲了盏茶的功夫之后,却突然听见台下的军士们喧哗了起来,很快喧哗声便整齐划一起来,叫李世民听清居然是什么“来一个”,待得足足叫了十多息后,便见台上的黄娜扬手止住全场的喧哗,然后便也点了点头。

然后,随着她的点头,跟着便有一队蓝衣银盔的女卫来到黄娜的身后站定,就听得点将台之下的音乐声再次响起,更有千百人齐声唱道“天空的雨来的漫不经心,河水像画儿一样安静。和平鸽慵懒步伐压着韵,心偷偷的放晴。祈祷你像英勇的近卫军,勇往直前的守护爱情……我要送你日不落的想念,寄出代表爱的明信片。我要送你日不落的爱恋,紧牵着心把世界走遍,你就是庆典!你就是晴天!我的爱未眠!”

而黄娜和她身后的女近卫们,则随着歌声翩翩起舞,跳起来形制和模样都有别于这个时代,叫李世民都差点把眼珠子看得瞪出眼眶的舞蹈来!



第五百二十章 歌舞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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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送你日不落的想念,寄出代表爱的明信片。我要送你日不落的爱恋,紧牵着心把世界走遍,你就是庆典!你就是晴天!我的爱未眠!”

随着一曲“日不落”嗨爆了全场,便是李世民都止不住要跟着节奏摇摆起来,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非但他是自己在摇摆,甚至就连整座望楼也在摇摆,最后也才发现驻守在望楼上的六位天凤军士兵虽然各司其职坚守战位未曾转头观望,但身子却是跟着节奏摇摆,使得整座望楼也以相同的频率在微微摆动。

正所谓仙音如梦,如白驹过隙,似幻似电,飒沓如流星。

一曲终了时,上万人顿时齐声欢呼,而现场气氛顿时也被推向热烈之极,以李世民的见识根本就没法用词来描述,让他只能呆呆的以瞠目结舌的姿态,盯着台上正在以优雅躬身礼答谢四方的黄娜挪不开目光。

不过,似乎单是一曲劲歌热舞还不能满足的样子,很快上万男女兵们又鼓噪起来,什么“再来一个”的呼声顿时此起彼伏,然后就见得点将台上的黄娜开口说了什么,跟着将手一引,便见得一队女兵来到了台上。

但见领头之人该是黄娜身边的女营长孙诗雅,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白色战袍配的银色铠甲,并且将头发梳做马尾,并在头顶簪了银冠,而她身后的女兵却是一半着绿、一半着青,配以金银两色甲胄,看上去还是蛮好看的。

跟着就听见音乐声再次响起,孙诗雅和她身后的女兵们便拔出腰下的佩剑,在点将台演起了剑舞来。

而且,随着乐声渐入高昂,台下的上万男女军兵也齐声唱了起来,李世民竖耳细听,倒也听得分明风雨彩虹,铿锵玫瑰!拔剑扬眉,豪情快慰!不气不馁,无惧无畏!纵横四海,永不后退!

这歌词听起来就霸气四溢,配上剑舞自然更是相得益彰,而且孙诗雅她们的剑舞也明显经过细心的编排,半红半青两队女兵在台上交错回旋,犹如军阵演出排山倒海的气势,而孙诗雅却是人随剑走,在阵中腾挪转移宛若游凤,风姿绰约、恍若剑仙,便是李世民看了都忍不住暗暗喝彩。

甚至就李世民个人的感官而言,比起黄娜刚才跳的那什么动感怪异的舞蹈而言,他显然更欣赏孙诗雅的剑舞,只因为这剑舞他看得懂,也看得出味道罢了。

然而,剑舞虽然好看,但结束得也快,不过随着“再来一个”的呼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上台的可就与李世民有点熟了,正是前几日一直陪同的罗士信。

见他一个人全副武装的倒提着一杆长枪上来,与台下的军兵随手做了罗圈揖后,便自大吼一声耍起了枪来,不过紧接着也有乐声响起,上万将士便也都跟着大声唱了起来狼烟起,江山北望。凤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黄沙百战穿金甲,屠蛮夷,降不臣,再造天朝。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东华要让四方来贺,朝天阙!

比起孙诗雅优雅柔美的剑舞,罗士信使的枪术自然要更为威猛和暴力,虽然观赏性可能有点差,但配上这首光是听歌词就能让人热血沸腾的战歌,效果确是自然要比剑舞好上了太多。

一曲演罢,也才见得罗士信满头大汗的施礼拖枪下场,然后黄娜再次上台继续训话。

黄娜在台上的声音也是不大,按理说也传不了多远,不过在点将台下却是有一排嗓门奇大的军士,负责一句句把黄娜的话大声转述出来,只可惜李世民所处的望楼位置恰恰听不真切。

好一会后之后,也才听见鼓声再次传来,然后校场中的军兵便开始集结变阵,然后集合一个个的大方阵,在点将台前走起了分列式,接受检阅后便按着顺序走出校场归了营。

待得散场之后,被一场大阅看得傻了眼,显得有些浑浑噩噩的李世民也才被李排长给带回了使团的驻地。

不久,当李世民还在发愣回忆今日所见的时候,李秀宁却是来了,见面便问“二哥,今日可曾去看了大阅?”

李世民被问得郁闷,便也反问“这天凤军的大阅,便是将帅以歌舞娱乐兵卒么?”

李秀宁见李世民如此提问,倒也乐了,笑道“听说此乃凤军之常例,是用以嘉奖兵卒刻苦作训,乃官兵同乐罢了。对了!想来二哥怕是不知,听闻今夜营中将有军宴,可有人来通知?”

李世民便自摇头,李秀宁一想,便道“如今军中并无外人,二哥为外军使者,想来应该受邀,且好生准备便是了。”

有关于这营中的军宴,李秀宁虽然来了也有一段时日,但却还没有机会亲自参加,因此对军宴的内容所知也是不多,只能是连蒙带猜认为就是普通的军中宴会。

到了中午的时候,果然来人通知李世民,送上请柬让他参加晚上的军宴,也未交代什么注意事项,只是让他务必正装出席。

反正土包子李世民这次来到黎阳,也算是打开了眼界,自然是抱着既来则安的心态,按照要求换上了一身他认为的正装头顶三梁进贤冠、上身紫色雍领单衣、下身绣锦胫衣,脚蹬一双鲜卑款式的深雍蛮靴。

这套服色,乃是他爹李渊封他为敦煌郡公、右领军大都督时赐下的公服,抄的是正经隋朝的国公款式,在他看来自然该是正儿八经的正装了。

可是,没想待到晚间如约来到军宴会场一看,顿时就被宴会上的天凤军将官的各式服色给惊呆了。

但见得所谓军宴,乃是设在大校场一侧的一座硕大且奢华的帐幕之中,以高达五、六丈高的灯柱悬数百灯笼为照明,宴会之上不设主次席位,反倒是在周边摆有桌和椅,更有数丈长案用来摆满各色食物、菜品、时蔬、果菜。

然后便也见得,参宴的男子多穿的一身形制看上去极为奇怪的服装,色调分为黑、灰、蓝等三色,可衣物却非右衽,仅有一个右衽的小领,然后自胸以下竟是对襟排扣。

不过这种款式的衣物,也不知道是如何裁剪设计,穿在人身上不但极为贴合,还特别能显出人的身材体型,此外还能看见在衣服的肩膀、臂袖和左右胸前用来点缀的小饰品极多,很多人的胸前更是挂着数枚乃至十数枚不等的亮晃晃金属小片儿。

(天凤军的男军正式礼服样式可参照《星河战队》里面的联邦军服)

而宴中女子的服色,可就花式百出了,有穿宫装的、有穿小袖高腰长裙的、有戴幂罗穿仙裙的、还有著大袖衣外披帔风的……看似繁花如锦,似在兴洛!



第五百二一章 军中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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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李世民自幼生活在兴洛之地大兴、洛阳),连最高规格的皇家宫宴都参加过,倒也不会被这军宴给镇住,在留心观看了一下众人的举动后,倒也明白了参加此宴的诀窍。

便见得他也是有样学样的来到餐桌旁,也自己动手拿了餐盘来取食物,更学着周围人的举动,从侍者托举的盘子里取了一杯饮料。

由于之前的惨痛教训,李世民拿了饮料以后先是小心的闻了闻想要分辨一下,可只是闻到淡淡的果香,待浅尝一口之后,眉头便也舒展开来,倒也确定杯中之物乃是一种果酒,入口酸甜清爽,饮之无碍。

待他学着众人胡混了一阵,也才见得一直被许多人围着的罗士信有了空闲,李世民忙也借机靠了上去。但见得今日罗士信也是换了一身对襟排扣的军服,且军服乃是牙白之色,此外肩膀上还配着两片好似甲片一般的东西,臂膀和胸前也装有那些亮晃晃金属小片儿和小饰品,看上去叫人觉得他既精神又帅气。

李世民寻着机会与罗士信见礼之后,便也指着他的衣服道“不知罗营长这一身装束,可有什么道理?”

罗士信自然不会隐瞒,便也介绍道“此为我天凤军兵将的正式礼服,如罗某这一身纯白色的,便是将官服了!”

然后又指了指周围的人,笑道“至于其他颜色,黑色乃士官、蓝色乃校官、灰色乃是尉官。”

这般一解说,李世民倒也迅速明白过来,然后左右一看今夜军宴之中,参会军官的服色多为黑蓝两色,穿灰色军服的则极少,如罗士信这般白色的更是只有他一个人。

罗士信左右无事,干脆便也做起了讲解员道“至于那些女宾,虽然不曾著了军服,可莫要小瞧了,今日军宴便是为她们所设,今夜的军宴便是她们的军中福利,因此我家元帅准了女军将们以彩妆出席。喏!李使者却瞧好了,那些女宾裙上的小块纹绣可瞧见了?带盾的乃是士官,也即是排长、排副这一级的士官、带长枪的则是校官,便是营长、营副,然后若是剑盾……虽然极少,但这一级便是属于独立营营长或元帅直属幕僚,也即是尉官了!”

随后罗士信得意的指指自己左臂上绣着独独一颗五角星的臂章,得意的介绍道“至于罗某,虽然身兼独立营营长之职,如今却是军中唯一的将官。可瞧好了,这星便是将星,罗某这纹绣也称之为一星准将!”

得了罗士信的介绍,李世民倒也的豁然开朗,再一看倒也发现军宴会中身着彩妆的大半女宾们群上的纹绣大多是盾和长枪,而有剑盾的果然是极少。

随后他又来看罗士信身上的各种配饰,脸上露出疑惑表情,罗士信便也顺嘴指着肩膀上的肩章和领章解释道“此为领章、此为肩章,领章上的车轮代表罗某为陆军,肩章上的星星自然还是将星!”

然后又指着左胸的色块形状的军职章资历章)介绍道“这个是军职章,赭白这是士兵、黄白条这是班长、蓝白条是排副、蓝条是排长、黄红条是营副、黄条是营长,这些都是罗某曾经担任过的军职,也即是从军资历!”

然后又嘚嘚瑟瑟的指着军职章下面的一排军功章道“这些是军功章,这是特等功的、一等功的、二等功的……另外三等功的还有十几块,太多了就懒得挂了。”

听明白了罗士信的介绍,李世民再次左右看看,便也发现周围还真没人有罗士信这般多的军职章和军功章,便也才发现自己之前是看走眼了,还以为罗士信就是个普通的营长,却不想人家根本就是天凤军中的核心人物。

想想看,也别管李唐军中动辄就封公封侯的乱来,人家天凤军如今的最高统帅也才自称为元帅,麾下军职最高者如这罗士信也才是“一星准将”,手下的兵将更多都是什么校和尉,两者之间的高下这不就区分出来了。

李世民左右看看,便也诚心实意的赞叹道“此番设计虽有些繁复,倒也别具一格!”

也就在李世民谋划着,等回了晋阳是不是也学着天凤军的做派来设计一套李唐军专属的军职和军衔之时,却听见会场之中有人敲响了铜钟,跟着便有人高声宣道“肃静!元帅致辞!”

跟着便瞧见黄娜身穿一身月白带碎花的广袖留仙裙,头上梳了云髻高簪,慢步来到了宴会场中的小小月台之上。

此外也叫李世民瞧见,李秀宁今日也穿了一件云紫色的宫装,梳了黛云峨眉的淑女妆容跟在黄娜的身后,待瞧见了李世民后,还搞怪的故意与他眨了眨眼,然后伸指在胸前悄悄指了黄娜。

然后黄娜今日倒是终于没用面巾来遮面,但见她一双柳眉弯弯,额前贴有凤凰花钿,鼻梁上打着高光,两颊抹了粉底,嘴唇上还抹着“来自星你”里面千颂伊同款的……

这一次,黄娜明显在打扮上用了心思,似乎把她压箱底的化妆品都用上了。

当然,她到底用了多少心思,周围一票隋朝的土包子肯定看不出来,如果黄小刚来看的话,大概也才能看出点门道来,反正这次黄娜是在自己真实容貌的基础之上搞出的精致妆容,而不再是搞出什么范冰冰的额头、赵丽颖的眉毛和赵薇的眼睛……终于把自己打扮得更像自己了!

黄娜上台之后,周围的人便也默默聚集到了月台之下,便是李世民也被罗士信强拉着凑了近前,不过台上的黄娜明显并不在意今天也特别打扮了一番的李世民,只见她的目光随意的从台上往下扫了扫,便开口道“今次黎阳整训,各兵种、各科目的得失,该说的我已经在军议上都说过了,那么……今夜是你们应得的!各位帅哥美女们!嗨起来吧!”

随着黄娜的话语落下,便有动感的音乐伴随着人群的欢呼声在月台周围响了起,顿时让一脸懵逼的李世民差点被吓到,不说由军中战鼓、筝、钹、铙、钲、角这些乐器演奏的动感dj舞曲,而且还是著名的“butterfy”蝴蝶),那是他这个土包子能研究明白的,且随着音乐声响起,还有穿着清凉宫装的女宾上到月台跳起了热舞,甚至还有人操作起了会场两侧灯柱上的灯笼,为舞台上的女宾们打光,一闪一闪的光亮直刺得李世民险些睁不开眼,晕晕乎乎之间他就不知被谁一推,便自推到了舞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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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二章 劲歌热舞

在穿越之前,虽然黄小刚是一直从小带着黄娜长大,几乎掌控了她的前半生从幼儿园、到小学、初中、高中。

但在上了大学以后,对于她的管控权便完全丧失了,毕竟鞭长莫及,好几千里地远怎么管控。

所以,虽然每年两假和节庆有机会回家的时候,黄娜都会在自己老妈和老舅的面前扮演乖宝宝,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自己暗暗成长为有名的夜店女王,拥有“夜店掌控者”的隐藏属性。

然后,穿过来以后,也不能说是一直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没时间好好把她的“夜店掌控者”属性拿出来用一用,而是一直都没这个条件,直到打下清河以后,抄完了崔氏的家,得到了一队崔氏圈养的上百人的乐师歌伶之后,也才让她具备了把这个属性施展出来的条件。

这古代所谓“钟鸣鼎食”之家,指得可不单单是敲钟吃饭(钟鸣)和拿大鼎盛饭(鼎食),而是指家里具备一定的“派头”,比如说家里有藏书、出入有马车、有官员仪仗、有私家乐队……尤其是私家乐队还不能规模小了,如果单单就有几个人搞搞吹拉弹唱,弄点古筝、琵琶啥的,这就叫丢人了,至少得把十八般乐器都备齐了,要是能再搞其一套古代的编钟,那就更牛了。

而清河崔氏不用说,从春秋时代就传承下来的老牌家族,不但有编钟……还特么有两套!

所以别说是吹拉弹唱的班子,就是搞搞国君级别的宫吹国乐也是轻轻松松,所以黄娜也就简单的稍加指导了一下,便教会了这些崔氏乐师如何用战鼓、筝、钹、铙、钲、角这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乐器,演奏出的动感dj舞曲。

而且,光有了乐队和舞曲,土包子们不会玩也不行啊!

所以,在天凤军入驻黎阳,并就地展开整训和新兵集训的同时,黄娜早就设班开课,对军中的中高级军官传授了如何玩转“的士高”的实战课,加上自打她从幽幽谷开始就对每一期新兵都开课传授一些生活常识,因此如今夜这般将后世的夜店玩法搬到隋朝的军宴里来,可是一点都没有违和感。

而且这个时代的人,民风又极端开放,也不会视劲歌热舞为伤风败俗,所有这些也才促成了这火爆的开场。

所以李世民是打死也不会知道,今夜的军宴实际上才是黄娜第一次举办,但参与宴会的男女军官们却配合得好似天衣无缝一般。

那么,废话也不多说,却是回到了李世民开场之后,因为被动感的音乐和闪烁的灯光给搞晕了脑筋,迷迷糊糊的被人推上了舞台,然后就被几个跳热场舞的女子团团围住。

这些跳热场舞的女子自然都不是外人,全是黄娜手下亲卫营的女亲兵,围着李世民以后都是眼睛亮亮的一边做出挑逗的舞姿,一边拦着不让他下台,而李世民一开始也是被吓住了,显得有些慌乱和尴尬,但很快他就会过意来,明白了这些女子是故意拦着他不让下台,也不知道是他哪根筋突然搭错,还是他的隐藏属性被激了,眼见左右下不了台,他干脆也学着女亲兵们的样子把身子扭了起来,并且很快扭啊扭的就扭出了心得,居然把女亲卫们的蹦迪舞姿给学了个七八分。

(历史上的李世民,年轻时就喜欢跳舞,而且极善于跳胡人舞(胡旋舞),正史里有明确记载,说“太宗酒酣起舞,以属群臣。”)

一时间台上台下灯光闪耀、音乐动感,除了没有碟台打碟这个美中不足之外,这军宴现场跟后世的夜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你真要找点区别的话,那就是军宴上既有未来科幻色彩的联邦军服配上了隋唐风格的各式女装所呈现出来的迥异风格,这一切都在闪烁道灯光下显得虚幻而又不真实。

一曲dj劲歌热舞跳罢,别人都是热了热身子,调动了一下气氛,倒是李世民却是把额头上的热汗都跳出来了,待得曲终女亲卫们嬉笑着将他推下舞台后,他也才气喘吁吁的寻着了罗士信,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你家军宴,为何竟是这般?”

罗士信今日好不容易穿得一身白,加上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今日主角,自然老老实实呆在一边,听得李世民询问,也忙解释道“没错啊!不是说了,今夜的军宴乃是我家军中女将们的福利么?今日军宴,乃是元帅用来答谢这次整训的有功者,来得都是军中优选的男女军官,乃是借此机会让男女军官们以此机会相识……按照我家元帅的说法,乃是什么相亲大会。”

李世民了眼睛顿时瞪得比铜铃还大,但很快他的脑筋就转过弯来了,这类的宴会其实在文帝和杨广时代也经常开,只是规格和形制不同,在隋朝这边属于国宴、宫宴,搁在天凤军这边却是敢以军宴的名义来办,倒也叫人意外。

也在这时,却听得乐声又起,不过却不再伴着激昂的鼓点,反倒是以笙、萧和笛演奏起了优美动听的乐曲,然后就看着场中的男军官们闻乐声而动,纷纷走到彩妆女军官的面前做出了邀请之态,获得允许之后便手牵手来到场中,摆了一个叫李世民看来奇怪的姿势,随着乐曲跳起了转着圆圈的双人舞来。

李世民看得满眼惊奇,指着场中急问“这……这……这又是如何?”

罗士信忙介绍“此乃华庭舞,也称华尔兹,乃是我家元帅亲授与我等……据说乃是周朝的宫廷舞蹈,而我家元帅乃是战国春申君后裔,听闻李使者本也是杨隋贵胄,莫非却也不会?”

李世民顿时语塞,不知如何回他,当真是说会也不好,说不会也不好,不过他却看出这什么“华庭舞”跳起来的确是优美、华贵、好看,说是从周朝传下来的宫廷舞蹈肯定不是在吹牛逼,而且更让李世民惊讶的是罗士信随口泄露的信息,这才知道天凤军的女员元帅居然是八百多年前战国四公子之一的春申君黄歇的后裔,这要是真的那么黄娜的身世门庭比什么河东五姓都丝毫不差啊!

带着惊诧,李世民倒也用心观看起场中之人跳华庭舞,暗暗学习和模仿,正学得入迷的时候,却是被人暗暗戳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李秀宁,却听她低声道“二哥,你可瞧得会这华庭舞?”

李世民微微点头,他自幼喜爱舞乐,在这方面多少有些天分,在一旁看了一会后,便也现了这华庭舞的许多诀窍,见此李秀宁便又道“我与人问过,三曲之后,与会之人可自由邀人共舞,二哥可敢试上一试?”

说着李秀宁用纤纤玉手暗暗一指,李世民扭头一瞧便瞧见李秀宁所指之人,正是安坐在一旁的黄娜黄天凤。

“这……”李世民顿时面色一难,但想了想后还是点头道“某姑且斗胆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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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三章 恰恰胡旋

拥有“夜店女王”和“掌控者”属性的黄娜,对于这什么华庭舞当然仅仅只是光环覆盖的属性,加上她的玩票也不专业,所以她能记下的舞曲也就局限于几首比较著名的。

如什么春之歌、皇帝圆舞曲、蓝色多瑙河圆舞曲、维也纳森林圆舞曲……她也就大概记得其中的一段段最优美的部分,然后哼唱出来让崔氏的乐师学习,并叫他们自由发挥给曲子配上前奏和结尾。

你还别说,清河崔能够圈养在家的乐师,在这个时代自然是最顶级的,他们当真是单凭黄娜的哼唱,便可根据旋律的特点将新曲子给编排出来,并且不管是节奏还是乐感,都与原曲风格差别不大,并且还特别善于搭配中原现有的琴、瑟、琵琶,并且顺手把胡琴、奚琴等少数民族风格的乐器也融入进去,甚至连编钟他们都可以安排一下。

所以这前一首他们刚用这套涵盖了战鼓、筝、钹、铙、钲、角等等的设备演奏了动感dj舞曲,跟着便还是用这些设备演奏起了被黄娜命名为“欢乐舞曲”(蓝色多瑙河)的华庭舞专用曲子,而李世民想跟着学的便是这个首曲子。

只是,时长不过六分钟左右的“欢乐舞曲”很快就演奏结束,跟着演奏的虽然听节奏也该是华庭舞的舞曲,但听起来要比刚刚的还要欢快,甚至还有一个歌伶走上舞台唱起“梅兰梅兰我爱你”(梅兰舞曲),结果在这个曲子出来以后,下场的人舞姿又出现了变化,虽然还是男女搭配的双人舞,可舞步和舞姿与刚刚的华庭舞又有了极大的不同,已经不是两个人搂着转圈圈了,而是摇头摆尾的相对着跳着舞姿怪异的舞,直让李世民瞪着眼不知所措。

李世民顿时手足无措,忙也扭头问李秀宁道“这这……这也是华庭舞?”

李秀宁也是看得一脸懵逼,显然她还没机会去上黄娜开始的舞蹈培训班,自然也搞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李世民见李秀宁都不知道,便又扭头去寻罗士信,却不想愕然看见罗士信居然自己个的揽了个舞伴下场跳起了舞来,甚至待兄妹二人仔细一看,罗士信揽着的舞伴还不是别人,乃是曾经在接风宴上与李世民介绍过的女独立营长孙诗雅,瞧着二人又是勾肩搭背、又是搂腰抱背的舞姿,直看得两人是大眼瞪着小眼。

不过很快,两人就随着音乐的结束,以一个搂腰扬手的舞姿结束了舞蹈,便也见得罗士信乐呵呵的转来,随手取了一大杯果酒饮下之后,才来问李世民道“李使者可瞧好了?”

李世民很是纳闷“此种怕不是华庭舞了吧?”

罗士信点头道“没错!不过也算是华庭舞的一种,我家元帅称之为快三恰恰,这个恰好是俺一学便会的!”

李世民听了直瞪眼,心想这个什么“快三恰恰”看起来似乎比刚刚那种两个人搂着慢悠悠的转圈圈的舞蹈更复杂一些好吧?

然而,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却听到会场之中突然起了喧哗,不少男女军官一边拍手欢呼一边喊着“来一个”,李世民和李秀宁二人随着众人目光望去,便发现众人的目光焦点正是在黄娜身上,似乎就跟早上大阅的时候一样,这是闹着让黄娜也跳个舞的样子。

众人喧闹了一会儿,黄娜倒也不拿俏,便点头起身来到舞台上,还顺手点了刚刚跟罗士信跳恰恰的孙诗雅和一个女宾,三人上台之后便点头与乐队的乐师示意。

然而,当乐声响起之时,却是又让李世民大吃了一惊,因为比较起前面风格各异的三首舞曲来,这第四首的风格又是一变,节奏明快、乐点清晰不说,主调还用的一种打击琴和轻鼓合奏,而随着黄娜三人配合着节奏一跳起来,李世民的眼珠子就鼓起来,但见得三人步调一致,以非常迅捷和节奏感的韵律跳起了极其复杂的舞步,一蹦一跳间充满极致的美感,迅速引来了一阵连着一阵的欢呼,便是最后李世民也忍不住跟着发出赞叹,因为就他看来这种怪异复杂的舞步看起来实在是太酷炫了,连他都忍不住想要跃跃欲试的学上一学。

而黄娜跳的究竟是什么舞呢?

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鬼步舞,并且她让乐师们用扬琴和轻鼓敲出了“seve”的曲子,这搁在隋朝自然是独一份儿的!

一曲舞罢,黄娜三人自然是众人的欢呼声中下场,却是叫李世民和李秀宁二人陷入了无边的尴尬,这之前李秀宁还想着让李世民厚着脸皮去请黄娜跳舞的,如今怕是单单厚着脸皮也不成了吧?

也就在二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见罗士信很是随意的凑到李世民身边笑道“李使者,按着军宴的规矩,三曲已过,且我家元帅也下场跳了舞,这之后便是自由时间,使者若有兴趣也可下场寻人共舞。”

李世民正要谦虚推辞,却见得李秀宁眼珠儿一转,便凑到李世民耳边说了几句,然后便往舞台下行去,但见她与台下乐师简单交流之后,很快乐师们也点头同意,稍微停顿之后便听得一声琵琶弹出穿堂之音震动全场,跟着便演奏起了一曲异域风格明显的胡曲来。

配合着琵琶、胡琴、羯笛和羚鼓演奏出的胡乐,李秀宁竟是一个人跃上了舞台,合着乐声扭动着腰肢跳起了著名的胡旋舞来。

这李秀宁本就是大美女一个,加上武艺高强,身姿婀娜中更带劲风煞气,做起胡旋舞来竟是给人一种刚柔并济之感,顿时便引来了阵阵喝彩。

而李秀宁舞至热烈处,更是跳下了舞台,直往场中旋舞而来,并且还一个劲的给李世民眨眼示意,见自家二哥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干脆便来到他面前做邀舞状,这下李世民避无可避,便只能随着节奏配合,与李秀宁跳起了双人胡旋舞。

这胡旋舞在隋唐时代最是有名,以节拍鲜明奔腾欢快,多旋转蹬踏,故名胡旋。伴奏音乐以打击乐为主,与它快速的节奏、刚劲的风格相适应,胡旋舞又属健舞,健舞主要表现矫健之美,如元稹便在《胡旋女》一诗中云“胡旋之义世莫知,胡旋之容我能传。蓬断霜根羊角医,竿戴朱盘火轮炫。骊珠进珥逐龙星,虹量轻巾掣流电。潜鲸暗嗡笪海波,回风乱舞当空霰。万过其谁辨终始,四座安能分背面?才人观者相为言,承奉君恩在圆变。”

(老黄强烈推荐《猫妖传》中张天爱跳的那一段胡旋舞,才算是跳出了原汁原味的大唐风韵。)

不用说,李世民和李秀宁二人,一个是俊男、一个是美女,一个是敌军使者、一个是三千近卫总教习,加上二人合跳的胡旋舞水平又在水准之上,自然也是引得了阵阵喝彩,便是黄娜看了也不的点头承认二人的胡旋舞跳得是极好的,自然跟着拍了拍手。

然而,也就在这时,却见得李世民突然转着身子就来到了黄娜面前,跟着姿势一摆就做出了一个邀舞的动作,顿时便把全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黄娜看着一怔,暗道呃!这特么……是要斗舞呐?



第五百二四章 弄舞娱情

耍得了鬼步舞,也玩转华尔兹的黄娜当然不惧什么斗舞,只是她有什么理由要回应李世民的斗舞要求呢?

完全没有理由嘛!

然而,很显然李世民不是个知趣的,一邀不成他又扭着身子绕着黄娜转了个圈,然后再次拍手再邀,而特么奏乐的乐师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吹羯笛的乐师居然把调子一折配合起了李世民的动作。

而李世民再邀不成,居然耍起了无赖,配合着笛声回到场中与独舞的李秀宁做了个双人胡旋舞姿后,再次转着身子来到黄娜面前,而且这次更过分的是他居然摆出了一个半跪的邀舞动作,脸上更是一付死皮赖脸的表情。

那意思好似你不接受邀请,我特么就不起来了!

随着羯笛一声快过一声,羚鼓也一阵急过一阵,眼看着李世民半跪在地上,原本嬉笑的脸渐渐有些难看,最终黄娜不得不起身将手一拍,回应了他的邀舞。

胡旋舞这种舞蹈,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只要不是强行旋转,一些肩部的、手部的还有扭腰的动作都很简单,黄娜拍着手起身,陪着李世民做了几个抖肩和扭腰的动作也就算给足面子了。

得了面子,李世民也才心满意足的转身回到场中,与李秀宁配合着用一套难度极高的双人回旋结束了舞蹈,得到了全场男女军官们发自内心的欢呼。

都说人是群体性的动物,所以也难怪李秀宁非要跳一曲胡旋舞来找场面,听着全场发出的热烈欢呼之声,也就瞧见李世民兄妹俩脸都涨得红噗噗的,别提有多得意了。

待得回到场边,罗士信和孙诗雅忙也迎了上来,罗士信拉着李世民大笑着送上了恭维,而孙诗雅却是扯着李秀宁就往黄娜坐着的一桌给拉了过去。

然后也不提李秀宁、孙诗雅和黄娜她们嘀嘀咕咕聊了什么,单说罗士信一边拿了杯果酒递给李世民,一边小声道“哎呀!想不到李使者还是中个高手,这舞跳得比俺都不差啊!只是使者方才胆大了一些,也不怕恼了我家元帅么?”

李世民脸色红噗噗的,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跳舞热了,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情况,他一边听着罗士信说话,一边将果酒一饮而尽,而后倒也胆气十足的笑答道“弄舞娱情,岂能恼人?罗将军说笑了!”

哪知道也在这时,就瞧见已经坐在黄娜身边的李秀宁和孙诗雅却是齐齐伸手往二人一招,便示意两人过去,罗士信一瞧这场面,便也缩了缩脖子,然后轻轻拍了拍李世民的后背道“哎呀!使者且好自为之。”

李世民虽然如今也就二十出头,但毕竟贵胄出身,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倒也坦然的应招而去,去了之后便见孙诗雅和李秀宁都挪了挪位置,便将二人也按坐了下来,位置是最左为孙诗雅、左二为罗士信、左三李秀宁、左四李世民、左五黄娜、左六和左七是今日的执星官

韩辉珍和宿卫官吕星娇。

虽然李世民自讨也算是见过世面,也参加过不少高规格的国宴,但这样的入席方式他还是首次面对,被李秀宁安坐下来以后看着就坐在身旁的黄娜,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本来脸上就尚未消退的潮红,顿时爬上了年轻的面容。

李秀宁将李世民按坐之后,便主动拿了杯果酒交给李世民,与他示意道“还不快给元帅敬酒赔罪?”

李世民有些发懵,显然不明白这是什么规矩,不过想着自家三妹应该不会坑自己,便也顺从的接过酒杯,与黄娜道“方才是李某唐突了,还望恕罪!”

黄娜倒是冷冷一笑,也拿起自己的酒杯来浅浅尝了一口,这才冷眼来看眼前的李世民,但见他青葱的年纪、姣好的面容,归根结底只可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嫩”,不由也是戏谑心起,便道“要说赔罪倒也不用,但要说喝酒的话,这也不是酒,既然以果汁代酒,须得连饮三杯才见诚意。”

今日军宴上提供的果酒,乃是去岁由华夏商行出面收购了整个华东地区的各种水果酿造,其中量最大的便是用山东土梨酿造的梨汁酒,然后便是用桑葚酿造的桑汁酒,虽然这些水果酿出的果酒本身所含的酒精含量非常的低,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不能算是正经的酒精饮品,但架不住咱们可以往里掺食用酒精啊!

所以,如今军宴上拿出来的果酒,其实都是酒精含量在十几度左右的调配过的低酒精饮品,少喝一点可能问题不大,但真要当水当饮料来喝,恐怕某人就会倒霉了。

李世民自然不明白里面的弯弯道道,加上果酒入口味道极好,丝毫也不让他觉得这是酒,如今听得黄娜点明杯中乃是果汁,他倒也豪爽笑道“自该如此才是!”

说着便也连饮三杯,以示自己的诚意!

见得李世民如此豪爽,黄娜便也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闲聊起来,然后更是教起了什么“两只小蜜蜂”、“数青蛙”、“十五二十”……还有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等等,一帮人玩得开心就好。

期间,应广大群众的邀请,喝得有些上头的黄娜还拉起已经晕乎的李世民再次下场,为大家跳了一曲华庭舞,你还别说李世民在跳舞和乐感一道上还真是有些天赋,黄娜仅是带着他转了几个圈便叫他掌握了华尔兹的诀窍,也就开头碰了几次脚面而,后面就溜起来了,李世民宛如个中老手一般反倒牵着黄娜满场乱飞。

这二人一个是穿越千年的情场老鸟、夜店女王,一个是情窦懵懂的土包子、贵胄二代,一个也不欲拒,一个更不还迎,便这么牵扯在了一起。

所以嘛!这人生的际遇,又有诗云万般皆是命,一点不由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而人生若只如初见,便是一眼千年,也能牵成了再世的姻缘!

反正,这夜结束时,两人便是双双把帐还呐!把帐还……鸳绫绣帐对红烛,佳人才子夜半歌。

(至于其后的细节,反正各位看官也不能看、老黄也不敢写……大家自己凭空想象一下就好了!)



第五百二五章 黎阳整训

之后,黄娜便也如给黄小刚的信中所说那般,正好闲来无事便谈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而已,不值一提!

当然了,谈恋爱归谈恋爱,正事黄娜自然也不会丢在一边,反正李世民他们来得也巧了,正好是第一期黎阳整训即将结束,第二期整训的开始之前,倒也没有因为这场风花雪月的爱情耽误什么功夫。

前文有述,这黄娜组织领导的“秋季攻势”是从天凤元年的秋冬交接之时展开,将手中的三万余天凤军分为南北两路北路由黄娜自领,走齐郡、过聊城,还北上清河与五姓联军大战一场,然后沿黄河西进直抵黎阳;南路以学霸吕星北为总指挥,南下走临沂过向西南,最终在方与城下与孔家人领导的隋军大战一场,止步当地。

而黄娜所领本部,直抵黎阳时人马不足两万,但通过收编黎阳卫城和仓城投效的隋军及沿途收纳的各路小股义军,加上沿途各地州县派出运送辎重粮草和值服劳役的青壮,使得天凤军黎阳大营之中的总人力超过四万八千余,于是黄娜当即就在黎阳展开了整训,一方面是直接从原有的标营之中提取参战老兵扩编近卫营,在原有的两个近卫营基础上扩编为四个直属近卫营。

然后又将黎阳卫城和仓城投效的隋军按照老弱、青壮分为两部,分别筛选之后老弱的这部分归入仓城和卫城担任仓卫以及民卫,也就是转职成为了地方保安,而青壮的这些便跟直属标营混编,走上一套标准的新兵整训流程,转职为标营兵。

最终,一共整编得到满编标营十六个(这部分属于老兵)、新混编标营二十二个。

至于沿途收纳的各路小股义军,由于其中并没有叫黄娜收到什么牛人,加上这些小股的义军也真是小得可以,几十个人拢在一堆就敢打出什么王、什么总管的旗号敲锣打鼓的来投靠天凤军不说,入得军营之后也根本没有丝毫的军纪可言。

所以干脆这部分人黄娜就丢给孙诗雅和罗士信他们两个独立营长,准许他们主动吸收其中一部分加入自己的独立营,然后两边都不要的这部分,干脆让这些人自己推举个头目出来,独立成营。

而大家都知道,罗士信的先锋营主要是就负责攻坚克难打硬仗当敢死队的,挑人倒也容易,只消罗士信提着他的乌木玄铁枪去义军营中打上一圈,便能挑出不少合用的人来,倒是孙诗雅这边就不太好挑人了,毕竟她的夜莺营目前尚且属于内卫部队,并且里面女兵数目多过男兵,让她从义军中挑人还是真有难度的。

最终,罗士信的先锋营从原本的二十八个排一下子扩充到了五十二个排的规模(约两千一百人),而孙诗雅的夜莺二营(她姐姐孙宣雅所领的为夜莺一营)也从十八个排扩增到了三十六个排(约一千五百人)。

即便这样,各路投效的义军还是剩下了三千多人,最终由他们自行推选出了四位正副营长,分别组成了两个新的独立营,分别命名为山鸡营和山雀营。

山鸡营总编为四十六个排(一千八百四十人),营长龙堡原为巨鹿(河北省邢台市)人,原先是在平原县任府兵都尉,因为在大业十年的时候县城被义军打破,他领着溃散的守城府兵最先跑路,所以论罪当诛,便干脆落草为义军,跑回了家乡巨鹿附近打游击,队伍一度发展到上万人马,但几次都被朝廷的军队打散,直到天凤军在清河城下一战击败五姓七家联军之后,这才带了千余人马来投。

而山鸡营的副营长名为顾大友则是清河本地人,原先也是清河崔氏的佃工,后来投了龙堡的义军,七搞八搞的坐到了第二把交椅的位置,但据说龙堡之所以带队来投天凤军主要是他做的动员,并且山鸡营也基本上是凭着龙堡的人马为班底组建,因此他当副营长倒也名正言顺。

而山雀营的人员构成就有些复杂了,总编虽然只有四十二个排(一千六百八十人),但一共聚拢了至少八股成建制的义军小队伍在里面,营长宋义为聊城人,别号毗沙门大王,手下的义军队伍外号叫做“五百罗汉”,几乎都是落草的佛教僧人,是聊城附近最大的一股义军;而营副范登万为东阿人,本是商贾出身,大业九年就斩竹造反,手下也曾发展到万人规模,但最终也就攒下了不足二百人的家底,不过此人在各路义军之中小有名气,作为宋义的营副倒也名副其实。

出来这部分正规军外,黎阳大营中还有各地解来的青壮约八千人左右,按照各地官府的说法,这些人的任务虽然仅是押解粮草军资,但他们往往又顶替了别人力役,每个人的身上最少都挂着四到六个月不等的徭役,所以必须留在军前听用。

这部分人当中二十来岁的青年人自然是极少的,大多都是三十出头甚至四十多岁的人,不是身体不行了就是拖家带口的,所以把他们编成兵卒的价值不大,因此黄娜干脆也就把他们编成了八个后勤辎重营,留在营中负责干杂活也就算了。

不过,在打下了黎阳仓城以后,经过几个月的细致统计和点算,最终拿到的数据还是蛮吓人的黎阳仓城计有状态正常的粮窖五千五百七十二口,平均每口粮窖存粮有六千石左右,除掉小部分霉变、陈年,不能食用的储粮外,共计得到了近三千多万石的各类粮食。

其中,可作为主粮和口粮的北方大麦、小麦、小米占了大头,总量约在一千八百多万石左右,都是三年期的新粮,而南方运来未脱壳的新粮稻米也有二百余万石,所以说民间有“黎阳收,固九州”的说法,倒也不是无的放矢。

而据说在原本的时空中,唐朝建立以后一直取用隋朝各大粮仓里的粮食来食用,足足吃了几十年才把里面的粮食吃干净,这看起来像是开玩笑一样的事情,实际上还真不是吹牛逼!

而有了这批粮食,黄娜接下来能干和要干的事情也就多了,一个是组织人马大量的往高密输送作为战略储备、往河东河西实控区的郡县运输以缓解各地的粮食需求,再一个就是用来充实天凤军的“粮本位”基础,至于最后一个便是可以更大量的招兵买马。

所以,也就在第一期的黎阳整训结束的同时,黄娜又展开了第二期的黎阳整训,而这一次她准备要扩编的部队,是足足六十个标营三万人马!



第五百二六章 齐头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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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黄娜一口气要扩编三万人,甚至新编部队的数量要超过本部,做出这样的决定倒不是因为她膨胀了或有是梁静茹给的勇气,而是现实逼迫着她不得不这么安排。

也不说在清河跟五姓七家大战之后,各地慕名来投的百姓纷纷聚集黎阳,单是拿下了黎阳仓后,黄娜根据房玄龄的建议开仓放粮接济百姓的这个举动,就在以黎阳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之内,吸引来了至少十余万的民众,甚至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拖家带口或整村整乡的蜂拥而来,而这些民众在分到了粮食以后,干脆就跑到黎阳卫城的四周荒野处扎起了草棚,倚望之后能靠着天凤军把命给活下来。

而隋末的天下大乱,也并非就是各路义军和官军打乱战,还夹带着民间的秩序崩塌和权贵以及豪门世家对百姓的侵害进入,正如这些拖家带口和整村整乡跑来黎阳的百姓一样,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在老家活不下去的原因,往往并不是因为各地闹义军的关系,而是可以归结为生产资料紧缺、地主豪强压迫过甚、朝廷的徭役过于繁重等等原因,

总之,天凤军开仓放粮的行为,等于是给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以其留在家乡继续遭受来至权贵豪门的压迫和官府的盘剥,不如死中求活来拼上一拼博一把富贵,反正谁都是俩肩膀扛着一颗脑袋,走到那不都是死中求活。

所以这么一来二去,整个黎阳境内便慢慢聚集起了十多万人规模的各地流民,而天凤军这边因为有当初收容刘霸道那帮人的经验,倒也没被搞得手忙脚乱,反正有黎阳仓中海量的粮食作为后盾,倒也不怕大规模的安置收容流民。

因此,从天凤军入驻黎阳开始,便也同步展开了流民的安置工作,鉴于黎阳附近的流民大多都是生活在北方乡野的农业人口,所以这部分的百姓没有必要全迁徙到高密去,便就地安排他们以工代赈,指派他们干一些修路、清理沟渠、收集石料、草料和修葺城寨等等名目繁多的工作,并且也许得他们自行在乡野搭建草棚聚居,天凤军这边除了对新来的每家每户按人口发放一笔安置口粮外,再想要获得额外的粮食就必须派人出工。

而经过了几个月的潜移默化,各地新来的移民们也普遍接受了这种等价交换式的安排,于此同时天凤军这边也指派黎阳卫城的原隋朝官吏出面负责管理和协调,把一些老弱较多的家庭和人口结构不合理的家庭组织起来,往各地托管区遣送安置,如今还能留在黎阳城下的家庭,大部分都是父母双全,每家至少有两三个子女的“健全家庭”,而这些都是专门为天凤军筛选出来的“模范家庭”,一旦天凤军扩军从这些家庭里征召一名或两名子女参军,那么全家都将从此转变为“军属”,到时候再将他们迁移到高密去也就名正言顺了。

而扩军三万的构成,黄娜也有详细的计划,她准备征召两万男兵和一万女兵,男兵的征召标准是十八岁至三十岁区间,服役期为五年,期间普通列兵的基础月饷为四石口粮。

至于女兵,服役期和月饷虽然和男兵略微有所差别(女兵的月饷要略低一些,这是为了不打击男兵的积极性),但年龄要求却放得很宽,从十四岁以上到二十五岁以下,不管生没生过孩子都要,而且在考核方面也不强调体力和体能,只要智力没问题就行了。

而这新编练的三万人部队,也不会是作为主力部队,毕竟以目前胶州两家军工厂的产能而言,不管是兵甲还是火器,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他们全都武装上,加上黄娜还要送上军火大礼包给李世民,也就更别考量在他们接受完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后就可以齐装上阵,所以黄娜真实的想法是把这三万人全都训练成预备兵员,就圈在大营里充场面装样子,然后再根据战事的需要对他们进行转职和再训练。

毕竟,就眼下来看天凤军的兵种设计和火力安排不但超前还有些溢出,因此让所有的兵卒掌握步战技能虽然是出于必要,可也真就根本没必要训练太多的步卒,按需转职成神机炮兵、近卫女军,甚至是还不怎么有谱的骑兵,不都比步卒好么?

所以,黄娜也就在一面有条不紊的执行着编练计划的同时,也随便挤了挤时间跟李世民谈了场风花雪月的恋爱,事业、感情两不误的搞齐头并进,而李世民作为区区一个刚二十出头的隋朝土包子小哥哥,哪能是黄娜这种后世高级选手的对手,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便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不过,随着六月中旬柴绍又风尘仆仆的从晋阳赶了回来,并且带来了李渊愿意接受天凤军的全部报价和供货合同,但却不愿意派人来黎阳接受训练,反倒强烈要求由天凤军派出教导营前往黎阳帮助整训“凤械营”的消息后,二人这场风花雪月的恋爱便也进行到了转折的剧情点上。

首先,李世民带来的财物经过折算,大概也就价值十八万贯左右,其中可以直接当做钱来使用的铜钱、金银、布匹、贵重金属器皿等物,总价不过也就在五万贯前后,其余什么珠宝、奇珍、字画、古董,这些大多是李家的存货和取自晋阳皇宫的东西,要说价值肯定是有的,但如何折现却成了问题,而如果不能立即折现的话,估价再高也没什么价值。

因此便由房玄龄出面提出,干脆也就把铜钱、金银等物留下折价,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是由李世民带回,然后待李世民回到晋阳后,再另外准备钱财以及有价值的商品来结算,比如说五金(金银铜铁铅)、粮食及各类天凤军用得上的物料。

对此,李世民倒也没什么意见,不过对于留下人质这一条却提出了异议,他的想法非常的清奇,竟想着如今正好与黄娜那个“啥啥”的缘故,所以他自愿留下来当人质,然后让李秀宁可以跟着柴绍回晋阳,可偏偏李秀宁却不答应,认为自己留在天凤军更有价值。

然后李秀宁要留下来问题倒是不难,可柴绍不知道怎么想的又闹腾起来了,整天围着李秀宁在营中转来转去,还说什么如果李秀宁要留下当人质的话,他也自愿留下来当然人质。

然后天凤军这边,却让房玄龄出面说什么李世民留下来当人质肯定是不合适的,李秀宁已经被聘为女军教头虽然合适可分量不够,不如另外派一个够得上分量的人来,比如说……李玄霸!

凤舞隋末

凤舞隋末2018



第五百二七章 老牛嫩草

实际上,对于人质这个事情,黄娜的看法一直都是反对的,毕竟从后世所知的许多案例能看出这种约束行为是非常不靠谱的。

不过以房玄龄为代表的隋人幕僚团队却认为,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对李渊和李唐军产生一定的约束,毕竟老虎再毒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食子对吧?

而在人选方面,当然也是经过极为严肃的论证,首先李家老大李建成既是人家李唐军的主将,也是李渊的长子,想要让他来当这个质子肯定是不可能的;而李二对于李家和李唐军而言自然也能算是重要人物,可这一来他是出面来谈判的使者,直接把使者扣下来做质子不符合礼法,然后二来就是他又跟黄娜扯上了不明不白的关系,真要把他留下来自然也不合适。

至于李家的老三李玄霸和老四李元吉,因为这二人都是少年(李玄霸十八岁、李元吉十五岁),于外界而言倒也并无什么名声可言,不过陇西李氏毕竟也是五姓大家,因此民间也多有传言称李玄霸少年自幼辩惠,善思能辨,是李家不可多得的麒麟子,只是因为年少体弱,在李家四子中声名不显。

而李元吉则因为年纪太小,倒也没有什么关于他的传闻,只是说他少年武勇过人,仅仅十五岁的年纪就能使一杆十二斤重的大槊。

那么,想要问李渊讨要一个质子来放在天凤军里做保险的话,也就只能从老三李玄霸和老四李元吉里选上一个,这么一比较的话,也就发现要保险的话肯定是选不能打的李玄霸,而没必要选一个据说很能打的熊孩子对吧?

当然了,天凤军想要谁和李渊最终肯给谁,都不是单方面可以决定的,最终也就只能是让信使把补充意见发往了晋阳,等着看李渊自己的决断就是了。

而然后,双方就在等待之中各干各的,天凤军这边自然是按部就班的执行了新编标营的各项工作,并且正式开始为李唐军编练“凤械营”进行筹备,反正人员和军火都有现成的,倒也没什么难度。

而李世民也仗着使者的身份,经常出入主营找黄娜谈事,借口什么的自然天天都会换着花样,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为了不被黄娜看成是一个什么“宴乐”之徒,倒也是想着法儿的找了各种项目来讨好。

比如说,听闻黄娜想组建一支男女混合的骑兵部队,他便主动请缨向晋阳开口调来了五百匹突厥战马,并且附赠二十名李唐军中最优秀的老骑兵来作为骑术教官。

当然这些马也是要折算银钱,会抵充在军火费里的,不过李世民还是给出了很大的折扣价,的确有人情在里面。

并且还亲自挑出了两匹好马送给黄娜,并亲自当教练指导黄娜的骑术,然后李世民这家伙的武艺也是不错的,既使得一手不俗的剑法,也能使马槊、长枪这等马上兵器,于是又顺带指导起黄娜练习起武艺。

根据后来黄小刚找人打听得知,在李世民呆在黎阳大营的三个多月里,前面一个多月也就不提了,反正后来的两个月里,基本上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李世民和黄娜出双入对的练习马术,然后下午两人又会在校场里练习武艺,跟着晚上隔三差五的还会设宴,至于这小王八蛋借此机会到底钻黄娜的帐篷钻了多少次,黄小刚虽然死活都没打听出来,不过他却是可以从吕星娇、韩辉珍、吴辉娣这些黄娜的身边亲卫脸上看得出来,次数绝对不会少了去。

然后,日子一晃就是八月底,最终李渊还是霸气的做出了取舍,不但答应派出李玄霸为质子,还派人亲自把他送了过来,并且附赠了一个大惊喜随行的人员中,赫然有一个叫孙思邈的道人。

这孙思邈据说当初是李建成负伤返回晋阳后,由于伤势严重,晋阳等地的名医全都束手无策,于是由李世民去自终南山中请来,结果倒也真的把李建成给妙手回春,便被李渊留在晋阳请为供奉,这次因为要把李玄霸送来为质,而他的身体不好,这也才把孙思邈一并派来,好让他随时看顾李玄霸的身体,自然是根本不会想到孙思邈这个人对于黄娜和天凤军的价值有多大。

然后黄娜找上孙思邈一对切口,确定他的确是孙溥的祖父,的确是那个在终南山隐居的孙思邈后,一切自然好办了。

如今孙溥可是天凤军的首席军医,孙思邈是人家的亲祖父,这跟天凤军的关系肯定就要比李唐军那边要亲上了许多,加上孙溥曾经把黄小刚和黄娜发明产钳,还有提出新的外科手术手法的事情写信告诉过孙思邈,所以孙思邈对于天凤军和黄娜也极有好感,很快也就自动转换了阵营变成了自己人。

而随着李玄霸的到来,也就预示着李世民的归期将至,虽然对于具体两个人到底是如何处理或整理的这段感情,黄小刚并不想知道具体细节,但他还是很容易从黄娜旁边人的口中探听得知,在李世民将要离开的一段时间里,黄二小姐的闺帐可以说是相当的热闹。

但不管是作为一个舅舅也好,还是作为一个具有现代成熟思想和世界观的成年人也好,他都没有理由和立场去管这个事情!

不然你用什么理由去管呢?

是婚前性行为有驳传统伦理道德?还是自由恋爱有违公序良俗原则?又或者说他可以不讲理的认为黄娜还小,不能自由谈恋爱么?

而最扯犊子的借口,莫过于说李世民是个渣男了说他在家有老婆正妻?说他以后会杀兄弟夺嫂媳?还是说他以后当了皇帝后宫美女如云?

可这里面也就是说他在家有老婆正妻这一条占着一点点理由,其他都不可能成立,而在这个隋末时代而言,风气可比后世还要开放,男女之间的关系后人看了都要咂舌,你拿历史上的李世民是个渣男来说事儿根本没什么用的,因为黄娜与他的关系明显是反过来的,肯定不会是李世民有本事泡上了黄娜,而肯定是黄娜这老牛吃了人家的嫩草,咱们娜姐穿越过来之前都大学毕业了,而此时此刻的李世民才刚二十出头,你说谁是老牛?

所以,肯定及一定是黄娜占了人家的便宜,你说你能拿什么话去说占了便宜的娜姐?

所以,大家就可以想象一下,当黄小刚接到了黄娜的书信,看着上面用淡淡的语气,写着“闲来无事,便抽了些时间谈了场风花雪月的恋爱而已,不值一提”的时候,心情将会是如何的郁闷了吧?



第五百二八章 错综复杂

所以,对于黄娜吃嫩草这个事情,黄小刚不管是作为老舅也好,还是作为“知心朋友”的身份也好,都没立场去管,唯一可以拿来说事的身份也就是“监军”这个身份了。

可偏偏黄娜的仗又打得十分漂亮,如今在聊城和黎阳分两处驻扎大军,聊城驻军隐隐看管着黄河以北和太行山以西的李唐军,黎阳驻军则直接顶在了洛阳隋军的鼻子底下,让天凤军的实控区事实上占据了隋朝的半壁江山。

然后在这个时候,黄小刚真能跑去斥责她,说什么不可以吃嫩草,这不是脑子进水疯了吗?

所以,在接到了黄娜的来信,看了她在信中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黄小刚除了苦笑着在回信里也来句“女大三十送江山”调侃一下之外,他实际上也是无计可施的。

然后越想越气,麻麻皮的万一咱家娜姐真被李世民给那啥了,把江山给当做陪嫁了,想想还真有点气人是不是?

可这事还真管不了,哪怕黄小刚想管也不成,毕竟黄娜才是那个发动了双鱼玉佩的人,按照时兴点的说法这个隋末宇宙,根本就是她的独家领域啊!

那她要怎么玩,还不是得随着她高兴,何必去恼了她呢?

话说回来,从黄娜的书信还有黎阳大营发来的军报看,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黄娜在和李世民玩风花雪月的同时也把军务处理得还不错,尤其是以高价帮助李唐军训练“凤械营”这个事情,虽然一早是两人研究好的对策,但借助黄娜的美人计把这个计策施展得天衣无缝也算是名利双收了……虽然越想越气,但不可否认黄娜的确是做得很好啊!

然后有关于杜伏威投靠了洛阳朝廷,以及李靖带来的李密也投靠了越王杨桐的消息,黄小刚除了让黄娜迅速安排打探消息之外,也提醒她如果消息属实的话,那么在近期之内,黎阳说不定会遭到军事袭击,因此要她做好准备工作。

因为杜伏威在江淮根本不是问题,反倒是处在洛阳后方的李密,如果李靖所言是真的话,那么李密极有可能会被洛阳朝廷用作排头兵,让他出面来跟黄娜打对台,而且就眼下来说黎阳周围的形势也很复杂,虽然北面来自李唐军的威胁基本上可以说解除掉了,西面的洛阳和李密闹事也是题中应有,可在东南和西南还有正在返回北方的司马德戡和盘踞在曹州的孟海公两股势力。

虽然房玄龄他们一帮隋人幕僚的想法,如今在形势大好之下应该来个一鼓作气,直接西进把洛阳也给打下来,但黄小刚和黄娜都认为这个错综复杂的阶段反倒是再次站稳脚跟才更重要。

反正杨广的皇后还有被宇文化及扶立的伪帝已经倒手,“得国正否”的问题已经从根本上解决,那么这个阶段也就没必要急进,反倒是可以通过和采用扶持李唐军平定西北,然后再设法借助萧太后和伪帝来号令洛阳隋廷的办法来分化,至于南方的各路义军……虽然眼下天凤军也还不具备挥军南下的实力,还需要时间给曹豹的水军搞整合和扩军,但设法扶持一支靠谱的义军做代理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正因为有了这些考量在里面,所以黄小刚也就没再书信里多说什么,便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了。

话说回来,黄小刚领军返回高密以后,单是将随行人员整顿处置妥当就花了差不多大半个月的时间。

首先就是对萧太后、杨浩还有宇文化及这帮人的安排,不管是安排在高密城中还是在高密大营都不合适,干脆就把他们安置去了胶州右边的崂山上,直接征用了当地一座地方士绅的庄园,派了一个营将之团团围住,让他们从此过上了清静无忧的舒适生活。

不过,鉴于双方都是死仇的关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自然还是做了必要的隔离,肯定不能搞出让萧太后和宇文化及共处一隅的事情来。

然后,就是对于八千宫女的安排,条件合适转职成为女警卫的,需要入营安置并且派遣教导营展开新兵实训,这方方面面肯定要安排到位;随行的六部官吏也得安置和安排工作,在生活条件方面也得考虑周全,总不能让这些官员领着家眷在军营里打地铺;至于带回的工匠,也要设法将之分流,尽快让他们干活创造价值。

而在此之外,还得解决科考的问题,这各地蜂拥问讯而来的读书人天天堵着东华时报社的大门,这事总得解决对吧?

然后,等黄小刚一桩桩一件件的把这些事情理顺下来,时间便已经是十月底了!

细节方面倒也不必去谈,毕竟天凤军此时已经是一个庞大的军事经济联合体,虽然还是黄小刚一个人说了算,但方方面面都有专职和专业的人在安排,所以事情处置起来除了耗费些时间之外,倒也不会有大问题,也不必黄小刚亲力亲为来干。

只是,也就在高密这边正忙着处置后续的时候,黎阳方面发来了最新消息,李密果然是归顺了洛阳杨桐,并且还以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魏国公的名义,领军七万出函谷关往洛阳行来,将会在洛阳汇合隋将杨春的部队,一起来黎阳讨伐天凤军。

这杨春本是代王杨侑的家将,曾经领着一万五千长安守军把准备偷袭长安的李世民给拒之门外,后来李密偷袭长安得手,但杨春当时应该并不在长安,因此也就逃过一劫,然后就带兵投了洛阳的杨桐,如今倒也是搏一搏单车变了摩托,被杨桐封了一个鹰扬郎将的官职,让他配合李密来跟天凤军放对。

然后,明显洛阳方面也认为天凤军是生死大地,所以给杨春的部队也是不少,据说有他的部队有足足十五万人之多,但根据曹鹰探查得回的消息来看,其中最多有三万人属于驻扎洛阳的隋朝正规府兵,其余十二万人的成分就有些复杂了,有招募的洛阳百姓民壮,有洛阳世家凑出的家丁和奴隶,还有洛阳牢狱中的犯人……看似已顷全城之力,但里面却还有着一个很大的猫腻。



第五百二八章 错综复杂

所以,对于黄娜吃嫩草这个事情,黄小刚不管是作为老舅也好,还是作为“知心朋友”的身份也好,都没立场去管,唯一可以拿来说事的身份也就是“监军”这个身份了。

可偏偏黄娜的仗又打得十分漂亮,如今在聊城和黎阳分两处驻扎大军,聊城驻军隐隐看管着黄河以北和太行山以西的李唐军,黎阳驻军则直接顶在了洛阳隋军的鼻子底下,让天凤军的实控区事实上占据了隋朝的半壁江山。

然后在这个时候,黄小刚真能跑去斥责她,说什么不可以吃嫩草,这不是脑子进水疯了吗?

所以,在接到了黄娜的来信,看了她在信中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黄小刚除了苦笑着在回信里也来句“女大三十送江山”调侃一下之外,他实际上也是无计可施的。

然后越想越气,麻麻皮的万一咱家娜姐真被李世民给那啥了,把江山给当做陪嫁了,想想还真有点气人是不是?

可这事还真管不了,哪怕黄小刚想管也不成,毕竟黄娜才是那个发动了双鱼玉佩的人,按照时兴点的说法这个隋末宇宙,根本就是她的独家领域啊!

那她要怎么玩,还不是得随着她高兴,何必去恼了她呢?

话说回来,从黄娜的书信还有黎阳大营发来的军报看,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黄娜在和李世民玩风花雪月的同时也把军务处理得还不错,尤其是以高价帮助李唐军训练“凤械营”这个事情,虽然一早是两人研究好的对策,但借助黄娜的美人计把这个计策施展得天衣无缝也算是名利双收了……虽然越想越气,但不可否认黄娜的确是做得很好啊!

然后有关于杜伏威投靠了洛阳朝廷,以及李靖带来的李密也投靠了越王杨桐的消息,黄小刚除了让黄娜迅速安排打探消息之外,也提醒她如果消息属实的话,那么在近期之内,黎阳说不定会遭到军事袭击,因此要她做好准备工作。

因为杜伏威在江淮根本不是问题,反倒是处在洛阳后方的李密,如果李靖所言是真的话,那么李密极有可能会被洛阳朝廷用作排头兵,让他出面来跟黄娜打对台,而且就眼下来说黎阳周围的形势也很复杂,虽然北面来自李唐军的威胁基本上可以说解除掉了,西面的洛阳和李密闹事也是题中应有,可在东南和西南还有正在返回北方的司马德戡和盘踞在曹州的孟海公两股势力。

虽然房玄龄他们一帮隋人幕僚的想法,如今在形势大好之下应该来个一鼓作气,直接西进把洛阳也给打下来,但黄小刚和黄娜都认为这个错综复杂的阶段反倒是再次站稳脚跟才更重要。

反正杨广的皇后还有被宇文化及扶立的伪帝已经倒手,“得国正否”的问题已经从根本上解决,那么这个阶段也就没必要急进,反倒是可以通过和采用扶持李唐军平定西北,然后再设法借助萧太后和伪帝来号令洛阳隋廷的办法来分化,至于南方的各路义军……虽然眼下天凤军也还不具备挥军南下的实力,还需要时间给曹豹的水军搞整合和扩军,但设法扶持一支靠谱的义军做代理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正因为有了这些考量在里面,所以黄小刚也就没再书信里多说什么,便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了。

话说回来,黄小刚领军返回高密以后,单是将随行人员整顿处置妥当就花了差不多大半个月的时间。

首先就是对萧太后、杨浩还有宇文化及这帮人的安排,不管是安排在高密城中还是在高密大营都不合适,干脆就把他们安置去了胶州右边的崂山上,直接征用了当地一座地方士绅的庄园,派了一个营将之团团围住,让他们从此过上了清静无忧的舒适生活。

不过,鉴于双方都是死仇的关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自然还是做了必要的隔离,肯定不能搞出让萧太后和宇文化及共处一隅的事情来。

然后,就是对于八千宫女的安排,条件合适转职成为女警卫的,需要入营安置并且派遣教导营展开新兵实训,这方方面面肯定要安排到位;随行的六部官吏也得安置和安排工作,在生活条件方面也得考虑周全,总不能让这些官员领着家眷在军营里打地铺;至于带回的工匠,也要设法将之分流,尽快让他们干活创造价值。

而在此之外,还得解决科考的问题,这各地蜂拥问讯而来的读书人天天堵着东华时报社的大门,这事总得解决对吧?

然后,等黄小刚一桩桩一件件的把这些事情理顺下来,时间便已经是十月底了!

细节方面倒也不必去谈,毕竟天凤军此时已经是一个庞大的军事经济联合体,虽然还是黄小刚一个人说了算,但方方面面都有专职和专业的人在安排,所以事情处置起来除了耗费些时间之外,倒也不会有大问题,也不必黄小刚亲力亲为来干。

只是,也就在高密这边正忙着处置后续的时候,黎阳方面发来了最新消息,李密果然是归顺了洛阳杨桐,并且还以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魏国公的名义,领军七万出函谷关往洛阳行来,将会在洛阳汇合隋将杨春的部队,一起来黎阳讨伐天凤军。

这杨春本是代王杨侑的家将,曾经领着一万五千长安守军把准备偷袭长安的李世民给拒之门外,后来李密偷袭长安得手,但杨春当时应该并不在长安,因此也就逃过一劫,然后就带兵投了洛阳的杨桐,如今倒也是搏一搏单车变了摩托,被杨桐封了一个鹰扬郎将的官职,让他配合李密来跟天凤军放对。

然后,明显洛阳方面也认为天凤军是生死大地,所以给杨春的部队也是不少,据说有他的部队有足足十五万人之多,但根据曹鹰探查得回的消息来看,其中最多有三万人属于驻扎洛阳的隋朝正规府兵,其余十二万人的成分就有些复杂了,有招募的洛阳百姓民壮,有洛阳世家凑出的家丁和奴隶,还有洛阳牢狱中的犯人……看似已顷全城之力,但里面却还有着一个很大的猫腻。



第五百二九章 总动员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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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猫腻,倒也不难叫人察觉出来,因为众所周知坐镇洛阳的越王杨桐手下,不单单有一个原先代王杨侑的家将,他手下的名将还有屈突通、王世充(纳言、左翊卫大将军、代理吏部尚书)、皇甫无逸(兵部尚书、右武卫大将军)、元文都(内史令、左骁卫大将军)、段达(纳言、右翊卫大将军)……另外不在一线品级之内的各种大将军、将军也有十好几位,可为什么偏偏是一个原先代王杨侑的家将来担任主将领军出战呢?

显然这里面肯定有py交易,虽然细节不得而知,但光看这支队伍三万精锐、十二万炮灰的构成也能明白,杨桐方面对于仅凭一纸诏书就投靠朝廷的李密也不完全信任,派出一个无关紧要的杨春,未必不是试探。

而且,三万精锐或许不是问题的关键,十二万青壮才是!

要知道此时的洛阳虽然是大城,人口据说有上百万,而且城中还有城外更有数个巨型粮仓,就算因为江都叛乱,运河上的漕运已经实质上断绝,但短期内应该是不缺粮的。

可不缺粮归不缺粮,城中上百万人口里按比例来说,青壮至少得占上三分之一,这些人长期圈在城中,一个控制不好就得出大问题,所以把这些人摘出来送出城去打仗,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减负手段。

再来就是,李密这边派出的七万大军,据说主将是他自己,副将一个王勇(王伯当)、一个程咬金、一个徐世勣,都可以算是李密的人,而翟让的麾下一个都没有,从这其中也能看出问题来。

按照黄小刚的记忆,翟让被李密弄死应该就是今年的事情,但随着瓦岗军改变了历史的轨迹偷取了长安以后,翟让到底死不死、什么时候死、怎么死这些问题也就成为了不可预期,虽然按照历史所知,大致可以预料翟让和李密肯定有着内部斗争,但事态到底将会如何发展,这就不能再用原本的历史轨迹来推测可能性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洛阳的越王杨桐以朝廷的名义,派遣了共计二十二万人的大军,于九月十六在洛阳誓师,然后兵发黎阳而来。

然后有点搞笑的事情是,九月十六发的兵,二十二万人用了十天才走出洛阳近畿,然后距离不过区区五百里的路程,竟让他们足足走了差不多二十天才走到距离黎阳五十里的卫县脚下。

然后三天扎营的期间之内,杨春的十五万人便跑掉了近万人,还是他大开杀戒一口气杀掉了五千多人,才止住了溃逃的事态,再算上半路上开溜的,最终十五万大军也就剩下了十二万左右。

比较起来,瓦岗军这边就靠谱多了,七万人从长安走到卫县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多了。在走出洛阳近畿后,河南各地的小股义军,以及留在韦城、瓦岗寨各地打游击的瓦岗军纷纷来投,最终的人数据说超过了十万人。

所以搞来搞去,最终从洛阳出发的时候是二十二万人,抵达卫县的总人数也是二十二万,但双方的战力比却发生了变化……本来战力差别就很大了,如今自然是强弱立判。

然后呢!

而天凤军这边,黎阳一期集训的三万八千人不说,二期计划是集训三万人,实训是两万九千,加上黎阳卫城自己又募集了四千民勇,还有黎阳仓的三千仓卒,此外留在聊城的天凤军也在训结了两期新兵后,派来了援军十二营六千人,所以这个时候黎阳大营的总兵力也达到了八万人。

然后,高密在九月二十六得到李密领军进入洛阳会师并誓师出征讨伐天凤军的消息后,便连夜组织了万人规模的辎重输送队伍,通过水陆并进的方式,向黎阳加急送去八万箱神机箭、三百万发神机备箭、十五万枚手榴弹、三万套梨花枪、五万斤火药和大小雷王、雷神的组件(火药分装运输,战时再现场组装)等等,以及一万五千套近战甲胄和一万八千套弩手甲胄,此外还有全部库存的被服、鞋袜、冬装等等物资。

送出这些物资等于是清空了全部的库存,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杨春虽然不算什么,可李密不是善茬啊!

而黄娜和黄小刚也分别对高密和黎阳、下邳和彭城下达了最高级别的天凤军总动员令,虽不至于说此战是天凤军的生死之战,但这一战要是打好了,说不定就是杨隋的生死战,只要能一战打掉这支代表了隋朝最后战力的联军,杨隋的统治也就差不多可以画上句号了。

而在总动员的基础之上,黄小刚也没忘记了刚刚组建的空军部队,虽然这次南下彭城、下邳的支援行动,空军战术小分队并没有起到出奇制胜的功效,但效果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而且经验教训也总结了一大堆,也展开了有针对性的训练,因此黄小刚干脆就把目前全部的二十四个飞行员全都派去了黎阳,并让老公输带着公输盖领着一般的研发队伍跟着去了黎阳,就看这支新生的天凤空军能不能在这场黎阳战役当中立下盖世奇功了!

然后,截止十月,天凤军实控区和托管区的秋收和两税也全部完毕,各地解来的粮食、材料、油料、布匹、五金、钱财等物不可计数,经过初步的造册预算,共计结余粮食(含粗细粮秣)约十八万担(二十万石左右)、铜钱约七万贯(开皇钱)左右。

而顺带着,华夏商行也做了一个年中小结,结果是商行下属设粮商铺共计结余粮食二十四万石、商行整体结余铜钱十五万贯并还有至少价值十万贯的各类物料囤积在仓库,利润率却是比整体的税收还多了不少。

当然了,可别忘记天凤军自打占据高密建政开始,就处在极度缺粮的状态,这个情况也是直到黄娜领军展开秋季攻势以后才慢慢得到环节,并在打下了黎阳仓后才完全解决了缺粮的危机,所以如今实控区和托管区不但不需要倒贴粮食还能解来这么多的粮食,这倒也说明天凤军的施政还算是初步获得了成功。

最后还有两个好消息,就是旅顺港那边建港和筑城的工作还算一切顺利,报表已经在统计很快会报来,然后就是旅顺港送来消息称已经从陆路得到了赴日船队即将回航的消息。

凤舞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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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 何以鉴德

三月的时候,借着日本使节团归国的机会,黄小刚派出了一支以五条民版千料五牙舰为主力,配套八条二百料海舢为辅助的小型船队,用着送货上门并携货回航的借口,发船去了日本。

虽然这次远航的真正关键任务是探索航路,并验证黄娜根据记忆做出来的简易版六分仪是否能用,且这个重任还是压在了年仅十四岁的李淳风身上,但船队本身的配置还是合情合理的,不但有整整半个营的天凤军老兵压阵,并且正副队长还都是黄县一期的老兵,渤海边出身的积年老渔民。

鉴于李淳风在历史上的传奇经历,以及他还是跟着袁守城和袁天罡一同出场的属性,所以对于这支队伍黄小刚可以说是最放心和最不操心的,从三月份出发一直到现在他可是一次都没担心过,如今既然收到了船队即将返回的消息,他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就等着看船队何时到港了。

然后……然后就该解决的就是科举问题了,从七月份开始,便陆续有实控区的文人儒生往高密赶,来了之后先是在酒楼茶寮之中聚集商议,然后便慢慢跑去堵《东华时报》的门,开始是堵在门外看看能不能遇着报社里的熟人打听一下情况,后来随着人渐渐聚集增多,便自然免不了喧哗,以至于到了后面渐渐在报社门前形成了一个广场热议的效应。

而黄小刚回了高密之后,到也没敢第一时间跑去报社门前听取民意,而是小心谨慎的把当初招来给报社撑门面的几位山东大儒叫了过来,问了问他们的意见。

当初也是因为跟五姓联军开战得胜之后,天凤军这边决定把战败的清河崔氏给流放辽东,而因为这种将高门望族集体流放去海外苦寒之地的事情从南北朝以后都没有出现过,所以当初历城的谢、王、颜、司徒四家代表山东士族领头来谈,而黄小刚则直接把人扣下,然后在高密城内找了一座大宅,随便挂上一面《东华时报》筹备处的牌子,便把几人给弄了进去盘了起来,先期什么工作都不用他们干,只需要整理天凤军从各处收集来的各种藏书就成了。

这谢、王、颜、司徒四家的代表,自然都是学富五车、须发皆白的大儒,反正对于隋末时代人文历史也不怎么了解的黄小刚也懒得去记他们的名号,也就笼统的给予了几人统一的称号,便是“公”!

黄小刚把几人请来后,便也施礼直言道“敢问谢公、王公、颜公及司徒公,今次各地文士齐至高密,所论之事究竟为何?”

几位大儒听来都是面面相窥,最后还是其中年岁最长的司徒公拱手答道“前朝科举,首要论德而辅之与术,至于本朝……唯术择材,有失仁德啊!”

黄小刚听来一笑,便问“若取士不论术而论德,又当何以鉴德?”

如此一问,别说是司徒公了,其余几人顿时也都是面色一囧,所谓的取材论德,实际上言下之意也就是推崇两汉的“孝廉”制,但问题是历史已经证明了孝廉制度已经落伍并且在隋朝的文帝和杨广两朝就已经被科举制度给取代了,现在重提岂不是要搞复辟?

这孝廉制度开始于东汉,东汉朝选拔人才,注重举孝廉,而孝和廉不是才,是所谓的德行。

这其中对于德的衡量,就是大家都说你孝,你就孝;大家都说你廉,你就廉!

这制度一开始的时候当然是特别的好,这大家想一想,凡是要当官的人在这个制度下面,肯定都得都孝敬老人、不贪污、不取不义之财,推而广之,这社会风气当然好。

但反过来,我不当官当然廉,我贪谁的去?

我到底孝不孝,总得有人上我们家来考察一下对吧?

然后,我四十好几岁了,跪在地上给我爹洗脚,你说这算孝不算孝?

然后亲爹死了,我在坟墓边儿上结庐,守孝三年、不吃酒肉、不跟老婆行房事、不看歌舞,你说我孝不孝?

然后仗着家里有钱有粮、有田有地,我该修桥就修桥,该修路就修路,整天花钱到处去刷声望,然后等声望刷到了位,你敢不给我官做?

而且,单纯用钱刷声望也不行,还得家里有势力,如果是没根没基的商人,他敢拿钱出来刷,分分钟就得给人弄死。

所以,发展到了后来,也就只有官宦人家才权有势有声望,于是门第望族成为选举的主要依据,到了后来的后来,想当官想举孝廉就看你们家是不是官宦出身。

这样一来,平民就永远不孝不廉,官宦人家出身则老能被推举上,这样就造成了累世公卿。

比如说曹操统一北方之前的袁绍,他的家族就号称四世三公。而袁氏的四世三公不是世袭,并非袁绍的爷爷传给他爸爸,他爸爸传给他,而是他们家四代人声望累积,都当了三公这样的大官,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可见他势力有多大。

于是,就在这样的光环加持之下,袁绍一个人占有幽、冀、青、并四州之力,当时的天下一共十三州,他就独占了四个州。

好了,再说就扯远了,单说这孝廉制别管是隋朝还是新朝,复辟是绝对没可能复辟了,道理黄小刚也懒得跟几个老学究掰扯,于是直接呛一句“若取士不论术而论德,又当何以鉴德?”

就把司徒公的嘴给堵住了,毕竟老人家也是活了一把年纪,一开口发现忽悠不住,也就不会继续找不痛快落自己脸面了。

见司徒公哑了火,另外三人互相一看,还是王公咳嗽一声,接话道“前朝文帝既开科举,德术之议已有定论,姑且不提。如今各地士子齐聚高密,皆因那模拟卷题前所未见,不知如何处之。便是老夫等人,试做之后亦有漏缺之处,叹皓首亦未能读尽天下书卷也!”

对此,黄小刚自然早有对策,便也命人传了一队工匠进来,但见工匠手中捧着一套模具,现场铺展开来以后,便现场与众人表演了如何用活字版印来印制书籍,也不过片刻的功夫,一本周兴嗣版黄娜亲做注的《千字文》便新鲜出炉。

当初黄小刚在组建东华时报的同时,专门从何春手底下调了几个已经出师的铜匠,并花重金招募来好几个专业给人打造墓碑刻制铭文的师傅开始动手制造铜活字,并且又设法参股了历城一家造纸的作坊,让工匠开始研制一种适用于油墨印刷的纸张。

如今半年过去,铜活字和版印的技术都研究了出来,而油墨与纸张虽然还不成熟,但拿出来倒也勉强够用了。

而后,四老捧着新鲜出炉的《千字文》都是面面相窥,呆若木鸡。

凤舞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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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一章 刊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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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老捧着新鲜出炉的《千字文》发愣,倒不是因为黄娜何德何能敢去注疏《千字文》,而是当真被眼前所展示的活字印刷术给震住了。

须得知道,在隋朝以及之前,别说版印术了,就算是拓印术也是极高深的技术(拓印需要正负两次翻印),结果黄小刚一上来就给整出活字印刷,这就好比你要做饭直接拿出一台酒精炉给还在用火镰去火的古人使用,还不把古人给吓呆?

简单的说,印刷术的确起源于中国,大致上源主应该是秦汉时代的印章,当时印章多用作封发物件,把印益于封泥之上,以防私拆,并作信验。

然后印章从一开始的阴文(阴刻法),慢慢发展到两汉后的阳文,并且顺带创造了从反刻的阳文文字取得正写文字的方法,并且是最早的文字复制技术。

到了东晋时代,才慢慢扩大了印章的面积,使之能容纳长的符咒,后来又将刻在石碑上的文字,刻在木板上,再进行传拓,石刻文字是阴文正写,拓石则提供了从阴文正写取得正字的复制技术。

然后,这个技术到了此处就进入了瓶颈,卡住了差不多有三、四百年的时间,直到隋末唐初才进入到正规意义上的雕版印刷术时代。

根据后世收集到的史料来分析,最初的雕版印刷术出现在唐朝初期,如明朝的邵经邦在其所著的《弘简录》记载,贞观十年(西元636年),唐太宗曾印行长孙皇后的遗著《女则》,而唐代的冯贽也在《云仙散录》中提到,玄奘曾印刷普贤菩萨像广赠四方,这些书卷的问世是世界雕版印刷之始。

唐朝后期,印刷实物有明确日期保存下来的,是一卷《金刚经》,其末尾明确刻着“咸通九年(即西元868年)四月十五日王价为二亲敬造普施”字样。这是目前世界上最早的有明确日期的印刷实物,该实物原藏于甘肃敦煌千佛洞,后存英国伦敦大不列颠博物馆。

所以,在此时此刻别说是活字印刷术了,就是雕版印书术也是特么的黑科技,然后你说四老看着几个人随便摆弄一下就把一本差不多四五千字的《千字文》给印了出来还装订成册,能不目瞪口呆么?

随后,四人中年级最大的颜公最先支持不住,脸色红得犹如充血一般,当即眼前一黑便要晕倒,幸亏一旁的随侍眼疾手快将他扶住,然后另外三人也都感觉他们身体震颤,眼神发飘,黄小刚忙也叫人把四人扶去坐好,又赶紧派人找来军中郎中为四人诊治,好半天才又是推拿顺气又是灌下平气静心的羹汤,才把四个老头汹涌澎湃的情绪给平复下来。

最后还是司徒公颤颤巍巍的指着北厢用来存放图书的书库,小声问道“敢问监军一句,日后这库中书册,可是都会以此手段刊印天下?”

见黄小刚郑重的点头,四个老头都是不约儿童……不不,应该是不约而同的起身,各自整冠正衣之后,纷纷以稽首大礼向黄小刚拜下。

这稽首(qishou)拜礼,乃为九拜中最隆重的一种,常为臣子拜见君父时所用,如今四老以此礼参拜,用意自然是不言而喻。

见此,黄小刚倒也坦然受之,待四人礼毕之后,也才急忙把四人一一扶起,再次扶着他们就坐之后,便也把未来他要在天凤军治下建成一个体量庞大并且覆盖全面的印务集团的计划合盘托出,并就细节与四人细细聊了起来。

按照黄小刚的想法,在未来建政以后,新朝治下肯定不能可能只有一家《东华时报》,还得有日报、月刊、杂志、新闻等等的传媒机构,也就是技术条件不允许,要是有生之年能让他搞出矿石收音机的话(他学钣金汽修的时候了解过),说不定还能把无线电广播给弄起来。

然后光有传媒还不行,还得有出版刊印机构,不但要把已有和存世的各种书籍出版刊印,还能借着科举的东风搞搞考试资料发发横财,反正在有生之年这科举该怎么考还不是他舅侄俩说了算,想考科举还敢不买考试资料?

然后,除了这些之外,也要大力的推进民间印书业的发展,什么史书、地理、医药、农业、工业、天文算法、诗集、佛教和道教的典籍、以及各类工具书、民间日历、字书均要制版面世,把文化市场给发展起来。

噼里啪啦说一堆,既有展望也有安排,不过看着四老的面色又开始红润起来,黄小刚急忙再次打住画大饼,直把目前急需要做的两件事拿来说“这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眼下咱们要做的事情虽然很多,但需要劳烦四老的却有两件,一件是书同文,一件是定典籍。书同文说简单一点就是确定字谱和字表、字体这些,为以后的印务出版制定规则,而定典籍便是四老之前一直在做的,把各类书册、典籍的范本都确定下来。”

听得黄小刚如此一安排,四老顿时也定下心来有了主心骨,而随后黄小刚也做下安排,很快将由华夏商行出资组建一家独资的印务出版社,名字就叫华夏出版社,并且也出资跟东华时报设合资组建一家合资出版社,名字暂定为东华书局,此外还要组建一家由黄小刚和黄娜个人出资,收益归未来皇室的皇家出版社,开场便是三社联合。

这其中华夏出版社将主要负责民间出版的业务,东华书局则负责典籍、范本,至于皇家出版社则包揽考试资料,大家分工明确互不冲突,先期就把整个行业完全垄断。

至于以后,待建国后还要制定相关的新闻法和出版法,制定出行业规范后再逐步对民间开放出版业,其余后话此时也就不说了。

对了,以后新闻法肯定是要有,新闻审查也是必不可少的,不过未来天凤新朝的新闻法和新闻审查既不能姓资也不能姓社,肯定也不能搞什么茫然四顾皆烽火连天的假新闻和风景这边独好的伟光正,从根子上就得走公平、公正、公开的路子。

欢乐频道什么的,虽然对于稳定国家秩序、引导民众思想有大用,但很多事、很多时候真的不能太自欺欺人,还是得实事求是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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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二章 船队回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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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起来,对于黎阳城下即将展开的会战,黄小刚倒认为不把科举的事情捋顺了,问题才会更大。

正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在选才任贤、在科举事,这才是一个政权的根本所在。

至于说黎阳的战事,就算黄小刚不相信黄娜的能力,也至少会无条件的相信他刚刚输送过去的各类军火,有了这批军火甚至什么都不用干,直接拿来当烟花放都能活活堆死那二十多万人了,你说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也就说黄小刚把事情说清楚后,四老对于未来的出版业规划和各项任务都是欣然接受和表示全力支持,并很快通过各自的渠道把消息给放了出去。

然后堵在报社外面和聚集在高密城中的各路士人,在得到了消息后也都纷纷偃旗息鼓,开始了耐心的等待。

其实说白了,各地士人赶过来也是不诚心来闹事的,一开始在东华时报上看到刊登的童生试题时,绝大多数人都对题目的难度和内容表示嗤之以鼻,可随着秀才、举人和进士的试题陆续刊登之后,这帮人除了目瞪狗呆和傻眼之外也急了。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化界的人最喜欢拿来攀比的就是阅读量,毕生所愿不外两个成就,一个是“博览群书”、一个是“博古通今”,可随着试题瞪出以后,超过九成的人便发现自己的阅读量在这份试卷面前完全是渣渣呀!

然后,情绪的演变也就先从自卑再到疑惑,跟着再往愤怒发展,认为拿出这样的试题是故意为难天下人,出题者你博览群书了不起啊?你博古通今很牛逼呀?

你拿出这样的试题就是要看全天下的士人笑话么?

不过,随着四老发消息放出,透露了有关出版业还有三大书社的计划,以及将来科举考试的试题内容将会以皇家出版社发行的考试资料和书籍为准之后,带头闹腾的群体立即偃旗息鼓。

对于他们来说,试题太难是因为出题的书他们都没读过,只要给他们机会把书给读了,谁还会怕考试啊?

而且四老送出的消息还很叫人振奋,因为如今《东华时报》的书库里存着的不但有高密、历城世家献上的各类书册,还有自清河崔氏抄家得来的十数万册各类书籍,如果说以后真的将这些书籍全都出版发现出来给天下士人使用,这等好事可就比考科举还要牛叉万倍了!

为什么说南北朝时代的孝廉制度越搞越烂,为什么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还不是因为这些世家、豪族搞知识垄断,把书籍全都藏在自家书库,只有自己人才有资格外人轻易不可得窥。

不过,搞出版发行这事没有个月甚至半年一年倒也很难见成效,所以这事倒也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而眼下十月初一刊除的《东华时报》已经是把最后的进士卷刊登完毕,那么十一月初一又该在报上刊什么好就是一个大问题了。

须得知道,为了让报纸发行的初期能够满足各地的需求,东华时报社可是一口气招募了二百多个抄书先生,而在每期报纸里面附带试卷不但工作量巨大,报酬也是相当的丰厚,这要是往后没了内容,岂不是让抄书先生们失业了?

而且,抄书先生虽然是职业,但在这个时代来说他们的操持的行业是比工匠更为高级一些的职业,所以如果想要把他们给转职成为印刷工人或者什么跟印务相关的职业,这明显就会得罪人了

想来想去,黄小刚很快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命人先做了一个内部筛查,根据年龄、健康、学识、文笔、口才等方面给所有的抄书先生打了个评分,然后从中筛选出综合评分不错的一百多人,先给他们每人涨了两级工资,然后再每人发一个小本本和一盒华夏商行出品的新式木工铅笔,并且还给他们每人印了一个名片和一个记者铭牌,就把他们给放出去了。

余下的人一部分转编辑、一部分转校对、一部分转文案,还有最后一部分转成自由撰稿,也就把这两百多抄书先生给安置了。

毕竟随着活字印刷术的腾空出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黄小刚总不能搞什么卸磨杀驴,反正眼下也养得起这些人。

然后针对下一期的东华时报,黄小刚也主持了一下改版,短期之内还是归回到基础的四版,一版肯定是重大新闻、二版和三版用来刊登各地新闻,四版则开辟为商业版,用来刊登各地的商业信息。

而再往后的事情就不用说了,说不定很快就会开放报业允许民间发行报刊,让民间自行去发展。

也就在黄小刚忙忙碌碌谋划这些事情的时候,天凤二年的十月二十七这日的傍晚,一骑信使突然从文登县发来,带来了赴日船队已于二十六日的中午间抵达了文登成山外海的消息。

而且根据信使送来的消息看,这次的赴日船队似乎是突然出现在了成山外海,并未经过旅顺港还有黄县,并且船队的船只数量比出发时增多数倍,仅有五分之一是中原制式的海船,其余船只杂七杂八,有三丈多长的小舢板,也有十余丈长的扶桑船,停在成山外海可谓是千帆济济啊!

得了这个消息之后,黄小刚仅仅是想了十来秒钟,就一拍大腿笑道“成了!”

显然,归行的船队没有再走出发时的路线绕着海岸线走,而是直接出现在了文登外海,也就说明了李淳风这个家伙不但验证了黄娜根据记忆制作出来的六分仪确实可用,也证明李淳风吃透了出航前黄小刚给他的东亚海图,所以他很显然是从日本走直线回航的中原。

当即,黄小刚倒也不慌不忙的把手中的事情简单交代,便亲自赶赴黄县迎接,而赴日船队也于十一月初一这天转回了黄县的港口,看着满脸自信从旗舰上快步走下来的少年李淳风,黄小刚的脸上可是乐开花了,简单寒暄之后便也拍着他的背膀笑道“淳风,今次回航只是开端,既然你已经掌握了六分仪,日后便是天下去得了!”

李淳风满脸的自得,竟是昂然答道“寰宇周天不过八万里,日后淳风定要环游天下,一窥乾坤究竟!”

凤舞隋末

凤舞隋末2018



第五百三三章 登陆日本

紧跟在李淳风后面下船的,除了无关人等之外,最为引人注意的便是一批扶桑装扮的日本使者,并且领头的虽然是老熟人小野妹子,但他随从里原来的熟面孔可就少了,反而是增加了许多的生面孔。

而且,黄小刚还敏锐的注意到,使者队伍里还可以隐藏了几个女子,看这些女子的长相和形象气质不似常人,便知就应该不会是普通人,也就对这支不再打着“遣隋使”的旗帜,仅以日本推古朝外派商团名义登陆的队伍存了小心。

随后的两天,黄小刚便窝在黄县,亲自盯着手下人清点归行船队的收获,并亲自听李淳风汇报这次北航去往日本的详细行程和沿途见闻。

这首先要说的自然是详细的行程,最初船队从旅顺港出发顺着暖暖的南风北上,仅仅五天时间就抵达了平壤外海,在杨氏位于大同江口的私港停留两日做了简单的休整后,便再次启程环绕朝鲜半岛往东,用时十七日抵达了半岛西南的金城港(后世的釜山港)。

有杨氏全权负责与高句丽的官府接洽,船队无惊无险的在金城港休整了五日,然后便渡海往东行去,约行三日后借助黄小刚给的海图,船队绕行了对马岛北岛,然后直行向东南,约五日后便登陆了日本的福冈,不过福冈的推古朝官吏不敢让船队登陆上岸,也没实力派出引导船队,最终派出两个渔民登船后,引导船队沿着海岸继续往东北航行,随后用时十日抵达了鸟取。

毕竟船队并非是单纯的商队,船上还载着日本的遣隋使,得到鸟取官员消息的推古女皇倒是懂事,花了足足一个月才派出了一个规格不低的御史团在鸟取引接小野妹子和遣隋使队伍,顺带提出了希望船队就此止步鸟取,商务之事和商货就在鸟取交割的意思,反正就是不希望船队继续沿海岸线行走,害怕李淳风这批人往他们的京都近畿过去是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对此,大伙商议之后,倒也觉得初来乍到没必要多事,便也同意了。

随后便是卸货和清点商货,并且开始装运和折算日方用来抵充货款的物资价值,这些杂七杂八的工作自然有华夏商行的随行人员来负责。

李淳风这个期间倒也没闲着,便用此时间进一步的总结了在本次航行中对六分仪的使用心得与改进设计。

六分仪这个东西,仅读书读到高中,六分仪这种高大上的东西肯定不能指望他。最终开始靠读过大学的黄娜,凭着记忆中初中时代在手工课上的收获弄出了一个简易六分仪的模型。

注意这句话里的重点简易、模型!

反正也弄不懂为什么黄娜的初中时代,会在手工课这种明显会被什么英语、语文侵占的课堂上学到这个东西,但她毕竟是学到了,然后用木料、一小块铜镜和两小块天然水晶做出的简易六分仪模型。

然后对于六分仪用法,黄娜也就大致笼统的记得它可以用来测量两件物体之间的夹角,在海上可以拿来测量太阳和水平线的夹角,使用时让太阳的光线刚好反射到小镜子上,让太阳的影子和水平线重合后再查看刻度,便可得出太阳的角度,再用三角测量法在地图上确定自己的位置。

然而,理论归理论,黄娜只是凭借着自己脑子聪明把它给博闻强记下来,对如何实际操作可就一窍不通了,还得李淳风自己摸索。

但你别说,李淳风这个家伙,在历史上这么著名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拿着黄娜做的简易模型,他埋头研究了差不多一个来月,竟然硬是给他研究出了用法来,并且还对模型进行了好几个改动,按他自己的说法是应该是改得更精准和易用,最终确定了一个被后来黄小刚亲自给他命名为“李氏基准测量法”的基准模具。

然后,他找了匠人,把木制的简易模型改造成了铜质,并且还从日本雇佣了几个首饰匠人,让他们研磨更为合用的水晶片,并把模具的原本的一块铜镜和两块水晶增加为两块铜镜和四块水晶,并且还拟写了一册差不万多字的使用手册。

然后……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当初日本使节和随行的商人在高密大肆的采购,可是购买了足足价值三十万贯的货物,虽然是分期付款和分期供货,可这一次运回日本的货物总值也超过了五万贯之多。

而华夏商行的拳头产品主要是铁器、瓷器、种苗和鸡鸭熟食,还有生丝、丝绸、布匹、染料、香料等等,因此能提供的货物和商品,及需求的原料自然很多,而恰好日本既是一个不错的商品倾销地,也是一个不错的原料采集地。

而且,对此时的日本人而言,只要是大隋地面上的东西,哪怕狗屎都是香的!

然后……船队的人就瞧见了日本人的疯狂!

当初在高密的时候,一个随团的日本商人曾经一口气买下了两千把民用钢制版的开山刀,并且还下了一万八千把的订单,当时可是引起了人们的侧目,可谁知道在高密也不过二十几文开皇钱一把的开山刀(柴刀),在日本可以卖出什么价钱?

批发价是五担粮食加十五个隋钱(也就是开皇钱,这个时代日本没有货币),零售价是五十隋钱或者二十担粮食,而出面来购买这些开山刀的也不是农民,而根本就是士兵、军官,也就说在高密当做农具来贩卖的柴刀,搁在日本就特么是标准的军用武器了!

然后,钢制的锄头、耙子、犁等农具都是抢手货,销售的思路都是拿来当武器卖,最绝的是日本居然把犁头这种就算拆下来都不好改装成武器的东西,直接称之为最好的“隋铁”,直接拿来回炉打造兵器。

谁叫高密出品的深耕犁头一个就重十几斤,在缺铁的日本人看来,这么好的钢铁不拿来打造兵器用来犁地,这简直就是极大的浪费嘛!

然后,更搞的事情还在后面,之前不是有日本商人一口气定下了十万口芦山新出产的新式铁锅么,这一次铁锅仅仅运来日本也就五千多口,一开始日本人也是想把铁锅融了当成铁来用的,后来发现铁锅的铁是铸造铁,强度比起农具差了很多,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真当做炊具来卖,可试用之后便发现这种锅比起老式铁锅好用多了,以至于很快引发了抢购风潮,价格也是一路攀升,到后面甚至发生了有小村的土地主直接拿女奴来换铁锅。

最牛叉的,是在高密大势扫货的小野七夫,他当时一口气盘下了库存的几万件普通陶制和粗瓷碗碟,还下了一个十万件普通粗瓷碗的大订单,甚至提出要求,希望华夏商行方面能够为他烧制一种约有成人拳头大小的小瓷碗,他希望每年可以供货至少五万件以上。

然后,他拿着这些普通粗瓷跑去了家族属地,一家“赐”上一个,就把感恩戴德的属民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搜刮了一空。



第五百三四章 满载而归

这个小野七夫与小野妹子的关系自然就不用多说,而小野的家族属于推古朝近江兹贺郡的世袭贵族,属于苏我氏族。手机端

因此,按照此时日本的社会形态和习俗,其属下的庶民基本上都属于苏我氏的生口(奴隶),但由于这些年推古女皇的儿子圣德太子也在日本搞改革(类似改土归流),使得苏我氏对属下的庶民统治力大大下降,所以小野七夫也才想出了这样的手段。

不过,有关于推古朝圣德太子改革这部分东西,仅是用三言两语很难说得清楚,按照李淳风在日本的见闻来看,圣德太子的这部分改革差不多就是朝廷跟权臣和世袭贵族们的斗争,情况是相当的复杂。

而须得知道,这个时代也就只有隋朝的中华腹地才有技术能力出产精美的瓷器,而这些芦山出产的吕瓷放在隋朝也算是瓷中精品,小野七夫拿回去可是当成是珍宝来“赐”给治下庶民,并且庶民们是真会拿来当传家宝的!

然后,从高密批发来的布匹、丝绸、吃的、用的,都被日本商人当成宝贝一样来卖,价格离谱得令人咂舌不说,甚至按照日本人的支付习惯,实在拿不出钱财和东西了,还干脆把女人孩子拿来抵押(生口)。

而船队本身除了给日本人送货之外,也随船携带了不少货物,一开始日本人倒也拿得出金银和财物来支付,后来实在是掏不出东西了,就把人给送来了,以至于前后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船队方面便接收到了四百多个美貌少女还有一千多个小孩,而这些女人和孩子居然仅仅用来折抵不过区区两万多贯的财物。

不过也不用担心,毕竟领队的董耀汉和史耀元本身也是土生土长的隋人,而在隋朝民间将女人孩子当做财货贩卖交易也是这个时代的正常操作,在见到日本的商人的确拿不出更多财物以后,便也捏着鼻子认了。

然后一来二去,船队在鸟取的船营便在三个月之内扩大了五倍有余,到了最终归行的时候,共计收得十二岁至十六岁不等的上佳少女二百六十多人,而长得不太好看的这部分可用作杂使的女婢亦有五百多人,另外还有一千一百二十名七八岁至十二岁不等的男娃和八百多名女娃,成为了商队这次赴日最大的一宗交易收获。

此外,以小野家族为首的日本商人集团,也在半年之内为船队筹集到了差不多八万斤的硫磺、一百五十万石的稻米和各种日本特色的海货、山货、杂货等等,其中最大的一宗买卖便是差不多十万方的竹材。

这十万方的竹材,乃是黄小刚一早就指定必须取自日本京都附近的、竹株根径超过八寸的老竹,并且他还交代在交易的时候,需要将这种以日本当地出产的伏竹(品种为亚洲毛竹)为原料制成的竹材,全让人削成长三米、宽三寸的竹条进行捆扎,给出的价格约为每方(指立方,但针对竹材的硬性规定为重量一千斤)十八个开皇钱。

论说起来十八个开皇钱的购买力,在隋朝也不见的有多大,差不多也就是半斛米粮或者几斤猪肉的样子,可是搁在日本就差点叫日本人发了疯,在确定了这宗买卖真实有效,并且华夏商行在未来会长期采购日本的竹材之后,日本京都附近的得到消息的本地贵族和世家纷纷动员起来,组织起大量民众入山采伐。

当然,因为要求的是竹株根径至少八寸以上的老竹,大规模的采伐并未对日本京都地区的生态环境造成什么破坏,并且这个时代的日本山野也根本没人去管,竹子都是一堆堆疯长,这以后既然竹材能拿来换钱,日本人应该自己也会想办法把山野管理起来,以便获得更大的收益。

最终,推古朝的官吏不得不在鸟取港的边上,给商队划了一块面积超过八千亩的土地用来当做各类商货的堆栈,并且也允许日本商人自谋资金、自出工料在这块被命名为“隋町”的土地上建造粮仓、货栈以及相应的房舍和设施,以便跟隋人(指李淳风一行)贸易。

待得时近九月,北风渐起之时,“隋町”之上的堆栈和各类货栈里都堆满了各种日本土产商货,根据测算这些货物的总价值至少超过了八十万贯。

然后……然后问题就来了,这么多的东西那是李淳风他们几条船可以运回来的,经过缜密的计算和安排,最多也就把如今高密急需的八万斤硫磺还有一些价高量少的贵重货物发还,如粮食、竹材甚至少女、孩童这些,还真带不走多少。

不过幸好这个时候,高句丽的杨氏倒也如约调集了一支船队过来,承运了差不多十五万石的稻米,船队又经过了一番精简和调整后,也才满载而归。

反正“隋町”有堆栈、粮仓来存储物资,这一趟拉不完大不了下次再来便是了。

此外,推古朝在确定了船队即将归航的消息后,也派了一批人来鸟取,还是由小野妹子带队,打着商团的名号要跟船再回高密。

至于说这支商团的人员配置,比起当初小野妹子领导的遣隋使而言又了什么变化,也不是李淳风他们能搞得明白的,不过根据董耀汉的观察,他们这新一批的人里明显多了不少隐藏了行踪的女子,就不知道用意如何了。

而后,归航的船队于九月初三从鸟取往西出发,用时仅十日便顺风沿着海岸线地抵达了正对着对马海峡的福冈,然后这个时候对于如何归航船队方面略微有了小小的分歧,杨氏船队的人认为还是走老路,先向北借助海潮过海峡,然后再贴着海岸绕行高丽半岛返回,而研究明白了六分仪的李淳风却有把握在海上辨明方向,因此认为应该按照黄小刚所给的海图来走直线,直接从日本回航高密。

船队在福冈停留了两日之后,便最终决定兵分两路,杨氏船队为求稳妥,还是过海峡走老路,李淳风他们则放胆走一回新路,看看能不能直航高密。

然后结果大家都看到了,按照黄小刚给的海图,当真能从日本的最南端直接一路回航到胶东。

至于说回航的船只数量为什么比出发时增多数倍,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而关键点也就是李淳风他们在回航的路上刻意经过了耽罗(也就是济州岛),并且一不小心还搞出了大事来。

凤舞隋末



第五百三五章 耽罗来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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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罗(dan-o)这个鸟地方,实际上就是后世的济州岛,中原文明对这个地方的记载,最早见于旧唐书刘仁轨传。

此外,在《新唐书·流鬼传》中,记载着此地“居新罗武州南岛上,俗朴陋,衣大豕皮,夏居革屋,冬窟室,地生五谷,耕不知用牛,以铁齿杷土。

此外,关于耽罗国的纪录,隋书《百济传》称‘聃牟罗国’,新唐书称‘儋罗’,其他还有耽浮罗、托罗、屯罗等称呼。

根据朝鲜三国史记的纪录,耽罗国曾于北魏孝文帝延兴六年(476年)臣服属于百济,并遣使朝贡。朝鲜半岛三国统一后,耽罗转服属于新罗,当时耽罗国王号称“星主”,据说此称号为新罗文武王所赐。

不过在这个时代,不管是远在天边的隋人,还是近在咫尺的高句丽人、日本人,对于耽罗和耽罗岛上的情况所知都是不多,甚至都没有能够指出这个岛明确方位的海图,也就是李淳风和董耀汉的手上有一份黄小刚提供的海图,上面大致画出了所在的方位,并且黄小刚还按照思维惯性随手在地图上将此处标注为“济州”。

而根据海图刚把六分仪给研究明白的李淳风自然不会去多想什么,看见海图上既然标注着有,那就肯定及一定有,因为天凤军的监军大人没必要拿他们开玩笑对吧!

所以,在确定了航向之后,船队便从福冈出发,顺着北风一路向西,借助六分仪的指引不断修正航向,终于在十五天后抵达了耽罗的北岸。

那么,从日本的福冈往济州岛西去,为什么会抵达它的北岸呢?

这事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首先大家想过没有,从后世的海图上看,这济州岛也不算小了,又悬浮在朝鲜半岛的外海,可为什么在人类文明进入大航海时代以前这个地方都属于莽荒地带,就算是古高丽人也要到北魏时期才发现和控制这个地方,这里就牵扯到一个后世可以拿来写成好几篇学术论文的自然现象,那就是日本海洋流!

简单点说,在古帆式船和古桨式船的时代,行船看似主要靠天气,也就是风向,但实际上还跟洋流有很大的关系。

而济州岛所出的位置,正好处在日本海的洋流出口位置上,因此如果要从中原地区的渤海甚至山东一带出发直航,在没有明确的航向指引情况下,船只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中被迎面而来的洋流冲到北面的辽东湾或者冲往南边的江浙、福建沿海,而如果从日本北侧出发的话,又会顺着洋流快速的绕过济州岛,还是被冲到别的地方去。

所以,在没有导航技术的时代,想要登岛难度极大,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原因,才使得济州岛的人迹和比文明活动大陆地区要晚上许多。

当然,在古代想去济州岛也不是没有办法,比如说就有一种意外可以让人抵达,那就是自然灾害。

而恰好李淳风他们就遇到了这样的好事,自福冈出发的第七天,也就是船队刚刚离开日本大陆架进入深海区间的时候,好巧不巧的便遇上一股从东海的外海北上的冬季风暴,这个时代也没形成什么台风命名的机制,所以也不好给这股台风命名,反正在这股强度不是很强的台风吹袭和洋流的帮助下,船队在日本海岸与济州岛之间整整画出了一个类似“∽”形状的轨迹,也才终于登陆。

然后在北岛登陆上去一瞧,先是发现这济州岛果然如野史记载的一样是个蛮荒之地,岛的北面直接没有人烟,后来绕道南岛才找到耽罗的国都三姓穴城(也称毛兴穴),也才瞧见一些人烟,不过很快发现当地居民很少、没有工农业、人民很贫穷、产出很匮乏,甚至连个像样的码头都没有。

要知道此时的耽罗还不是后世那个耽罗国,只是一群聚居在岛的野民自给自足,有一个类似于部落首领的人在此管理。

传说此地是由从济州岛中部的汉拿山北麓的毛兴穴(这是指山上的山洞)下来的三位神人高乙那、梁乙那和夫乙那所创,因此世代由高乙那部所统治,而如今的高乙那部的首领名叫高乙那都罗木,是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

然而,更为巧合的是,也即在船队停驻在三姓穴城近海的第二天,包括董耀汉、李淳风等人正坐了小船上岸,前往高乙那都罗木的王宫(就是个大帐篷)与他见面的时候,突然在三姓穴城外海的海面上出现了一座由各类垃圾还有船只、舢板以及各种残骸组成的,大小据说有一个小县城那么大的海上垃圾山,并且垃圾山上还有为数不少的人在大声呼救和引燃狼烟。

船队自然二话不说展开救援,然后居然从垃圾山上和周围海面上救下了一千七百多人,随后经过简单的甄别和询问才知道,这座垃圾山上的人既有日本长崎、鹿儿岛的渔民,也有隋朝江浙、福建一带的渔家,甚至还有闽越一带的疍民,全都是被台风弄到这里来的。

而刚好,此时李淳风他们的船队可是满载而归,船上别的不多,粮食可都是堆得差不多爆了舱,于是作为船队指挥的董耀汉和副指挥史耀元都不用多想,连忙命人打开船舱取粮赈济,并且组织人手对垃圾山进行清理和打捞,居然弄出了不少完好或稍事修缮也能使用的船只。

而在这之后的事情,不用说大家也能猜到了,在休整了十几天之后,船队将要起航归国时,这些被救的灾民全都自愿尾随在后,浩浩荡荡跟着返回中原,毕竟一来灾民自己肯定是没办法各自远航回归家园的,其次此时的耽罗又不是什么乐土,也不可能把他们都安置下来,再说天凤军的船队又好像是被刻意安排的样子,偏偏装满了粮食于此时出现在耽罗,不跟在后面吃大户岂不是傻么?

甚至,也不知道李淳风他们在耽罗岛上还干什么事儿,居然还随船带回了五六百的耽罗人来,其中领头的还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高乙那族长都罗木。

然后的然后,十七岁的少年族长在海边的瑟瑟秋风之中,挺起打着赤膊的胸膛,用非常生涩的顿首礼向黄小刚下拜,然后用学得蹩脚的中原河洛话唱道“化外野民高乙那氏,愿从此归附天军!”



第五百三六章 规划济州

对于耽罗的高乙那族人主动来附这个事情,黄小刚本来是没什么准备的,但事已至此他除了捏着鼻子认下之下,也没必要往外推。

不过,当初他给董耀汉他们的交代,本是设法路过济州岛,然后看看上面有没有人,如果没有人的话就占下来……本来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要白捡。

可如今既然人家有个什么高乙那族在上面,且又主动来投附,你总是不能继续打着白捡的心思来做事了对吧?

于是,黄小刚也就顺理成章的应了下来,先是给高乙那都罗木改了汉名叫做高木,然后又把耽罗变更为济县(别称还叫济州岛),暂时按照隋制设立县令、县丞和县尉、典吏等职,其中高木作为高乙那族的现任族长,自然不可能将他排挤在外,也就给他挂了一个典吏的虚职,其余县令、县丞和县尉都从高密这边派遣积年的老吏前去任职。

然后,也就把位于济州岛南面的三姓穴城(也即后世的西归浦市)更名为济城,给了三千户的中县定额,这样做是因为估计岛上的高乙那族最多也就有一千多户,因此后期肯定要迁徙中原民众前去填充,所以预先把定额给抬高一些。

然后对于济州岛的未来开发设想和规划,黄小刚也早就有了大致的定位,这会儿也没必要便跟,就按照预想的来就是了。

首先,济州岛的位置就是一个天然的优良中转港口,按照黄小刚原来的设计,他准备让日本要么忙着种地、要么就忙着修路和忙着顺路往日本最南端的长崎运粮食。

然后天凤军这边派出短程的趸船和漕船,就在长崎和济州岛之间来回运送,上岛之后就在岛上进行谷物的脱壳、造糠、精选等工序,然后谷糠还有副产品就地制作成饲料返销日本,精加工后得到的精粮则再往中原运输。

此外,济州岛虽然此时很荒凉,但在后世却还开发得不错,甚至黄小刚还知道济州岛在后世不但有可以养马的草原草场,还有很多的高尔夫球场,所以未来在岛上搞搞养殖业也是很必要的,不过马就算了,可以多养牛和羊,还有不挑食的猪以及各类家禽,反正从日本进口的谷物会在这里精加工,谷物饲料的供应绝对能够保证。

有了大方向的安排,其余的处置也就简单多了,首先就是把高木和他的三十多个随行亲信丢到高密大营里去,点出一个专门的教导排给他们开私教课,先走一趟新兵基础训练再说。

然后这高木不是随船带了五百多族人一起过来么,就把这些族人做过简单的筛选后,分批发往胶州新城和新港各地,让他们一边务工一边学习,日后回去好自己亲手建设家乡。

这之后,就是调集和调配高密现有的人手,迅速组织人力物力马上发往济州岛,争取赶在明年日本夏收之前把前期的港口、码头、物流、仓储、精加工设施的大框架给铺设出来。

此外,黄小刚还要伤脑筋安置带回来的台风灾民,这些灾民如果全是隋人倒也好说,可毕竟里面混杂了不少的日本渔民,也不说什么一碗水端平端不平的废话,至少你在处置方面的要一视同仁对吧?

然后经过考量,黄小刚决定在黄县的东岸给他们划出一片专门的聚居区,并且择地兴建渔业码头和配套的渔获处理设施,反正现在桑岛造船厂和旅顺造船厂虽然没办法按照黄小刚要求建造新式海船,但老式的渔船却是造得很溜,干脆以后就把两家船厂全部降为民用船厂,专门打造近海渔船来满足渔业需求也就是了。

至于说新式的海船,看样子只能指望目前还在筹建中的皇家造船厂和老公输父子,但这个技术突破的时间还真不好确定,只能是耐着性子来等了。

再然后就是小野妹子领来的一票人马和李淳风他们带回的几千生口妹子和孩子,这帮人的处理还真让黄小刚伤了脑筋。

首先是小野妹子等人,由于不再打着遣隋使的名义,在接待的问题上肯定要把级别调低,因此安排他们入驻高密城中的驿站和商馆自然是合理的,可正因为将他们安排到了驿站和商馆以后,就无法严控他们的行踪,更加拦不住他们以行商和寻找商机的名义从驿站和商馆跑出来到处晃荡,甚至私下里还有人往芦山吕家村乱蹿。

无奈之下,黄小刚只能命人偷偷绑了几个,动用了一些手段之后也才探问出来,这些人倒也不是针对天凤军,更不是想搞什么破坏或者刺探情报,而是想要从头到脚的学习……这帮日本人什么都想学,不论是官府统治民众的手段,还是民间各种工匠的技艺,甚至百姓的日常生活和衣食住行,都是他们学习的对象。

而这原本也是遣隋使本就担负的使命,只是前几次派遣来的遣隋使每次来隋,一登陆就会被隋朝的官吏以押送的方式送往洛阳,然后关上几个月后再押送着返回日本,就算中间偶尔给他们放放风,让他们出来见识一下洛阳的繁华,但他们所见得大多也就的杨广命人刻意安排的“盛世景象”。

如今见隋朝既然已经大势已去,而天凤军正是方兴未艾之时,正好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再搞清楚这个问题之后,黄小刚倒也明白这种事情肯定要防微杜渐的,虽然这个时代的日本人跟后世的日本人不存在承前启后的关系,也不能因为人家后代犯下的罪而归咎于人家的祖宗,但日本这个地方既然日后肯定要收在天凤军治下,成为未来大中华的一个行省,那么很多事情也就有必要早作安排才是。

所以,对于这帮日本人四处窥视的行为,黄小刚权衡再三之后,便正式的把领队小野妹子给召来,对他进行了严厉的申斥,然后告诉他想要学习中原先进文化,当然要大大方方的来学,不可私下行鬼祟猥琐之事。

小野妹子自然被骂哑口无言,不过既然黄小刚叫他正大光明来学,他当然也就顺坡下驴,提出想要派遣四十人加入天凤军,接受全套的军事训练,以学习天凤军的先进军事理论和实战技术,又想派出四十人加入天凤军的官府系统,从吏员一步步做起,全面学习天凤军的执政方法。

甚至还提出可以派人回日本大量挑选伶俐的少年和少女,然后指派给天凤军治下各行各业的匠人为徒,学习各种商业技术和工艺。

对此,黄小刚倒也不能直接表示说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只要他回去劝服那什么推古女王,让她投靠天凤军,让日本就此改土归流,从此老老实实成为中原的扶桑省,自然也就不再需要搞什么派人学习,你要官吏要匠人咱往日本派就是了……真这样的话吃相也太难看了!

所以,对于小野妹子的要求,黄小刚只能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凤舞隋末



第五百三七章 备战黎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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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对于从日本带回来的那些生口……呃!

应该说是从日本带回来的那些用来抵充货值的少年男女,在处置方面虽然也不用伤什么脑筋,首先把年龄合适的直接送进高密大营进行新兵训练,对于年龄不合适的也送进大营……肯定管吃管喝先养起来再说。

虽说在日本上船的时候,由日本商人自己给这些少年男女做了甄别,分出了所谓的壮士(指体格稍好的男孩)和丽色(容貌稍好的女孩),可送到高密一看,在黄小刚眼里这些日本小孩子一个个都瘦弱得跟小鸡仔没区别,不但分不出什么壮士和丽色,就算是用作童工也没什么血汗可以压榨,还是先把他们的身体养起来再说。

然后因为闲着没事,黄小刚也顺带着打探了一下日本的生口贸易,便也发现如果真把这事当成一门生意长期来做的话,从日本倒卖人口来中原性价比明显要高很多,因为日本的生口价格不但便宜,并且日本的官府还不抽税。

而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日本和日本人都还处在蛮荒时代,别提什么生殖文明了,就连本身主体的文明都没成型,都还需要派遣隋使来隋朝搞全面学习,所以这个时代日本乡野的百姓除了种地吃粮之外,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可劲的造人生孩子,并且这个时代的日本妇女别提什么人权了,就连可以自主的生殖权也谈不上,一旦嫁为人妇便是得空便怀孕生子,甚至要一直生到年老绝经或者难产而死。

所以,在这么一个大环境之下,越生越多的孩子也就成为了一种商品,如果不拿去换点东西,都养在家里也未必能养活。

那么,这古代生殖无序的问题搁在中原隋朝又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不一样当然还是有的,首先就是隋朝的民户政策搞什么大索貌阅、黄老丁册,把人口的增减控制得死死的,民众虽然可以放开了生孩子,可生得多了就吃不消,女孩没分地权,男孩长大了算丁口要交税和服役,久而久之便自然扼制住了民众胡乱生孩子的积极性,开始谋求各种终止人妊娠的办法。

然后就是科技的发展,在中医中药方面有专门的妇科,可以搞药物人流、搞妊娠筛选,在生殖健康方面有专门的稳婆搞接生和婴幼儿护理可以提高婴儿的成活率,甚至还有专门的教坊、妓寨、半掩门等等机构让各阶层的男人可以去发泄过剩的精力……当然了,即便这样乡野之中也还是有无法管控越生越多、越生越穷的家庭,无奈之下只能把孩子出卖给大户人家为奴为婢以求谋生,不过这个时候官府又会出来管事,搞搞调控什么的。

总之一句话,经过审慎的研究之后,黄小刚觉得把从日本买入“生口”的生意当做一门长期业务来经营,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些几岁到十几岁的孩子拿来好好养上几年,好好教他们说普通话、好好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好好教他们战阵的武艺……必然能够成为未来帝国的中坚战力啊!

所以黄小刚便指使华夏商行,日后要专门在日本设立一个负责“生口”贸易的商行,要长期、稳定、廉价的源源不断吸纳日本“生口”,为帝国补充新鲜血液。

然后忙忙碌碌中,时间眨眼就到了十月底,这期间黎阳方面虽然每日一报,可偏偏瓦岗和洛阳联军却都选择了按兵不动,甚至还在卫县一口气构筑了三座大营,分别是位于卫县西北的杨春营、卫县城前的李密主营和卫县东南的王勇营。

至于卫县,由于一早就投靠了天凤军并且采取的还是托管政策,因此李密来到城前发现卫县居然敢不快城门迎接王师之后,便下令围城欲攻,不过此时天凤军这边却是从黎阳送去战书,阐明卫县属于天凤军托管城池,如李密承诺不扰民、不抢掠和不强占的话,可以命令卫县官员开城接待。

有此战书,李密再做强攻之举只能是枉做小人,无奈之下他只能下令侧围,并且就在卫县城前向着黎阳方向建起一座大营,又让杨春和王伯当在左右各建一座分营,三座营地呈品字形分布,互为犄角,用意明显。

而之后,李密也没忙着进攻,反倒是在营中也搞起了训练来,不但将七万瓦岗老卒打散编组,也把杨春的人马进行了精简和集训。

要知道当初杨春从洛阳出发的时候可是有十五万人之多,只是还没走出京畿就跑掉了近万人,逼得他没办法只能是大开杀戒一口气杀掉了五千多人才止住了溃逃的事态,最终抵达卫县的十五万大军也就剩下了十二万人左右。

而且这十二万人里面,真正接受过军事训练的也就是极少一部分洛阳裁汰下来的老府兵和曾经协助守城的青壮,其余从各家召集来的家奴、佃户、民壮肯定是没有接受过什么训练的,这部分人就算是用作炮灰也不合格,自然要搞一些训练。

至于李密这边,他的军队倒是没有逃兵,非但没有逃兵来到卫县后还多吸纳了几万人,自然也是搞搞练兵的。

然后,这伙人在卫县的唯一动作,就是程咬金三天两头会领着几千人的本部来到黎阳仓前叫阵,然后天凤军这边鸟都不鸟他,随他叫破了喉咙也不出战。

此外,还有一个变化就是跟随李密出战的徐世勣不知何故突然率领本部约五千人返回了长安,而应该隶属于翟让派系的单雄信却是从长安赶了过来,并且入了王伯当的大营,并且担任了粮道官,领军为三座大营输送粮草。

李密这次前来,原本的配置是副将王勇(王伯当)、程咬金、徐世勣,这三人都算是李密的人,翟让的麾下原本一个都没有,如今把徐世勣换了单雄信,虽然让人感到意外,但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而天凤军这边的策略,就是以不动应万变,因为天凤军这边的黎阳二期新兵也才刚刚完成新兵训练,虽然勉强可以上战场了,但要面对这种几十万人的大会战显然是不够的,既然李密不急着开战,黄娜当然乐得多些时间训练兵卒,搞积极备战。

此外,自打派出空军小队抵达黎阳以后,黄娜也是万分的重视,甚至跟黄小刚连续来了好几封信,催促着他去制作更大的三角翼和配套的武器,看样子是准备让李密他们好好喝上一壶了。



第五百三八章 战术调整

三角翼这个东西,你说它是正儿八经的黑科技倒也没错,但你也不能否认它的前置科技的确就是风筝这个传统玩具。

而在此之前,舅侄俩的建国计划书里虽然的确罗列了有关建设航天强国的条目,但在公输一家子跑来献上木鹊之前,却是根本就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可偏偏隋朝人不会弄的纸飞机,他舅侄俩谁不会啊?

黄小刚派给黄娜的空军小队,领队是一个叫做曹菁娘的女排长,看名字也就知道她是豹山曹氏出身,资历属于芦山二期老兵当中的翘楚,入选空军之前担任的是高密大营教导总营的排长。

然后这个曹菁娘也是个有天赋的人,当时黄小刚搞筛选的办法可以说是简单粗暴,也就是让公输父子组装了几架简易的三角翼,然后他自己简单讲解了一下,又亲自操作了一下做了示范,然后就让参与选拔的众人学着来搞,而这个曹菁娘倒也是无师自通的找到了滑翔技巧,在平地上推着三角翼跑着跑着就上了天,还一口气滑出了至少一里多的距离,是众人之中滑得最远的。

而随她一起被派往黎阳的另外十一个队员也基本上都是这个类型的人才,普遍都属于胆大、心细、无师自通,这倒也让黄娜在安排上多了许多选择。

在空军小队抵达黎阳的当天,并由曹菁娘做了展示飞行后,黄娜立即指示在黎阳东北方向的内黄县设置空军营地,在指派工匠和青壮修建营地用时,也专门调派了一个近卫营前往内黄专门负责空军营地的安保工作,并且也希望试着看看能不能再从女近卫里面选出一批敢飞的人出来。

随后黄娜又根据她自己的所知所见,对现有的三角翼在造型、外部涂装还有飞行装备等方面提出了一些改进意见,虽然黄娜并非是什么飞行达人,也没玩过三角翼,但她毕竟是上过大学的人,锦上添花的提点建议还是没问题的。

然后,随着李杨(李密、杨春)讨伐军的逼近,天凤军这边也迅速做了战术调整。

首先在营区设置上,在黎阳地区共有三座大营,分别是黎阳仓营、黎阳县营和黎阳大营。

黎阳这个地方,既有黎阳县也有黎阳仓,两地之间距离也就三十里不到,而在建筑形制方面,黎阳仓的规格甚至要高于黎阳县,而黎阳仓城的具体位置乃是在卫州黎阳县(今河南浚县)西南大伾山麓(今河南浚县东二里大伾山北),此地依山傍水,西濒永济渠,东临黄河,水运极为便利。

仓城的平面布局近长方形,东西约二里(隋里约540米),南北约二里半,总面积约十五万平方米,粮仓中心有各类仓窖一百零八座,占仓城面积的五分之三,此外在仓城的城墙四周还修建有大量的房舍和军营,根据仓吏所言,最多时奉命驻守仓城的隋军总人数约在三万人左右,此外仓城里还长期驻有仓吏和服役的民壮、仓卒近五千人上下。

然后在正常年份里,每年从河南、河北以及河东大部分郡县解来的租米,大多都是都先集中于此地,然后再由永济渠或黄河运往洛阳、长安。

而隋朝用兵东北时,由江淮等地运来的军粮,也先储藏在这里,然后由此运往东北,是河北地区唯一重要粮仓。

此外,隋末时期几次征辽之战,杨帝都曾派人在此督运漕粮,如杨玄感据黎阳反隋,便是想要靠着黎阳仓的储粮搞事情。

而到了原本历史中的瓦岗军后期,李密放弃瓦岗寨老营率军攻陷黎阳,也是因为听了徐世勣的劝,徐世勣对李密说“天下大乱,本为饥馑。今更得黎阳仓,大事济矣。”

后李密率军占据黎阳仓后,便“开仓恣民就食。浃旬间,得胜兵二十余万”。

只是很可惜当初李密首攻黎阳仓时,虽然天凤军当时还在高密整军,但却也暗中派出了人手支援黎阳,使得李密最终无功而返。

而如今形势已比当年大为改观,单是在黎阳仓城就有天凤军大部队驻守,分别是城内驻有新编标营二十四个(每个标营五百人,合计一万两千人)、城外有城防大营两座,每座分别驻有标营十八个和六个特种营(分别为两个神机炮营、两个辎重营、和两个独立营),合计一万五千人。

两座大营和仓城组成一个“品”字型的防守军阵,并且三者之间还修建有壕沟和交通沟,形成全面立体的防御阵型,别说李杨的讨伐联军有二十万人,只怕再多二十万也是白给。

然后在黎阳县城这边,又分设了黎阳县营和黎阳大营,其中县营规模略小,仅是在县城旁边圈下一块占地不过百亩大小的营地,本来是作为新兵营的营地,后来见着李杨联军开来后也才给这个营地增加一些土建设施,使之成为功能完善的防守营地,并且对其中在训的新兵做了一些人员调剂,如今营内共有老兵标营十六、新兵营二十四,特种营六个,合计两万六千人。

至于黎阳大营,位置正好处在黎阳县城和黎阳仓城的中间,营区占地至少过千亩,有老兵营十二、新兵营十八、特种营八个,此外还有各地解来的青壮、工匠五千余人,加上杂七杂八的闲杂人等,合计总人数在三万人左右。

而三个营地虽然总人数只有区区七万余人,并且这还是全力扩军之后形成的兵力,但凭着各种先进的黑科技武器和战术思想,想要完胜李密和杨春的联军纵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困难,但凭着城池营地搞据守应该还是没问题的,以联军区区二十几万人的规模,只怕会碰个头破血流。

所以,也不知道是李密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还是内里还有别的情况,联军抵达卫县之后倒也是很克制的分营驻扎搞起了集训,对此黄娜也乐见其成,也在黎阳搞起了集训,双方便也在如此诡异和紧张的气氛之下对峙起来。

不过嘛,闪光点也是有的,比如说李密手下就有一个叫做程咬金的家伙,整天没事干一样带着几百骑军穿梭于隋营和仓城营、县城营以及大营之间,每到营前便会插旗叫阵,可结果天凤军这边一早就由黄娜下了令,禁止任何人出战跟他单挑,因此时间一久这程咬金也就成了各营的笑话。



第五百三九章 贱人咬金

对于程咬金这个人,黄小刚和黄娜对他的形象认知当然是不一致的。

黄小刚记忆较深刻的形象是姜武的泼皮混混版,而黄娜所认知的却是张卫健的精神分裂症版,加上这程咬金可是后世各种隋末唐初穿越的必备配角之一,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都爱把他和他一家子(他儿子程处嗣、程处亮、程处弼),包括他崔氏女的妻子,写成是一家子扮猪吃老虎的阴人,因此在后世形象普遍不是太正面。

不过,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眼下这真人版的程咬金一个是形象真的不太好,看上去至少四十出头的年纪(其实程咬金生于隋开皇九年,此时正好二十九岁),穿一身隋军制甲,头发扎成马尾、蓄着一部络腮胡子、大腹便便、邋里邋遢的样子看着就不是正经人,而且跑来叫阵又出言不逊,叫嚣什么“听闻天凤军中都是娘们儿,可有男儿敢来与程某一战”,自然心情就不舒服了。

再一个,就是黄娜手上此时也没有什么能合适派出单挑的人选,虽然早前罗士信跟人单挑打得很漂亮,可毕竟这程咬金非但的历史上行书立传的著名武将,也是演义小说里少见的猛将、福将,真要派罗士信去跟他打,打赢打输都还是小事,万一他俩随便死上一个,可不就损失大了?

想来想去,黄娜倒是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她当年看张卫健版的《隋唐演义》时,记得里面说过这程咬金和秦琼秦叔宝是自幼相识的好友,好像后来还是结义兄弟,反正二人有很深的关系,再说秦琼这家伙流放去辽东也快两年了,也是时候把他拿来用上一用了,于是黄娜便下了一道加急军令,让秦琼尽快赶来黎阳。

所以,这段时间也才由着程咬金每天遛弯一样在营前来去,任由他大呼小叫的叫阵邀战,却是当他笑话一般不去搭理。

只不过,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总是贱贱的喜欢花样作死,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的勇气。

这一日已经是天凤二年的十一月初三,因为前几日寒风凌冽,天凤军营前倒也难得消停了几日,不过这日老天突然放晴,早上便是烈阳高照,到了中午气温便也渐高,于是天刚过午不久程咬金这厮便领着本部差不多小两千人大摇大摆的出营往黎阳仓行来,到了地头便让本部一字排开,然后他独自一人扛着大斧,大摇大摆的骑马来到天凤军大营的辕门之前,张狂叫嚣道“今日天好,罗娘子可敢出营来与程某斗上一场否?”

天凤军设在黎阳仓城外的大营,主帅自然还是黄娜,不过每日设有轮值营官来负责大营常务,并且会在辕门前挂上将牌,而程咬金如今口中所谓的“罗娘子”所指倒也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轮值营务的罗士信,当时程咬金也如今日这般前来叫阵挑衅,罗士信便出言将他呵斥了一番,于是这仇便自结下。

说来也是巧了,这一日轮值营务恰好又是罗士信,而程咬金一行还在二十里开外时他便已收到了消息,虽然按照命令不会与他接战,但必要的战备措施还是要有,好防程咬金乘机袭扰,所以此时此刻罗士信也恰好就在辕门之后。

也说就在此时,便听得程咬金以“娘子”的称谓来唤,罗士信倒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倒也洒然一笑不做理会,可谁知道程咬金叫闹一会后,突然打马回阵,然后丢了斧子取了一杆纛旗又跑转回来,便听他哈哈大笑道“罗娘子不敢出战,程某便送你一杆新旗罢了!”

说着便挑衅似的策马扬旗抵进营前来回跑动,倒也人瞧清他扬的那啥根本就是一件女子的左衽衣服,并且还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罗字!

这……这特么的显然就过了分哈!

罗士信毕竟年轻,虽然跟着黄娜屡立奇功,也深受调教,可对于这种辱没先人姓氏的举动,要说这都能忍下不炸毛的话,或可就能为一军之帅了,但很可惜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当即罗士信便气血上涌、怒不可遏,当即全副武装提了他的乌木玄铁枪便拍马而出。

见奸计得逞,程咬金哈哈大笑着将那女衣旗杆往地上一插,也打马回阵取了大斧便自迎敌。

这二人一个是千古福将、战阵豪雄;一个是少年英雄、今世孟贲,自然都不是好相与的,这般对阵果如天雷钩动了地火,针尖对上了麦芒,几乎也是盏茶的功夫,二人便在营前盘马而战杀了至少不下十五个回合,罗士信枪出如龙勇不可当,而程咬金的大斧也是势若游龙不落下风。

打得正激烈的时候,却听得营中突然鸣金击鼓,又有一骑飞驰而出,却是罗士信的相好孙诗雅,便见她抬手便用错金弓射出两发铁子,分别打向正在鏖战的程罗二人。

听得破空之声突兀而来,二人也是急忙停手,罗士信枪尖一挑挡下一弹,而程咬金使斧来磕却是失了准头,便听得“砰”一声却是被铁子把头上的铁盔打了一个凹槽。

这一击顿时叫程咬金大惊失色,忙也弃了罗士信拍马便走,他才掉头便也听见身后有人大喊道“我家元帅有令若非决战,不许私斗!”

孙诗雅一招便叫二人罢战,更逼得程咬金掉头而走,自然引来辕门后围观的天凤军战士叫好一片,可这样一来罗士信的面子便有些挂不住了,当即罗士信扯着缰绳原地转了两个圈后,便也爆喝一声“蟊贼!辱我姓氏,怎能干休?休走!”

可是,正当罗士信准备拍马去追程咬金的时候,却听得身后又有破空之声袭来,忙也掉转枪头再次挑开三枚铁子,只是这一耽搁便被孙诗雅追了上来,听她急急低声喝道“郎君且慢,听予一言!”

罗士信正怒不可遏,先前孙诗雅发铁子逼退程咬金便已经是伤了他的脸面,这会又连发三枚铁子拦阻,顿时也是火大了,便使枪斜指喝道“你待怎地?”

乘着说话的功夫,孙诗雅策马来到了罗士信身前,忙也道“郎君,军令不可违!”

罗士信听来怒喝道“此贼这般辱我,便是违令又如何?”

孙诗雅又道“方才予在营后观战,瞧出那来将绝非郎君敌手,只是郎君可曾想过,若是留待自家叔叔来取此功,又如何?”

这话说来,罗士信一愣,反问“自家叔叔?那个叔叔?”

孙诗雅当即白了罗士信一眼,答道“秦琼秦叔宝啊!”



第五百四十章 三思而行

黄娜下令征调秦琼的事情虽然不曾对外公布,但至少对孙诗雅她们这些已经参与到天凤军日常管理的高级女军官们不会隐瞒。

所以这个消息孙诗雅肯定要比罗士信先知道,因此听了如此消息,本来怒不可遏的罗士信在一呆一愕之后,却是不怒反笑道“此话当真?言下之意,我兄长不日便会来黎阳?”

孙诗雅便也点头,而后看着落荒而逃的程咬金跑走的方向,低声道“这厮今日吃了亏,想来该要消停几日,瞧他身大力壮却少了些灵巧,再来便由妾身对付他就是了!”

罗士信得了好消息,自然也熄了怒火,便与孙诗雅并骑而回,倒是被惊走的程咬金一直打马跑回了本阵,也才气喘吁吁的取下头盔来瞧看,结果发现生铁铸造的六面雁翅金盔上居然被铁子打出了一个铜钱大小的凹印,跟着一摸额头还发现额上肿起了一个包块,宛如生了个肉角一般,当下暗自咂舌不已。

也不想想看这错金弓当初可是隋帝杨广赐给罗士信的御赐兵器,威力如何自不用多说,而程咬金虽然斧子使得不错,可毕竟这类重兵器抢在势大力沉,却必然少了灵巧缺了敏捷,今日吃亏也是理所当然。

话说这日邀斗因有孙诗雅搅局,自然也就打不下去了,而且程咬金也算是遭了偷袭吃了暗亏,便只好暂且收兵回营另作打算。

谁知道过几日又待天气晴好,当程咬金再次领兵来闹事的时候,却瞧见打铁子偷袭自己的女将居然早早立在营门之前,他还未开口,便见女将上前喝道“兀那汉子!本将乃是天凤军独立营营长孙诗雅,奉我家元帅之命,今日特来会你一会!”

程咬金顿时一愕,脱口而出道“男不与女斗,程某岂可与妇人相争?”

孙诗雅闻言一笑,便道“也好,如此可否帮我家元帅带一句话给你家魏公?”

程咬金伸手挠挠脑门,只能是点头答应下来,便听孙诗雅道“我家元帅赠言魏公曰古语有云,凤栖梧桐,谓之良禽择木。贤臣择主,首在德仁、次在信义。杨桐之辈,内不修政,任用奸佞,放任七贵祸乱朝纲;外不修盟,擅动干戈,举倾国之力来攻黎阳,胜由自可,若败如何?我天凤军至今安驻黎阳,未曾西进一步,非不可为,乃不欲行逆施道行事也,今前隋太后萧氏、伪皇杨浩、国贼宇文氏皆在我手,天命、大义、仁德亦皆在我掌握之中,还望魏公三思而行,以天下苍生福祉为重!”

听得孙诗雅抑扬顿挫一番揣文,程咬金明显是听懵了,幸亏这边也是早有准备,瞧得表情模样猜出他肯定是不通什么文墨之后,孙诗雅便也从鞍囊中取出早有写好的书信投掷与他,喝道“且将此书札带给魏公便是!”

程咬金接了书札,自然是讪讪退了。

随后不久,他回到营中倒也懂事,便也寻了借口暗中将书札呈与了李密。

李密拿着书札随意一扫,脸上虽然没动什么声色,不过却是叫程咬金瞧见他眯了眯眼,而后才见他淡然一笑“好一个天命、大义、仁德皆在她手……呵呵!区区一介妇人,也敢妄言天命?”

程咬金追随李密也算有些时日,瞧着左右无人,不由大着胆子多了一句嘴道“俺老程虽然不懂这文章好赖,不过听来倒是有一句不错,我等倾全力来与凤军厮杀,胜了好说,败……呃!这若是不胜,却又如何?”

这话出口,便瞧得李密脸色一变,程咬金顿时明白自己肯定是踩着了李密的痛处,不过还好李密脸色虽然变了,却也没有发火,反倒是扬了扬手示意左右退下,而后才与程咬金道“义贞,若留大兴,司徒或可容得我等,旁人却能容得?”

这义贞乃是程咬金的字,而李密口中的司徒,指得却是瓦岗军中的另一位核心人物,那就是翟让。

当初翟让推李密为瓦岗军首领,并上尊号为“魏公”之后,李密则任命翟让为司徒,二人表面上互相礼让,私底下也算交好,可本属于瓦岗元老一系的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听得李密如此推心置腹的坦言,程咬金顿时没了言语,对于如今瓦岗军中的派系之争他当然是明白的。

实际上,一开始翟让推举李密上位之时,虽然大家都有话说,但当时情势危险也顾不得争斗。而真正的分裂,实际上还是在偷袭大兴(也就是长安)得手,尤其是李密突然接受了洛阳的招安之后,翟让的一些亲友和老下属就开始有点不甘心了。

一句话问得程咬金无言以对,李密倒也没说什么废话,反倒是命人去唤来了左长史房彦藻。

这房彦藻也是齐郡人,出生也是历城房氏,论说起来与房玄龄还是同族,之前官任宋城尉,因参与杨玄感造反之事被捋夺了官职,后来在改变姓名逃亡的途中与杨玄感的军师李密相遇,与李密一起投奔瓦岗寨翟让,翟让禅位给李密后,便将他封为元帅府左长史。

房彦藻来了之后,李密便把书札与他观看,哪知房彦藻看了之后却是对李密说道“翟让此人,刚愎贪婪,有无君之心,应早图之”。

这话一说,李密倒是依旧面无表情,反倒是程咬金又是听得一脸懵逼,不由愕然道“左长史,此言何意?”

房彦藻倒是慢悠悠的抚须笑道“适才义贞可曾问过,我军若败如何?我军若败,翟让必不能容魏公,既不能容魏公,又岂能容得你我?”

程咬金顿时无言以对,瞪大了眼睛左看看李密,右看看房彦藻,实在是想不明白两个人的想法为何会这般的不谋而合,且还能猜到他的所思所想。

再看那封书札,明明就是一封劝降的书札,为何两人看了之后,所思所想不是如何取胜于战场,反倒是想着要跟自家人摊牌。

无奈之下,程咬金只能挠了挠脑门,答道“俺是个粗人,全凭二位哥哥做主便是了。”

听得程咬金如此表态,李密和房彦藻对视一眼之后,倒也是各自点了点头,随后房彦藻道“黎阳乃兵家必争之地,魏公不可久拖不决,为掩人耳目,近日当有所动作才是!”

李密听罢,倒也点头道“我亦准备近日行檄,不知长史可有教我之处?”

房彦藻略作思谋,方道“如书中所言,大义、仁德皆不在我手,唯有天命可用而已!”



第五百四一章 明日决战

这李密善于做檄这事大伙也都知道,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便是他以“罄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来指控杨广的十大罪状,掀起了隋末天下的烽烟。,

不过,根据后晋赵莹主持编修的旧唐书卷五十三列传第三所说,当初这篇讨伐杨广的檄文并非李密所作,而是由祖君彦代笔,因此到底真相如何恐怕也就只有对史学感兴趣的人才会去研究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天凤二年的十一月初五这天,李密以当朝太尉、尚书令、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魏国公的名义向天凤军下达了宣战檄文。

檄文秉承了他一贯的风格,洋洋洒洒五千多言,并且在东拉西扯一通之后,提出了三个非常过分的要求第一就是天凤军“应该”立即交出当朝萧太后不过没提杨浩的其余的人第二是黄天凤“应该”立即接受朝廷的招安第三是天凤军“应该”交出全部地盘,然后全体人员马放南山,解甲归田。

不过嘛!对于黄娜和天凤军全体官兵而言,李密的这份檄文自然是完全没有什么鸟用的,须得知道当初他李密伐杨广的檄文也不过三千五百言而已,可又有什么用呢?

檄文写得再好,也不过是一纸空文而已,最终杨广是给宇文化及弄死的,而不是给檄文弄死的!

所以当日黄娜就给了回信,简简单单就四个字“明日决战!”

回信送到隋军大营,李密看了之后据说差点掀了桌子,他虽然手下浩浩荡荡有几十万人,可目前完全刚刚安顿下来并处在刚开始编练的状态,别说拉出来打仗,就是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出营站个阵列恐怕都会出问题,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胆子跟天凤军决战呢?

一时间,李密可是完完全全自己给自己来了一把所谓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弄个檄文出来不过就是为了表态而已,可檄文是自己亲手下的,如今天凤军做出了正面回应,并且提出了决战的要求,你总不能就这么认怂对吧?

思来想去,李密只得命人敲响聚将鼓,把全军将领还有联军统帅杨春都唤了来,然后把黄娜的回信与众人看过后,便自道“明日,我等便做过一场就是!”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尚未等到翌日,当夜便有呼啸北风突兀而来,至凌晨时便有鹅毛大雪扑面而至,至次日的清晨,地面积雪便有二尺余。,

待得辰时将至,天凤军这边倒是主动派来信使,提出今日雪大不利阵战,提议待雪停清理出战场之后再战,对此李密自然满口答应。

可随后的十数日间,大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直到十一月的二十二这日之后,天色也才稍稍放晴。

然而,天色刚刚放晴,也就在两军摩拳擦掌整装待发的时候,一支来路不明的军队却是突然出现在了黎阳的东南方,并在卫南县左近停了下来,经斥候趋近探查也才发现这支部队正是当初黄小刚在彭城放走的司马德戡一伙,想不到他们经过数月辗转如今尚余千左右的人马。

因为司马德戡的出现,这黎阳城前局势也就稍微复杂了一点,天凤军阵列在北坐拥黎阳仓城和县城,隋军在西南以卫县为中心,联营绵延约十里,而司马德戡的千人马也在卫南县外落脚筑营,是敌是友难以明辨。

不过,对于司马德戡这支区区不足万人的队伍,李密显然是不会放在眼里,加上司马德戡本是弑杀先帝的叛逆,若非雪天路滑不便出兵,恐怕他会在第一时间派出部队进行剿灭。

而对于天凤军这边而言,虽然有些意外,不晓得司马德戡为什么会领着队伍走到卫南来,但人既然来了,也不好撵人家走对吧?

便派了使者前往司马营中,看看他有什么说法没有,不过根据使者反馈得知,司马德戡军中人马皆疲不说,看起来还缺衣少食,甚至军马也剩余不多。

而根据司马德戡自己说来,自从彭城西行以后,一路上他的部队遭遇了各路义军的围追堵截,在韦城附近更是遭到瓦岗军余部的连续袭击,若非碰上大雪遮蔽路径,才使得他们能够遁着风雪北逃至卫南。

见他们这帮人都这么惨了,黄娜倒也不准备落井下石,并且看这帮人来到卫南后并未攻打县城和劫掠乡野,反倒是能够控制住军队不曾扰民,倒也对司马德戡这个人高看了一眼。

听闻他的部下缺衣少食并且人马疲惫,便干脆命人给上送去了千石粮秣和千匹粗布权作犒军,唯一的要求就是雪停之后尽快离开黎阳,不然两军决战波及他们可就得自认倒霉了。

接下来就是等了,等明日天气晴好、等明日雨雪消停,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结果这一等时间又匆匆来到了天凤二年的腊月,也不知是厄尔尼诺现象的原因,还是老天故意不让这场决战提前打响,直到进入腊月中旬天气也才总算开始稳定的放晴,可气温却是降到了至少零下二十来度的样子。

在这样的一个温度条件下,别说什么融化积雪清理战场开战了,就是生存都有些困难,李密的瓦岗军还有杨春领来的洛阳青壮虽然在开拔的时候都穿着冬衣,但这个时候的古人那懂得什么对抗低温严寒的办法,自然也就扛不住如此严寒,而在道路冰封的情况下,撤也撤不走,物资也难以运送过来,自然冻死冻伤无算。

一见如此的状况,黄娜也是坐不住了,虽然在原计划中,一旦开战李密的部队至少也要消灭三分之二,可却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和放任他们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呀!

于是黄娜便也下令,从黎阳仓中紧急调拨了饲草五万束和柴薪两万担紧急送往隋军营地,并且还派出一个教导营前往隋营,教导他们修建一种名为“地窝子”简易窝棚来让士兵躲避严寒。

同时也没忘了卫南的司马德戡,也送去了饲草和柴薪并且派出教导排帮组修建“地窝子”同帮助他们渡过这场突如其来的寒冬。

结果时间又一晃,待得天气终于渐渐回暖之时,便已经是天凤三年的二月了。11



第五百四二章 抗冻救灾

对于天凤二年的年末这场突如其来的极寒,可以说既在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黄小刚和黄娜舅侄俩早就对这场发生于隋末的小冰河期有了共识。

所以,黄小刚一早就做好了各项的准备和安排,比如说在东华四郡搞公田承包定向种植大豆、派李淳风远航日本收购稻谷、在黄县搞晒盐场、在辽东收集和囤购皮毛等等这些动作,都是为了这个可能出现的情况在做准备。

毕竟从二人过来时的大业十年起,这隋末的冬天一年比一年冷、冬季的时间一年比一年长,以及气温一年比一年低这些明显的气候变化现象都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废话也不多说,还是说说黄小刚这边的抗冻救灾应对措施好了。

首先,在粮食储备方面,除掉托管区的城乡不好直接统筹和安排,凡是天凤军直辖(直管)区都是做好了应急救灾储备粮的安排,采用的办法说白了很简单,就是按照户籍和人口,用数人头的方式来核定基本口粮,然后给每家每户发放一个粮本,凭粮本可以购买一定数量的平价应急粮,保证城乡居民在灾害发生期间的基本粮食供应。

然后就是御寒装备,服装棉被这些也早就安排好了,实际上黄小刚这两年早就通过华夏商行进行了产业布局,在胶州工业园里不但有军用被服厂、也有民用的被服、劳保用品的集团化生产链,虽然此时整个中原地区都还没有引进来自西域的棉种正式进入棉布时代,但对木棉、植物纤维(如芦苇、灯草绒)、皮毛、动物绒毛的运用却早就相对成熟了,以这些现有的资源来作为原材料搞搞保暖内外衣、军大衣、睡袋、羽绒服当然没有任何的难度。

然后,吃的和穿的都解决了,接下来需要考量的问题也就是居住和取暖的问题了,而这恰恰正好也是最不是问题的问题取暖这方面自然是最简单的,华夏商行下属的石炭坊算算时间都开了两年,连锁店基本上已经覆盖了整个华东七郡(东华七郡指的是济北、临淄、胶东、琅琊、东海、泗水、薛郡),藕煤和藕煤炉早已经普及进了千家万户。

而居住条件就更不用讲了,火墙、火道、火炕还有壁炉这类后世已经大部分淘汰的冬季取暖技术自然在黄小刚的手中横空出世,你想想看到处在幽幽谷那样的条件下,他给黄娜的军营都能把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的澡堂给整出来,还会缺了这点技术么?

而光有技术当然不成,还得有把这些技术运用出来的人,而恰好黄小刚就一直在锻炼和培养着一支总人数超过了两万人的施工队伍,而这些被他安排在胶州新城的施工队很显然分分钟就能奔赴各地执行抗冻救灾的任务。

那么,废话也不多说,还是详细的说说这个冬天,天凤军这边的具体应对措施好了。

虽然在天气转凉之前,黄小刚在高密忙的事情很多,但凭着手上有足够的人手以及物资,他还是尽可能的完成了日本输入稻谷的转储和济州岛迁入渔民的安置工作。

而这两项工作的按计划完成,也为天凤二年冬季的抗冻救灾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粮食方面,当初为了好好的去薅日本的羊毛……不对,应该是薅日本的粮食,黄小刚一早就把“三脱”套件整了出来,所谓“三脱”也即是脱壳机、脱粒机、脱糠机(碾米机),有了这些设备粮食加工方面也就不用多说了。

然后迁入的渔民在稍事休息后,就很快拿着黄小刚帮着给他们改装过的新网出海展开了捕捞,而这个时代只会用简单抛网还有垂钓的渔民在遇见了拖网这种来自后世的黑科技之后,所发生的化学效果想都不要去想啊!

幸亏黄小刚还是懂得什么叫生态保护,给渔民发的拖网把网眼弄得很大,而对于渴求收获更多的渔民,也要求他们把渔网的网眼最少都得搞到三寸以上的,可即便这样也没拦住渔民们发了狂,第一次用拖网出海就特么沉了三条舢板死了六个人,原因居然是负载太多浪大造成了船体倾覆。

然后,在进入了腊月,东华各地还有托管区都普遍传来的遭遇极寒气候的消息后,黄小刚也急忙正式展开了抗冻救灾的工作。

首先就是组织各类早已准备好的被服、粮食等救灾物资发往各地,然后再进一步派出专门的督导队和督导组前往各地组织生产自救和现场指导抗冻救灾,并且针对黎阳的军事对峙,也特别为前线赶制了一批冬季军需物资。

黄小刚大笔一挥,就把天凤二年通过公田外包得到的差不多一万多吨的大豆全拿了出来,一半直接用来榨油全部加工成豆油,另外一半又分成几份用来做豆腐、豆皮、豆干、豆面筋,然后将豆腐、豆皮这些全都过油制成油货,并且还收集了几万斤的蒜头和一部分的大豆送去黎阳,在当地建设暖房发豆芽和蒜苗,为前线的士兵提供足够的油货和冬季时蔬。

然后豆粕也不浪费,做饲料什么的也不说了,更调集了部分的豆油在海边建起了加工场,渔民用拖网打回的大量海鱼经过就地加工和改刀后,裹上面粉炸成金黄,做成把小朋友都馋哭了的鱼鲊、肉鲊,也纷纷发往前线和灾区。

不过呢!比起天凤军这边的有准备有计划,其他人可就惨多了,别说什么这个时代的人根本连“小冰河期”是什么他们都不懂,便是基本的御寒手段也所知甚少,碰到了也只能是望天兴叹,然后在史书里写上几个字,比如什么“是岁天下大寒,冻毙无算”。

远的不说,就拿黎阳城下跟天凤军对峙的隋军来说吧!

虽然李密和杨春的部队互不统属,但此时二人也该都算作隋军,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北方寒流,二人实际上都是束手无策的状态,大雪降下的当夜便冻死冻伤了数百人之多,若不是后来黄娜派人送去柴草并且教导他们搭建用于御寒的“地窝子”,只怕这头两场雪下来就能把他们弄死一半以上。

而大雪之下,十几万人的吃喝更不是小事,天凤军这边守着黎阳仓,粮食什么的肯定是没问题,然后黄小刚还变着法的弄来什么油货、鱼鲊,甚至还搞暖房给大家伙发豆芽和蒜苗补充维生素。

可隋军自然就没这条件了,因此一整个冬天搞下来,非战斗减员居然达到了四成之多。



第五百四三章 彼长此消

那么,在黎阳仓城之前仅仅一壕之隔的隋军营中,这个冬天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如果只能用一个字来描述,那就只能是惨了!

对于这场并非突如其来的寒流冰灾,你要说李密他们早有准备肯定是胡扯,甚至这个时代的人都没有此类的意思,更逗的是在刚刚下雪的时候,一帮土著们居然还欢呼着什么“瑞雪兆丰年”,便是李密也还在半夜赏了赏雪景,然后吟诗一首。

你还别说,李密这家伙还是有些诗情的,如他在《淮阳感秋》里就写道秦俗犹未平,汉道将何冀。樊哙市井徒,萧何刀笔吏。一朝时运会,千古传名谥。寄言世上雄,虚生真可愧。

但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翌日一早,当他从暖帐之中起身出门,看着营中四处白雪皑皑,远处的黎阳仓城还有更北一些的群山(也就是太行山)也被白雪覆盖,感觉整个世界突然在一夜之间就大变了模样,颇有一种什么舞银蛇、什么驰蜡象的感觉,正要高歌什么“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诗情画意时,却得了麾下急报,报称昨夜雪大,营中帐幕多有垮塌,士卒光是冻伤不算,冻死也有百十人了,顿时也被震了一惊。

李密的瓦岗军虽然早前属于流寇部队,但在打下长安之后倒也补充了不少的正规的军辎,可以说是初步完成了制式装备的换装,军队的武器、甲胄、被服还有行卧辎重都是隋军的装备,相对来说也算不错了。

此时李密军中,一般军卒使用的帐篷多采用加厚的麻布作为帐幔,而军官的帐篷则多用牛皮制成,另外被服也装备了一些较厚的御寒织物,但仅是这些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尤其是对抗这种古人常识里甚至都不存在的极寒恶劣天气。

虽然李密得知了消息后,立即下令对冻伤军卒进行救治,也让人拿出军辎中的被服给大伙御寒,更让人在营中各处烧起篝火,可到了当天夜里还是有一定数量的冻伤。

然而,天气就是这样的天气,而御寒的手段也就只有这些手段,两者彼长此消之下还是摆不平问题!

也就在李密也束手无策的时候,黄娜却是适时命人送来了柴薪和饲草,并且派出一个营的天凤军提出要来教授和帮助隋军搭建抗寒防冻的地窝子,虽然李密在愕然之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马上开口拒绝。

说起这个地窝子,搁在后世肯定不算什么高科技,但搁在隋朝人眼里可就新奇了。

得益于从幽幽谷开始,黄小刚就专注于对天凤军的土工作业能力的训练,基本地窝子的搭建技术和战壕的搭建技术是属于师出一脉,所以源流什么的就不多说了。

简单点说,天凤军目前掌握的地窝子搭建技术,又被称为“侵入式简易野战临时工事”,具体的参数是在合适的地面开挖一个长宽各四米左右的池型地窖,以木梁、皮革为顶,加盖稻草为棚,内设火墙和火道与烟囱,可供一个伍的士兵在内生活居住。

当然,如果条件有限,也可以开挖更大规格的地窖以供居住更多的士兵,但太大的话就会有换气还有燃料方面的问题,所以这里就以班用型号来作为例子好了。

首先,地窝子的窖池深度不宜过深,基本上也就入地五尺到六尺左右也就足够了,用夯土法把地面和四边墙壁都夯实之后,可以用木柱子在两边和中间建起支撑的梁柱,然后把能够防水防雨的油布或者皮革帐篷搭成屋顶,然后再用茅草铺在顶上,用粘土来作为填缝剂粘合剂把缝隙都塞好,这第一步的保温措施也就完成了。

至于取暖,并非是直接在地窝子里烧火就成了,因为你只要有空气流通就必然会有冷热气流的交换,所以在地窝子里面烧火塘肯定是不可取的,最好的方式当然是壁炉以及火墙,还有就是采用一种被称为“火洞”的特殊方法。

壁炉和火墙这个当然也不用多说了,倒是“火洞”可以多一句嘴,这“火洞”又称德克塔火洞(dekotafirehole),是一种高效安全的野外生火方式,在野外生火时既可以做到无烟、高效、快捷,并且也非常节省燃料,把它安排在地窝子里以后,通过预设进气洞和排烟洞后,可以做到室内外空气的外循环,而不会出现冷热交换,只需要保持一个低热度的火堆就能维持室内的温度。

(这个德克塔火洞的具体制作方法还是只得一学,各位看官可自行度娘搜索。)

须得知道天凤军的一个营可是有五百人,而修建一个地窝子也根本用不上一个排的人,所以来帮助隋军修建地窝子的天凤军士兵都是以班为单位(天凤军的伍为六人,班为十二人、排是四十人),仅仅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在隋军营中修出了大小三十六座地窝子,小地窝子自然是以伍为单位的最小型号,而大地窝子最大也有四丈长、六丈宽,按照隋军规制住进去一个小队(五十人)也是绰绰有余。

而且,随着地窝子里面的篝火升起来后,顿时里面就是温暖如春,可比原本四面都透着风的军制帐篷舒服多了,以至于在天凤军的人离开后,李密手下的兵卒们为了抢着住进这些地窝子,险些打破了头去。

而全程保持着微笑,但实际上根本处于懵逼状态的李密,也在亲自进入一间地窝子体验一下,便毫不客气的占了下来自居,虽然早前他住的也是将领专用的牛皮大帐,并且帐里帐外都烧着火盆,可保暖的程度却远远不如。

李密倒也不是混人,翌日便也去信对黄娜表示了感谢,而黄娜的回信倒也客气,在信中直言道“你我为战,不过胜负意气之争。若任由士卒冻饿而亡,乃为将者之耻也!”

至此,李密也才相信黄娜又是送来柴薪和饲草,又是派人来帮忙修建地窝子,是出于完全的一片善意。

这然后嘛!

这天气越冷,人心也就越热,乘着天寒地冻打不了仗,李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便与黄娜弄起了书信来往,一开始便拿出了他写檄文的水平给黄娜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书信,扯起了什么天下大势、英雄得失,谁知道却是被比他还要博古通今的黄娜给贴着脸给怼了回来。



第五百四四章 不随人愿

李密这个人,要说文化水平自然还是不差的,其父李宽为隋朝的上柱国,其祖李耀西魏名将李弼之子为北周太保、邢国公,仅凭这一点就能知道他的家学肯定不差。

然后,李密虽然是荫任左亲卫府大都督、东宫千牛备身的出身,但据说他读书甚为勤奋,并且老师还是当时的国子助教包恺,而这国子助教也就相当于后世中央大学的高级教授,当然?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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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五年前,被陷害入狱!五年后,他荣耀归来,天下权势,尽握手中!我所失去的,终会千百倍的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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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荣耀归来

江北省,青州市!

机场!

林北踏着一双特质黑色战靴,从专机之上走下,身材挺拔,眸若星辰,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迎接林北的,乃是一个身着黑色制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

3?3268268330

即便是一身制式服装,也难掩其凹凸有致、曲线饱满的身材,反而更平添了几分别样的诱惑。

只不过,林北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美景,而是陷入了沉思“朱雀,交代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五年前,他年少有为,仅仅二十岁,便是创立了北青集团,成为了青州企业中的一匹黑马,市值不断翻倍,然而,就在他意气风发,准备上市之际,却是遭到合伙人陷害。

被公司副总裁唐青竹下药,诬陷他强奸,并且让诸多媒体记者,拍个正着!

然而,当时他药性发作,神志不清,狼狈逃跑之后,隐约是被一个女子所救,已经失去理智的他,和那女子,发生了关系,这才救回一命!

只是,等他清醒之时,便是已经在监狱之内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入狱一个月之后,他便是被挑选进入了一支神秘部队,开始了五年戎马生涯。

五年来,不断的征战,始终抽不出身来。

直至今日!

功成身退!

退役归来!

这,是他的一个心结。

闻言,朱雀当即是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报告天策,已经有一定线索了,最迟今晚,一定会有结果。”

清脆的声音之中,是仰慕,敬重,以及畏惧!

“好!”

闻言,林北浑身一震,冷漠的脸庞之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但随即便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朱雀赶紧掏出一块白丝手帕来,递给林北“天策,您没事吧”

英姿飒爽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如果不是一个月之前,那一战,眼前这个堪比神一样的男人,何至于受伤如此之重!

但也正是那一战,斩尽来犯之敌,让这个男人,彻底封神。

而后,于巅峰处,光荣退役,转而执掌华国最神秘的组织“天策”!

获封天策之名!

天策二字,不仅为名,也更是一种无上荣耀,一种信仰!x

林天策,便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也正是因为此,从“北境统帅”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林北不再需要坐镇北境,他,这才是有时间,回青州!

“我没事!”

林北再次咳嗽两声,拿开手帕,手帕之上,尽是一片鲜红之色,他却仿若未见一般。

“百善孝为先!”林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家人的身影来,“等我换身衣服,先送我去林家!”

随后,率先踏步,走出机场,朱雀恭敬,紧随其后。

青州,我回来了!

一切恩恩怨怨,都将有个了结!

一处老旧小区之外!

林北驻足!

林家,对他恩情似海。

尤其是他的养父,林安国,将他从孤儿院领养回去之后,视如己出。

即便是后来有了亲生女儿林楠,对他的爱,也从未有丝毫减少!

养父林安国,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等他和林楠两人长大后,就结婚。

肥水不流外人田,亲上加亲!

而林楠,从小和林北也很亲近,像个跟屁虫似的。

林楠身上有几颗痣,在哪个地方,林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当初他没有被陷害入狱的话,现在,跟林楠说不定都结婚了。

想到此,林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如今,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少有为的青年企业家了,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一个入过狱的强奸犯。x

恐怕,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很快,林北便是把这些想法,甩出了脑海。

踏步走入小区!

即便是五年没有回来了,林北仍旧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林家。

五年铁血生涯,让林北早就养成了不苟言笑的习惯,不怒自威!

到了门前,林北想了想,脸上忽然是带上了一丝和煦的笑容,身上那股叱咤风云的气势,缓缓消失,宛如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邻家小子一般。

只是,脸上带着一丝苍白之色,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33268268330

这才敲响了房门!

没多久,房门便是被打开。

“谁啊”

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林北眼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容,便是渐逐渐凝固。

“你你是林北”

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妈!”

林北出声叫道。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中年妇女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家里出了个对女人用强的罪犯,这几年来,他们没少被人指指点点。

“淑华,谁来了啊来者是客,赶紧迎进来,吃顿便饭!”

这时,一个拿着烟杆,两鬓斑白的男人,也是出现在林北眼前。

见到他后,林北浑身微颤。

“爸,少抽点烟,别不把身体当回事!”

林北出声道。33268268330

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小北”

林安国抽烟的动作一滞,好像有些不相信,狠狠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应该是感觉到了疼痛,又是上下打量了林北两眼,这才是无比激动“小北,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都在哪啊”

当年,其他人都说林北未遂被判刑,唯独他林安国,打死都不信。

可林北自从入狱,从此以后,便是杳无音信!

他就连想要探监,都找不到地方,找不到人!

“爸,此事一言难尽!”

林北神色复杂。

“没事没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以后咱父子俩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林安国眼睛微红,神情激动。

“你拦在门前干什么快,快让小北进来!”

随后,林安国这才反应过来,林北还在门外呢。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让一个强”陈淑华低声说道,随后,他又是看向林北,道“林北,既然你回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天,要不,你明天再来吧!”

林北无言。

一时之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你说什么呢”

林安国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小北,别在门外站着了,快进来!”

说着,林安国便是要拉林北进来。

陈淑华脸色虽然不太好看,却也还是让开了路,让林北进了家门!

进门之后,林北这才注意到,家里还有不少人。

大都是熟面孔,林家的一些亲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面色俊朗、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青年,正被一众亲戚,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

“玉泽,以后,我们家楠楠,就要多靠你照顾啦!”x

“楠楠这孩子,从小被她爸妈宠坏了,要是有什么任性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着点!”

“当然,要是她无理取闹,你就跟我们说,我们来教训她!”

几个姑姑,正七嘴八舌的说着。33268268330

“小姑,你说什么呢我哪有任性,哪有无理取闹啊”

青年旁边,一位扎着马尾,身材曲线起伏、打扮精致的女子,眨着眼睛,有些俏皮。

“是啊,小姑,楠楠很懂事的,我也保证,以后楠楠嫁给我,我会把她宠成小公主的。家里的事情,都有保姆会做,她就只管买买买,玩玩玩,被我宠着就行了,别的什么也不用考虑。”

青年说道,看向众亲戚,带着绅士般的微笑,但其眼底深处,却是对这些“粗鄙”的姑姨,有些不耐。

“也是,是我们多虑了,楠楠嫁给玉泽你,那是嫁入豪门,是去享福的。”小姑连忙说道,眼中难掩羡慕之意。

而在这时,林安国也拉着林北,走了过来。

见到林安国身后还有一个人。

林楠有些好奇。

“爸,您朋友来了吗”

林楠问道。

然而下一刻,看到来人后,林楠那带着笑意的眸子,便是当场凝滞。

内心有一刹那的慌乱,靠近李玉泽的娇躯,下意识的就要往旁边挪。

“楠楠,好久不见!”

林北笑道。

只是,内心的慌乱,一瞬即逝,林楠的脸色,陡然间冷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出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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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68268330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凤舞隋末》,“”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百四五章 邀约观礼

单雄信和徐世勣这俩王八蛋虽然明面上一个挺翟让、一个撑李密,颇有些势如水火的味道,可世人应该都知道两人不论身份如何变化,脑门上始终刻得还是“瓦岗”两字。

而就在这个时候,杨桐却让两人率部去洛阳担任什么城卫,这其中的用意用心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不过对于这个消息,不管是大兴的翟让还是黎阳的李密,却都没表现出什么异议来?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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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荣耀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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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接林北的,乃是一个身着黑色制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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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一身制式服装,也难掩其凹凸有致、曲线饱满的身材,反而更平添了几分别样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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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他年少有为,仅仅二十岁,便是创立了北青集团,成为了青州企业中的一匹黑马,市值不断翻倍,然而,就在他意气风发,准备上市之际,却是遭到合伙人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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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正是那一战,斩尽来犯之敌,让这个男人,彻底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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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策,便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也正是因为此,从“北境统帅”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林北不再需要坐镇北境,他,这才是有时间,回青州!

“我没事!”

林北再次咳嗽两声,拿开手帕,手帕之上,尽是一片鲜红之色,他却仿若未见一般。

“百善孝为先!”林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家人的身影来,“等我换身衣服,先送我去林家!”

随后,率先踏步,走出机场,朱雀恭敬,紧随其后。

青州,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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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驻足!

林家,对他恩情似海。

尤其是他的养父,林安国,将他从孤儿院领养回去之后,视如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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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父林安国,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等他和林楠两人长大后,就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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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楠,从小和林北也很亲近,像个跟屁虫似的。

林楠身上有几颗痣,在哪个地方,林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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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林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如今,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少有为的青年企业家了,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一个入过狱的强奸犯。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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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林北便是把这些想法,甩出了脑海。

踏步走入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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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铁血生涯,让林北早就养成了不苟言笑的习惯,不怒自威!

到了门前,林北想了想,脸上忽然是带上了一丝和煦的笑容,身上那股叱咤风云的气势,缓缓消失,宛如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邻家小子一般。

只是,脸上带着一丝苍白之色,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33268268330

这才敲响了房门!

没多久,房门便是被打开。

“谁啊”

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林北眼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容,便是渐逐渐凝固。

“你你是林北”

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妈!”

林北出声叫道。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中年妇女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家里出了个对女人用强的罪犯,这几年来,他们没少被人指指点点。

“淑华,谁来了啊来者是客,赶紧迎进来,吃顿便饭!”

这时,一个拿着烟杆,两鬓斑白的男人,也是出现在林北眼前。

见到他后,林北浑身微颤。

“爸,少抽点烟,别不把身体当回事!”

林北出声道。33268268330

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小北”

林安国抽烟的动作一滞,好像有些不相信,狠狠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应该是感觉到了疼痛,又是上下打量了林北两眼,这才是无比激动“小北,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都在哪啊”

当年,其他人都说林北未遂被判刑,唯独他林安国,打死都不信。

可林北自从入狱,从此以后,便是杳无音信!x

他就连想要探监,都找不到地方,找不到人!

“爸,此事一言难尽!”

林北神色复杂。

“没事没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以后咱父子俩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林安国眼睛微红,神情激动。

“你拦在门前干什么快,快让小北进来!”

随后,林安国这才反应过来,林北还在门外呢。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让一个强”陈淑华低声说道,随后,他又是看向林北,道“林北,既然你回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天,要不,你明天再来吧!”

林北无言。

一时之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你说什么呢”

林安国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小北,别在门外站着了,快进来!”

说着,林安国便是要拉林北进来。

陈淑华脸色虽然不太好看,却也还是让开了路,让林北进了家门!

进门之后,林北这才注意到,家里还有不少人。

大都是熟面孔,林家的一些亲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面色俊朗、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青年,正被一众亲戚,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

“玉泽,以后,我们家楠楠,就要多靠你照顾啦!”x

“楠楠这孩子,从小被她爸妈宠坏了,要是有什么任性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着点!”

“当然,要是她无理取闹,你就跟我们说,我们来教训她!”

几个姑姑,正七嘴八舌的说着。33268268330

“小姑,你说什么呢我哪有任性,哪有无理取闹啊”

青年旁边,一位扎着马尾,身材曲线起伏、打扮精致的女子,眨着眼睛,有些俏皮。

“是啊,小姑,楠楠很懂事的,我也保证,以后楠楠嫁给我,我会把她宠成小公主的。家里的事情,都有保姆会做,她就只管买买买,玩玩玩,被我宠着就行了,别的什么也不用考虑。”

青年说道,看向众亲戚,带着绅士般的微笑,但其眼底深处,却是对这些“粗鄙”的姑姨,有些不耐。

“也是,是我们多虑了,楠楠嫁给玉泽你,那是嫁入豪门,是去享福的。”小姑连忙说道,眼中难掩羡慕之意。

而在这时,林安国也拉着林北,走了过来。

见到林安国身后还有一个人。

林楠有些好奇。

“爸,您朋友来了吗”

林楠问道。

然而下一刻,看到来人后,林楠那带着笑意的眸子,便是当场凝滞。

内心有一刹那的慌乱,靠近李玉泽的娇躯,下意识的就要往旁边挪。

“楠楠,好久不见!”

林北笑道。

只是,内心的慌乱,一瞬即逝,林楠的脸色,陡然间冷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出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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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68268330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凤舞隋末》,“”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百四六章 检校空军

金鼓声中,莫约数千天凤军战士应声而来,不过十数息功夫便在校场之中站定阵列。

李密虽以谋士身份声名鹊起,但他本就家学渊源,加上执掌瓦岗也算日久,在知兵事这一块儿的造诣自然还是在水准之上的,因此光是看这支队伍的集结和阵列的速度便也能够研判出战力肯定不弱。

此时还是二月,天气咋暖还寒,李密一身戎装倒也不提,黄?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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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林北苏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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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五年前,被陷害入狱!五年后,他荣耀归来,天下权势,尽握手中!我所失去的,终会千百倍的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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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试读:

第一章荣耀归来

江北省,青州市!

机场!

林北踏着一双特质黑色战靴,从专机之上走下,身材挺拔,眸若星辰,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迎接林北的,乃是一个身着黑色制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

3?3268268330

即便是一身制式服装,也难掩其凹凸有致、曲线饱满的身材,反而更平添了几分别样的诱惑。

只不过,林北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美景,而是陷入了沉思“朱雀,交代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五年前,他年少有为,仅仅二十岁,便是创立了北青集团,成为了青州企业中的一匹黑马,市值不断翻倍,然而,就在他意气风发,准备上市之际,却是遭到合伙人陷害。

被公司副总裁唐青竹下药,诬陷他强奸,并且让诸多媒体记者,拍个正着!

然而,当时他药性发作,神志不清,狼狈逃跑之后,隐约是被一个女子所救,已经失去理智的他,和那女子,发生了关系,这才救回一命!

只是,等他清醒之时,便是已经在监狱之内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入狱一个月之后,他便是被挑选进入了一支神秘部队,开始了五年戎马生涯。

五年来,不断的征战,始终抽不出身来。

直至今日!

功成身退!

退役归来!

这,是他的一个心结。

闻言,朱雀当即是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报告天策,已经有一定线索了,最迟今晚,一定会有结果。”

清脆的声音之中,是仰慕,敬重,以及畏惧!

“好!”

闻言,林北浑身一震,冷漠的脸庞之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但随即便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朱雀赶紧掏出一块白丝手帕来,递给林北“天策,您没事吧”

英姿飒爽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如果不是一个月之前,那一战,眼前这个堪比神一样的男人,何至于受伤如此之重!

但也正是那一战,斩尽来犯之敌,让这个男人,彻底封神。

而后,于巅峰处,光荣退役,转而执掌华国最神秘的组织“天策”!

获封天策之名!

天策二字,不仅为名,也更是一种无上荣耀,一种信仰!

林天策,便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也正是因为此,从“北境统帅”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林北不再需要坐镇北境,他,这才是有时间,回青州!

“我没事!”

林北再次咳嗽两声,拿开手帕,手帕之上,尽是一片鲜红之色,他却仿若未见一般。

“百善孝为先!”林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家人的身影来,“等我换身衣服,先送我去林家!”

随后,率先踏步,走出机场,朱雀恭敬,紧随其后。

青州,我回来了!

一切恩恩怨怨,都将有个了结!

一处老旧小区之外!

林北驻足!

林家,对他恩情似海。

尤其是他的养父,林安国,将他从孤儿院领养回去之后,视如己出。

即便是后来有了亲生女儿林楠,对他的爱,也从未有丝毫减少!

养父林安国,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等他和林楠两人长大后,就结婚。

肥水不流外人田,亲上加亲!

而林楠,从小和林北也很亲近,像个跟屁虫似的。

林楠身上有几颗痣,在哪个地方,林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当初他没有被陷害入狱的话,现在,跟林楠说不定都结婚了。

想到此,林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如今,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少有为的青年企业家了,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一个入过狱的强奸犯。x

恐怕,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很快,林北便是把这些想法,甩出了脑海。

踏步走入小区!

即便是五年没有回来了,林北仍旧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林家。

五年铁血生涯,让林北早就养成了不苟言笑的习惯,不怒自威!

到了门前,林北想了想,脸上忽然是带上了一丝和煦的笑容,身上那股叱咤风云的气势,缓缓消失,宛如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邻家小子一般。

只是,脸上带着一丝苍白之色,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33268268330

这才敲响了房门!

没多久,房门便是被打开。

“谁啊”

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林北眼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容,便是渐逐渐凝固。

“你你是林北”

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妈!”

林北出声叫道。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中年妇女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家里出了个对女人用强的罪犯,这几年来,他们没少被人指指点点。

“淑华,谁来了啊来者是客,赶紧迎进来,吃顿便饭!”

这时,一个拿着烟杆,两鬓斑白的男人,也是出现在林北眼前。

见到他后,林北浑身微颤。

“爸,少抽点烟,别不把身体当回事!”

林北出声道。33268268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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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

林安国抽烟的动作一滞,好像有些不相信,狠狠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应该是感觉到了疼痛,又是上下打量了林北两眼,这才是无比激动“小北,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都在哪啊”

当年,其他人都说林北未遂被判刑,唯独他林安国,打死都不信。

可林北自从入狱,从此以后,便是杳无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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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神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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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林安国这才反应过来,林北还在门外呢。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让一个强”陈淑华低声说道,随后,他又是看向林北,道“林北,既然你回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天,要不,你明天再来吧!”

林北无言。

一时之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你说什么呢”

林安国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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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林安国便是要拉林北进来。

陈淑华脸色虽然不太好看,却也还是让开了路,让林北进了家门!

进门之后,林北这才注意到,家里还有不少人。

大都是熟面孔,林家的一些亲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面色俊朗、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青年,正被一众亲戚,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

“玉泽,以后,我们家楠楠,就要多靠你照顾啦!”x

“楠楠这孩子,从小被她爸妈宠坏了,要是有什么任性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着点!”

“当然,要是她无理取闹,你就跟我们说,我们来教训她!”

几个姑姑,正七嘴八舌的说着。33268268330

“小姑,你说什么呢我哪有任性,哪有无理取闹啊”

青年旁边,一位扎着马尾,身材曲线起伏、打扮精致的女子,眨着眼睛,有些俏皮。

“是啊,小姑,楠楠很懂事的,我也保证,以后楠楠嫁给我,我会把她宠成小公主的。家里的事情,都有保姆会做,她就只管买买买,玩玩玩,被我宠着就行了,别的什么也不用考虑。”

青年说道,看向众亲戚,带着绅士般的微笑,但其眼底深处,却是对这些“粗鄙”的姑姨,有些不耐。

“也是,是我们多虑了,楠楠嫁给玉泽你,那是嫁入豪门,是去享福的。”小姑连忙说道,眼中难掩羡慕之意。

而在这时,林安国也拉着林北,走了过来。

见到林安国身后还有一个人。

林楠有些好奇。

“爸,您朋友来了吗”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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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下一刻,看到来人后,林楠那带着笑意的眸子,便是当场凝滞。

内心有一刹那的慌乱,靠近李玉泽的娇躯,下意识的就要往旁边挪。

“楠楠,好久不见!”

林北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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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七章 卧槽无情

也怪不得李密不耐烦,按照常规来说,军中检校大多就是看排兵、列阵、队形、军容、演武等科目,除此之外这个时候的军队还真没有别的什么校阅方法。

你总不能随便来个武装越野十公里,外加铁人三项竞速吧

至于说黄娜搞出来的这什么天凤空军,对于李密而言不过就是另起名号的一支军队,在他的理解看来,这支军队要么就是男女比?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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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荣耀归来

江北省,青州市!

机场!

林北踏着一双特质黑色战靴,从专机之上走下,身材挺拔,眸若星辰,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迎接林北的,乃是一个身着黑色制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

3?3268268330

即便是一身制式服装,也难掩其凹凸有致、曲线饱满的身材,反而更平添了几分别样的诱惑。

只不过,林北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美景,而是陷入了沉思“朱雀,交代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五年前,他年少有为,仅仅二十岁,便是创立了北青集团,成为了青州企业中的一匹黑马,市值不断翻倍,然而,就在他意气风发,准备上市之际,却是遭到合伙人陷害。

被公司副总裁唐青竹下药,诬陷他强奸,并且让诸多媒体记者,拍个正着!

然而,当时他药性发作,神志不清,狼狈逃跑之后,隐约是被一个女子所救,已经失去理智的他,和那女子,发生了关系,这才救回一命!

只是,等他清醒之时,便是已经在监狱之内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入狱一个月之后,他便是被挑选进入了一支神秘部队,开始了五年戎马生涯。

五年来,不断的征战,始终抽不出身来。

直至今日!

功成身退!

退役归来!

这,是他的一个心结。

闻言,朱雀当即是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报告天策,已经有一定线索了,最迟今晚,一定会有结果。”

清脆的声音之中,是仰慕,敬重,以及畏惧!

“好!”

闻言,林北浑身一震,冷漠的脸庞之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但随即便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朱雀赶紧掏出一块白丝手帕来,递给林北“天策,您没事吧”

英姿飒爽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如果不是一个月之前,那一战,眼前这个堪比神一样的男人,何至于受伤如此之重!

但也正是那一战,斩尽来犯之敌,让这个男人,彻底封神。

而后,于巅峰处,光荣退役,转而执掌华国最神秘的组织“天策”!

获封天策之名!

天策二字,不仅为名,也更是一种无上荣耀,一种信仰!

林天策,便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也正是因为此,从“北境统帅”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林北不再需要坐镇北境,他,这才是有时间,回青州!

“我没事!”

林北再次咳嗽两声,拿开手帕,手帕之上,尽是一片鲜红之色,他却仿若未见一般。

“百善孝为先!”林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家人的身影来,“等我换身衣服,先送我去林家!”

随后,率先踏步,走出机场,朱雀恭敬,紧随其后。

青州,我回来了!

一切恩恩怨怨,都将有个了结!

一处老旧小区之外!

林北驻足!

林家,对他恩情似海。

尤其是他的养父,林安国,将他从孤儿院领养回去之后,视如己出。

即便是后来有了亲生女儿林楠,对他的爱,也从未有丝毫减少!

养父林安国,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等他和林楠两人长大后,就结婚。

肥水不流外人田,亲上加亲!

而林楠,从小和林北也很亲近,像个跟屁虫似的。

林楠身上有几颗痣,在哪个地方,林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当初他没有被陷害入狱的话,现在,跟林楠说不定都结婚了。

想到此,林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如今,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少有为的青年企业家了,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一个入过狱的强奸犯。x

恐怕,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很快,林北便是把这些想法,甩出了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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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五年没有回来了,林北仍旧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林家。

五年铁血生涯,让林北早就养成了不苟言笑的习惯,不怒自威!

到了门前,林北想了想,脸上忽然是带上了一丝和煦的笑容,身上那股叱咤风云的气势,缓缓消失,宛如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邻家小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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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林北眼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容,便是渐逐渐凝固。

“你你是林北”

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妈!”

林北出声叫道。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中年妇女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家里出了个对女人用强的罪犯,这几年来,他们没少被人指指点点。

“淑华,谁来了啊来者是客,赶紧迎进来,吃顿便饭!”

这时,一个拿着烟杆,两鬓斑白的男人,也是出现在林北眼前。

见到他后,林北浑身微颤。

“爸,少抽点烟,别不把身体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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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小北”

林安国抽烟的动作一滞,好像有些不相信,狠狠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应该是感觉到了疼痛,又是上下打量了林北两眼,这才是无比激动“小北,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都在哪啊”

当年,其他人都说林北未遂被判刑,唯独他林安国,打死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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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没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以后咱父子俩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林安国眼睛微红,神情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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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泽,以后,我们家楠楠,就要多靠你照顾啦!”x

“楠楠这孩子,从小被她爸妈宠坏了,要是有什么任性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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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说道,看向众亲戚,带着绅士般的微笑,但其眼底深处,却是对这些“粗鄙”的姑姨,有些不耐。

“也是,是我们多虑了,楠楠嫁给玉泽你,那是嫁入豪门,是去享福的。”小姑连忙说道,眼中难掩羡慕之意。

而在这时,林安国也拉着林北,走了过来。

见到林安国身后还有一个人。

林楠有些好奇。

“爸,您朋友来了吗”

林楠问道。

然而下一刻,看到来人后,林楠那带着笑意的眸子,便是当场凝滞。

内心有一刹那的慌乱,靠近李玉泽的娇躯,下意识的就要往旁边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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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八章 人外有人

一般来说,在人类学的研究范畴之内,有一个非常特别的现象当一个人在明白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道理和知识后,就很难再跟那些尚未得知这些道理和知识的人玩到一块去。

如果简单点来说,就好比是一旦你接受了多元宇宙、平行时空和时空穿梭的理论以后,再要碰上一个对世界的认知刚从天圆地方上升到日心说的人,你很有可能会就觉得完全没可?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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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荣耀归来

江北省,青州市!

机场!

林北踏着一双特质黑色战靴,从专机之上走下,身材挺拔,眸若星辰,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迎接林北的,乃是一个身着黑色制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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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一身制式服装,也难掩其凹凸有致、曲线饱满的身材,反而更平添了几分别样的诱惑。

只不过,林北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美景,而是陷入了沉思“朱雀,交代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五年前,他年少有为,仅仅二十岁,便是创立了北青集团,成为了青州企业中的一匹黑马,市值不断翻倍,然而,就在他意气风发,准备上市之际,却是遭到合伙人陷害。

被公司副总裁唐青竹下药,诬陷他强奸,并且让诸多媒体记者,拍个正着!

然而,当时他药性发作,神志不清,狼狈逃跑之后,隐约是被一个女子所救,已经失去理智的他,和那女子,发生了关系,这才救回一命!

只是,等他清醒之时,便是已经在监狱之内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入狱一个月之后,他便是被挑选进入了一支神秘部队,开始了五年戎马生涯。

五年来,不断的征战,始终抽不出身来。

直至今日!

功成身退!

退役归来!

这,是他的一个心结。x

闻言,朱雀当即是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报告天策,已经有一定线索了,最迟今晚,一定会有结果。”

清脆的声音之中,是仰慕,敬重,以及畏惧!

“好!”

闻言,林北浑身一震,冷漠的脸庞之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但随即便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朱雀赶紧掏出一块白丝手帕来,递给林北“天策,您没事吧”

英姿飒爽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如果不是一个月之前,那一战,眼前这个堪比神一样的男人,何至于受伤如此之重!

但也正是那一战,斩尽来犯之敌,让这个男人,彻底封神。

而后,于巅峰处,光荣退役,转而执掌华国最神秘的组织“天策”!

获封天策之名!

天策二字,不仅为名,也更是一种无上荣耀,一种信仰!

林天策,便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也正是因为此,从“北境统帅”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林北不再需要坐镇北境,他,这才是有时间,回青州!

“我没事!”

林北再次咳嗽两声,拿开手帕,手帕之上,尽是一片鲜红之色,他却仿若未见一般。

“百善孝为先!”林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家人的身影来,“等我换身衣服,先送我去林家!”

随后,率先踏步,走出机场,朱雀恭敬,紧随其后。

青州,我回来了!

一切恩恩怨怨,都将有个了结!

一处老旧小区之外!

林北驻足!

林家,对他恩情似海。

尤其是他的养父,林安国,将他从孤儿院领养回去之后,视如己出。

即便是后来有了亲生女儿林楠,对他的爱,也从未有丝毫减少!

养父林安国,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等他和林楠两人长大后,就结婚。

肥水不流外人田,亲上加亲!

而林楠,从小和林北也很亲近,像个跟屁虫似的。

林楠身上有几颗痣,在哪个地方,林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当初他没有被陷害入狱的话,现在,跟林楠说不定都结婚了。

想到此,林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如今,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少有为的青年企业家了,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一个入过狱的强奸犯。x

恐怕,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很快,林北便是把这些想法,甩出了脑海。

踏步走入小区!

即便是五年没有回来了,林北仍旧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林家。

五年铁血生涯,让林北早就养成了不苟言笑的习惯,不怒自威!

到了门前,林北想了想,脸上忽然是带上了一丝和煦的笑容,身上那股叱咤风云的气势,缓缓消失,宛如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邻家小子一般。

只是,脸上带着一丝苍白之色,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33268268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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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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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容,便是渐逐渐凝固。

“你你是林北”

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妈!”

林北出声叫道。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中年妇女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家里出了个对女人用强的罪犯,这几年来,他们没少被人指指点点。

“淑华,谁来了啊来者是客,赶紧迎进来,吃顿便饭!”

这时,一个拿着烟杆,两鬓斑白的男人,也是出现在林北眼前。

见到他后,林北浑身微颤。

“爸,少抽点烟,别不把身体当回事!”

林北出声道。33268268330

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小北”

林安国抽烟的动作一滞,好像有些不相信,狠狠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应该是感觉到了疼痛,又是上下打量了林北两眼,这才是无比激动“小北,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都在哪啊”

当年,其他人都说林北未遂被判刑,唯独他林安国,打死都不信。

可林北自从入狱,从此以后,便是杳无音信!

他就连想要探监,都找不到地方,找不到人!

“爸,此事一言难尽!”

林北神色复杂。

“没事没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以后咱父子俩慢慢说,有的是时间!”x

林安国眼睛微红,神情激动。

“你拦在门前干什么快,快让小北进来!”

随后,林安国这才反应过来,林北还在门外呢。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让一个强”陈淑华低声说道,随后,他又是看向林北,道“林北,既然你回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天,要不,你明天再来吧!”

林北无言。

一时之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你说什么呢”

林安国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小北,别在门外站着了,快进来!”

说着,林安国便是要拉林北进来。

陈淑华脸色虽然不太好看,却也还是让开了路,让林北进了家门!

进门之后,林北这才注意到,家里还有不少人。

大都是熟面孔,林家的一些亲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面色俊朗、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青年,正被一众亲戚,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

“玉泽,以后,我们家楠楠,就要多靠你照顾啦!”x

“楠楠这孩子,从小被她爸妈宠坏了,要是有什么任性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着点!”

“当然,要是她无理取闹,你就跟我们说,我们来教训她!”

几个姑姑,正七嘴八舌的说着。33268268330

“小姑,你说什么呢我哪有任性,哪有无理取闹啊”

青年旁边,一位扎着马尾,身材曲线起伏、打扮精致的女子,眨着眼睛,有些俏皮。

“是啊,小姑,楠楠很懂事的,我也保证,以后楠楠嫁给我,我会把她宠成小公主的。家里的事情,都有保姆会做,她就只管买买买,玩玩玩,被我宠着就行了,别的什么也不用考虑。”

青年说道,看向众亲戚,带着绅士般的微笑,但其眼底深处,却是对这些“粗鄙”的姑姨,有些不耐。

“也是,是我们多虑了,楠楠嫁给玉泽你,那是嫁入豪门,是去享福的。”小姑连忙说道,眼中难掩羡慕之意。

而在这时,林安国也拉着林北,走了过来。

见到林安国身后还有一个人。

林楠有些好奇。

“爸,您朋友来了吗”

林楠问道。

然而下一刻,看到来人后,林楠那带着笑意的眸子,便是当场凝滞。

内心有一刹那的慌乱,靠近李玉泽的娇躯,下意识的就要往旁边挪。

“楠楠,好久不见!”

林北笑道。

只是,内心的慌乱,一瞬即逝,林楠的脸色,陡然间冷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出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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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九章 果然如此

说实话,所谓的“均田免税”在商周至隋唐的这三千多年的历史中,并非是真的前无古人,其实历朝历代挨着边的类似政策也还不少。

也不说两周时代的“井田”制度跟如今的“均田”差别在何处,单是王莽的新朝就曾经搞过所谓的“国有土地改革”,内容跟“均田”并无区别。

只可惜,王莽的改革在当时而言确实太过超前,触动了当时社?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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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林北苏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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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五年前,被陷害入狱!五年后,他荣耀归来,天下权势,尽握手中!我所失去的,终会千百倍的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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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荣耀归来

江北省,青州市!

机场!

林北踏着一双特质黑色战靴,从专机之上走下,身材挺拔,眸若星辰,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迎接林北的,乃是一个身着黑色制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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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一身制式服装,也难掩其凹凸有致、曲线饱满的身材,反而更平添了几分别样的诱惑。

只不过,林北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美景,而是陷入了沉思“朱雀,交代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五年前,他年少有为,仅仅二十岁,便是创立了北青集团,成为了青州企业中的一匹黑马,市值不断翻倍,然而,就在他意气风发,准备上市之际,却是遭到合伙人陷害。

被公司副总裁唐青竹下药,诬陷他强奸,并且让诸多媒体记者,拍个正着!

然而,当时他药性发作,神志不清,狼狈逃跑之后,隐约是被一个女子所救,已经失去理智的他,和那女子,发生了关系,这才救回一命!

只是,等他清醒之时,便是已经在监狱之内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入狱一个月之后,他便是被挑选进入了一支神秘部队,开始了五年戎马生涯。

五年来,不断的征战,始终抽不出身来。

直至今日!

功成身退!

退役归来!

这,是他的一个心结。

闻言,朱雀当即是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报告天策,已经有一定线索了,最迟今晚,一定会有结果。”

清脆的声音之中,是仰慕,敬重,以及畏惧!

“好!”

闻言,林北浑身一震,冷漠的脸庞之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但随即便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朱雀赶紧掏出一块白丝手帕来,递给林北“天策,您没事吧”

英姿飒爽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如果不是一个月之前,那一战,眼前这个堪比神一样的男人,何至于受伤如此之重!

但也正是那一战,斩尽来犯之敌,让这个男人,彻底封神。

而后,于巅峰处,光荣退役,转而执掌华国最神秘的组织“天策”!

获封天策之名!

天策二字,不仅为名,也更是一种无上荣耀,一种信仰!

林天策,便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也正是因为此,从“北境统帅”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林北不再需要坐镇北境,他,这才是有时间,回青州!

“我没事!”

林北再次咳嗽两声,拿开手帕,手帕之上,尽是一片鲜红之色,他却仿若未见一般。

“百善孝为先!”林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家人的身影来,“等我换身衣服,先送我去林家!”

随后,率先踏步,走出机场,朱雀恭敬,紧随其后。x

青州,我回来了!

一切恩恩怨怨,都将有个了结!

一处老旧小区之外!

林北驻足!

林家,对他恩情似海。

尤其是他的养父,林安国,将他从孤儿院领养回去之后,视如己出。

即便是后来有了亲生女儿林楠,对他的爱,也从未有丝毫减少!

养父林安国,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等他和林楠两人长大后,就结婚。

肥水不流外人田,亲上加亲!

而林楠,从小和林北也很亲近,像个跟屁虫似的。

林楠身上有几颗痣,在哪个地方,林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当初他没有被陷害入狱的话,现在,跟林楠说不定都结婚了。

想到此,林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如今,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少有为的青年企业家了,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一个入过狱的强奸犯。x

恐怕,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很快,林北便是把这些想法,甩出了脑海。

踏步走入小区!

即便是五年没有回来了,林北仍旧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林家。

五年铁血生涯,让林北早就养成了不苟言笑的习惯,不怒自威!

到了门前,林北想了想,脸上忽然是带上了一丝和煦的笑容,身上那股叱咤风云的气势,缓缓消失,宛如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邻家小子一般。

只是,脸上带着一丝苍白之色,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33268268330

这才敲响了房门!

没多久,房门便是被打开。

“谁啊”

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林北眼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容,便是渐逐渐凝固。

“你你是林北”

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妈!”

林北出声叫道。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中年妇女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家里出了个对女人用强的罪犯,这几年来,他们没少被人指指点点。

“淑华,谁来了啊来者是客,赶紧迎进来,吃顿便饭!”

这时,一个拿着烟杆,两鬓斑白的男人,也是出现在林北眼前。

见到他后,林北浑身微颤。

“爸,少抽点烟,别不把身体当回事!”

林北出声道。33268268330

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小北”

林安国抽烟的动作一滞,好像有些不相信,狠狠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应该是感觉到了疼痛,又是上下打量了林北两眼,这才是无比激动“小北,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都在哪啊”

当年,其他人都说林北未遂被判刑,唯独他林安国,打死都不信。

可林北自从入狱,从此以后,便是杳无音信!

他就连想要探监,都找不到地方,找不到人!

“爸,此事一言难尽!”

林北神色复杂。

“没事没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以后咱父子俩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林安国眼睛微红,神情激动。

“你拦在门前干什么快,快让小北进来!”

随后,林安国这才反应过来,林北还在门外呢。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让一个强”陈淑华低声说道,随后,他又是看向林北,道“林北,既然你回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天,要不,你明天再来吧!”

林北无言。

一时之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你说什么呢”

林安国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小北,别在门外站着了,快进来!”

说着,林安国便是要拉林北进来。

陈淑华脸色虽然不太好看,却也还是让开了路,让林北进了家门!

进门之后,林北这才注意到,家里还有不少人。

大都是熟面孔,林家的一些亲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面色俊朗、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青年,正被一众亲戚,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

“玉泽,以后,我们家楠楠,就要多靠你照顾啦!”x

“楠楠这孩子,从小被她爸妈宠坏了,要是有什么任性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着点!”

“当然,要是她无理取闹,你就跟我们说,我们来教训她!”

几个姑姑,正七嘴八舌的说着。33268268330

“小姑,你说什么呢我哪有任性,哪有无理取闹啊”

青年旁边,一位扎着马尾,身材曲线起伏、打扮精致的女子,眨着眼睛,有些俏皮。

“是啊,小姑,楠楠很懂事的,我也保证,以后楠楠嫁给我,我会把她宠成小公主的。家里的事情,都有保姆会做,她就只管买买买,玩玩玩,被我宠着就行了,别的什么也不用考虑。”

青年说道,看向众亲戚,带着绅士般的微笑,但其眼底深处,却是对这些“粗鄙”的姑姨,有些不耐。

“也是,是我们多虑了,楠楠嫁给玉泽你,那是嫁入豪门,是去享福的。”小姑连忙说道,眼中难掩羡慕之意。x

而在这时,林安国也拉着林北,走了过来。

见到林安国身后还有一个人。

林楠有些好奇。

“爸,您朋友来了吗”

林楠问道。

然而下一刻,看到来人后,林楠那带着笑意的眸子,便是当场凝滞。

内心有一刹那的慌乱,靠近李玉泽的娇躯,下意识的就要往旁边挪。

“楠楠,好久不见!”

林北笑道。

只是,内心的慌乱,一瞬即逝,林楠的脸色,陡然间冷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出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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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汝愿助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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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黄娜提出这句“真理与正义,皆在空军的打击范围之内”,从语法句式来讲的确是有些拗口的。

可没办法,偏偏天凤军如今走的路线,因为科技树突然点歪而歪了楼,已经从“”火器横推流歪到了“空天流”去,因此大炮也就用不上了。

当然了,你看你都能飞了,能三百六十全方位、全地形、全天候立体打击了,这还继续研究什么大炮呢?不是傻么?

不过,对于火药武器的未来发展,黄小刚和黄娜私下倒是研究过了,这火药枪械还有大炮、导弹、核子武器、歼星舰等等黑科技武器日后肯定是要不断的研究和发展的,毕竟社会发展与科技进步是不可逆的滚滚时代大潮,你除了顺势而为之外,绝对不可逆之行事。

但话说回来,就现阶段而言,天凤军对陆军和海军的军事技术迭代和发展速度将会减缓,短期内将会把全部的经历投入到对空军的发展和支持当中。

毕竟三角翼再好,也仅是一种无动力的短程飞行器,受制的条件非常多,比如说材料、气候、气象预报、战场环境等等,只能是作为前期解决“有无”问题的要素,在解决了“有无”问题以后,想要让空军在人类文明的战争序列里站得住脚,就还得专注“优劣”的问题。

就目前来说,发展的方向舅侄俩也早就敲定了,既然三角翼解决了“短程”和“无动力”两个问题,那么下一步就要攻坚的是“远程”、“动力”、“大载重”、“大航程”、“全天候”这些“空天科技流”必须要解决的问题了。

而相关的规划,自然是大部分交给了黄小刚来制定和设计,黄娜可没时间去操心。

就拿眼下来说,空军第一军下辖四营便将会配备多达八种型号的飞行器,其中侦查营“青雀”因为专精侦查,将主要装备现有的单人无动力和双人无动力两种型号的三角翼,未来的装备发展和升级将要走轻便、迅捷、机动的路线。

而攻击营“火凤”专精空地打击,前期将主要配备双人动力、多人动力和大载重的大型三角翼,等到后期把航空发动机和梭型机(也即是标准飞行器外形)给“研究”出来以后,再换装歼击机和轰炸机。

而支援营“鲲鹏”及空降兵营“精卫”这两个营专精的是战场支援和纵深打击,继续拿三角翼说事肯定不行,而短期内发动机和梭型机也很难搞出来,因此黄小刚想出的解决办法非常简单,那就是热气球!

其实相对来说,热气球的科技要求要比三角翼更低,要不是公输父子屁颠颠的跑来献上木鹊这种传说中的黑科技,让黄小刚不得不的被动点开了航空科技树的话,那么本来舅侄俩在未来会首先点开的便是热气球了。

毕竟作为穿越者,要点开热气球也就仅仅需要最简单的热力学知识,其他的什么材料学、气象学、重力学什么的知识统统不要,最简单甚至用棉纸、竹枝就能糊一个孔明灯出来,根本没有什么难度。

不过话说回来,真要弄出安全、高效、制式的军用热气球,也还是需要一定的技术储备,现如今“鲲鹏”和“精卫”两营虽说也参加了今日的检校,但因为装备都没到位,也就是只能让士兵们穿上各营的专属服装背着装备出来露个面亮亮相而已,之前李密瞧见的队列中那些背着绿色大背囊的就是了。

而这些绿色的大背囊里装得东西大家也都不会意外,就是降落伞咯!

虽然军用热气球还在黄小刚的指导下,在胶州新城的“东华工业”核心厂区里紧锣密鼓的研制着,但针对性的专业训练却是早已展开了,去年至今的一整个冬天里,黄娜命人在空军大营里搭建起了数个高数丈至十余丈不等的高台,进行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高台蹦极训练,总算是练出了一批胆子够大不会尿裤子的空降兵种子出来。

而且搞笑的是对于这些训练,起先被选拔的士兵们绝大多数都是相当惧怕和恐惧,可不知道怎么搞的很快就有人私下传言说这是在训练和选拔天兵天将,顿时就把军心士气给拔高到了一个令人难以想象的程度,如今这帮小子都在嗷嗷叫的等着装备到位,从此好成为真正的天兵天将!

说来说去,眼下的情况反正就是一句话,那就是随着今日的检校,天凤军将正式进入“空天模式”,并且未来将会全力发展空军,争取让中华民族从此走上超车道,昂首迈步走入“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的新时代!

这废话也不说,也就说航弹的巨大威力以最直观的方式展现给李密之后,这位隋末时代的一方枭雄和义军领袖,顿时被震惊得瞠目结舌不说,也瞬间想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什么自打去岁天凤军在攻占黎阳后,选择了战略收缩并盘踞在黎阳不挪窝,搞了半天是在秘密训练部队,弄这黑科技。

一时间,李密先是觉得满腔的悔恨不知如何言说,认为当时他就不应该主动选择跟天凤军搞什么战略对峙,因为是直接从大兴出兵后就奔杀黎阳,说不定他的十几万大军还能跟当时的天凤军碰上一碰。

可很快,他的理智却又告诉他这么想完全是扯淡,虽然明着告诉他天凤空军是今日才成的军,可谁知道当时的天凤军是不是早就有了这黑科技,甚至就算没有这个黑科技,人家凤军也早有天下皆知的强弩、掌心雷、震天雷、神机箭等一系列的神兵利器,真要去碰未必是石头碰石头。

一时间,李密瞧着远处被烈火焚毁的标靶沉默不语,一双眼眸呆滞着并无定焦,整个人宛如石化了一般沉寂不动。

良久,也不知道他的心中经过了几轮斗争,但见得李密突然长叹一声,然后慢慢转身先向着一直笑意盈盈矗立在黄娜身侧的凤军陪同军官们做了一个罗圈揖,而后也才郑重的抱拳向黄娜行礼道:“李某服了!”

“李密李玄邃!”黄娜伸手一掀身后斗篷,踏步上前以俯身之姿摆了一个傲气万千的姿势,一字一顿的喝问道:“我欲鼎革河山,终杨隋暴政,铸太平盛世,试换人间新天地,汝可愿助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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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一章 童试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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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远在高密的黄小刚,可是真不知道黄娜决定就在今天要收服李密。

他此时正在位于东华高密城外四十里,地处潍水支流的一条分叉河畔的连片工坊之内,正满脸欣喜的看着一张张正在从木盘上拓印下来的铜活字印刷品。

这些印刷品大小约为后世的2尺寸,从远处看上上密密麻麻都是一个绿豆大小的清晰字迹,而从近处看就会发现这是一张题目相当简单的数学试卷,从右至左以古人惯常的句式,列出了难度从简到难的数学题目。

而这些试卷,自然是为即将到来的三月童试准备,由于刻意强调了天凤朝之下科举制度的连贯性,要求所有人必须“逢进必考”,所以这场即将在三月初三开考的童生试,目前为止报名的总人数居然超过八千之多,使得如今这间隶属“皇家书局”的工坊不得不加班赶工。

而如果更仔细的去看的话,你还会发现这张试卷里采用的文字是混合了少量简化汉字,不过繁体还是占了绝大多数的,而且“1234”这样的阿拉伯数字也出现了。

对了,阿拉伯数字可不阿拉伯人发明的,实际上这种计数方法最初由古印度人发明,后由阿拉伯人传向欧洲,之后再经欧洲人将其现代化,结果只是因为当时的人们以为是阿拉伯人的发明,所以称其为“阿拉伯数字”。

而根据后世的历史研究和考证,阿拉伯数字最早应该是在公元五世纪前后,由两河流域的古代居民古鳊人最先改进和发明,约在公元八世纪前后才研究出“0”这个最重要的符号,而且当时称“0”为首那。

不过,要知道如今才是天凤三年,如果杨广没挂的话也即是大业十五年(619年),所以从此往后这“12345”自然不能再叫什么阿拉伯数字了,黄小刚直接将其命名为了“华夏数字”。

并且还在去年冬天就已经通过“东华书局”对外发行了一本“数学基础(童生版)”、一本“数学进阶(秀才版)”和一本“中等数学”(举人版),三本书也就简简单单把“加减乘除”(童生必考)、“代数、算法、方程式”(秀才必考)、“函数、集合、统计学”(举人必考)给安排明白了。

至于应对进士阶层的“高等数学”,由于黄小刚不掌握(这厮也就高中毕业),而黄娜虽然修了双学位,但却并非是专精这一科,什么微积分、什么线性代数、什么运筹学、群论也就不提了,还是等后人来补完好了。

下面言归正传,便也说今日黄小刚亲自现场督导的,正是即将在下月初用来进行天凤军治下首届童生试的数学试卷。

按照之前的安排,童生试的试卷也就是简单的三件套,分别是国文卷(语文)、数术卷(数学)和综合卷(思想品德),采取的是根据各方反馈之后新修订的“百分制”评分模式,也即是其中国文、数术两科的总分和综合卷的评分各为五十分,而只有三科总成绩达到并超过九十分者,才算是通过了童生试,从此获得童生资格。

既然是考童生的试卷,自然题目也非常的简单,毕竟这一科所占的总分也就二十五分,而黄娜的安排就是加减法题占十分、乘除题目占十分、小奥数题占五分。至于这份试卷的最后一道小奥数题看起来也不是很难:甲乙两根水管单独开放,注满一池水分别需要二十个时辰和十六个时辰,而丙管单独打开注满池水仅需十个时辰,若空池注水,同时打开甲乙两管注水五个时辰后,再打开丙管继续注水,请问水池注满还需要多少时间?

至于国文试卷的题目,相对来说可能要难上一点,反正黄小刚自己拿着一看就知道自己考不了几分,因为里面的内容对他而言已经不仅仅超纲那么简单了。

因为这南北朝至隋末时期,社会上的蒙学教材可是庞杂,比如说《千字文》虽然已经出现,但民间用来给幼童开门的可还不是什么这种通俗易懂的东西,什么百姓家、千家诗也没有,而多用的是什么秦朝李斯的《仓颉》、汉朝司马相如的《凡将篇》、蔡邕的《劝学》、史游的《急就篇》、班固的《太甲篇》、朱育的《幼学》、陆机的《吴章》、还有王劭《俗语难字》等等。

而且这些蒙学教材也并非是全国通用的,毕竟在这个时代文化知识还属于奢侈品,只有高门大户还有官宦人家才有能力收集书籍,并且根据需要来用来教育下一代。

所以国文卷的度很不好把握,之前公开刊登在“东华时报”上的模拟卷可是据说把各地的大儒都做哭了,所以这次正式用来考试的题目也让黄小刚叫“东华时报”里挂名主编的几位学界大儒做了参详。

大致上,考校形式还是填空、默写、释义的方式,所抽的题目则集中在《仓颉》、《劝学》、《幼学》、《千字文》这些比较知名的蒙学教材。

至于说往后,到了秀才的阶段是不是还继续按照原定的计划考“五经”(五经指《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五经之名始于汉武帝),就要稍后再看了,毕竟你都要走“空天流”的路线了,还坑这些文人去死读书有意义么?

还不如让人把精力转移到刑律法典、算术地理、兵书战策、农工商业方面去,当然后世国考中的常识题库模式也是可以借鉴和移植,反正现在还有时间,到时候再慢慢调整好了。

那么,除开怎么出考题这些软实力的问题外,之前有关于活字印刷和纸张、油墨、套印等方面的硬件技术,这方面可就是黄小刚的强项了,在他的指导下工匠们只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就完全掌握了木盘编排铜活字的技术。

要知道此时可是没有什么专职的铜活字匠人存在,然后黄小刚想出的解决办法是花重金招募来好几个专业给人打造墓碑刻制铭文的师傅,然后让他们用雕刻石碑的技艺来雕刻铁范,再用铁范来翻制出基础铜活字,再经过一系列的精磨和修整,便也得到了不亚于现代印刷铅字效果的铜活字。

“嗯!字迹清晰、条纹边线清楚,这批试卷应该木有问题了!”

然而,也就在黄小刚正拿起一摞印好的试卷,正在满意的细细查看之时,却听见门外有人报道:“报!急报监军大人知晓,今日一早高密城中有文士儒生聚集于城北文庙,意图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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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二章 经典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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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庙也即是孔庙,高密孔庙所在,正在城北偏街东南。

庙前无街,只有通衢大路贯通南北,加上距离城郭较远,周围也无民居,倒也是一个地域宽阔适合人员聚集的好地方。

由于此时还是隋末时期,山东各地的文教事当然不如明清时期兴盛,所以这个时代的高密文庙规模也是不大,也就前后两座规模不大的明堂,外加四舍厢房。

须得知道,这隋末时代科举也才刚刚方兴未艾,各地对孔子和儒教的推崇还没有明清那么狂热,也就只有孔子老家的山东地区才有此规模的孔庙,且各地建置孔庙之事,也是始于北魏孝文帝,直到唐太宗以后才出现各地乡县皆建殿设庙的情况。

而此时的高密孔庙,前堂名曰先师殿,后堂为崇圣祠,然后四舍厢房则分别拨给工作人员作为安居和进学之所,占地大小不过数亩规模。

只是,这日一早也不知道谁人组织,便见得至少上千身穿青衫、儒袍的文士书生竟是不约而同地从各处用来,带着笔墨纸砚还有祭祀诸物前来庙祀。

因为从传统来说,文庙也属于公庙,需要承担地方社火的组织和一些文事方面的活动安排,所以是直接受地方教谕领导,所谓庙祝(工作人员)也是属于官府六房文吏的编制。

而今日既不是年节,也没提前通知有安排什么活动,所以对这突然出现的人员集聚,文庙的工作人员当然知道肯定事出有因,也就急忙派人去了高密县衙通传,而高密如今的民政系统是天凤军直属,虽然此时也才以最快的时间通传到了黄小刚这里。

一听有大量文士儒生聚集文庙,黄小刚先是一愣,对左右问道:“莫非今日是什么节气?”

左右皆是负责版印的工匠,按道理说也都是晓文识字的文化人,可却没人接茬表示今天的确是可以搞祭祀的节日,于是黄小刚就有些纳闷了,忙也丢下手中的试卷走出门来,向一旁正在支应匠人做事的皇家书局管事王迎秋问道:“本地文士可是常有祭祀文庙之事?”

王迎秋本就是高密本地人士,且是个在本地打理半辈子杂货铺的老掌柜,对地方之事倒是很熟悉,闻言便也摇头道:“我乡文教虽说兴旺,但文事并不繁多,想来今日却非祭祀吉日。”

听得王迎秋如此说道,黄小刚便也随口低声咕哝了一句道:“怪了,难到这个时代就有人开始玩哭庙了?”

黄小刚口中提到的“哭庙”,具体来说是一种在明清时期,尤其是明朝差不多被人玩坏的一种组织实施“大规模群体性聚集事件”的经典由头,明朝因为经济发达,人文荟萃,来自殷实之家、中产阶级的读书人渐渐成为当时的一股重要社会监察力量,当官府有不法之事不当之举,士子们每每聚集文庙,作《卷堂文》,向祖师爷孔圣人哭诉后,更召集民众向上级官府申告。

而其中最有名的,也是导致黄小刚能知晓和记住“哭庙”这两个字和其中含义的总要事件,也就是清初著名的“金圣叹哭庙案”。

所谓的“金圣叹哭庙案”也即是一件发生在清朝顺治末年的重大政治事件,当时也即是顺治十六年事,苏州一代发生灾荒收成大减,本来富庶的江南水乡变成了饥民遍地的灾区。清政府本应减免粮赋,救济灾民,可是江苏巡抚朱国治和新任吴县县令任维初不顾百姓的生计困难,照常催逼粮税。

且更为可恶的是,县令任维初竟监守自盗,私吞公粮,中饱私囊,数额高达三千多石,其亏空部分却要灾民悉数补偿。百姓对任维初恨之入骨,苏州本地文人倪用宾、金圣叹等诸多生员更是怒火中烧,决心把这些贪官污吏赶走。

到了顺治十八年二月初一,顺治皇帝驾崩,哀诏传到苏州,巡抚以下官员各在府堂设立奠幕,并按规定哭灵三日。倪用宾、金圣叹等人认为,正好借哭灵之机控告任维初等人的贪污残暴,惹起众怒,达到驱逐贪官的目的。

于是到了二月初四这天,诸生员近百余人来到当地孔庙鸣钟击鼓,又一起来到府堂哭告。

一时之间,跟随者达到上千人,号呼奔走,群情激昂,震动了整个苏州城,酿成了一场大规模的抗议示威活动。当地抚臣见此情景大惊,不但不体恤民意,相反却立即派兵捉拿,示威群众经不住刀砍马踏,哗然而散,金圣叹等十一人被当场捉拿,下入狱中。

而比起老朱家的人来,野猪皮的后裔们可不是好糊弄的,对此这等足够动摇统治基础的重大事件,清廷做出的决定自然是采取严厉的镇压手段,惩一儆百,不久此案以谕旨定罪:金圣叹等八人斩决,家产籍没,妻子充军,其余十人也处以死刑,连同其他案中人犯共一百二十一人,皆斩于南京的三山街。

而金圣叹这个明末清初文坛的怪才牛人最后也坦然引颈就戮,死后葬在苏州城外五峰山下。

而黄小刚之所以对这个哭庙案知道得如此详细,也正是因为对金圣叹这个人感到好奇,也才点开了一部讲述清初三大案(通海案、哭庙案、奏销案)的文教片。

(p:金圣叹之所以出名,还因为他曾经点评过一本叫做《推背图》谶文奇书,据说他被杀其实也是与此书有直接关系。)

所以黄小刚听到说这隋末的文人们,居然也不约而同的集体跑去文庙搞事情的节奏,也就自然而然的把这事和哭庙案给联系了起来。

说实话,如果单从这类事件本身的性质来说,民间的文人书生本着维护公益、检举不法、监督公权、检察社会的目的搞搞“哭庙”,通过这种方式来向统治阶级反应社情民意,它本身“应该”被认定为是一件正能量的事情。

因此在明朝统治时期,一旦发生“哭庙”事件,所申告的事项往往能直达中央最高统治者,从而令地方官府不敢小视并且谨慎对待,可是金圣叹一案却是撞了南墙,结果野猪皮的子孙们可不是好说话的,直接冠上一个“恶性大规模群体性聚集事件”的由头,把闹事的统统抓了杀头完事。

而如今,虽然黄小刚也不确定这些隋末的文人是不是突然灵光一闪,无师自通的突然就会了“哭庙”这个技能,可是他显然要迅速做出选择,看是选择放任不管任其发展,还是选择血腥镇压,杀一儆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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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三章 坐而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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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印刷厂的位置处在高密城外四十里,这黄小刚即便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启程赶回高密,一路快马加鞭也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不过比起这个时代的人而言,黄小刚的脑子就好用的多了,这也就不妨碍他一边赶路,一边派人加急赶往高密做好准备工作。

待到他风尘仆仆的一路赶回高密,来到城北文庙之前时,时间都已经是当日的晌午十分了,便瞧着文庙门口熙熙攘攘的聚集在百来个人,而大门之内还有不少攒动的人头。

“监军,可是要清理一下?”

一行人策骑来至门前,便瞧见门前围观的士人忙都慌忙四散,黄小刚也不说话,一面下马,一面正思索着如何跟这帮人文化人打嘴仗,便听随侍的执星官魏耀光提了一句,忙也摆手道:“不必!只管唱名便是!”

魏耀光是黄县一期的老兵,属于“星辉耀九州”里的耀字辈,是年正好二十出头,因为自幼读过几年私塾,加入天凤军后很快就得到了晋升,如今以少尉军衔担任警卫团正职参谋,平时与其他参谋轮替监军近身随侍的职务。

“天凤军监军到!”

随着魏耀光一声唱喝,黄小刚便在门前作势整了整衣衫仪容,这也才矗立门前等着看什么情况。

很快,便也听见文庙之内嘈杂声起,然后便有数十个老学究在众人的簇拥下出门来迎,乱哄哄一番寒暄之后,也才知道这帮老学究乃是原先隋廷指派的高密教谕、督学还有县学的学正、学监等等,便也耐着性子一一见过。

只是,寒暄完了之后,黄小刚便也开诚布公,直言道:“不知今日诸位聚集于此,所谓何事?”

众老互相看了看,很快用眼神推举出一个明显德高望重的老者,此人满头苍发,年龄怕是至少七十开外,便听他哆哆嗦嗦答道:“不敢欺瞒监军大人,今日某等为得就是新朝将行的科举之事。”

黄小刚眉毛一挑,便故意问道:“哦!可是有甚建言?”

不说有无问题,而是问有无建言,黄小刚当然是故意的,而他如此设题倒是把众人给难住了,老者一时哑口不知如何言说。

不过也在这时,就听见有人在人群里喝道:“新朝既开科取士,自当尊师重道,岂能与匠工为伍,以技艺娱人哉?”

随着那人呼喝,周围之人都是纷纷应和,却是叫黄小刚听得有些不明所以,不由反问:“新朝将行科举之事,却是如何不尊师重道了?至于说什么与匠工为伍,什么以技艺娱人,这又是怎么个说道?”

随着黄小刚的反问,周围的文人们便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乱糟糟的也听不清楚到底论说什么。

好半天才大概听了个明白,原来这些士人一个是对“逢进必考”的要求不满,认为一个人的才能和德行,是不可能通过这种题目叫他们看起来都完全不知所谓的考试能考察出来,另外一个就是感觉科举的题目太难太变态,且天凤军设定的考试方法和规制此前的历朝历代从未有过先例,觉得这不是另辟蹊径而完全是胡搞瞎搞。

在搞清楚了这些人闹事的理由后,黄小刚顿时就轻松了许多,因为这两个点恰恰是他预想中最为简单的问题,当即便也施礼与众人道:“诸位,今日正好赶巧,不若我等便在这文庙之前,就这新朝的科举之事,好好讨论一番,以解诸位之惑!”

当即命人寻来竹席、作案布置,便在文庙之前摆将开来,很快宾主就坐,弄出了一个坐而论道的现场出来。

待得众人坐定,黄小刚也酝酿好了说辞,先是很客气的说道:“这某先将一句丑话说在前面,因某幼年失学,且并非儒生,今日与诸生试论科举事,若有错漏献丑之处,还望诸生不吝指教!”

听得他开口就先把自己贬了一下,众儒生都是暗自一禀,一个个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等着看黄小刚接下来会整出什么谬论来。

见得众人样子,黄小刚便也暗自一笑,便也徐徐开口道:“黄某曾听闻,昔春秋之前,学在官府,战国之后,天子失官,学在四夷。至刘汉兴儒,立太学、设五经,使学在郡县……”

这黄小刚刚刚这番话,实际上就是一段开宗明义的套话,说的是古来文化教育这个事情的发展历程,所谓的“春秋之前,学在官府”指是在春秋时代之前的夏、商、周三代,我国巳有了类似于学校的机构“校”、“庠”、“序”这类官方的教育机构,因为文化知识在时期是属于非常严肃和稀缺的财产,必须牢牢掌握在官府手里。

而后来春秋战国之际“天子失官,学在四夷”又指的是天子丧失了自己的职守,使原本由天子掌握的文化学术流落到诸侯国乃至东夷、西戎、南蛮、北狄所处之地。

而这两句话也是出自鲁昭公十七年(公元前525年),郯国国君郯子前来访问鲁国,鲁昭公摆宴招待。席间鲁国大夫叔孙昭子向郯子询问有关少昊氏以鸟命名官员职位的事,郯子做了回答。

郯子在介绍时如数家珍,很是熟练,后来孔子听说了,便来拜见郯子,向他请教少昊氏的事。

回来之后,孔子感叹道:“我以前听说过‘天子失官,学在四夷’的说法,看来的确是这样啊。”

然后“至刘汉兴儒,立太学、设五经,使学在郡县”这句就不用解释了吧?

实际上,是我国文化教育事业大发展还是从汉代开始,还是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的“天人三策”创立了太学,设五经博士教授弟子,又兴办了郡县学,私立的书馆、精舍等,又经三国两晋南北朝的发展,到了如今也才开始形成一个稍微健全的体系。

隋初,文帝杨坚设置国子学、国子寺,置国子祭酒一人,专门管理教育。国子祭酒的属官有主簿和录事各一人,下统“国子、太学、四门(因学校设置在京城四门附近,故名)、书算学,各置博士、助教、学生等员”。

并注明教师编制和学员额数,国子、太学、四门配置博士、助教各五名;学员人数,国子学一百四十人,太学、四门各三百六十人;书学、算学配置博士、助教各两名。学员人数,书学四十人,算学八十人。

开皇二年(582年)十二月,文帝有“赐国子生经明者束帛”,表示勉励之意,并亲自到国子学去巡视,以提高国子学的地位。

在强化中央官学的同时,开皇三年(583)四月文帝又“诏天下劝学行礼”,命令州县普遍设置学校,礼祀孔子,这就是隋代的地方官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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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四章 政策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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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黄小刚开场的一段开宗明义,把古来至今设学之事梳理了一个源流,众儒生们倒也都是点头认可。

接着黄小刚便话锋一转道:“昔文帝赐国子生经明者束帛,是为嘉奖之意,而所谓明经者,多是只通经史强帖括,而不知庶务,且不说射、御、书,单是一个数便不能通达,如何为官做吏?”

所谓“明经”,指的是隋文帝开创的科举制度“明经科”,这一科的考核也就是背诵和默写,看参考对经书内容的记忆,考试的时候主要采用的是帖括(填空)的方式。

因此在隋文帝期间,每州岁贡三人,主要是明经与秀才两科,时称贡举,正式确立了后世所谓的科举制,然后到了大业初年,杨广又在这两款的基础之上创立了进士科(文学课目),形成了秀才、明经和进士三科并列的常贡。

所以黄小刚现在这句话的意思也就不用多说了,进而道:“是以!我新朝科举,既要承继前隋制度,也要务实求进,念诸生学有先后,良莠难齐,这才针对优学稚子设童生科,其意是在劝学!至于说逢进必考,也是循渐进之矩,正所谓进学本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何以鉴其进退之?唯有考试矣!”

这话说来,在场诸生都是面有愧色,因为这话自然在理,而且便是前隋的贡举也是要看考试的成绩优劣,所以考试这个东西本身并没有问题。

而唯一的问题就是,今天大多数在这里的人不是不愿意考试,而是不愿意参加童生试,毕竟很多都是几十岁的成年人了,认为自己的水平和能力应该可以直接去参加举人乃至进士的考试,而天凤军这边却要求所有人的都必须从童生试考起,这就有些为难人了。

你看,都已经是几十岁的大老爷们了,还去参加什么童生试,这要考得过倒也还好说,可万一考砸了不得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之前天凤军可是用“东华时报”连续好几期,把童生、秀才、举人和进士四个等级的考试模拟卷刊登在上面公告了天下的,且也在每一期上对天凤军将施行的科举制度都做了明确备注。

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天凤军的科举制度有严格的分级,凡男女年满十二岁便可参加由县组织的童生试(乡试),合格便可获得童生资格,获得童生资格的学子能够得到每月半石粮食的养俸(为期六年),并可进县学修读。

而凡男女年满十八并获得童生资格者,才可参加县试,合格便能晋级为秀才,每月可得一石粮食及一贯钱的养俸并获得进入郡学修读的资格(也是为期六年);凡男女年满二十四并获得秀才资格者,才可参加郡(州)试,通过便能获得举人的资格,方能参加春闺,并可以获得每月两石粮食及两贯钱的养俸(为期还是六年)。

此外,童生、秀才和举人考试分别在每年的六月、九月和十二月,原则上不允许越级考试,也即是必须遵循童生进秀才、秀才进举人的顺序,不能一上来就让你去考举人,但同时允许连考,也即是六月考童生过了,就有资格参加九月的秀才试,要是秀才试也过了就可以参加十二月的举人试,要是全考过就可以参加来年三月的春闱了。

而春闱也被称为国考,每年的三月择期举行,考试的地点如今先暂时放在高密,以后会确定在新朝的首都。然后参加考试的举人在通过考试后,会获得进士的资格,正式获得国家发给的俸禄,但却还不能做官任职,而是需要进入未来即将组建的国务院下属各政务司进行学习和培训,合格之后才会授予官职并确定品序及实职。

而之所以规定十二岁才能考童生,十八岁才能考秀才,二十四岁才能考举人,目的就是为控制考生的数量,从源头上展开总量控制。

而今春三月本来应该开的是春闺,可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些没有进行分级考试筛查过的考生们,在能力水平上肯定是良莠不齐,所以也才决定把春闱改为童生试,先来搞一波筛选。

也就说黄小刚耐着性子做政策解说,把分级考试的重要性解释清楚之后,对于要不要考童生试这个问题抵触者倒也少了,但很快就有人提出了新的问题,那就是今年三月的春闱既然改了童生试,等到六月本该考童生试的时候,又该改考秀才试了吧?

对于这个问题,黄小刚却是哈哈一笑,解释道:“诸位不用担心,今次我们将采用联考的方式来进行。具体来说,便是三月初三这日考童生试,用时三日判卷之后,初六公布分数,获得童生资格者便可直接参加初七的秀才试,待初十判卷结束,通过者便可继续参加举人试,最终过试者会在三月二十参加进士试,如此方式也叫联考!”

对于这样连轴转的考试办法,放在后世肯定是不可行的,不过如今可是在隋末,也就没这么多了讲究便是了,所以黄小刚在提出之后,倒也没人找出毛病来。

讲完了考试的问题,今日这场论道虽然算是告一段落,但肯定不会就这么草草结束,也就在黄小刚不知道如何变更话题的时候,便正好有一位老儒生拱手来问道:“敢问监军,不知新朝将以何制执政?”

对于这个问题,黄小刚和黄娜自然早就达成了共识,便是之前黄娜挂出来给房玄龄学习的“三院一阁制拓扑关系图”,也是一式两份早就存在黄小刚这里,闻言他便也直言问道:“新朝执政之制度,自然有别前隋,前隋三省六部之制度,虽比秦汉、两晋稍强,但弊病实多,三省设置叠床架屋,职责不明,互相掣肘,六部所理抓大放小,粗放无序很不完善。”

“那么,何谓三院一阁?”

黄小刚说道此处将手一拍,自然有人取来同款的三院一阁制拓扑关系图悬挂起来,当即他便滔滔不绝的为众人讲解起了这套舅侄俩研究半年时间就搞出来的制度。

虽然这“三院一阁”的制度搁在隋末是妥妥的制度创新,但毕竟这些制度可是经过了另一个平行时空上千年的实践,所以舅侄俩对此可是有百分百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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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五章 国之诰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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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三院者,即是众议院、参议院、国务院,谓之三院却非三省之变也!”

可以说在秦朝之后和隋朝之前,三省(隋朝之前是五省)存在的目的就是只有一个,那就是加强中央集权和分散官员的职权,以帝王个人意志为国家意志,也即“朕既国家”。

两汉魏晋时期,当时的政体也不知道是因为实际需要,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满朝皆是太师、太尉、三师、三公,当时内朝以五省分治理(尚书、门下、内史、秘书和内侍),且五省之中只有尚书、门下、内史三省才是真正的中枢权力机构,如秘书省掌图书典籍,职任较轻;内侍省掌侍奉宫掖,委以宦官,都是没什么实际用处的。

后来到了隋初,隋文帝改五省为三省后,也才确定了中书省来作为掌管机要、发布政令的机构,而将尚书省作为中央秘书机关(皇帝直属)和最高政令机构,为朝廷最高权力机构。

至于门下省,则作为职掌皇帝侍从、赞导众事、顾问应对的官僚辅佐机构。

这其中,尚书省作为最高行政机构,主要负责的是负责执行皇帝下达的重要政令,而作为审议复核机构的门下省,虽然名义上负责审核政令,但大多数时间主要干的事情就是修诏,也就是专门制作和修缮诏书,对内容根本没有什么审核与封驳之权。

至于中书省本是决策机构,但也渐渐的变成了专为皇帝草拟和颁发的诏令样子货,而新朝即将实施的政体,却是直接从根本上将这一套专为帝王订制的行政机构完全推翻,采用了更为科学和高效的权利分制制度。

在新朝,参、众两院也称为国会,是新朝的最高立法机构以及审议、审查和提案机构,而国务院则为新朝最高行政机构,一切新朝政务的颁布和实施则由国务院统一协调和决策。

而内阁也即是由首相、次相以及各级政务司司长组成的决策机构,负责领导国务院各政务司的决策工作!

总而言之,本着简单、高效、科学还有分权的需要,以三院制度来替换三省,就已知的人类文明进程而言,当然是大势所趋。

毕竟三省的设计架构,在后世来看缺乏科学的规划,叠床架屋不说,三省的这种所谓分权也是必然造成内部相互扯皮、行政执行效率低下等等弊端,所以你看宋明以后,朝廷要解决具体的政务问题往往要靠什么“八府巡按”、“钦差大臣”或者“青天大老爷”直接专人专事下到地方,靠着一块“如朕亲临”或者一把“尚方宝剑”来搞事情。

而长此以往,往往又必然会在朝中催生出独揽大权的“权相”,而“权相”个人操行品德要说还过得去,那么国家倒也可能会往好的方向前进一段时间,可要说这“权相”万一人品靠不住,那么就会把国家直接给带进深渊里去。

你看看,隋唐以后细数一下那些有名的“权相”,宋朝有王安石、寇准、赵普、蔡京、秦桧、贾似道;明朝有李善长、胡惟庸、张居正、于谦、圆嘟嘟(袁崇焕),这些人要么的确把国家带进了快车道,要么就把国家给带进了坑里,这些人是对是错、是忠是奸,后世攻讦甚多,当真是莫衷一是。

不管怎么说,当黄小刚照着图谱,把将要施行的新朝制度细细解说之后,便也瞧见与会的众儒生们脸上既有困惑、也有暗喜,但跟多的却是懵懂和不解。

当即黄小刚便也笑道:“诸位可有疑惑之处,不妨直言道来,我好详细解说。”

众人闻言后,自然面面相窥,倒是有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儒生,大着胆子出声问道:“方才仅是听闻监军言称这三院一阁之制优于三省六部,可某等却是听不明白,其优又在何处,此外……敢问何谓‘最高立法机构’?这立法可是制诰宪?这国之诰宪,不是立国时便要定下,且万世不易,莫非新朝之诰宪还可时时更改不成?”

黄小刚忙也解释道:“世间法理,自然因时、因地、因事、因种种不可控力而更张,一如当年商鞅入秦,变秦法而强之,然前秦之法又传了几世?至前汉,汉高祖与民约法只三章而已,汉法经东西两朝至魏晋,可又当真是一成不变?至于前隋,文帝所立《开皇律》虽优于历朝,到了大业年间不也还是以《大业律》更替之?”

说道此处,黄小刚便也指着拓扑图上的参议院组成和职权一栏道:“所以,新朝之诰宪,自然也要因时、因地、因事而便,既要与时俱进、也要薪火相传,而规定参议院之议员必须出自民间,也是为将民意直抵天听,因法既为民所立,亦需要为民所用,修法不尊民意,这法修来何用?”

见众人听了,还是似懂非懂的样子,黄小刚也是十分无奈,毕竟这种把立法权交给人民自决的政治模式本身就是舶来品,对于还处在封建制度社会里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太超前了,就算黄小刚想要学着那谁谁喊上一句:“人民,我把你们本应拥有的权利,现在还给你们!”

也未必有人听得懂啊!

没办法,黄小刚只能继续耐着性子,把参议院的组织构成、议事规则、行政职能等等这些东西,又掰开揉碎了好好说了一遍。

按照构想,新朝在未来会在国内实行“省市县乡村”五级行政区划。

并将以“省”为地区单位,每个地区设两位当地参议员来作为代表,而议员的总人数与各区人口多少无关。

然后,每位参议员的每界任期为八年,并且每位议员一生只能两任,此外议会的会期和议员们的任期必须相互交错,故每隔两年需要改选约四分之一的席位。

参议院议长将由内阁的次相担任,议长无参议员资格;除非是为了在表决平手时打破僵局,不得投票。参议院公认较众议院更为审慎,参议员名额较少而任期较长,容许学院派看法与党派之见,较众议院更易置外于公共舆论。此外参议院拥有若干表列于宪法而未授予众议院的权力,其中最重要的是,内阁首相批准条约或任命重要人事时,须“采酌参议院之建议并得其认可”。

至于众议院,新朝的众议院自然就得是三权分立里面用来监督和保持制约的机构,众议院的议员人数是按各地人口多少的比例来分配,目前制定的比例是每十万人中选出一位众议员。

而众议院议员需要承担的责任和其独有的权力也十分的明确:倡议岁入法案之权、弹劾政府官员、以及在僵持不下时选举首相以及内阁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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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六章 两院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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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黄小刚把参议院和众议院二者之间的职能、责任还有权利简单说明之后,虽然人群中有不少人的面上露出了有所思的神色,但大多数还是处在一脸懵逼的状态。

这时,倒是有一个老儒摇头晃脑的抚须惊呼道:“哎呀!说来说去,不过以议员之名,行侍御史事而已!”

得老儒点明,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所谓的“侍御史”实际上也就是“御史”正式称为,从秦朝开始设立,从那时开始御史便专门作为监察性质的官职,负责监察朝廷官吏,一直延续到清朝。

两汉时期,侍御史开始简称为御史,西汉御史府、御史大夫亦或简称御史。后来的三国、两晋、南北朝,“御史”又被细分为侍御史、治书侍御史、督军粮侍御史、殿中侍御史、监国侍御史之等各种具体的职务,甚至还有什么禁防御史、检校御史等等,这些官员都隶属“御史台”,不过不居台中,不入宿(皇宫),不带“侍”字。

到了北朝魏、齐沿设检校御史,自隋改为监察御史,后又改殿中侍御史为殿内侍御史,到了杨广的大业朝时,又设殿内侍御史员数,增监察御史员数,又一度增设从九品的御史。

然后杨广因为得位不正,继位初期又以大势封官来稳定朝政,结果也就造成了大业朝早期各种大夫还有御史多如牛毛,简直就是“大夫满地走,御史多如狗”,所以当老儒直接点破说这什么参众两院的制度,也就是把御史改了个官名称议员后,大伙自然也就了然咯!

反正不管是御史还是议员,既然都是官,也就等于也是给儒生们留下的坑位,叫什么倒也不重要,当即便有人再次发问道:“以两院行御史台事,也无甚不可,如此今后之国政,岂非独国务一院而行国政?”

这御史台正是中国古代封建王朝所独有的中央监察机构,秦汉时以御史负责监察事务,到了南朝梁陈、北魏魏齐时专设官署称御史台,后隋唐五代宋金元历代沿置。

这个机构是中央行政监察机关,也是中央司法机关,主要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

是以有人把参众两院的职能理解为御史台,从本质上讲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不过御史也好、御史台也好,它们的作用主要还是搞搞监督、检查,自然不会有什么立法权和审核、审议职权,两者的区别只有以后慢慢来区分了。

儒生们自以为搞清楚了两院就等于的御史台后,也同样升起了疑惑,那就是变御史台为两院又取消了三省之后,国政又将如何运作呢?

黄小刚便也只能继续解释道:“新朝的国务院,并非是以一院而独行国政,实际上国务院是统称,下属的政务司也就相当于原来的六部,但在设置上比六部更精细也更专业,比如说原来的六部统管不过是吏、户、礼、兵、刑、工六事,在新朝将对应分别是人社司、财政司、外交司、国防司、律法司、建设司。此外,还将另设商业司负责管理国家内外商业事物;设农业司负责督导国内农业生产和统筹;设工业司计划和管理国家工业项目;设审计、教育、公安、水利、医药、资源、交通航海、航天、秘书等司分管国政……”

听来黄小刚这么一解说,众人大概也明白了虽然是把原来的六部并作了国务院,但新设的国务院下属的司不但把六部原来的工作给做了,还多出了很多的机构来,而这也就意味着需要的官员数量肯定更多,回头一想这肯定是好事啊!

相比较三省改两院而言,这六部改国务院对众儒生倒是更容易理解一些,黄小刚见众人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之后,便接着往下说道:“再来,咱们就得好好说说内阁了。这内阁也即是国务院的直接领导,主要有首相、次相和阁员组成,整个班子总人数在三十二至三十六名之间,需要由两院共同选出,并且内阁首相和次相在原则上必须要有至少一任参众两院议员的经历,其余阁员(将担任国务院各政务司的司长)也必须是现任参众两院的议员,组阁成功后阁员的议员资格和任期将会被冻结。”

这一说到内阁,就似乎捅到了众人的穴位一样,人群之中嗡嗡的议论之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大多数人对于黄小刚话里的意思当然还是能够理解,知道想要当首相必须得先当议员,可对这首相、阁员领导国务院的事情就有些不理解了,按照隋朝乃至前朝的政体来看,你宰相总揽朝政是没问题的,可你阁员如何去领导六部(政务司),难道直接“空降”不成?

对了,这个时代的人当然没有“空降”的概念,但对于这种不经过层层选拔和经验累积,直接就去任职某个专业性较强的官职的行为还是有认知的,里面大概的意思能想得通也就是了。

对此,黄小刚倒也直接解释道:“不错!首相竞选人在当选之后需要组阁,而组阁也即是由首相来推举担任各司司长的人员,一旦首相提交的名单得到了两院的认可,并且能够得票通过,也才算是正式组阁成功,才能展开他的任期。”

这先是听了三省改两院,如今又听得内阁将统管国务,众儒生在震惊于黄小刚的大胆设计之余,心中也生出了若干难解的问题,很快便有胆大之人问出了他们心中最大的疑惑:“若当真将国政交与内阁,不知皇帝又将如何掌国?”

对此,黄小刚倒也毫不客气的直言道:“皇帝也即是君主,它必须是国家元首和武装部队最高统帅,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说道此处,黄小刚故意停顿了一下,细细看了看众儒生的表情,见众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也才继续道:“不过!既然我们提出了三院分制和内阁制度,就必须下放权利。因此皇帝在平时作为国家象征仅履行代表性或礼仪性职责,不会也不能干预议会和政府的工作,但国家一旦进入战争状态,皇帝就只能是国家军队的唯一最高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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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七章 乡县自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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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皇帝必须是国家的最高领袖和军队的最高统帅这个事情,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但对于承诺把国政完全交给内阁这事,大多数人在表示了震惊的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忧和疑惑,担忧的肯定害怕这是画大饼哄人玩儿,疑惑的是不太相信新朝的皇帝会舍得把手中的权利交出来。

不过,信不信是别人的事情,反正未来的新朝女皇或皇帝只会是国家元首、最高司法长官、武装部队最高统帅,在形式上有权任免内阁首相(需国会选举和弹劾罢免)、阁员、高级法官、军官、各属地的总督、外交官等,并有召集、停止和解散议会及内阁、批准法律、宣战(需国会授权)、媾和等权力,同时代表新朝的国家象征仅履行代表性或礼仪性职责。

此外,新朝军队也必须独立于政府的管控,不论战时还是平时内阁都无指挥权,国务院的国防司也仅是负责国土防御方面的建设与支持,有关军备军需、军事策略、军队建设、军事调动、对外作战等等方面将由独立的军事机构来负责,国会以及内阁仅有军费的预算审核权和审计权。

按照黄娜与黄小刚的设计,未来新朝军队的最高权力机关为三军参谋长联席会议,设有会议主席、副主席、三军总参谋长、各军的作战部长等职务,次级协助部门有总参谋部、总后勤部、总政治部、总装备部和总情报部,此外军队也将分为陆军、海军和空军三大军种。

在新朝建立以后,国会和内阁只需要确定“跟谁开战”、“在什么时间地点开战”、“打到什么程度算赢”、“可以花多少军费”等这些条件就行了,而其余的事情就交给三军参谋长联席会议来负责。

最为重要的是,新朝的军队首先要忠于的是女皇(或皇帝)陛下,其次则要忠于人民,如果内阁或者国会做出了背叛女皇(或皇帝)或人民的事情,军队有权将之推翻和颠覆,并组成看守政府管理国家,直至选出新一届的国会和内阁执政。

不过,对于皇权和相权的比例问题,显然并非是当下只得主要考虑的问题,实际上对于民间而言,真正值得他们打破脑袋去研究的,其实还是未来将要实行的“省市县乡村”五级行政区划。

其中,中央对地方的控制,肯定是直接到“村”级,在未来将会有中央派遣“举人村官”直接下村来主持村务工作,也就是效仿后世所谓的“大学生村官”。

然后到了乡和县以后,除了配比一定数量的基层政务人员之外,还将设立乡议会和县议会,然后选取民间有一定为威望并且还得具备至少是秀才以上功名的士绅来担任议员,从而实现乡县两级的自治。

至于省市级别的议会当然也是要有的,不过在人员构成方面就要考虑一个多元化和一个功能组别的问题,也就自然不能完全由士绅来组成,必须考虑各行各业都得参与进来,尤其是新朝的国策将会是大力发展工商业,因此在省市两级议会中必须要有相当数量的工商业主占比。

而针对工商业主,初期肯定不能继续强制要求功名,不过后期还是得考量,毕竟这玩意就等于是一个文凭,过个二、三十年肯定是人人要有的。

果然,当黄小刚把未来的五级行政区划还有县乡议会自治拿出来以后,众人的注意力也就完全被吸引了过来。

相比较起来,人们对于皇帝会抓住多少权利又放出多少权利并不真的关心,他们真正关心的还是与自己利益有关的东西,所以当黄小刚提出未来在新朝将会施行县乡两级自治的政策,所有人的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毕竟对于权利这个东西,有无是个问题,多寡也是个问题,中国古代的封建王朝几千年来所实行的制度,多是设置各种规则来“强官弱民”,用“父母官”和“子民”两对立的阶层来强化统治。

也就听黄小刚介绍道:“未来新朝将不再设立县、乡两级的行政长官,将会由乡县两级议会的议长来担任,乡县议会将会拥有本地财政的审核权、地方性法案的提案权和弹劾权,全权行使地方的基础行政职能,最终实现乡县自治。”

这话一说出来,顿时引来人群议论纷纷,多数人都是满脸惊奇,有人忍不住大声问道:“若不设县尊,则县中诸事皆由议长担责,这议长职权岂非过大了?”

黄小刚忙也笑道:“非也!并非是议长全权处理县内政务,而是议长掌握的乃是地方财政审核权。这未来地方的政务,在未来自然有专职的政务部门来处理,比如说防务、缉盗、审判等治安问题将会有公共安全局和公安派出所、地方法庭来负责,农业事务有省市级农业厅、农业局支持,工业商业也有省市下属工商业机构,简单点说也就是专业的事由专业的人来办,而议长和议会的职权则是可以对这些行政单位提出的年度财政预算进行审核,以此来监督他们的工作和效率,他们干得好,就可以多给他们批一些钱款,干得不好就扣减,以此来督促这些机构更好的发挥职能,这也是乡县自治的基础。”

对于这番解释,众人也是思来想去也才明白话里意思,不过普遍都表示很不看好。毕竟此种行政方式前所未见,没人知道它到底行不行得通,但对于将用县议长替代县令这个新奇事物,还是有不少人表示了期待。

而且对于乡县自治这个新词,大家也是一脸懵逼的状态,虽然从汉朝开始实际上就已经是皇权不下乡了,可这种“帝皇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妥协并给是明面上的东西,只不过心照不宣时间长了,大家都选择性的把始末给遗忘了。

“好了!兜兜转转咱们还是话说回头,咱们还是得把话题回到科举上面!”

将新朝将行的政体大致解说之后,黄小刚也终于把话题给拉了回来:“诸位治学,想来定是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至道,而正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而治学优劣何以为鉴,某则认为当以功名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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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八章 登名开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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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学优劣何以为鉴,当以功名鉴之!”

对于这话,很多人都表示不解,对此黄小刚给出的解释倒也直白:“简单点说:日后新朝百姓,在人格上将会人人平等,不以家世、职业分高低贵贱,但在学识、品德上却要分一个优劣,因此凡有功名者为功民,享有一系列的功民待遇,如医疗保险、国家养老、社会福利等等,而无功名者是为平民,平民的待遇自然就差了很多。”

其实一开始舅侄俩研究的是“公民”,但后来经过私下广泛的征求了各方的意见之后,还是由黄小刚拍板将之定为了“功民”,也即是“有功之民”的意思,这样也才便于这个时代的人理解,至于说获得“功民”资格便能拥有什么医疗保险、国家养老、社会福利等等待遇,这个倒也的确是画大饼,而且这种划时代的大饼绝对“真香”!

说到此处,黄小刚在故意停顿一下之后,接着乘势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此外,欲选乡议员须得有最低童生的功名,选县议员最低也须有秀才的功名。且今次国考,童生试卷计有十万份,已大致印刷完毕,其中的三万份不日将会发往黎阳,届时我西征军阖军上下都将参加此次童生试。”

这话一说,众人皆尽愕然,不少人倒是第一时间没想明白其中意思,就听得人群中有人低声惊叫道:“好……好狠的算计!”

当即便有不明所以者忙来问道:“却是什么算计?”

便听那猜到黄小刚计谋的人低声道:“欲选乡县议员者需得有童生的功名,而这凤军又阖军上下参考,这数万人马之中考上千百个倒也不多,待得日后这些兵卒解甲归田,岂不是都是名正言顺的做了议员?”

听者顿时皆尽哗然,然而这时却听黄小刚继续道:“且明日即将出版的东华时报,也将刊登本次国考的具体考试办法,经本监军与各界的仔细商议,对考试办法的具体内容也做了详细的微调,比如说只有年十二至十六岁以下的孩童考过童生试后才可获得进入县学修读的资格,年满十六岁以上者虽不可进入县学修读,但通过童生试后亦将会一次性获得十石粮食的养俸,其后的秀才、举人和进士试也依此例来办。”

十石粮食对于这个时代许多读得起书的人家而言倒也真不算多,但给出养俸的目的是为了劝学,其意义自然不在数量多寡。

而众儒生对于考试的安排也大多不置可否,因为原本他们关注的点并不是在考试上面,甚至认为新朝安排考试这种事是很有点瞧不起人的行为,认为读书人的体面会因为这种模式的考试而荡然无存。

毕竟天凤军这边弄出来的试卷,不论从题目的立意还是各种前所未有题型,都超出了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基本认知,多数人都很清楚若是以此种方式开考试,有很大的概率会考砸了,到时候丢人就不好看了。

不过嘛!这世上想来从来就没有胳膊拧得过大腿的事情,更何况这些儒生对于新朝而言更是算不上是什么胳膊,最多也就是个把手指头而已。

反正也不管他们能不能接受和想不想接受,黄小刚也就是这么劈头盖脑的来了一通政策宣讲,把未来新朝要玩的全新套路给大家说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至于他们要不要参与进来一块玩儿,也就只能悉听尊便了。

反正对于科举这个事情,必要的认知舅侄俩还是有的,毕竟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王朝制度之下,科举是相对来说较为公平和公正的选拔办法,而且两人又是来自已经将科举制度进化到了“逢进必考”的时代,这种制度既保证了大多数人的公平,也维护了社会的稳定,可以说是人类社会高度文明发展的智慧结晶。

不过如今毕竟是隋末,社会刚刚走出魏晋时代不久,地方的士族势力依旧强大,整个社会还是相当看中门第出身,旧朝的朝堂之上也正处在“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就算科举所针对的人群也是这部分高门大户人家,毕竟这个时代的平头百姓平常连饭都吃不饱就更别去研究什么读书识字了。

所以,想要改变这个时代现状,三五年肯定是不成的,至少得三五代人的时间,因此眼下只能是先来个随行就市,先把能团结的人都团结起来,不过就算这些人别有所想也不打紧,正所谓时代洪流如滚滚浪潮,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也就是了。

最终,在黄小刚的强力干预之下,这场私底下极有可能发展成为一场被写进史书里的重大文化事件,最终被消弭于无形。

不过这种有事召集各路儒生集结于文庙集体商议讨论的活动形式,却是被有心人给铭记了下来,被后来人冠以了一个较为中性的称谓,称作为“庙议”。

对此,黄小刚倒是暗自庆幸,因为这“庙议”比起“哭庙”总要好听多了是吧?

接下来便也就说这日庙议之后,各方也都暂时偃旗息鼓静待国考的展开,黄小刚也乐得把全副心思放在了筹备国考事宜方面,把手上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暂时撂下。

转眼便是天凤三年的三月初三,这日一早黄小刚便命人排开了全套的“九牲”祭祀仪仗,领着高密城中学界代表至文庙亲自做祀,而后回到高密府衙命人打开四门,开始登名开考。

由于童生试的试卷也就是简简单单是三张(国文、数术和综合),也就不再分什么专场,直接就在府衙前的广场上铺上竹席,然后从全城各处百姓家中借来各式条案摆开,把三张试卷给参考者一发,让他们只管埋头去做就是了。

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当日前来参加国考的各地儒生士人,人数居然大大超出了之前预料,早前在东华时报刊登了将开春闱的消息后,各地虽然陆续有人赶来,但人数确实不多,黄小刚自然要命人暗中统计和管控,本想着能有个小一千人前来参加考试也就不错了。

谁知道到了这日,除了早先就抵达高密的各地考生外,城外又涌入了大批的各地学子,最终参考的考生竟是超过了三千的关口,而整场考试也从这日一早足足考到了次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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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九章 侧目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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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本次的童生试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但在规格和形制上还是得到了高度的重视。

就比如说最终判卷这等重要的工作,黄小刚就没有让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参与,而是直接让东华时报的众多编辑和抄书先生直接负责,并且在一人一份标准答案进行判卷的同时,也让他们把感觉有争议的试卷另选出来,由黄小刚自己亲自来评判。

此外,这次的童生试在分制上也是做了很大改动,原来的分制是三科各一百分,后来则根据各方反馈改为“2+”评分模式,也即是国文、数术两科的总分和综合卷的评分各为五十分,而只有三科总成绩达到并超过九十分者,才算是通过了童生试。

最终,经过足足三日的评判,最终的结果倒是不尽人意:此次国考仅在高密一地,参考者计有三千二百七十三人,其中满分者仅仅十八人,九十五分以上者一百一十九人、九十分以上三百零七人,过六十分者不足半数。

而按照考试办法,只有九十分以上的这三百零七人才算是通过了童生试获得了童生资格,其余就只能算是落榜了。

对于这个结果,可以说既在黄小刚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判卷的过程中,他认为会成为拦路虎的数学部分,整体表现反倒还算差强人意,虽然这个时代的人古人的确不注重数学的学习,但针对简单的加减乘除还有以加减乘除为基础的小奥数体却是并没有难到太多的人,基本上三千多人里面差不多超过半数都考了满分。

而在这场考试中很多人栽跟头的地方,则大多集中在了综合卷上,一些在后世看看来答案非常常识化的行测题上,而且根据事后的统计来看,让古代人栽跟头的题目大多集中在了定义判断和类比推理题上,细究起来倒也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只不过是这个时代的人从来没遇见过类似的问题罢了。

须得知道,这次的考试命题可是由黄娜全权负责,而一个后世拥有双学士学位的国考备考生专门给出的“行测”(行政职业能力测验)题,你敢当成是开玩笑的么?

反正不管怎样,黄小刚对这场春闱第一考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便于三月初八这日命人放出了红榜,将首批获得童生资格的三百零七人的大名都贴了出来,并且宣布下一场的秀才试,将会在三月十二日举行。

只是叫人没有想到的是发榜之后,这三百零七人的名单却是在民间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这三百余人当中,竟然没有一个是所谓的“大儒”,大部分都是高密附近还有黄县、芦山、文登和胶州等地,最近几年才刚刚进学的学童和学子,而各地慕名而来赶考的成年人和一些头花胡子都花白的老儒,却是无有一人考过。

这一下,很多人顿时傻了眼,尤其是一些之前跟着去到文庙搞“庙议”的各地儒生,他们之前是单纯对天凤军搞得这种新式的科举制度感到费解和不满,直到在庙议上听闻了有关新朝将在未来施行的乡县议会和自治制度,并且想要参选两级一员需要至少得有童生的功名要求之后,也才在糊里糊涂之间发现这童生资格居然还是一道非常重要的门槛。

然而,也就在高密这边的民间儒生对考试结果纷纷哗然的同时,从历城、聊城、临沂还有曲阜等分考点传回的喜报却是更进一步打击了众人。尤其是很多名声在外的老儒还有所谓的学界翘楚,在这场本是专门针对孩童学子的童生试上纷纷折戟败北,还真是叫天下人侧目哗然。

比较起来,这些分考点的参考人数都没有高密人多,其中人数较多的聊城也不过一千三百二十二人参考,历城则不足一千,临沂也仅有八百,而曲阜因为有孔家的人带头,倒也勉勉强强凑了个一千人出来考试,然后这些地方考过童生试的人数却是寥寥无几。

相比起高密这边三千多人的总数还考出了三百多人,出线率有个十分之一不算太难看,这些地方就低得可怜了,其中最少的临沂仅仅有五十四人过线,满分者只有四人,而曲阜这边过线者也是不足百人,满分者仅十余人而已。

不过,还有比这更打击人的消息,却因为时间的关系错开了这风口浪尖,前面不是说过高密这边曾发了三万份试卷去黎阳军中,实际上三月初三这日,黄娜也同时在黎阳军中进行了考试,并且是一场黎阳全军参与的考试,最终收回的两万九千八百份有效试卷里,过线者多达一万四千五百五十名,而满分者更是有足足两千四百人之多。

当然这个结果肯定是真实有效的,绝对不可能作弊,毕竟天凤军本身在建立之初就是一支学习型的军队,文化课可是一天都没停过,加上学习的方式和教材又是黄娜亲自操作,考出这样的结果当然是没什么意外了。

不过,黎阳这边的考试也就止步于童生试,不会再安排什么秀才试了,毕竟军队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读书地,黄娜在军队里推行的仅仅是普及型的教育,能够让士兵们能够算得了简单的加减乘除,能够简单的读书识字写家书也就勉强够用了。

所以最终这个考试结果,也仅是内部通报了一下,并没有让黄小刚去昭告天下。

而三月十二的秀才试在如期开考之后,得到的结果也不出人所料:第二轮参加考试的三百零七人中,仅有四十二人过线获得秀才资格,满分者仅有一人。

然后在三月二十一开考的第三轮举人试上,这四十二人中又仅有十七人过线获得举人资格,至四月初一的第四轮进士试过后,最终胜出者便仅剩下区区的三人而已。

而这三名获得进士功名之人,年岁最大者刚二十出头,姓梁名苍,乃是济北肥城人士,出身乃是肥城梁氏,然梁氏以家传农学而闻名于世,却不想竟然叫他拔得头筹。

而最幼者仅仅十五岁,姓房名斌正是房玄龄的内侄,而众人皆知房氏家学主要以商学为主,没想到竟也能培养出一个新科进士。

至于中间不长不幼这人,是年正好十八岁,姓曹名放正是豹山曹氏族人,其父是最早一批跟随黄家舅侄的曹氏族人,这孩子自幼便跟在军中自学成才,想不到竟然是个学霸。

结果就是三个新科进士,竟然无一人是自幼修习儒术的儒生,如此结果委实叫人大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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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 兵临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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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对于让黄娜出题这事,原本一开始黄小刚还是满自信的,毕竟娜姐怎么说在后世也是拿了双学位成就的高级玩家。

凭着娜姐的学识还有知识结构,要说甩了这个隋末时代的人超过十条街,肯定不是吹牛,但真要说凭着娜姐出的套题把人才给筛选出来,始终黄小刚都感觉有点悬。

本来这个感觉,也就是隐隐约约有那么点意思,直到四轮国考结束,看着差不多万里挑一选出的最终三人后,黄小刚也才最终把意思确定下来。

而这个他明白的意思,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这意思还真不是两三句话能说明白的,大致的意思就好像他曾经看过的一幅漫画差不多:画面中有一排孩子排排站着,高矮胖瘦不同,然后有人正在拿着剪刀沿着其中一个孩子的头顶去修剪,结果剪刀从作为标准的孩子头上剪过倒是没什么问题,可他边上高个的孩子们却是倒了血霉,要么没了脑门,要么齐着脖颈子都没了。

回过头来简单点说,也就是黄娜弄出的这些考题,最终考出来的也就只能是以黄娜的知识结构还有理解层面所能接受和认可的人!

当然,从长远来说这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舅侄俩如今正在干的事情是“敢叫日月换新天”,选拔一些符合自己价值观的人来当手下当然是理所应当的,但短期来看问题还是有的,那就是无可挽回的触碰到了当今社会主流阶级的实际利益!

四轮国考使用的四份考卷,在事后为了表示公允,黄小刚自然命《东华时报》刊印登载昭示天下,然后争议就出来了。

大部分拿到考题之后,首先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些题目出得并不算过分,基本上都是书上有的东西,即便有些知识点十分冷僻,可最多也就只能是责怪自己没把书看到位。

然后就会有一部分的人发现,自己虽然在童生卷上栽了跟头,可秀才卷上的题目自己都会啊!

甚至于一些考砸了童生卷的“大儒”,在看过了举人和进士卷后,除了对其中数学的部分视作天书之外,其余部分都觉得自己肯定是手到拈来。

然后嘛!国人的劣性根大家都知道,碰到这种事他首先想到的不会是自己不行、学识不足,而是认为你出题偏颇、故意刁难、出奇作怪。

甚至聚集高密的儒生们,又连续搞了几场庙议,但都没研究出什么结论出来。

不过对于民间议论,也不可能完全的置之不理,对此黄小刚除了在《东华时报》发了一篇公告表示今年的春闱圆满结束,然后六月、九月、十二月的统考会正常继续之外,也在公告里表示这以后新朝的考试还有考题都会是这个套路,要么你们就改变自己适应考试,要么就自己玩蛋而去吧!

毕竟,科举只不过是黄小刚计划手本里备注过的一件稍大点的事而已,比起其他的什么发展航空科技、布局济州岛、经略日本岛、打造平度新首都、发展轻重工业……甚至筹备开国大典、建设东华世纪坛这些事情而言,这场科举国考真的不算什么。

然后,也就在以高密为代表的天凤军实控区内,还在针对这场出人意料的科举考试而热议不休的时候,一份叫人绝对震惊的军报却是在五月初才姗姗来迟。

天凤三年的三月二十,杨隋伪帝杨桐在李密的邀请和王世充的鼓动之下,领宗室二百余人、禁军五千亲出洛阳,前往黎阳李密军中犒军督战。

二十六日,杨桐行至卫县大营,便察觉李密军中似有反意,意欲西归,急命杨春领亲军两万沿途护送。大军自卫县急转临清关,同时李密军中果然发生哗变,王伯当、程咬金领七千人马衔尾追击杨春大军。

二十九日,杨春护送杨桐等人行至新乡,突遇狂风阻断道路使大军不前,程咬金领本部三千人马衔尾击之,结果杨春部一触即溃,杨桐得殿前将军谷屠、左武卫将军裴况拼死护卫撤离战场,随行宗室尽数被虏。

三十日晨,李密亲率一万五千劲卒后发先至,提前埋伏在新乡西面的野牛坡,与撤退的杨春残部接战,是役裴况战殁、杨春被俘,阵斩逾万,仅有殿前将军谷屠携杨桐及亲卫百余人南逃。

四月初二,谷屠携杨桐渡黄河至原武,被王伯当部游骑所获,当时杨桐身边仅余谷屠及亲随十三人。

四月初六,王伯当、程咬金合军一路,连克温县、河阳、偃师三县,进逼洛阳近畿。

初九日,李密亲自携杨桐等人至黎阳献俘,并领手下阖军计十三万七千人马来投天凤军,元帅黄天凤亲自出迎,既命李密为天凤军副帅。

到了四月十五日,李密王、程二部已然兵临洛阳城下,然王世充让长史韦节、杨续出城游说不果,复又派太常博士孔颖达、段达携金银巨款至军前,求得暂缓五日攻城。

十六日,王世充在含凉殿仓促登基,改元开泰,并以儿子王玄应为太子监国,次子王玄恕为汉王,宗族十九人皆封为王。又封苏威为太师,段达为司徒、云定兴为太尉、张仅为司空、杨续为纳言、韦节为内史、王隆为左仆射、韦霁为右仆射,颁布诏令命太子监国后漏夜出奔逃出洛阳,去向不明。

十七日夜,王玄应命苏威、王隆、张仅出洛阳至王伯当营中,许以金银钱财,欲与其媾和。然马军总管独孤武都与虞部郎杨恭慎、步兵总管刘孝元、李俭、崔孝仁等人相邀起事,当夜子时同时发动,联合城外李密军里应外合,至次晨既攻破皇城,生擒王玄应等王氏宗族,王世充所立之开泰朝,建国仅仅三日便宣告灭亡。

二十二日,汜水关(也即虎牢关)守将孔方伯来投,才知王世充领着数百卫士押着近百车辎重,于十八日夜叩关而过,往西凉方向去了。

二十四日,洛阳城改旗易帜,正式插上了天凤军的战旗!

至此,黎阳战事告一段落,天凤军征西主力未动一兵一卒,就此入主洛阳,兵临关中。

【卷四凤行九州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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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凤耀中华 第五百六一章 文都归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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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泰二年(619年)二月初十,洛阳。

皇泰这个年号,本是宇文化及在江都用练巾勒死隋炀帝后,东都洛阳的“七贵”大臣们(段达、王世充、元文都、韦津、皇甫无逸、卢楚、郭文懿和赵长文)拥立留守洛阳的越王杨侗为帝所改的新年号。

当时,王世充在朝中专横跋扈,杨侗虽继位为帝,但对他还有“七贵”这帮人无可奈何,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任由他们“挟天子以令诸侯”。

只不过,最近这些日子以来,形势却是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一日恰好是二月初十,看似并无什么大事,相对整个洛阳的百姓而言,也不过就是个平常普通的日子罢了。

莫约中午时分,洛阳的东门附近突然喧哗声起,便见一队宫廷仪仗脚步匆匆的从城北皇城匆忙而来在门前布设,随后便有文武官员簇拥着一架二十四人护卫的轺车赶了过来,左右路人一看这阵仗,便也猜着这应该是朝里某位属于“七贵”集团的大官,这是准备来东门迎接什么重要的大人物。

不久,也就瞧见洛阳城东面的管道上,迤逦行来的一队人马,瞧服色倒也能辨出该是城中禁军,只是不知为何这队禁军不但队伍走得拖沓,便是旌旗也打得东倒西歪,一个个全无精气神儿,直待快要走到城前之后,也才强行打起精神来。

不久后,当两支队伍终于碰头之时,便见那轺车之上下来一个锦袍中年,遥遥便拱手喝道:“文都此行辛苦了!”

归来的队伍之中,便有一个骑马的中年文官策骑出列,急忙翻身下马来拜道:“下官岂敢叫郑公远迎……下官惶恐!惶恐啊!”

这对答二人,一个叫做元文都,乃是朝中“七贵”之一,本为北魏景穆皇帝拓跋晃后代,北周小冢宰元孝则之子,隋炀帝死后因为拥立越王杨侗为帝有功,逐拜为内史令、开府仪同三司、光禄大夫、左骁卫大将军,封为鲁国公。

而另外一个就牛逼了,这人虽然被元文都唤作郑公,但却并不姓郑,他也是“七贵”之一,本姓支、字行满,西域析支(今甘肃临夏县)氐族,汴州长史支收之子,因为父亲支收跟随他的改嫁到霸城王氏的母亲生活,因而就改为姓王,汉名世充,正是如今的左翊卫大将军、代理吏部尚书、太尉、郑国公。

却也说,但见得王世充倒也眼疾手快,等元文都刚刚拜下,便也伸手去扶道:“哎呀呀!文都哪里的话,快快请起!请起!”

说起来,这元文都乃是去年腊月里由朝廷合议杨桐下旨,领了天使之责,押了金银辎重前往黎阳犒军督战,结果一路上又是暴雪又是冰冻,走到卫县李密营中已经是正月里了,然后他穿着皮氅子在营中转了一圈,也就看到李密营中的士兵们普遍都是穿着薄袄躲在地窝子里被冻得瑟瑟发抖,自然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就乖乖转回了。

而回来的路上又是雨雪不断,状况也不断,结果紧赶慢赶直到今日也才赶回洛阳。

二人在城门前一番寒暄之后,便并行着往宫城走,一路上王世充坐在轺车之内,不时探出身子与骑马并行的元文都交谈,显示出一番热络的模样,倒也叫路人纷纷侧目。

实际上,自打王世充晋封太尉以后,几乎专总朝政,朝廷事无大小,均由他的太尉府处理决断。

此外,他还伪装求贤,命部下在太尉府门外树立三块木牌,访求堪称济时安民的文学才识之士和文武双全、富有智略、能冲锋陷阵的武将。还号召有冤无处申张的人前来申冤。

各地百姓听说此事,信以为真,上书陈事者每天有几百人。王世充还均加以接见,殷勤地慰谕众人,博得了人们的赞赏,都以为王世充对他们提的意见会采纳,但这只是王世充收买人心、博取虚名的手段,并没有取得什么实际效果。

如今亲自来迎接元文都归朝,打的也是如此算盘,一路上假装两人很是热络,便是演戏给有心人来看的。

二人行至宫门之前,元文都自然要入宫交差报备,王世充则转向回了太尉府。

瞧着王世充车驾远去的背影,元文都暗暗皱眉之后便也迈步入宫,哪知才进了宫门,便瞧见几个中年大臣早已等候在耳房多时,其中有一黑面文官,上来便劈头盖脸的喝问道:“文都,汝……汝……汝欲……侍……侍贼呼?”

元文都左右瞧瞧,便见身左相近之人都在眼前,便也低声答道:“与野支做戏罢了!岂能信以为真?”

元文都口中的“野支”,指的便是王世充,因他乃是西域析支氐族又原姓支,所以朝臣多以“野支”暗指其人。

而那上来劈脸呵斥元文都的黑面文官倒也不是别人,也是“七贵”之一的卢楚,此人乃是涿郡范阳县(今河北涿州)人,出身范阳卢氏,任隋朝内史令。其人少有才学,只是有个鲠急口吃的毛病,平时说话倒也还好,一旦急切起来便会言语涩难。

元文都答了卢楚之后,倒也并未多言什么,而是与另外几人将手一拱,道:“诸位且稍待,待某入宫陛见之后,再言其他!”

待得元文都顺着御道入城之后,卢楚等人也才归了耳房,就听卢楚与另外几人道:“野支……贼……贼……贼心已显,某等需……需……需早……早做筹谋!”

这话说来,另外几人听了也都点都称是。

由此,各位看官怕也不难看出,这元文都与卢楚自是一伙,与王世充早有间隙,只是不知道其中关键如何。

实际上,这如今“七贵”并非同心,其中元文都和卢楚之所以与王世充有隙,全由招安李密之事而起。

却说之前,李密携瓦岗事起之后,一击而下大兴,使得天下震动,元文都便对卢楚说:“如今宇文化及杀君叛逆尚未伏诛,又有叛军攻占黎阳进逼国都,我虽然复仇心切,但力不从心。从国家大局考虑,不如用高官笼络李密,拿国库的资财暂时利诱他,让他去攻打叛军,使得两伙人自相残杀,待叛军被打败后,李密的兵马必然也疲惫不堪了。再说李密的士卒得到了朝廷的奖赏,担任着朝廷官职,朝廷多跟他们建立感情,容易运用离间之计,我们的军队养精蓄锐来钻他们疲惫困乏的空子,那么李密也是可以对付的。”卢楚认为应当如此,便与元文都一起说动杨桐,派使者授予李密太尉、尚书令的官职,命令他讨伐黎阳的叛军(也就是天凤军)。

而结果李密向朝廷称臣之后,旦夕之间便突然做大,大有要与王世充分庭抗礼之势,这自然而然也就把人给得罪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凤舞隋末》,“”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百六二章 大祸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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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元文都入了宫后,倒也没耽搁多久便陛见结束,迅速转了出来。

毕竟此次他去黎阳所行之事,早就通过军驿传回了洛阳,实际上是真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

这当初李密等人转战关中,一路上不但是抄捷径走小道根本没带什么辎重,且义军本身又都是缺衣少食,基本上就是俩肩膀扛着一张嘴就过来了,军装被服都还是打下大兴之后才解决的,哪有什么余力给全军配置冬衣。

所以这次陛见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也就是说明一下此行军中所见,言称李密的军队确实冬装不足,无法在冬季交战,只能等开春以后再做筹谋。

而这次元文都之所以被派了苦差,寒冬腊月的年都没过就得走上好几百里去黎阳打个转回,自然也是因为李密乃是他出面招安的缘故。

也说元文都出来之后,便也叫上卢楚等人返回宅邸,洗去风尘之后便也设宴偏厅,就听得卢楚等人将这元文都离洛之后城中发生之事细细道来,所言之物无非就是王世充的一言一行。

谁知酒正酣时,纳言段达却是匆匆赶至,与众人道:“哎呀!吾等大祸临头矣!”

众人忙也来问,才知道方才王世充送别元文都后便转回了太尉府,与手下将领言道:“李密本是三番两次作反之贼,虽打下大兴却成困兽之势,只怪元文都那帮人皆是不知庶务的文官书生,如今将其招抚之后还任其做大,以至于使其拥兵数十万之众。我看今后事态的趋势,他日李密得势之时,其等必难幸免。再说我等多次跟李密作战,杀死他的父兄子弟,前前后后已经很多,李密一旦朝中得势,我们这些人岂能还有生路?”

元文都等人一听,脸色都是勃然一变,这话的前半截倒也问题不大,说的问题也的确是事实,倒也叫人无从辩驳。可这段话的后半截问题就大了,他不但点出了一个近在眼前的巨大危机,也同时显露了一种别样的心思,那就是反心!

当即卢楚便一拍大腿,猛然喝道:“好野……野支,尔……尔等要反!”

元文都也是神色大变,他刚刚从黎阳返回,自然也是知道如今李密营中情况,虽然李密军缺衣少食无法进行冬季作战,可人数、武备却是十分充足,一旦天气好转,这十数万大军便自然又是生龙活虎一般。

可李密要反倒也无法,只是王世充以此等言语刺激属下,用意自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可鉴了。

也在这时,就听一名卢楚身边的客卿言道:“元公才归洛阳,怕是不知近月以来,野支借故以重建左翊卫之名,大势搜罗民间青壮,仅是月余已得数万之众,又私开府衙,意图不轨。”

听得那客卿言之凿凿,旁人也是随声附和,元文都闭目沉思许久后,倒也干脆利落,直言道:“野支反心已生,自然留他不得,不知各位可有好计策?”

众人听了面面相窥,倒是卢楚哈哈一笑,道:“可……可……效当年,当年……专诸、聂政……之……之旧事尔!”

这大家都知道专诸和聂政就是专门搞的政治暗杀,所以卢楚所指不言自明,元文都等人一听倒也觉得只有如此办法才可,便决定就用这招,随即商讨起了动手细节,很快便研究决定,要趁王世充上朝的时候,布下伏兵杀掉他。

一番商讨诸事商定之后便也各回各家,只是段达归家之后却是有些忐忑不安,便把其婿张志叫来商议此事。

这段达本是武威姑臧(今甘肃武威市)人士,乃是前朝北周朔州刺史段严之子,

其人美须髯,且善于骑射,因袭封襄垣县公,又是武将出身,曾带兵攻打吐谷浑,镇压各地起义。

入朝之后,因为交好晋王杨广,曾设计使人告发太子杨勇,隋炀帝为宇文化及所弑后,联合元文都拥立越王杨侗即位于洛阳,被封为陈国公,是如今朝中“七贵

”之一。

只是,别看这段达是武将出身也曾领兵出战,但实际上此人性格平庸怯懦,加上此人为官极善观风望色、选边站队,所以他对这次元文都等人的谋划别有想法。

便也说这段达与女婿商议良久,还是他自己亲自拍板道:“如今看来,大势虽然在元文都他们这边,但李密的大军远在黎阳,而王世充的军队却盘踞在洛阳,所以他们要是敢在洛阳动手的话,肯定难以取胜,就算侥幸取胜也肯定是惨胜,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然后又说:“但如果我们反过来帮王世充的话,那么我等朝中七贵必然分裂,甚至要自相残杀,如今朝廷既失了大兴(长安),也失去了黎阳仓,更被断绝了运河漕运,被困在关中方寸之地动弹不得,这个时候还要内讧的话,旦夕之间就会分崩离析,所以我们既不能帮元文都杀王世充,也不能去找王世充告密。”

结果思来想去,段达便做了决定,动身入宫陛见了杨桐,将元文都、卢楚等人计划袭杀王世充的事情捅了出来,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到了杨桐的手里。

杨桐在得知这个情况以后,当即头也就大了,如今朝中“七贵”大致分为三派,一派就是以元文都和卢楚、赵长文、郭文懿他们为主,政治主张主要是祸水东引、借力御敌和搞政治制衡,力主招安李密等义军,妄图借着外来的兵势稳定政局;一派则是以皇甫无逸、韦津、段达这些人组成的中间派,屁用没有、破事还多。

至于最后,便是自成一派的王世充,瞧着他近一段时间又是开府建军、又是礼贤下士的行为,其人的反心已然显现,虽然对于元文都和卢楚等人谋划要将他暗杀的消息听着很叫人感到刺激,但杨桐也不是傻瓜,自然明白万一要是失手,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而且就眼下来说,朝中“七贵”仅有五人在洛,其中皇甫无逸(兵部尚书)在正月初的时候就被派去黎阳犒军,如今并不在城中,而郭文懿(内史侍郎)也奉命前往回洛仓督办粮秣事宜不在朝中。

所以,对于元文都他们计划袭杀王世充之事,杨桐既然没能力阻止,也没能力事后控制局面,便只能问段达可有什么解决此事的良策。

这时段达倒是给他出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引入第三方势力来平衡洛阳城内的各方躁动,他提议敕封留守大兴的瓦岗将领翟让一个左武卫大将军的官职,任命他为大兴太守,并且对翟让以下原瓦岗系的将领也各有犒赏和升迁,更将翟让手下的战将单雄信和徐世勣封了偏将军,并用圣旨指派二人各领本部到洛阳担任城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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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三章 御驾亲征

说实话,凑在此时给瓦岗系的军队将领封官,不管怎么看这个操作都显得很突兀和骚气。

然后指派瓦岗系的军队来洛阳担任城卫的骚操作,也叫朝廷内外纷纷大吃一惊,便是元文都等人也没看懂,不过随着这道圣旨一同下发的另外一道给王世充的旨意却是让人看明白了杨桐要王世充好好练兵,近期没事就不用入宫觐见了。

在元文都他们要干王世充的这个问题上,杨桐明显也是有脑子的,虽然王世充最近搞了很多事情,但名义上他毕竟还是当朝纳言和吏部尚书,只要没有明着打起反旗,这大家伙的面子还是要维持下去的。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同样懵逼的王世充自然也不会贸然乱动,虽然隐隐约约猜到点什么,但以太尉府现在的实力肯定还不是掀桌子的好时机,所以王世充同样也选着了隐忍。

不过,王世充也不是蠢货,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肯定是暴露了,但却拿不准现在发动的胜算到底有几成,于是表面上装作乖巧,暗地里却是开始了紧锣密鼓的筹备。

在这之后,先是被派去犒军的皇甫无逸在二月二十六转回洛阳,二十八郭文懿也奉召从回洛仓赶回,这二人虽然都属于中间派,但因为之前不在城中,所以一回来就被段达拉着陛见,然后使之成为了“杨桐派”。

只是,在听过了段达的分析,以及得知了杨桐做出的应对之后,皇甫无逸和郭文懿都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王世充犹如猛虎在侧姑且不说,又把瓦岗军的两员勇将引入洛阳,此等计谋说好听点是“胆大心细、兵行险着”,说不好听就是“引狼入室、自取灭亡”。

思来想去,皇甫无逸倒是一拍脑袋,给杨桐出了一个好主意!

先来说说这皇甫无逸,表字仁俭,本是安定朝那今甘肃省灵台县朝那镇人,为弘义郡公皇甫诞之子。

此人初以门荫,起家便是员外郎的官职,在其父为汉王杨谅所害后大业初杨谅起兵反杨广,隋炀帝念其父忠诚,封其为平舆县侯,出任淯阳太守,迁右武卫将军、东都留守。

之后,皇甫无逸一直在东都留守的任上勤勤恳恳,直至辅佐杨侗登基又加封了一个兵部尚书的实职,成为了洛阳朝中的“七贵”之一。

但也说这皇甫无逸因为走了一趟黎阳犒军,大致上也算是对屯兵城前的李密军和杨春军这两支军的情况大致有些了解,知道经过一个冬天的蛰伏,李密也算是完成了对这支军队的整训和整合,杨春那边的情况也是差不多。

然后这杨春本就是杨桐的家将,忠诚方面可以完全不用担心,而李密虽然是招安来的,但此人本是皇族贵胄出身,跟杨桐有着一直的利益,想来也不会支持王世充造反,毕竟杨桐已经算是把能给的都给了,又是太尉、又是尚书令、还有什么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和魏国公,更声称平定叛乱之后便让李密去东都辅政,难不成王世充还能封出更高的官职?

所以皇甫无逸也就提出了一个好主意,既然已经知道了元文都和王世充这两帮人马不日就要在洛阳死磕,那么咱们不如找个理由躲到外面全,给他们机会打生打死,打出个胜负来,待得时机成熟再引领大军杀一个回马枪回来平定大局就是了。

于是,皇甫无逸便待杨桐拟了两封书信,分别发于杨春和李密二人,信中的意思倒也直白,也就是杨桐听闻前线开战在即,且此次对叛军之役意义重大,因此问问二人他若要效仿先帝杨广也来个御驾亲征,这事可行不可行。

对了,这个时代的御驾亲征比之宋明时代来说,可谓是稀松平常之事。

不说隋朝建立之初,杨家父子从来都是亲自挂帅上阵厮杀,便是大业年间杨广搞事情去三征高丽和巡幸边关,也次次都是御驾亲征的。

那么,这个时候洛阳与黎阳的军驿也不过快马两日就可打个来回,回信就送了回来。

杨春这边肯定是没有异议的,并且他的营区靠后,防区正好覆盖洛阳的东面,当即就派军来为杨桐护驾,而李密的回信更是热情洋溢,言辞更是异常恭谨,说什么“能得皇帝临阵督战,我军必士气大振,攻克贼逆必如砍瓜切菜一般”,甚至李密还公开给洛阳朝廷上了一封“请皇帝御驾亲征疏”

然后,大概也就是三月初五这天的小朝会上,杨桐拿着李密奏疏假装来问朝中众人的意思,然后先有皇甫无逸出面假装反对,跟着卢楚和段达也出面表示这个时候搞什么御驾亲征有点过火。

不过王世充却是从中看出了机会,居然主动跳出来大力支持,甚至可以说是故意鼓动,说什么“新皇欲安定天下,须得有大武功方可服众,且先帝、太祖皆武功高绝,御驾亲征势在必行”,杨桐便顺水推舟下诏将要“御驾亲征”。

然后便是天凤三年的三月二十,杨隋伪帝杨桐在李密的邀请和王世充的鼓动之下,领宗室二百余、段达、皇甫无逸、郭文懿等百余大臣随行,由禁军五千护驾出行,前往黎阳李密军中犒军督战。

只是,三月二十六日,杨桐行至卫县大营,尚未安顿下来便有人密报,称其察觉李密军中似有异动,杨桐忙召皇甫等人商议,意欲西归。

是日下午,杨桐匆忙仅以銮驾及宗室,领千人规模的禁军出营,并命杨春领亲军两万沿途护送。

结果杨桐的队伍自卫县大营行出不过两日,李密军中果然发生哗变,王伯当、程咬金领七千人马衔尾追击。

二十九日,杨春护送杨桐等人行至新乡,突遇狂风阻断道路使大军不前,程咬金领本部三千人马衔尾击之,结果杨春部一触即溃,杨桐得殿前将军谷屠、左武卫将军裴况拼死护卫撤离战场,随行宗室尽数被虏。

三十日晨,李密亲率一万五千劲卒后发先至,提前埋伏在新乡西面的野牛坡,与撤退的杨春残部接战,是役裴况战殁、杨春被俘,阵斩逾万,仅有殿前将军谷屠携杨桐及亲卫百余人南逃。

四月初二,谷屠携杨桐渡黄河至原武,被王伯当部游骑所获,当时杨桐身边仅余谷屠及亲随十三人。

四月初六,王伯当、程咬金合军一路,连克温县、河阳、偃师三县,进逼至洛阳近畿。



第五百六十四章 入主洛阳

到了四月初九这天,李密亲自领着全军计有十三万七千人马来到黎阳大营之前,将杨桐等一干人等人献俘。

得了消息的黄天凤也算给足面子,不但前出五里迎候,更在三军之前郑重的任命李密为天凤军副帅、领少将军衔,李密军中各级将官也受封相应军职,如王伯当、程咬金这些还在外作战的将领也预封了少尉、中尉不等的军阶和军职。

天凤军的军阶分为五级,分别是兵、士、校、尉、将,根据古代的惯例把尉官列在校官之后

至于说类似于什么太尉、国公还有总管之类的官职,黄娜也私下跟李密商量过了,眼下天凤军这边并未正式的立国开朝,所以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也就暂时先不去弄,不过未来建国以后肯定还是要施行封爵的制度,到时候别说国公了,就是王爵也未必不可能,对于这点李密倒是表现得十分的不在意,因为自打他有幸驾乘了一次三角翼上了天以后,人生的目标便大有的改观。

到了四月十五日,已经改换了旗帜的天凤军所属的王伯当、程咬金二部,已然兵临至洛阳城下,然杨桐离京时任命的东都留守、太尉王世充却是直接被吓破了胆儿,即便他手上有着一支新组建且人数达到了五万之众的军队,加上洛阳原本就有的近十万本地守军和城中青壮,也不敢出城跟王程二部区区六七千人开战。

于是当日下午,王伯当便派了让长史韦节、杨续出城游说,王伯当直接告诉他李密投了天凤军,且杨桐已被抓获,让他们放弃抵抗开门引接王师,否则不日李密带着大军赶到便要开始攻城。

得了这个消息的王世充顿时蛋都吓碎了,虽然王程二人在城前的军队仅有几千,可是李密在黎阳真有十几万人马这事他是知道的,于是他思来想去当夜又派了太常博士孔颖达、段达携金银巨款至军前,请求暂缓五日攻城,五日之后一定商议出一个结果来。

然而,这特么就是王世充抓破脑袋想出来的缓兵之计。

翌日一早,王世充便匆忙在洛阳皇城中的含凉殿登基称帝,由于一切没有准备,他登基穿的衮服当时还不流行龙袍都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命人从宫室库房中找来的杨广旧衣,也更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轨迹当中,这含凉殿本是他逼迫杨桐退位,并且将他弄死的地方。

王世充先是逼迫杨桐退位,监禁于含凉殿,后命人先赐毒酒再用布帛将他缢死

而后,王世充下旨改元开泰,并以儿子王玄应为太子监国,次子王玄恕为汉王,宗族十九人皆封为王。又封苏威为太师,段达为司徒、云定兴为太尉、张仅为司空、杨续为纳言、韦节为内史、王隆为左仆射、韦霁为右仆射,并颁布诏令命太子监国后,还命人把洛阳宫室以及府库之内的钱财一卷而空,竟漏夜出奔逃出洛阳,去向不明。

然后这王世充前脚刚跑,被留下顶缸的太子王玄应自然发现自己这是被亲爹给坑了,于是急忙找了苏威、王隆、张仅他们商量,而后苏王等人一番计议,便出洛阳至王伯当营中,答应献出洛阳并许以金银钱财,欲请二人放过王玄应等人。

哪知道苏威他们还在营中跟王伯当商谈的时候,洛阳城中却是自己先乱了起来。

这城中的马军总管独孤武都与虞部郎杨恭慎、步兵总管刘孝元、李俭、崔孝仁等人原本就并非王伯当一系,如今见李密反正、杨桐被俘,且王世充火速登基称帝又火速跑路,便决定玩一票大的。

而此时之前被调来轮候守城的单雄信和徐世勣也知道了外面的消息,虽然对于李密转投天凤军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但他们倒是有着身为瓦岗人的觉悟,于是双方相邀一起搞事,于当夜子时同时发动,至次日晨既攻破皇城,生擒王玄应等王氏宗族,至于王世充所立之开泰朝,结果就是建国仅仅三日便宣告灭亡。

四月十八日晨,洛阳城九门齐开,独孤武都、单雄信等领城中百姓、百官人等出东门,正式宣告献城。

不过王伯当和程咬金却没有进城,在接受了献城之后,指派独孤武都为东都留守、单雄信为副职,命他二人继续看守洛阳,等候天凤大军主力不日抵达后再行入城。

而到了四月二十二日,听闻了洛阳消息的汜水关也即虎牢关守将孔方伯感到大势已去,便也亲自来洛阳投军,并且报上了王世充等人的去向,原来这家伙当日从洛阳出逃之后,居然领着数百卫士押着近百车辎重,从汜水关叩关而过,如丧家之犬一般往西凉方向逃窜而去。

至二十四日,黄娜携李密亲率六万大军抵达洛阳城下,至此洛阳城也才正式改旗易帜!

那么,咱们得回过头来说道说道,其实这有关于黎阳之变的消息,高密这边一早得到的军报是在三月底,当时送来的消息是斥候探得杨桐要御驾亲征。

虽然以此时天凤军的实力,已然做到了每日往来军报,但舅侄俩只会对一些战略上的大政方针做一些讨论,而一些实际的战术安排肯定不在此列,甚至于黄娜引李密入营,让他校阅空军成军仪式的事情,也并没有事先跟黄小刚商量过,只不过在三月初的例行军报里,用很春秋的笔法带了一笔。

然后,黄小刚除了对此表示震惊之外,也是鞭长莫及无可奈何,毕竟他在高密这边也不是每天没事干闹着玩儿,不说三月份的国考,平度新城的建设、辽东和青岛港的建设、济州岛的规划安排、南北两路军的军需供应……等等这些都要他亲自操心,哪有这么多的时间来忧虑这个。

所以黄小刚只能是在私信里提了一句根据他所读过的历史来看,比起李世民而言李密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万事自己小心!

也幸亏他这个做舅舅的两世为人,而且来到这隋末时代还被附赠了一次返老还童,不然的话之前光是黄娜跟李世民搞三搞四这事就已经把他吓出心脏病了,更别说这次居然不声不响的跟李密一块儿搞这么大的事情。

而随后,各种纷至沓来的消息也是把他搞得一惊一乍的,先是什么李密军炸营作反,借着又是连续追击却也连续走脱了杨桐,直到最终传来李密献俘并归顺的消息之后,也才让他把悬着的心给放下来。



第五百六五章 准备入城

天凤三年619年,四月二十六,万里晴空。

家居洛阳的居民百姓,这日一早便起了身,按照前一日官府的交代,开始自发的往自家门头上张灯结彩,用以迎接今日进城的天凤军。

并且大伙还得知,从今往后这天下百姓也不再是什么“隋人”,按照官府的新说法应该叫做“华人”或是“华民”,本来大伙还认为既然是转投了天凤军的治下,不是应该叫做什么“凤人”或是“凤民”,找人一问这才知道原来天凤军的朝廷正式的称谓乃是“东华”。

而且听官府的人解说,说这新朝廷是因为之前的国都在东边,所以叫“东华”,如今既然得了天下中都的洛阳,自然就应该把“东”字去掉。

反正其中的门道,估计也就是那些什么世家和读书人弄得清楚,居于洛阳的平民百姓哪有这么些闲得蛋疼的时间研究这个,有这功夫还不如想办法寻人出城打探一下,自家早前被强征拉去当兵当役夫的家人,如今是否逃得一条性命得以返家。

而比起城中百姓来,居于洛阳皇宫里的人们可就忙碌多了,宫中这日当值的太监宫女和谒者早在四更就收拾停当等候差遣,宫中的贵人们也赶在五更之前就集合完毕,而伪帝王玄应也早早被人叫了起来,并且还给他好一番梳洗打扮,甚至还让他穿上了他爹王世充登基时的衮服。

而原先供职洛阳隋廷的文武百官们,此刻也早早的起身入宫候在了含凉殿前,一个个的身上穿的都是新崭崭的朝服。

说起来这朝服倒也本该是崭新的,因为这批衣服就是在前不久为杨桐登基而专门制作发放的新衣,此外也就是在王世充前几天草草登基的时候又拿出来穿过,因此最多也就洗过一水的样子。

只是如今看起来颇还有些物是人非的味道在里面衣服虽然看起来还算新,可却是足足穿过了两个朝代,并且还将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至于洛阳城内的守军,也在天亮前后集结完毕,以单雄信所领的三千虎贲为内卫,早早就接管了洛阳南门的防务,独孤武都、徐世勣的部下则早就接管了城中的各项防务,乃至于其他的前隋降将也早早捆扎整齐在宫城正南的应天门处等候多时了。

五更末刻时,天边开始显出鱼肚色,位于洛阳城前三里之外的天凤军大营之内灯火便开始逐渐显现,随着一声声嘹亮的军号在营区各处几乎同时响起,一队队的军卒迅速走出营帐开始整理起内务,而辕门、营栅等各处的岗哨也开始轮换和交替。

辰时初,旭日初升,聚将的战鼓终于响起。

身着黑蓝色交替战袍的天凤军士卒开始整齐有序的在营前列队,以每排横四纵十的规格站成了一个个微型方阵,又以十二个小方阵组成一个四横三纵的大方阵,最终由类似这样的数十个大方阵组成了整个战阵。

而且,也不知道天凤军这边是如何安排的,但从洛阳城头上往下看去,可以看见整个军阵不论是横竖斜平,人与人、旌旗与旌旗、战车与战车、战阵与战阵之间的空隙、间隔还有行距,几乎都是齐整和标准的,绝对能够满足深度强迫症患者的需要。

辰时二刻,朝阳渐升,又听营中军乐响起,随即便见着一队身穿各色战甲的军中将领策骑而来,领头之人身材虽然娇小,但一身金红色的战甲却是在初升的朝阳照耀之下竟然熠熠生辉,光芒耀眼。

但见这金甲之下的面容,眉是剑眉、眼是凤眼、鼻如玉葱、肤比凝脂、唇似点绛,加上一身英武铠甲的气势衬托,单是用英姿飒爽或巾帼英豪来描述,只怕太过单薄了一些。

至于跟在其身后的诸军将领,虽也是甲胄狰狞、气势不凡,可却无人敢于跟随在其身后三步只内,只能是以众星捧月之姿尾随其后,老老实实将“c位”突显出来。

待得一行将领策骑与阵前站定,便听军号自军阵之中响起,而后便有齐声呼喝山呼海啸而至,立于城头的兵卒们不需侧耳便可听清,这呼号也就是简简单单两个字天凤!

“天凤!天凤!天凤!”

万军阵前,山呼之声犹如排山倒海的海啸一般平地而起,天地都为之侧目不已,甚至洛阳城中的百姓也隐隐约约听得耳震。

不久,呼声渐止,各部就位,也就见得一名头戴银色头盔的女将出列向黄娜大声禀报“启禀大元帅!入城部队已集合完毕,请求启动入城仪式!”

黄娜打眼一扫,营前军容严整、旌旗猎猎,倒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便也点头道“准许启动入城仪式!”

随着黄娜的点头,战阵之中顿时响起了整齐的军号和刺耳的哨声,各部开始在旌旗的指引下进行阵型变动,并且在营区之内还开始燃放起了号炮,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听起来就像是打起了旱雷一样。

今日驻守洛阳南门的是单雄信的瓦岗虎贲,算起来也是瓦岗自家的嫡系部队,即便如此当见着城下的军阵动起来以后,一个个瓦岗老卒们也是瞧得目瞪口呆,因为这支军队的行动实在是太诡异了,谁也没见过这几百人组成的军阵居然连走步的架势都是一模一样,一块块由人组成的战阵好似活物一般在城下移动起来。

然而,光是整齐队列和军阵还不算什么,正当城墙上的瓦岗老卒们一个个都用上了嫉妒羡慕恨的眼光翘首来瞧的时候,突然有人发现在西南方向的天空之中,竟悄无声息的飞来了十数只大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上的大鸟也忒大了一些,即便隔着老远也叫人看出它的体型至少比常见的鹞鹰要大上无数倍。

“快!快看!天上有怪鸟!”

很快,自然有醒目的兵卒抬头看见了天上的怪鸟,自然要引着大伙一起瞧看,结果也就听见天空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鹰唳,也就瞧见怪鸟们竟是齐齐摆动身子,就往城门的方向俯冲了过来。

愕然间,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接近,也叫人瞧出了这些大鸟与真正的鸟类有着极大的不同,可具体有什么不同却是没能说得明白。直到鸟群终于飞到了城墙顶上开始绕圈盘旋之后,也才叫人们仰头看清它们的真实模样。

“啊呀!俺滴亲娘呀!这!这!这是……凤……凤凰啊!”



第五百六六章 弄巧成拙

“乖乖!俺滴亲娘哎!”

对于洛阳南门城头驻守的瓦岗老卒们而言,此时此刻眼前的一幕自然是骇人和前所未见的,因为在他们的眼中看来,此刻上飞来的可不是什么无动力三角翼,而是十数只体型巨大面目狰狞的怪鸟,正如捕食的苍鹰一般掠空而来。

而不少眼力稍强的人,瞧清三角翼身上的彩凤涂装之后更是惊讶,不少人哆哆嗦嗦的指着空叫道“俺滴亲娘哎!俺瞧得清清滴!是凤凰!是凤凰哎!”

旋即,也就瞧见城墙上的守军们都不用人打招呼,即刻便是呼啦啦的跪下了一大片的人,忙不迭的对着飞来的彩凤磕起头来。而少数没跪下磕头的人,虽然一个个都是强忍着腿肚子转筋,可也丝毫不敢摇头否认这上飞过的不是凤凰。

也就在两帮人要么仰着头目瞪口呆,要么磕头磕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便自听闻高空之中再次传来一声凄厉的鹰唳,那高空中飞掠的凤凰竟然纷纷摆头转首,径自在洛阳城的上空盘旋起来。

而随着凤凰们的飞行高度不断降低,也终于让大伙看清了它的真面目,但却是没有人能用准确的词汇来形容他们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只是所有饶情绪受到了更为激烈的刺激。

终于,当其中一只看起来应该是有着红嘴彩翅火红色锦羽的凤凰,以极低的高度从城头上掠过之时,一直闷头不做声的守军们顿时如炸营般当即就乱了,大半的缺即便丢了兵器抱头鼠窜,而不少士卒更是当场就被吓得晕了过去,。

甚至受了惊吓的城头守军也不知道在什么饶领导之下,居然很快一哄而散,眨眼间就跑了精光。

而今日凤军入城之事,在民间也并未封锁消息,因此也有不少好事者早早就聚集在南门内的通街等着看热闹,自然也瞧见了上飞来的彩凤,而他们的反应自然跟城头上的守军并无区别。

当城下人群看见城头的守军跑路之后,顿时也是跟着一哄而散,原本拥挤的街面霎时变得干干净净,差点就发生了群体踩踏。

而负责今日洛阳南门防务的将领单雄信,本来是立身于城门楼前眺望着凤军的兵卒在城前结阵的情况,当兵卒们发现上有凤凰飞来之时,他倒是也和其他人一样,也做了目瞪口呆的表情仰头眺望。

当瞧见那凤煌空飞掠而来的时候,他虽然腿肚子也转了筋,但却还是稳住了身子没有逃跑,可却是再没有余力去喝止逃散的兵卒,只能眼睁睁瞧着麾下的士兵屁滚尿流的跑了个精光。

为了今的入城仪式,黄娜可是费心花了好几时间,可是专门命人对青雀营现有的无动力三角翼进行了彩绘涂装,将展翅彩凤的生动形象绘画其上,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只是,对于初次瞧见三角翼的人,尤其是古代人而言,你委实不能要求太高,认为他们有足够的知识来认知这个事物的本质。

结果就是,当入城部队踩着鼓点来到东门之前的时候,也就愕然瞧着城门豁然洞开,城上城下原本安排好迎接的守军早就跑得没影儿了,只有一个光杆将军单雄信表情十分尴尬的站在门前苦着脸相迎。

须得知道,为了筹备这次的入城仪式,黄娜可当真费了不少的脑筋。

除了什么走列队亮军容展武器献俘虏这些入城仪式里必备的项目之外,诸如“老少妇孺真心拥戴热泪相迎”“百姓民众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套路也是早早就安排妥当了。

而且提前早几,就悄悄派了不少女近卫在乔装打扮之后混进洛阳百姓之中,用糖果玩具诱导孩童唱儿歌,既有那什么“杀牛羊,迎凤娘!迎来凤军好儿郎!打开城门迎凤娘,凤娘来了不纳粮!”

也有一些关于凤军新政的歌谣,比如“开门房,迎凤娘!从此耕田晒谷忙!均田不税无徭役,不分贵贱农工商!”

甚至,黄娜还进行安排了一个特别的节目,也就是在她入城的时候,让上盘旋扮演凤荒护航三角翼抛下花瓣来一路撒放,来营造出一幕花乱坠的景象来。势必要让洛阳城中的百姓把这日的情形深深铭刻,不但要铭记终生,还得世代传颂,甚至在多年以后还对今日的盛况津津乐道。

结果,没想到就这么弄巧成了拙,生生把去雄信手下的瓦岗老卒吓破蛋跑了个精光。

“嘶!怎会如此?”瞧着如此这般尴尬的场面,跟在黄娜身后将领队伍中的李密当场就炸了,急忙策马上前问道“雄信,何至于此?”

单雄信毕竟也是做将领的人,这好半的功夫也足够他想明白问题,只得苦笑着指了指道“单某苦也!魏公竟有这般祥瑞,何不早早遣人告知?”

“祥瑞?”李密听来一愣,但马上哈哈大笑起来,道“哎呀!怪某!怪某!那上飞的乃是凤空军的战机,唤作三角翼,乃是由人操作的飞行兵器。”

单雄信当即听得再次目瞪口呆,不由惊叹道“啊呀!飞行兵器?上面有人?”

不过李密倒是知道轻重缓急,忙不迭道“此事某稍后再与你细,先下还是大事要紧,某与你半个时辰,速速收拢兵卒百姓,迎接元帅入城!”

当即李密赶紧派出亲卫,入城帮着单雄信收拢兵卒,又挨家挨户去与百姓知,解释了好半才让人们知道上飞的不是凤凰也不是妖怪,而是凤军的飞行兵器。

结果这一折腾,就是足足一个多时辰,直至色将近巳时半中,也才重新把守军队伍整理好。带着强烈好奇心的城内百姓,也纷纷再次走出家门涌上了街头,一边欠着身子在街边眺望,一边又对空中依旧盘旋的三角翼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终于,当时针指向巳时末刻的时候,李密命人与黄娜发来信号,表示可以进城之后,就听得城外军列之中再次发出三声号炮,而后军阵转为一字长蛇,从南门昂然步入。



第五百六七章 一波三折

或许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洛阳城始最早是始建于大业元年605年。

当时,隋炀帝的亲爹隋文帝刚刚在仁寿四年604年的七月归天,杨广即位才四个月便迫不及待的于十一月初三登洛阳北邙山,视察洛阳地形。

然后仅过一天,也就是到了初四这天,他便下旨征调成年男子数十万人过来挖掘壕沟,从龙门向东连接长平、汲郡,抵达临清关,渡过黄河后,再延伸到浚仪、襄城,最后到达上洛,用以设置关卡加强洛阳周边防卫。

隔年的三月二十一日,杨广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正式下诏营建东京,并下诏令尚书令杨素、将作大匠宇文恺等,于洛阳故王城东、汉魏洛阳城西,营建新城。

新城秉持“中兹宇宙,均朝宗於万国”的原则,在设计上分为宫城紫微城、皇城太微城、外郭城神都城金城,并含嘉仓城、东城和上阳宫,全域占地约519平方公里,共开有城门八座、三市一百零九坊。

此外,洛阳城的南面共有三门,分别是厚载门、定鼎门和长夏门,其中定鼎门为正南门,门后修有夯土为基青石铺就的天街通衢,大道自定鼎门向北渡天津桥,至皇城端门之南为止,全长“七里一百三十七步”约合今四千米,“广百步”宽度约合今147米,可直通皇城的前门端门,而端门后面便是皇城的正门应天门了。

所以这一次天凤军入城,不用考虑肯定走的是定鼎门,对于这道城门而言只怕杨广当年起名字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他所赋予的特殊寓意,如今却给别人做成了嫁衣。

虽然之前的三角翼给守门的瓦岗老卒们造成了强烈的困扰,但在单雄信收拢之下倒也很快拉了一票人马回来把秩序给维持住了,顺带着也劝回来不少百姓聚拢在城门内的通衢两侧观望。

只是,原先安排好的鼓乐、吹打、香案、瓜果,以及热烈欢迎的“普通”百姓,这些布置如今自然没了踪影,被兵卒赶来和“自发”前来的百姓,两者的情绪状态肯定是不一样的。

所以,当先头部队入城之时,现场的气氛可就没有一早安排的那种状态了。

当罗士信和孙诗雅二人领着全装的天凤军兵迈步入城的时候,既没有欢呼鼓掌,也没有什么黄土铺地、鲜花漫天,所面对的仅是一张张稍显冷漠和惊疑的脸。

根据原先的安排,这第一批次入城的部队,是由罗士信率领先锋营和由孙诗雅率领的夜莺营。

他们都是在这次“秋季攻势”战役中荣立殊功的功勋部队,自然要走在前面享受无上的荣耀。而随后安排的是王伯当和程咬金的部队代表,毕竟洛阳能够不战而下,这二人所领的瓦岗军自然也是功不可没。

再后面是李密以及各路投诚义军组成的独立营,收尾压阵的才是天凤军的标营和独立营。

至于说黄娜本人及各路义军的首领,入城时的位置安排的是李密军之后,义军独立营之前的中间,不过李密本人原可以作为领队走在前面,但他却是心甘情愿的尾随在黄娜的尾后,倒也是个很知趣的人儿。

不过由于如今现场民众人数太少,这天界的通衢大道又太宽足足147米,因此现场情况就是稀稀拉拉的百姓,远远的站在道路两边靠着坊墙观望,然后把中间百来米宽的道路都给让出了,双方隔得远远的不说,天凤军入城的队伍又走的是十来人一排的纵队,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罗士信倒是神经大条,也不管道路两旁的百姓是个什么情绪,反正他自己是洋洋得意的骑着由李密送上的关中骏马,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马当先。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孙诗雅瞧出了问题来,忙也上前两步低声道“郎君,可瞧着不妥?”

罗士信听得有些不明所以,忙也问道“有何不妥之处?”

孙诗雅皱眉道“妾前几日听说,这入城仪式据说十分繁杂,怎会是如今这般死气沉沉模样?”

听得孙诗雅这么一说,罗士信也感觉到了,不过他倒是另计一动,便在马上大喝道“全体都有!狼烟起,江山北望,预备!起!”

有了军士们拉歌,现场的气氛果然好了不少,孙诗雅一见这办法管用,忙也掉头去了后队,随后便听着女兵们也唱起了“风雨彩虹,铿锵玫瑰”,然后这一唱起来,街道两旁的气氛倒也渐渐热烈起来,但民众们虽然有了胆子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可还是站得远远的观望着不敢上前。

孙诗雅一见这么个情况,思来想去始终觉得不妥,干脆就打马转回寻了黄娜,把城内的情况说了。

对于这么一个突发情况,黄娜也是有些蒙的,按照她原先的计划,这次的入城仪式应该要既热闹又热烈才对,百姓对天军进入洛阳也应该是载歌载舞、箪食壶浆、弹冠相庆来欢迎才对,按照黄娜理想中的模样,至少也都要和星战1魅影危机里面,女王进城时纳布人载歌载舞热闹场面有的一比。

一听里面现在是这么一个实际情况,本想漂漂亮亮搞个入城式的,结果搞来搞去搞成这样,还真是一波三折,顿时都有点懵了。

不过,她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具体研究为什么洛阳百姓不热情的原因,不管是前期宣传不到位还是因为刚刚的突发情况,总不能把这场入城仪式搞冷场了,当即脑洞一开,便也下令道“速速派人叫停罗士信,命先锋营、夜莺营原地待命!”

而后又下令道“通传下去,入城队伍顺序调整,瓦岗猛虎营、貔貅营、熊罴营位置调后,义军第一营、第二营、第三营位置也调后,副帅本部近卫营跑步上前,越过先锋和夜莺二营担任先导开路。”

随着黄娜的一声零下,城外列阵的军伍也迅速行动了起来,很快按照命令把队伍调整完毕。至于说为何要调整队伍,是因为之前安排随后进城的瓦岗军里面肯定没有一个洛阳本地人。

而义军独立营里又全都是这次天凤军西进途中收拢的各路义军整编而成,人员构成也不说什么五湖四海,但基本上可以说都是山东、山西延黄河一线的人马。

倒是这副帅本部的近卫营李密作为副帅直属的亲兵的瓦岗军整编营里,除了部分瓦岗老卒外,不少都是之前从洛阳征召的青壮里选拔出的洛阳本地人。

随后,黄娜也命人交代下去,将原本压在最后的天凤军军乐队也提了上来,让他们就在城门前奏起了军乐。



第五百六八章 魏公先行

随着黄娜的调整,整个天凤军的入城序列也就发生了变化,顿时引起了众人的侧目。

听闻黄娜将自己的近卫营调到了最前面,李密忙也上来询问,黄娜倒也不藏着掖着,直言他的近卫营中多有洛阳本地人,让近卫营走在前面可以稳定洛阳百姓的情绪。

而对于洛阳百姓需要稳定情绪的这个说法,李密倒是不敢不认可,只是他深有忧虑的说道“元帅此番安排,主次颠倒,密恐人非议也!”

黄娜倒是没想那么深,笑道“无妨!今次洛阳不战而下,不动刀兵,勿使洛阳百姓生灵涂炭,受丧亲失孤之苦,则全拜魏公所赐,因此魏公先行,何人竟敢置喙?”

见李密还要推辞,黄娜忙也推说时日不早,命他赶紧带队入城,又忙安排军乐团在城门前奏起军乐,命令各军依序入城。

很快,军乐团便在城门前用鼓乐演奏起了威武雄壮的“天凤军进行曲”(原jfj进行曲),这支军乐团原身是清河之战中从清河崔家解放的乐工,虽然拿的乐器相对后世来说十分简陋,但水平却是极高的,只是听黄娜哼哼就把曲子给学会了。

不过,听着他们用曲项琵琶、竖头箜篌、胡笳、芦笙、陶竽、横笛、答腊鼓和羯鼓这些隋唐时代的古老乐器把威武雄壮的“天凤军进行曲”给吹奏出来,还是蛮有感觉的。

于是乎,重新安排好队列的天凤军兵卒们,便也踩着欢快激昂的进行曲鼓点,穿过定鼎门向城内行去。

果然,正如黄娜所料一般,随着近卫营进入城内,很快就听见了各种呼儿唤子、喊爹叫娘的声音,原本缩在御道两边冷眼看着热闹的洛阳百姓们在瞧见了队伍里有熟人以后果然热闹了起来。

而因为有之前的波折,黄娜在调整完了入城队伍序列以后,也没敢再搞什么其他的幺蛾子,赶忙按照原先预定的计划,派出了七个标营分头接管洛阳各个城门的防务,将并且亲自指派一个近卫女营登上了定鼎门的城楼,接替单雄信的部队执行防务。

毕竟,洛阳未经战火,也未被天凤军实际控制,在这种情况下黄娜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在不保证退路的情况下就放心的入城,万一被人扮猪吃老虎了可怎么办?

不久,待得负责接管洛阳各门的标营相继就位,并发来信号之后,黄娜也才领人策骑迈步进入洛阳。

待得黄娜亲自登上定鼎门的城楼之上,也才瞧见了这隋末时代洛阳新城的真正面貌!

根据历史记载,杨广下令修筑洛阳新城以后,几乎每月都要从全国各地征调役丁两百万人以上,其中指派建筑宫城(紫微城)者约七十万人,建宫殿墙院者十万多万人,土工八十多万人,木工、瓦工、金工、石工共有十多万人,在营建东京洛阳时,宇文恺“揣帝心在宏侈,于是东京制度穷极壮丽”。

然后,根据历史书上所言,这杨广竟然只用了短短一年,便将东京洛阳建成,“制造颇穷奢丽,前代都邑莫之比焉”。

可是,就黄娜亲自蹬上城楼所见,洛阳城的外城城墙、城前通衢天街还有道路两边的坊墙的确是建筑完毕了,可正挨着定鼎门左右的两个坊市之内,却是空无一物,地上连荒草都不生。

甚至更远一些的几个坊市里虽然有一些房舍可见,但大部分的地面上似乎还种植着农作物和果树。

对于这么个情况,黄娜倒是不用问人打听情况,因为原因可想而知,这杨广所建的洛阳新城并非是在老城的基础上重建,且新城建成至今也不过才十五、六年的时间,虽然建成之后杨广曾下旨征调天下百万富户入京填充,可这新城的地盘实在是太大了,至今都还没能开发到城边的坊市。

不过即便是这样,黄娜也没准备在这个地方多待,虽然她知道洛阳是十三朝古都,可对于未来的天凤帝国,她跟她老舅的梦想是想将这个帝国建设成一个海洋性的大帝国(现在应该航天帝国),而想要成为一个能够控制和驾驭海洋的大帝国,帝国的首都就必须要亲近海洋,所以未来的帝国首都只能是二人早就计划好的胶州平度新城。

只不过黄娜还来不及感叹,就听得前方有传令兵回报,称李密率领的先头入城部队已经抵达端门外,徐世勣与独孤武都、杨恭慎、刘孝元、李俭、崔孝仁等人,携伪帝太子王玄应,伪帝次子汉王王玄恕,及伪太师苏威、伪太尉云定兴等一干人等,都在端门恭迎大驾,且罗士信和孙诗雅也领人正式接管了皇城的防务,一切并无异常。

此外,传令兵还同时回传了一个消息,也就是先头部队的进入如今已然引得洛阳城中万人空巷,眼下至少有数万百姓聚集在端门外围观。

看看天色,此时已经是午时初刻的样子了,且今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倒也的确是一个做大事的好天气。

当即黄娜倒是不慌不忙,先命人打出信号旗指引已经在天上盘旋了几个时辰的三角翼降落,又并命人开始专门组装一架刚从高密送来不久的特殊三角翼。

这架特殊的三角翼,实际上是一架可装载三人的大型无动力滑翔翼,翼展更大的同时还加挂了一个载人和载货两用的吊舱,在双人控制的同时还可以装载一人于吊舱之中。

此外这架三角翼的机身上还用极其靓丽的火红颜色绘制了一头火凤凰,并且公输父子还特别在上面加装了一个特殊的机关,可以控制它进行喷火。

不过黄娜今日把它拿出来并非是准备用搞事情,而是需要用它来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比如说撒撒花瓣之类的事情。

很快,在天上盘旋的三角翼得到信号后迅速按照指引就在天街上降落了下来,落地之后有后勤保障人员帮助检查三角翼和向飞行员提供热食,随后便由曹菁娘亲自操控那架大型三角翼做起了准备,而此时三角翼的吊舱之中已经装满了早前专门采集来的各种花瓣。

旋即,黄娜见事不宜迟,便也点上了尚未入城的剩余天凤军卒,走上天街通衢往北面的端门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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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九章 历史巧合

天凤三年(619年),四月二十六,正午时分。

本来,对于今次的入城,军中效力的世家大儒们提供的建议是黄娜应该乘坐车驾入城,也即是所谓的天子出行当御辂(辂也即辂车)。

因为这洛20682474htl

?第1章废婿?

“天佑我叶家,基业长青,子嗣不凡,子孙后辈皆是人中龙凤。”

叶家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一脸欣慰的看着叶家子嗣。

今日是叶家掌舵人刘凤至的六十大寿,自从叶家老爷子重病后,叶家老太太便掌控大权,大事务,全都由她决定。

今天来贺寿的,也都是银州有头有脸的人物。

就在这时,一道长喝响了起来。

“叶家叶谭明恭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献玉海一座!”

“乾元董事长王福山恭祝老太君长命百岁,送珠宝玉雕一对!”

“丰海集团总经理恭祝老太君福寿安康,送镶金匾额一扇!”

来往宾客,看着一件件价值不菲的礼物,也都心生羡慕,恐怕这次礼品加起来,总价值会过五百万了吧。

但是接下来的一个声音,却让在场宾客有些愣怔,甚至无语。

“叶家女婿萧阳,恭祝老太君千秋万代,送生锈铜壶一只!”

此话一出,来往的宾客都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鄙视的笑声。

“这个萧阳就是三年前入赘叶家的那个混子吗?”

“就是他,也不知道叶老太爷怎么想的,叶云舒的父亲虽说平庸了一些,可叶云舒也算是叶家千金,却把她许配给了一个无名无姓之辈。”

“老太君三年来,从未让他踏入叶家半步,足以证明对其不满,今日是老太君大寿,却送一只破铜烂铁,真是贻笑大方啊。”

叶云舒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高挑的身材,远山黛眉,天生长了一张高级的脸蛋。

可此时,那张脸蛋上却布满了阴霾。

她拉着杵在一旁的萧阳来到了角落里。

“老云舒,你怎么了?”萧阳不解的问道。

叶云舒气愤的说道“还问我怎么了,我给你五万块买的礼物呢?”

萧阳无辜的指了指放在大红桌子上的铜壶,“喏,那就是啊。”

“五万块,你竟然买了一只破铜烂铁,今天可是奶奶的生日,你怎么可以这样?”

说完这话,叶云舒充满了委屈,三年了,这个废物无所事事,呆在家中当一个家庭煮夫,饭菜烧的倒是不错,可那又有什么用?

真正的男人,是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成就无上的功名利禄的,这才叫男人。

可再反观萧阳,始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人又气又恨。

就拿今天这件事来说,五万块钱,虽然不多,但也够买一件体面一点的礼品了,可他却买了个破铜烂铁,丢人丢到了奶奶的寿宴上。

果然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萧阳,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若不是顾及叶家的名声,她说不定早就跟这个窝囊废离婚了。

“云舒,别看这件铜壶看起来其貌不扬,可却是汉朝流传下来的一件铜器,价值起码五千万。”

“呦,五千万?不会是从古玩街淘来的吧。”就在这时,叶谭明一脸戏谑的笑意走了过来。

叶谭明是老太君最得宠的孙儿,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日后的叶家便是叶谭明掌权。

他本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向来自视甚高,尤其看不起二伯家这一脉,因为二伯不得宠,早早出去自创家业去了,也只有每逢重大节日才允许到叶家一趟。

萧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如实说道“的确是从古玩街买回来的。”

此话一出,惹得在座宾客哄然大笑。

“大家谁不知道,古玩一条街卖的成是假货,你买个假货也就罢了,起码挑一件像样的吧,你再看看我给奶奶准备的礼物!”

叶谭明来到他那一座半人多高的玉海面前,得意之色不言自明。

的确,跟他的礼物比起来,萧阳的礼物不值一提。

这时,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走了过来,一众亲戚宾客站起,态度恭敬。

“奶奶,萧阳不懂事,您不要怪他,等我回去,再给您准备一份像样的礼物。”电脑端:

叶云舒几步上前,先给老太君赔了一个礼,虽说她跟萧阳有名无实,可终究是名义上的丈夫,在亲戚面前,还是要护一下的。

老太君看了看那柄铜壶,露出一股厌恶的神色,从鼻孔里淡淡的哼了一声。

“算了,你们家也没多少钱,还是留下来好好过日子吧,孙儿,寿宴要开始了,扶我过去。”

叶谭明答应了一声,连忙搀扶着老太君,还不忘记回头给叶云舒一个得意的眼神。

叶云舒恨恨的咬了一下嘴唇,本想通过这一次的寿宴,给老太君留一个好印象,看来全都泡汤了。

她刚要跟过去,只听老太君不咸不淡的的说道“主桌坐满了,你们就不必上去了。”

叶云舒脚步一顿,一股耻辱之感萦绕心中。

堂堂叶家千金,却要跟堂下客坐在一起,感受到无数道好奇的眼神投来,叶云舒恨不得抬脚就走。

再看看台上主桌,聚光灯下,言笑宴宴,这种差别对待,可见老太君对于自己这一脉,是多么的不待见了。

父亲无用也就罢了,可终究是叶家人,但偏偏又有一个上门女婿更是废物,在老太君看来,叶云舒这一脉,彻底无可救药了。

“云舒,很羡慕吗?”萧阳笑眯眯的问道。

叶云舒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羡慕有用吗,那是主位,只有老太君才能坐,我又算的了什么?”

“爷爷重病之后,我们全家就搬了出来,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本想借着这次机会讨好老太君,让叶家分配一些资源过来,可现在呢?”

“算了,跟你说又有什么用,你又不懂。”

叶云舒说着说着,委屈得掉下了眼泪。

萧阳一怔,我不懂?

男儿有志,鸿鹄摇天。

他一直以来都没想过参与叶家的事,不是不想,而是不屑。

萧阳,堂堂世界第一神秘组织龙王殿的的创始人,人称龙王,座下四大炽天使,十二大六翼天使,掌管着世界半数的权势跟财富。

可以说,萧阳一句话,别说叶家,就算是整座银州各大家族,都会在谈笑间,灰飞烟灭!

他不懂?

他上门女婿做了三年,只想完成当年的夙愿。

可如今已把叶云舒当成自己的妻子。

只是每次叶云舒从叶家回来,都会面带欢笑,萧阳本以为在叶家,叶云舒应该有一定的地位才对。

但是今日一见,却并非如此。

想到这里,萧阳云淡风轻的说道“云舒,如果你喜欢,我便让你坐上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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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天阙何在

对于建国这事,舅侄俩其实当年还在幽幽谷的时候就已经讨论过了。

在二人的计划当中,不管是洛阳还是长安又或者后世的北京、南京这些城市,都不是理想的首都所在,毕竟这些城市在后世的表现人尽皆20682474htl

?第1章废婿?

“天佑我叶家,基业长青,子嗣不凡,子孙后辈皆是人中龙凤。”

叶家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一脸欣慰的看着叶家子嗣。

今日是叶家掌舵人刘凤至的六十大寿,自从叶家老爷子重病后,叶家老太太便掌控大权,大事务,全都由她决定。

今天来贺寿的,也都是银州有头有脸的人物。

就在这时,一道长喝响了起来。

“叶家叶谭明恭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献玉海一座!”

“乾元董事长王福山恭祝老太君长命百岁,送珠宝玉雕一对!”

“丰海集团总经理恭祝老太君福寿安康,送镶金匾额一扇!”

来往宾客,看着一件件价值不菲的礼物,也都心生羡慕,恐怕这次礼品加起来,总价值会过五百万了吧。

但是接下来的一个声音,却让在场宾客有些愣怔,甚至无语。

“叶家女婿萧阳,恭祝老太君千秋万代,送生锈铜壶一只!”

此话一出,来往的宾客都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鄙视的笑声。

“这个萧阳就是三年前入赘叶家的那个混子吗?”

“就是他,也不知道叶老太爷怎么想的,叶云舒的父亲虽说平庸了一些,可叶云舒也算是叶家千金,却把她许配给了一个无名无姓之辈。”

“老太君三年来,从未让他踏入叶家半步,足以证明对其不满,今日是老太君大寿,却送一只破铜烂铁,真是贻笑大方啊。”

叶云舒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高挑的身材,远山黛眉,天生长了一张高级的脸蛋。

可此时,那张脸蛋上却布满了阴霾。

她拉着杵在一旁的萧阳来到了角落里。

“老云舒,你怎么了?”萧阳不解的问道。

叶云舒气愤的说道“还问我怎么了,我给你五万块买的礼物呢?”

萧阳无辜的指了指放在大红桌子上的铜壶,“喏,那就是啊。”

“五万块,你竟然买了一只破铜烂铁,今天可是奶奶的生日,你怎么可以这样?”

说完这话,叶云舒充满了委屈,三年了,这个废物无所事事,呆在家中当一个家庭煮夫,饭菜烧的倒是不错,可那又有什么用?

真正的男人,是要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成就无上的功名利禄的,这才叫男人。

可再反观萧阳,始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人又气又恨。

就拿今天这件事来说,五万块钱,虽然不多,但也够买一件体面一点的礼品了,可他却买了个破铜烂铁,丢人丢到了奶奶的寿宴上。

果然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萧阳,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若不是顾及叶家的名声,她说不定早就跟这个窝囊废离婚了。

“云舒,别看这件铜壶看起来其貌不扬,可却是汉朝流传下来的一件铜器,价值起码五千万。”

“呦,五千万?不会是从古玩街淘来的吧。”就在这时,叶谭明一脸戏谑的笑意走了过来。

叶谭明是老太君最得宠的孙儿,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日后的叶家便是叶谭明掌权。

他本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向来自视甚高,尤其看不起二伯家这一脉,因为二伯不得宠,早早出去自创家业去了,也只有每逢重大节日才允许到叶家一趟。

萧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如实说道“的确是从古玩街买回来的。”

此话一出,惹得在座宾客哄然大笑。

“大家谁不知道,古玩一条街卖的成是假货,你买个假货也就罢了,起码挑一件像样的吧,你再看看我给奶奶准备的礼物!”

叶谭明来到他那一座半人多高的玉海面前,得意之色不言自明。

的确,跟他的礼物比起来,萧阳的礼物不值一提。

这时,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走了过来,一众亲戚宾客站起,态度恭敬。

“奶奶,萧阳不懂事,您不要怪他,等我回去,再给您准备一份像样的礼物。”电脑端:

叶云舒几步上前,先给老太君赔了一个礼,虽说她跟萧阳有名无实,可终究是名义上的丈夫,在亲戚面前,还是要护一下的。

老太君看了看那柄铜壶,露出一股厌恶的神色,从鼻孔里淡淡的哼了一声。

“算了,你们家也没多少钱,还是留下来好好过日子吧,孙儿,寿宴要开始了,扶我过去。”

叶谭明答应了一声,连忙搀扶着老太君,还不忘记回头给叶云舒一个得意的眼神。

叶云舒恨恨的咬了一下嘴唇,本想通过这一次的寿宴,给老太君留一个好印象,看来全都泡汤了。

她刚要跟过去,只听老太君不咸不淡的的说道“主桌坐满了,你们就不必上去了。”

叶云舒脚步一顿,一股耻辱之感萦绕心中。

堂堂叶家千金,却要跟堂下客坐在一起,感受到无数道好奇的眼神投来,叶云舒恨不得抬脚就走。

再看看台上主桌,聚光灯下,言笑宴宴,这种差别对待,可见老太君对于自己这一脉,是多么的不待见了。

父亲无用也就罢了,可终究是叶家人,但偏偏又有一个上门女婿更是废物,在老太君看来,叶云舒这一脉,彻底无可救药了。

“云舒,很羡慕吗?”萧阳笑眯眯的问道。

叶云舒不耐烦的说了一句,“羡慕有用吗,那是主位,只有老太君才能坐,我又算的了什么?”

“爷爷重病之后,我们全家就搬了出来,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本想借着这次机会讨好老太君,让叶家分配一些资源过来,可现在呢?”

“算了,跟你说又有什么用,你又不懂。”

叶云舒说着说着,委屈得掉下了眼泪。

萧阳一怔,我不懂?

男儿有志,鸿鹄摇天。

他一直以来都没想过参与叶家的事,不是不想,而是不屑。

萧阳,堂堂世界第一神秘组织龙王殿的的创始人,人称龙王,座下四大炽天使,十二大六翼天使,掌管着世界半数的权势跟财富。

可以说,萧阳一句话,别说叶家,就算是整座银州各大家族,都会在谈笑间,灰飞烟灭!

他不懂?

他上门女婿做了三年,只想完成当年的夙愿。

可如今已把叶云舒当成自己的妻子。

只是每次叶云舒从叶家回来,都会面带欢笑,萧阳本以为在叶家,叶云舒应该有一定的地位才对。

但是今日一见,却并非如此。

想到这里,萧阳云淡风轻的说道“云舒,如果你喜欢,我便让你坐上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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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一章 非之善地

“杨隋废都,岂能为天阙?”

吕星娇的一声发问,顿时振聋发聩一般的把众人给问住了。

不错,洛阳再好也是杨广继位后督建,且不说杨广得位正否的问题,单是他因为臣下叛乱殒命江都不得善终这一点,就不必多说什么了。

不过,对于王岳、房玄龄他们的心态,黄娜倒也十分理解,见状便也道“不错,杨隋暴戾,除三大征外,修大运河、建洛阳城、开万牲大会,无一不是虚耗民利,天下实死于役也!如此,洛阳虽好,却非善地,不可为吾等留驻之处。”

众人听了皆噤声不语,房玄龄只得硬着头皮道“洛阳毕竟为国都所在,如今我军既得洛阳,若不经营,岂非要拱手赠人不成?”

黄娜听了轻声一笑道“经营当然是要经营的!不过,未来几年之内,我军将要奉行的乃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之策,监军苦心如何,参军岂会不知?”

这话一说,房玄龄顿时也是哑口无言,当初天凤军一夜之间突然崛起,一举攻克高密并顺势夺下了四郡之地,就由黄小刚这个监军提出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长期军事斗争策略。

要说当时天凤军这支突起异军尚且弱小,算是偷鸡拿下的四郡之地草创基业,为了避免四面受敌,施行这种策略倒也无可厚非。可是事到如今,这都已经差不多拿下前隋的半壁江山不说,若是再算上李密的投效和瓦岗军的地盘,便说是十分天下已得其六也不过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施行这等政策,可就十分谨慎稳重了。

众人闻言,顿时不由对黄娜生出几分敬佩,谁叫这世上人中,多是得意忘形之辈,鲜有如黄娜这般冷静稳重之人。

但听几人中平时最为稳重的颜候开口道“这……古语言怀璧其罪,我军既破隋都,却不称制,恐引四方豪杰窥视觊觎!”

“无妨!”

黄娜冷笑一声,胸有成竹道“予却以为,正好以此为饵,诱天下豪杰来此一会!”

对于洛阳打算,实际上在去年打下黎阳仓后,黄娜便苦思良久,并且通过书信跟黄小刚也商议了好几个回合,最终二人是达成了几点共识一是洛阳不可强取,死多少人不是问题,问题是把它打坏了不划算。二是若能兵不血刃,该取还是要取,有便宜不占岂不是笨蛋。三是取了之后不可留驻,毕竟洛阳地位特殊,妥妥的众矢之的,天凤军还是得坚持走猥琐发育的路子才行。

有了这几点共识打底,接下来要考量的问题也就简单了。

你看,洛阳既是关中坚城,又拥有百万人口,且还是隋朝的经济、文化和政治中心,虽然之前杨广被弑江都死得有些凄惨,但隋廷的积威还在,因此那越王杨桐也才能安稳继位,在关中附近徘徊的各路义军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一旦天凤军轻松拿下洛阳的消息传播出去,说不定就会有一些患了“我也能”综合症的家伙跑来作死,到时候就好玩了。

果然,听得黄娜似乎别有计策,几人的眼睛都是一亮,王岳忙拱手道“愿闻其详!”

黄娜却是了看看天色,摆手道“如今天色不早,此事容后军议时再谈。”

言罢,黄娜便对全军下达命令,命令队伍继续往端门行进,留下房玄龄等人在原地面面相窥。

至于黄娜,她的计划当然不好现在就说出来,还是先把眼前的正事办好了再说其他。

随着队伍复又起行,继续往前走便到了积善、尚善二坊之外。到了此地也就能瞧见高檐飞瓴从坊墙之内参差而起,天街两边围观的百姓也数量激增,方才有了正儿八经的万人空巷之感。

不久,队伍行进到了天街尽头,位于积善、尚善二坊北端,便见一条平静江水拦腰而过,与对岸用了两座沙洲和三座长桥相连。

这道江水,自然就是横穿洛阳城的洛水,三座长桥别名星津、天津、黄道,过桥之后便是皇城的正南门端门了。

此时,但见桥上旌旗招展,三座长桥和两座沙洲已经分别被罗士信的先锋营和孙诗雅的夜莺营占据,桥头桥尾站岗值哨的都是天凤军士兵,确保安全无虞。

黄娜行至星津桥头勒马停步,打眼左右一瞧,便见得沿河两岸人头攒动,官民百姓摩肩接踵,这也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旋即,随行的军乐队开始奏起了天凤军的军歌,随着乐声响起,全军齐声唱道“……天凤战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嘹亮。歌唱我们英雄的队伍,从今走向胜利荣光!”

“……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宽广美丽的大地,是我们亲爱的家乡!”

“……英雄的人民站起来了!我们团结友爱坚强如钢。”

“……我们要战胜一切的苦难,为了得到明天的解放!”

“……我们爱和平,我们爱家乡,谁敢侵犯我们就叫他灭亡!”

“……天凤战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嘹亮。歌唱我们美丽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这两晋隋末时代,民间曲乐已较秦汉时期更为发达,在军歌军乐这一块倒是超越了“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阶段,如最近几年隋军所唱的军歌,便是杨广亲著的《饮马长城窟行》“肃肃秋风起,悠悠行万里。万里何所行,横漠筑长城。岂台小子智,先圣之所营。树兹万世策,安此亿兆生。”

只是,如天凤军的军歌这般直白平顺的词句,还是大出了洛阳人的预料,加上天凤军的士兵演唱词曲久熟,万余人齐声歌唱非但没有丝毫杂音,反倒和音和弦,效果堪称无与伦比。

然而,也就在两岸围观的洛阳人,尚在惊诧这支外来军队为何唱歌如此好听的时候,却听得军伍之中突有数声巨响,砰嘭之音宛如炸雷一般,正惊愕的时候,也就瞧着有几队打旗的士兵从队伍中跑了出来,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战旗,一边跑上长桥,紧接着就见桥头站队的兵卒们纷纷转身向着天空欢呼狂喝起来,大喊着什么天凤万胜!

正愕然的时候,人群中不少人跟着抬头一瞧,顿时惊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也就瞧见天街向南的半空之中,赫然飞来了十数只巨大怪鸟。

一时间,洛水两岸突然陷入了鸦雀无声之境,不少自诩见多识广的洛阳人集体进入了目瞪狗呆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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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二章 凤临东都

比起早上值守定鼎门,被破空而来的三角翼机群吓得四散奔逃的瓦岗老卒而言,目瞪狗呆的洛阳人在接受能力和自制力方面可是要强多了。

当以曹菁娘为领队的三角翼飞行编队,驾驶着一大、六中、六小共十三架三角翼,以“v”字型飞行编队的形式自南向北掠过洛水桥头的时候,聚集在洛水两岸围观天凤军入城的洛阳百姓当中虽然惊呼和哗然不断,但却没有出现什么人群骚动,更没有人转身奔逃。

“快看!这莫非便是那早间传说的怪鸟?”

河岸边上,有人大着胆子手指天上列队飞过的三角翼,抖着胆子大声来问,结果却是得到了身旁的人一声嗤笑“郎君莫要听人瞎说,这非是什么怪鸟,某听人说这乃是凤军的仙家战器,那上面坐着天兵天将,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旁人听了,自然被吓了一跳“哇呀!天兵天将?便是说上面有仙人?凤军竟可役使仙人不成?”

别说是这个时代了,就算是往后再推个一千年,若要问什么人才能够飞在天上,只怕所有的答案都是一致的,便是都认为只有仙人才能够飞上天去。

而今日一早,虽然三角翼的骤然出现把定鼎门前的军卒百姓给惊吓惨了,但随着李密所领先头部队的进入,和单雄信收拢溃散的兵卒并给他们讲解三角翼是友军无须惊慌之后,各种小道消息也迅速跨越了宽阔的天街,在洛阳人的口耳间迅速传播开来。

这其中最叫洛阳人接受的版本,也就是“仙家战器”之说,此外还有“凤凰神鸟”、“天外魔鸟”等说法不一而止。

实际上,在今日中午之前,洛阳城内的气氛还是相当的压抑,百姓大多都是老实呆在坊市之中,对于即将入主洛阳的天凤军会在今天入城的事情并不关心,只不过也就在大伙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就听得街头巷尾有人传闻说今早定鼎门外竟有怪鸟、神鸟突然飞临为入城的天凤军开道之事,这才引起了洛阳人的兴趣和关注。

而后随着传闻越演越烈,好事的洛阳百姓们也才蜂拥而出,从四面八方赶到洛水两岸来围观,想要好生看看这即将入主洛阳城的天凤军究竟是个什么路数。

便也说,当沿河两岸的洛阳百姓尚且在对空中迅速掠过的三角翼飞行编队咂舌惊叹的时候,就听得军伍之中又是数声雷霆霹雳,跟着便瞧见之前打着旌旗跑上长桥的天凤军士卒迅速分成了几组,然后数人一组合力撑起了一面面形状无法描述的布幔,跟着就瞧见已经掠过洛水,正飞到了皇城上空的三角翼机群迅速解除队列四散开来,而当中那架最大翼展最宽的三角翼,也用了一个漂亮的侧身回旋调转了方向,转而俯身又对着长桥飞掠而来。

只是先前机群自南向北飞掠时,高度差不多应该在五六百米的高空,叫常人来看,眼神好的还能看出三角翼的大致形体,眼神差的或许就能是看见一个黑点。

现今机群开始盘旋之后,高度也迅速降低,因此三角翼的形制也终于能叫人看清,尤其是居中最大的这架三角翼开始俯冲滑掠之后,猛然下降至二百余米高空的机体顿时叫沿河两岸的人瞧了个一清二楚,于是人潮之中再次惊呼不断。

原因倒也无他,乃是这架大型三角的机身翼彩绘以这个角度和方位来看,会显现出一只火羽凤凰的形象出来。

然而,也就当围观的人群还在愕然的时候,突然就听一声刺人耳膜的尖啸之声从天空之中席卷而来,接着就瞧见正低空掠过长桥的三角翼身下有成片的物体落下,这些物体个头应该很小,下落之时还纷纷扬扬,像极了春日里的柳絮。

也不过眨眼功夫,这些物体便也随风飘落,散布两岸,百姓便也才发现,这天上撒下的竟然是一片片的鲜花瓣儿,顿时就听得惊叫与赞叹之声四起。

“这这这……这便该是佛经中常说的天花乱坠之相哇!”

人群中有信佛的,无不指着漫天花瓣激动不已,笃定相信这便是传说中的天花乱坠。

“非也!此乃仙家神器,听闻上面乃是仙女驾乘,所以这该是天女散花的祥瑞。”

人群中当然也会有抬杠之人,忙也出言纠正,把话说的言之凿凿,口气不容质疑。

但数量更多的洛阳人,则陷入了“目瞪狗呆x2、目瞪狗呆x3、目瞪狗呆x4”的状态,这场面已经超出他们的认知,因此脑中也就陷入了一片空白,既无法分析结果也无从做出应对。

立于星津桥头的黄娜,见自己安排的“花路”特效果然成功,倒也是极为高兴,当即便与身后的吕星娇点了点头,吕星娇便按照预定好的方案挥动了手中的认旗,就听得军乐队随即演奏起了一曲极其欢快的曲乐来。

跟着就瞧见原本列队在天街上的天凤军兵卒迅速散开队形,男兵们纷纷从背上取下盾牌拔出战刃,而女兵们也从背包里拿出了两条红巾,随着曲乐鼓点到达部分,就见得男兵们合着鼓点敲打起盾牌当街跳起了战舞,女兵们也挥舞着红巾跳起了欢快热情迎宾舞,现场气氛轰然爆裂。

天街两旁和沿河两岸的洛阳百姓本来还处在脑子一片空白的阶段,如今被这场面一刺激,受刺激的程度更是剧烈,脑门上浮现的差不多应该是目瞪狗呆的状态了。

不过随着天街上的歌舞渐入,不少人听着欢快的曲乐,便也忍不住跟着摇摆了起来,很快这股欢快的情绪开始迅速蔓延,整个洛阳城迅速陷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狂欢之中。

倒是这个时候,黄娜却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回头向身后跟随的天凤军各级军官和众参军微微点头,这也才一马当先昂首踏上了星津桥。

若干年后,亲眼得见如此盛况的洛阳人,还对今日的入城仪式景象念念不忘,并著下诗云“金雁报喜自东来,玄女飞花满天街。凤舞华夏盛世临,天凰女帝入东都。”

ps:凤凰,亦作“凤皇”,实际上雄的叫才“凤”,雌的叫“凰”,总称为凤凰,“凰”一般不单用,总是和“凤”连用为“凤凰”。



第五百七三章 不似凡人

时间不妨回拨两刻,视线也不妨拨至皇城端门之前。

但见得端门之前,近千宫人持各式仪仗等候于道旁,城门一侧有用布幔设置的幕席,此时李密正与王伯当、程咬金、单雄信、李世勣等人闲坐,但见他已经换了一身正式的公服,以正襟之姿跪坐,倒是王程等人还是扎甲裹身,所以只能以马扎小歇。

但说此时,也就瞧见李密身子不动,双目微闭,似两耳不闻外物正凝神静思的模样,一旁的程咬金和王伯当也是抬头望天,眉目中满是期盼的之色,只有单雄信和李世勣二人有些坐立不安,尤其是李世勣不时与单雄信打眼色,可偏偏单雄信不怎么理他,自个儿皱眉也不知早想些什么。

这般扭捏的模样自然叫李密瞧见,听李密轻咳一声,便来问道“懋功可是有事?”

李世勣闻言忙也摆正身子,忙拱手答道“魏公,某有一事不明!”

李密闻言脸上微微一笑,便与李世勣点了点头,于是李世勣便也大着胆子问道“我等家业,当真这般拱手送人?”

这话一说,李密倒是还没做出反应,李世勣身旁的王伯当却是急忙出言喝止道“懋功休要胡言!”

不过却见李密轻轻将手一挥,示意王伯当不必呵斥李世勣,反倒也是抬眼看了看天,然后问道“懋功当年,因何事上的瓦岗?”

李世勣闻言一怔,但还是马上答道“只因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这李世勣原名徐世勣、后又改李勣本来出身高平北祖上房徐氏,为曹州离狐今山东菏泽东明人。隋朝末年,迁居到滑州卫南县今河南浚县东南。

徐世勣家本是富豪,其曾祖徐鹊乃是北魏濮阳郡守,祖父也曾做过南齐谯郡太守,史称其“家多僮仆,积栗数千钟”,李世勣与其父徐盖都是乐善好施之人,平时救济贫苦人,不管关系亲疏。

大业末年,在家耕读的李世勣见天下已乱,就近参加了翟让的瓦岗今河南滑县东南军。他劝说翟让“附近是您与我的家乡,乡里乡亲,不宜侵扰。宋、郑两州地近御河,商旅众多,去那里劫掠官私钱物非常方便。”

翟让称善,于是在运河上劫取公私财物无算。有钱就不缺人,不久兵众大振,有徒众一万余人。

此时,隋朝遣名将张须陀率两万多人讨伐,翟让惊恐之下,企图逃走,李世勣予以制止。后率领瓦岗军采取诱敌深入、伏兵袭击的战术,与隋军打起了游击战,最终把张须陀给干死了。

在此之前,李密参与杨玄感反叛,兵败逃亡后躲藏于江湖,受人指引来投瓦岗。李世勣与王伯当都认为李密才是正儿八经的英杰雄才,便一同劝说翟让奉李密为主,这才由李密领导着瓦岗军打下了今天这般基业。

但也说李密听了李世勣所答,便也点头道“不错!某记得昔日懋功曾言,天下大乱,本是为饥,我等反隋,只为公义不平,然否?”

李密说完,先是好好看了看李世勣,又把目光扫向了王伯当、程咬金、单雄信三人,见三人都默然无语,李密便问道“是以,公义何以平之?杨帝失德,今已身殒,可天下依旧纷乱。北、太原李家引寇开关,关外突厥虎视眈眈;西、有薛举、梁师都叛乱未平;南、萧铣、李子通、沈法兴、杜伏威等诸路英豪激斗不休……吾等欲天下大治,思来想去当先以犁庭扫穴之势将四方不臣平之,国中再行轻徭减赋之政,方可令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令天下得以大治,懋功以为如何?”

李世勣答道“自该如此!”

李密说道此处,瞪眼一扫诸人,而后竟是面不改色的说道“然则,若论治策,某不如凤娘子;论治军,某亦不如凤娘子;论治国,某定不如凤娘子。”

这话说来,也就瞧见四人表情各自不同,李世勣自然满脸惊讶,而单雄信却是将信将疑,至于王伯当和程咬金二人,反倒却是满脸的理所当然。

李世勣左右瞧瞧,自然瞧出各人面色不同,不由好奇道“这凤军女帅,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王伯当,王伯当倒是坦然答道“魏公非是自谦也!”

李世勣转头再看程咬金,却见这贱人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瓮声瓮气的说道“那娘子军中皆不似凡人呐!俺老程到底是吃了亏,不好与哥哥细说。”

李世勣之前与单雄信一起驻守洛阳,自然不知道李密被黄娜请去校阅空军之事,也不知道李密被黄娜折服以后,自然也领着王伯当和程咬金去观摩了空军作训,甚至还让人把程咬金带上天去转了一圈,结果这货是个色厉内荏的样子货,上天之后先是被吓得连续晕厥,跟着又失了禁,尿湿了裤头惹出笑话。

见程咬金如此反应,李世勣面带狐疑又转头来看单雄信道“通哥儿,你早上瞧那空军果真厉害?”

单雄信乃是山西潞州长治天堂县城南八里二贤庄人,姓单名通字雄信,诨号赤发灵官,瓦岗寨中相熟之人,多唤他为通哥儿。

单雄信被李世勣一问,顿时想起了当时的难堪,由衷的答道“不似凡间之物,非人力可敌!”

这时,便见有传令军士传信道“报!后军大队已行至星津桥头!”

李密闻言忙也起身,一振衣襟长身而起,道“且随某恭迎元帅入城!”

众人忙也起身走出幕席,往桥头迎了上去,城前待命的仪仗鼓乐也动了起来,李世勣跟在众人身后也是满脸好奇的想要好生瞧瞧,这传说中的凤女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因为这两岸隔了两座沙洲和三座长桥,所以在端门这边也瞧不见对岸的情况,众人稍待少许便也听到对岸有号炮响起,接着又听唱起了军歌,正不知接下来又会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也就听到了“天凤万胜”的呼号。

也就在这个时候,王伯当伸手对着满脸茫然的李世勣一拍,将手往天上一指,道“瞧好了!那便是空军的战机!”

李世勣抬眼望天,先是看见了几个黑点,倒也没觉得有何特殊之处,但随着黑点不断接近,他的双目越瞪越大,嘴巴也越张越大,活脱脱的演了一把什么叫做目瞪狗呆。

“果……果……果真,不似凡间之物啊!”



第574章 罪大恶极

在今日之前,李世勣自然是不知道什么叫空军的。

因为元文都等人搞事情的缘故,伪帝杨桐得了那谁谁献计,下诏让李世勣和单雄信带兵驻防洛阳作为牵制的缘故,所以他和单雄信老早就来了洛阳,肯定不会知道李密军中情况。

而李密在“检阅”了天凤空军,被黄娜“说服”之后,自然把王伯当、程咬金以及营中偏将以上级别的军官都拉去开了眼,结果刺激太过强烈,也没谁记着把详细的情况通报给洛阳的李单二人。

所以,一开始对于李密居然会叛了杨桐跟天凤军搞在一起,二人还是带着万分的诧异,唯恐这是某些对瓦岗抱有恶意之人传出的谣言,毕竟当时杨桐可是前脚才大大咧咧的出京要搞什么御驾亲征,若真是谣言指向性当然十分明确。

直到后来,当探马来报城前围困的敌军果然是瓦岗本部之后,李单二人也才反应过来,虽然他们配合着把洛阳城易了主,但对李密率领瓦岗军投了天凤军一事还是疑问颇多。

甚至很怀疑李密此番动作是不是别有深意,毕竟要比名气、世家还有人望,李密肯定要比那什么黄天凤强了太多,就算比两军的规模,仅是黎阳大营的瓦岗军就超过十万之众,而那天凤军也才不过区区五、六万人,就算两家合军一处,也该是李密当老大才对,怎会甘心屈居于一个女子之下,做那什么副帅。

对此,李、单二人一直苦思不得其解,就等着今日当面见上一见那传说中的黄天凤,看她究竟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而此时,当那天空中的黑点在李世勣眼中越来越大的时候,他也终于明白了好友王伯当和程咬金在提到黄天凤和空军只时的表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李世勣就这么呆呆的盯着天上飞过的三角翼机群,直到机群从他头顶上飞速掠过,他昂着的头因为实在抬得太高,结果头上的鏊兜因为吃不住力,自然掉了下来落在地上砸出哐啷一声,才把他给惊醒了过来。

旋即他转身一把抓着王伯当喝道“伯当,这等器物当真由人御使?”

王伯当点头答道“天凤空军如今分设青雀、火凤、鲲鹏、精卫四营,方才这飞过的正是青雀营所属的轻型侦察三角翼,御使者多为女卒……”

说话的王伯当语速倒是不快,可听话的李世勣却是心思如电闪转,迅速从这段话里摘出了关键信息如“分设四营、轻型、女卒”这些,顿时脑子就是一抽,扯着王伯当喝道“便是说……我等也可御使?”

王伯当闻言一笑,一边点头一边看向身旁的程咬金,结果程咬金的脸顿时就黑了,李世勣却是没注意这点,见王伯当去看程咬金,他又转身去扯程咬金的衣袖问道“义贞,是不是我等也可御使?”

“呃!”程咬金的脸色更是黑了三分,想起之前自己出丑的模样,顿时有些恼怒一抖衣袖甩开李世勣,喝道“倒是不错,要想上天只管去找那凤娘子说话便是。”

李世勣听了眼前一亮,急忙问道“当真?”

程咬金咬牙答道“自然当真!你只管去就是了!”懒人听书nren9

说来当日李密带着众瓦岗将领观摩学习的时候,程咬金当时的表现与此时的李世勣可谓是如出一辙,也是在极度的震惊之后,想到了既然女娘都能驾驶这种三角翼飞天,那么自己应该也是可以的,于是就大着胆子提出了也想飞一把的要求。

而对于这样的要求,黄娜肯定不会拒绝,当场就让曹菁娘用双人三角翼带着程咬金上天去转了一圈,结果程咬金一起飞就因为恐高而晕厥了过去,然后在空中不断的睁眼、晕厥、再睁眼、再晕厥,待到终于下地的时候,程咬金不但直接瘫软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身上的衣裤也是湿透了大半。

瞧着程咬金这般模样,其他有着同样想法的人顿时没了脾气,而黄娜还大大方方的表示,空军以后将会面向全军招考飞行员,无论是谁都可以申请考核,只要能通过就可以调入空军成为飞行员,鼓励众好汉踊跃参加选拔。

至于说程咬金回去之后,一连三天腿都是抖的,别说骑马,走路都难,可就不能与人细说了。

李世勣不知此事,所以自然是无知无畏,听程咬金言之凿凿的说可以,顿时心情澎湃,激动得难以言说,一旁将他模样看在眼里的李密也是满心欢喜,点头道“好!难得懋功有此胆气,待元帅入城,便与懋功引荐。”

李密话音才落,就听得远处又是几声号炮响动,几人忙也翘首来望,很快便也发现方才由南向北飞过端门的三角翼机群转了航向,一架底部绘有凤凰彩绘的大型三角翼在空中折返,转而由北向南飞掠,待空中花瓣撒下,便也瞧着之前停步在星津桥头的入城队伍动了起来。

很快,队伍通过星津、天津、黄道三道长桥,便瞧见当先领头之人,身着红衣金甲、肩批大红衣氅、头戴金盔金翎、腰悬金刀金鞘……甚至就连马鞍好像都是镶金镀金的,可乍一看却丝毫感觉不出半点庸俗市侩之气,因为这身金甲一旦配上金盔之下的绝世丽容,便如春花秋月、良辰美景一般,毫无违和之感。

“李密,恭迎元帅!”

李密一振衣袍,当先拱手为礼,便见马上女子迅速下马还礼道“副帅怎会在此迎候?”

李密忙道“密领先锋入城,已是殊荣,岂可再行逾越之事。”

见李密语言恳切,黄娜也知其心意,便不再纠结此事,道一句“副帅有心了!予且记下便是!”

随后便抬眼左右瞧望,先是在第一次见面的李世勣身上扫了一眼,又左右瞧看,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躬身站在一旁的一群锦衣之人身上,问道“尔等便是伪郑太子、诸王?”

王玄应等人听闻黄娜一口便点了他们的名字,吓得顿时跪地哭拜道“罪臣王玄应等拜见大元帅,乞请元帅宽恕我等死罪!”

黄娜闻言冷笑一声,便自喝道“尔父世充,本是前隋重臣,却僭位为帝,意图篡夺杨隋国祚,是为不忠!然,其又临危潜逃,留下尔等困守围城,不顾父子亲情,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既枉为人臣、亦枉为人父!至于尔等,既自知已是强弩之末,为何不闻风而降,反而图谋顽抗,妄图挟洛阳百万军民负隅顽抗,此罪之大,已是恶极,焉敢请恕死罪?”

黄娜一通言语,既犀利也无情,顿时就把王玄应骇得遍体生寒,后脊梁上鸡皮疙瘩乍然暴起,手脚一麻险些瘫倒在地。



第575章 去留自便

其实说起来王家人也是够衰的,这是活活被王世充所坑,也真是没那谁谁了。

而且什么太子监国、什么诸王辅佐,王世充的一番骚操作也根本没征过他的兄弟子侄们的同意,一家伙就把全家都坑了。

王家此时陷在洛阳的有王世充二哥王世衡、三哥王世伟、四哥王世恽,堂弟王辩,以及长子王玄应、次子王玄恕、三子王玄琼和六个侄子,并且临走王世充还顺手给这些人全都封了王。

至于王世充本人,他跑路的时候不但搜光了皇城里的金银财物,也从杨广的后宫里带走了十几个嫔妃佳丽,估计是觉得王玄应他们这茬哥仨都是歪瓜裂枣,准备占了杨广的良田再去播种,收获些更优良的品种。

反正不管怎么说,王玄应这帮人也算是咎由自取,如果之前消息一传来洛阳,他们一家子懂得看风观色早早就降了,那么黄娜还真不好处置他们,毕竟哪怕王世充自行登基称帝的行为不合理也不合法,可毕竟是在洛阳城的皇宫里搞出的既成事实,王玄应这些人的伪王伪太子身份肯定要被承认,也就是说投降了也要给优待。

如今既然是通过瓦岗军和内卫通过政变而被赶下了台,那么此时的王玄应显然也就没有讲价还价的余地,只能是任人宰割了。

便也说黄娜上来就是一套兴师问罪组合拳,直接把王玄应这群人给干蒙了,一番罪状罗列下来,先给王世充套了一个僭位为帝、篡夺国祚、不忠不义,给王玄应套了个负隅顽抗和抗拒王师的罪名。

而此时,见指其罪大恶极而无可辩驳,便听黄娜厉声喝道“左右何在!且将伪郑太子与伪郑诸王及伪朝一干人等即刻收押,日后转运高密,待我天凤军修法完毕,再行问罪,明正典刑!”

当下便有女卫士上前,将已经吓瘫在地王玄应和诸伪王,还有那些什么伪太尉、伪太师们全架起押走。

不过将这些人押走之后,便见旁边还跪着五十来人,这些人多为中年和青年,看服色应该是杨隋朝廷在洛阳的留守官员,黄娜便自上前两步道“杨广无道,致使天下烽烟四起,我天凤军顺天应命揭竿起义,吊民而伐罪。今日入主洛阳,欲重拾河山,诸位前隋臣工既居中枢,定然皆是才高德劭之辈,新朝初定,亟待直臣能吏安民抚政,如此为天下万民计,黄天凤恳请诸位留仕新朝。”

一众留守官员看表情似乎都没想到黄娜会如此说话,顿时既是惊诧万分又不知所措,众人互相以眉目示意问询后,便见人群中有几个中年官员互相点了点头,便也一起叉手齐声道“乞禀大元帅,吾等年事已高,已是老迈昏聩,不敷操劳,请乞骸骨!”

这“乞骸骨”乃是一种比较文雅的用词,是古代官吏因年老请求退职的一种说法:使骸骨得以归葬故乡。

一看五十多人里面就这几个中年官员冒头,黄娜自然心中有数,便也点头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良臣亦择主,如此本元帅以军令为证以三月为期,诸位留京协助我军,待理顺隋廷遗留诸事之后,诸位去留自便!如何?”

一听黄娜居然开出这样的条件,顿时群臣都激动起来,几个领头乞骸骨的中年官员也是一愣,但很快几人通过眼神交流便做出了决定,其中该是领头之人的红脸中年官员叉手带头道“某等敢不从命!”天平小说网t

其余众人急忙随声附和,黄娜这才露出笑脸,伸手虚扶道“好!诸位臣工快快请起!且稍事休息,稍后随予入宫议事!”

待得处理完了这批跪在端门之前的前隋旧臣,黄娜也才有空转身与李密寒暄,同时李密也把李世勣和独孤武都、杨恭慎、刘孝元、李俭、崔孝仁等起义人员介绍给黄娜。

这独孤武都乃是王世充太尉府中的马军总管,原本很是深受太尉王世充的信任,只是因为这次变故来得太过突然,王世充在仓促登基后又仓惶跑路,根本就没想过把独孤武都也带上,反而要他留下帮着王玄应死守洛阳当炮灰。

加上独孤氏又早就在洛阳扎下了根,当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所以当他得知虞部郎杨恭慎、步兵总管刘孝元、李俭、崔孝仁等人准备搞事情的时候,便义无反顾的加入了起义行列。

如今他们算是起义成功,不使洛阳遭受兵祸灾劫,黄娜倒也不吝褒奖,直接给他们一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褒奖之词,并重赏金银、布匹、粮食若干,并给如独孤武都和刘孝元这样有军职的各自记上一个特等军功,待日后另行嘉奖。

按照一早舅侄俩议定好的国策,日后军功除了实物奖励之外,还要施行“文武勋爵制”,此时给他们记下军功也就是准备好了日后以此为借口给他们封上一个什么爵位,然后就可以叫他们乖乖的回家养老了。

至于如虞部郎杨恭慎、礼部侍郎李俭、工部侍郎崔孝仁这些人,则肯定要先留下捧起来,并且还要让他们作为领路人和带头人,领着房玄龄、王岳这些人接手隋廷的政务,等一切走上轨道以后,再给他们封个文勋安排养老也就成了。

待得介绍完毕,黄娜便也亲自登上端门城楼,当众宣读天凤军入主洛阳的安民告示,随后便在李密等人的陪同下,正式步行进入了皇城。

不过,按照房玄龄那帮人原先的完美设想,入宫之后黄娜应该直赴紫薇城的正殿乾阳殿(唐称乾元殿)接受群臣朝贺,然后再去大业殿(唐称贞观殿)休息,跟着在徽猷殿款宴群臣。

可谁知道黄娜穿过端门向北直入了应天门后,便指着乾阳殿前的广场下令安营,要求将帅帐就设在广场当中,并下令全军驻防宫城各处,但不可入宫室居住,全员在屋外设帐驻扎。

此外,在搭建帅帐的同时,黄娜还命人将宫中剩余的宫女、内侍、宦臣、杂使召集起来,准备宣布新朝的废奴政策,把这些宫女太监全部遣散回家。

这洛阳宫里的宫女太监本来不少,虽然杨广跑路江都的时候带走了一批,留下来的这些经历了杨桐继位、王世充篡国和天凤军入城这一系列的变故也跑了不少,可留下来的人数也是不少。

不过大半个时辰,便见着无数的宫女和内侍源源不断的从宫城各处往乾阳殿前的广场汇聚,人数越来越多很快就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不数人头也能估算出至少有上万人之多。

一看这个状况,黄娜马上察觉了不妥,急忙叫了停。



第576章 既定国策

好在乾阳殿前的广场上本来就有数千女近卫扎营,因此黄娜的紧急叫停并没引发什么骚乱,女近卫们稍作阻拦就把人群挡住,跟着便指挥人群顺着原路返回。

而黄娜无奈之下,只得命人去把宫中具体管理人事的人找来,然后没多久便瞧见五六个青年宦官急急忙忙的搀扶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宦官前来拜见。

老宦官看容貌很是苍老,年纪莫约该在七十上下,远远见着黄娜之后便颤颤巍巍的挣脱身边小宦官们的搀扶,恭恭敬敬的拜道“老臣长秋监正拜见娘娘!”

黄娜适才命人去传管事之人时,倒是听过房玄龄的科普,知道这长秋监便是之前的内侍省(北齐初置中侍中省和长秋寺;隋初改称内侍省,后称长秋监。),而监正则是这个机构的正式长官,官职属从三品,是有资格自称为“臣”的。

对了,这里要多说一句,在隋唐时代的高级宦官其实也是一种正经的官职,不但在相对的一些方面有着不输正常人的权利,在人格方面也是完整的,不会像明清时代那样动辄就以什么奴才、奴婢、老奴来自称,是在皇帝面前有资格自称为“臣某某”的。

但也说黄娜听这开口便是什么拜见“娘娘”,先是有些不悦,不过待得瞧清这脸上的老人斑还有浑浊的眼珠模样,倒也马上明白过来,忙也道“免礼了,来人将胡监正扶起来看座。”

待有侍卫安排坐下,黄娜便开门见山的问道“胡监正,可知我天凤军在河东所行新政?”

“老臣不知!”坐下后的微微侧头以耳辨声,听清黄娜所言后,忙也道“老臣多年来仅专于内事,宫墙与吾等宛如天堑,不敢擅越。”

黄娜便道“予也不妨与监正直言,我天凤军不同以往,将来或不设宫掖,因此予有意将洛阳宫中女娥、侍者放还归家,还需监正相助!”

“啊!放还吾等归乡?”一听这话便呆了,想也不想便扑倒在地,哆嗦着悲呼“娘娘开恩!老臣乞请娘娘开恩呐!”

身后的青年太监们见状也都是慌忙拜下,跟着喊起了开恩,把黄娜搞得一愣,可惜她老舅不在此处,碰到这样的场面她一时半会还分辨不出,只能是耐着性子问道“你等这是高兴?还是难过?”

自然是高兴个蛋,抬头便见他已是老泪纵横,悲呼道“娘娘开恩!吾等不全之人,以何面目还家?”

一听这话,黄娜顿时了然,毕竟对于太监这个群体,她可是看过众多的宫斗大片,相对来说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可是一个在封建社会中延续了差不多两千多年群体,是因由皇权而衍生出的畸形产物,一代代的太监前仆后继,通过忍受身体的苦痛和折磨来换取衣食无忧乃至无上权利,但古往今来成功者聊聊,屈指可数。

而普遍的情况,就是这些通过自残身体的可怜人,把一身的精气都搁在这四面围墙的皇城里榨干之后,到了老年孤苦无依,最后落一个凄凉离世,其实就是一群苦命人。sckean

所以,废除太监就跟废除奴隶一样,是舅侄俩老早就确定的既定国策。

不过,眼下瞧着等人的反应,黄娜当然理解他们的是想差了,认为她说的放还归家就是单纯的把人赶出皇宫,任其自生自灭,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当即黄娜忙也好言相劝道“监正无需担心,予所言的放还归家,并非遣散驱赶,自有安置办法。”

听闻此言,哪怕眼中泛起的白花,如眼前罩着数层一般纱幔瞧起东西来模糊不清,但他也还是努力瞪大了眼睛来瞧,希望瞧清黄娜的模样,忙小心问道“不知娘娘将会作何安置?”

“这首先,未来新朝将不设内侍、中官,只用女官。”一面示意周围的人赶快把给扶起来,一面把早就设计好的安置办法合盘托出道“对洛阳王宫中如今留存的宫女、内侍,先依个人意愿决定去留,愿返乡归家与家人团聚者,发给路费给予放行。无处可去者,将设皇庄、工坊予以安置,有对食的准其共结连理,行只打单的为其择佳偶良婿。如此安排,监正以为如何?”

听了,既不敢全信,也不敢说不好,只能是点头表示基本认可,黄娜便道“如此,便请胡监正下去命人做个统计,一个是统计好现下宫中具体还有多少宫人、内侍,年轻年老各有几多,有对食的几多,愿意回家或有地方可去的几多,打探清楚,速速报来!”

随后又接着道“再一个,就是要把予方才所说的安置办法通传出去,让大家不要恐慌,以免出现不可控制的危险,”

赶忙答应下来,随后急冲冲的赶忙回去安排统计,生怕晚上一步两步会出大事。

而黄娜也终于得闲,抽出手来解决另一件重要的事物,那就是清点洛阳府库。

洛阳的府库大体分别为三部分第一个部分是堂部内库,也即是所谓的国库,账目肯定是要搞清楚。第二部分是皇室的内库,虽然因为杨广三下江南,皇室的内库应该早就被掏得七七八八,但也架不住里面可能藏了些不起眼的老物件,说不定就是一个大漏,即便未必容易套现,但有什么、有多少你总得统计出来对吧?

第三内部分,就是收拾清点皇城内和各家伪王、伪大臣的家宅和相关粮库、棉库、盐库、军械库之类的,做好一切准备。

对了,大宴群臣的戏码自然也不能少,虽然这日里黄娜没有如很多人的希望那般入主乾阳殿、落住大业殿,但还是从善如流的在徽猷殿设宴款待群臣。

当夜,天凤军女元帅在徽猷殿内设宴三百席,大犒全军及洛阳起义诸人、大臣,宾主尽欢不说,当夜还敲定了一个换装整训计划。

天凤军主力会在洛阳城外设下大营,计划未来三个月内将投效的瓦岗李密部从现今十二万五千的总量,缩减为三万六千人的规模。

此外,还有一个瓦岗众人最关心的问题也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那就是天凤军不会在洛阳建国,未来的新国都将会是一座在高密以北择地修建的新城。



第577章 国家红利

相比较起打仗而言,其实黄娜手下的凤军更擅长的是接管城池和清点府库。

毕竟这次从发动“秋季攻势”开始,一直到进驻洛阳,也就是说从去年秋天到今年夏天,整个行动中真正的硬核大战也就是临清城下的五军之战,其余的小打小闹就不值一提了。

不过,这一路上接收的大型城市是真不少,如历城、济北、临清、聊城,还有特大型的仓城黎阳,这一座座的城市一路练手下来,处置起洛阳来倒也简单轻松。

当天夜里,未至午夜便已经初步清点出了超过八成的物资信息。

也幸亏洛阳属于和平起义,没有遭受丝毫的战火,因而也就最大限度的存留了前隋留下的巨大国家红利。

首先,在硬通货方面收获最为丰富,仅从洛阳城外东北方向的回洛仓城里,就点出超过四百万石的各类粮食,其中以小米的数量最多,超过总仓储量的四成左右,然后剩下的大头就是通过漕运输送的南方稻米,数量亦有接近五十万石,至于北方主产的小麦、高粱还有主要用于饲马的各类豆料虽然单科的数量并不多,但总量惊人。

此外,在宫城之内的府库中,又点出各类可以作为硬通货的绢、帛、丝绸、锦缎约三十五万余匹,番邦进贡的各类香料、胡椒、香木、药材、皮毛等奢侈品则存量十分巨大,如香木和药材、皮毛这些只能以库为单位来计算。

至于最硬的通货,也即是金、银、铜这样的贵重金属存量却是没有,皇城库房不但空空荡荡,就连各宫室殿宇里面的金银器物早被人搜刮一空,不过大部分是早先杨广大手大脚花销掉了,小部分则被仓促继位的杨桐拿来上下花销,最后剩下些摆放在宫室里装点门面的各类金银器物也被跑路的王世充一网打尽。

不过安慰奖还是有点,内府的库房里最终还是清点出了大概七十五万缗左右的铜钱,不过这些铜钱大部分都是古早时代的前魏、前齐、前周的制钱,这部分的钱币应该是被用作收藏,因为这些钱币保存得极好,含铜量也极高。

剩余还有一部分则是杨广在大业末年发行的五铢白钱,所谓白钱也即是锡和铅掺得比铜多的铜钱。由于杨广在大业末年又是大兴土木又是对外战争,故大量制造这种白钱剪老百姓的羊毛,结果也就造成了货币贬值与市场萧条,加速的隋朝的崩溃。

不过,内府中存的这些白钱还有些特殊,这些钱币的币面上“五”字的左边有一竖线,旋转后看起来像是一个“凶”字,故又被称为凶钱,铸造出来以后不敢拿出去使用,只能存留下来被堆在库房里生锈。

除了这些,皇宫里还有大量的器物、家具、装饰、字画等等因为不好计数,也就暂时没做仔细的统计,不过黄娜却是下令将所有的重要宫室、殿宇、堂所、楼阁等场所进行了封禁,尤其是隋廷三省六部的库房和文书资料、黄册契书进行了严控,并且第一时间指派房玄龄牵头组成了一个特别工作小组,全面进驻三省六部衙门,接管相关的政务运作。

而长秋监监正的工作效率也是极高,竟然熬夜开工,到翌日清晨便报上了确切的数字洛阳皇城之内计有宫女一万一千三百五十一人、内侍(太监)三千二百七十七人、杂役粗使两千二百余人。

此外,在统计的项目之中,还有几项是杨氏父子的嫔妃女侍和前隋皇室家眷与伪郑王氏家眷以及其他。然文吧ranwenba

这其中,杨氏父子留下来的嫔妃数量也不算多,有印绶品级的杨广九嫔也就二十五人而已,都是历年被杨广收入宫中的美女,而且都是些不得宠的,得宠的自然都被杨广带去江都了。

至于隋文帝杨坚,仅留下一位妃子弘政夫人陈氏,她本是陈宣帝第二十四女临川公主,是宣华夫人的妹妹。

不过有一批什么“承衣刀人”的杨广女侍数量却是蛮多的,居然有六百多人,按照给出的说法,这些女侍在行政级别上要高于宫女,属于女官但又不能算是正式的嫔妃,因此身份有些尴尬。

(《隋书卷一二礼仪志七》云:“承衣、刀人、采女,皆服褖衣,无印绶。参准宋泰始四年及梁、陈故事,增损用之“。同书卷三六《后妃传》也记载:“又有承衣、刀人,皆趋侍左右,并无员数,视六品已下“。)

至于前隋皇室家眷与伪郑王氏家眷,这两批人的数量也不算太过分,前隋皇室家眷也就四百来人,伪郑王氏家眷约二百余人,都已经收押了起来。

至于其他这部分可就有意思了,一部分是各国进贡的异族美女、杂耍演员还有工匠、僧侣和兽夫(动物饲养员),这批人大概有五百左右,另外一部分是一群被称作道州矮民的特殊人群,人数有足足八百人之多。

对于杨隋家眷和伪郑家眷这两批人以及杨广嫔妃的去处,自然是早有安排,肯定都要送去高密控制起来,而那些宫女还有女官,原则上肯定是要全部解放,倒也不用多想。

不过对于那批异族人和那什么道州矮民,怎么安排就有点麻烦了,因为一时半会还想不出安排的地方,黄娜也就先放在一边没去管。

哪知道翌日一大早,黄娜刚刚命人击鼓升起中军大帐,就听得帐外突然有喧哗之声传来,走出来一瞧便发现在位于乾阳殿广场南角的方向传来鼓噪之声,忙也命人前去查看,今日执星的曹辉娥很快就一脸古怪的转了回来,对黄娜道“元帅还是亲自去瞧瞧好了,阿娥不知道怎么说好。”

黄娜只得跟着曹辉娥往南角行去,结果就看见好几百小矮人穿着微缩版的隋制明光铠,拿着袖珍版的刀、剑、盾牌组成了一个战阵,在战阵后面还跟着好几百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小矮人。

而且,仔细来看的话,这些小矮人不是头大身子小的侏儒类型,反倒像是wow世界里身材匀称的矮人族,头和身体比例十分的协调,身高应该不会超过一米。

而且他们身上穿着的微缩版明光铠之下,看着不但隐约有隆起的肌肉,整个战阵也是肃杀之气凌然,且这些矮人兵卒的脸色都是十分冷峻,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黄娜瞧着正诧然的时候,便见战阵里窜出来一个身穿将领制甲的矮人头目,远远就对黄娜拜下道“御前倭军侍卫总管王义,特来拜见天凤大元帅!”

“御前倭军?”黄娜虽然早上的确接到的报告,知道洛阳皇宫养着这么一帮“道州矮民”,却不知道什么“御前倭军”的事情,如今乍然一见,还真有点意外。



第578章 道州矮民

对于这些道州矮民的存在,黄娜虽然是一点信息都不掌握,不过有关的基本医学常识她到还是知道一些。

后世人们基本上都已经知道了,得了侏儒症的人多因为病变的缘故造成生长激素停止分泌,造成骨骼发育停滞。而得了巨人症的则会因为激素分泌太多无法控制,而不断长高,甚至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病症也能让人长得奇奇怪怪。

但眼前这些道州矮民给她的感官却大有不同,怎么看都跟常识里的侏儒有着很大区别,比如说权游里的小恶魔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也即是头大身子短,这就属于典型的侏儒症表现,而眼前的道州矮民身子短是短点,身高普遍不超一米,可他们的脑袋却不算大,从比例上看应该是刚刚好的样子。

黄娜很是好奇,示意王义起身之后,便见那王义神情扭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也问道“汝可有话说?”

王义忙也再次抱拳行礼,而后道“王某本乃是南楚道州人士,大业四年参加朝廷科举,得中秀才,有幸入京陛见。时人皆称,我等侏儒实乃天谴之人,若入幕陛前,必定蛊惑君心,祸乱内庭,皆喊打喊杀,欲害了王某性命,幸得先帝不弃,言侏儒小臣亦知忠义,逐收录驱使,使得王某得以伺候陛前,仰慕天颜。”

“其后地方以为王某幸进,乃先帝喜狎玩怪奇丑物,便将家乡族人捕捉为奴,称为道州土贡,年年进送,至今滞留宫中八百余众。然世事难料,先帝罹难江都,大元帅入主京都,实乃天意命数,王某今日领族人愿投效大元帅麾下,尽结草衔环之力,效犬马蚍蜉之劳,万望元帅宽恩!”

王义一通话语说来,倒也口齿伶俐,把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黄娜自然是听懂了。只是说什么投效尽力,倒是叫黄娜听着好笑,虽然瞧着这些道州矮人一个个穿着袖珍版的明光铠,拿着短刀、短剑和小圆盾摆出的战阵有那么点意思,可看他们小胳膊小腿的样子,真将他们送上战场岂不是搞笑么?

估计也就是杨广觉得这些小矮人看着有趣,养来当做玩物,让他们穿上小甲拿上小剑,习演军阵作为娱乐而已。

黄娜心有所想,自然面上露出似有所思之色,王义瞧着黄娜神色不对,倒也猜出这女元帅心中定有不屑,当即道“禀大元帅,王某麾下倭军,习演战阵经年,可堪一战,若元帅不信,可命一队卫士与我军演战。”

黄娜听来好笑,不由问道“哦!汝竟这般自信?不知倭军战力如何,予若派卫士出战,几多人合适?”

王义忙也答道“倭军上下计有三百六十一人,元帅可派同等数目的卫士与我军演战。”

黄娜想想左右无事,不如陪他们玩上一玩,便喝道“好!来人!取我帅令,去今日轮值的卫戍营调九个标排过来!”

然后给王义解释道“我军一个标准排的编制为四十人,九个标排便是三百六十人,如此一对一阵战,可有问题?”

王义自然表示没有,很快便有轮值的标营士兵接到调令后赶了过来,可是一听说是要跟一支由小矮人组成的军队搞对抗军演,每个人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古怪神色。百度小说baidu

这既然是演战,肯定不能用什么真刀真枪,早有准备的王义旋即就让族人搬出了大量的练习用木刀木枪来,且这些木制兵器都是正常形制,显然这些倭军还经常跟正常人演战,也根本不屑在兵器上占便宜。

当即黄娜也不客气,让全员换装了木制刀枪,并叮嘱了一句“小心谨慎,不可手下留情”之后,便让他们以正常的进攻阵型,对倭军战阵发起了进攻。

倭军这边的编制似乎与隋军一般,最小的作战单位乃是五人一伍,而后便是五十人一屯,三百六十人分作七个战阵,以雁型布设,而后每个战阵由两排盾手组成盾墙在前,三排长枪手在后列阵。

由于这些倭军的身材矮小,拿着的兵器盾牌也是微缩版本,所以组成的盾墙也并不宽阔,比起正常人用正常大小的盾牌组成的盾墙而言,他们的盾墙看起来就像是一道低矮的土坎。

因此在前线负责指挥的凤军各排排长,在看清倭军士兵摆出的盾墙后,都是不约而同的一声轻笑,然后纷纷下达了一个雷同的命令,那就是“盾进”。

“盾进”也即是持盾前进,这是一种士兵手持盾牌逐步往敌军战阵推进,最终跟敌人阵型相抵的抵近攻击战术。

按照众人所想,这些小胳膊小腿的小矮人,要体重没体重,要力量没力量,都不用真的下死力气打他们,到时只要用盾牌一撞,恐怕就把他们给撞飞了。

而倭军这边,王义瞧着凤军开始结成盾阵并稳步急走后,也是猜出了凤军的破阵想法,当即就呜哇呜哇的用道州方言呼喊起来,听到命令的倭军士兵则迅速解开盾阵,然后以五人一组的规模分散成了一个个小队,撒开脚丫子就对着凤军战阵发起的冲锋。

两军本来演武就在乾阳殿的广场之上,相距倒也不远,跑得几步两军便也进入到了短兵相接的距离,也在这个时候就瞧见倭军这边抢先发动,冲在最前排的倭军盾手在两军相距还有差不多五步的时候,身形突然一顿就停下了脚步,跟着就把盾牌往头上一顶便矮下身子摆好了姿势,跟在后面的倭军刀枪手,却是这个时候加速冲上来,踩着前面士兵头顶的盾牌起身一跃,竟然一蹦五尺来高,好似欲跃龙门的鲤鱼一般高高跳起,一头栽进了凤军盾阵。

而凤军盾阵这边持盾的盾牌手一般都是三层,分别使盾遮蔽正面、斜上和头顶位置,蹦起来的倭军士兵虽然不能直接从战阵上方突入军阵,多半都被遮蔽头顶的盾牌给挡住,可因为他们身形太小且体重也不大,居然有不少人在撞上了盾牌以后被弹飞了起来,纷纷落到了凤军的战阵后面。

然后异变也就在此时出现,就见着这些弹入战阵的倭军士兵竟然非常灵巧的用手中沾染白灰的木刀玩起了躺地旋风斩,随随便便打着滚在地上转了一圈,就在七八名凤军士兵的腿上留下了白色斩痕。

而同时,刚刚蹲下身子给同伴充当踏脚石的倭军盾手,也同时就地向后翻滚脱离了接触,眨眼就退到了十步之外重新结阵。

按照军演规制,腿上挨了白灰就算是负伤并失去行动力,所以在猝不及防之下,凤军这边开局就吃了大亏!



第579章 倭军演阵

只是第一轮的接触,凤军这边就吃了大亏。

这一轮倭军的七个战阵里,共计蹦出了大约三十来人突入凤军战阵,而也就这三十来人,却在凤军战阵中造成了接近一百人的“负伤”。

按照军演的规则一旦负伤便要下场,因此原本双方的势均力敌也在此刻出现翻转,从人数来说倭军顿时占了优势。

说实话,这些个身高不足一米的小矮人要真是在战场玩这一招的话,你要说能让他趁乱砍伤七八人的可能性倒也是有的,但很大概率在下一秒就会被乱刀分尸或者被乱枪扎成了肉串,可偏偏这是军演,只要他能用染着白灰的木刀挨着你染上灰,就算是你输了!

“有点意思!”

黄娜的智商肯定是在水准以上,自然迅速反应过来,如果按照正常的军演规制来判定胜负的话,无疑王义的倭军是占了大便宜。

或者说,是他的倭军更善于钻规则的漏洞,只是牺牲了三十几个“冲阵死士”就干掉了凤军这边接近一百人,单从此点来看,这倭军的战阵、战术、战技倒也算是练得不错了。

也就说这时,吃了亏的凤军这边倒也愿赌服输,在点出了“伤亡”人员后,便要重新布阵准备发起二次攻击,只见倭军这边却是把原本的七个小阵解了,然后迅速重编成了三个稍大一些的小圆阵,并且还将盾牌连在一起,形成了犹如乌龟壳一般的盾阵。

如果说刚才派“死士”冲阵是攻的话,那么这个造型应该就是守了,凤军这边在军阵前指挥的几个排长一对眼,也忙下令变阵,然后迅速将原来连成一线,以排为单位的鱼鳞阵也变成了大型的圆阵,用盾牌也结出同样的乌龟阵后,便直接以圆阵的形态齐步往倭军的三个小阵撞了过去。

这一次自然没了什么花俏,凤军这边的大阵直接怼上了倭军正中的小阵,大盾牌直接碰上了小盾牌,在噼里啪啦的一阵爆响中,在体重和力量上都不战优势的小矮人们顿时被撞了人仰马翻,阵型也顿时溃散自解。

只是这边凤军的圆阵刚怼翻了倭军的正面小圆阵,边上的另外两个小圆阵却是迅速动了起来,直接贴上了凤军圆阵的两腰部位,就看着双方贴近的一瞬,倭军的小圆阵瞬间自解,持盾的矮人盾牌手们纷纷狂叫着从地上蹦起对凤军盾阵发起冲锋撞击,而同时更看见在他们脚下有矮人刀斧手,居然打着滚也蹿了出来,挥舞着木刀直往结阵的凤军脚面劈斩。

你还别说,这一回合又叫倭军的小矮人们占了便宜,凤军战士们仓猝之下顾得了上顾不了下,看见小矮人们扛着盾牌一蹦老高似要撞击的时候,都是纷纷下意识的举起盾牌准备来个硬碰硬,结果举起盾牌的瞬间露出的小小缝隙便成为弱点,一个不慎就被滚地而来的倭军刀斧用木刀剌到了脚背、脚面。

接着虽然噼里啪啦一阵盾牌碰击的爆响过后,跳起来冲阵的倭军盾牌手十有七八被撞得倒飞回去,可结阵的凤军盾牌手却是有多半人被滚地而来的矮人刀斧手剌了脚面,在鞋裤上沾染了白灰。

待得将中招的凤军盾牌手点出,场面顿时就有些不好看了,但见凤军这边的总人数已经不足二百,而倭军方面还接近三百出头,依旧能组成三个小圆阵的样子。

“且住手!”见此状况,黄娜忙也叫停,因为如果规则不改变的话,第三阵不管怎么打,估计都得是凤军这边输。

听得黄娜叫停,两边倒也老实罢手,王义更是满脸得色的出阵见礼,黄娜笑道“不错!此次演阵,便是你们胜了!”舞神电子书wstxt

王义忙也下拜道“不敢言胜,义愿领倭军上下,为大元帅效死!”

随着王义表态,列阵的三百六十名倭军士兵也齐齐下拜,齐声喊道“愿为元帅效死!”

想来这些道州矮民,一开始是因为长相奇特,于是被当做小丑玩物一般送来给杨广取乐,后来更是被当做贡品年年进献,使得人数越来越多,然后杨广穷极无聊之下也才突发奇想把他们训练成军,养在宫中玩乐。

只是没想到杨广巡幸江都一去不复返,泱泱大隋溃于旦夕之间,如今天凤军入主洛阳,王义跟他的族人为了求活,不得不自谋出路,这才弄了一把毛遂自荐。

不过显然,王义的想法和策略用对了地方,从这场军演中不难看出他不但极善谋略,也懂得如何运用规则漏洞,是一个智勇皆全的人才型将领。

黄娜忙也来扶,道“将军快快请起!我凤军今得将军加入,亦是如凤添羽!来人,速速整治营帐,为倭军新设一营!”

听得黄娜当真愿意接受他们的投效,全体道州矮民们皆是欢呼雀跃激动不已,也不知谁人带头,竟自发的喊起了“万岁”来,结果迅速带动起了整个广场营区之中的凤军兵将也跟着喊起万岁,一时场面险些失控。

亏得黄娜急忙命曹辉娥叫人去敲响战鼓发布整备号令,以鼓声号令全军整备肃静,才把这股乱喊万岁的风潮平息下来。

之后,黄娜便把王义叫入中军帐中细细询问,也才得知有关这批道州矮民的详细情况。

这一开始,最早是大业四年时王义参加科举考中了秀才,但因为身材奇特的关系,被道州学政上疏称形象有碍观瞻,不宜与其功名,随后便将王义贡入京都。到了陛前杨广见他生得眉浓目秀,身材短小,行动举止,皆可人意,又口巧心灵,善于应对,杨广便问道“你既非绝色佳人,又不是无价异实,有何好处,敢来进贡?”

王义对道“陛下德高尧舜,道过禹汤,南楚远民,仰沐圣人恭俭之化,不敢以倾国之美人,不祥之异宝,蛊惑君心,故造侏儒小臣,备役驱使。臣敢不尽一腔忠义?望圣恩收录。”

杨广闻言大笑,道“我这里无数文官武将,那一个不是忠臣义士,何独在你一人?”

王义则答道“忠义乃国家之宝,人君每患不足,安有厌其多而弃之者;况犬马恋主之诚,君子所取,臣虽远方废民,实风化所关,陛下宁忍弃之乎?”

杨广听了大喜,遂重赏贡者,便将王义留在左右充用。

自此以后,杨广凡事设朝,或各处游赏,俱带王义伺候,而王义每事小心谨慎,说话做事,俱能体恤人心。

杨广因此十分喜爱他,后渐用熟了,时刻要他在面前,道州地方见王义竟在宫中得了杨广宠幸,遂每岁都往洛阳进贡道州矮民,经年累月下来竟使人口暴增至八百余。



第580章 初步掌控

不过,这些道州矮民虽然赢了军演,却不一定真会派他们上战场。

即便他们看起来好像很强的样子,实际上也就是占了一个“奇”和“怪”,以黄娜的智商又怎么可能会被忽悠到,相信这些矮人能够在体力和战力上比得过正常人,他们要真是这么厉害的话,杨广跑路去江都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他们当亲卫呢?

所以,只能说是王义他们这批人,对于杨广而言存在的价值就是娱乐用的,是真不指望他们冲锋陷阵。

而且根据王义的说法,像他们这样的道州矮民,在道州本地其实数量也并不多,早前道州矮民还没成为什么贡品的时候,倒也是在城乡与本地人杂居,后来弄出了道州贡后,据说不少族人害怕被官府捕获进贡,纷纷逃离家园躲进了山中,所以如今道州还有多少矮民还真没人知道。

如此一来,这些人对黄娜而言,显然比后世的大熊猫还要珍惜,都已经不是死一个少一个的问题了。

至于说,这些人以后到底怎么安排,黄娜倒是很快有了腹案,在与王义闲谈的同时,她也派人给矮人们做起了基础检查和数据汇总,于是很快就拿到一张详细的名册。

王义的这批族人,总计为八百一十六人,其中年纪在三十五岁以上的老人有二十七人(十九男八女)、十五岁至三十五岁的成年人有五百五十八(四百一十四男、一百四十四女)、十五岁以下的孩童二百三十一(一百一十五男一百一十六女)。

然后根据询问调查得知,他们这种矮人极少有活过五十岁的,基本寿命多在四十岁左右,能过四十五岁的已经是极少了。

然后就是矮人的孕期要比常人短上许多,差不多是九月为足、八月平产,不少身体素质交好的女矮人在产过头胎后,二胎、三胎往往只需要妊娠七个月左右便可产子,成活率也较高。

然后根据现场测量得知,他们这种矮人成年体的平均身高多在八十八至九十厘米之间,只有少数个体身高能长到超过九十五厘米,成年体的平均体重也差不多在四十斤左右,且大部分的人身体都十分健康,仅有十几个较肥胖者和健康不良者。

此外,倭军的装备也不全是样子货,根据测算得知普通倭军士兵穿戴的全套微缩版本明光铠总重竟然也有十五斤,加上兵器和随身物品的总重量平均达到了二十斤左右,用的木制包铁盾牌也是货真价实的军制器械,均重五斤六两。

拿到这些数据后,黄娜的兴趣更是浓厚,忙也增加了几个科目让人继续测试,结果报上的数据更是让她振奋。

首先,在臂力方面,经过测试得出,倭军士兵基本上都能拉开六斗以上的短弓,少数几人甚至能拉开一石的强弓。维昌小说网120weichang

此外,在举重、负重还有卧推、牵引等方面的数值,也比普通凤军士兵的平均值稍低一些,持久力也稍微差上一点,但差不多和女兵的数据持平。甚至仅以数据来看,如果不计较个头的话,一名倭军士兵完全可以当做一名普通凤军女兵来计算战斗力。

拿到这些数据以后,黄娜对怎么用好这些矮人的信心也就更足了,不过眼下洛阳事杂,暂时还顾不上他们,因此在安排人给他们另设一营,并指派了教导官给他们进行一轮凤军标准集训,并且安排相关的士兵待遇和家属福利后,也就先把这事放到了一边。

稍后的一连三天时间,入驻洛阳皇城的天凤军都在忙着整理府库账册,而房玄龄的特别小组也在投效的隋朝旧臣帮助下,迅速接管了三省六部的文书账册,甚至还按照之前的运作模式展开了运转。

而这期间,洛阳周边大部分的关隘、军寨的守将在听闻了天凤军入主洛阳后也纷纷来投,如汜水关(也即虎牢关)守将孔方伯、函谷关的守将屈突通、龙门守将裴行俨、霍邑守将宋克难等,毕竟洛阳非但是旧隋国都所在,洛阳城外的回洛仓城也是京畿地区军粮中转核心,一旦天凤军切断了对这些地方的军粮供应,后果也就不用多说了。

只是大兴的翟让方面有点意思,翟让虽然也是派了族弟过来表示愿意听从李密的号令,但他本人却是因为抱恙在身,无法依李密之令亲自来洛阳,对此黄娜虽然没说什么,可李密却是大发雷霆,并派人去大兴对翟让进行了申斥,命他必须在半月之内亲自来洛阳面见大元帅。

对于各地守将纷纷投效的事情,黄娜自然是乐见其成,还指派李密全权处理,甚至在对整个洛阳城的城防情况进行具体的查验和勘测后,还把北城和西城的守卫工作分配给了李密,并令单雄信部驻守回洛仓城,李世勣部分守孟津渡口和孟津关、程咬金部增驻虎牢关、王伯当部进驻紫霞关。

对内,又在五月初一广贴安民告示,通知洛阳全城解除军管和宵禁,宣告东西两市可以开市,并且在年内免除原先收取的所有市税和商税,鼓励城内的商家开门做生意。

不过同时也宣布了几条天凤军的“战时特别法令”,如不许哄抬物价、不许买卖人口、不许走私铁器盐货、不许交易田亩等,此外还勒令城内大户限时申报产业详情和家中奴婢人口情况等等。

此外,之前投降的近十万洛阳守军也没闲着,被拉倒了城南另设大营后,经过三轮的筛选和淘汰,最终留下了两万四千名合适的青壮,就地编成四十八个标营展开整训,被筛出的不合格兵卒则全部发还回家。

到了五月初十这日,天凤军方面便也算是对洛阳城完成了初步的掌控,黄娜一直主持的“宫女解放运动”也告一段落,将近千名内侍和近八千名宫女遣散返乡,然后将剩余无法遣散(无处可去)的内侍和宫女编成了四个安置营,派船走航运发往高密,交由黄小刚负责处理。

然后又在愿意投效天凤军的宫中女官和内侍当中,挑选出二百余人组成了一个被命名为“洛阳故宫博物院管理处”的机构,黄娜的计划自然是待日后把宫中的杂物都整理出来后,将会把洛阳皇城如后世的北京紫禁城一般改造成博物院,留给后人凭吊与参观。

当然,门票肯定是要卖的,而且绝对不卖什么坑爹的套票!



第581章 例行简报

天凤三年的五月初十,正是小暑节气。

这日一早,黄娜在乾阳殿前击鼓聚将,于巳时初刻升殿聚将,除各地镇守关隘的守将不必前来点卯之外,洛阳城内外各营主官皆齐聚一堂。

大殿之上,原先杨广的御座前,已经叫人拿了红色缎带围了一圈以示圈禁,殿宇各处原先摆放的灯座、器具、花木等物也叫人捡拾以一空,偌大的殿宇中只留下了原先杨广时代就布设的锦缎幕席,不过如今幕席上再无群臣朝陛时使用的坐垫,反倒换上了百余架天凤军制式的行军马扎,使得整个殿内的风格看上去迥然有异。

不过,即便如此,整个大殿叫人看起来还是太过空旷了一些,因此不得不得又在马扎周围设了一些矮几,用来盛放茶水点心。

须得知道,这乾阳殿的殿基高达九尺(26米),总高270尺(折合今80米),此外乾阳殿面阔十三间(长115-120米),南北进深六间又十二架(50-60米);而其柱子达到了二十四围(周长36米),大到需要“二千人曳一柱”。其规模比明清太和殿(长64米,宽37米,高35米)、祈年殿(长宽32米,高38米)都要大出许多,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宫城正殿。

可惜的是,如此巨大奢华的宫殿并没有能保留至后世,在原本的历史中,李世民攻克洛阳以后,也忌其过于奢华,于是“焚东都紫微宫乾阳殿”,其后历经数次次重建和损毁,也没能将其保存下来,最终这近乎奇观一般的建筑还是湮灭于历史长河之中。

但说此时,殿心处并未设座,仅设有一架巨幅洛阳地图,黄娜一身便装制甲在此静候,气氛倒也平和无疑。

只是,虽然聚将响过三通之后,得了开会消息的各营将官早就已经在乾阳殿前广场集结完毕,但处在为首位置的副帅李密,却是不紧不慢的依旧在整理袍服,众人见李密不动自然也不敢动,只能是耐着性子继续等候。

待莫约又过了小半刻时辰,直到听得巳时初刻更鼓响起,也才见李密当仁不让的迈步而出,领着众人越阶而入。

这小小插曲,旁人或是不太明白意思何在,其实内里是暗藏了小小玄机的军规规定,三通聚将鼓后不至,可治延误军机之罪。

不过今日军议,早前的通知却是明确了巳时初刻开会,那么这个时候你到底是遵循三通聚将鼓还是按要求准时准点?

也不管黄娜的不是真有什么用心,反正李密的决定看起来是选择的准时准点,大家也就选择随大流了。

只是,当李密领着人群迈步跨入乾阳殿后,却是对殿中的情况看得一愣,对黄娜如此布置会场感到非常困惑,可不等他开口就远远听见黄娜道“诸位不必多礼,且先列席再说。”

跟着便有女近卫前来引导众人,入座殿内右侧的马扎,且是全员都列席右侧,每个马扎上都贴着一个写有人名的纸片,大家只需看名字入座即可。33小说网33

而后李密上前一瞧,也就瞧见贴着自己名字的马扎处在右侧最前列的第二个马扎上,而右侧前列第一个马扎贴着的纸片赫然贴着黄天凤之名,让本来想从座位排名上瞧出点什么的李密,顿时一脸的懵逼,不明白这明明有龙椅可做的黄娜为何会如此安排。

然后李密往左侧一看,他左手边的马扎挨个坐着罗士信、孙诗雅等独立营的营长、然后往下排的是新编义军合成一、二、三营的营长,再往左才是瓦岗各营以及标营营长的座位,上下排列有序,造型规规整整。

很快众人各自坐好,一番简单的就位确认后,便得知今日应到七十七人,实到七十六人,已然符合军议召开要求。

站在地图之前的黄娜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今日本安排的是全军例会,但房参军那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我们这边先开始好了。来!从先锋营开始,例行简报。”

随着黄娜话语落下,也就瞧见坐在右侧前排第三个位置上的先锋营营长罗士信起身道“先锋营罗士信简报如下我营最新核定人数一千五百七十八人,截止本月初,实际战备人数为一千五百五十二人,伤病二十六人。其中十九人为水土不服、五人为风寒、两人为轻微工伤。此外,营部存粮为标准基数、战备军械为标准基数、后勤物资储备充足,但缺少风寒类药物……以上,完毕!”

随着罗士信起头进行例行简报,这场例会倒也按着正常的秩序往下进行着,只不过李密全程都处于走神状态,全在思索为什么这黄娜入驻洛阳后首次召开的会议,会是这种形式的军中例会,而不是宣布建国立朝的朝会。

不过,自打李密被黄娜说服转投天凤军后,对天凤军中的这套战情简报制度还是十分佩服的,与先前瓦岗军的粗放式管理方式比起来,二者简直是天壤云泥的区别。

这以前这瓦岗军中议事,哪有这边的本事,可以事无巨细皆能说出个详细数目来,打个比方说你要问他麾下兵力状况如何、粮草可坚持几日,瓦岗的将领或能回答出个笼统数字,如要问得详细一些,肯定当场就得懵逼。

也就说随着例会的开始,众人便也进入了工作状态,其中细节倒也不必多说,也就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黄娜便听完了共计五十六个标营、六个独立营、八个瓦岗合成营和十个义军新编营的相关简报,并在现场进行了数据汇总,然后把有关的信息标注在了身后的巨大地图上。

随后黄娜又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针对各营的情况做了相应的安排,如针对各营病患调拨军医药物、安排例行训练、冲突防区重新划分、储备物资调拨等等方面进行现场办公。

处理完这些,时间便已是午后,黄娜命人上了些果品点心与众人稍事休息后,由房玄龄率领的文臣队伍也才姗姗来迟,坐满了殿内左侧的马扎。

午休之后,接下来便是武文合议,房玄龄先拿了半个时辰汇报了最近清理洛阳城中各司府库的情况,又用半个时辰介绍了特别工作小组接收原三省六部的政务情况,黄娜也针对相关的问题进行了相关的安排。

到了最后,也才听黄娜道“下面,我宣布一项重大人事安排,我决定将原伪郑王世充的太尉府,拨与副帅改建为元帅府,作为今后洛阳的政务处理机关,不知大家可有意见?”



第582章 欲将东归

对于黄娜突然提出要将王世充的太尉府改建为元帅府的想法,旁人倒也还好,唯独李密被吓了一跳。

因为按照道理来说,改元帅府不是问题,问题是为什么拿来做他的元帅府,若这元帅府将是未来洛阳的政务处理机关,也应该是黄娜的大元帅行辕才对。

只是天凤军入驻洛阳以后,虽然近卫部队进驻了皇宫,并接管了皇城的防卫工作,但黄娜却是没有住进宫室里,而是在乾阳殿的广场里设了营帐,并未设置行辕。

所以当黄娜提出以后,李密忙也起身道“不可!若设元帅府,当为大元帅行辕!”

黄娜却是挥手示意李密坐下稍安勿躁,就听她继续道“各位也知道,我军自去岁发动‘秋季攻势’以来,一路攻坚克难,方才能以今日进驻洛阳收官。只是,如今回望我军所行所止,岂非如吞象之蛇一般,虽占有河东、河北大片地区,却都只能托管而不能实控,已渐有尾大不掉之相。所以,下一个阶段我军将要做的,便是偃旗息鼓,筑墙积粮,练好内功,进入全面的防御性收缩状态,争取在两个粮食生产周期之内,把现有的托管区尽数消化。”

说道此处,黄娜这才转头看向李密,笑道“因此,我计划在洛阳设立一个西部战区总指挥部,由洛阳元帅府直辖,待我领军东归之后,将由洛阳元帅府全权负责西部战区的一切军事行动。”

虽然黄娜的话语中有很多李密首次听闻的新词,让他难以第一时间明晰话中含义,不过对于黄娜将要“领军东归”的这个关键的信息他还是不会错过,顿时有些错愕道“元帅将要领军东归?竟在此时?”

“对!便在此时!”黄娜点点头,倒也实话说道“我军出征日久经年,全军将士早已疲惫不堪,此外扩张势头太过激烈,也不利于今后的可持续发展,而且如今军中兵甲器械已然落伍,亟需更新换代,所以我准备在三个月之后,也即等洛阳新编营整训结束,便率军东归休整。”

说着黄娜还特地点出道“我领本部东归后,洛阳新编营将充入城防部队镇守洛阳,由洛阳元帅府直领。此外洛阳周边的关隘,也将属西部战区总指挥部直辖,李副帅肩上的担子当真不轻!”

“这……”李密一时也是无言,当初在黎阳他之所以认怂,是知道自己的瓦岗军面对天凤空军绝对没有胜算,且黄娜这边也表示过天凤军的建军思想是天下大治,这也才心悦诚服的叛了杨桐转投凤军。

可没想到,抱上大腿的舒心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凤军主力便要东归不说,还要把洛阳城交给自己看守,这个状况顿时远远超出了李密对未来的构想,便见他立马起身推辞道“此间事,还望元帅三思之。”

黄娜怎会容他推辞,忙也搬出什么德高望重、什么众望所归之类的说辞,还进一步阐述了所谓“西部战区”的概念,也即是以洛阳为中心,稳定并且辐射覆盖走边地区,北面要扼制住李唐军和梁师都、刘武周南下的可能、西面要盯着关陇、天水地区的薛举李轨、南面还有杜伏威萧铣、西南还得看着汉中地区的前隋势力,这个担子是真的重。

再说,如今天凤军的规制是一监军、一大元帅、二副帅,监军坐镇老巢,大元帅攻城掠地这个肯定不用说了,另外一位副帅曹豹如今领着天凤水军在下邳盯着南方的李子通、沈法兴,然后让一位副帅来镇守西北也是合情合理呀。

总之,黄娜给出的条件非常优渥,只要李密镇守洛阳,黄娜不但会把新编的两万四千洛阳新军全部留给他,也会将回洛仓的使用权移交,此外还将以聊城为分界线,将聊城以西至洛阳之间所有托管城池的财政权交付洛阳元帅府。16小说网book16

而李密需要做的,也就是在两年之内守好洛阳和周边的各处关隘,确保各方势力不敢越界,所以这个位置的性价比还是蛮高的。

至于说两年以后会怎样,这个还要想嘛?

没听见黄娜说“如今军中兵甲器械已然落伍,亟需更新换代”这句话,这意思还不算明明白白吗?

事到如今,李密除了已直面过的天凤空军之外,自然也知道了天凤军的基本战术套路,知道了什么叫梨花枪、什么叫神机箭、什么叫神机炮、什么叫大雷王、什么叫散花天女……可眼下都已经这么牛逼了,还要升级换代么?

虽然天凤军这边是真没藏着掖着,可李密在看过上天转了一圈下来后裤子都湿透了的程咬金后,也就明白自家的瓦岗军没有继续挣扎的必要了。

而对于黄娜这边来说,自打偷鸡成功占了黎阳之后,对于下一步怎么走她可是不计笔墨的与老舅黄小刚商量了好几个月,虽然原本是没想过可以轻轻松松拿下洛阳的,但真拿下了以后黄娜也不会脑残的认为自己就能稳坐在洛阳开国建政了。

虽然如今这隋末的各路义军并未如秦末那般,有什么“先入长安者为王”的约定,可天凤军如此这般的轻松得了洛阳之后,必然会成为天下人眼中的众矢之的,这个时候要说还赖着不走的话,岂不是明摆着吸引仇恨么?

所以,黄娜跟黄小刚研究来研究去,得出的最佳解决方案就是让李密来吸引仇恨,并且把他焊在洛阳当靶子。

至于说,要不要担心李密再叛,或是日渐做大、尾大不掉?

这点倒是不用担心,因为就算黄娜答应,天凤军将士手中的神机箭、神机炮,还有空军部队的三角翼轰炸机也是不会答应的。

在绝对的武力条件之下,任何的反抗挣扎都是徒劳啊!

只是,面对黄娜的这个安排,李密却是一再坚拒,三番两次之后黄娜也有些腻了,干脆道“我军东归休整升级之事刻不容缓,此事不用再议。只是,若李副帅不意镇守洛阳,欲随军东归也是可以,只是这西北战区也须得有人留下主持工作才是,不知李副帅可有适合的人选推荐?”

如此一问,李密顿时被难住了,稍做思索之后,也才大着胆子道“李某麾下王勇(王伯当)、李世勣二人皆有帅才,二人可择其一任之。”



第583章 妥善安排

对于李密不愿意接担子这个问题,黄娜也没太过纠结,当他提出可以从王李二人当中择一任之以后,便在这个话题上打住。

之后,黄娜便与众人讨论东归细节和要务,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多是文臣的工作了,军队这边再无大事。

按照黄娜的计划,她将在七月中旬启程东归,采取水陆并进的方式,争取赶在八月中旬返回高密。

在此期间,会征用民间的运力,设法将洛阳六部里存档的文书、黄册、契书、档案全数搬运,尤其是皇宫之内的各类藏书和典籍,会在查重之后把所有的精本、善本、孤本设法抢运回去。

虽然已经确定要把洛阳皇宫改建成故宫博物院了,但谁知道未来数年之内,这座被各方势力觊觎的城市会不会陷落,反正黄娜本来就没指望李密会领着瓦岗整编营在这里死守,更何况现在李密还不肯背这口锅。

此外,除了以上这些之外,洛阳城里还剩下的有价之物,也就是城内的巨量人口了,要知道当初杨广建好新城以后,可是下旨迁了天下十万富户入京,虽然经过这么多年的大浪淘沙,也不知道如今城中到底还有几多富户,可未来的帝国新都还是需要大量这样的富户去填充的。

当然了,黄娜这边也没必要用强,反正现在平度新城也还在搞三通一平的基建阶段,大不了以后建得差不多了再来招商引资也就是了。

对于搬迁隋廷典册以及六部文书去高密这事,房玄龄他们当然是不会反对的,并且还称黄娜此举乃是效仿了当年刘邦入阿房宫,不取金银而取典册的旧事,妥妥的是圣主明君表现,也就再没人会去提什么希望将洛阳作为新首都在此建国的事情了。

这场军议一直进行到晚夜也才结束,虽然内容对外保密,但与东归相关的单位自然是第一时间得到了妥善的安排。

而关于留守的人选问题,黄娜也从善如流下令让王伯当和李世勣二人在交接好各自的防务之后,择日回洛阳述职。

自这日起,天凤军在洛阳也就开启了大搬家的模式,日夜不停的通过陆路还有水路将人员、物资、典册、文书往高密输送,对于大量的存粮、布匹还有从皇宫以及伪郑官员家中抄出的笨重之物,干脆就命人摆在东西两市发卖,反正粮食布匹这些东西运价比卖价高,就地放出还可以平抑物价,皇宫里和官员家中那些没有文物价值的家具、杂物散到民间只怕要比丢在库房吃灰更有意义。

而与此同时,对于天凤军拿下洛阳的消息,各地群雄是什么反应的反馈,也在陆续传了回来。

首先,对此事最为震惊和反应激烈的一方,是占领江淮地区的杜伏威和辅公祏这对组合,这之前二人才接受了皇泰帝杨桐的招安,杜伏威才混了一个“江南总管”的官儿,听到这个消息怎么可能不受刺激。

根据斥候的调查,杜伏威在历阳大概是四月中旬得到的李密反正,杨桐御驾亲征被虏的消息,然后静待了大半个月,又得到了天凤军已经入主洛阳的确切消息之后,这也才重新打起反旗,并且自封楚王,传檄天下要跟天凤军一决雌雄。

至于更南一些的李子通和沈法兴两股势力,因为正打得不可开交,倒也对这事没做什么表态,双方在正月前后有过几次交战,目前正处在对峙状态。管家小说guanjia

而后便是山西的李唐,李家父子在得到了天凤军进驻洛阳的消息后,应该也是震惊无比,但还算是沉得住气,先以唐王李渊的名义传檄祝贺盟友天凤军进驻洛阳,又叫李世民给黄娜发来一封私信,在嘘寒问暖之余却是隐隐提到了希望加急购买一批军火,用来给“凤械师”补给。

而比起黄娜这边的高歌猛进,李唐军方面最近半年的日子却是不怎么好过。

去年九月,天凤军这边先是按照约定,派出一个精编教导团前往晋阳帮助训练“凤械师”,随后又运送了一个批次的军火过去,李渊便按照约定挑选了三千精锐兵卒组成了六个标营展开了为期三个月的集训。

而这期间,在晋阳西北的马邑盘踞的刘武周也没消停,他于去岁的十一月与西突厥的始毕可汗达成协议,借得万余突厥精锐,后于今年的二月南下攻袭雁门,围城二十余日便破城而入。

可李渊因为对形势判断错误,未能驰援雁门守将陈孝意,结果陈孝意力战而亡。

随后,原先在易州与魏刀儿合伙造反,后被隋军打散,此时正在山西太行山中流窜的义军头领宋金刚,在听闻刘武周打下雁门关后,便领了两千余残兵前往投奔,刘武周素闻宋金刚善于用兵,得之甚喜,便封宋金刚为宋王,委以军事,并分一半家产给他,宋金刚则休去原妻,聘刘武周的妹妹为妻。

而后刚在雁门关站稳脚跟的刘武周,又急不可耐的接受宋金刚“入图晋阳(今山西太原),南向以争天下“的建议,率两万精锐开始南侵并州(治所晋阳)。

而这一次李渊又干了蠢事,他在得知刘武周此次南下的部队全是精锐骑兵以后,居然让整训完毕的六营“凤械”军严守晋阳,然后指派并州总管、齐王李元吉领车骑将军张达率一万五千步卒前往九原金山(今忻州金山)抵御,双方对峙十余日后,刘武周设计偷营得手,惨败的李唐军差点全军覆没,是役车骑将军张达阵亡,齐王李元吉领不得已领剩余的三千余残兵溃退至阳曲。

听闻李元吉近乎全军覆没消息后,李世民这才力排众议,领三千精锐铁骑以及四个“凤械”营和教导营前往阳曲增援,于四月二十二日这天,在阳曲县外以区区五千五百人的兵力列阵邀战领军一万八千人的刘武周,然后用血腥狂暴的神机箭阵好好的教他做了一回人。

两军于当日下午的未时初接战,酉时二刻结束战斗,在这短短的一个半时辰之内,李唐军阵斩刘武周部三千七百四十二人,生俘四千有余。

更折了刘武周麾下三员大将,逼得他不得不连夜退回雁门,向西突厥的始毕可汗发去紧急求援。

李世民一击得手之后,倒也没有错失良机,大着胆子领军一路追击,撵着刘武周一直追到了雁门关下。

只可惜天凤军提供给李唐军的军火大礼包里虽然有配备了神机炮营的套餐,可偏偏李渊没选这个套餐,因此这第一批训出来的六个营全是标营,主要的武器就是梨花枪、强弩、神机箭和手榴弹,李世民在尝试了两次强攻无果后,只能驻军雁门关下与刘武周展开对峙。

然后他这边刚歇了一口气,就收到了天凤军进驻洛阳的消息。



第584章 十万火急

对于来自相好李世民的求援,黄娜当然不会拒绝啦!

不过应该怎么帮,然后又应该帮到什么程度,这个问题就值得深究了。虽然黄娜现在作为一军统帅的能力已经完全超出平均水准,但在这个问题上她还是不敢独断专行,因此一方面把此事敞开了与房玄龄他们详细研究的同时,也派人以“十万火急”级别的军驿,向自家的监军大人询问意见。

监军大人拿到书信的时候,时间虽然已经是六月初三的半夜,但他还是咬着牙切着齿把信看完了,然后狠狠吐槽道“你妹啊!还说跟那小王八蛋没什么,就是谈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你特么的真没什么,值得用十万火急?”

“十万火急”是天凤军军事命令传递方式中的最高规格,当甲地有十万火急的军令要传递给乙地时,会派出至少九支信使队伍,分别走不同的道路向乙地发起“饱和式”的传递,换句话说就是“不计一切代价的传递紧急信息”。

对于当初到底是黄娜吃了人家的嫩草,还是这小王八蛋拱了老黄家白菜的问题,黄小刚本来是不准备追究了,毕竟谁年轻的时候不干点蠢事和遇见几个人渣,想着以黄娜的脾性和眼光,对于李世民这个小王八蛋肯定也就是一时兴趣,玩一玩他这个“千古帝王”满足一下虚荣心什么的。

毕竟,二人的见识、学识、人生观、世界观、性格什么的相差了一千五百多年不说,李世民这小王八蛋后来干过的事情别人不清楚,舅侄俩却是知道得详详细细,先是抢位子弄死自家大哥小弟、又是抢班夺权逼退自家老爹、还霸占嫂子强娶弟媳……虽然传说他跟他的原配妻子长孙皇后感情一直很好,可即便如此他的后宫也是嫔妃美人成群,光是有品级有封号的妃子就是几十个。

对于这样一个典型的花心大萝卜、野心腹黑男,按照黄小刚想法应该是一见面就应该直接弄死,万万不能生出什么将其收复为小弟的妄想,这样的人在其原本的历史轨迹里都是妥妥的位面之子,难不成碰上你就被消弱属性了?

也就在黄小刚看着书信满是不忿的时候,听到响动的二十九娘起身给黄小刚加了一盏灯,待问清楚是黄娜发来的“十万火急”,并且事关的还是之前有传闻的李唐二公子后,便也对黄小刚笑道“夫君也是,二娘难得有瞧上眼的,这女子啊!总归是要择一个合了自己心意的郎君才是。”

黄小刚听了好笑,但他又不好把李世民的黑历史给二十九娘科普一下,便也只能叹气道“别人家的小娘子,也就是个‘女大三,抱金砖’,咱们家的二娘说不好,有可能是‘女大三,送江山’哦!”

“送江山?”二十九娘嫁给黄小刚也好几年了,如今倒也习惯了舅侄俩的许多新词,听着这话倒也是瞬间理解过来,不由咂舌道“果真?”

黄小刚想想,便也只能择了些能给她透露的说说“那李唐的二公子到底是个什么脾性,我不曾与他见过也就不多说了。不过他的阿爷唐公李渊是个什么人?他与隋帝杨广是表兄弟,可他看准时机就造了自家表弟的反!然后这李渊又勾结了突厥人,不但放突厥的始毕可汗入关,还借了突厥人的骑兵入关作战,甚至传闻他把晋阳宫里的宫女送给突厥人糟蹋,这样的人你觉得他能教出一个什么样的好儿子来?”

二十九娘听了咋舌不已,以手遮额道“哎呀!如此说来,二娘恐被人骗啊!”

“哼!谁骗谁倒是还很难说!”黄小刚冷哼一声,直接来个大爆料“最重要的一点,是那李世民已经娶了妻,还是什么河东长孙氏,而这事二娘也是知道的!”

二十九娘顿时被惊得直捂嘴,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好半天也才憋出一句“二娘该是个有主见的,只是不知道二娘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夫君是娘舅该管还是要管啊!”狗狗小说gougou

“呵呵!我管?我管得上么?”黄小刚翻翻白眼,他现在说好听是天凤军的监军,理论上连元帅都能管权柄极大,可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基建后勤大队长,黄娜出门打仗,那一次开战之前问过他意见了?

还不都是每次打都打完了,才来信问他怎么处理善后!

然后呢!搞装备研发是他这个监军、搞后勤保障的也是他这个监军、基建开发也还是他、战略谋划依然是他……甚至组织农业生产、工商业开发、科举考试、殖民地拓展等等,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在干!

甚至有时候黄小刚会想,自己跟黄娜一块穿越或许根本不是偶然,而完完全全是自己被坑了啊!

可是没办法,谁叫自己是老娘舅呢!

所以吐槽归吐槽,对于驰援李唐这事还是得仔细考虑一下,就现在情势看来看,李唐并非是没有还手之力,李世民对凤械师的运用还是可以的,不但反杀还迅速收复失地,并且把刘武周堵在了雁门关。

当然,说李世民把刘武周堵在了雁门关可能也不太确切,说刘武周被李世民耗在了雁门关也没错,毕竟现在就算有机会刘武周也未必敢从雁门关撤离,不然有可能被李世民追着撵到老巢去。

那么增援的话,就得考虑李唐军下一步是应该战略防守还是战略出击。

从大趋势来看,战略防守应该的是较为成熟的选项,这次刘武周进犯的队伍里,据说有大半的兵力是他向始毕可汗借来的突厥骑兵,而之所以始毕可汗会借兵给他来搞李渊,估计根由是因为李渊之前食言,并没按照约定请始毕可汗入关进击中原,还把他借李唐军的突厥兵给消耗光了。

那么,根据李世民传来的确切消息,刘武周进击受挫之后,坐守雁门关的同时还向始毕可汗求了援,始毕可汗既然借了并给刘武周南进,就有非常大的可能继续派兵增援刘武周。

不过,以对已知的历史而言,李世民本身也是个战术奇才,虽然谈不上用兵如神,但他至少是个会打仗的人,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有可能选择战术出击,在夺下雁门关大胆的衔尾追击,直接操翻刘武周抄了他老巢也说不定。

无论如何,增援只能是救急而不能是救穷,总不能把家底都掏出来送给李世民对吧!

在这么一个前提条件指导之下,黄小刚倒也很快拿出了一套方案来。



第585章 千里驰援

黄小刚的增援方案,大致分为两个部分。

首先,就是从洛阳派遣一支混合增援部队,配置是一个独立营、一个标营和一个神机炮营这支部队只需要携带基本的装备和弹药基数,急行军抵达晋阳所需的粮秣,以最快的速度启程就行了。

此时的雁门关到底长什么样虽然不知道,但黄小刚相信就算是再坚固的关城也扛不住神机炮的覆盖式打击,只要能在一段时间内把关城的抵抗给压制住,到时候就算采用拿人命来填的“蚁附”战术(就是让士兵爬梯子硬冲),也应该能夺下关城了。

然后,另外一部分就是从如今作为中转站的聊城,派出一支由四个标营组成的军火运输大队,紧急给李唐军增援一个作战基数的军火,数量大概是一万套梨花枪套装、两万枚手榴弹和十万支弩箭跟三千六百发的神机炮用集束炸弹。

无论如何,洛阳部队携带的装备和配给是万万不能动用的,因为东归未必就是一片坦途,此外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至于后续,天凤军原则上不参与李唐军和刘武周之间的斗争,如果李世民决定乘胜追击追杀刘武周,甚至跟突厥直接开战则不可以管,此次增援的战术目标只是夺回雁门关并帮忙守住。

有了决断之后,黄小刚也不磨蹭,直接用“十万火急”规格的军驿回传命令,也不浪费时间跟黄娜商量了,直接下令聊城方面在接到命令后立即点出四个标营组成运输小队,直接北上走苇泽关增援晋阳。

于是,增援的命令于六月初四的清晨发出,两日后的初六下午聊城方面接到军令后,便连夜组织人手准备物资,然后于初七一早便出发往苇泽关行去。

而洛阳方面在初九中午得到军令后,增援的部队也迅速选定,分别是由投效义军改编的山鸡营、出身高密一期的神机炮一营和出身聊城一期的步兵标营。

选定这三支部队当然也是有研究的,如山鸡营的前身是一支活动在河北巨鹿地区的义军,队伍里多数人都是北方人,大部分都会骑马。

而聊城一期出身的步兵标营士兵也多是北方人,在骑马方面也有这技能加成,至于说神机炮营方面,选择出身高密一期的一应,倒不是考量骑术的问题,而是这批老兵多是高密本地人,把他们派去李唐也不怕李渊用财富美色将他们强留。

而后,满编的山鸡营(一千八百四十人)加上整编的神机炮营(五百人)和一个标营(五百人),再算上作为随行传令兵的三个猎鹰排,合计三千人的作为主要战力的增援部队便组建完毕,于初十早上出洛阳北门,走孟津渡过河北上,远走霍邑进入关中。

此外,在带队人选方面,已经得到调令结束流放,正前往洛阳军中听用的秦琼,此时本是得了假期在历城探亲,黄小刚在发出“十万火急”之后也才想起这事,只能是追加了一道“千里加急”(比十万火急低一档)去历城,让秦琼立即结束休假去苇泽关与增援部队汇合。

说来秦琼这两年其实在辽东也干得不赖,已经积功从原来的排长升为了正职营官,按照原先安排是准备将他调去罗士信的独立营任营副,倒也有资格去担任增援部队的指挥官。无忧小说网51eshu

而洛阳方面,黄娜派出的增援部队除了指派一个出身黄县一期的老兵营长作为指挥官外,同时也自作主张的把刘文静和温彦弘(温大雅)二人也捎上了。

自打在清河城下将二人俘获之后,黄娜也真是两次三番对二人表露招降之意,可无奈的是一方面二人的家眷都在晋阳,他们害怕一旦归顺天凤军后家人遭遇不测,另外一方面李渊也确实表达了愿意将他们赎回的意愿,所以二人死扛至今,也丝毫没有改变坚定的立场,以其这样耗着还不如大度一点放他们回去。

反正现阶段李唐军和天凤军属于战略合作伙伴,黄娜也还用得着李渊父子坚守山西,成为抵挡突厥人南下的屏障,派他们二人回去辅佐李渊,终究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

而且,最为关键是把他们羁押在天凤军中的这几个月里,虽然叫他们窥视了天凤军的运作机制,同时也应该叫他们看见了天凤军的强大,而且就连李世民和李渊都没见过的空军和三角翼,也让他们仔仔细细的亲眼瞧过了。

那么,一旦把他们放回去以后,要么就是他们被吓破了胆子,不敢生出对抗天凤军的心思,进而会把这种情绪传染给李渊和李唐军。

要么,就是不死心不认输,或全盘学习天凤军的运作机制,或找人仿制三角翼也来搞搞什么空军,但这玩意可不是随便看上几眼就能山寨的,能搞出来是万幸,搞不出来是必然,到那时对李唐军的士气打击只怕会更大。

总之,按照黄娜的想法,反正增援都舍得给,再多送两人回去也是锦上添花,何乐而不为之。

反正现在手上有一个李三娘和李玄霸做人质,就算李渊和李世民父子要搞什么幺蛾子,也无所谓。

对了,这次入驻洛阳,黄娜只是带了李三娘随行,然后以李玄霸身体不好为借口让他依然留在黎阳大营,并暗中加派了人手看管,反正李玄霸身体也确实不好,需要每日由孙思邈亲自照看施针用药,倒也真不怕他跑了。

增援队伍派出之后,剩下的也就只能是听天由命了,于是黄娜也就继续按部就班的在洛阳搞整训新兵和大搬迁,同时派出猎鹰部队开始对整个山西展开秘密渗透,并建立自己的密信传递渠道。

而增援的部队,也以近乎神速的速度往北急行,由于神机炮营本身就是全骡马化(神机炮组件必须用马车装载),加上山鸡营和标营也是基本半骡马化(士兵被服和粮秣用车辆装载是天凤军的标准制度),所以行军速度极快。

因此部队先是在六月十六日的下午,急赶了约三百余里抵达了霍邑,在霍邑休整一日后,又才越过天凤军与李唐军的军事分界线往晋阳急赶,因为在霍邑多换乘了部分骡马,于是仅仅五日便又急行了三百余里抵达晋阳。

到了晋阳之后,李渊对于天凤军这边居然如此迅速的派出增援部队,在大感吃惊之余,也是急忙调出大量战马给增援部队换乘,使得增援部队仅用四天时间又跑完了晋阳到雁门关的三百余里道路,终于在六月二十五日这天下午完成了这场千里大驰援。



第586章 以退为进

也不说黄娜派出的增援部队,这一路过去将会遇到哪些险阻,又将如何帮助李世民夺回雁门关。

按照时间线来说,时间还退倒推回六月初一这日。

由于天凤军虽然实际入驻了皇城,却又不入住宫室,所以除了特殊几次回忆选择乾阳殿中召开之外,其余的日常军议多选择的是乾阳殿前的中军大帐。

这里要多说一句的是,黄娜的大帐原本采用的是隋军的标准规制,也即是采用的牛皮木架结构,是一顶长十二米、宽九米的方形帐幕。后来黄小刚在为军队制作活动式折叠伞型帐篷的时候,自然也对中军帐做了改进,采用铁管框架和牛皮加丝绸的多层结构幔帐,给黄娜弄出了一顶长二十四米,宽十八米的超大型军帐。

但虽然这军帐很大,但也比不上乾阳殿的宽阔就是了!

只说今日本是军中常议,不过因为王伯当和李世勣服二人,已经按军令赶回洛阳述职的缘故,今日的常议便自然多了一项议程。

便说军议开场,黄娜便是按部就班的听各部汇报近期的工作情况,待处置完日常杂事之后,也才听她问道“王勇、李世勣二位何在?”

当即坐于帐尾末班的王伯当和李世勣二人急忙出班以军礼拜倒“卑职在!”

黄娜将手一挥,便起身走下帅座,向二人虚扶道“天凤军的军管条例二位只怕未曾读熟,虽至今尚未核准你等的军衔,但至少大尉衔是跑不了的!你二人今后,万万不可再自称卑职!”

这舅侄俩当初议定天凤军的军衔等级时,因为考量到华夏从上古至近代以来都是尉高于校,校在前而尉列后,所以也就随大流让尉高于校。

而大尉这一级的军官,也即是将级以下的最高级,更进一步便是准将。而天凤军之中,至今也就一位准将,就是多次立下个人特等功和奇功的罗士信,而如王伯当和李世勣这样的起义人员,在核准军衔的时候肯定不能跟自己人平起平坐。

此外,天凤军既然要推行“天赋人权”、“人人平等”,自然在内部称呼上要有所计较,不能还跟着古人学着用什么“末将、卑职、足下、走狗、标下、骠下”,因此在军管条例里明确注明了下级在回应上级时,需要简单明确的用“我”或者“某”来自称。

待得王李二人起身后,黄娜便命人在前排与二人赐座,坐定后也才仔细来打量他们。

以黄娜的眼光来看,王李二人的相貌还是不差的,虽然都是够得上后世的帅哥标准,但比起李世民或秦琼这样的大帅哥还是差了少许。

先说王伯当,此人容貌看上去应该在二十四、五左右,浓眉大眼、剑眉星目、脸型略方,口扩鼻挺,胡须为山羊胡型,是典型的北人容貌。

王伯当名王勇,字伯当,乃是山西河津义唐人,对照容貌可断定其该是汉人无疑。

而李世勣看上去也该是二十五岁前后,同样的浓眉大眼山羊胡,不过体型较王伯当而言微胖一些,脸型也较圆,因此在颜值上要差了王伯当几分。

黄娜无聊之下,暗暗将二人的颜值判了个分,王伯当至少能打个七十分左右,李世勣则刚刚跨过七十的门槛。

不过,所谓红花还需绿叶来陪,随后黄娜目光在帐中一扫,再看王伯当时便也发现他的分数应该再高几分才是。

当然了,王伯当的颜值再高,黄娜也是看不上他的,因为黄娜凑巧是看过了宝强饰演李元霸版的《隋唐演义》,知道王伯当诱杀新月娥的事情,虽然演义里的王伯当的事迹未必是真,但作者褚人获既然敢这么编排他,也就说明他的人品肯定还是有一点问题的。

暗中与两人打了分后,自然还是要说正事的,黄娜便也瞧了一眼安坐不语的李密,开门见山道“我传你们回来述职,所谓何事该已知晓,不知你二人对于镇守洛阳,有何想法?”

王伯当与李密乃是师生关系,与李世勣也是亲密得好似兄弟,自然也就把黄娜欲领天凤军本部东归,然后从他们二人之中选出一人镇守洛阳的意思转达了。

在李密看来,让他镇守洛阳不论用意真假,里面肯定有事,既或许是试探,也有可能是丢锅,不管究竟如何,先来个以退为进肯定没错。

不过李密也没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合盘托出,就怕点醒了二人之后两人都撂挑子,那么到时候这镇守洛阳的破事儿还得砸在自己身上,毕竟真要轮资排辈的话,眼下洛阳城里还真没别人了。

便见得王伯当和李世勣闻言都是身子一抖,居然异口同声道“我等何德何能,不敢僭居此位。镇守洛阳,副帅当为首选!”

这话黄娜听来好笑,故意去看李密,便见李密脸色一变,忙也道“李某本擅文事,强在文牍,眼见新朝将定,欲随元帅东归而从文治。镇守城池这等武事,非李密所长,此事你二人万万不可推辞,我意伯当为正,懋功为副,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结果王伯当和李世勣二人听了,先是互望一眼,随后便听李世勣道“魏公说得有理,可我二人在军中威望不够,这等大局非有魏公主持不可啊!”

王伯当则补刀道“伯当亦认为,或可暂领我等坐镇洛阳,待三军安定,军心稳固之时,再择日东归不迟!万望元帅三思!”

听得这话,黄娜不由暗中乐了,想来是李密还有王伯当他们都想差了李密怕是认为黄娜让他留守洛阳是故意试探,所以要以退为进;王伯当则可能李密其实不想走,而是很想留。

黄娜见机不可失,自然不会再给李密机会推辞,忙也道“不错,李大尉所言不差,若论军中威望,当是无人能出副帅之右,且瓦岗整编诸营的营官皆为副帅直属,如由李副帅直领,方能如臂使指啊!”

李密听了,顿时难以表态了,不由强调道“这……以伯当、懋功之才,镇守洛阳足以!”

黄娜干脆一锤定音道“不如以半年为期,请李副帅以大局为重,协助王李二位镇守洛阳,待一切整合完毕,再东归如何?”

听得黄娜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李密知道自己再做拒辞就不好看了,只得拱手道“李密敢不从命!”

第587章 世勣飞天

对于天凤军东归这个事情,李密一开始是觉得自己“应该”能看得明白!

而他下意识帮着找出的理由,不外乎也就是出征日久,师老兵疲,又或者觉得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所以摔锅给他李密,可随着黄娜这边真的开始按照计划逐步转移各种物资和文书、典籍之后,他看来看去又发现自己反而当真有些不太明白了。

最终,对于是否来做这洛阳镇守,还真是陷入了左右为难的状态。

当然,按照李密的想法,如果是他的瓦岗军有着如此强大的战力和神鬼难敌的空军部队的话,只怕会一刻不停的立马展开统一天下的宏图霸业,而不会研究什么士兵出征离家日久,因而思乡心切影响军心,所以一定要归乡休整这样的问题。

至于黄娜这边,在终于坑住了李密让他来做这洛阳镇守之后,该交代的事情也都交代了下去,如未来三年之内,原则上洛阳以及洛阳周边地区,将严格实行“托管”制度,也就是在民政民生方面还是按照隋朝的制度来,而镇守洛阳的天凤军这边也完全不可插手地方的事务,只能是严格按照“托管”约定,收取地方财政三成的收入来作为军费,然后提供相应的安全防务保障。

此外,在洛阳元帅府辖下,允许以每年不超过两成的增长速度编练新式标营,并且在未来三年之内最多可以编练六万人的镇守部队,且这些部队的装备需要元帅府自筹。

此外,洛阳元帅府的财政体系也是独立的,也即是可以自行收支结算,除负担新编标营的维持费用外,大部分标营所需军火均可提供采购,但谢绝赊欠。

当然,对于这一点黄娜也是特别做了解释,因为天凤军的大部分军火和武器装备皆由“东华工业”和“雷神工业”两家军火装备企业供应,采用的是纯商业化的运作模式,所以必须走钱货两清的路子,才能在支持企业发展的同时,保证军队武器装备供应的持续性。

对于这一点,李密倒也能够理解,如瓦岗军的武器装备,绝大部分靠抢和捡拾隋军的武装,根本没有能力自己组织人手原料进行打造,也没有渠道购买和维修,自然也就更谈不上什么良性发展了。

至于说镇守部队的职业构成,黄娜原则上建议,瓦岗军改编部队应该保留原部队的特色,如瓦岗猛虎营、貔貅营、熊罴营这些部队也就继续搞冷兵器好了,然后新编部队则全部以天凤军的标营为标准,除现有的部队之外,在未来三年以内大本营方面也会为西北战区训练两个辎重(后勤保障)营、四个神机炮营,并外派一支空军混合部队。

因为辎重营和神机炮营在装备保障方面,因为不可能脱离高密大本营的支持,所以这些部队的训练肯定不能放在洛阳,所以对此李密倒是表示理解,但对于空军混合部队的事情,李密却是提出了不同意见。

他倒是希望,也即是在未来三年内,给他们西北战区能训练出一部完整空军来,而这“一部”空军应该包括了一个轻型三角翼侦察营、一个重型三角翼攻击营、一个支援营和一个空降兵营,简单点说就是他希望把青雀、火凤、鲲鹏、精卫四营全整上一套。

不过黄娜表示了为难,直言空军人才选拔困难,三年内大本营能不能满编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先给西北战区配齐了。

而提到空军,李世勣这家伙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大胆问道“敢问元帅,不知如我等这般之人,能否选拔空军?”

黄娜对李世勣的提问颇有些意外,但也马上答道“当然可以,李大尉如欲参加选拔,明日只管去东宫校场就是。”

李世勣得了这话,忙也来谢黄娜,黄娜倒是不以为然,之前程咬金那厮在黎阳的时候,也是大言不惭的认为飞天这事应该不难,于是黄娜就让曹菁娘带着他上天转了几圈,结果这厮上去之后又是晕厥又是失禁,下来的时候裤子都湿透了。

这接下来,黄娜便也与李密又就洛阳城的城防和各地布放之事做了仔细研究,此后散会各自行事倒也不一一细表。

且说翌日一早,李世勣倒也大着胆子往东宫校场行去。

这东宫校场,位置也就在皇城东面的太子东宫之内,洛阳城的皇城之内分了宫城和东宫,各自别有洞天。入驻洛阳之后黄娜把中军帐设在了乾阳殿前广场,把空军的营地设在了东宫校场。

东宫校场说大也不大,不过却是足够给部队的三角翼用来起降了。

这日一早,得了消息的曹菁娘也是早早就起来做好了各项准备,由于这期间高密方面不断在改进材料和制造工艺,如今青雀营里的三角翼已经增至了二十一架,最新发来的三架中型双人三角翼,更是采用了轻薄的手工锻造钢管来作为骨架,虽然机体的自重比之前的竹竿骨架重了不少,但安全系数却是更高了,飞行起来速度也更快更平稳。

李世勣到了之后,曹菁娘便按照军中条例先给他上了一课,简单讲解一下三角翼的飞行条例和选拔须知的注意事项。待到日头渐高,周围气温略微上升之后,也才命人拿来专门的飞行服与李世勣换上,然后与他一同登上了一架双人三角翼。

李世勣一开始倒也配合,直待他爬上三角翼的支架,将身子钻入睡袋挂上之后,脸色倒也还是正常。

待得军士用双马拖着牵引绳开始帮助三角翼起飞的时候,也才见他脸色霎时就白了起来,待到三角翼离地的瞬间,便瞧着他双眼一闭大喊一声“乖乖俺滴个亲娘哟!”

直接两眼一翻就厥了过去!

因为在起飞之前,是用飞行睡袋将身子固定在三角翼的支架上,并且也是在曹菁娘的身下,因此李世勣就算是昏厥过去,倒也不会影响飞行。

而早就料到的曹菁娘见状倒也不会去笑他,先努力操控着三角翼飞稳飞平,待得进入稳定盘旋的阶段以后,也才伸手在李世勣人中一掐,将他弄醒了过来。

“阿爷!某这是身在何处?”被掐人中后幽幽转醒的李世勣刚睁眼一看,便是浑身一哆嗦,慌乱中身子便扭了起来。

只是,对这种情况早就料到的黄娜岂会没有准备,早就规定了试飞人员须得把手都捆进飞行睡袋里,以防慌乱中抢夺飞行员的控制权造成事故,所以李世勣扭来扭去都无法把手解开。

曹菁娘见他扭了半天,虽然手没解开,可人却不曾昏厥了,忙也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大声道“莫要惊慌,向下看!”

第588章 通过考核

“向下看!”

李世勣浑浑噩噩间,下意识的按着曹菁娘的指示,睁眼往下一看,顿时便呆住了。

便见身下,赫然就是呈现棋盘格局的洛阳城,纵横十字的街道通向南北,四四方方的坊墙之内,亭台楼阁比邻而居,车马人流宛若蚁聚,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李世勣的异样自然叫曹菁娘察觉到了,发现他没有如之前的程咬金那样晕了又晕之后,曹菁娘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反正她还有得是招。

这三角翼飞行靠的是顺风滑翔,自然不可能一直平飞,曹菁娘在洛阳城头约五百米左右的空域找平企稳之后,很快便抓到了一股上升气流,顿时便跟着气流开始了机动盘旋上升。

而当三角翼开始盘旋之后,无法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眩晕感的李世勣顿时忍不住感到腹内一阵翻江倒海,然后好似喷泉一般张口就吐了个一塌糊涂,不过吐着吐着把早上吃的东西都吐光之后,情绪倒是很快稳定下来。

虽然眩晕感还是让他十分难受,但随着三角翼的不断升高,地面的景象也越来越小,周围空旷的景色很快就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而随着注意力的转移,他竟然渐渐抵抗住了所有的不适之感,如痴如醉的好好瞧看起这天地之间的绚丽景色来。

待得曹菁娘耗尽了上升气流之力,将三角翼升至约一千五百米的高空找平之后,回头却发现这李世勣竟然还是醒着得,表现确实比之前的程咬金好了太多,也是大感意外。

高空风急,曹菁娘平飞了一会见李世勣没有异样,便也低下头去在他耳边道“如何?还心惊么?”

李世勣此时早就满心折服,忙也大声答道“神了!神了!”

只是他一开口,就被急风灌了满嘴,说话含含糊糊的,不过满脸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待得在空中盘旋了一刻前后,曹菁娘算了算时间,便也再次盘旋着下降,用了差不多两刻时辰也才返回东宫校场安全降落。

待下了三角翼一瞧,李世勣身上倒也干爽,只是胸前衣襟稍有些湿迹,外加手足酸软。

好一会李世勣缓过来后,便也郑重来到曹菁娘前抱拳作揖,道“今日某家大开眼界,懋功谢过曹娘子!”

曹菁娘倒也点头道“郎君不必客气,常人初次飞天,多惊慌昏厥,形状不堪。如予所见之人中,唯郎君气度依然,菁娘亦是佩服!”

李世勣闻言顿时脸面就是一红,他自家人当然知道自家事,什么气度依然,他怎好意思答应,方才他明明也是晕了一回,还吐了一道,只是后半段表现稍好一些。

不过,周围的人却不知道天上发生的情况,听得曹菁娘如此夸耀,顿时看李世勣的眼光也就不同起来,李世勣得了好儿岂能拆了自家的台,忙又再次躬身作揖道“是曹娘子飞天的技艺出神入化,懋功拜服!”

瞧着二人这就互相吹捧上了,得了消息跑来看热闹的黄娜也是无语了,便上前两步对曹菁娘道“菁娘,李大尉可曾过了基础考核?”

曹菁娘闻言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李世勣后,也才道“回禀元帅,考核科目只是过了基础两项……该是未过!”

一听李世勣居然能过两项,黄娜也是有些好奇,不由问道“哦!是那两项?”

黄小刚因为不是专业搞航空的,是以对于选拔飞行员的考核也就拍着脑袋弄出了自己的标准来,简单点说也就是要观察选拔人员的心理状态、情绪反应以及方向感和重力感这样的体感,而根据曹菁娘的观察,李世勣在体感方面的分数倒是很高。

比如说,在三角翼上升和下降的时候,他会有意识的配合曹菁娘扭动身体以维持重心的平衡,另外在高空的时候没有发生明显的眩晕状况。

只是他之前又是晕厥又是呕吐,所以按照规程心理状态和情绪反应这两项肯定过不了关。

听得曹菁娘解说之后,便瞧见李世勣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青白了起来,可曹菁娘所言的都是事实,也容不得他辩驳,于是只能一脸难看的望着黄娜,不知如何措辞。

不过,在听了曹菁娘的介绍后,黄娜倒是暗自考量了起来。

首先,不论古人还是后人,玩三角翼这种刺激性很强的东西,第一把就能表现得很好的人当然少之又少。

便是如先前的黄娜,如果不是小时候就有玩海盗船、过山车、大摆锤磨练出来的胆量撑着,她第一把飞无动力三角翼的时候只怕也是要丢人的。

所以,在问清李世勣仅是在起飞的时候稍微晕了一下和呕吐,后半程不但人清醒,也能无师自通的扭动身体配合,就觉得这事可能有门,便命人先送李世勣下去休息,待明日再让曹菁娘带他飞一把看看。

这一夜,李世勣是怎么想的,又想了些什么,倒也无从与人道哉!

不过翌日一早,他却是果真带着胆子早早便来了,黄娜倒也嘉许他居然如此有胆气,便交代了这次不再捆着他的手,上天以后让曹菁娘看情况安排一下,看他到底是不是一个可造之材。

而这一次,李世勣的表现可就抢眼了,起飞阶段完全无恙,没再发生晕厥和呕吐的情况不说,待到曹菁娘在低空找平之后,便大着胆子把控制权交给了李世勣,而他居然也是无师自通的找到了飞行了感觉,能很好的控制三角翼在低空做起了盘旋。

见此状况,黄娜当时就拍了板,以元帅军令将李世勣调入了空军。

而得知此事的李密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一喜,似乎在他看来这空军应该就是天凤军的最核心黑科技了,而如今李世勣调入了空军,也不就等于终于把瓦岗军的钉子给钉进了天凤军的核心之中。

不过,显然李密是想多了,虽然这个阶段三角翼的确是天凤军的核心科技,可他舅侄俩掌握的黑科技老多了去,而像是李世勣这样又有脑子又天赋的人,岂会搞出一些拎不清的事情来,一旦他进入了天凤军的核心,见识到舅侄俩理想中的未来,他只会越来越崇拜二人,也会更加死心塌地的跟着舅侄俩一条道走到黑,根本不可能生出什么反叛的心思来。

第589章 尚义任侠

解决掉李世勣的事情以后,没多久黄娜便接到了李世民的求援书信。

虽然,黄娜与李世民之间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但单从天凤军与李唐军的合作关系而言,互相支援本是关系基础,所以舅侄俩在驰援李唐的问题上的态度自然是一致的。

而黄娜在听从了黄小刚的建议,派出了驰援部队以后,虽然没把这事完全放在心上,但连续几天晚上都感到有些心神不宁,十分担忧雁门关前的战事有可能影响到以后天凤军在西北地区的战略安排。

之前说过,舅侄俩曾经研究过这所谓的隋末天下大势,根据他们从历史书、小说和电影电视剧里得到的信息表示,李唐之所以能够得天下,与李家既扎根西北,以太原为基地,既联通了当时的突厥和北地戎狄,又凭借太行山的地理优势自守,挨过了隋末初期的天下大乱之后,出奇兵进军长安控制了陇西和关中这些占据极大地理优势的地区,进而才具有了逐鹿天下的根本条件。

所以,天凤军西进占据洛阳,并且在无意中推动瓦岗军偷袭长安得手,应该是从根本上改变了这原先的历史进程。

但北面李唐军与突厥和西北义军的关系,却不知受此影响发生了多少变化,而现在刘武周攻破雁门关的情况,明显就是一起超出历史轨迹的蝴蝶效应事件。

所以,黄娜要思考的是,给李唐军训练“凤械营”和派出增援部队的举动,对未来的影响,到底会不会能够如她舅侄俩的愿,如果不能如愿,出现了不可知的变化又将如何应对。

这夜,该是六月十六的夜晚,今日晚间刚好接到了军驿传来的消息,得知增援部队这日一早已经抵达了距离霍邑不足五十里的洪洞县北,预计今晚肯定是能抵达霍邑了。

黄娜得了消息心中稍安,用了晚饭之后便埋首文牍处理军务,一直工作到深夜,微有些困倦时,便俯首案上略作小憩。

然而在隐隐约约间,她突然感到有人靠近自己身旁,下意识认为可能是值守的李三娘,迷糊间却赫然发现身边之人体型不对,且鼻尖也传来了有异李三娘的体味,顿时一惊便也抬头来瞧。

只是那人影动作极其迅速,眨眼间一闪便没踪迹,黄娜自然不是常人,略微缓了缓情绪,确定来人对自己肯定没有恶意之后,便取过作案上的茶壶,缓缓倒出两杯茶水后沉声道“既来了,不若共饮一盏?”

言罢,黄娜便也眯眼静待,可中军帐中却是一片寂静,等了约有一分多钟,就连黄娜都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错觉的时候,也才瞧见一个健硕的身影迅捷的从帐顶攀援而下,神闲气定的立于堂中。

黄娜的中军帐中点的是军用牛油巨烛,亮度虽然不及后世的灯具,但光照效果也可以称得上“洞若明堂”,倒也能把来人瞧一个清楚明白,便见来人身穿的一身黑色劲装,身高过了六尺,极是高大健硕,虽不曾蒙面,但其两腮与颌下却是生了一部浓密的络腮胡,不过眼眉鼻额之间看上去却是极其英俊,年龄看上去莫约也就是二十五六岁年纪的样子。

见黄娜打眼来瞧自己,这人脸上也是露出些微笑意,与之对视十来秒后,也才慢步上前,大大咧咧的取了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眼眉一展,用一把带着南方口音的好听嗓音惊奇道“好茶!可惜凉了!”

黄娜见此人如此做派,又是这般造型,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见状也取茶自饮,而后笑道“汤热有其韵,茶凉有其神!”

黑衣青年听来,顿时脸上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竟大大方方的伸手取了茶壶给二人杯中续了水,再次取杯一饮而尽后,却是看向黄娜直言道“为何你身为万军统帅,身上却没有半分武艺?”

“武艺?”黄娜听来一愣,心想自己扎枪练过,强弩也射过,并且现在还在坚持每天领队出操,怎么在此人口中却是成了没有半分“武艺”了!

见黄娜面现疑惑之色,黑衣青年伸手屈指给黄娜做了个手势,跟着转身一弹,就听指尖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便见中军帐中离二人足有十米远的一架灯具上,竟有一根牛油巨烛应声而灭!

黄娜瞧了,顿时暗暗一惊,心道“这是……内功?气功?内力?”

青年更是笑道“你这凤军也是有趣,数万军卒之中,也就是如今在帐外值守的李家娘子略有些武艺,不过也是粗浅之极,至多与吾义妹不分伯仲!”

黄娜顿时乐了,心想你都一脸的大胡子了,又会武功,还有一个义妹,不就等于是自报了身份,于是便也冷不丁的突然问道“你那义妹可是叫红拂?”

青年听了一愣,便也瞪眼来瞧黄娜,黄娜看他并未立时认了,自己也有些拿不准,不由又问“或是使一柄红色拂尘?”

这话一说,也就瞧见青年顿时脸色一变,身形一扭便急速后退了五步,且一手摸在了腰间,神色之间全是戒备。

见一句话把他吓得三魂险些离了七魄,黄娜倒是展颜一笑,取了茶杯自饮道“我可是说对了?”

青年脸色震惊之余,却也存了几分诧异,不由开口道“我那义妹姓张,不过的确使得是一柄红色拂尘。”

“这便不错了!”黄娜顿时心中大定,而后看着青年道“你也姓张,可对?”

青年闻言更是震惊,不过很快就见他冷静了下来,居然一振衣袖与黄娜叉手为礼道“山东各地皆传言元帅乃是星宿下凡,看来此言非虚!”

黄娜却是微微摇头,而后起身至书案旁的书架上,取了一册文书翻开,念道“张仲坚,自号虬髯客,扬州首富张季龄之子,自幼习武,尚义任侠,身高六尺二寸、络腮胡、竖眉、凤眼、左臂近肩处有刀伤痕迹,长一寸七分……”

念至此处,黄娜抬眼瞧了瞧,便笑着将书册搁在书案上,道“天下义军、绿林,皆在此册中!”

第590章 傲客虬髯

情报收集这种基础工作,对于一支成熟的军队而言,本就是不个问题。

而且,作为后世来人面对天下大乱这种情况,除要了更知悉掌握各路义军的情况之外,对江湖绿林的掌控自然也不会少了。

对了,“江湖”这个词可不是后世的武侠小说家自己发明创造的,它最早便出现在春秋时代,就连庄子都说过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而“风尘三侠”、“虬髯客”这样后世街知巷闻的隋末传奇人物,黄娜又怎么会不叫人专门打听?

此外,之前可还记得李靖被杨桐给挂了个寿春太守的虚职,派到杜伏威手下干活,然后又叫杜伏威当成皮球一样给一脚踢到了高密,被黄小刚给抓了个正着,如今已被扣下的事情?

当时可是弄清楚了,这李靖本尊的身边可没有什么红拂女,所以这什么“红拂夜奔”的故事,可能真就是个故事。

所以西进之后,黄娜命曹鹰的猎鹰部队在打探各路义军消息的同时,也要留意所谓的江湖绿林动态,却是从中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便是在洛京一代倒也真有一个叫做“虬髯客”的绿林好汉,便也自然录入他的详细信息。

只是没想到,黄娜入了洛阳之后一直忙碌,都没还时间去研究一下如何将这“虬髯客”找出来,他却冷不丁自己跳了出来。

见黄娜摆出书册,表明自己并非是什么星宿下凡未卜先知之后,那虬髯客张仲坚脸上倒也露出佩服之色,抱拳道“正是张某,还望元帅大度,请恕在下冲撞之罪!”

黄娜自是大度的摆摆手,扭头望了一眼帐左的悬窗,见天上一轮明月正悬中天,便也笑道“今夜月色正好,正合与蜚声天下的虬髯客煮茶坐论天下,实乃本帅的荣幸,何罪之有?”

张仲坚听来,不由面色微微一红,不过还是大大方方的抱拳道“仲坚敢不从命!”

黄娜便自起身,来到书案一旁的别案前坐下,摆手与张仲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前来相对而坐,随后便也在案上轻轻一按,就听后帐隐隐有铜铃之声响起,旋即便有人出声问道“不知二娘有何吩咐?”

黄娜便道“取予的茶具来,再取一升云梦山泉。”

今日执星官也是吕星娇吕七娘,因黄娜处理公务之时不喜人打搅,便让她在后帐休息,若有召唤会用铃声唤醒。

不一会,便见吕七娘领着一个侍女,各自托举着茶具还有应用之物,入得帐来虽然对坐于黄娜案前的张仲坚有些感到惊讶,但也还是按下好奇,轻手轻脚的把茶具、火炉、银壶、冰鉴等物布设完毕,见黄娜并未作出什么明示之后,也才行礼退下。

这隋唐时期,也即是陆羽尚未著作茶经之前,民间百姓饮茶,多采用的是煮茶之法,也即指将茶叶制成茶饼,饮茶之前先将茶饼用炭火烤成赤色,再捣碎成末投入瓷器中,用葱、姜、桔子等食材为作料,加入沸水浇泡,使之成为茶汤。

用这种方法指出的茶汤,到底是个什么味道也就不提了,黄娜作为一个来至后世之人,又是见过大世面的,肯定不会随此大流,便自然将后世简单容易的茶道手艺带了过来。

便说此时黄娜案前,放有产自高密的手工自制矮树茶饼一枚、红泥制成的炭炉一个、肚量约有半升的银质水壶一把、可装一升冰块的冰鉴一具,另有芦山吕瓷制成的茶具一套。

这方才她倒与张仲坚品尝的茶水,不过是将茶饼掰碎后,随便冲入沸水泡出的清茶,如今摆上茶具,却是要用茶道的手艺,好好与张仲坚展示一下。

也就说黄娜也不多言,便是按部就班的先取了引火用的油松枝和木炭在炉中引燃,而后又打开冰鉴取冰入壶,只是在她使冰刀碎冰的时候,就听张仲坚有些好奇的问道“如今乃是六月天气,何来坚冰如此?且如此坚冰,又怎会是那云梦山泉?”

黄娜听了,自然解释道“我大军集结于黎阳之时,便寻周边水系,只得云梦山中一眼甘泉可做茶饮只用,便使秘法取水制冰,以供大军随时取用。”

随后黄娜取冰煮水,经碎饼、洗杯、冲泡、分茶等步骤,将一杯汤色微黄,醇香宜人的茶汤呈上之后,也才寓意深刻的缓缓道“世间之物,如水无形,如冰如雾,难知其态。若以物辨,则茶成其韵、肉成其美、鱼成其鲜,是故岂有爱憎焉?”

这话中深意,没点水平怕是很难明白,但张仲坚显然是没听明白,持杯问道“元帅似有所指,恐仲坚愚钝,还望元帅明示!”

黄娜刚刚话里意思,先说世事有很多形态,像水就可以既是冰也是雾,而用水来证物的话,泡茶可以得到香醇的茶汤,煮肉可以得到美味的肉汤,炖鱼可以得到鲜美的鱼汤。

然后重点是以水喻人,暗有所指!

“所谓任侠,或可是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市井屠狗之辈,或可也能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侠圣,听闻虬髯兄在两京各地有偌大名声,予也知道兄今夜登门未存有恶意。”不管张仲坚到底是没明白,还是明白了装不明白,黄娜干脆也不客气,先直言点破今日局面,而后才道“所以,还望虬髯兄可以言明,今夜闯营所为何事?”

这“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典故,乃是出自《战国策》,以张仲坚的学识倒也听说过,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句他却是首次听闻,而且随后的“侠圣”之称谓,更是叫他惊讶万分,不禁暗自惊讶道“难道说……行侠也可以成圣?”

而后听闻黄娜直问来意如何,不由傲气突生,一口将杯中茶水饮尽之后,轻轻将杯一搁,邪魅一笑道“天下之大,市井屠狗之辈无数,敢称任侠者寥寥,某不过一过客而已。今夜来见元帅,不过是某家一时性发,想要见识一下这河东两京、江南各地都在盛传的凤军元帅红娘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罢了!”

黄娜轻笑一声,便自分茶,问道“如今见了,观感如何?”

张仲坚伸手捋了捋颌下短须,摇头道“不可说!”

第591章 茅塞顿开

有关于“风尘三侠”的故事,民间最早应该是在唐末的唐僖宗时期。

而后由道士杜光庭著述成书,记为《虬髯客传》流传于世,并于宋朝的太平兴国年间被收录在当时的类书(也即辑录汇集资料,以利寻检、引用的一种古典文献工具书)《太平御览》的《太平广记》之中。

只是,因为后世之人未能在流传下来的初唐正史之中寻到有关“虬髯客”的字句,且宋代以后多有文人以《虬髯客传》为范本来编撰小说、传奇,所以世人渐渐认为“风尘三侠”的故事,如后世许多流传的传奇故事一般,就是一个传奇故事。

但重点来了,实际上《太平广记》真的是一个宝库啊!

如后世耳熟能详的《柳毅传》、《无双传》、《虬髯客传》,以及《杜子春》、《张老》、《裴航》《霍小玉传》、《莺莺传》、《李章武传》、《任氏传》、《离魂记》、《南柯太守传》等传奇名篇,都是出自此书。

而杜光庭老先生根本就是一个神仙传记类的大作家,《太平广记》里收了不少他的著作,后世的仙侠、武侠和玄幻小说的作者要拜祖师爷的话,也就只能是他老人家了!

甚至,在后世被奉为武侠圣典的《大唐双龙传》中,也将虬髯客的壳子套在其中的主角寇仲身上。

而当初黄娜舅侄初来乍到之时,因为一路艰辛困苦的求活发展,是真没有时间去研究这传说中的“风尘三侠”是真是假,还是在天凤军初具规模之后,也才把他从茫茫人海中筛了出来。

虽说黄娜没时间对虬髯客的资料进行深入的研究,但凭着后世所知还有方才所见,多少心中还是有些判断,而传说中的此人既有桀骜不驯,又豪气干云的说法,应该还是有着一定的现实基础。

并且其人能轻易闯过天凤军营中的层层警卫,悄无声息的潜入中军帅帐,说不定还真有什么“武艺”、“轻功”在身上,因此这样的人才肯定是不能放过的,所以黄娜也才会选择和颜悦色的与他煮茶说话,看看是否有机会将他折服收做小弟。

而且,《大唐双龙传》的书和电视剧黄娜都看过,自然不会犯里面那个“李秀宁”把寇仲错过的错误,对这个真人版的虬髯客肯定要用上全部的心思。

便也说,此时黄娜问张仲坚夜谈帅帐来意如何,张仲坚倒也言明是来瞧人的,而对黄娜的观感却是“不可说”。

对此黄娜自然用了心思揣摩,不过以她的智商自然是两秒就想透了,便道“可因全是好话,所以不可说?”

张仲坚顿时面色一囧,只得苦笑点头承认,然后不失风度的捧道“元帅气度,实乃仲坚生平仅见,此言非虚也!”

听着这话,黄娜不想这张仲坚居然一言不合就开启了马屁模式,怕接下来会把天给聊跑偏了,于是忙也拉回正题道“虬髯兄虽自称过客,而据本帅所知,兄在民间行事光明磊落,也非偷鸡摸狗的市井之徒,侠名之下,胸中自该有一番丘壑才是。如今夜探军营,定有所图,不若予许兄三问,试解兄之疑惑,可好?”

见黄娜把话说到如此份上,张仲坚也知机会不能错过,便自点头后稍稍思索,道“这第一问,便是这人,究竟为何能够飞天?”搜搜小说sou

对于这样的问题,比起黄小刚来她早就整理出了一套严谨合理的理论了,对张仲坚自然也不会藏私,便道“传说天地初开时混如悬卵,得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其中轻而清者上浮为天,重而浊者下沉为地,而其中最轻者,便是气!”

“其中最轻者是气?不错!”张仲坚自讨学识也算广博,对于这盘古开天之论倒也算是读过,略微思索后倒也点头承认。

然而,黄娜却是在此时抛出了叫他震惊的说法“所以,飞天的关键便是御气!”

“御气?”张仲坚顿时惊讶得瞪大双眼,不由急道“敢问我等凡人,不知该如何御气?”

旋即一想,这肯定是个什么秘法,顿时脸上显出窘色,正要改口的时候却听黄娜笑道“简单!”

说着,便见她先是取出一方丝巾,抛与空中任其堕下,见张仲坚瞧着不明所以,于是又从书桌上取来一张方纸,随手一抛纸页便也飘然落下,笑道“气,无所不在!”

到了这时,就见张仲坚突然瞪眼醒悟,便见他拾起丝巾抛往空中,张口一吹便将丝巾吹得浮空而起,也不知道是他肺活量大,还是真有什么异能功夫,居然一口吹得绵长有力,竟是将丝巾直吹到了三丈多高的帐顶之上。

不过,一口气吹完,丝巾久久不落,却见张仲坚起身一跃,竟是能平地跳起近三丈高,将粘上帐顶的丝巾取下。

只是,手持丝巾的他脸上既有明悟又是困惑,不由扭头来瞧黄娜,黄娜便是展颜一笑,将落地的纸页拾起,拿在卓案上平铺对折,三两下叠了一个纸飞机,对着机头哈一口气后,便往帐门处投了过去。

要说折纸飞机的手艺,舅侄俩未必能分得了伯仲,不过黄娜这次折出的纸飞机该是属于万中无一的神机,但见飞机航行十分平稳的直直往帐门飞去,待飞出个三五丈距离稍有力尽时,机头便微微一跳,做出一个类似眼镜蛇机动的动作,而后又继续平直飞行向前,直到撞上门帘也才停止。

张仲坚眼前一亮,便自疾步上前将纸飞机拾起,捧在手上左右查看细细思考,好一会后这才张口哈哈大笑起来,转身行至黄娜面前拱手以揖礼拜下,口中道“仲坚拜谢元帅开示,当真是茅塞顿开!茅塞顿开呀!”

想这张仲坚都能悄无声息的摸进黄娜的帅帐了,又怎么可能放过东宫的空军校场,所以看他表情做派应该是早就观察过部队的训练情况,在远处看过三角翼的起降,只是远观仅见其型而不能解其原理。

如今得了黄娜如此直白的解释,以他的谈吐智商,理解起来自然不难。

不过黄娜估计他也就是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个意思而已,若真要他用简单明确的词语来解释,怕也是会将他难住,打死不可能叫他总结出什么“空气动力学”、什么“仿生学”、“气象学”、“力学”的原理出来。

说什么茅塞顿开,显然还为时过早呢!

第592章 何以治国

也不管这张仲坚的茅塞是不是真的开了,黄娜只管注水分茶,示意再饮。

但见得张仲坚小心翼翼的将那纸飞机叠好,而后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布囊来,一边从里面取东西,一边道“某的第二问,便是这药石之物,何以能变成战阵杀人利器?”

说话间,就瞧着他从布囊中拿出了两个布团打开,黄娜一看不由暗自皱眉,因为这两个布团里,放的分别是如今天凤军中仅有主力和近卫装备的三型手榴弹的铁壳碎片和内装的颗粒状火药。

虽然想想,以张仲坚可以潜入中军帅帐的能力,要从军卒身上窃取手榴弹应该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但黄娜之所以暗自皱眉的原因是,被人窃了手榴弹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被人报备,这个才是一个大问题啊!

不过,此时尚不是考虑这等问题的时候,黄娜看张仲坚摆出了手榴弹残片,并且提的问题也不算涉及什么核心机密,便也先问道“虬髯兄可通黄老之术?”

张仲坚答道“幼时读过三五本药典,不敢称通晓,仅是略知一二。”

听得他如此自谦,想必该是个高手才对,黄娜不由问道“可辨出此中用了何种药石?”

张仲坚竟也真答得上来“一为磺、一为硝。”

黄娜便自笑道“此中关键,还是在御气!”

“还是御气?”张仲坚顿时双眼一瞪,如铜铃一般,对于这样的答案肯定是不信的。

就听黄娜道“硝磺二物,一如这水,也有三种形态常温冷凝之下为固体、亦可溶解于水中为液体,还可经高温后生成气体。其中关键,在其溶解成气体后体量会膨大数百倍,正是借用这个原理,方才制成了这等利器。”

实际上,硫磺在真正意义上并不能完全溶于水中,仅能溶于二硫化碳,但没必要对张仲坚说得如此详细,总不能还给他上上化学课对吧?

见他听来还是迷惑不解的样子,黄娜便示意他退开一步,然后便取了松脂点燃,而后拿去将布上的火药一点,就听刺啦啦一声响过后,颗粒状的火药仅仅闪过一丝火光后便烧成了一团刺鼻硝烟。

当然了,有此效果是因为这些三型手榴弹都是雷神工业最新研发的成品,这些采用新工艺制造的颗粒状火药经过不断的配方改良之后,已经把造烟效果降低了很多,即便达不到无烟的效果,但比第一代的土火药要强上太多了。90文学网90wxw

见了黄娜演示之后,张仲坚依旧是皱眉想了许久,可脸上的神色却是依旧没能变明悟的表情,看来他的脑回路是很难将“磺和硝混合燃烧会产生大量气体”、“气体剧烈膨胀爆裂铁制外壳产生巨响和杀伤”这两个结果推导出来,黄娜只能表示道“如今夜已深了,营中不便弄出响动,只怕惊了兵卒,发生啸营,不若明日到了校场,再与虬髯兄演示其中道理,如何?”

张仲坚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也就只能答应下来,而后这才抛出了他蓄谋已久的第三问“元帅未进洛阳之前,便听市井孩童瑶唱‘杀牛羊,迎凤娘,凤娘来了不纳粮,均田不税无徭役’之语,某便想问若今后当真是天下百姓不纳娘、不交税、不服徭役,元帅却要如何治国?”

虽然根据已知的“风尘三侠”的传说,黄娜早就料到张仲坚会问一些有关天下大势的问题,却没想这最后这第三问却是问在了她的专业强项之上,也不想想她可是正儿八经的“985”双料学士毕业,主修的虽然是会计,可选修的是国际商务,对这个问题认知,在这个时代而言自然是最最权威的了。

便听黄娜道“我军命人四处传唱的歌谣,除了不纳粮、均田不税、无徭役之外,还有天赋人权、男女平等、重工兴商几句,如何治国便在其中了!”

张仲坚侧头想想,便也正襟抱拳来拜,郑重道“仲坚愿闻其详!”

黄娜倒是慢悠悠的再次分茶,请饮之后也才徐徐说道“这行商交税、种地纳粮,自古以来便是律法,而世人也知道这些赋税粮草乃是国用,上要奉养帝王官吏军卒、下要用于修城筑路、救灾赈济,无论何朝何代,皆无不征税赋而国用自足的先例,可对?”

张仲坚点头认可,忙也打起十二分的仔细来听黄娜接下来的说辞,于是黄娜继续道“然如今天下大乱,四处烽烟,各地百姓皆困苦不堪,于是天下英豪皆以杨隋暴政为由,纷纷揭竿而起,吊民伐罪。究其原因如何,其中一说便是杨隋不恤民力,三大征、三大宫、大运河、北狩南巡,这些皆是民脂民膏。而天下百姓之所以思乱,无非是付出越多,收获越少,劳作所得皆被官府征去,然后被杨广挥霍掉了。”

“所以,从此我们便可以得到了一个要想天下太平的基本要素,那就是为政者须得设法保障百姓们能够劳有所得,所得可糊口养家,不至于使家人无瓦遮头、无衣遮体、无食果腹,饥寒交迫无以谋生,可对?”

张仲坚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不错!自该如此!”

黄娜便自继续分茶,而后道“那么,征收赋税作为国用是合理的,百姓劳作谋生也是必须的,那么二者之间的矛盾之处在什么地方?”

张仲坚想也不想,便自答道“苛捐杂税太过,劳役日夜不息,苛政猛于虎也!”

黄娜点头笑道“不错!杨隋之溃,便在苛捐杂税太过,民力被榨干使尽,百姓春种一斗,秋收完税之后只余斗半,如何能活?夏徭冬役,时日皆白白耗费,农人又何来时间劳作?”

张仲坚一想,便觉得黄娜说的道理当真没错,眼下的天下大乱,根由的确如此。自杨广以后年年出巡,先是新修洛阳为东京,又是三征高丽、修筑大运河,还曾三游扬州,两巡塞北,一游河右,三至涿郡,每次出游都大造离宫。

仁寿四年(604年)十一月,他为了开掘长堑调发今山西、河南几十万农民;次年营建东都洛阳,每月役使丁男多达两百万人;自大业元年(605年)至大业六年(610年),开发各段运河,先后调发河南、淮北、淮南、河北、江南诸郡的农民和士兵三百多万人;大业三年和四年在榆林(今内蒙古托克托西南)以东修长城,两次调发丁男一百二十万,役死者过半,总计十余年间被征发扰动的农民不下一千万人次,这才造成“天下死于役”的惨象。

第593章 煮茶问对

根据后世研究,在杨广接他老子的班之前,所谓的“开皇盛世”可是一个真的盛世。

据说当时天下的八大粮仓不但全部爆仓,就连皇家的库房里也因为堆积的钱物太多,连穿钱用的麻索都不够用了,以至于隋文帝非常苦恼这些钱财和粮食存积太多了,不知道如何花销。

而隋炀帝即便是胡搞瞎搞了整整十五年,也没把这笔他老子留给他的遗产糟蹋掉多少,据史书记载李唐得天下后,一直取用隋朝库存的粮秣,直至贞观年间依旧不曾耗尽。

以至于唐贞观十一年时,当时的监察御史马周对唐太宗李世民汇报“隋家储洛口,而李密因之;西京府库,亦为国家之用,至今未尽。”

其时隋朝已灭亡了二十年,而隋文帝已经崩了三十三年,可即便到了那时,如洛口、西京府库的粮食布帛却还未用完。

可即便当时的隋朝如此的富有,这天下却还是叫杨广给玩坏了,叫后人在徒呼奈何之余,应该要好好反思一下其中的缘由才是。

“不错!苛政猛于虎!”

黄娜说着将冰鉴中的最后一块冰添加进银壶,又给炭炉添了火,又将最后一块茶饼碾碎填入茶壶,做好煮茶问对的准备。

而后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张仲坚道“我天凤军寻得的解决之道,便是均田免赋,重工兴商!”

听闻黄娜一再提到这句,张仲坚也不是愚笨之人,结合之前的一番话,他稍加思索便也问道“元帅之意,莫非是从此不征农税,却改征工商税?”

黄娜点点头,继续道“目前我天凤军正在东华四郡施行公田法,此法规定凡四口之家既可申请立户,许佃租国家公田百二十亩,只要种植主粮,便可予以免税。此外,私人所有的田地,不论大小、多少,若也种植主粮,亦可免税。”

张仲坚听了便自皱眉,不解道“免税是好,可兵卒、官吏需用的粮秣何来?莫非是用钱财与农人购买么?”

黄娜淡淡一笑,继续道“公田法将规定,百姓所佃的公田产出之主粮,若自用有余,余粮需优先出售于各地官府设立的国储粮库,当然也可自行售卖与民间粮商,不过百姓售粮免税,粮商收粮需承受十税一的资源税。”

“国储粮库?资源税?好计策!”张仲坚将几个关键词摘出来细细一想,顿时明白了不少。

想想这一家四口便可佃租一百二十亩的公田,若无天灾**且风调雨顺的话,一年的产出至少百石以上,要是年景好些两百石也可能,可人不能光吃粮食不吃点别的对吧?

那么,设立国储粮库收购百姓手里的余粮,不也就保证了朝廷的用粮需求,而且也还不怕民间粮商竞争,这十税一的资源税便是一道天堑了。

黄娜接着道“此外,公田法也将规定,对私有产权的私田,虽然也可以予以免税,但条件是必须种植主粮,若是种植非主粮作物或其他经济作物,那么将会根据作物的经济价值予以征收轻重不等的土地使用税。此外,对于种粮大户、产粮大户,官府将会根据其产出给予一定的农业补助和奖励,但对于那些恶意抛荒,劳作不勤致减产、歉收的也将予以重罚!”

说到这里,黄娜还刻意停顿了一下,等着张仲坚稍作消化之后,也才笑道“对了!虬髯兄可明白什么叫做‘土地兼并’?”

张仲坚闻言点了点头,他家里可是扬州首富,岂能不明白什么叫做“土地兼并”,然后就瞧着黄娜淡笑着道“我天凤军非但不会限制土地兼并,还鼓励土地兼并,对于拥有大量田地的土地大户,不但承认他们的产权,还会给予一定的政策和资金支持!”酷文小说网kuwen

张仲坚听了,一双凤眼顿时瞪得比牛眼还大,忙也问道“大户非但免税,还要支持?”

黄娜点点头道“对!只要肯种粮食,就免税!”

张仲坚顿时乐了,他倒是想得通这地主搞土地兼并的目的,是把土地佃租给佃户种植,然后通过收租获得收益。可没有那家地主也是光吃粮食不穿衣、不用度的,肯定要把收租得来的粮食换成钱财,结果那套在粮商头上的十税一则早早就在前面等着了。

想到这里,张仲坚却是问道“若是大户将粮食拿去酿了酒、做了糕饼,又如何?”

黄娜答道“酒坊、糕饼坊属于商业作坊,开设此类工坊需要官府核定资质,经营时需要交纳工商税,酒水和糕饼属于商业食品,销售时自然也需要交纳增值税。”

张仲坚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又问“难道农妇在家织出的布,也还要征税?”

黄娜道“自用免税,布商收布则征布商的交易税,布庄将布制成衣物贩售时则征经营税。”

“这……这这……”张仲坚顿时被这新颖大胆的构想给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以他的智商,是能想明白其中隐藏的意思,可偏偏他无法用自己掌握的词汇将其中的道理简单扼要的概述出来。

对此,黄娜倒是不介意帮他总结一下“此法简单来说,也就是免征农税,改征工商税,以工商业滋养反哺农业。”

张仲坚听这了半天,直待听完黄娜的解说,也才一拍手掌,喝道“这……此法甚好!”

只是这到底好在什么地方,他一时半会却是怎么也说不上来。

此时,就听银壶之中有水沸之声响起,黄娜提壶倒水,将这第三道茶浸出后,笑道“兄之三问,予已尽答之,兄可有所得?”

哪知道张仲坚却是皱着眉,一脸的苦相道“这公田法,看来甚好,却不知当真能否行开!”

黄娜自顾分茶道“兄不妨试看之!”

张仲坚一想也对,听黄娜说这公田法已经在东华四郡施行,成与不成,岂不是去了东华就可看到了。

想到这里,正好见黄娜分茶结束,他便大咧咧取了一杯痛饮而尽,搁下杯子便也起身抱拳道“方才听君一席话,胜某读十年之书,仲坚今夜甚幸焉!元帅气度,张某拜服!”

黄娜也自起身,笑道“兄于江湖之中风评甚佳,予亦仰慕已久,今日得见,便知江湖传言非虚。不过,正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以兄一身本事,若就此埋没于市井之间,岂非是暴殄天物,不若……”

却说,也就在黄娜正开口招揽张仲坚的关键时刻,却听得帐门方向突然暴起几声狂喝,随之而来便是兵器碰击之声和敌袭的呼喊。

跟着便见的张仲坚闻声神色一变,急忙转身作势便拦在黄娜身前,伸手一拍腰间便抽出一把三尺长的软剑,当即全神戒备的直盯着帐门处,口中道“元帅莫慌,某定然可护得元帅周全!”

第594章 元帅之敌

帐外的打斗并没持续太长,大概也就是两三分钟的样子便停下。

随后便见着罗士信杀气腾腾的倒提着他的那杆乌木枪直冲进帐来,一照面便使枪斜指张仲坚喝道“何人敢闯我军帅帐?”

黄娜见状忙也伸手制止,忙也道“士信,这位是张仲坚义士,外面是什么情况!”

听黄娜称张仲坚为义士,罗士信倒也知道这应该是自己人了,这才收了架势拱手道“我等方才擒下了一个女刺客!”

正说着话,就瞧见李三娘和孙诗雅二人联手,押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被捆了五花大绑,不过却能瞧清是红衣长发,定是个女子无疑。

也在这时,就瞧见张仲坚面色吃惊,竟喝道“义妹,你如何来了?”

被捆的红衣女子见状也是吃惊的答了一声“义兄,你可无恙?”

黄娜一看这造型,自然不用多说什么,忙也让人赶快松绑,而后也才饶有兴致的打量起那红衣女子,见她柳眉、丹凤眼、高鼻头、发色偏红,似有鲜卑或胡族血统,身高莫约六尺过半,极为高挑,一身红衣的款式与黄娜喜穿的常服无二,兵器是一把红色的拂尘,该是“风尘三侠”传奇中正版的红拂女无疑了!

至于方才的冲突,倒也不用细问,也就是红拂见张仲坚夜探天凤军营久久未归,担心他失陷在了军营之中,急切之下便也闯了进来。

而之前黄娜的帅帐中突然出现了陌生人的这等大事,自然要通知给值守的李三娘,待李三娘得知黄娜已经跟来人喝上茶了,便也知自己失了职且武艺不如来人,忙也派人去把罗士信和孙诗雅给叫来应对,毕竟三人的武艺都在伯仲之间,若是万一有事,应该也能与来人斗上一斗。

只是没想到,帅帐里面的茶还没喝好,这红拂便又送上门来,三人联手之下不过十数招便将她擒下。

见时间不早,且月已经西沉,黄娜干脆见好就收,请了张仲坚和红拂二人留宿军营,反正明日还要带张仲坚去瞧看三角翼和观摩凤军的训练。

二人也不推辞,待由孙诗雅亲自引领二人下去休息之后,便也听罗士信道“这等绿林豪侠武艺高强,一般士卒恐怕难以护得元帅周全,不若从今往后由某与诗雅和三娘一道轮值护卫元帅好了!”

黄娜听了好笑,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且这虬髯客张仲坚,于江湖绿林之中声名极大,武艺也是强人一等,所以今次仅是个案,你们不必担心。”

而后黄娜顺手拿起张仲坚之前掏出的手榴弹的弹体碎片交与李三娘道“不过,说起来这军中的安防措施的确需要加强了,三娘你且下去好好查探一番,看看这是谁遗失的,是什么时候遗失的,有没有马上报备!”

李三娘接过之后,顺手便也打眼来看,结果一看之下却是惊讶的啊了一声,便见她急忙去摸腰间装备包,跟着便脸色一红道“元帅,这枚手雷该是三娘的,只是身上的备弹没少,所以那贼汉子该是在三娘帐中窃去。”12小说网12shuo

说着李三娘忙也指了碎片上的记号与黄娜看,黄娜顿时想起张仲坚之前提过,说李三娘的武艺不行,最多与他的义妹红拂差不太多,想来出处便在这里了,当即笑道“贼汉子?这虬髯客看起来还真有些本事,不但能潜进某的中军帐,还能寻着你的寝帐……倒是个难得人才呀!”

李三娘听了顿时气结,脸色更红了,罗士信也是怒气上头,黄娜只得好生安抚,罗士信如今可是堂堂天凤军第一独立营的营长,且他的先锋营还要负责皇宫的防卫,怎么可能让他每日在中军帐值守。

而孙诗雅的夜莺营如今也是承担了天凤军大量的后勤保障工作,自然也不可能让她来站班值哨,所以黄娜还是劝返了他夫妻,单独与李三娘做了交代。

这李秀宁李三娘如今兼着天凤军三千近卫的武术总教习,在加强安全保卫的这方面,也就只有让她来着手想办法了。

翌日,黄娜也不食言,便自带了张仲坚和红拂二人先去了东宫的空军大营,让曹菁娘好好给他们上了一课,讲解了三角翼的构造和基本的飞行知识,并且还带着二人都上天去转了一圈,结果也就是红拂在上天的时候有呕吐反应,张仲坚不但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而且一下地就精精神神的来求黄娜,希望可以学习三角翼的驾驶技术。

对此,黄娜当然是欢迎之至,也没提要他二人加入天凤军的事情,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随后黄娜又领着二人去了城外的新兵集训大营,给他们展示了大部分的天凤军现有火器装备,狂暴的武力展示在给了二人极大的震撼之余,也叫他们明白了黄娜对他二人的看重。

当即也不提其他,黄娜便由着张仲坚呆在东宫跟着曹菁娘学习驾驶三角翼,而红拂因为当晚的冲突,身上受了些微小伤,便也留在营中休养。

几日之后张仲坚便基本学会了驾驶三角翼,竟大着胆子来见黄娜,提出想借用一架三角翼。

黄娜此时正于中军帐中处理案牍,闻言便也放下手中工作,仔细来看帐中二人,也就见得张仲坚一脸自然,而红拂则冷脸侍立在侧,二人似有龌蹉,便自问道“此物要借倒也不难,不过张兄借去欲行何事?是去行侠?还是去赴义?”

张仲坚忙道“元帅只管借我便好,张某行的自然是堂堂正正之事。”

黄娜便自道“借也可以!既然是借,须得有抵押之物,以免老虎借猪,有借无还。”

黄娜本想为难一下张仲坚,没想他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大咧咧笑道“某这义妹,武艺勉强还行,某且将她押与元帅,如何?”

黄娜瞧他脸色不似玩笑,也自思索了一下,便点头道“可以!不过张兄欲行之事,须得与我说明,事可为则借,不可为便不能借!”

哪知道张仲坚呵呵一笑,竟道“某昔日游行江湖时,听人言唐公之子李世民有天子相。今李唐起兵盘踞晋地,其北据雁门,接壤突厥,一旦得势,必有争夺天下的实力,或早晚为元帅之敌,故仲坚欲往晋阳,好生瞧看那李世民,若此人不可为元帅助力,则仲坚必为元帅除之!”

第五百九五章 江山姓谁

对于李唐军和凤军结为战略伙伴关系的情况,凤军为李唐军训练“凤械营”并且提供军火的事情在军中并未算是什么保密信息,。

此外,这李家的三娘李秀宁既是黄娜身边的近侍,又是三千近卫女兵的总教习,她的弟弟李玄霸作为李唐军的质子如今还身在黎阳大营,这也人尽皆知的事情。

甚至,去年的时候李世民在黎阳盘桓数月,早已成为黄娜入幕之宾的传言,在军中差不多是街知巷闻的事情,所以黄娜不相信张仲坚是真不知道她与李世民的关系。

那么,如果张仲坚知道李世民与黄娜的关系,却为何要这般来行事呢?

这才应该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当即黄娜急忙推案而起,正色道“张兄且慢!这李唐军如今可是我凤军的战略合作伙伴,我军此前刚刚派出援军,欲助李唐军夺回雁门关抵御突厥之事,张兄莫非不知?”

张仲坚却是咧嘴一笑道“仲坚自然知道!某还知道元帅与那李世民的关系非同一般!”

黄娜听了眉头一竖,便问道“张兄既然知道,为何又要如此行事?”

张仲坚也是正色抱拳道“仲坚欲行此事,自然有某的道理,元帅可愿听仲坚一言!”

这个时候黄娜能不想听么?

答案肯定是不行的,于是黄娜只能是摆摆手,示意他继续,便也听得张仲坚道“不瞒元帅,昔日某见杨隋大厦将倾,下乱相已显,某亦有了争雄下之意,数年来游走于江湖绿林,结交四海豪杰,只待时机一致,便揭竿而起。然则,谁知自大业十年始,各地豪雄前仆后继纷纷崛起,可张某却是因为一等二望,屡屡错失良机,待回首时,下格局已定。”

着,张仲坚慢步来到帐中地图之前,指着图上标注的各方势力继续道“如今一看,东北有凤军占据了大半河东河北山东山西,西北有李唐军尽得晋地扼守雁门外联突厥,东南有李子通沈法兴占据江南膏腴之地来回拉锯,江淮又被杜伏威辅公祏盘踞蛰伏,此外还有大凉王李轨梁王萧铣南阳王朱灿西秦霸王薛举宋义王孟海公大乘王高开道等人逐鹿于下。”

道此处,张仲坚转身看向黄娜,肃然道“某便思索,既然起事不成,时不在我,某不如寻一明主辅佐之,若能助其平靖寰宇,使下安定,亦一大功矣!”

黄娜听到此处,倒也是暗暗点点,她在后世得见的故事里,就是这虬髯客张仲坚本欲起兵图谋下,结果却是遇见了李靖和红拂夫妇,并因此见到了李世民,然后被李世民的气度折服,认为李世民才是“真子”,于是就把家产赠给李靖夫妇用以帮助李世民争夺下,自己则黯然远走,后来据成了海上巨寇,领着十万海匪在海外占地为王,建立了一个什么扶余国。

这史书记载的事迹和如今这张仲坚本尊所言的起事不成,欲寻明主辅佐,相较起来差别倒也不大,因此可以相信为真。

此时,就听张仲坚接着道“仲坚自去岁夏末自扬州出发,年来辗转各地,倒也见了几个下豪雄,然则多是声名在外,内中不堪之辈。如李子通虽然颇有勇力,待人亲善,然御下不严,心胸狭隘,睚眦之怨必报,难成大事;沈法兴性残忍,专尚威刑以严律令,其部上下离怨,亦不能成事;杜伏威不过一盗羊贼耳,虽一时得志,得以盘踞江淮,但其人优柔寡断利令智昏,并无图谋下的大志。”

听得张仲坚自己是去年夏末从扬州出发,然后又挨个点评了李子通沈法兴杜伏威三人,想来与他出发的路线倒是吻合,那么接下来继续向北或向西,便该是凤军与黄娜了,谁知道他却道“至于李密,本来他既投了元帅,仲坚本不便置喙了。可李密今虽为凤军副帅,但张某观其历来行止,其绝非久居人下之辈,元帅须得早作防备才是。至于翟让,不臣之心已显,元帅如今隐忍不发,定有后计!”

听张仲坚对四方英雄的一番点评,黄娜不由暗自好笑,但脸上表情还是保持了严肃认真,听得他要防备李密之语,立时点头表示认可,反正如今帐中并无外人,也不怕走漏了消息。

此外道翟让,什么不臣之心已显都是废话,之前凤军入驻洛阳时,李密便已几次三番命翟让来洛阳面见黄娜,结果那翟让一直窝在大兴就是不动,以各种借口搪塞李密的命令,虽表面上答应随李密投了凤军,可在大兴城头依旧悬挂的是瓦岗军的军旗和标志,欲分庭抗礼之势已是十分明显。

不过,黄娜忙着搬空洛阳,倒也懒得管他搞什么听宣不听掉,待得凤军的西征大军择日东归后,这块烂骨头自然留给李密去啃便是了。

到了此时,才听张仲坚坦诚心迹,直言“某未见元帅之前,仲坚以为下之事不过尔尔,只需平定四方,一统寰宇。再行仁政,减税赋息劳役,与百姓休养生息,则可国朝大治矣!然则,仲坚前日听得元帅之言,方知症结所在,仲坚以为公田法若得施行,下百姓必可丰衣足食,大治可期也!”

听得张仲坚弯弯绕绕了这许多,黄娜也没了耐性,便也开门见山问道“所以……此事又与李唐李世民何干?”

听得黄娜语气不耐,张仲坚也不再遮掩,便直言道“敢问元帅一句,若日后元帅将那李世民招了婿,这江山日后姓黄还是姓李?”

黄娜闻言,再也忍俊不禁,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黄娜这几年间,从刚刚穿越过来时的傻白甜女生,已然成长为了一军统帅,麾下百战雄师已近十万,气度自然非同常人。

然而,这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敢大胆的直言此事,当然也就只有张仲坚这等狂傲勃然不驯之人有如川气,便是黄刚也不敢对黄娜指出这等问题,只能是敲敲边鼓,些李世民的坏话,换了别人怕也没人如此直接触碰母老虎的虎须。

一时间,帐内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没人知道黄娜这豪爽笑声到底是怒极反笑,又或是当真发自内心的感觉张仲坚所言可笑。

第五百九六章 起锚待发

天凤三年(619年),六月十五,黄县南山屺码头。

算起来,桑岛船厂始建于天凤元年,那时还是大业十一年(616年),因岛上有个渔村名为桑岛村,村中遍植桑树,村民以渔获和养蚕为主业,便选址在此建立了一家以建造民用船只为主的造船厂。

此外,在桑岛对岸的大陆上,还有一个南山屺,这是一个半月形状的内弯,本就是不错的避风内港,然后经过这几年的不断改造和扩建,如今不但已经将其建成了一个拥有三十六个泊位的内港,并且在港口两边还建成了两家晒盐场,平均月产食盐在六万斤左右。

而经过三年的不断开发建设,这南山屺和桑岛两岸从原来八十户两百余人的海边小渔村,已然发展成了拥有近千户超六千人口的大型制造渔业社区,单是南山社区名下所属的海捕队便拥有船体超过三丈长的舢板二百来条,五丈以上的捕鱼船近百艏,以五牙舰为母版改装的大型商混船也超过了五十艏。

然后在去岁年末,因为黄娜的部队停驻黎阳跟李密对峙碰巧遇上了寒冬,黄小刚不得不又在南山建设了一个鱼鲊作坊和豆腐作坊,制作了大量的鱼鲊和油豆腐输送给黎阳部队补充营养,进而又给南山社区搞出了新的经济增长点。

简而言之,如今桑岛南山社区的经济构成里极有造船、制盐、渔业,也有属于精加工的鱼鲊、油豆腐食品作坊,比起之前惨兮兮的单一靠近海捕鱼和煮盐苦苦求生的小渔村可是强了太多。

而今日,但见得南山屺的码头之上旌旗招展,一支由二十四条五牙商混舰和近百大型高丽商船和捕鱼船组成的护航船队,正在港内起锚待发。

码头的看台上,高丽商人杨禄正红光满面的与各路前来祝贺道喜的商界同仁寒暄,眼下这支即将起航前往济州岛的开拓船队里,他一个人可是占了差不多四成的份额,总占比是众多小股东之首,自然也就获得了话事人的资格。

对于开发济州岛的计划,如今算是正式进入了第二期,而第一期总计调运十万八千料航运吨位的计划,也实际执行完成了超过八成以上。

当初针对日本还有济州岛开发的三期规划,是计划先在三年内打通旅顺港至日本京都的商业航线(外环线),然后在这个基础之上,再进一步组织人力物力去登陆济州岛,并在岛上设立初级农工商品的精加工中心,随后再慢慢来打通青岛港至济州岛的工业航线(内环线),而“长京”高速路和长崎港,以及长崎港至济州岛的贸易线自然属于第三期规划。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自打李淳风把黄娜弄出来的简易版六分仪玩明白以后,从长崎直航胶东也就成为了可能,比起要从胶州横跨渤海湾,然后沿着辽东半岛的海岸线绕着高丽半岛走上一圈再穿越对马海峡抵达日本四岛的航线来,这条从长崎中转济州岛直抵胶东半岛的航线省下的可不是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而是超过了至少一千海里以上的航程。

所以最近这大半年,由高丽杨家和华夏商行组建的联合舰队,已经来回在这条航线跑了十余趟,把路线完全探开。得益于这个时代成熟的桨动船设计,往来的船队可以完全无视季风航行,船夫们喊着号子划着桨,用大半年的时间不但从日本运回了近五十万石的米粮和大量的原木、矿石,并也向济州岛和长崎运去了十多万吨各种物资和建筑材料,这也就使得二期工程不得不提前上马。

毕竟,如今在天凤军的直管区域内,非但不缺粮食了,黄娜从洛阳和黎阳源源不断运回的大量粮食还尴尬的出现了积压,即便黄小刚想足了办法在胶州新城又新设了四家联合饲料厂和开放酿酒业批准新建了近十家酒坊,也难以消耗这批粮食。

加上整个山东地区目前已经全面恢复了生产,并且公田法的试行也进入了第三年,民间不但不缺粮了,还有大量的余粮正在逐步的进入流通市场,尤其是整个东华四郡的大小地主们,当初天凤军这边要施行公田法,给所有的种粮户免税的时候,还嘲笑天凤军这帮人是泥腿子根本不懂什么治国之道,如今不但笑不出来,还饱受着爆仓之苦。

东华这边,正式实施公田法其实算起来还是在天凤二年。

新法颁布之初,见其中规定了不论公田私田,也不论田亩大小,只要种植主粮就可以免税的条目,地主们在弹冠相庆的同时,丝毫没考虑到这其中藏了老大一个深坑。

天凤二年算起来也算风调雨顺,而整个东华四郡之内播种的田地超过百万亩,除了部分新分公田由华夏商行方面下订单要求种植大豆和苜蓿之外,其中超过八成的田地都是种植主粮,虽然当年的主粮收获平均下来算不上丰收,但总的平均亩产至少也超过了一石。

然后,骚操作就来了,天凤军这边以华夏商行的名义,在四郡各县设立了大量的国储粮库,以略低于市价的价格收购农民的余粮,这个时候绝大多数的地主都处于观望的态度,他们虽然大多数人都看到了公田法里规定了售粮免税,粮商收粮要十税一的条目,可他们根本没想过这事跟自己有关,反正他们各家都有仓库,大不了就把粮食屯起来再待价而沽。

很快,各地粮库就把百姓手中的余粮收购一空,然后挂上了满仓的牌子停止收粮,并且开始使用“冲捣”土法来处理粗粮,而后开始对城镇居民销售平价国储粗粮,并且还给城镇居民们每家每户发了个粮本,规定成人每月可购买五斗、孩子老人每月可够四斗的平价粗粮。

而后又在东华商行名头下开设了一家连锁的粮行“五谷坊”,销售的是采用东华工业提供的精加工设备处理过的精粮,并且还是采用精细化的销售模式,价格自然也比粗粮贵了很多。

可这还没算完,很快各地“五谷坊”又挂牌销售起了黎阳精粮和日本进口精粮、精细面粉、精细麦粉、精细高粱粉、精细豆粉等粮食产品,全部是精加工、精包装,贵族的价格、贵族的享受。

如此一来,也就让原本还在观望着的粮商们和各地屯粮待售的地主老财们看蒙了眼。

第五百九七章 战术欺骗

粮食作为人类主要的生活必须品,可以几千年来人类文明的兴衰都与细细相关,紧密相连。

虽然很多时候,粮食的作用非常重大,但我们从已知的历史来看,它的生产方式还有相应的实用技术,在进入现代之前根本没有太大的技术进步五千年前是刀耕火种四千年前开始轮耕轮作三千年前井田套作两千年前开始有铁犁耧车直至一千年前才开始研究育种增肥,而到了一百年前的近代人类才研究出的化肥耕作机械和育种这带动农业发展的三大黑科技。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隋末时代,有关粮食的两个有意思的地方。

首先就是这个时代的粮商,大多数基本上做的都是转口贸易,简单点就是商人从甲地收购原粮(未经处理的带壳谷物),然后用商队运往乙地贩售或运至仓库囤积待售,并以此谋利,并不涉及粮食的精加工。

因为在这个时代,想要搞粮加工的话,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畜力,因为在这个时代要给谷物脱壳,办法看起来虽然多,有磨碾碓扇车罗等方式,可没有一项是能够节省人力的,尤其是“碓”这项目,甚至为此设置出了一个刑罚来,也即是专门针对妇女的“舂刑”

所谓“舂刑”,是古代对妇女犯罪施用的五刑之一。犯罪妇女在施以黥(脸上刺字)劓(割鼻子)等肉刑后押送官府或边境军营,服晒谷舂米之劳役,为五刑中较轻的刑罚。

虽然“舂刑”比较起五刑中的其他四项来看要稍微壤一些,但想想看一个妇女要常年累月用棒子舂米肯定是很惨的。

五刑的其他四刑分别是拶刑,用夹板夹手指;杖刑,用木杖打屁股;幽闭,用木槌打腹部致使子宫脱落,使其失去生育能力;骑木驴……这就不解释了!

当然了,精加工这一块,因为肯定有利可图,所以自然还是有大商会做,但其中就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因为古代没有较为精密的谷物脱壳技术,如稻米高粱大麦这些原粮一旦经过舂碾碓等方式脱壳后,基本上得到的都是粉碎的颗粒状成品,于是商人们会把从中筛选出的较为完整的粒状物作为贡品来运作。

而普通的百姓还有地主老财们,正常的操作就是把原粮存储在仓库,要吃用了就去取出来现舂现碓,即便是城市里的非农业人口,也很少有人直接去粮店购买加工过的精粮,因为精粮的人力成本很高,价格要比原粮贵上很多。

不过,情况到了黄刚这里,这些困扰古代饶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作为一个混到了文凭的钣金机修工,并且还参与过一段时间的农机销售,什么脱壳机碾米机脱粒机等等这些农机具的构造原理他自然是手到拈来的,然后虽然这个时候他还造不出什么蒸汽机内燃机,但简单的水轮机还是难不倒他,况且便是畜动力也能带动这些设备。

所以,为了不让这些土着隋末人察觉到异样,黄刚先搞了一把战术欺骗,就是让各地的国储粮库继续采用“古法”(也即是人力磨碾碓)来批量生产“粗粮”,而后再悄悄生产了一批脱壳机碾米机脱粒机和大钢磨,以“五谷坊”的名义来推出经过精加工的粮食产品。

脱壳机碾米机这些就不要讲,用的是后世的先进技术,稻米经过加工后得到的完整米粒成品率要比土法碾碓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土法碾碓得到的完整米粒差不多也就是十中选一的样子,而用机器脱碾得到的完整米粒至少能达到九成以上,而且量大成本低,是人力不可抗衡的。

此外,对于大麦高粱和豆类等可以制成粉状的粮食产品,古人用的石磨因为加工精度不够,所以成品相对来比较粗糙,口感自然好不道哪里去。

然后这个问题搁在黄刚这可就简单了,虽然他现在还没拿出高炉炼钢的黑科技,不可能直接用铸造法来铸造钢磨,但不妨碍他命人用手工锻打的方式打出两扇用百炼钢制成的高精度磨面,然后再把这磨面镶嵌到石磨上,再套上水轮机作为动力,磨出来的面自然精细美观,口感自然也就更好了。

所以,你粮商们和地主老财们傻眼不傻眼?

粮商们的主要商品是原粮,他们谋利的方式也就是集散仓储物流,而后低买高出,可如今国储粮库直接来个平价进平价出,虽然用粮本做出了少许限制,但加工这一块是完全倒贴啊!

然后“五谷坊”利用便宜廉价的机器加工,又把高端市场给抢占了,等到粮商们回头一看,便也才发现那条公田法里的十税一的“资源税”,根本就是早早就等着往他们颈脖上套好的绝命套索。

而地主老财们此时也才醒悟过来,行公田法不收农税,对家户是好事,对他们这些大户可就是催命符了。种主粮不收税是好,可种植主粮也是需要成本的,种子耕牛这些不提,田间管理收割仓储这些可是需要大量的人力,此外主粮种出来了你要么囤在仓库里任它腐烂,要么就得平价卖给国储粮库,想要卖给出高价的粮商,也得粮商有利可图人家才来收粮对吧?

而粮商不来收的话,虽然可以拿去酿酒养猪,可卖酒要收重税,养殖不但也要被征税也要承担风险,然后土地还不能抛荒,抛荒不但要罚款,若是超过了规定的年限,如连续三年抛荒或者五年中有三年抛荒土地无收,那么根据公田法的规定,官府就有权以极低的价格收回土地。

这凤二年时,因为初行公田法,东华四郡的粮商和地主们因为摸不着路数倒也还好,大家咬咬牙勉勉强强挨了过来。

粮商们家底丰厚,便是一年不做生意倒也不至于坐吃山空。地主们家大业大,就算是一年不卖粮食,囤在自家粮仓里也不怕亏了。

到了凤三年,瞧着田地里又开始收粮食了,然后再瞧瞧装满去年陈粮的粮仓,地主们终于傻眼了。

第五百九八章 古人智慧

也不说如今东华境内各家地主的境况如何,咱们还是把话题转回今日的开拔仪式。

南山码头的看台上,作为今日出席官方代表,天凤军监军自然须得莅临。

而说实话,对于这项事关今后数十年“华日”关系的庞大计划能够如此之快的进入二期,黄小刚本来是没敢抱有多高的希望。

之前的想象,是先建一条横穿日本列岛的高速路,探定一条长崎经济州岛直达胶东的航道,再筹建一座以济州岛为基地的物资中转、调配、粗加工中心,这光用想的当然简单,可要实际建成,没个三五七年肯定是难以成行的。

但黄小刚如今的确得承认,他的确是小看了古人的智慧,总认为古人不如后世人聪明的看法从本质上就错了。古人的确缺少科学素养,也没掌握什么科学知识,但在常识和理解力、洞察力和行动力、执行力方面,却丝毫不弱于现代人。

简单点,还是拿高丽商人杨禄来作为例子,黄小刚可以摸着良心说,本来当初他给杨禄摆出这个三期规划是画的大饼,要知道当初黄小刚规划的日本还有济州岛开发三期规划,计划用时可是长达十二年预计是前三年或可以初步打通旅顺港至日本京都的商业航线(外环线);然后再用三年时间来筹备登陆济州岛;又用三年时间来建设和完善长崎至济州岛的航线并把济州岛建设发展起来;最后还得用三年来建立济州岛直达胶东南北(北面南山港、南面青岛港)的成熟航线。

可谁知道,杨禄这家伙在吃到了第一口红利之后,居然跑回高丽后就联络了如今掌控着高丽半岛经贸活动超过八成的十二家大商,一家伙搞出了一个行会来,然后在仅仅的半年之内,就把长崎经济州岛直达胶州的两条航线摸得滚瓜烂熟。

要知道,这个时代还没成熟的风帆船技术,出海的海船绝大多数采用的都是划桨式的人工动力船,上千里的海程,在没有季风助力的情况下,每次航行所消耗的燃料可是大量的人命。

可这些高丽人却是硬生生的用人命,把这条航线给堆了出来,你不服都不行!

就拿杨禄的船队来说,就目前为止由他家的商混船创出的航行记录是备有八十位桨手的五百料海船,用时仅六日便从胶东发至济州,济州至长崎用时两日,从长崎出发沿海岸线北上至贸易点鸟取,用时也才八日。

然后冬日回航有北风助力,从鸟取出发直抵济州岛只要五日,济州岛发往胶东仅用时四日。

此外,杨禄的商业胆量和创新勇气还不仅仅在于开创新航线上。

他家的船队在去年年底又跑了两趟京都之后,便提出船队往来日本耗时太久,不便于快速转运,毕竟粮食不能受潮,在海上多耽搁一日,风险也就更大一分,因此提出如果京都地区的商家能把上货地点从鸟取往西边迁移的话,每迁移一百里的路程,每石稻米愿意多给一文钱。

那么,一文钱在当时是个什么购买力呢?

在中原这边,一文钱大概也就是能买上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炊饼(馒头),买上一合(十合为升)粗粮、两合原粮或一个不带肉馅的胡饼。

可这一文钱要是搁在日本,购买力可就强了,须得知道日本普通稻米,如今跟华夏商行的供货价是每石二十文,然后在日本的乡野里,百姓主要使用的杂粮每石也就七八文的价格。

甚至,在一些小地方的城下町(城前市集),只要一文来自隋国的开皇老钱就可以让市集里的风尘女陪你一夜**了。

然后杨禄说了,咱也不是财大气粗,虽然想着你们能直接送去长崎最好,但这一千多里地跑下来,路费都快比粮价高了,所以你们这一片的能先送个五百里么?

京都地区的商人们一算自然觉得有利可图,于是就同意把交易卸货的地点从鸟取移到了西面的岛根。

然后杨禄又跟岛根的本地日商打商量说,我们还是觉得开船北上取货有点累,不如你们岛根的商人也组织起运输队来,把粮食继续沿着海岸线给往西运,给运到六百里外福冈,这样的话每转运一石粮食就给你三文钱的运费和一升粮食作为口粮。

然后岛根的日商一想,这生意当然做得啊!

也就是转运一下,哪怕每石粮食需要用其中的两文钱和一升粮食来雇工,自己也可以稳赚一文呐!

这一文钱最少也都是一夜**之资呐?

然后从福冈到长崎的三百余里路程,因为路况复杂,还要翻山越岭,所以杨禄也就直接对福冈本地的商人道还是每石三文钱和一升粮,给我麻麻利利的送长崎去。

然后,这原本每石仅仅二十文钱的日产稻米,单从货源地转运到登船地,光是转运费就要十一文加二升粮食了,日本商人一个个都觉得杨禄这是傻到了家,可杨禄的说法是什么呢?

他说监军,既然咱们早晚都要在日本修出一条控制其经济命脉的路来,何不如让日本人自己拿人命先把路基给探出来?

这修路要用人命填的事情,可不是黄小刚教的,而是这个时代的常识,所以杨禄有这个常识并不奇怪。可是他能主动想到,借用日本商人的力量和人命来把这件事办了,这可就厉害了。

此外,在给黄小刚汇报的时候他自己还琢磨出了一个理论来,说是完全不用担心运费过高的问题,因为对于这个时代的日本来说,只要是大陆来的商货都好东西,甚至就算是中原的狗屎都是香的,那么在粮食转运这一块上亏掉的钱,完全可以靠加大贸易出口来弥补,因为一旦两国的货物中转从鸟取转移到了长崎,对于日本的商贾而言,反倒是给了他们更大的谋利空间,毕竟他们回程的时候总不能空手对吧?

然后这些因为承担了粮食转运而获得优先采买权的游商,势必会自发的去进行垄断经营,然后通过转运和集散,再从坐地分销的坐商身上吸出油水来。

而咱们的船队也不用再走长崎至鸟取的这一千多里冤枉路,节省的时间就足够往回再跑上一样,多跑一趟拉货来卖钱不香么?

反正按照杨禄的说法,这么干里外里都是赚,而叫黄小刚侧目的便是这些东西居然都是他在听了黄小刚的对日经济计划之后,自己举一反三给想出来的!

第五百九九章 事不宜迟

黄小刚很庆幸自己穿过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复联四,并且也因此到了一个学术名词,那就是“知识的诅咒”。

那么,什么是“知识的诅咒”呢?

即我们一旦知道了某事,就无法想象这件事在未知者眼中的样子。当我们把自己知道的知识解释给别人的时候,因为信息的不对等,我们很难把自己知道的知识完完全全给对方解释清楚。

或者,我们简单一点的例子来说钢铁侠因为纽约之战,知道了外星文明的恐怖和地球即将受到的威胁,因此他冥思苦想发明了奥创,希望奥创能够给出保护地球办法,结果奥创却认为地球的最大威胁是人类。

而灭霸因为知道宇宙人口的膨胀和战争,疾病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所以认为解决的办法就是设法消减一半的人口,使宇宙能达到暂时的平衡,所以他决定收集无限宝石打响指。

因此,正是因为钢铁侠和灭霸能看到平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所以他们都被知识所诅咒,干出了一些无知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

那么,在杨禄这个事情上面,黄小刚便也发现自己身上可能也存在着“知识的诅咒”,并且还把这个“诅咒”传染给了杨禄。

怎么说呢?

在杨禄见着他之间,或许脑海中所思所想的,无非就是“赚钱”、“通过海运赚钱”、“通过海运把高丽的货物向外输送赚钱”、“通过海运把外阜的货物运回高丽赚钱”等等这些念头。

对于什么货币战争、用贸易控制他国经济、以利益驱使他国商人为本国谋利……等等这些富含“知识”的概念和谋略,他未必是知道的。

所以,当黄小刚下意识的拿着用自己后世知识,给杨禄随手画出大饼以后,杨禄顿时豁然开朗,并且举一反三,自发的开动脑筋去搞起了事情。

然而,对于黄小刚和杨禄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在开发日本航线和建设济州岛这件事上,天凤军上下却是大多抱着观望甚至反对的态度,甚至就连平时不怎么说话的曹豹,也在下邳发来文书,直问黄小刚为什么不把人力物力都投入到空军的扩建和战略武器的研发、新城的建设和统一天下的大业上,反而是支持杨禄抽掉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开发什么济州岛,还要给日本人修什么高速公路。

对此,黄小刚真是很无奈了,因为他真是没法三言两语给所有人解释明白,再说这种无异于货币战争的做法,也是真不能公开去说明说透的。

因此,这种因为知识的不对等而造成的行为不被人理解,不就正是“知识的诅咒”么?

话说回来,自三月起黄小刚就一直很忙,在成功组织了天凤朝的第一场科举之后,他接下来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先是得到黄娜传来的消息,知道了瓦岗李密的加入和直取洛阳的可能,于是舅侄俩多番谋划做出了“搬空洛阳”的计划后,黄小刚忙也组织起了人手物资赶至聊城建立分拣营,为分拣从洛阳搬出的物资还有分流各类人员做好先期准备。

此外,在进入即将进入的六月,正是一年两收中最为关键的夏收,去年因为是公田法施行的第一年,很多事情都准备得不太充分,但是可以原谅,然后吸收经验吸取教训,那么今年就得把去年做好的事情继续做好,把去年没做好的给完善好了。

然后天凤军大本营的日常训练要主持、胶州工业园和平度新城的工程进度要督导、空军的建设和研发要紧抓、东华工业和雷神工业的生产进度和研发要看顾、旅顺港的建设和辽东的资源开采要遥控,甚至已经让袁守城全权负责的东华世纪坛工程也要黄小刚去监理!

可谁知道,就在一切都忙得不可开胶的时候,杨禄这厮却是领着由高丽八大商组织的船队冷不丁的就开到了黄县海外,提出建设济州岛的时机到了,希望黄小刚能马上按照计划调拨物资开工建设。

当时黄小刚就有些猝不及防了,这不是得两三年后才会进入实施阶段的事情么?

结果杨禄就说什么,这不是让他全权负责么,然后从去年年底李淳风成功率船队回航开始,他就玩起了极限挑战的骚操作,先是让自家船队在李淳风带出来的导航员指引下,分作两批直航济州和鸟取,并且还亲自上了去往济州岛的船。

在确定了航线真实有效,确实可以横跨大洋直航两地之后,他立马从济州动身北上平壤,然后用半个月的时间拜访了平壤城中的高丽八大商家,直接用新航道作为筹码邀请另外七家共襄盛举。

甚至为了取信各家,他还说服了八大家各自派船,让人领航走了一趟直航济州和直航鸟取,结果仅用了一个月便走了一个来回,八大家自然也就没话说了,然后各家先是凑了一支百余条规模的船队,赶在三月之前走了一趟平壤直航鸟取清货,然后在鸟取满载了去年积下的粮食和各种物资先直航济州,又直航平壤,待整合了八大家后续在平壤集结的船只之后,再转航旅顺后直抵黄县。

而这期间,杨禄自己的另外一支船队也把长崎直航济州岛的航线跑熟了,并且还乘热打铁在济州岛和长崎分别建起了码头、库房。

所以杨禄认为,通过这大半年的反复探索和试航,如今建设济州岛的实际已经到了,事不宜迟啊!

此外他还提出了新的内外环线,内环线然还是胶州湾(青岛港)直航济州和长崎,而外环线的话建议走福冈、金城(今蔚山属新罗)、久知下城(今全罗南道属百济)、平壤(今首尔属高丽)、安平(今辽宁庄河属高丽)、旅顺、黄县。

对于杨禄提出的新外环线中,加入了新罗和百济的贸易点这个事情黄小刚倒也不感到意外,毕竟如今的高丽半岛三家分立格局已成,要控制东北亚的贸易格局肯定不能放跑这两家,但看着航线上点出的安平,黄小刚就觉得有意思了。

这安平,可是当初天凤军进驻辽东半岛后,高丽王派渊太祚和乙支文德前来驱逐,结果发现搞不赢后,在后世的辽宁庄河市所在的位置建筑的新城,而且听闻还是一座十分简陋的土城,怎么现在也发展成贸易口岸了?

第六百章 一网打尽

对于辽东半岛上渊太祚和乙支文德这俩饶动静,最近大半年倒是真没什么消息。

当初郑熊和范炯这对组合在奢俾城站稳脚跟以后,旅顺港的发展就一直十分顺利,尤其是最近的半年,自清河崔氏的人被流放过去以后,旅顺港的建设有了崔家这批饶加入可谓是百业兴旺。

崔氏的人毕竟是老牌门阀,族人里除了一部分较为优秀的人才专门读书出仕做官之外,其余都是要靠打理家族产业来谋生的,所以在抵达了旅顺并得到了资金扶持以后,很快就把一些华夏商行涉及不到的行业给做了起来。

比如,造船你光有木匠船匠还不行,配套的所需的行业也是多种多样,如崔家人就围绕着旅顺造船厂建起了一个船漆作坊一个船用麻丝作坊(制绳填缝)一个船帆作坊一个船用铁件作坊和熏木坊。

还有的族人在港区租房开起了文具店杂货店和酒馆,甚至还有人想开青楼和妓馆,只是苦于本钱不够大,无法自建所需的房舍,又无现成的可以租用。

而黄刚也守信,见崔家人去了旅顺以后的确老老实实的开始置业安居,不再搞事情,也就送了好几批女眷过去与家人团聚。

然后这些胶州工业园里的被服厂劳保用品厂里打过工的女眷们,又主动在旅顺开起了被服和劳保用品作坊创起业来。

而高句丽那边,除了派出军队严守安平城并控制了石门岭关门山至建安(今辽宁盖州)一带的山岭后,就不敢向南再有寸进。

如今范炯和郑熊二人每就是在奢俾城里喝喝酒吃吃肉,然后在旅顺港区和大黑山的生产区转上一转,监督一下各部的工作情况也就成了。

并且随着凤军的声名在辽东半岛上逐渐传播开来,不少辽东汉民也纷纷来投,范郑二人也在请示了高密大营后,将大部编户为民,并把血鹰营扩编至了八千饶规模,这规模算起来是除了曹豹统帅的水军之外,凤军中编制最大的独立营了。

不过,血鹰营中的主战部队其实也就三千人不到,多由之前归降的隋军构成,其余五千多投效的辽东汉民大部分时间主要干的工作还是伐木采矿和狩猎,简单点就是干农活的民兵。

话回来,对于安平被加入贸易线这一点,黄刚是真好奇,结果一问才知道,这次被杨禄拉下水的所谓高丽七大商里面,就有一家姓夫罗的,主事之人叫做夫罗义腾,与乙支家族有直接的联系。

根据夫罗义腾的法,乃是乙支文德建好安平城以后,见凤军这边非但一直蛰伏不动,并未北上攻击他们,而且还埋头大势采集各种物资,脑子也活泛了起来,这半岛既然双方各占半块,南面有的资源北面也应该有啊!

于是乙支文德便也命人开始采集木材和狩猎,又从平壤调集匠人前来探矿,更向高丽王提议派遣商人来安平贸易,把收取的物资输送回高丽国内。

而夫罗家族,就是高丽王指定的贸易商人,可是夫罗家接手以后问题也就来了,那就是安平这边出产的木材还有皮毛,高句丽国内也有,而且品质和价格也没比国内便宜多少,所以真要是把这些东西山高水远的从安平往高丽国内倒换,十有七八是肯定要亏本。

然后,这夫罗家族既然是商家,自然也不是蠢人,便想到了凤军这都不惜动武来强占地盘收割资源,肯定对这些资材货物也是需求的,不如直接卖给凤军换回中原的货物再倒回高丽国内不就有得赚了。

此外,这次被杨禄拉下水的另外七家里面,与高丽王室有直接联系的便是三家,分别是高丽王高元的本家外戚高氏高丽王后的娘家水乙氏和高丽王妃的娘家金氏,这三家属于高丽如今一辈的新科皇商。

另外四家还有专营粮食的北山(今平安北道)的尹氏专营文具瓷器的平壤宋氏专营纺织业兼成衣布庄的平壤泉氏和杂货巨商的梁氏,再算上杨禄的杨氏这个前任王妃娘家的皇商,正好凑够八家。

这里要一下,从这个八大家的配置可以看出,杨禄这次可以是把高句丽的商界一网打尽,四家皇商之外便是粮食(吃)瓷器(奢侈品)纺织(衣)杂货四大主流行业,而皇商的本色又是什么行业赚钱便垄断什么行业,可以是举倾国之力登上了黄刚的这条贼船。

对此,黄刚除了哭笑不得之外,倒也没什么需要额外担心的,只要凤军一日不倒台,只要凤军的刀枪还锋利,就不怕这些高句丽商人搞什么花样,不管是喧宾夺主还是鸠占鹊巢,他们要是有胆子伸手,黄刚就可以提刀剁他们的脑袋。

反正私下里,高丽半岛的命运也是早已注定,日后大不了根据半岛现在的版图状况给它分为三个省高丽省新罗省和百济省。

所以,当杨禄领着另外七家的代表,架着船队来到黄县外海请求登陆,并且提出要执行登陆济州展开建设的计划后,黄刚也就考虑了半日,见事已至此便顺水推舟,于是便准许他们靠岸,然后用时半个月调拨了大批的物资装船。

这其中,既有刚刚产出本来准备用于平度新城铺设主干道路面的一万多吨土制水泥,和几百方刚处理好准备用来进行搞土建预制结构(竹筋+混凝土)的竹蔑条,以及近五十万块刚烧制好的预制砖,还有大量的工具和劳保用品及必要的粮秣食物,把船队的船舱全部塞满。

此外,黄刚还从人手本来就不宽裕的胶州工业园以及平度新城项目组调拨了一支两千人规模的建筑工程队,他们也将登船发往济州岛和长崎,预计最快在半年内在两地把一些基础的设施给搞起来。

然后,黄刚又想到这开发济州和日本的好处也不能光给了高丽人,于是便也让华夏商行出面,对凤军控制区内的地主商户们也做了两轮招商。虽然很多内地的商家对这条内外航线的经贸招商计划感到一头的雾水,但多数人还是知道海贸这玩意是铁定赚钱的项目,加上凤军如今又是实际控制着山东各郡,是未来的新朝廷,既然给面子叫你参股,你乖乖听话也就是了。

于是,在颜房王田等山东世家的支持下,最终四郡之内只要算是有些头面的商家几乎全部参股加入,同样也算是把东华四郡的商家一网打尽了!。

最后,这支混合了两岸三地资财与野望的联合船队,也就赶在了六月十五这日准备完毕,凑上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气起锚,正式开拔去薅日本的羊毛!

第六百零一章 汇聚一堂

天气好,心情自然就更好,杨禄此时在码头的看台上正来回与前来道贺的商界同仁寒暄,一双眼睛笑得几乎快要不见。

不过,比起杨禄来,坐在看台中心靠后位置的一名黑褐皮肤小伙可就不怎么开心了。

见他一脸不满的左顾右盼,好半天之后才看见回到座位的黄小刚,忙也起身来到黄小刚身边拱手道“监军大人,我不要回去!我要留在天朝,我要读书认字!”

黄小刚瞧着一乐,便自道“这不是要不要的事情,你是高乙那部的族长,你不回去像话嘛?”

黑褐皮肤少年正是高乙那部的首领高乙那都罗木,来到高密大半年,他身上的黑色皮肤仅是稍微有些褪色,不过服饰装扮可是比之前的一身皮毛野人装要顺眼多了,如今他身上穿的是高密学社的订制学生服,稍微齐肩的头发在后脑勺的位置结了个发髻,远远望去倒也像是个东华少年了。

对了,因为觉得高乙那都罗木这个名字有些长了,所以这家伙给自己改了个短名就叫做高乙,反正也没人会反对,也就由着他了。

就听高乙反驳道“什么族长,某不却爱做,高乙只想留在高密,留在监军身边,监军可是答应过,只要高乙识得了一千字,通过了考核,就让高乙上天的,监军大人可不能使赖!”

高乙说的上天,当然是指飞三角翼,这小家伙来了高密以后,先是被安排在学社里学习,待他瞧见了天上飞过的三角翼后,自然也就闹着上天,后来黄小刚便给他设了个要求,必须是认得一千个汉字,且通过飞行考核才行。

不过一个海岛少年,且没有什么天赋异禀,想要从零开始认得一千个汉字,半年时间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黄小刚瞧他气哄哄的样子,不由捏捏小伙子的肩膀笑道“快船来去,加上干活的时间,最多也就一个月,这读书识字在船上也是一样的。这次船队去济州,是要开发建设你的家乡,你作为族长最好还是出面协调一下,不然就真不像话了,你身上可是还挂着济州代议长的职务,总要对你的族人负责。”

这话一说,高乙也知道没办法反驳,只得嘟起嘴来做出委屈的表情,黄小刚想想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对了,这次随船去的还有一支空军侦查小队,是卢九芬卢少校的小队,负责给济州岛做地形勘探和地图测绘,我跟她打过招呼了,要是条件合适,并且你的表现也不错的话,到时候可以让她在济州给你做一下飞行训练,带你上天。”

“真的?监军大人当真?”高乙一听这话,顿时高兴的蹦了起来。

不久,也就听的码头四周有信炮响起,接着便是鼓号齐鸣,杨禄也按照礼节拜辞了黄小刚,登船起航而去。

不过,杨禄走了,各家投了资的四郡商户却是没走,黄小刚便是大手一挥将所有人请到了高密城中,在华夏商行名下的华夏楼上摆宴百席。

今次的宴席由房圭出面接待,坐次则有王迎秋安排,毕竟四郡商家的资财多少、身世高低各有不同,不论以何种规矩来论资排辈,都总是要小心应对才是。

最终给安排坐在首席的一共也是八家,分别是居首的历城坐商王庚、北海丝布商罗宽、琅琊杂货商颜伯亘、东郡畜牧商乌涂丰、胶州百货商陈启泰(华夏商行代表)、胶州百货商吕友(东华工业代表)、胶州军火商吕星雯(雷神工业代表)、胶州粮商颜恭(国储粮业代表)。

没错,这八家代表里面,实际上隶属于天凤军的便有四家,分别代表了华夏商行、东华工业、雷神工业和国储粮业,代表人选也都是老熟人陈启泰原是瓷行的掌柜,投效之后由黄小刚受命组建华夏商行;吕友则是吕家村老人,跟何春一起投创东华工业,何春负责技术和管理,他出面当ceo;雷神工业虽然是一家壳公司,但该遵守的规则还是要遵守,这吕星雯看名字就知道是幽幽谷一期的女兵;至于国储粮业则是一家新成立的粮业公司,颜恭因为在接待小野妹子一行的事物上崭露了过人的能力,被黄小刚任命为总经理。

至于另外四家历城坐商王庚出身便是山东王氏,其家族资财巨万,涉猎行业众多,为四郡商家公认的山东首富;北海丝布商罗宽的大部分产业都在北海,占有桑田十万数亩、织户近万家;琅琊杂货商颜伯亘出身也不俗,背后自然是山东颜氏,家族产业包罗万象,所以只能以杂货商归类至于东郡畜牧商乌涂丰、则是一名突厥粟特人,二十多年前来隋朝行商后落地生根,如今在东郡开有七处牧场,手中牛羊数万头。

八家之外,便是黄小刚代表天凤军坐于主席,房圭末席作陪。

其余商客,则按地区、行业、年庚等分门别类进行安排,最终倒也是众人济济一堂,并无不满。

黄小刚也不爱闲话正说,待得开席酒过三巡,便也持杯起身来到大堂中央,开诚布公直言道“今日能与诸位欢聚,某作为天凤监军深感荣幸,且满饮此杯为敬!”

待得饮下后,黄小刚便也正色道“今日设宴,所谓何事不必多言,某先说三件其一、我天凤军日前已克洛阳之事列位自当知晓,如今我亦占有河东大半,元帅不日将即领军东归,新朝鼎立该在明年;其二、新朝商法已定,但国朝未立之前,各地当继施隋法,诸位可放心经营;其三、新朝意欲重工兴商,绝非口号,商法重在利商、保商、绝不掣肘设限,更不会涸泽而渔,所以诸位亦大可放心。”

黄小刚话语才听,就听席间有人问道“敢问监军一句,新朝当真永免农赋?”

黄小刚当即斩钉截铁答道“当真!只要我凤朝不灭,则永世免除农赋,此誓可立铁碑以镇社稷!”

随后便有人大呼道“若是如此,日后国用岂不是皆由我等商贾粜之?”

顿时就听堂中嗡嗡之声赫然而起,商贾们一个个面色难看,似有愤懑不平,更有甚者竟然忍俊不禁的嚎啕大哭起来,黄小刚冷眼旁观也不说话,且看众人如何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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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世道不靖

纵观中国历史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在秦朝之前的商人行商并未受到太多的限制。

可两汉以后随着儒家学的登台上场,重农抑商之开始大行其道,虽然商饶地位虽然下降了,但手中掌握的资源却大幅度增加了。

可是,即便封建社会的确是以农业为支柱产业的社会,统治者也是认为农业是下之根本,所以才实行的重农抑商的政策,和可事后我们会发现,活跃在这些时代里的商人,其实大多都有世家或者官吏皇室的背景,无权无势的草根阶层是极少有可能成为富甲下的大商。

所以,在这些时代里,重农的确是根本,可抑商却是抑的民间百姓的商业行为,然后由世家官吏和皇亲国戚们把市场给垄断了,成为他们的提款机为他们收取民脂民膏。

就比如如今的华夏楼中,汇聚一堂的四郡商人里面,正儿八经从挑担货郎起家的所谓商人根本没有几个,这些商人十之七八背后都以后一个堪称庞大的家族或是族裔,甚至是利益共同体。

远的不,单是有资格坐上黄刚所在主席的王罗颜乌四家,其中的王罗颜三家不但都是历经几代数朝的大世家,且如今各家之中都有人在前隋的朝廷里出任官吏。

便是出身突厥粟特的乌家,背后也是站着一大群的突厥裔隋人(归化者),这些人里既有当朝的实权将军,也有得势的文官,乌家的产业也并非是普通人可以随意撼动的,须得知道乌家在东郡的牧场可是规模不,而他家豢养的护卫力量便是起义农民军也不敢轻易直撄其锋。

而且,在听到乌涂丰这个名字,以及他身为隋朝畜牧大王的身份后,黄刚不由想到了《寻秦记》里的乌氏倮。此人可并非是书中虚构的人物,而是在司马公的《货殖列传》专门提到过的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物,因此不定这乌涂丰就是乌氏倮的直系后人,而乌氏也并未像《寻秦记》的那样被赵盘(嬴政)剿灭,而是从先秦一直延续到了隋末。(先秦到隋末前后也就八百多年)

黄刚虽然不是学经济的,历史知识也不可能超过任何一个历史系教授,可他看的电视电影和却不少啊!

再家里还有一个双学位的会计师跟国际商务学士,加上自己怎么也曾经做过公司老总,对基本的金融常识和贸易理论还是非常了解的,这些零零散散知识组合起来,搁在隋末显然是足够用了。

所以,今日的聚会黄刚可是早就准备好了给这些隋末的土鳖商人好好上一课的,如今见他们故作姿态也不生气,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等着戏肉上场。

也就听得明堂之中嗡嗡文议论之声乱响了好一阵后,突然之间就迅速的停下来,反倒是把一个白须老商贾的哭喊之声给可以突显了出来。

那老商贾听口音应该是北海人,口中咿呀咿呀的也不知叫喊着什么,本是一边假意抹泪一边做戏,待他发现耳中突然一静,这才茫然醒了过来,然后一头雾水的左右看看,不明所以。

黄刚一直端着酒杯站着看戏,见场面突然冷了,便也暗自好笑的举杯向那老商贾道“这位老先生,你方才哭诉的究竟是何事啊?”

“啊?某?”老商贾被问得一呆,然后便随口道了出来“啊!某家中谷仓储了六万多石去岁收的黍麦,如今夏收又至,却无有粮商愿收,若是再拖延时日,怕是就要**霉烂了哇!”

黄刚听来好笑,故意问道“北海之地,去岁便已经试行公田法,不论公田私田皆不收粮税了,虽然当时各地还未建成国储粮库,却也并未实行资源税法,老先生那时为何不对外售粮?”

老商贾被问得一愣,想也不想便答道“啊!老朽……老朽想着世道不靖,不敢轻易外售啊!”

不过旁边却有人鼻头轻哼一声,嗤笑道“笑话!褚老原本怕是想囤积居奇,价高待售的吧?”

那被唤为褚老商贾闻言顿时老脸一红,口中吟哦无声,只得呐呐难言。

黄刚倒是点点头,意味深长的道“嗯!世道不靖,倒也有此一!诸位,今日难得有暇,不如听我胡扯几句?”

见黄刚主动开话头,众商贾又岂敢不给面子,纷纷拱手道“愿闻其详!”

黄刚这才放下酒杯,起身离座来到明堂中间,扬声道“来有趣,昔日我未起事之前,论出身也是一个匠人,以木艺营造为生,因此也在坊间与人商议过该如何经商营生。旁人与我分,称这想要行商,所需的条件无非就是一要本钱二要头脑三靠运气,时运来时,闭着眼都可日进斗金,得享富贵。”

听得这话,众人都是暗自好笑,不过脸上却是不敢把笑意显露,一个个用摇头捋须的来做回应。

接着黄刚话锋一转,便道“不过后来,随着年岁渐长,见识也渐多之后,我便发觉其中道理却是不少。这想要行商致富,所需的条件还真不少,这首先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本钱!”

到了这里,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瞬时引起了群体效应,迅即引来众人哄笑连连。

黄刚也不生气,等众人笑够了,也才继续道“次要的条件便是要有头脑,能够善于发现商机,然后还得有胆量迈出家门,去与人买卖贸易。”

这话自然又引来一阵哄笑,黄刚还是待众人笑过之后,也才道“那么,除此之外呢?还需要什么条件?我想来想去,便发现这余下的条件,才是行商是否能够谋利的关键!比如,平靖安全的道路交通公平合理的贸易规则周密严谨的惩罚机制!不然的话我们不难想象这么一个场景这第一回我从高密要运一批粮食去历城贩卖,结果一出城,因为道路年久失修,运粮车损毁于路边难以前进,而这个时候又有泰山贼下山劫掠,正好碰上了我,于是我这就血本无归了吧?甚至,当时我若是跑得不快,命怕是也得一并送了!”

这次,众人听了黄刚的话后,终于是没人笑了,因为他的没错,对于商人而言,平靖安全的道路交通的确是行商的重要条件之一。

第六百零三章 税赋何用

黄小刚要说的道理,其实一点都不深奥,甚至他已经瞧见人群中有几人的面色开始出现变化,这些人应该已经是举一反三的知道了他的言下之意。

不过,这不是重点,他的课还是要继续上的:“便说这第二回,我好不容易又筹足了本钱,准备还是运一批粮食去历城,然后我小心翼翼的出了城,先是绕道走了上了一条好路,又避开了出来觅食的泰山贼,一路艰辛好不容易把粮食运到了历城。到了这时,诸位觉得我应该能把钱给挣了吧?其实不然,这个时候来个了牙人,对我运的粮食挑挑拣拣,说这不好不那不行。本来我从高密拿货的粮价是三十文老钱一石,而历城的市价是四十五文老钱一石,我千里迢迢运到历城加个十文,卖他个四十文一石不算过分对吧?可他非给我定价十五文,我若是不愿意卖,他便要找泼皮来寻我的晦气,还说历城商家只认他一人,他若说不准,我的粮食是万万卖不出的,大家说这该如何是好?”

听得这般疑问,众人面色表情都是一窘,不过倒是有脑子缺筋的商人无意间配合道:“强买强卖,欺行霸市,怕他作甚,可去官府告他,我辈商贾岂可容他!”

对那无意间给自己帮腔的商贾笑着点点头,黄小刚又继续道:“告他的事情且慢来说,便也说这时来了个豪商,自称是东郡坐商,这次是来历城办货,听闻我有粮食意欲出手,便来与我洽谈。而后我们二人商议了一番,便把这笔生意谈成了,他不多不少,出了四十文一石的价格,把我运的粮食一股脑的收了。这很快钱货两清,可等他运走粮食,我取了钱袋来一看,才发现钱袋里的钱只有上面一层是开皇老钱,底下全是白钱,想来想去该是他暗中调了个包,这个时候我又该怎么办呢?”

也在此时,就听刚刚无意间帮腔的那人大喝一声道:“呔!忒不要脸,此人怕是贼人装扮,绝非什么坐地豪商。监军当然是赶紧去官府报案,速速将此人海捕归案!”

见那人两次都是恰好帮腔,黄小刚自然明白他怕是有意为之,于是也才正眼好好瞧了一瞧,见他落座之处该是高密本地商圈,是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倒也暗自将他记了下来,再次与他点头后,也才笑道:“不错!这道路失修,贼寇横行,责任自在官府;有人欺行霸市,强买强卖,我等遭遇不公时,也该是找官府来主持公道;若是遭了诈骗损害,更是要找官府来捉拿贼人,为我们挽回损失,那么问题就来了:官府凭什么要管修路、要管缉盗、要管行市、要管拿贼?”

这一次,还是那中年商人配合着喊道:“因为……因为我等交了税赋!”

听得如此答案,黄小刚顿时对此人的配合非常满意,因为他今日要讲的内容并未安排托儿,显然这人可是个眼力价极高的人才,黄小刚暗中已经决定,一定要将收来做小弟好好安排一下。

“不错!”黄小刚当即好整以暇的侃侃而谈道:“修路要劳役、人工、物料;缉盗要兵员、甲胄、粮草;管理行市要养吏员、置文书、设衙门;拿贼要派遣两班衙役、要设驿站巡捕、要建牢狱刑房,这些花销用度从哪里来?便是国家收取的市税农赋!”

又道:“如今天下大乱,因由如何?原因众说纷纭,但我等皆知,不外是三大殿、三大征、大运河、北狩南巡,这些皆是民脂民膏。而天下百姓之所以思乱,皆因税赋太重,劳作一年所得皆被官府征去,无食糊口,无衣遮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才揭竿而起,吊民而伐罪!”

然后话锋又转:“而诸位也当知道,农为天下百业之本,亦是商业的基础,老百姓只有先填饱了肚子,才会有余钱去买衣履鞋袜、购陶瓷铁器、用油盐酱醋、吃鸡鸭鱼肉、置家具行头、修筑屋舍庙宇、办车船牛马……若是吃都吃不饱,就只能揭竿而起,造反挣命了,那时商人别说行商挣钱了,便是想保住身价性命和财产,也得看老天开眼不开眼!”

说道此处,便瞧得众人脸色都是一暗,这天下大乱,家族产业在州府大县的商客也还好说,可居住在乡村村镇的小商可就遭了大难,失了财货人能保住的倒也还好,可家破人亡的却是比比皆是。

黄小刚也不怕火上浇油,更是直接道:“远得不说了,就说当年左孝友流窜侵袭,攻破了黄县,短短旬日之间,城内便成了鬼蜮,诸位可知,后来却有几户富商得以幸免?”

左孝友打黄县的事情大伙当然知道,而且还知道后来左孝友虽然降了张须陀,可他手下有一个大将却是不降,然后据守顽抗被官军围剿,后来打破城池后又把县城给屠了一遍,结果原本有着七八万居民的一座中等规模县城,灾后仅存留了几百人而已,县中百姓举家罹难者不可计数,更别说原本县中的商贾了。

而后,黄小刚也才正色道:“我天凤军举义起事,乃是顺应天意、响应民心,自诩是仁义之师。昔日先后得高密、收历城,占河东,皆严厉管制军卒,不许扰民作恶,与百姓商贾无犯秋毫。可诸位也当知道,如王薄、左孝友、魏刀儿、王须拔、裴石、郭方预这等所谓义军,一旦叫他们打破了城池,彼等都是先杀官吏、再开府库,然后就要拿了城中富户商贾开刀,劫财灭门都是常事,所以这天下大乱,对百姓而言不是好事,对诸位商贾而言也不是乐事一件!”

听得此话,众人都是心有凄然,明明白白知道所言不虚,可也有人听出了其中味道,但是碍于如今的场中气氛却不敢开口。

黄小刚也不容众人多想,忙也徐徐诱导道:“所以,诸位商家想要行商谋利、发家置业、坐享荣华富贵,首要的条件可不是本钱有无,而是要一个太平时日,可天下太平的首要条件,便是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无人因为缺衣少食而造反作乱。所以我天凤军这才决定,行公田免税之法,诸位以为如何?”

“善!”

“大善!”

第六百零四章 释法明规

“大善!”

明堂之内,无分银黑相间还是斑白花甲,皆是齐声称善。

虽然黄刚此时的道理,早了几百近千年都已经为先人所堪破,写在了《论语》《庄子》《春秋》《中庸》里面,可如黄刚这般把道理掰扯得如此明明白白,还真是少有啊!

当然了,比起古人因为条件限制,必须把真知灼见用非常隐晦的文字描述出来,他的白话自然粗鄙了许多,如《论语》中,孔子就非常隐晦的对子贡讲“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又如《尚书·五子之歌》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还佣左传·庄公三十二年》国将兴,听于民。

所以,凡是有机会读到这些书,并且要明白这些道理的人,没有一定的文化水平肯定是不行的。

而大多文化水平不够的人,读了之后自然也就陷入了误区,大多都认为这是君王高官才该去考虑的问题,所以今黄刚便是要给眼前这些未必读过书,又或许即便读过也未必水平足够明白的商贾们好好讲一讲道理,好好的明规矩释法令!

就听黄刚继续道“我方才所,诸位皆都称善,可诸位未必当真会明白这公田法实施之后,诸位能够从中所获之利,不如让黄某好好与大家算上一算!”

着,黄刚便自侃侃而谈道“这前隋苛政如何,今日也不多,便这凤军的公田法施行之后,以最少四丁之家可立为一户,而每户可申领公田一百二十亩。诸位当中有私田长佃者,当也知道,单以山东各地来,地力贫瘠又缺水源所以不合种稻,主粮之中仅能种植黍稷(糜子)粟(米)麦菽(豆类),而其中若是黍稷和粟,田地不分优劣,亩产多平均在两斛上下;若是麦菽这类,还需看时如何,好或可两斛过半,不然也就一斛稍多,因此一百二十亩公田所产,不论如何腾挪,至多不过可产二百斛主粮。”

这般数据,自然是黄刚亲自调研所得,倒也得了众人大致认可,而后黄刚便掰着手指算道“而后,我们就以一家四丁,耕一百二十亩公田,年入二百斛主粮来算。若以成丁口粮每月六斗,中黄老每月四斗来算,这一户百姓一年口粮,至少需备有五十斛,留种又需十斛左右,那么百姓手中余粮便有至少一百四十斛左右。”

而后笑道“而我凤军,既免农赋,自然也免劳役,虽然规定以主粮地种植桑麻需要课重税,但许百姓在田边地头种植自用,此外百姓还可菜豆养殖鸡鸭自用,于是这百四十斛余粮便可全算是百姓手中活钱了!那么,这些活钱又与诸位有什么得利之处呢?”

着将手一指,便点到了颜恭道“当然,我要先声明一点凤军所设国储粮库,作用主要还是收储往年陈粮。粮库会在每岁夏秋两收之后,都会以低于市价至少两成的价格收储去年的陈粮,至少在正常情况也没人会把新粮当做陈粮来出售。而这般做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与诸位当中的粮商争夺新粮,或是故意打压粮市,而是为了与粮市兜底,与百姓盘活手中存粮,因为大家都知道,百姓之所以有储粮习惯,主要还是害怕灾**,青黄不接。”

接着道“而后,有了国储粮库为百姓兜底,又以平价粮保证市场供应,使得百姓无饥馑之虑,也才舍得换几斛粮食去扯上几尺好布制衣再用几斛粮食去换些铁器酱醋吃穿用度,碰上婚丧嫁娶也才置办得起家俬器具,岁岁都有积余也才舍得修建房舍购置牛马百业才能兴旺,诸位也才有生意可做,这个道理大家可明白了?”

众人也都不傻,话都得如此明白,他们又岂能装作不明白。

不过,这里又有新的问题出来了!

一个是,有些人就想到了,虽然你的公田法不错,可对正经的地主还有那些拥有大量田亩的富户和商贾们却不友好。因为如果百姓们都按照你这般来计算,算得什么种一百二十公田,不但能吃饱肚子,还能赚了百多斛粮食当做活钱,他们纷纷不给地主做佃,都跑来给你耕作公田怎么办?

还有,你的公田法一旦实施,据不论公私粮田,只要耕作主粮就免税,可要耕种经济作物和桑麻却得征税,这不就是专门对着咱们商贾和地主挥刀么?

却觉得黄刚的公田法的确能够让老百姓有了吃喝不去闹事的倒也不在少数,听着听着就被这套严密的逻辑理论给忽悠瘸了,纷纷点头认可。

可现场之中,也有不在少数的人却是能够看透这公田法背后对富户商贾的不友好,毕竟如今市面上的规矩,大多数佃户一年下来,需要把耕作所得的两成交了国家税赋,而四成拿来交地租佃租,最终倒手的只有余下四成。

这么一比较起来,怕是不少佃户会选择退凌田,跑去种公田了。

于是,倒也真就有人忍耐不住,扬声道“监军所言甚是,但这公田法虽好,可若是当真减免了下的公私税赋,却又来加征桑麻的赋税,却叫我等如何自处?此外,主粮不税或有些道理,只是我等田地多佃给农人耕作,我等的佃租又该如何?是减?是增?”

对于这个问题,黄刚自然是早有准备,便也笑道“诸位莫要想差了!公田法并非是一部要与诸位夺利的法,而是一部希望能让国家长治久安,且既能安抚百姓又可为百姓兜底的善法。其一虽然下很大,可公田却是不多,不可能让全下的农人都能种上公田。其二也并非是人人都有合格的耕作技能可以来耕作公田,如公田法中便会明确规定,申请公田的民户还需考核农业生产的技能,通过者方才有此资格。其三下公私田亩四六而开,亦不可能当真全都种上主粮,国家会按照需求来制定耕作计划,安排一定的公私田亩去种植经济作物。”

接着又话头一转,回到了桑麻问题上来“此外,诸位怕是没有好好看过公田法,其中只是明确规定,使用主粮地种植桑麻要征收重税,对百姓用田间地头边地荒地山坡地等土地种植桑麻自用并不限制。还有就是,百姓出售自收自采的桑麻原料也并不征税,只对收售桑麻原料进行转运贩卖和加工的这个环节征收二十税一的资源税。”

黄刚的解释,众人听凉也明白了过来,便有人大声道“哎呀!如此来,若有人用主粮地种植桑麻,征收重税也是应该。那么请问监军大人,佃租我等究竟是增是减才好?”

第六百零五章 一步到位

对于新朝的未来税赋问题,黄小刚和黄娜自然是有过深入的研究,并且在法令的制定与设计方面,也肯定不会用猜拳这种幼稚的方式来做最终的抉择。

毕竟,要论财务方面的理论知识,在这个时代黄娜要说自己是第二,谁敢说自己是第一?

所以,以黄娜的双学士学位证书做为背书,舅侄俩干脆也不再走什么租庸调、两税法、均税和募役、鱼鳞和一条鞭、摊丁入亩这些弯路,直接给它一步到位进入间接税的时代!

在未来的新朝,国家税赋将分为几个主要大类:农工业资源集散时收取资源税(同时获得精确的资源数据)、农工业产品加工后收取增值税(并同时获得PPI指数)、零售商及门店分销时收取营业税(并同时获得CPI指数)、海关进出口收取关税(获得进出口价格指数)、高价值商品收取奢侈品税(市场引导及推进高消费)、以及包括个人所得税、企业所得税、房产税、城镇土地使用税、土地增值税、车船税、印花税、遗产税等等的行政税。

实际上,早在汉朝就有人对百姓与税赋的关系作出过总结,他的概括性议论如下:“今农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百石。春耕夏耘,秋获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给徭役。春不得避风尘,夏不得避暑热,秋不得避阴雨,冬不得避寒冻。四时之间,无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来,吊死问疾,养孤长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复被水旱之灾,急政暴虐,赋敛不时,朝令而容改。当具有者半贾而卖,亡者取倍称之息,于是有卖四宅、鬻子孙以偿责者矣!”(《汉书·食货志》——晁错)。

此后的董仲舒叙述秦和汉初农民的穷困情况是:“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或耕豪民之田,见税什五。”

到了唐的晚期,陆贽仍旧在感叹:“富者兼地数万亩,贫者无容足之居,依托豪强,以为私属,贷其种食,赁其田庐,终年服劳,无日休息,罄输所假,常患不充。有田之家坐食租税。贫富悬绝,乃至于斯。”(《陆宣公全集》卷二十二。)

即便是在后人屡屡称道的繁华的唐贞观时代,农民的收入也仅够生活费用。

当时,宽乡农民受田百亩,如都种粮食,中常年份一年可得粟百石左右。有田则有租,有家则有调,有身则有庸。按律令,受田之丁,岁输租粟二石;调绢二丈,绵二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岁役二十日,不役者收庸,日绢三尺。

调绢二丈加庸绢六丈,正好是两匹,贞观年间长期谷贱绢贵,一匹绢得粟十余石,两匹绢需粟二十余石。

此外,还要负担户税、义仓(地税),户税纳钱,数额不详,义仓亩纳粟二升,受田百亩者,年输粟二石,以上几项总计需二十五石左右,因此全年农业种植收入还剩七十五石左右,作为衣食和其他生活费用。

可别觉得这七十石就足够多了,前面可是计算过一个拥有至少四口成丁(成人)的民户,种植百亩田地每年需要的种子就需要十石,加上至少五十石的口粮,真正给能他们余下的并没有多少。

回头再来说佃户,比较起拥有公田的自耕农而言,佃户的劣势是税赋和租金较高,但优点也是有的,那就是不会被限制数量,你公田一户限制了可种植的田地数量,私田却是多少不限,若是你有本事种得一千亩,按照平均每亩两成的收获用来交税,以及四成的收获用来偿付租费和相关杂项来计算的话,除干打尽还能攒下个平均四成左右的纯收入不是?

此外,作为土地的所有者,也就是地主和富豪们,也会想方设法的去偷税漏税,虽然这部分的收益最终还是会落到他们的口袋里,但有了他们在前面顶着,一旦发生大规模的天灾人祸或是自然灾害,身为佃户的百姓们多少还是会得到一定的赈济,所以这部分被隐匿的收益更像是一种政府默许存在的社会保险。

那么,还是回到佃租的问题上来,也即是实施公田法后,对地主们最为有利的选择,到底是加租还是减租呢?

当然应该减租咯!

黄小刚便自笑道:“前面说过,制定公田法的目的是为百姓兜底,目的是为人人都吃饱饭。但是,此法一旦实施起来,并不能把天下所有无田耕作的百姓都安置好,只能是根据官府所掌握的公田数量,择其优而选之,那么在这种情况之下,肯定会有一部分要么运气不好、要么条件不够的农人会被排除在公田法覆盖范围之内,这些人最终还是需要诸位来安置和打算。”

这般说法,众人自是认可,而后才听黄小刚继续道:“至于说诸位放佃肯定是为了牟利,而农人佃租则是为了谋生,二者之间的利益自然是一致的,因此原则上我个人是希望诸位能够减租减息。道理很简单,诸位减了租,佃户们便会多了些收入,有了这些收入他们便能够多买些吃食乃至衣物、工具、耕牛,甚至可以多娶一房妻妾,多生几个孩子,到头来为了一家子糊口,就必须得多向诸位佃租田地。可若是诸位将公田法减免的赋税,转嫁到佃户们的头上,结果又会如何呢?肯定是还得回到吃不饱饭就得闹事,然后揭竿而起成为暴民,最终天下大乱的老路上来!”

所以话说道这里,明堂之中不少人都是捋须点头颇认为有理,但黄小刚也注意到有人面露不屑,于是他便道:“当然了,也有人或许会说,我家的田亩可不缺佃户,反正我就是要四成乃至五成的佃租,反正张三不佃李四也会来佃,无论如何总是会有吃不上饭的泥腿子要来求我给一口饭吃……若是太平盛世,这么做倒也无妨,可如今是太平盛世么?”

如此一问顿时叫众人默然,想想各地义军风起泉涌,虽然至今尚无什么人喊出“打土豪、分田地”的口号,可那些被攻陷的城池府县之地的商贾富户都落了个什么下场,大家还是有目共睹的。

很快便有人起身对黄小刚郑重行礼,道:“监军所言,振聋发聩!我等回去,定要给家中佃户减租!”

第六百零六章 精准课税

这别的朝代不说,至少是在三国、两晋以后,天下的公私田亩的数量,大致上公认是四六开的。

而其中世家、豪族占据了十之六七,其余便被一些小商小户收入囊中,然后土地兼并虽然从未停止,但每到了朝代更迭时候,总是要进行重新分配。

所以,对于这些世家也好、豪族也罢,还有什么小商小户,他们到底是增租还是减租,黄小刚根本是不在乎的,因为他还有大招在后面,那就是“工业化”、“城镇化”。

这两个“化”可不简单,既可以富民强国,也可以消减甚至消灭农民这个群体(这可是恩格斯说的),进而就可以把几千年来一直趴在农民背上吸血的封建地主和世家豪族一并给消灭掉了。

那么,这究竟是什么个情况呢?

说白了,就是工业和城镇化会带来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进而就会带来土地革命当农民都干上了农民工,并且不但全年稳定无休,还可以进城居住以后,他们就会脱离土地和地主的束缚与控制,而一旦地主没有了佃户可以剥削,他们所拥有的大量土地就会成为他们的阿喀琉斯之踵!

说得再简单一点,地主们之所以能剥削农民,主要是因为他们持有着大量的土地,在土地紧缺的时候地主们拥有议价和定价的权利,无地农民必须接受他们的剥削承租土地用以谋生。

可一旦开启了工业化和城镇化,必然将会把劳动力从土地中解放出来,大量的劳动力不管是剩余的还是非剩余的,都蜂拥着去往企业、厂矿进行获利更多和收益更稳定的劳作时,地主们就要面对无人耕作的绝境。

为什么说是绝境呢?

因为黄小刚老早就已经在《公田法》里挖好了夺命连环陷马坑法律中明确规定,主粮地不允许主动抛荒,一旦出现连续抛荒三年或五年中累积出现三年抛荒的情况,官府便有权以极低的价格赎买地权,将土地收归国有。

当然,此时此刻这条法律条文对于广大隋末时代的地主们而言是个天大笑话,因为没有人会相信谁会傻到把自家的土地主动抛荒,也更不会相信日后的某一天会出现土地无人佃租,甚至连长工都找不到的境地。

当然这个事情黄小刚肯定是不会主动点破的,他本来就是准备好了要阴人的,所以接下来他就把话题进行了转移“诸位,接着咱们便要说说税赋的问题!方才有人问,既免了百姓的农税,这日后的国用岂不是全落到了商贾的身上,这样理解自然是错误的。未来国朝的工商税赋,将不会继承前隋一刀切式的市税制度,而是采用分税制,将针对原料、加工、流通和经营方面分别设立税项,精准课税!”

在场众人听了都是一愣,自然有人问道“何谓精准课税?”

黄小刚便扯了扯身上的绢衣,笑道“且问诸位一句,谁知道这是绢帛从何而来,又或者说从种桑养蚕开始,直到这绸衣穿在身上,其中要经历多少个步骤和环节?”

这话一问,众人都是一愕,多数不了解纺织行业的人一时间肯定是说不上来,至于懂行的却也不敢冒昧开口。

黄小刚拿眼扫视了众人一圈,见无人开口,便也道“叫我说来,不外乎种桑、采叶、养蚕、集散、转售、缫丝、纺丝、织造、贩运、裁剪、缝纫、纹绣这几个环节,那么我又想问一问诸位,如今一匹普通的绢帛值价至少一缗,可一匹绢帛等重的蚕茧是远远不可能卖出一缗的价钱,那么绢帛的价值又是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顿时把不少人难住了,但更多的人却是眼眉一跳,隐隐有了不安的感觉。

而黄小刚也懒得绕圈子,直接掰着手指道“种桑、采叶和养蚕这三个步骤是原始的农业生产,需要计算的成本是人力和桑种、蚕种,人力成本虽然可以忽略不计,但桑种和蚕种所费也是算上一算,即便如此蚕茧的价格也算相对低廉,不过十几文便可得一斤。而后是原料集散和转售,也即是原料商从百姓手中收取蚕茧再转售,这就有一个人工和运输的成本。再便是缫丝、纺丝、织造,其中缫丝需要作坊、燃料和工人,蚕茧缫出生丝也有大量的损耗,所以生丝的价格便要比蚕茧贵上许多,一般的便要百文,上好生丝更是有市无价。再然后即便有了生丝,你还得请了织工先纺线再织布,最终得到的丝绸还要看手艺分出高低价钱。即便如此这还没完,绢布丝绸还要需要贩运至外阜,交由店家分销,并由店家交与工匠为顾客量体裁衣,然后将之缝纫和纹绣,最终制好的成衣才能让人穿着卖出价钱。所以,这本来一斤十几文的蚕茧,在经过了如此这般的步骤之后,才会值得高价,这其中的过程与环节,我将之称为增值!”

跟着黄小刚指着一个掰开的手指道“那么,我们来掰扯一下,这农人辛苦种桑、采叶、养蚕,付出了人工劳力,所得用来养家糊口也是应当,可你商人只是将之集散转售就获了一份利、经纺织加工之后又获得一份利、再经贩运分销还可赚上一份利。然后你商人下乡去与农人收购蚕茧,并且将之运至仓库、城中乃至各地转售,你走不走官道?是不是受到了官府的庇护?我收你一份资源税用来修葺道路,打击劫路盗匪过分不过分?然后你开作坊缫丝织布,加工增值,你的作坊要不要官府照看,要不要两班衙役巡逻看顾、要不要捕快抓捕盗贼震慑宵小,我收你一份增值税用来运作官府、雇佣两班巡捕过分不过分?再来这坐商只需呆在家中,便有行商将绢布送货上门,然后将之裁剪、缝纫卖做成衣,便又挣得一份利,你店在市中,市在国中,之所以能开得起坐店经营,还是靠了官府整治行市、确定行业规制,维护街市秩序,百姓商贾才可放心买卖,所以我再收一份市税,过分不过分?”

黄小刚这一通长篇大论,可以说一起何成,而他每问一次“过分不过分”之后,得到的答案也都全是肯定。

毕竟他也没说错啊!

第六百零七章 皆入彀中

所谓分税的说法,其实就是个忽悠!

黄小刚真正要搞的,根本就是间接税这个后世的大杀器!

虽然很难把间接税的官方描述用较为简略的语言给表达出来,但这间接税是怎么收敛财富的,这却是非常容易表述:把税赋转嫁给第三者!

你看,按照黄小刚准备的搞法,到时种桑麻的农户不征税,但贩运桑麻的商人要征收资源税;收购桑麻原料的加工商不征税,但把桑麻加工成半成品出厂时要征收增值税;倒卖桑麻半成品进行长途贩运的贸易商收货时间不征税,卖出时则要收交易税、出口外阜的还要收关税;店铺收购桑麻半成品或成品免税,但制成了手工成品发售时要征收市税。

最终,一件成品从原料到客户手中,所经过的几个主要环节都被征了税,可这些税偏偏都可以收得理直气壮。

你原料商人倒卖原料,一转手就是利润,凭什么不收你的资源税啊?

你加工商人加工原料,日夜不停坐着挣钱,凭什么不收你的增资税啊?

你倒卖商人倒卖商品,天南地北走一走便可或得暴利,凭什么不收你的关税和进出口税啊?

你坐店商人龙盘虎踞,坐等物料和客人上门,然后稍作加工便可谋利,又凭什么不收你的市税啊?

都对!都合理!于是就有人问了,这税该怎么收呢!

对此,黄小刚言道:“资源税视资源稀缺程度,起征为三十税一,最高可至五税一;增值税视产品增值程度,起征为三十税一,最高可至十税一;关税和进出口税也将会视产品的增值程度和贩运成本,在五税一至二十税一之间浮动;市税起步标准为二十税一,不过一些特殊行业会另外制定市税征收标准,如酒店、娱乐、博彩等特殊行业。”

众人之中不乏有会算数的,掐指一算若是有某种商品全程都按照顶格的税率来计算的话,税率将要达到惊人的三税一,于是自然就会有人问,朝廷官府会用什么办法来确保税收,不让人偷逃税赋呢?

早有腹案的黄小刚便也笑道:“这偷税漏税乃是千古以来,官府与百姓恶斗的根源之一,一边是苛政猛于虎,一边是国用入不敷出,虽然大伙都知道这税赋本是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但不论帝王将相,皆视线百姓为刍狗草芥,予取予求而不知适度。所以,我天凤新朝痛定思痛,哀前人之哀,亦不重蹈前人覆辙,于是便在‘分税制’中设有专门的法令,制定了一种全新的与百姓共享税赋之利的新制度,这种新制度也叫做‘退税制’。”

“那么,什么是退税制呢?”黄小刚说道这里,便轻轻将手一拍,自然有人送上一块巨幅展板,黄小刚移步展板之前便自解说道:“日后新朝,在商业贸易这一块,会专门为天下商贾提供一种用于交易的契书,目前暂称为税票或者发票,功用虽然与现今民间所使用的契书以及牙行的牙票并无二至,但这种税票将采用更先进的纸张和印刷工艺,并且根据各行各业的不同情况有着相应的特殊设计。此外,发票一般来说会设为四联或是五联成套使用,以四联为例:分为凭、证、根、审四项,凭联给予售卖方、证联留存收买方、根联上交官府或牙行为存根、审联做账以备抽查审计。”

展板之上,自然有一早就画好的发票样板,黄小刚与众人解说好后,继续道:“一旦买卖达成,发票开具之后,又将如何退税呢?我们还是以粮食为例:农户将粮食发卖与粮商时,粮商需向农户开具发票中的凭联,凭联中要明确标注粮食出售的数量和相应的交税额度及税款数目。随后,粮商除了将证联收存,还需将根联上交农户所在地的官府,并将审联另存一册以备抽查。到了年底,农户可用凭联向官府提交退税申请,官府通过对照根联确认凭联有效后,会按照一定的比率,将此单发票中所收税款金额,部分予以退还,成为农户的一份额外收入。”

说道这里,黄小刚稍微停顿让众人有个接受时间后,也才道:“当然了,人食五谷亦生百病,这万一有人动了歪脑筋怎么办。买卖双方开具的发票,既是交易凭证,也是这单买卖受官府保护的依据,若是日后买卖的货物出了问题,官府自然按律法追责,保护买卖双方的权益。若果说买卖双方故意不开具发票,虽然逃了税款,但日后若有差池,便只能自己承担,此外官府若是查出有人偷税漏税,也是自然要严惩的。”

“此外,退税的益处不单单是农户,在集散贩运、生产加工、贸易出口和门店分售等环节,也都能享受退税,而且在最终的流通环节,百姓在进行了大宗(一缗也即一千文以上)消费以后,也可凭发票享受退税的福利。”

在场的四郡商户地主,能在太平之世挣下一份家业,又能在烽烟乱世抱住这份家业,自然没有什么蠢笨之人,因此当黄小刚把未来新商法以及分税制和退税制稍稍一说,不少人顿时就豁然开朗了。

虽然这部分的人尚且无法用正确简练的语言将之总结成一句话,但至少已经是大半明白到了其中的意思,因此便也听得有人忍不住叹道:“如此税法,这天下人岂不是皆入彀中矣!”

也有人学着黄小刚掰着手指来算:农户卖粮本就得利,开了发票又可得一份退税之利,自然饶不过粮商;粮商集散收售也有一份利,开票退税再得一份,也不会饶了加工商;加工商制售本就得利,肯定不会弃了退税之利;而销售商和百姓也肯定不会嫌钱多了不屑这退税的蝇头小利。

如此,这农户盯着粮商、粮商盯着加工商、加工商盯着销售商、百姓又盯着销售商,一环扣再一环之上,别说什么偷税漏税了,只怕是心中刚有点苗头,都会人得知了以后悄悄跑去告官!

大家都不是痴傻之人,都瞧见新税法如此厉害了,那还猜不到若是当真偷税漏税,惩罚又会如何严厉。

果然黄小刚接着笑道:“对了!这新税法既然有奖有利,虽然也有惩有罚,虽然我个人在原则上的鼓励大家想办法偷税漏税的,因为这样可以让我们知道新税法还有什么不足和漏洞,但我要明确的告诉大家:新税法对于偷税漏税的惩罚,起步很低,也就是按照偷税额度的一定倍数进行罚款;但天顶很高,最高可至罚没家产,流放九族。”

而后就听黄小刚冷笑一声道:“若偷税成功,是你真厉害;若被我抓着,就勿怪我无情!”

第六百零八章 应势而为

对于偷税漏税这事,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一百次里面哪怕你九十九次都成了,可万一这第一百次要说被抓着了,乐子可就大了。

只不过,后世毕竟是已经进入了文明社会,对于偷税漏税的处罚只能是罚款、拘役,并不能真正的从刑罚上威慑住那些不法之徒。

可是,眼下可不是后世呀!

是妥妥的中古时代呀!

是特么帝王一怒说灭人九族就当真可以灭人九族的时代哇呀!

所以,黄小刚给偷税漏税设置的刑罚,地板的确很低,对小额偷税漏税只需罚款了事,但天花板却很高,直至罚没抄家流放九族,这可比后世狠上太多了!

说完了公田法和新税法,今日的这席不是鸿门宴却胜过鸿门宴的宴席,自然也就该差不多告上一个段落。

但当真就此结束,或许有人会觉得有些许的欠缺,所以最后黄小刚又附赠了一个不具有爆炸性,但效果也不差的消息:新朝将会在天凤四年,正式在聊城以东的七个郡先期正式试行公田法和新朝商法。

并且用一句后来被传为名句的话语做了结尾:“天下大势,滚滚如长江黄河之水,纵然经历九曲河道,依旧奔流赴海,永不停歇。因此这顺逆既是由人,亦不由人,万望诸位,顺天应势而为,切莫自误!”

黄小刚到底是要众人“莫要自误”还是要他们“自我醒悟”,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聊城以东的七个郡一旦当真开始实行了公田法和新税法,会给这片土地带来如此和天翻地覆,却是没有人敢于想象。

黄小刚所划定的聊城以东的七郡,分别是:济北、临淄、胶东、琅琊、薛郡、东海。

这七个郡如今都处在天凤军的绝对实控区,且经过差不多两年多的不断深入调查和实地走访,基本也完成了超过九成的土地确权,把公私田亩统计造册完成。

根据已有的资料显示,七郡地面上的可耕公私田地约有近三十万顷,也即是近三千万亩,其中超过十八万顷为私田,并且大多数都是前朝(杨隋)确定的地权,仅有极少一部分是北周、前魏、北齐时期传继下来,并且这里面又有超过六成以上的田亩为世家、大族所有,也即是所谓的族田。

此外,占地规模小于百顷的小地主所占的数目比重也是不小,差不多能有四分之一的私田被这部分人持有,但他们家中的雇工、佃户和农业人员数量却远远多于世家大族,可以是说人力资源的蓄水池。

至于公田方面,虽然数量也不算小,但其中能够达到上田(优质产粮田)乃至中田等级的土地却是占比极小,超过七成以上都是下田和桑田。但即便如此,根据从各地官府收上来的黄册显示,仅仅是大业年间,这些下田和桑田的出产,便几乎缴足了七郡的所有官方税赋,若不是杨广三征高丽和修造大运河实在是抽掉了太多的劳役和民夫,使得山东各地的民生当真难以为继,也不会搞成今天这般模样。

所以,黄小刚在几番权衡回后,也才决定将一直推迟的公田法,安排在了天凤四年来正式登场。

因此说来,这一次的聚会当真是恰到好处,各地商人本来就是因为代表了天凤军的杨禄打通一条中原至日本的新商路而来,自然知道有了这条新商路之后,中原的商品不但有了新的出口,如高丽半岛上的高丽、百济和新罗以及日本的商品和粮食也有了进口到中原的渠道。

而后宣布将在山东七郡全面施行公田法,等于是在高声告诉众人我们有海外进口的粮食兜底,根本不怕你们不接受和闹幺蛾子。

至于新税法,你不管说它到底是大棒,还是大棒之后给的甜枣,反正不管你欢喜还是不喜欢,它的确是来了!明明白白的来了!

转眼到了七月初一这日,天凤军在高密以监军令的方式,正式向七郡的官府下达了征调命令,命令各地凡在官府登记造册的商户、商行、牙行、行会、确权土地在百顷规模以上的地主和相关的工商业主,需在一个月之内派遣财务人员前往高密接受新税法的培训工作,且各地县属衙门的财务人员也需派人前来接受培训。

此外,同时也在高密开设了“公田法实施细则突击培训班”,参加培训班的人员则全部是之前天凤军西进途中受伤送返的伤兵,预计日后将委派这些老兵成为第一批下乡的“村官”,实地督导各郡公田法的实施。

毕竟,但凡是完成了天凤军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并且在营服役一年以上的参战老兵,基本上都能做到识字超过一千并掌握基本的加减乘除四则计算,这样的知识水平下放去做一个村官,肯定绰绰有余了。

至于以后,肯定会根据教育水平的不断提高,慢慢往“秀才村官”、“举人村官”、“进士村官”升级,不过就现在而言这批“老兵村官”肯定是够用了。

此外,对于和新商法配套的发票和新货币,黄小刚也终于准备妥当了。

还记得当初天凤军才进高密时,黄小刚收入麾下的那对钱匠父子吴大和吴六么?

经过了几年的不断研发,两人终于根据黄小刚的提示和反复试验,终于搞出了钢模铸钱法,然后再经过黄小刚的规制,把整条生产线给确定了下来,使得天凤朝的新钱币终于开始了批量生产。

新币经过多方商议,在面值上还是继承了隋五铢的币值,设有一文、五文和十文币型,其中一文还是外圆内方的开口钱设计,中间留了方孔方便百姓用绳串钱,每个钱币的净重为四克,采用熟铜铸造。

而熟铜也即开皇五铢使用的铜料,当年隋文帝命人铸造开皇五铢的时候,采取的办法是将收缴的前朝各个朝代的铜钱一并熔炼后将取得的混合铜料拿来铸造新钱,所以钱币脱模后颜色稍黑,这种铜钱也被称为黑钱。

至于新朝的五文和十文的钱币,则另有一番讲究。

其中五文的净重为十克,设计为完整的整圆币型,中间不在设有方孔,材质则为青铜,铜料乃是选取大业白钱熔炼提纯后加锡制成硬度较高的青铜,钱币脱模后略带青色,因此又被成为青钱。

至于面值十文的大钱,净重为二十克,采用的便是精炼纯铜,钱币脱模后便是赤金之色,又被称为金钱。

而最为特色之处,便是这三种里的后两种钱上首次选用了图腾画像来作为钱币图案,五文和十文的正面都是与天凤军战旗一样的凤凰图案,而背面则是后世一元硬币上的特色菊花。

第六百零九章 粮信本位

隋初时币值混乱,北有北齐的常平五铢,北周有五行大布、永通万国,南有陈五铢、太货五铢,民间还有流通的刘宋鹅眼钱、萧梁的剪边钱,河西诸郡甚至还有使用西域金银币的。

到了隋文帝时,开皇五铢虽然完成了货币统一,但这个时代的人根本就不懂什么叫货币体系,以及贸易与货币的关系,只是单纯的认为币值混乱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天下所有的钱币收缴之后一炉熔了,再只铸成一种便好用了。

至于说什么金银本位、什么布雷顿森林体系、外汇自由化、资本自由化和贸易自由化等等这些就不用去讲了,这种超前的金融知识在眼下这个时代也就只有黄小刚舅侄俩算懂,所以直接来个顶层设计也就是了。

因此舅侄俩的顶层设计,一早也就在幽幽谷中定了型,设计了一套既符合隋末贸易习惯,又能在未来五百甚至一千年间不至于淘汰的贸易体系,那就是:“粮信本位”!

所谓的“粮信本位”,即是以主粮(锚定物)和国家信用来作为货币的兑换等价物,相比起铜铁、金银这些自然界的矿产而言,粮食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它必须经由可靠的有序生产才能获得。

那么,为什么非得要用“粮信本位”,而不用“金银本位”呢?

这里就两个典型的例子可以讲上一讲:一个是东面的日本,在16世纪的初叶,日本的石见国发现了石见银矿,于是在整整四百多年的时间里,日本以平均每年超过百万两以上的体量向中原输入巨量的白银,结果也就是让中原从宋末时代的铜贱银贵开始不断的下跌,到了清末直接弄成了铜贵银贱。

而在这期间,等同是日本人用从土地里挖出的银矿石,疯狂的薅中原王朝的羊毛,用价值等同于石头的银矿换取了海量的丝绸、瓷器、茶叶和工商业品,最终日本人民的生活质量未必得到了显著的改善(都被什么国主、大名、僧侣吃用掉了),而中原人民却是的确得到了大量只能埋藏在地窖里既不能吃也不能喝,还得担心氧化起霜后分量会严重折损的“贵重金属”。

而另外一个例子,也就是著名的海上马车夫荷兰人,在大航海时代开启之后,荷兰人的一个典型的经济策略,就是从全世界的殖民地一船船的大量往欧洲运回金银,然后用金银在欧洲大势购买物资和优质资产,最终得到的结果就是欧洲的大面积金融崩溃,货币也疯狂贬值。

所以对于这种坑爹的金银本位制度,自然是越早摒弃越好啦!

那么,施行“粮信本位”制度,又该怎么操作呢?

很简单,一个就是把粮食与本币的币值直接挂钩,也就是以官方的信用来为粮价兜底,采取国储粮库定价收购和出售粮食的办法,使粮价恒定不产生波动。再一个就是不发型官方金银币,并且把金银的货币属性取消,将之定为“有价金属”,设立专门的机构将之商品化,如制成金银饰品、金器、金箔、银器,这个样子或许在短时间会对金银的贸易价值有一定的提升,但时间长了之后所有人都会接受金银本身价值不大,需要进行贸易加工后才会形成价值的思维惯性。

反正像黄金这样的金属,其最好的结果就是要像是后世印度的三哥三婶那样每天戴在身上作为载歌载舞的配饰点缀,而不是将之铸造成一块块的方锭子,藏在暗无天日的保险库里摆着发霉。

那么话说回头,在黄小刚制定的新朝金融体系里面,除了作为基础的铜币之外,更上一级的大额货币也就不再设计金银货币,而是直接进入纸币时代,也即是分别设计了价值一百文、五百文和一千文的新版纸币。

在图案设计方面,三种纸币背面都是五牙商船的图案,而正面图案一百文的是即将竣工的东华世纪坛;五百文的是三牛拖拽的五联装耕耙联合犁;一千文的是神机箭发射箱。

因为根据预测,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百文的纸币将会是流通的主力,所以选择东华世纪坛图案,自然是暗示了天凤新朝是受命于天。

而采用联合犁以及神机箭的图案来作为大额货币的主图案,则自然预示新朝是一个以农业为本,以火器立国的强大国家。

当然了,这还是的第一版的纸币图案设计,等未来以后的版本更新时,图案也是会进行更新,会根据当时国家的情况进行相应的调整。反正在这个时代如此的设计和想法都是超越性和颠覆性,根本不怕别人模仿和学习,更不怕别人抄袭。

不过,唯一的一点尴尬就是,目前就黄小刚来看,发行纸币所需的技术还是稍微有些欠缺,虽然三色套印和可以用以制钞的纸张都已经让他叫人搞出来了,但印刷效果还是有所欠缺,甚至还达不到后世那种过节捎给祖宗的冥币水准,所以在前期的话还是全力发行金属货币好了,等到天下完全统一以后再另作安排也就是了。

话说回来,不管是公田法也好、新商法也罢,还有货币方面的安排,按照黄小刚原先的安排,本是要等天凤军大军东归、胶州工业园和平度新城的基础建设告一段落、胶济日新航线比较稳定、乃至于建国之后再来逐步实施的计划,可是没想到被杨禄这么一搞便打乱了秩序。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计划不如变化,变则通嘛!

然后,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有关于驰援李唐的援军消息,也在七月初八这日,最先经苇泽关、聊城、历城这条线传到了高密:六月二十五,分走南北的两路援军终于同时抵达雁门关下。三日后的七月初一,秦琼领兵参与李世民组织的收复雁门关之战。

据战报介绍,当日辰初全军列阵出战,至未时二刻由李唐军派出三部轻步兵计一万五千人率先发起佯攻,仅用半个时辰便试探出关城上的防御分布,随后秦琼下令神机炮队发动了三轮远程打击,便将刘武周安排的守军全面击溃。

不得已,刘武周便下令打开关城亲率总数超过三万骑出战,但与李唐骑兵交战仅一个时辰便宣告溃败,刘武周麾下三员大将先后被斩杀当场不说,始毕可汗派来支援的突厥将领胡达汗、塔特拉汗也双双被擒,当即刘武周破关而走,李世民携李元吉出关追击,命秦琼驻守关城。

然而,这好消息来了才不过两日,又在七月初十这天,传来了初三晚间李世民部追击刘武周中伏的消息,如今李世民部约有五千余人,被突厥骑兵困在了距离雁门关八十里外,一个名叫打箭谷的地方。

第六百一十章 吃面翻碗

相比起高密这边,战报送达洛阳的时间仅是晚了一天时间。

不过送达洛阳的战报,在战况方面的记述却要比送给高密的更为详细,也叫黄娜得知了更多的详情。

首先,便是南北两路援军在进入李唐军控制区后,李唐方面自然非常的配合,沿途不但主动提供食宿,更是想方设法调集了大量的马匹驴骡给予换乘,使得行军速度一再提升,终于赶在六月二十五这日一齐抵达了雁门关下。

而后,便是刘文静和温大雅二人,只在队伍路过晋阳的时候入城与李渊见了一面,随后便跟着队伍奔赴雁门关前,直入李世民的帐中听用。

待得两支援军在雁门关前汇合,秦琼凭高密大本营的军令取得指挥权后,便建议先让增援部队休息三日,再择日发动攻击。

而此时李世民与刘武周本就是隔着一道关墙对峙,早晚几日自然是无伤大雅的,便也允了秦琼的提议,叫援军好生休息了三日,待到六月三十这日,也才叫援军从后军营寨拔营增援,迁至关前的攻城营中。

而这时,刘武周向突厥始毕可汗讨来的援军,也抵达了战场,分别是由始毕可汗座下的胡达汗和塔特拉汗率领的一万五千突厥轻骑和五千突厥重骑。

至此刘武周聚集在雁门关前的兵力,竟达六万之在众,且超过九成都是骑兵。

前文有述,这始毕可汗本是启民(又称突利)可汗之子,而启民可汗算起来又是隋文帝的女婿,因文帝先以宗室女安义公主妻之,后安义公主卒,逐又以宗室女义成公主妻之。

而启民卒后,始毕继之(指义成公主按突厥习俗嫁他为妻),便认为自己也该是隋朝的继承人之一。

而之前的大业五年,启民可汗病逝后始毕继位,但突厥内部对于这个安排是有异议的,因为启民可汗身后的继承人并非始毕一人,且他威望也并未足够。

然后到了大业十一年,杨广采纳大臣裴矩建议,决定分化突厥势力,拉拢始毕可汗之弟叱吉设,设计杀害始毕可汗宠臣史蜀胡悉,始毕可汗因此怨恨杨广,突厥逐与隋朝断交。

同年八月,始毕可汗趁杨广北巡之机,亲率数十万大军在雁门郡将之包围。

被困雁门郡的杨广不得已,只能派人偷偷向始毕可汗之妻、隋义成公主求救,义成公主便派人对始毕可汗说北方边境告急,加上隋朝援军相继抵达,始毕可汗于是解围而退。

那么这是前因,时间一推就来到了大业十三年,这年的二月北方草原刚刚进入春季,始毕可汗便领了十万大军再攻雁门,而这时的太原留守是李渊,当时的李渊倒也还忠于杨隋,因此领了三万人马死守雁门把始毕可汗堵在外面。

可是没过多久,江都事变发生,杨广被宇文化及弄死,李渊一看情况不对,当机立断便转投了突厥,开雁门关引突厥始毕可汗入关,并向突厥称臣,又自称唐公(还是李唐),然后假意拥立代王杨侑(杨广孙,父昭乃杨广长子)为帝,杂用绛白,改易旗帜,以示突厥,逐据太原、雁门、楼烦三郡,传檄诸郡起兵反隋!

然后,接下来就是有意思的事儿了。

李渊又不是傻帽,他起兵反隋可不是要帮始毕可汗打江山,因为他觉得自己也是有资格爬上自家表弟(杨广)的龙椅去坐上一坐的,于是便在关下与始毕可汗立约,以粮食二十万石为代价,借得始毕可汗手下的两万突厥骑兵来作为起兵反隋的本钱,并且始毕可汗还册封李渊为吉罗天子可汗,赠给他狼头旗用来指挥入关的两万突厥骑兵。

所以,李渊耍了个小聪明,他假意要迎始毕可汗入雁门关,却又称始毕可汗的仪仗是草原范儿,就这么入关有点上不得台面,于是给他送了十几车紧急收罗来的绫罗绸缎和一批女子,说是最好按照中原帝王的规制来制作好新仪仗再入关。

可随后又派人去跟始毕可汗约定,让始毕可汗先把部队借给他,等他率军夺了洛阳和大兴,则关内的百姓、土地归他李家,而突厥士兵劫掠所得的金玉绫罗归则突厥。

始毕可汗一想,既然缝制仪仗需要时间,不如就先把兵借给李渊,让李渊带着去打洛阳把钱先挣上,于是就给他两万骑兵和狼头旗,结果李渊用狼头旗把两万骑兵往太原一调,转身又把雁门关的关门给关上了,通知始毕可汗说请他继续在关外等候,等打下了关中弄来了粮草和钱财,再来请他以皇帝的仪仗入关。

那么,这是第一次李渊耍他,这笔账想来始毕可汗应该是用小本本记下了。

随后也不知道是因为黄小刚舅侄的介入引发了蝴蝶效应,还是李世民的位面之子光环未能开启,李家兵分三路偷袭大兴、洛阳的战术未能获得成功,且借来的突厥骑兵也损兵折将损失了不少,李渊顿时两难坐蜡,不得已只能捏着鼻子依约给始毕可汗送上数万石的粮草和不少的钱财,还让始毕可汗以皇帝的仪仗入了雁门关,进驻了杨广的晋阳宫。

然后始毕可汗在晋阳宫住了半个月,期间李渊将不少宫女假称是杨广的嫔妃送与他嚯嚯,并以中原纷乱,此时不是南下一统中原的时机为由,连哄带骗的把始毕可汗给哄回了东突厥王庭,且还留下了一万人的突厥精锐骑兵。

只是,始毕可汗自以为以帝王的仪仗进了雁门关,还住了杨广的晋阳宫,睡了杨广宫里的无数嫔妃(宫女),便认为自己也算是正儿八经的皇帝了,于是便自封为“天子可汗”,加封刘武周为定杨天子,梁师都为解事天子,郭子和为平杨天子,李渊为吉罗天子。

便想着在东突厥王庭遥控李渊,自回到王庭起便三天两头给李渊传召,起先李渊也还鸟他,十天半月回封信,或是命人送上几车布匹美酒,可时间一长李渊也就烦了。

而且这始毕可汗老是惦记着什么时候他这个“天子可汗”能够率领大军扣关南下进驻中原花花世界,心头是热得很呐!

所以时间一长,也就发现李渊这老小子又耍了他一次,这根本就是个吃碗面翻碗底(忘恩负义)的坏家伙。

盛怒之下的始毕可汗本想亲自出兵讨伐,可这个时候却正好刘武周感觉到自己实力膨胀,正谋求开地图弄分基地,于是来探始毕可汗的口风,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始毕可汗便以“天子可汗”的名义,下令让“定杨天子”出兵讨伐不听话的“吉罗天子”,他出兵两万以示支持!

并约定,此次南下所得,地盘归刘武周,金银财物归突厥,收获多少双方各凭本事。

第六百十一章 防守反击

回顾了前因,接下来便自然要说说后果了。

这刘武周本是河间景城(今河北交河县)人,据说出身于豪富之家,年轻时骁勇善射,喜结交豪侠,大业年间前往洛阳,投奔在隋太仆杨义臣门下。

大业八年,杨广筹划进攻高丽,刘武周应募东征,因军功被提拔为建节校尉,三征还师后,刘武周返归马邑,担任鹰扬府校尉。

大业十三年初,刘武周趁天下大乱之机,寻机杀死马邑太守王仁恭,开仓赈贫,驰檄境内,得兵万余人,并自称太守,且为了立稳脚跟,他还派遣使者依附于突厥,得了一个“定杨可汗”的名号。

然后,刘武周困据马邑,好好的观摩了一把李渊的骚操作,看着他把始毕可汗玩弄于手掌之间。

马邑这个地方,也就是后世的山西朔州市,与晋阳就隔了一座系舟山,在这个时代当真也就是一个鸟勉强生蛋的地方。

虽然不至于要嘛嘛没有,可比起关内、关中的花花江山而言,的确是个较为鸡肋的发家之地,这当初刘武周起事时搞了什么驰檄境内也才得兵万余人,便知道这里的战争潜力不大。

那么,在这个时候,一方面刘武周自己应该也知道“要想富、先撸树”的道理,明白想要争夺天下,就得占一块足够大足够发展的地盘立住脚跟,而纵观前后左右,也就只有一山之隔的晋阳最为合适了。

而此时,另一方面正好始毕可汗被李渊耍得勃然大怒,于是二人一拍即合,刘武周表示李渊跳梁老贼何足挂齿,只要大可汗借我点兵力,我便去把李渊拿来与可汗下酒。

始毕可汗一想,你们隋人都是王八蛋,让你们狗咬狗岂不是更好么?

于是双方达成协议,刘武周借得万余突厥精锐并又裹挟了万余边民,合军三万称八万,于二月南下攻袭雁门,围城二十余日便破城而入。

当时的雁门守将本是陈孝意,此人原是效忠杨隋朝廷的郡丞,后来李渊起兵自立他便改从李唐,得知刘武周兵势汹汹而来,陈孝意与麾下副将王智辩商议之后觉得死守关城未必能胜,不如派出手中的机动力量去袭击刘武周的补给线,使其自乱则兵危自解。

而后,便也通过军中斥候探得刘武周的后军辎重部队才走在桑乾镇(今山西山阴南,距离马邑不足百里),便选择漏夜出兵三千精骑,计划袭营。

谁知道刘武周这个家伙虽然家世上不得台面,但他毕竟也是随同杨广玩过三把东征高丽的军中将领,竟然预先料到了此战的先机,早早就安排了突厥骑兵埋伏在四周,结果就是王智辩兵败被杀,陈孝意领残兵奔还雁门。

后刘武周兵陈雁门关下,连对峙带攻城二十余日,这期间陈孝意虽然向李渊发出过求援,但李渊认为雁门关易守难攻,坚持个十天半月应该不难,便没有及时派出援军,决定看看情况再说。

而然,刘武周却通过勾连陈孝意部下,使其为部下所杀,开门献城。

而后刚在雁门关站稳脚跟的刘武周,又急不可耐的把步卒全部压在雁门关上,自己亲率骑兵两万开始南侵并州(治所晋阳)。

而这一次李渊又干了蠢事,他在得知刘武周此次南下侵袭的部队全是精锐骑兵以后,居然让整训完毕的六营“凤械”军严守晋阳,然后指派并州总管、齐王李元吉领车骑将军张达率一万五千步卒前往九原金山(今忻州金山)抵御,双方对峙十余日后,刘武周设计偷营得手,惨败的李唐军差点全军覆没,是役车骑将军张达阵亡,齐王李元吉领不得已领剩余的三千余残兵溃退至阳曲。

听闻李元吉近乎全军覆没消息后,李世民这才力排众议,领三千精锐铁骑以及四个“凤械”营和教导营前往阳曲增援,于四月二十二日这天,在阳曲县外以区区五千五百人的兵力列阵邀战领军一万八千人的刘武周。

根据战后教导营发来的战报,此战的战况也不复杂,仅是用三页文字和两页战图便说了个清楚。

四月二十二这天,李唐天凤联军便在城前二里处结阵,阵型采用的是标准“V”字雁型阵,其中李唐军的三千骑兵分为左中右三队处在“V”两翼和底部,四个“凤械”营和教导营则分作两排组成“V”字的臂膀。

莫约午时前后,刘武周拔营来到城前,见得李唐军方面竟敢区区数千人摆出决战之阵相迎,顿时乐得险些豁了牙。

之前齐王李元吉领一万五千步卒在九原金山之下摆出了铁桶一般的乌龟阵,倒也还叫刘武周有那么几分慎重,怕折损太过不敢轻易指派骑兵冲阵,最后用计破之。

而如今看着李世民居然,以区区五千人就敢堵住去路,未免也太小看人了,当即刘武周就点了五千精骑,直接发动踹阵突击。

由于刘武周的骑兵是跟突厥骑兵混合行军,自然也不存在什么阵型编队,得到军令后人马便一起出动不说,更学着突厥人的风格,一个个策马甩刀大声吆喝着就闷头向李唐军阵发起了冲锋。

接下来的一幕自然也就不难想象了,这次派给李唐的教导营,可是当初黄娜在黄县带出的老兵,不但经历过高密保卫战,也参与过清河的五军之战,战斗经验自然是丰富得一批。

虽然今次是带着四个刚刚整编训练完毕的凤械营参战,但肯定不会让新兵就这么站出来独当一面,因此凤械营的战术安排非常简单,就是把教导营的老兵们均匀散在了四个凤械营里,由他们负责点燃临阵的第一发神机箭。

而且教导营的营长也是心黑手狠的家伙,硬是瞧着刘武周的五千人马足足冲进了四十步之内,也才命人点燃了足足二百四十具神机箭,分三波把战场来回洗了几遍。

根据战后统计,仅是这一把血腥狂暴的神机箭阵打击,就干死干翻了近两千人马,直接把刘武周干懵了逼。

率领骑兵的李世民见机自然不会错过,一声令下便亲自率领三千李唐铁骑出击,撵着被打懵了逼的溃军一顿砍瓜切菜,又当场斩杀了一千有余,俘虏无算。

战后统计下来一瞧,此战李唐与天凤联军共计阵斩刘武周部三千七百四十二人,生俘四千有余,而损失却是李唐军的不足二百骑,天凤军的凤械营这边更是为零。

李世民玩了一把成功的防守反击之后,倒也没有错失良机,便大着胆子领军一路追击,撵着刘武周的屁股一直追到了雁门关下。

第六百十二章 雁门关前

见识了凤械营的强大,李世民一面心疼数目庞大的火器消耗,一面却也是厚颜无耻的向黄娜发去了求援。

当然,李世民本意也就是惨叫一声看看情况,原本是不指望洛阳这边会有重视,毕竟他也是刚收到天凤军入驻洛阳的消息,知道黄娜这边肯定不会有空闲。

所以当他收到消息,得知天凤军居然兵分两路派来援军的时候,他本人也是十分的惊讶,至于会不会想入非非,这就没人知道了。

而后所谓兵贵神速,当东西两支天凤军的增援部队火速赶至雁门关城下之时,李世民的部队也才刚刚把关前的攻城营地建好,毕竟之前都是以关城来对抗漠北来袭的突厥,如这等反从关内进攻关城的情况这还是首次碰到,没有足够的把握也没人会傻到糊里糊涂的拿人命去碰。

至于天凤军这边,这首先自然要说说秦琼秦叔宝最近两年的经历。

前文有述,这秦叔宝和罗士信本一起在张须陀手下效力,后跟着范景恭来犯天凤军战败被擒,然后因为黄娜对他“青眼有加”的缘故,本是寄予了厚望的,结果这小子回家探亲的时候,因为被他老母亲以死相逼居然又反叛了,再投了隋军不说,还领了人搞千里奇袭,结果再次被俘。

按理说,这等一再反叛的人,任谁抓到肯定都是要一刀砍了的,包括秦琼自己都觉得自己罪无可赦,可偏偏黄娜和黄小刚又饶了他一命,不过却是把他流放去了辽东,做了一名大头兵。

不过,这秦叔宝毕竟本来就是个五星将领,即便是被降职成了大头兵,他也能翻得起浪花。

辽东虽然苦寒,但获取战功的机会却也不少,而且当时天凤军刚在奢俾城站稳脚跟,抱有反攻奢望的高丽人倒也舍得不断派人过来刺探军情和袭扰,所以仅是开头半年就叫他以小兵身份获得了十几个首级的战功。

虽然都知道他有黑历史,可毕竟后来在辽东做主的郑熊和范炯(范景恭)与他也算旧识,所以又偷摸着给他升职加薪,把他慢慢又从伍长、班长、排长、营副升上去了,待到前不久黄小刚发军令将之召回高密的时候,郑熊甚至都写好了将他升为正职营长的文书。

(由郑熊率领镇守辽东旅顺港的血鹰营虽然是独立营,但营部之下也还是按五百人一营来分队)

转回高密以后,黄小刚却是没有专门与他见面,只是按照程序让他在高密大营跟着教导营又集训了一期,并且授权给他阅读了最近的军情战报,随后这才走程序批准他轮休回家。

结果他才回到历城的家中歇着没几天,便接到了高密的紧急调令,让他随紧急驰援的辎重队伍火速奔赴雁门关。

对了,这里要多说一句,当年秦叔宝算起来自然是被他老母亲给坑了,后来得知儿子虽然再次被俘却没被杀头,而是被流放了辽东之后,这秦老夫人立马转了性说起了天凤军的好来,加上天凤军拿下历城之后没跟她秋后算账,所以如今这老夫人倒也没在搞什么以死相逼的戏码,倒是让秦叔宝好生在天凤军中混个前程。

甚至,在送得了急令要出门秦叔宝出发时,老夫人竟还当着众人说了句:“听闻士信如今已是正将,我儿却还是个小校……唉!都怪为娘一时糊涂!我儿此去,莫要担心家中,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才是!”

此时的秦琼,军职虽然已经是中校营副(天凤军制是尉官高于校官),但也还够不上配有警卫人员,因此他休假回家是独身一人,如今出发自然也是单身上路,所以一路上马不停蹄,终于在苇泽关前赶上了聊城发出的辎重部队。

归建之后,秦叔宝便按军令接过了指挥权,做了驰援部队的指挥官,随军一路急赶,并且派人两路协调,这也才让东西两支增援部队,赶在了同一日抵达雁门关下。

这秦叔宝本就是隋军宿将,不但从军经验丰富,又有家学加持,因此战术素养比野路子上位将领强上太多,加上又亲自体验和吃过火器的亏,更别说虽然这两年他被流放在辽东,可也还是有机会看看内部的战况战报,此外他还刚刚走了一期集训,对如今军中的新战法和新战术也算掌握,所以就他的能力而言,领导这么一支增援部队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所以早在路上,他便想好了如何来打这一战,因此部队到了雁门关下之后,他倒也不慌不忙的向李世民提出先让队伍休息三日,再择日攻城的要求。

而李世民在得知了这次天凤军派来增援的人数虽然不多,可物资却是够多之后,也是乐得快要合不拢嘴,自然不会拒绝秦叔宝的要求。

这次东西两路援军,分别是聊城出发的四个标营和洛阳出发的一个混成营(含一个独立营、一个标营和一个神机炮营),其中聊城方面携有可供李唐军补充的一个作战基数的军火,数量是一万套梨花枪套装、两万枚手榴弹和十万支弩箭跟三千六百发的神机炮用集束炸弹。

而洛阳这边的混成营因为要赶路虽然没有携带额外的军火,但其本身配备的军火总数也是不少了。

反正对于李世民来说,这支增援部队无疑是天下掉下来的大馅饼,他能白捡个饼就很不错了,难不成还能嫌弃饼上的肉少?

之后,便到了夺关这日。

这一日,李唐军共计出兵三万人马,分别是一万骑兵和两万步卒,而秦叔宝则领着增援的天凤军和李唐军的凤械营合兵一阵,于雁门关下摆开了战斗阵型。

按照战前的约定,李唐军分为左中右三队,左右两队为骑步混合,负责侧翼守卫,居中为中军足足八千骑兵,而凤军这边则只做一阵,战阵布设在李唐中军之前。

只不过在如何攻占关城的战术方面,李世民与秦叔宝商量了半天,并未直接敲定。

按照李世民的意思,直接就由天凤军发起猛攻便好了,用什么神机炮、神机箭、震天雷大开杀戒也就是了,用血性狂暴的毁灭打击直接秒杀了刘武周,才好解开他的心头恶气。

可是秦琼却是认为,就算火器再怎么犀利,也不能打这种随意撒钱的烂仗,因此要求李唐军派出炮灰先行佯攻,以便侦测关城上的火力点和防守重点,这样才好使用神机炮定点打击。

要知道,当初天凤军用神机炮作战的所有战报秦叔宝不但全部看过,甚至他去了辽东以后,更是实地考察了神机炮在奢俾城一战中的威力,对天凤这种先用神机炮城头洗地,然后再派出爆破组给城墙开洞的战术早就了然于胸。

只不过,黄小刚在给秦琼的军令中明确要求了不允许对雁门关城使用这种战术,要求一定要保证战后关城的防御力完整,而秦琼的任务就六个字:打下来,守好了!

第六百十三章 小肚鸡肠

但说这日风和日丽,正是天凤三年的七月初一。

天凤与李唐联军合计五万人马,陈兵雁门关下,联军前阵置于南城关瓮城之外八百余步,军阵左右排开怕有五里之多。

但见得后军纛旗之前设有幕府(就是拿一块布围了个场地),各军将领听令入幕府议事,李渊二子李世民安坐主帅之位,主位之下,左手文臣、右手武将,却把客军主将秦琼安排在了武将之首。

不过今日的临时幕府议事,也不讲究什么后世的规矩,但见李世民一身银鏊盔、银护肩的烂银锁甲,再加上其风华正茂、剑眉星目、一表人才,在气势上倒也有了一军统帅的威严。

至于众人,入席之前倒也做过介绍,文臣之列以军中主薄陈叔达为首、依序为姚复、卢策、刘文静、温大雅等人;武将之列以秦琼秦叔宝为首、李元吉次之、依序为柴绍、李神通、李孝恭、长孙无忌等人。

秦琼远来是客,倒也没必要了解这些人的底细,听过名字认了人也就是了,倒是后来黄小刚和黄娜拿着军报核对,也才瞧出其中关系。

首先,这陈叔达可不是什么小人物,他本是陈宣帝陈顼第十七子,陈后主陈叔宝异母弟,陈亡入隋,先后拜内史舍人、绛郡通守。李渊晋阳起义后,便攻绛郡(今山西绛县南),陈叔达自知不敌,便主动归降李渊,后拜为丞相主簿,封汉东郡公。

如今他身在李世民军中担任主薄,职权所在颇有监军的味道。

至于姚复、卢策该是李世民幕府早期人物,虽然不曾史上留名,想来也不是什么菜鸡,而刘文静和温大雅之所以排在后面,也是因为二人之前是辅佐李建成的,结果清河五军之战败给凤军做了俘虏,如今虽然回来,也不可能叫他二人坐了前排位置。

至于武将这边倒也好说,李元吉是亲弟弟、柴绍是亲妹夫、李孝恭是堂兄、李神通是堂叔、长孙无忌是小舅子,都是一家亲戚。

此时众人已有定计,便听李世民发号施令道:“如此,便劳李、柴、无忌你等三人,各领五千人马佯攻城关,至于秦……秦中校,便劳中校在旁策应,寻机克敌建功。”

当即李孝恭、柴绍、长孙无忌三人出列领命,秦叔宝也起身拱手为礼领命而出。

待得四人出得幕府之后,也才瞧见李世民面色一变,看着秦琼离去的背影,颇有微愤的说道:“区区中校,恁地无礼。”

便是李元吉也在旁多了一句嘴:“不过军头旅帅,也敢妄言兵法!”

见兄弟二人这般开腔吐槽,旁人倒也没谁说话,因为之前秦琼主动拒绝李世民让他领军出战的要求,反而提出先送炮灰去吸引敌军火力的策略,在明面上可是打了李唐军的耳光。

只是,身为一军统帅,这般小肚鸡肠肯定是不好的,就听刘文静咳嗽一声,对李世民道:“二郎,此言差亦!秦中校所用,乃是孙吴子上驷对下驷之策,此为正道。今日我军虽是以强取弱,也当智取为上!”

接着又看向李元吉道:“三郎可知,天凤军中的军制极严,中校者需升兵卒三等、士官三等、积功少校而进中校,非有近百首级战功或是奇功数件,不可升之。”

说完还故意看着李元吉微微一笑,似乎意有所指,想来是暗指他一家子关起门来乱封王侯做春秋大梦的样子十分可笑。

而当初李渊把十四岁的李元吉先封公又封王,也根本就是过家家的游戏,你如今虽然是什么齐王,手里却是斩下了几个人头,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别人?

刘文静辈分与李渊同,自然是有资格教训李世民兄弟的,但他对李元吉的这微微一笑,却是显然不小心扫到了边上的李神通,便听李神通道:“刘兄却是对凤军的制度,所知甚详呀!”

这话要是旁人听来,倒也没什么所谓,可听在刘文静耳中讽刺意味却是甚浓,刘文静顿时脸色一变,正要怼回去的时候,却是被温大雅伸手一拉,便听温大雅道:“秦琼此人,原是少年英才,本在齐郡张果麾下任校尉,当初张果兵败后便委身凤军,听闻那凤军女元帅本对他甚是亲近,曾委以重任,怎料此人又转身投隋,复兵败被擒,竟免得一死,流之辽东。温某在凤军时,听闻凤军如今唯一的准将罗士信奉其为兄长,想来该不是泛泛之辈。”

只是一句话,温大雅便把秦琼的过往生平数了个明白,随便转移了话题,这些信息里面旁人听了也就是点个头标示知道了,可却是叫李世民脸色一变,似乎是把关注点集中到了“甚是亲近”这个词上了。

下意识的便问了一句:“这秦琼自称,今次却是从历城辗转聊城、苇泽关而来……莫非,他竟是从辽东赶来的?”

温大雅闻言捋了捋须,点头道:“此人乃是将种,若真埋没在辽东,确实可惜了!”

倒是李元吉听不懂里面的门道,笑骂道:“不过反复之徒,徒惹人笑耳!”

“三弟!”李世民低喝一声,示意李元吉闭嘴,虽然如今幕府之内都是他李唐人马,可若是李元吉继续口没遮拦,传扬出去伤了两军和气是小,叫他在黄娜跟前落了面子事大啊!

而且,这个事情你还得跳出来看,别的不说先是军火大礼包,又是半卖半送的凤械营,如今听闻他李世民有事,不但立马千里迢迢的火速派人来增援,且还派了一个曾经“甚是亲近”的将种来帮忙,怎么看都叫人觉得这根本是对李世民示好啊!

想想看,你一个白吃白拿的现男友有难,人家不但主动倒贴着上门帮忙,还把前男友叫来帮你,你还想怎么样啊?

这等道理,除了李元吉这等小年轻,但凡有些年纪的人都能很快想出门道,于是场面上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而这时,一直双眼微闭,不怎么言语的主薄陈叔达却是突然睁眼,与刘、温二人拱手道:“二位贤弟自洛阳来,可还未与某等说说东都之事,洛阳乃天下少有坚城,为何听闻那凤军竟是未动一兵一卒,便轻取了洛阳?”

刘文静和温大雅闻言对视一眼,竟都齐齐叹了一口气,而后还是刘文静主动开口道:“皆因凤军新近组建了一支空军!”

“空军?空军是何兵种?”众人闻言都是茫然,李世民忙也问道:“莫非凤娘的舅父,又新制得了什么犀利火器?”

也在这时,就见温大雅伸手入袖,笑着取了一物出来,先是将之理顺轻折,而后放在口边哈了一口气,然后挥手一抛,便见那物居然飘飘摇摇在众人头顶飞了起来。

第六百十三章 脑洞大开

虽然刘文静和温大雅在随援军转回晋阳之前,是被安置在黎阳大营之中,但纸飞机这个小玩意,却是早在空军正式组建之前,就已经在军中流传开了。

然后以二人的智商,只是拿来稍微看看,便已然明白其中道理,便是如今这架在众人头上盘旋的纸飞机便是温大雅昨夜随手做的。

还别说,温大雅的手艺还行,哈了气将纸飞机投出后,便瞧着它绕着圈在幕府上空盘旋一周,最终飘飘摇摇落在了堂中。

李唐军中的一众土包子看得大眼瞪着小眼,全都是呆若木鸡的模样,甚至跟多人根本就没把这纸飞机和空军联系起来,只有李世民先是瞪眼又是眯眼,呐呐道:“空军……空天……这空军,莫非是一支能够飞天之军?”

想到这里,李世民当即蹦了起来,从帅位上起身两步跨至堂中,将那纸飞机拾了起来拿在手上好生瞧看,后来得见刘文静和温大雅二人都是鼓励的眼神,便也学着温大雅的模样将之放在面前哈气,然后挥手投出。

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李世民用力过猛,还是恰好有风经过,纸飞机竟是扶摇直上,机头一摆却是远远飞走,最终越过了幕墙。

“快!快去寻回来!”李世民帮忙给身边侍卫下了命令,而后这才转身向刘温二人行礼道:“这空军之事,还请二位先生细细道来!”

刘温二人点头还礼之后,就听刘文静道:“去岁年末,我便从凤军之中听得传闻,道是在临淄潍县,有鲁班后人献了奇物与凤军监军,据说乃是一种叫做木鹊机关,可载人飞天,昼夜翱翔不需落地。”

“鲁班后人?木鹊机关?”李世民虽然是世家出身,但这并不表示他的知识储备就比同时代的人多,或许鲁班的传说他听过,但其中细节也就未必知晓了。

此外,见军中众人也都是一副鸭子听雷的表情,温大雅只能捋着胡子为大家又介绍了一下,简而言之便称此人是战国时代的机关大家,史书上的确有记载过鲁班曾制出木鹊。

然后刘文静才道:“根据军中传言,那鲁班后人献上木鹊之后,凤军监军便将之改制,制成了一种与这纸飞机原理相同的飞天机关,称之为三角翼。且分单人、双人还有多人,据某等所知,如今天凤军中,以此种机关建成一支新军,称为天凤空军。”

众人听了,都是瞠目结舌,便是李世民也被深深震撼,感觉无法接受,倒是李元吉年少胆大,想想不出这三角翼具体模样的他赫然问道:“便是能够飞天,又当如何作战,在天上用弓弩往地上射么?”

温大雅听闻好笑,便道:“所谓登高望远,若是能飞天岂不是望得更远,那时敌我动向,恐一眼望尽,如遇奇袭、埋伏、游击,便可早一步知会,此功如何?”

刘文静则补充道:“凤军火器犀利,听闻如今我军凤械营中,也备有梨花枪、神机箭和散花天女(手榴弹),那三角翼既然能载人飞天,想来多载一些散花天女,又或是火种、火油、火箭等引火之物也不为难,届时自空而降,杀敌烧营,此功又如何?”

李元吉听来,这才直直瞪眼,一拍额头道:“啊呀!竟是这般犀利!”

而众人一时间也是脑洞大开,各自想象其这三角翼可能的用途,倒是李世民脸色先是涨红,很快变作清灰,不由失神道:“想不到这空军,竟这般厉害……”

此时李文静又道:“不过,听闻这三角翼固然不易制得,可能够驾驶之人更是少见,那天凤监军制成之后,大索全军之下仅得了不足十人,后来东拼西凑方得一排。”

“一排?四十人?能驾得多少三角翼?”李世民自然知道凤军规制,晓得凤军的一个排是四十人规模,也即是十二人一个班,三个班三十六人外加排长、排副、文书和伙夫(后勤)。

温大雅却是摇头道:“我等暂留之人,岂能得知详情。仅是知道三角翼可由单人操控,也可双人、三人,此外听闻当日凤军进驻洛阳时,曾派出空军驾驶三角翼飞天巡城,洛阳城中老少皆见,而当日盛景既生新语,如‘百鸟朝凤’、‘天凤朝阳’、‘天花乱坠’等等,后来经多方打听,仅知道当日应该出动了一十三架之多。”

听得此语,众人都是暗暗猛吸了一口凉气,这般能够载人飞天的神器,能有一架两架已是难得,如今天凤军才将组建的空军,一出手便是十三架之多,这不是表明了日后空军可以批量列装。

脑子灵活的人不难想象,这以后要是空军也能如骑兵、步卒一般,几千几万人组成大军,到时如鸟群一般从天空之上乌央乌央的成群袭来,那时谁又能抵挡得住?

然而,也就在众人愕然至于,突然听得雁门城关方向突然传来轰隆巨响,想不到就在方才说话之间,柴、李等人已经完成了佯攻,而秦琼已然开始了攻城。

李世民当机立断,便也向众人道:“此事稍后再议,且随某出战压阵,好好瞧看一番那神机炮如何破城。”

众人自是应和,便匆匆出得幕府,来到阵前一瞧,便瞧着六架木制的巨大机关战车此时正停在距离关城约二百步的地方,正不断向关城的城门楼和瓮城、敌楼抛射炸弹。

这二百步的距离,恰好应该是城上大型床弩、投石机的射程极限,而偏偏天凤军的神机炮在这个距离反是游刃有余,一时间就看见弹如雨下,将城头上炸出朵朵硝烟,而城上除了鬼哭狼嚎一片,竟是丝毫无法反击。

结果仅是一轮覆盖射击,便将城头炸得稀烂一片,原本城墙上林立的旌旗如今也是东倒西歪,更有不少地方燃起了汹汹烈焰,想来该是爆炸引燃了城头用来防守的可燃之物,现场气氛顿时热烈,不少联军士兵已然发起了欢呼。

只是,李世民等李唐的军将,见了此等状况之后,非但没有丝毫的喜庆想法,反倒是尾椎炸立、遍体生寒:这仅是在地面上使用的神机炮便是如此犀利了,若是将那炮弹装载在三角翼上,然后驾驶三角翼飞上天空,从空中往下投弹又将如何?

一时间,人人都是瞠目结舌,望着关城上空的一片蓝天,竟是不能发出半声言语!

第六百十三章 陷阵冲锋

之前在黎阳的时候,李世民和柴绍二人在跟天凤军洽谈“凤械营”之事时,是瞧看过神机炮营操练的。

只是,当时既是不战场,也没有舍得如此大规模的发炮展示,所以当时所见的神机炮威力,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而如今,当神机炮在这雁门关下露出凶残爪牙之时,柴李二人才知道当初错过了什么!

不知过了一刻还是二刻,当神机炮营的三轮覆盖性打击终于完成的时候,也就瞧见原本人头攒动,旌旗林立的雁门关城头一片死寂,城头处处黑烟弥漫,宛若鬼蜮一般。

“报!”也就在李世民等人全都看着城头傻眼的时候,一名李唐军的背旗传令小校疾奔至众人跟前,禀报道:“客军秦中校请令:此时可派步卒攻城!”

李世民顿时幡然醒神,忙也喝道:“速速传令李、柴、长孙三位将军,全力攻城!”

军令一下,顿时中军战鼓“咚咚”响起,听得鼓声的前军步卒也不用等传令兵到位,便也开始变阵准备攻城。

然而,这步卒攻城可不是随便高喊一声“给我上”就可以瞬时发动,需要组织阵型并安排好先后顺序,所以发动进攻需要准备的时间。

而也就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内,李唐军这边刚好把阵型调整到位,刚要起步冲锋的时候,就听轰隆一声巨响,众人扭头一看,却是发现雁门关的内关城门的铁闸居然自己放下,而后就瞧见城中赫然冲出了一波波的骑兵。

立于中军骑兵阵前观看战况的李世民一见,顿时热血上涌、头脑发昏,竟是高呼一声:“来得好!诸君,且随某破阵杀敌!”

旋即就瞧见李世民从身边侍卫手中接过一杆九尺步槊(短槊为步、长槊为马),呼啸一声便带头发起冲锋。

本来两翼步卒是准备好攻城,因此摆出的攻城战阵,瞧着关内竟奔出骑兵也是一时险些乱了手脚,前排扛着楼梯、撞木的刀盾手一时慌乱,不得不丢了手中战具后退,但随着中军的骑兵火速出击,溃散的兵卒们也才立时回复了胆魄,忙也结阵自守并让出了通道。

这李世民的中军本阵,距离关城也不过八百余步的距离,因此当他领军疾奔至城前约二百步的神机炮阵地时,从关内冲出的刘武周部骑兵也到了,双方顿时撞在一块,霎时野兽嘶嚎般的厮杀声和撕人耳膜的兵器碰撞之声响彻了战场。

这雁门关的内外关城,因为用途各异,所以尺寸也是不一:外关城因为是防着来犯之低,所以城门较小,仅有二丈四的宽度;内关城因为要调剂补给,便与守军调动,所以城门宽度足足有三丈六。

话说这三丈六宽的城门,平时最多也就容得五骑并行而出,可如今战时却无法以此来计算流量了,眨眼功夫便瞧见有数千骑城门中蜂拥而出,投入到了城前战场。

而当瞧见李世民的中军骑阵竟然也发起了冲锋怼上来以后,城中主事者见有机可乘,竟是继续又派出骑兵杀入了战场。

这战场分乱,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便还是从秦琼传回的战报来窥一斑好了。

但说秦琼按照计划,向着现场指挥着神机炮营向着雁门关城头打了三轮炮后,便也让兵卒准备好火力掩护的准备,等着步卒发动“蚁附”攻城时间便于支援。

然而哪知道,城内的刘武周却是认为自己寻摸到了机会,骤然发动了突袭,自己打开关城冲了出来。

神机炮营的发射阵地本就在城前二百余步处,左右虽有护军守护,可数量和战力肯定敌不过骑兵,秦琼一见,知道此时已经来不及撤退,忙也并部下军卒立即围绕炮车结阵自守。

也就在秦琼认为此战难逃,命兵卒们取出手榴弹准备,自己也掏出铁锏准备血战的时候,方也听得后背传来山摇地动的马蹄之声,扭头一看才发现李世民居然领着中军骑兵亲自冲了上来。

随后,便见得两军相接陷入了混战,李世民一身银甲,手持着九尺步槊如入无人之境,带着一队亲卫如游龙一般在乱军之中肆意砍杀。

这骑兵对阵,自然只是讲究发动前的阵型和速度,一旦短兵相接,便是乱战:只管各自逮着跟自己不同服色、不同甲胄样式的人一顿乱砍也就是了。

这李世民本就是世家出身,自然是弓马娴熟,不然他也不能一手创建后世留名的“玄甲军”:《资治通鉴》记载,秦王世民选精锐千馀骑,皆皂衣玄甲,分为左右队,使秦叔宝、程知节、尉迟敬德、翟长孙分将之。每战,世民亲被玄甲帅之为前锋,乘机进击,所向无不摧破,敌人畏之。

看看这句话,重点便是“世民亲被玄甲帅之为前锋”,亲被的意思就是亲披,也即是李世民每次作战,都会亲自披甲作为前锋带领部队陷阵冲锋。

玄色在先秦时期本指青色或者蓝绿色调的颜色,汉代以后指黑里带微赤的颜色、黑色。

因此这“玄甲军”所着甲胄衣袍也即是黑色,而后沙场鏖战,血肉搏杀,难免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若用其他颜色作为军服,既难清洗也难辨认,所以黑色衣物最好安排。

回头来说战况,就秦琼亲眼所见,只是这城前骑战,仅是短短一刻时辰不够,便有上千骑落马,甚至因为李唐骑兵不断前压,更是堵了关城出兵的道路,使得刘武周部骑兵不得不慢慢收缩,往闸口方向不断后撤。

然而很快,在乱军中游击的李世民便瞧见了一杆纛旗,便听他呼啸一声便带人往纛旗方向发起冲锋,在他左右护卫的柴绍抢先一步拍马而出,使一杆丈八马槊便往旗下之人直刺而去。

那旗下之人倒也不是刘武周,瞧服色该是突厥的将领,使的是一把单刃长斧,见柴绍来势汹汹,竟也丝毫不怵,径直使斧来斩,双方错马而过,各自都未建功。

也在这时,就听见随后杀来的李世民大喝一声,挺槊使了一式横扫八方杀来,突厥将领见势不妙,慌忙横斧来挡,哪知道这步槊因为比马槊短了一尺,灵活性却高了一倍,明明是避无可避的硬碰硬招式,竟是被李世民在最后一秒变了招式,槊头如毒蛇一般闪电一刺,便在那突厥将领的喉间扎出了小儿拳头大小的血洞来!

随着那突厥将领瞪着死鱼一般的眼珠,手抚如泉涌一般的喉间血洞,万分不甘心的从马上倒下,不能瞑目的瞧着代表自己的纛旗也被人斩落在地,也就听得周围悲呼声四起:“哇呀!大汗死了!我等败了!败了!”

第六百十五章 箭定胜局

李世民一击得手,当即大声呼喝聚集周围散乱的李唐骑兵,而周围见到自家统帅被击杀的突厥士兵也在哀嚎和怒号中纷纷后撤。

只是,也在这时听到城门方向突然传来了急促的牛角号声,关陇李氏长期与突厥人打交道,自然听得号中含义,想不到竟是“团聚”和“死战”之意思。

正在战场打马迂回着收拢散骑的李世民当即一拉马首,胯下坐骑“特勒骠”当即昂首人立而起,李世民借着身位拔高往城门处打眼一看,便发现门下居然还竖着一杆狼尾纛旗,这也就预示着今次突厥居然派出两位突厥可汗来给刘武周助战,野心大大滴呀!

(特勒骠为汗血马种,乃“昭陵六骏”之一,是武德二年十一月至次年四月李世民消灭割据马邑(今山西朔县境)的刘武周势力,收复河东失地时,与刘武周大将宋金刚等作战时的坐骑,排列于昭陵祭坛东侧首位。)

当即李世民搓指成哨,用力吹出一声尖啸,将手中步槊往城门处一指,但见战场上凡是听到他的啸声引起注意的李唐骑兵,顿时纷纷弃了眼前敌手,狂喝着转身向城门方向冲杀而去。

而李世民的尖啸也引起了秦琼的主意,此时神机炮阵的威胁早已解除,秦琼也早已命兵卒们归回岗位做好了发射准备,但这城前五、六十至百五十之内的区域,全是两军骑兵混杂砍杀,他当然不敢往人堆里乱丢炸弹,把自己人和敌人一锅烩了。

“目标:城前一号区域,三发急速射!”

秦琼当即抓着了机会,迅速下令之后,便见得六架神机炮迅速转向定标,因为射击诸元早就定好,所以根本就不用试射,直接就听着六声美妙的“吱呀”声几乎同时响起,六枚屁股拖着青烟的集束炸弹便腾空而起。

也不过十余秒的时间之内,三六一十八枚集束炸弹便飞跃了百余步的距离,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城门之前。

“轰隆!轰隆隆!轰轰轰轰!”

眨眼间,就听得连续而密集的爆炸声几乎同时响起,城前在腾起大团硝烟的同时,可以看见原本攒动的人头和林立的旌旗瞬间被炸了个七零八落,马嘶人嚎之声一时甚嚣尘上!

“哈哈哈!好!取我弓来!”此时已经策骑疾驰逼近了城门百步之内的李世民见状,顿时哈哈哈起来,再看此刻战阵根本已经崩乱,便知道这便是一鼓作气摧敌制胜的关键时刻了。

随着李世民一声轻喝,一直跟在他身后护卫的一名近侍忙也从自家的马背上取下了一把长达一丈的拓木大弓交与李世民,而另一名近侍则懂事的递上了三支首尾长度竟有七尺的拓木重箭。

李世民所持之弓,名为“惊鸿”,乃是一把在历史上留名的传奇大弓,此弓以拓木制成,以犀牛角为骨、金丝缠绕,射力极强,传闻可达五百余步,在正史当中它就以一箭射死了突厥第一勇士荣利而留名青史。

也就见得李世民左手取弓,右手接箭后,当即勒停战马,双足微微用力便跃上马背,双足丁步站稳了脚跟后,便开弓往城前射去。

此时他所在的位置,距离雁门关内门应该不足百步,加上从关内冲出的突厥可汗和他的纛旗也处在城前二、三十步远的位置,所以双方的直线距离肯定是不足百步,当即就见得李世民“嘣嘣嘣”连发三箭。

说时已迟,那时太快,也就说本来立在城边刚被炸得东倒西歪的突厥可汗正狼狈的指挥着部下结阵死战,突兀间倒也瞧见了立马开弓的李世民,待见利矢破空而至时,他先是下意识的偏头躲过了直射门面的第一箭,跟着举起手中长刀意欲格挡当胸袭来的第二箭,哪知道李世民的“惊鸿”配合重箭势大力沉,就听“DUANG”的一声,他手中重达二十八斤的宽刃长刀虽然的确挡住了箭矢,但巨大的应力竟然生生将长刀撞得一斜。

然而就在这时,第三枚箭矢却是无声无息的已经奔至近前,那突厥可汗仅在脑海中反应过来,暗道一声“吾命休矣”,便箭中咽喉到地而亡!

“哇呀!大汗‘又’死了!我等败了!败了!”

这一次,随着城前主持大局的突厥可汗再次扑街,战局自然再无收拾的可能,加上本来出击的兵卒也是混杂了突厥骑兵与刘武周部的前隋军,余勇尽失之后顿时便哗了变。

一时间,就见得战场之上,着代表李唐军的红白色军服的骑兵渐渐汇合成流,而混色乱杂的突厥与刘武周部则如炸了窝的蜂群一般开始四散而逃,有扭头就跑沿城溃散的、有转身奔逃想要撤回城内的、还有就是懂得识时务为俊杰这话当机立断现场举手投降的,而更多的却是在仓惶与恐惧之中被李唐骑兵直接砍杀在地,再被马蹄踩了一摊烂泥。

此时此刻的李唐骑兵,虽然还没升级到后来举世闻名的玄甲军水平,可人家本来就是隋朝的精锐府兵和关陇铁骑,这等班底原来就是吊打突厥人的存在,须得知道此时的突厥骑兵还大多属于轻骑,别说什么铁甲了,就算是铁箭头都还未普及,不少突厥战士使用的还是骨制乃至燧石研磨而成的箭头。

便也说李世民三箭定下胜局之后,自然是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待他以身作锋,领军杀至城门之前时,仓惶后撤的溃兵甚至来不及关闭城门。

李世民也不害怕中了埋伏,领着众人闷头便冲杀入关,也才用了半个时辰就把雁门关城给夺了回来。

夺下关城之后,寻来突厥残兵一问,也才知道之前在城下斩杀的突厥可汗,分别是东突厥的胡达汗和西突厥的塔特拉汗,虽然也称可汗,实际上也就是突厥的将军级将领而已,用的还是狼尾纛旗。

比起用狼头纛旗的始毕可汗和李渊(李渊曾受始毕可汗封为吉罗可汗)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至于刘武周,早在鼓动胡达和塔特拉二人开城突袭的时候,就已经带人撤退了,不过由于他贪恋所获财物,撤退的队伍中不但夹带了大量粮草财物,还裹挟了不少妇女,所以应该走得不快。

得知如此消息,李世民当机立断,就在关下重整队伍,点出了六千尚有余力的骑军准备追击。而这个时候众人气势正昂,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去建议穷寇莫追,甚至秦琼也觉得这是一举歼灭刘武周的大好时机,因此也并未多言。

随后李世民下令命李元吉为留守,领步卒和凤械营据守关城,待得全军备好三日干粮和饮水,且休整了一个时辰之后,便亲自领军出关往马邑方向追杀而去。

第六百十六章 大好时机

这刘武周本是河间景城(今河北交河县)人,出生于豪富之家,年轻时骁勇善射,喜结交豪侠。

而后趁隋末大乱之机,杀死马邑太守王仁恭自立,开仓赈贫,驰檄境内,得兵万余人,自称太守,更为了立稳脚跟,遣使者依附于突厥,得了一个“定杨可汗”名头不说,还混了一杆送“狼头纛”。

只是,在原本的历史中,他的命运本与如今不同,那时他先在马邑称帝,以其姓刘,冒认刘邦为祖宗之故,立国号为“大汉”,年号天兴,其妻姓沮也诈称乃是三国沮授后人,立沮氏为皇后,任命妹婿马邑人苑君璋为内史令(亦即中书省之中书令),马邑人杨伏念为尚书左仆射(类似宰相)。

而后窥得李唐主力南下攻占长安洛阳,因此老巢晋阳空虚,便大胆出击攻破雁门,占据存有充足食粮和库绢的晋阳,攻陷河东大部地区,威逼关中。

更连败裴寂、李元吉、李仲文、姜宝谊等人,攻占并、晋二州之地,占据山西大部夺了李唐的老巢,逼得李渊惊慌失措,颁发了“贼势如此,难与争锋,宜弃大河以东谨守关西而已”的手敕。

而如今本来情势已变,由于天凤军的介入,瓦岗军反倒拔了头筹,抢先夺下了长安,而李唐军分三路南下也被怼了回来。

这个时候,不管怎么说都不是南下的大好时间,刘武周却是发什么疯非要与李唐开战呢?

其实原因十分简单,还是归咎于刘武周的出身,方才有述这刘武周出身豪富之家,年轻时骁勇善射。喜结交豪侠,然后他趁乱起事,还开仓赈贫,驰檄境内,得兵万余人,这么干倒也符合主流倒也没错。

可问题并州、马邑皆属隋边之地,平时别说军民自给,便是军民粮秣也不少要靠内地补给,刘武周放粮募兵痛快是痛快了,可随着杨广驾崩、李唐自立,那还会有什么粮秣通过雁门往并州输送。

所以,说什么刘武周“入图晋阳,南向以争天下”的根本就是自我吹嘘,他实际上根本就是“军无蓄积,以虏掠为资”,是被逼着不得出手搞事情。

在原本历史中,刘武周于唐武德二年三月(619年),率兵两万南侵并州(治所晋阳),四月联合突厥,驻扎黄蛇岭(今山西榆次北),兵锋甚盛。

唐并州总管、齐王李元吉派车骑将军张达率步卒抵御,至则覆没,刘武周于是袭破榆次(今山西榆次)。五月,刘武周攻陷平遥。六月,占领介州(今山西介休)。

李渊见势不妙,忙遣太常少卿李仲文为行营总管,与左卫大将军姜宝谊率兵救援并州,结果被刘武周的将领黄子英击败于雀鼠谷(在今山西介休境)。

后李渊又派右仆射裴寂为晋州道(今山西临汾)行军总管,督军抗击刘武周。

八月,裴寂至介休,宋金刚据城拒之,双方战于索原度(在介休介山下),唐军全军溃败,裴寂只身逃回晋州。

随后刘武周势如破竹,直接攻占晋阳,李元吉见势不妙,连夜携其妻妾弃州奔还长安。

而此时,也正是刘武周兵锋最盛之时,后面跟着就开始走起了下坡路。

先是武德二年十一月,李渊命秦王李世民率军征讨,又命永安王孝基、陕州总管于筠、工部尚书独孤怀恩、内史侍郎唐俭进取夏县,也不能取胜,囤军于城南。虽然被刘武周领崇茂与尉迟敬德部(原本历史中尉迟敬德此时正好投了刘武周)袭破孝基营,各路兵马都已陷没。

后尉迟敬德回军浍州,李世民于他约战于美良川,将其击败,尉迟敬德和寻相又在蒲州救援王行本,又被李世民击败。

而刘武周在浩州进攻李仲文,也每战皆败,士气大跌,李世民又在雀鼠谷击败宋金刚,斩杀俘掳数万人,获辎重千余辆,一直将宋金刚逼得轻骑遁走。

见此大势如此,尉迟敬德当机立断,联合寻相、张万岁等将领收其精兵,举介州及永安投降了李世民。

刘武周得知消息之后甚为恐惧,连夜率五百骑弃并州向北逃窜,自乾烛谷逃亡突厥。

不久,欲谋归马邑,因事情泄露,被突厥杀死。

话说回来,便说如今战事,自然不似历史那般。

今岁夏收之后,刘武周见并州各地所得粮秣根本不足以维持渡过寒冬,只得把主意打到了李唐身上,便与突厥始毕可汗勾连。正好始毕可汗对李渊也有一句麻麻皮不得不说,二人当即一拍即合,当即约定突厥出兵两万助刘武周破关南下。双方利益均沾。

而之后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刘武周用计谋得关城,更长驱直入南下进攻泾阳,如原本的历史中一般轻轻松松击败了前来阻击的李元吉,最后还是靠着横空出世的“凤械营”这个外挂一般的存在,才将他怼了回来。

而如今,虽然刘武周这次南下仅是破了一座关城,并劫掠了沿途百余里的村落村寨,所获的物资粮秣并不算多,可对于熬过今冬却必不可少,结果却没想到最终便栽在了这上面。

也说今日一早,刘武周本也踌躇满志,计划着跟城下的李唐军来一场血战死磕,可直到城下神机炮发威之后,也才破了胆子慌忙逃下城来。

随后灵机一动,便慌忙催促突厥人出城与李唐军交战。

一早便备战在城下,尚不知城头情况的突厥可汗虽然不疑,但还是对城头发出的爆炸声道出了疑问,结果刘武周道:“天将雨,不过惊雷耶!若雨至,则李唐步卒必陷泥泞,正是我等杀敌的大好时机!”

人家问他城楼上为什么听见爆炸声,他却哄人家说这是天要下雨打的旱雷,更骗人说如果真下雨了,正是杀敌的大好时机……哦呵呵!

随后,在骗得突厥人开门送死的同时,他也忙领着嫡系从关城北面急撤,且认为突厥人再怎么水,也至少能拖个半日一日的,因此舍不得丢弃这次南下搞的粮秣物资,便也命人将早已装车的战利品一并运走。

不过,刘武周也并非蠢人,出关之后便将队伍一分为三,一队押送贵重之物走大道撤往马邑、一队运了蓬松庞大的粮秣等物走小路作为佯军吸引追兵,他自己则领一队轻骑绕道直奔马邑。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出门送死的突厥人连一个时辰都没坚持下来,不到半个时辰就被解决了不说,连关城都直接城门打开送了人。

而也就在刘武周等人出城撤退仅仅两个时辰,李世民亲领轻骑简装的追兵也跟着出发了!

第六百十七章 追之不及

马邑的位置,正好是在雁门关外西北方向百里之外。

而从雁门关出来,几乎就一马平川,但李世民领军走出不过二十里,刚出了山区抵达平原地带,便发现路上轨迹竟一分为三。

后据军中善追踪的胡人兵卒仔细探查,便也指出其中一路车辙痕迹略浅、一路车辙痕迹较深,还有一路则尽是马蹄足印,只是三路人马方向有些奇怪。

车辙痕迹略浅的一路,出门右拐直往正北方向行去,而车辙痕迹较深的一路,倒是奔着马邑方向而行,至于尽是蹄印的一路,却是左拐沿着雁门关西麓的紫金山向着南方行去。

一时间李世民略有疑惑,不知如何决断,倒是柴绍抢先发言道:“听闻刘武周出奔时携有大量粮秣财帛,如今兵分三路怕是疑兵之计,我军绝不可分兵!”

李世民闻言,便也转头问道:“嗣昌计将安出?”

柴绍便指着地面痕迹分析道:“中路辙印较深,当载着重物,恐是粮秣军器等物,大车行进较慢,便是全力急行一个时辰定然也走不出十五里,我军当先追此路;北路车辙较浅,该是刘武周设下的疑兵,我军可袭中路之后,再视情况分出一路轻骑追之;至于南路,虽然极有可能是刘武周主力所在,但也更有可能是想吸引我军追击,然后半路设伏。”

李世民与众军将听来,都觉得有理,不过这时却听见主动随李世民出关追击的刘文静却道:“嗣昌所言虽是有理,不过老夫却认为,南路该是刘武周主力,其人如此分兵,虽有诱敌之意,可若是叫他逃去了楼烦(今山西忻州市),恐放虎归山留下后患。”

众人听了也才警觉,虽然之前楼烦郡在李渊起兵反隋后投了李唐,可刘武周出兵夺占雁门关后,两地便断绝了消息,晋阳这边既没有收到刘武周进攻楼烦郡的消息,可也同样没有得到楼烦无恙的消息,所以刘文静的推测还是有些道理。

这虽有此疑虑,可李世民并未立时做下决断,又看向李神通、李孝恭等人,结果还是李神通出来道:“肇仁先生所虑倒也不差,不如我等也不分大队,由我领五百人马向北,孝恭领五百人马向西,二郎你领大队向南,这般兵分三路,伺机而动便是!”

李世民一想,不管西、北到底是粮秣辎重,总不会有大队骑兵护卫,李神通和李孝恭二人各领五百人马轻装出击,就算打不过也可以衔尾骚扰,再不济五百骑跑路也容易。

随即李世民便当机立断,点出一千李唐铁骑分由二李叔侄率领,便往西北两个方向追去,而他则领其余人马五千继续向南追击。

随后大队人马继续急行了一个多时辰,待色已近申时末刻,前驱斥候便传来了消息,称瞧见了约有两千多饶一伙残兵,正在二十里外的一处野村饮马休息。

李世民听闻大喜,忙也叫全军下马恢复马力,士卒也饱食干粮,并且在喂马饮食结束后给马蹄裹布、马嘴上了嚼头,悄悄往野村摸去。

而那刘武周此时所在之处,乃是前阳山下野猪村,簇是一个扼守在石梁山道入口的中型村庄,算起来自雁门关逃出之后,他和手下人用了大半日的时间连续疾驰了近八十里地,这等距离对于他手下的杂牌军而言已然达到了极限,所以不得不在村中暂且歇脚缓和气力。

此外,在野猪村南,有一条山间道名叫石梁山道,只要翻过沿途的石梁、长房两座山头,就可抄近道直抵楼烦,而只要到了楼烦,他刘武周便是猛虎归林、蛟龙入海,因为早在十五日之前,他派出的一支偏军已经逼降了楼烦郡守。

申时过后便是酉时,虽然是西北夏日,但暮色却来得不迟,便此时刘武周正与亲近将领,坐在一户村中大户家中大块朵颐,本来他只是准备在村中稍事休息,让部下在村中取水饮马用些干粮便走,奈何村人惶恐,手忙脚乱的临时给整治出了一桌席面来。

瞧着席上的鸡鸭鱼肉,刘武周顿时谗涎横流,想想干脆再花他娘的半个时辰饱餐一顿又做何妨,反正已经派人探明了山道无恙,且身后也并未见着什么追兵。

可也就在他放心大胆的大快朵颐同时,却不知他放出的探子却是开了差,仅是离村十里往大路上随意探望了一眼,便大胆回报无恙,根本不知道李唐军已经悄悄摸了上来。

时间一晃便到了酉时二刻,也就在刘武周等人酒足饭饱意欲动身之时,便有人发现了桌面上的碗碟突然发出了微微的震动,刘武周这才在愕然中一面惊呼“追兵将至,随某迎当,一面却是丢盔弃甲的干脆连马都不要了,就凭双腿领百余亲随转身往石梁山道奔去。

刘武周这一跑,便好似群龙无了首级,部下们顿时乱做一团,眼见李唐铁骑蜂拥着杀入村中,仓促间也组织不了什么抵抗,顿时如土鸡瓦狗一般被李唐军如砍瓜切菜一般送上了西。

再李世民这家伙,这次还是一马当先,领着一队精骑自村东头的大路杀入,一路上刘武周部的残兵败将根本不敢试其锋芒,纷纷避让不,不少跑慢聊自然领了盒饭,使得李世民一时如入无人之境,一眨眼的功夫便跑过了长不过一里的村中大路,一口气杀穿到了村西头,正巧瞧见刘武周一伙百余人也就刚刚跑出二里地左右,如今正爬着山前的羊肠道准备上山。

李世民见状大喜,一声唿哨点齐了身后人马,便大胆追击而去,不久便追至山前,双方顿时隔坡相望。

此时刘武周一伙刚沿着山涧的羊肠道徒步攀上了半山腰,与山下的李世民等人相隔虽然也就百余步的距离,不过他们人在山腰,李世民等人却在山脚,这山脚之人若要攀登追杀,自然是吃大亏的,而且羊肠道也不能骑马强行攀登,只能下马步行,一时间李世民陷入了犹豫。

而刚爬上山腰正在狂喘的刘武周,在瞧着李世民勒马山前显了犹豫之后,也是疯狂的大笑起来,竟还挑衅一般的大喊道:“兀那李家二郎,刘某多谢相送!哈哈哈哈!”

李世民闻言大怒,将手一伸,身边侍卫便知机的递上了他的拓木大弓,当即李世民翻身下马,将双足站定之后,嘣嘣嘣三响便是三箭连珠射去,无奈因是从下往上仰射,三箭之中两箭射偏不,还有一箭竟叫刘武周用兵器轻易拨开。

见李世民竟能轻易将箭射上山腰,刘武周明面上虽然轻松,暗地里后背却都湿透了,当即指派了十几个人取了弓箭胡乱往山下抛射阻截,自己则扭头往山道行去。

李世民见追之不及,只能下令撤兵,待解决了村中战斗,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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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十八章 置之死地

这毕竟跟随刘武周造反的马邑骑兵,多是当地府军,在经过了一番激战之后,除了少数冥顽不灵者因反抗被当场砍杀之外,大多数人见势不妙自然乖乖缴械投降。

待得李世民领人将战场清点完毕之时,便也得知此战共计斩杀了刘武周部四百人不到,收降一千三百余人,得马匹两千一百多,其余武器甲胄粮秣资财无算。

此外,也得知了楼烦郡已降刘武周,他此行便是想走石梁山道去往楼烦重整旗鼓的,毕竟雁门关被李唐夺回之后,得胜的李唐军势必会出关攻打马邑,他要跑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得知这个消息的李世民顿足大怒,但情况已是如此,他只得寻了刘文静商讨办法,而刘文静给出的办法倒也简单,这刘武周仓惶出逃不过带了百余人进入山道,必然只能如丧家之犬便往楼烦急赶,因此可以在军中选二百善于山中行走的兵卒尾随入山,伺机而动也就是了。

至于大队人马,还是赶紧押着降军和缴获的马匹资财返回雁门,再谋其他。

对此,李世民也没做他想,直接从了刘文静的建议,当即点了二百善于山中行走的士卒连夜入山追击,而后下令全军夜宿野村,明日一早出发返回雁门。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李世民便领军出发,沿着官道往雁门急行,哪知行出未有十里,便听闻斥候游骑慌忙来报,称在西北正北和东北三面,都发现了突厥大军,每一路的规模肯定都过了万人,两军距离已不足二十里。

李世民大惊之下,一面派人继续打探,一面与刘文静紧急商议道“突厥军三路合围,现今如何是好?”

刘文静虽然也是非常惊讶,但也马上道“二郎不必惊慌,我军可退回野村避其锋芒。万不得已时,或可放弃降兵资财,择一路突围。”

李世民一想,两个办法虽然都可行,但又都难取舍退回野村固守,不敌时虽然可以退入石梁山道,但全军的马匹和斩获势必不保;择一路突围,战损不,丢了降兵资财,也是得不偿失。

也就在李世民尚且举棋不定时,就听斥候再次来报,称突厥左中右三路大军,突然在前方十五里处停步,并且开始向两翼展开,形成合围之势。

一听如此,李世民那还不明白,这是突厥人故意为之,目的明显就是逼自己退回石梁山道。

此时李唐军所出的位置,乃是石梁山道向东不足十里之处,簇东南是石梁山道正南和西南则背靠紫金山脉,若突厥当真在东北正北和西北三面展开,便也当真算是阻断了李唐军的全部出路。

也在这时,刘文静突然喝道“如此看来,石梁山道万万去不得!”

着刘文静翻身下马,折了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副简易地图,指着图中标注的道路道“石梁山道虽可直通楼烦,但在石梁与长房两山之间,却有虎跳峡葫芦口断石崖三处险地,既然突厥军如今摆出阵势意图逼迫我军退入石梁山道,或早已向北绕行至两山隘口设好了埋伏,如我军被逼入石梁山道,必是自陷死地。”

听得刘文静如此一解,李世民顿时发现情况还当真有可能如此发展,一时竟是愁眉难展,而军中诸将在得知了情势之后,也都面面相窥。

不过这时,有一名偏将大着胆子道“大都督(李世民在李唐军中的正式军职为右领军大都督),末将倒是知道向南不远有一处死谷,虽三面绝壁,只有一路进出,但谷中水草茂密,当可驻万人大军,若是我军退入死谷守住谷口,任突厥有千军万马,月余之内绝无可能攻破,待命人翻山向雁门求援,令左卫大将军(李元吉)领凤械营前来救援,或可解此重围。”

听得如此建议,李世民忙也与刘文静仔细商讨起来,这向左是退入石梁山道然后被突厥人包了饺子,向右是退入死谷坚守待援,虽然看起来都不是好计策,但两害相较取其轻,算起来还是退入死谷生机较大,毕竟主动置之死地而谋后生,能稳住全军的士气。此外他也相信李元吉不可能不来救援,但他更相信以凤械营的战力,要正面干死突厥人也不是什么问题。

李世民当机立断,下令全军转向南进,往那死谷退去。

死谷位置便在紫金山山麓北面,当地人又将此山称为紫荆山,因为曾有人私自在谷中设炉打箭,因此又被成为打箭谷。(具体位置是山西省朔州市朔城区南榆林乡大莲华村正南)

慌忙退入谷中一看,面积倒也算大,的确是三面环山,峭壁险峻,且谷口的最窄处宽不过三十余步,若是能设土寨据守,突厥便是十万大军也是白给。

当即李世民便命全军入谷,自领一千人马在谷前结阵以待狙敌,并命人赶紧在谷口夯土铸墙建造关隘,同时派出斥候设法突围往雁门传讯。

对于李唐军不按设计的那般退入石梁山道成为瓮中之鳖,反倒是入了死谷自陷绝地,合围上来的突厥军也是大感意外,但又害怕李唐军别有动机,因此也不敢大意疏忽,还是保持阵型缓缓前压,用了一个多时辰才逼至山前,便也瞧见李世民领了千人骑军在谷前严阵以待。

待得两军接近,李世民也看明白了,见得突厥军中竖有数十杆大纛,其中白狼头纛旗一杆代表的应该是始毕可汗,此外还有黑狼头纛旗四杆白狼尾纛旗六杆黑狼尾纛旗十余杆,想来这次怕是东西突厥联合成军,要玩一把大的。

待得两军相隔二百余步距离,各自占住阵脚后,也就瞧见突厥军中奔出数十骑来,大大咧咧来到阵中,便指着李唐军阵谈笑起来,李世民倒也不憷,知道这是突厥规矩,要战前搭话,便也领了柴绍刘文静和十余将领也迎了上去。

待得双方靠近,也就听得突厥人中,一个高高瘦瘦,戴着白狼尾毡帽的大汉指着李世民喝道“好一个李家二郎,竟然一战阵斩我突厥两位可汗,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当初李渊玩弄始毕可汗之时,李世民跟在身边倒也见过,如今再见倒也不能失礼,便在马上抱拳道“世民见过大可汗,大可汗近来可好?”

始毕可汗闻言哈哈哈大笑,指着李世民道“好!一直都好!好得不能再好!只是不知尔父何时开关,迎我入主中原?”

李世民听来,展颜一笑道“呵呵呵!此事世民做不得主,大可汗却是心急了!”

始毕可汗一脸戏谑的摇头笑道“无妨!只要二郎在此,便只好等着尔父,亲自来与我当面交代便是!”

第六百十九章 困守待援

双方一番虚与委蛇的客套之后,便各自归了本阵。

李世民领人压在谷口,掩护身后的人建筑防御之事,始毕可汗自然看见,可他这次又不是奔着取李世民小命来的,既然已经达成战略意图,将李唐军困入了死谷之中,接下来便是守株待兔、围点打援了。

随即,也就听得突厥军中牛角声四起,突厥士兵迅速分出两队,一队依旧严阵以待,另外一队却是就地搭建起了帐篷宿营。

突厥善畜牛羊,帐篷多用牛羊皮制成,以木枝作骨,搭建起来极为方便,很快就在死谷外面距离三里之处建起了一圈营帐,型如弯月把谷口完全罩住。

而李唐军这边,因为走得仓促,军中自然不曾备有什么工具和大木,无奈之下只得用鲜卑人世代相传的土办法来筑临时的关墙,便是以枪矛为骨,杀马取血合泥,混合石料以夯土法建筑。

但说李世民领军于谷口阻敌的同时,大军一撤入谷内,作为副帅的柴绍便命人分作几批;一批入谷探查水源出路;一批择地安营扎寨;一批安置战马缴获;一批看守降军俘虏;还有一批则跟随统军李寿寻料建筑关城。

统军李寿也是关陇李氏族人,论辈分算是李世民堂兄,当然也是鲜卑族出身,如今已经四十余岁年纪,作战经验自然丰富。

得到命令之后,他一面分派人手前去寻土取石,一面来到谷口最窄出勘察地形,不过很快他便弃了宽不过三十余步的最窄处,反倒是后退百步另择了一地,此地倒是较为宽阔,左右开间怕是足足五十余步。

对于如此选择,李寿也不敢独断专行,指着山谷两边与柴绍解释道:“柴驸马且看,那最窄处虽然省料少工,可两侧山壁皆为浮土,若是一时阻敌倒也还好,就怕日久难抵火烧、斧凿和冲撞。”

而后又指着身边两侧的山壁道:“而此地两侧山崖,皆为岩石,自然坚固耐久,在此地筑墙方为上策!”

柴绍虽然也是年少,但气度自非常人,听罢忙也道:“统军只管放手施为便是!”

这统军一职类似军务总管,军中诸多杂事皆归其调遣,李寿能身居此位,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旋即命人取来数百杆枪矛,取掉枪头后一根根打入土中作骨,以弓弦绑扎延长,迅速就搭起了一个架子来,而后命人取代大块石头填入架中,再让人寻来老弱病残的战马,当场宰杀后取血混合粘土,便用此种调合粘土填入石缝当中夯实,然后便是如此一层石料、一层粘土迅速夯填,也不过用了两个时辰,便宰杀了百多头战马,铸起了一座快有四尺高度的土墙来。

到了此时,也才见得李寿命人拿来一杆长枪,在齐胸位置用力往填筑夯土的石缝里一插,见枪头仅仅入得寸许,也才满意点头,命人停止宰杀战马,转而取水合泥,继续加高作业。

至日暮时,外面的突厥大军扎营完毕,谷内的关城也初具规模,待得领军对峙的李世民率军转回时,便瞧见了一座已经筑有一丈多高,城门、飞角和望楼俱全,颇具雏形的夯土城墙。

只是这城墙从外面看着还好,待他穿门而过是一瞧,也才发现城墙的厚度根本不足二尺,只是比一般富贵人家的花园围墙厚上少许而已,用来拦截盗匪、蟊贼倒也还行,但恐怕扛不住大军攻城。

不过瞧李寿已经命人在城前墙后燃起火堆,更取来大量石料和粘土,看样子还要连夜施工加厚加宽,李世民倒也放心让他施为。

入得谷后,早有人把军帐搭好,李世民一入大帐便命人传召议事,不一刻众人聚集,他便迅速用三言两语把与始毕可汗见面之事说了,这也才来问刘文静道:“先生,如今我军自陷绝境,接下来如何是好?”

刘文静倒也淡定异常,淡然道:“一个字,等!雁门有陈叔达坐镇,可保万无一失,至于解围……或许当真要主公亲至。”

听闻解围要李渊亲至之语,李世民不由苦笑,当初他爹忽悠始毕可汗之事,他可是亲眼观摩全程,想来始毕可汗对李渊的恨,就算不至于寝骨剥皮、抽筋食肉,可老爹当真敢来的话,不脱上一层油皮怕是难跑啊!

倒是刘文静见状笑道:“二郎勿忧!可汗此行,恐怕入关是假,另有所图是真。若真想入关图谋天下,直接绞杀我军再挟持二郎扣关岂不简单?如今才是七月,想来突厥也未夏收,所以可汗此来恐怕是以劫掠为主,困住我等只为虚张声势,若某所料不差,三日之内,其必有分兵之举!”

听得如此分析,李世民倒也放心许多,毕竟突厥往年南下劫掠,时间多选择夏收之后,从无今次这般夏初便聚兵南下之举,所以始毕可汗口口声声说是要找李渊理论,恐怕还真是借机寻衅滋事。

不过随后李世民却又想到一事,便问道:“此外,世民担心三胡儿(李元吉小名)莽撞,万一胡乱行事……”

对此,柴绍倒是接口道:“二郎,方才我命人去谷中查找水源探寻出路,倒也探得一条山中小径,虽然走不得大军马匹,命几个人翻过这紫荆山去雁门和晋阳报信倒也不难!”

刘文静便也点头道:“嗯!陈叔达或许压不住三郎,不过彦弘兄(温大雅)该有办法钳制与他,此外这等紧急军情必然要报晋阳,恐今次唯有主公亲自出马才成,三郎再是莽撞,应该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听得此言,李世民也才放下心来,与众人商讨起困守事宜。

这李唐军今次虽然是轻骑追击,每人不过携带了三日的干粮,可被歼灭的刘武周部却是粮秣齐备,此外李唐军本身就拥马六千余匹,加上缴获的刘武周部两千余匹,也是一笔不小的肉食储备。

另外就是打箭谷中虽然仅有一条溪流,且水流量也不大,不足用作全军人马饮水,不过既有溪流便定有地下水,只需花上几日时间打出水井,便可解了饮水之危,如此算起来,若是光用粮秣维持每日必须,军中存粮最多坚持一月,可若是按照鲜卑人习俗,每日杀马来食的话,军中粮秣加上马匹,至少可供全军食用半年,只不过到时骑兵全做了步卒,恐怕未必能逃过了突厥追杀。

当然,坚守半年吃干抹净这种事,李世民想都不用去想,就算他家老爷子再磨蹭,一月之内必定引兵来救,而谷外的始毕可汗看样子也不是来找李家死战到底不死不休的,到时只要老爷子再次发动“三寸不烂之舌”的神技,好好的给他忽悠爽了,最多也就是送些财货、美女,便给打发回草原了。

开完军议,李世民这才得以卸甲休息,待他换过便服正要入寝之时,却是无意间抬头望了一眼天边新月,不由苦笑着暗道:“凤娘若是知我又陷险境……却会如何看我?”

第六百二十章 向来如此

天凤三年的七月初三夜,碧空入洗,星河灿烂,但见得一枚峨眉新月,低悬于西方天穹之上。

本来按照黄娜的计划,她将在七月中旬启程东归,采取水陆并进的方式,争取赶在八月中旬返回高密。

而这次返回高密,恐怕建政之事就不能再拖了,毕竟“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政策虽然好,但也不能一直用,如今天凤军的控制区差不多占据了大半中原,且仔细算来也已经是北临东西突厥、南视川鄂江南,三分天下而得其一。

加上如今杨隋的萧太后、伪帝杨浩、杨侑、弑君者宇文化及也都在手中,到了这个时候若是还赖着不建政,就真真说不过去了。

但是,若要建政立国,几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也就必须要面对了,首先一个问题就是国体如何确定:到底是女皇国还是帝皇国?

本来按照黄小刚和黄娜原先在幽幽谷就商量好的说法,黄娜既然是玉佩的持有者,自然该是建立一个以黄娜为中心的女皇国……可问题是,当时也就是舅侄俩随口那么一说,现在时过境迁,万一老舅又想当皇帝了怎么办?

而且,这天凤军之所以牛逼厉害,也完全靠着老舅这个监军在撑着,不管是当初的吕家村逃命、还是后来的幽幽谷扎根,一步步走到今天,黄小刚的功劳比她这个名义上的大元帅可就大多了。

而且从感情上来讲,两人虽是舅侄,但黄娜自幼便跟着黄小刚生活,在感情上可以说本就情同父女,所以如果这老舅真想要当皇帝的话……黄娜感觉自己应该不会也不可能跟他撕破脸,更不可能弄出什么神武门之变来。

其次,就算老舅真的让自己当了女皇,那么这未来的女皇国又将如何安排国政和继承人?

是直接就上首相内阁责任制,还是两会制与内阁制并行,又或者先由女皇训政个三五七年,再把皇位交给下代女皇,这也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尤其是,如今这隋末时代,文盲率至少达到九成以上,换言之有文化能看书写字的人,多是世家门阀、士族商贾,也即是若行两会制,能够成为议员以至于把控政府各级职务的必定是出身这些阶层的人,或许一开始他们对于后世的政治游戏还不熟悉的时候,舅侄俩尚且能够忽悠住他们,若是一旦这些人搞懂了游戏规则,未必就会继续受人控制了,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此外,还有一个最严重的问题,若不是虬髯客张仲坚那讨厌的家伙口没遮拦,恐怕黄娜还当真会选择性的忘掉,那就是女皇陛下的婚配问题:是女皇+亲王?还是女皇+王夫?或女皇+公爵?

此外,新朝到底是一体上下施行一夫一妻制?还是一夫多妻制?又或者上层一夫多妻制下层一夫一妻?

虽然按照黄娜所知的常识来看,社会发展到高级形态时,婚姻关系肯定是会消亡的,到时候人类将不再被婚姻制度所局限,男男女女之间将会以更多元的关系而形成情感纽带。

毕竟黄娜当初读大学的时候,也曾通过夏令营见识过国外的彩虹游行,对LGBT群体也不存在什么偏见,更不是什么大男子主义者,反倒还自觉的有点女权倾向。

而且眼下可还是隋末时代,婚姻关系不单单是单纯的社会关系,还关系着生产力和国力,在这个时代搞什么一夫一妻制完全是脑筋不正常,黄娜甚至还记得曾经看过一部叫做什么“金牌冰人”的港剧,从而得知唐朝为了鼓励繁衍人口,于唐高宗永徽三年,在《唐律疏议》里制《户婚律》,首次对婚嫁事立法,确定了“一夫一妻多妾制”,和“孤寡鳏独”官府强制分配的制度。

那么,既然新朝要推行“人人平等”和“男女平等”,而且肯定也要搞“同工同酬”,因此在这个基础上,新的婚姻关系是不是也应该一步到位呢?

虽然这些问题并非是迫在眉睫必须马上解决的问题,可偏偏叫张仲坚那个大嘴巴点出来后,黄娜不得不正面答复。

也即说当日,张仲坚单刀直入的提了“招婿”的问题,黄娜虽然用长笑遮掩了脸上的尴尬,但看着张仲坚的表情该也是肯定这二愣子绝对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笑过之后,黄娜只能是故意转移话题:“张兄以为,这世上男子可娶妻纳妾,而女子却不可嫁二夫,何故如此?”

张仲坚本来听黄娜长笑,心中也是打鼓,待得见她如此一问也是愣住,脑中思索半天却是找不到什么名言绝句来解释,不由喃喃道:“似乎……向来如此!”

“向来如此……便对么?”

这话一问,别说是张仲坚了,便是他身边的红拂还有帐中侍奉的女卫,皆是愕然神色,各自都在心中暗讨:“对啊!向来如此,便对么?”

也就见得黄娜轻笑一声道:“新朝既然将要推行人人平等、男女平权之新政,婚嫁娶配自然要与历朝历代有所变化才是,所以……张兄所言之事,此时还不便细谈!”

“变化?还能如何变化?”黄娜直言顿时说的张仲坚一愣,心想这古来便是如此,难不成还能变成一妻多夫不成。

想到如此可能,他没来由的一阵恶寒,可转念一想,黄娜倒也说得没错,这从古至今便是一夫多妻,向来如此便当真应该万世不易么?

又想到这历代帝王三宫六院,后宫妃嫔无算靡费颇多,而世间男子三妻四妾,又有多少怨女恨妇,饱受婚约之苦不可言说,所以这向来如此,当真就真的不可动摇么?

但也说,当日黄娜用话术将此事按下之后,自不能真把此事抛与脑后,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得空便暗自思索,思想着解决的办法。

或许可以效仿后世,大胆的来个顶层设计,直接就一步到位推出“跨性别法案”如何?

反正在这个时代,什么龙阳之癖、断袖分桃、百合耽美、磨镜贴钿之辈也是屡见不鲜了,不如直接大胆超前规划,一锤定音。

反正这个时代还没有被“理学”禁锢住思想,腐儒也还没成为社会主流,加上晋末至隋期间西北胡狄南下,中原与诸胡日渐融合,真把“跨性别法案”弄出来,未必世人不可接受,对吧!

想到此处黄娜心中豁然开朗,顿时感到全身轻松,压抑感顿时尽去。

见夜已深沉,便也命人备好盥洗之物,准备洗漱就寝,也在这时叫她无意间抬头望见天中新月,不由得想到一事:“这鲜卑人似乎本就是母系部族,也不知李二郎肯不肯做了我娜姐的王夫……之一!呵呵!”

第六百二一章 平权法案

待过得两日,黄娜在得到七月初一李唐联军破关夺城好消息的同时,倒也抽的闲暇时间把新朝的“跨性别法案”给草拟了出来。

虽然此时已经到了即将东归的最后阶段,不过组织转运洛阳府库书册、人员物资的工作基本也进入了尾声,至于大营开拔和路线安排等等杂务也有手下人安排,所以黄娜的闲暇时间也算宽裕。

话说回来,这黄娜草拟的“天凤朝跨性别平权法案”,主体大致范围三个部分,分别涉及性别选择权、婚姻权和继承权三个方面。

首先,这性别选择权指的是:任何人都可以在年满十八岁之后的任何时间内,依照自我认同选择在身份证、护照等身份证明文件上进行不同性别的标注和更改。

这也即是说,不在会根据生理情况死板的来鉴定性别,给予人民自由选择性别的权利。

这不管什么时代,那种天生“男身女相”假娘子、或是“女身男相”的假小子本就是存在的,更何况这个时代还有一个特殊的群体,也就是杨隋朝遗留的大量太监,总得给人家安排好。

再说了,虽然在隋末时代要弄什么变性手术肯定还是天方夜谭,但变性手术也不是什么太先进的黑科技,早晚有一天肯定还是要被研究出来的,当然要尊重人民选择性别的权利。

然后婚姻权方面,具体的条目虽然草拟了出来,但一些条款目前来看还有些超前,至于能不能施行还是待以后由两院来议定,大致内容如下:第一、新朝原则上还是继续施行隋朝的“一夫一妻多妾(婿)制”,但同时也允许男男或女女立户成家;第二、无论是娶妻或是赘婿、赘夫或纳妾,夫妻或婿妾之间财权均等;第三、夫妻或婿妾所出后代不分嫡庶皆有平等的遗产继承权和择姓权。

不过,在这些条目里,黄娜也别出心裁的对里面的一些内容稍作了一点变更。

如第一条,她就在其中注明了:在一个家庭当中,不管是男女还是男男、女女,都只允许“一主一次”的婚姻模式存在,且男子在娶妻和纳妾的基础上也可以招婿,也允许女子可以招夫和赘婿(也即男妾)的同时纳妾。

反正不管怎么玩都是允许的,只要你去官府登记交税就行,私下乱来的话抓到就重重罚款!

因为在古代,能够有条件玩花样的,肯定得是有钱的大户人家,穷家百姓的男儿女子,特么得能找个老婆或是嫁个良人就已经是千难万难了,哪有什么经济实力去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此外还有一点就是,天凤朝未来的疆域肯定不会局限在小小的中原地区,而此时的北方胡族、突厥、鲜卑等等,还都是处在原始部落向封建制度进步的时代,甚至很多母系部族都还没消亡,所以这么安排也不算突兀。

不过,“一妻一夫多妾(婿)制”虽然在原则上平等了男子娶妻纳妾和女子招夫赘婿的权利,但也规定了妾和婿在家庭中的地位要低于夫和妻,此外在财产分配上,妾和婿不再在是物品或商品,得有人权和财产权。

就比如说一个家庭,财产所有权本该是夫妻各半,若因不合需分割家庭财产时,则夫纳一妾,妾将获得夫的一半财产,纳二妾则取三分之一、纳三妾便取四分之一,妻若招婿也是如此。

当然,这里的妾和婿指的是经过官方登记备案过的,民间私娶私嫁和改换名目以什么丫鬟小厮托靠的,权利肯定不受保护。

然后就是遗产继承权和择姓权,择姓权最好理解,也即是夫妻双方还有子女,都有权力自己选择是随夫姓还是随妻姓,以及随妾和婿姓都行。

也即是夫妻以及妾婿的所有后代,不分嫡庶皆有平等的遗产继承权,当然也允许提前分家和采用遗嘱赠予的方式自由选择,但在无遗嘱或无预先安排,由官府来介入财产分割时,所有后代的继承权份额必须均等。

对了,这里要多说一句,新朝以后肯定要设置遗产税,所以这个条目现在估计没人看的明白,但其实就是预先挖上的坑。

此外,在编撰这部“跨性别平权法案”的同时,又涉及到了一个新问题,那就是天凤军推行的废奴政策要不要扩大化的问题。

可以说,黄娜也是到了洛阳才知道,在民间卖身为奴的除了华夏本地人之外,来自五湖四海的各色人种也不少,而洛阳城中最多的就是来自西域的粟特人了,基本上街头巷尾当垆卖酒、卖胡饼、跳胡旋舞的胡姬都是粟特人,此外什么昭武九姓的胡人也是种类繁多,甚至原生地非洲和南亚地区的黑皮肤昆仑奴也不少。

所以,如果废奴搞到把这些异族人也都全覆盖的话,不说成本多少,真把这些人解救了,你总得安排人家生产生活和生老病死对吧?

而这些异族人,真给人家解放了,也未必有能力独自生存下来,所以天凤军进驻洛阳以后,也是象征性的解放和赎买了一批本地工匠和私奴,没敢搞什么扩大化。

而既然这都搞起了“跨性别平权法案”,“人权法案”是不是也该筹划筹划了呢?

虽然黄娜主修的会计,但对于1215年的《大宪章》(MagnaCarta)、1628年的《权利请愿书》(PetitionofRight)、1679年的《人身保护法》(HabeasCorpusAct)和1689年的《权利法案》(BillofRights)等等这些历史上的人权法案还是有所了解。

1215年的《大宪章》是英国最早的人权立法,它以王权接受法律限制、王室尊重司法为前提承认了英国国民拥有的权利和自由,如第39条规定:“凡自由民除经其贵族依法裁判或经过内国法律之规定外,不得加以拘留、监禁、没收其财产、剥夺其法律保护权,或加以放逐、伤害、搜索或逮捕。”

到了1628年的《权利请愿书》,则进一步确认了《大宪章》为国王所承认的各项权利和自由,特别强调经正当程序审判的必要性:“任何人除依本王国习惯或国会法案所确定之法律,不应判处死刑;无论何种罪犯,均不得免受通行程序之审讯,亦不得豁免本王国法律及条例所加之刑罚。”

《大宪章》虽然不是英国正式的宪法文件,但其确立的宪法原则却逐渐被保留于英国的普通法实践,并成为普通法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些原则就是:第一,除非经上、下两院组成的议会同意,国王不得征税。第二,任何法律的制定都必须经议会同意。第三,除非根据法院的令状不得逮捕任何臣民;被逮捕者必须迅速交付法庭审判。第四,刑事诉讼中被告的犯罪事实,必须在发案地区的普通法院的法庭上由陪审团决定。第五,可以对侵犯臣民个人自由和权利的国王大臣和政府官吏提出控告。

也才有了风雨可进,国王不可进这个著名的典故!

第六百二二章 十万女军

虽然黄娜知道《独立宣言》,但她也仅仅是知道而已,对其中的一些著名段落稍微有些影响罢了!

而大学马思课的学分她却是修满的了,所以闲来无事她干脆随手写了个千字版的《新独立宣言》,等着回了高密找老舅研究一下再决定是不是给它弄出来。

然后,秦琼帮着李世民夺回雁门关的好消息就到了!

消息送到的时候,黄娜并不在帅帐,而是正在乾阳殿前的校场上,看着张仲坚耍着一杆木棍跟罗士信对练,只是瞧着罗士信被耍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便也知道二人之间孰强孰弱。

但见得,平时在战场上本是大开大阖的乌木枪,如今在罗士信手上却使得好似妇人的绣花针一般,张仲坚看似随意的招式往往逼得他要手忙脚乱才能抵挡,一连好几招都是险险招架,直看得一旁的孙诗雅牙关紧咬,腮帮子鼓起老高。

待得瞧见张仲坚随手一棍敲在乌木枪杆中部,震得罗士信险些脱手,跟着反手一棍打在了他左后肩部,使得罗士信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孙诗雅见状狠狠一跺脚就要扑身而上,却是叫身边的李三娘眼疾手快给拉住了。

“哈哈哈!战场之上,虽然讲究一往无前,但又岂能不顾项背?”孙诗雅的表情自然被张仲坚瞧见,便也见他哈哈一笑,先是点了一句罗士信的不足,跟着便收棍后退,主动罢手笑道:“士信的武艺,虽不合行走江湖,但以战阵为主,却也是不差了!”

听得张仲坚到底还是懂事说了句好话,孙诗雅的面色也才好看一些,不过李三娘却是一拍腰下的剑匣,道:“小妹倒是习了些行走江湖的武艺,正想与张兄讨教!”

张仲坚却是急忙放下长棍,忙也装模作样的抬头看天而后擦拭了一下额头,忙道道:“这……天热,且待某歇歇……不若,三娘子与红拂过上两招如何?”

见张仲坚自己缩了,李三娘也没揪着不放,便来看一旁持拂的红拂,红拂倒也不怵,二人便点头下场,斗了起来。

李三娘出身名门世家,家传武艺自然不差,不但在战场上使得一手好马槊,步战剑法也是犀利无比,一时间竟与使拂尘的红拂斗了个旗鼓相当。

一直在旁观望的黄娜瞧了几眼之后,便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张仲坚的身上。

自打前几日他点破李世民之事闹了红脸,又被黄娜给忽悠住之后,这些日子倒也没敢再开口借三角翼,此后他除了每天参加飞行训练之外,还爱在营区里面晃悠,今日便是瞧见罗士信正与孙诗雅在校场习武,也才搞起事来。

但见他今日换了一套天凤军的普通黑色作训服,却偏偏在头上扎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红色武功带,似乎想以此作为区别,且颌下的络腮胡子也似乎刻意打理过,竟与彭于晏主演的一部电影中的络腮胡造型有七八分的相似。

也不知是被黄娜的目光扫到,还是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本在看李三娘和红拂交手的张仲坚茫然回首与黄娜对视,二人也不知什么情况,一时间眼光却是抽不开了,足足对视了十余秒后,才听见场中“锵”的一声打乱二人心神,回首来看时却是见着红拂收了拂尘低声道了一句:“承让了!”

再瞧李三娘的脸色微微发红,也是收剑抱拳为礼,想来她的确是未有取胜,这时就听见孙诗雅语气不善的开口问道:“不知红拂姐姐除了拂尘,可还使得其他兵器?”

红拂听了,微微一怔,在转头看了看张仲坚后,便将拂尘收好,道:“予幼时曾习过一套近身刺击之术,或可一试?”

“好!予便来与姐姐试上一试!”孙诗雅也不迟疑,伸手一拍腰间,便把佩剑取了出来,两步就下到场中摆好了架势。

红拂也不怕她,转身将拂尘放好后,也从兵器架上取了一对尺二的短刃匕首,回身便左手正握、右手反握,摆好了造型。

旋即,也就瞧得孙诗雅主动进攻,长剑以长虹贯日之势直击而去,而红拂却是迅捷的使左手短匕格挡,右手短匕回击,招数看起来非常的刁钻毒辣。

对于这隋末时代的武艺,黄娜无疑是擀面杖当吹火筒,本来就一窍不通,只是觉得二人的打斗看起来要比在电视电影里面看得有很大差距,不但动作一点都不华丽,而且二人的动作太快也根本看不明白这招数与招数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同。

也就见得二人在场中绕圈转了几个身,然后听见匕首与长剑磕碰了几下,便各自分开,又见红拂收了匕首道一句:“承让了!”

这一次,黄娜虽然还是没看懂,但却知机的合掌啪啪啪的拍了起来,笑道:“好!二位妹妹的武艺,当真叫予大开眼界。诗雅,你却说说,红拂的近身刺击之术可能用在战场之上?”

孙诗雅听得如此一问,眼珠儿一转便也明白过来,忙也道:“禀元帅,我军女兵虽习有战阵刀术,但在近身搏斗方面实有欠缺之处,所以一直以来都强调女兵遇战必须结阵,不可独身与敌接战。若是让女兵们都能习得红拂姐姐的这套刺击之术,战场存活几率必然大大提升!”

见孙诗雅果然懂事,黄娜又来看李三娘道:“三娘,以为如何?”

李三娘自然也是会看眼色的,忙也道:“诗雅所言不错,我军女兵若是当真习得这般刺击之术,不说战力提升多少,用于自保定是不差的。”

黄娜便也转头向红拂道:“如此,不知红拂妹妹可愿给姐姐一个薄面,割爱将此等武艺,传授与我凤军姐妹?”

这几人当中,要数黄娜年纪稍大,然后红拂居次、李三娘又次、孙诗雅最小。

黄娜穿越之前本就已经三八年纪,如今穿过来又过了四载,即便之前诈称十八,如今也是二十二了,所以托大占了个大姐头的名义。

听得黄娜如此一说,红拂自然不好拒绝,便也点头嗯了一声,旋即黄娜便也鼓掌大笑道:“好好好!三娘乃是我军三千近卫女军枪棒剑术总教习,那么红拂妹妹便挂一个十万女军自卫搏击总教习,如何?”

听得自己一来就挂上什么“十万女军总教习”的名号,红拂顿时惊得合不拢嘴,不由问道:“如今凤军,已有十万女军了么?”

黄娜呵呵一笑道:“如今未有,但以后一定会有的!”

随后黄娜转头来看张仲坚道:“张兄,可愿屈尊也来我凤军任做教习?”

张仲坚听得一愣,鬼使神差的张口问道:“却不知,元帅愿给张某挂一个怎般的名号?”

“八十万禁军总教头,如何?”黄娜盈盈一笑,笑容顿时如昙花绽放,一时间竟叫张仲坚看得痴了,久久之后也才听他道了一声:“好!”

第六百二三章 危机四伏

想来这“八十万禁军总教头”的典故,日后自然是不能让张仲坚知晓的。

不过此时黄娜也就是随口一说,她准备回头还是正式给张仲坚一个正式的安排,比如说:海陆空三军格斗总教官。

如张仲坚这样的高级人才,将其任命为教官,给予较高的身份和地位供起来,自然也就是最好的安排了,你总不能还指望他去当大头兵或者作为武将派出去跟敌将单挑吧?

反正,如今一下连续得了两位武艺高强的教官,倒也是值得庆祝之事,于是黄娜借着日常议事的机会,先与众人重新介绍了二人的新身份,随后也才拿出今早刚刚送达的雁门急报,将秦琼率领的援军帮助李唐军夺回雁门关的好消息做了简报。

听着简报内容,首先得知这次援军攻占雁门关的战斗达成了零伤亡,大家还是蛮高兴的,可听着战况里提到刘武周部狗急跳墙主动打开城门出击,而要不是李唐骑兵主动冲锋迎敌的话,战场形势可能会被逆转之后,对于骑兵这支兵种的需求也就更强烈了。

可无奈的是,天凤军至今还是没有成建制的骑兵部队,不管是标营还是独立营,或者是近卫女军,虽然独立营的将领有骑卫和骑兵小队,黄娜身边也有一百多女骑卫,但成建制的骑兵营是真没有。

此外,就算已经明确了天凤军的下一阶段扩军计划是大力发展空军,可你光有空军也不行啊!

你得有地面部队配合进攻和清剿残敌,还要负责补给和建设营地,所以能够快速机动的兵种也是必须要配备的。

对于这点,黄娜倒也不是茫然没有头绪,在幽幽谷时就已经有所规划,不过那时舅侄俩可真没想到三角翼这事,如今自然要对当时的计划稍作一些变化才是。

因此,黄娜稍微引导众人稍作讨论,便也提出了在未来将会把陆军构成,升级为标骑营和工程营(涵盖工程、特种、后勤)、陆战标营三个部分,然后将步卒、炮兵、辎重、后勤、医疗等兵种进行整合。

届时,部队出击时将会以路空联合行军的方式进行机动转移,其中空军部队负责空中侦查和打击、骑兵部队负责机动作战,并兼顾防卫、追击、清剿等等,工程营也将升级为机动部队,将会用战车装载陆战、后勤、补给、炮兵、医疗这些部队移动级团式行进,由此全军的机动能力将会大大的提升。

至于说骑兵的马和工程营的战车从哪里来,这个问题自然交给我们的监军大人来负责咯!

再之后,就讨论到了李唐军该不该出关追击的问题。

对于李世民率领骑兵出击,秦琼在军报里给出的意见当然是支持的,他作为前线指挥官给出的判断是:一、刘武周和突厥的联军,败得十分的突然;二、刘武周部突围的兵力不多;三、根据突审俘虏得知,刘武周在打下雁门关后,曾运送了一批财物送往东突厥汉庭,希望始毕可汗能够继续增派兵员帮助他一鼓作气拿下晋阳,但并未得到始毕可汗的回应。

由此三点来看,追击刘武周残部当然是有很高的战术可行性,所以秦琼给予了支持。

对于此点,众人对秦琼的判断都表示认可,便是黄娜自己也没什么异议,由此众人便将议题带过,继续进入了下一个环节:此战之后,天凤军方面是支持李唐军继续固守山西,还是设法鼓动他出雁门关去跟突厥人搏命死磕。

对于这个问题的选择,首先就得把目前的天下形势稍作分析。

当然了,要说也就只能说说与李唐军有关的天下形势,如江南的李子通、沈法兴还有西南的萧铣、杜伏威等诸路英豪,这些人的地盘并不与李唐军交接,所以不用考虑。

而就李家所处的山西晋阳而言,倒也是一个危机四伏与机遇并存的险地,虽然与之有接壤的也就是刘武周、梁师都和薛举三家,但可别忘了他北面还有一个强大的突厥。

也不提突厥,这李唐隔壁的三家里面,刘武周离得最近,也就隔着一座雁门关;梁师都稍远,跟李唐隔了两座大山,所以欲除梁师都必须先除刘武周;至于薛举更是远在秦州(甘肃省天水市)这等山远水远的地方,暂且鞭长莫及不去说他。

此外,根据最新得到的消息显示,在这三家之外,还有两路暂且上不得台面的义军,一支是刚刚在天凤三年的二月在榆林(今内蒙古准格尔旗)起义的郭子和,还有三月在金城郡(今甘肃省兰州市)起义的李轨。

由于相隔太远,目前对这两支义军的情况所知倒也不多,反正山高皇帝远,加上黄娜舅侄俩也不记得历史上到底有没有过这俩号人物,因此在信息补全之前暂不考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变数不得不提,就是如今赖在大兴不吭声的翟让部,反正自打天凤军进驻洛阳,公开任命李密为副帅之后,他就摆出了一副听宣不听调的造型。

口头上虽然答应了加入瓦岗军,可在大兴城头还是挂着瓦岗军旗,不但对李密连续好几道催促他来洛阳述职的军令置之不理,最近更是悄悄加强了大兴城的守备力量,且还试图派兵赚夺函谷关,结果自然被守将屈突通拒之门外。

第六百二四章 接踵而至

那么,在列出了李家和李唐军将要面临的各种机遇和挑战之后,以后想要靠着他们跟突厥人死磕,最正确的选择无疑是先得让他们在山西站稳脚跟。

一开始要跟李唐军结盟,看中的无非是李渊一家子在历史上的光辉战绩,加上黄娜又阴差阳错、鬼使神差的跟李秀宁、李世民扯上了关系,也才突发奇想搞什么“战略伙伴”。

实际上,之所以不开着历史的跑车将之碾压,归根结底还是客观条件不允许。

一方面,李唐军不管出身如何,在道义上来讲是反对杨隋,起兵靖难的义军,虽然派兵参加了清河城下的五军之战,但他本身的确是“五姓七望”的成员之一,所以凭这一点天凤军没有足够的借口将之赶尽杀绝。

其次,李家在山西还是有很强的实力和战斗力,之前虽然兵分三路下想要抢占大兴和洛阳两座重镇结果铩羽而归,但他家本身的实力并未折损多少,消耗和牺牲的都是从突厥人手里借来的炮灰。

那么想要消灭盘踞在山西的李唐军,对天凤军而言,其战斗烈度无疑是需要发起差不多相当于再一次“北征”的程度,那么以天凤军如今刚刚吞并半个河东,尚未将占领区完全控制并将资源转化为生产力的时候,与李唐军开战肯定是不明智的。

而最终的一个关键问题是:天凤军如今还没有成建制的骑兵部队,而李家人的道德值又不是很高,就怕万一天凤军真杀到了晋阳,他一家子眼看没得混了,转身跑出雁门关投了突厥做了“鲜奸”怎么办?(他一家都是鲜卑人,所以不能是汉奸)

所以,用战略伙伴将之栓住,再批发点低科技水平的火器给他撑撑场面,让他主动成为天凤军北面的屏障与突厥人死磕,这也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方案。

便也说,这讨论来讨论去,大部分的人都认为在天凤军西征部队即将东归的这个阶段,最好还是让李唐军严阵以待固守山西为好,不然这个时候若是鼓动他出关寇击突厥,打胜了倒也还好,就怕打输了被突厥人反杀。

此外,还是跟着黄娜算久的房玄龄提出了一个更靠谱的观点:经过这次凤械营的阳曲大胜和驰援部队轻易攻克雁门关的举动,想来李唐军一定会在公开取得更多火器的同时,也会在暗中加大力度设法仿制和山寨,这个时候就算鼓动他出关去跟突厥死磕,也怕是未必能够成功,还不如主动叫他固守山西的好。

而且,还有一些话是黄娜不能当着众人面公开来说的,那就是天凤军主力东归以后,李密和翟让这两帮人铁定是要撕逼的,到时候整个关中地区的形势变化也将难以预料,所以最好还是以不变应万变。

那么,就会有人问了:既然眼下的情况如此,为什么黄娜非要领着天凤军主力从洛阳东归,而不是再接再厉以洛阳为中心,直接四面出击大杀四方呢?

这个问题前文虽然有述,但还是有些笼统,简单来说主要还是因为三点:第一、经过聊城和黎阳的两次大规模扩军和不断对外派出教导营,已经把部队的老兵资源消耗干净;第二、西征已经将近三年,原本计划一年时间完成的“秋季攻势”,结果从天凤元年的秋冬,搞到了如今天凤三年的入秋,师老兵疲难以为继;第三、部队的装备老化严重,新武器无法换装,各兵种经验值满了也不能升级。

所以这次东归,将要解决的问题也就几个:改组整编、将高密老军、聊城新编和黎阳新编三部分兵卒融为一体;论功行赏、调整军职、凝聚部队向心力;兵种升级、装备更新、部队换装,发展空军和升级骑兵、车兵,并针对性的进行整训,以应对新的战争形态。

此外,也就是如今天时地利与人和差不多算是齐备了,可天凤军如今既没建政,也没建国,在各路义军纷纷立国称王称帝的这个时候,继续往外扩张会出现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所以正式的建政立国也就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反正如今以洛阳为中心,天凤军独占了东北半壁,与南面的萧铣、李子通、沈法兴、杜伏威和西北面的李渊、刘武周、薛举、梁师都分庭抗礼,算是三分了天下,如今各方局势暂入僵局,正好用这个时间来修炼内功,等着别人行差踏错再伺机而动。

最终商议的结果,大致也就是:一、短期内不建议李唐军出关搞事情,最好就是固守山西;二、援军只能救急,如今既然已经夺回雁门关,最多再协助防守个十天半月也该撤回了,而这次出兵也就算是一次装备以及武力展示,除必要的武器损耗和军费之外,不另行收费;三、如果需要,教导营可以继续租借,另外还可以给出一定的折扣和优惠,鼓励李唐军下单订购更多数量的军火。

只是,军议上研究的对策虽然好,可现实却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也就在第二天的下午,李世民出关追击刘武周,结果被突厥十万大军围困在打箭谷的消息便接踵而至。

顿时,得到消息的黄娜立时纳了闷。

之前丢失雁门关,天凤军派出增援部队,不管是因为明面上的战略伙伴关系还是私底下的黄娜与李世民的“私情”,类似这种借口用一次也就算了,如今李世民再被围困,自然也就不能还用这些借口去派援军了对吧?

然后也更不可能下令让秦琼领着增援部队去救援,毕竟他手下的部队是纯步卒,要说手里的火器充足,出关去浪一下打打野倒也没什么问题,可一旦在草原上把火器打光之后,这纯步卒的部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骑兵的对手,到时岂不是让他们白白送了死?

无奈之下,黄娜只能先命人给秦琼送去军令,命令他死守雁门关,不许领军出关救援。

然后又把昨日参与军议的人召集过来,就此突发事件展开讨论,结果所有人都认为千里驰援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李世民被困一事,最好还是让李唐军自己想办法解决的好。

黄娜一想也对,这次围困李世民的据说有十万人马,不然你派多少去救援合适?五千?一万?两万?

你难不成把整个天凤军主力都领出关去?

可李世民这个……这个小王八蛋的冤家,总不能眼看着他被突厥人困死对吧?

也就在黄娜不知如何安排的时候,以空军教官身份列席的张仲坚却是提出一个建议道:“元帅,不如让某领一支空军小分队暗中驰援,即便无法退敌,单只是救出一个两个人来,该也是十拿九稳之事!”

第六百二五章 继续胜饮

很多时候,你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不但有学而知之者,也有生而知之者。

一开始黄娜是的确没想到,传说的虬髯客当真拥有着一身只在武侠里才应该有的神奇武艺,而且更没想到他的飞行天赋根本就是有加倍属性,只是一个来月的时间就把技能点直接撸满了。

就眼下来说,不管是单人单飞还是双人双飞,张仲坚的飞行技术不但赶超了他的第一任教练曹菁娘,就连理论方面也比黄娜强上了不少,很多黄娜只是曾经见过但自己肯定完不成的飞行动作,只要跟他一提,他分分钟就能无师自通的完美完成。

所以,如今已经被黄娜任命为空军教官张仲坚,的确有这个能力和水平提出特种作战的战术建议。

而张仲坚的这个建议,也几乎是直指了问题的核心,那就是一个空军小队就算对战局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要设法救出那么一个两人来,应该不是问题。

毕竟,黄娜与李世民二人之间的小秘密,在天凤军的军营里又不是什么大秘密。

此外李世民的军中还有一个柴绍,想来李秀宁的面子也是要给,总不能把他给落下了。

结果思来想去,也就是张仲坚提出的这个建议最有可行性,除此之外还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应对应对如此局面了。

因此事不宜迟,黄娜特批由张仲坚领队,派出一个由六名飞行员和六名辅助人员,携带三架双人三角翼和一架单人三角翼的战术小分队,连夜出发前往救援。

小分队全员骑马,装备也分装在两辆马车上,持四百里加急军驿的信令沿驿站疾驰,预计最慢也该在四日之内赶到晋阳(两地距离约一千里),再用三日赶到雁门关。

至于李世民在打箭谷能不能抗住这些时日,也就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而也在黄娜这边得到消息并派出空军小队的同时,李唐方面的动向又是如何?

所谓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也说李世民被困当日的夜里,急报便已经传回了雁门关,在雁门关主持大局的李元吉一听如此消息当即就炸了,闹腾着要马上领军出关去救援,结果被主薄陈叔达死死的按住。

当然了,这个时候李世民和李元吉两兄弟还算相亲相爱,二人的关系还未有丝毫的恶化,所以一听自家二哥遇险后,李元吉的暴脾气就安奈不住了。

只不过这陈叔达的军中主薄之职本是李渊亲自任命,虽然没有给他什么尚方宝剑或是龙头杖,但军中各级将领却是明白李元吉虽然是三公子,但军中真正做主的人还得是主薄,自然不会有人真听了李元吉的军令。

然后消息由紧急军驿送到晋阳,结果正在晋阳宫中设下宴席,为夺回雁门关的大胜而庆祝的李渊,顿时手一抖把杯中血红色的葡萄美酒撒了一地。

若论武力,李渊自然不如他的三个儿子,但要论政治智慧,他这个当老子的肯定不差,所以在听闻始毕可汗居然纠集了数万人南下围猎李世民,且把李世民部围堵在了打箭谷中,然后口口声声要他李渊亲自来给个“交代”之后,他反倒捋着胡须大笑了起来,与左右道“阿史那吐吉(始毕可汗的突厥名)技穷矣!吾儿无忧,诸位莫要慌张,继续胜饮便是!”

众人见李渊如此气度,也都纷纷称奇,有好奇之辈便也问道“突厥势大,主公何以如此淡定?”

李渊便也侃侃而谈道“阿史那吐吉此时南下,只怕讨伐李某是假,率军劫掠筹集粮草是真。至于围困我儿,不过是声东击西之伎俩尔!我儿困守谷中一日粮秣须得多少?他大军围困谷外,一日粮秣又需得多少?我儿麾下骑军五千,每日光是杀马吃肉,便能活上半年,他吐吉能么?”

这李渊可别小看了他,起家虽然是千牛备身(宿卫侍从),但历任谯州、陇州、岐州刺史,而他最擅长的除了做官之外,便是督算粮草,杨广大业九年东征高丽时,便是专门指明要他负责督运粮草。

所以他看问题,自然是用专业的眼光,一下子便点出了其中的关键点。

想想看,若真是如急报中所言,这始毕可汗当真领了十万大军南下,这十万人马每日人吃马嚼的要得几多粮草?

别人算不出来,可碰上他李渊这就不是问题了,只要简单一推算,便也得出了大概数据。

不过,安抚了宾客情绪之后,李渊还是命人迅速把负责晋阳防务的李建成寻来,与他商议此事。

李建成自打在清河城下挨了天凤军的铁拳之后,虽然身体得了孙思邈等三位神医的妙手回春已经没有了大碍,但精神比以前却是萎靡了很多,在听得李世民被围在打箭谷以后,他并没有如李元吉那样的暴跳如雷,反倒是皱眉道“二郎怎会这般莽撞?竟贸然出击,也不使人预先探查敌踪……哎!如今之计,当固守雁门,只怕三胡儿胡来!”

听得李建成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出兵救援而是思索大局,李渊顿时眼中露出欣慰神色,便也道“雁门关有子聪(陈叔达字)坐镇,倒也不怕三胡儿乱来,只是听闻那凤军的神机营,仅用一轮便废了关城守备,如今协守雁门,恐其别有所图。毗沙门,怕是要你亲自走上一遭了!”

李建成闻言应是,父子二人当即便也对如何调动兵力进行了讨论研究,末了就见李渊稍作沉吟后,也才道“你且代笔与三娘书信一封,无须多言,只说喜奴儿无恙。”

这喜奴儿乃是李秀宁与柴绍之子柴哲威的乳名,这孩子生于大业十年的九月,如今算起来快要五岁,柴绍今次随李世民出征自然不可能把他带在军中,如今当然是养在晋阳李渊身边。

听得李渊如此交代,李建成却是眉头一皱,他也不是蠢人当然明白李渊让他去信的用意,肯定是想让李秀宁再去敲敲黄娜的边鼓,不由问道“那凤军元帅固然与二郎有些情谊,但此事不宜太过……”

这李世民和黄娜之事,李渊当然也是知晓的,先是军火大礼包又是凤械营,如今又派出强力部队千里驰援帮助夺回雁门关,要说这天凤军女帅光是馋他儿子的身子,他怕是打死都不会信……反正内情肯定不会如表面这般。

就见李渊一脸郑重的瞧着李建成道“为父且问你一句,若日后当真叫那女子得了天下……我父子与二郎,又将如何自处之?”

李建成听了却是摇头道“古往今来,岂有女子称帝的?”

第六百二六章 两军对峙

也不说李建成是如何给李秀宁写的信,这父子二人商议的结果,便是李建成在得到消息的第三日,亲自带三千轻骑赶往雁门关主持大局。

之所以只带三千人马,是因为这三千轻骑便是如今李唐军最后的机动力量了,如今李渊手上也就还剩下不足五千的老弱守军和一万多新近募来尚在整训的青壮,其余成建制的老兵等于是全数填在了雁门关的战局。

至于雁门关这边的情况,此时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先是李神通和李孝恭的部队在无法与李世民联系之后陆续转回,跟着便有一队突厥人马前来寇关,两军进入对峙阶段。

先说李神通和李孝恭他们,二人当初领了军令各带五百人马出发后,最先是向北追击的李神通率先发现了刘武周残部,在追出二十里后见仅是一队不足千人的步卒,正护着一百多辆装满粮秣物资的马车在官道上狂奔之后,李神通当即也不客气,呼啸一声便领着五百甲骑蜂拥而上。

刘武周残部这边带队的本是马邑土著,且大部分都是前隋的府兵,自然都是些见过大世面的老兵油子,见着李唐骑兵一露面便发起冲锋,也就明白自己要是负隅顽抗的话肯定没什么好下场,加上他们本来就狂奔了半日体力已尽,而此地距离马邑尚且还有数十里远,且两条腿的人岂能跑过四条腿的畜生,顿时心有灵犀的一齐纷纷大喊着放下武器举手投了降。

据战后李神通清点,此战李唐军俘获兵卒和民夫计有一千二百余人,得粮秣一百四十二车,缴获主粮和马料约四万余石,不过这些粮秣大部分都是从雁门关的粮库里搬出来的,因此只能算是挽回了损失而不可能算是斩获。

至于李孝恭这边,却是足足追了五十多里,在逃兵将要躲入神武县城(今山西山阴县东北),才将之拦截在半道。

比起李神通的收获来说,李孝恭这边要更为丰富一些,这队刘武周的人马由二百余轻骑和十六辆马车组成,车中装有今次刘武周南下所获的贵重财物,和他沿途掳来自用的十余个女子。

只不过,这二百余骑人马本是刘武周心腹,加上任务又是保护的贵重财货和家眷跑路,倒也没有闻风而降或是溃逃,反而见李孝恭部也就区区五百人,竟也有胆转身搏杀,当即双方如两股浪潮怼在了一处,便是一场血腥厮杀。

最终自然还是李孝恭率领的李唐铁骑大获全胜,当即阵斩了五十余骑,又俘了近百人,只是经过这么一耽搁,却叫车队一溜烟跑得没了影儿,待追上去一瞧,其中大半躲入了神武县城,只有三架装满了铜钱因为负载略重,因为疾奔而跑断了车轴的马车丢弃在半道。

李孝恭见这已经吃到嘴边的鸭子居然飞了,顿时也是怒不可遏,待得问清楚神武县城之中并无成建制的守军,只有百余衙役领着数百青壮守城之后,当即下令攻城。

此时李孝恭部的折损也不算大,方才一战也才死了十几人,伤了二十多,于是便押着俘虏逼至城前,先让俘虏试着赚门(骗开城门),无果之后李孝恭灵机一动,便将缴获的兵器发给俘虏,让他们上前攻城,并承诺只要攻下城池,便可赦免其罪,将之招为唐军。

这些俘虏既是刘武周心腹,之前也还有勇气跟李唐军开打,倒也不全是怂人孬货,只不过也就是技不如人和以少敌多,如今得了这般死中求活的机会,倒也还是懂的把握。

而那神武县城也不过边塞小县,城防倒也不算严密,城墙更是仅有两丈六七,因此仅是一波攻城,便叫攻破了城门杀入城中。

也不想想看这李孝恭乃是北周八柱国之一李虎曾孙,北周朔州总管李蔚之孙,隋朝右领军大将军李安之子,以五百多人攻破一个小小的县城,与他而言本是正常操作。

随后,李孝恭与李神通各自派出斥候传了消息,在得知了各自斩获和情况后,一算路程

发现此时转回雁门关肯定不够时间了,于是李孝恭便占了神武县城,李神通则押着俘虏车队转道往神武县行来。

虽然此时李神通部距离马邑县城倒也不远,可惜天色已晚,加上他这边俘虏比军卒多了一倍有余,为了稳妥自然是转进神武两家合兵一处。

便说李神通部转道东进之后,于天黑之前入得神武,一夜无话,翌日一早自然先派信使联络李世民和镇守函谷关的李元吉,很快便也得到了李世民追击刘武周遭伏,被突厥大军包围后退入打箭谷困守的消息。

得了如此消息后两人一合计,也就知道若是守在神武县城不走,万一被突厥大军围了,断绝了跟雁门关的来往,很有可能是也是困守之局。

可他二人的部队加起来也就区区一千人马,加上一千多的俘虏和守城的衙役青壮,想要死守一个小小的县城硬扛突厥大军,也实属是吃多了撑得慌。

在探得突厥大军在打箭谷外设下连营,并且尚未派出大股的部队展开劫掠之后,二人便也决定将全军撤回雁门关,顺带把神武县城的百姓也一并迁反,反正这小小的神武县城之内也没多少人,也就四百余户五千来人。

然后这神武县距离雁门关也就八十里官道,当日下午出发后,李唐军押着全县百姓赶了一夜的路,第二日的清早便入了关城,结果没过两个时辰,便有一队人数过万的突厥骑兵直奔关前封锁了道路。

而再来说李元吉这家伙,之前得了李世民被困的消息后,他虽然闹腾着要带兵出关救援,但有中军主薄陈叔达压着,自然不能让他乱来,待得李神通和李孝恭领军撤回以后,他的胆子便也如受了刺激的蟾蜍一般鼓胀了起来。

到了第三日一早,他便与李神通、李孝恭一道领了千骑人马出关列阵,然后便大着胆子与封锁了道路的突厥人叫起阵来。

这隋末的军队作战方式,大家应该也在电视上看过,也就是两军各自列阵,让后将领出列一通嘴炮,骂过瘾后就开始进入点名单挑的阶段。

而这李元吉虽然此时不过年方一十六岁,但一身武艺还是不错,尤其是在射术方面与他二哥李世民也是不相上下,叫阵之后竟是一连三场都将突厥派出斗将的勇士给射死了。

(s神武门之变时,便是李元吉先张弓搭箭射向李世民,但由于心急,一连三次都没有将弓拉满射中,结果也才叫李世民反杀成功,一箭射死了李建成。)

第六百二七章 轻装上路

也不说此时此刻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兄弟各自的所作所为,咱们还是把目光转向洛阳城。

因为天凤军的东归行动肯定不容迁延,所以黄娜在同意了张仲坚的新计划后,就把心思放到了更重要之处。

而张仲坚得了组建大权之后,便来空军大营选人,但可选之人倒也没多少,当初黄小刚派来的种子选手仅仅只有十二人一个班,后来在黎阳设立空军大营后,虽然经过多方选拔,可在这隋末时代即便不缺天生胆大之人,但不恐高敢作死想上天的人却是当真不多。

大多数被叫来参与选拔的人光是站着看三角翼如何平地起飞,双腿就已经抖个不停了,不少人基本上刚起飞就晕厥,然后有三分之一会呕吐、三分之一会尿裤子,能够全程保持冷静并且清醒着下地的非但不足五分之一,最终能通过考核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不说,且最终通过的男女比率还高得吓死人。

最终到了眼下,空军部队的实际飞行员人数也就一个排带一个伍,不多不少四十六人,且其中女飞行员便有三十人之多。

所以张仲坚也不客气,直接把他手中的十二个名额都选了男兵,并且点名要了前不久才被调入空军的李世勣。

比起张仲坚的无师自通而言,李世勣的天赋虽然略差一点,但在努力方面却是不输众人,进入空军也才短短数月,便已经完成了全部的初级训练,便是带他入门的曹菁娘也承认这家伙基本算是出师了。

除此之外,入选的其余男兵张仲坚也进行了挑选,虽然可以选择的人不多,但也尽量挑选了骑术好的,用了一天时间准备之后,便也迅速轻装上路。

这洛阳去往雁门,路程计有一千余里,张仲坚等人轻车简从一路疾驰,加上沿途又有驿站更换马匹车轴,赶路的速度倒也非常迅速。第一日才过黄河,第三日晚间便到了霍邑(今山西霍州),第五日又过晋阳,然后在第七日的傍晚便来到了雁门关南面的崞县(今山西省原平市)。

本来张仲坚领着驰援队伍在傍晚时分之前赶至县外驿站,准备换过马匹之后赶在入夜之前再走上一程,哪知道驿站因为调度失措没有足够的马匹更换,加上此地距离雁门关也就一日的路程了,于是只能寄了马匹在驿站休养,而后入城在官舍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将出发。

然而一夜无话,翌日一早众人起来收拾停当,正在驿站取用朝食的时候,刚巧听得驿中老卒议论。

当时也就听得有人问道“算来那李家二郎如今已被困了旬日,不知何时得脱。”

跟着就听有人嗤笑一声道“怕是难喽!若是舍得弃了马匹辎重,只消翻过紫荆山,往南走栈道过了管涔山的天门关便可脱难。”

这话旁人听了倒也无用,却是叫张仲坚心中一动,忙也唤来那说话的老卒仔细询问,也才知道在这崞县的西北方向,有一个名为天门关的小型关隘。

此关隘位于吕梁山脉沟外西缘的管涔山中,本来仅是个山中隘口而无关城,乃是隋帝杨广为晋王时,去管涔山避暑,在峡谷东壁的峭崖上凿山架木,修了一条栈道出来,也才将此地设为关隘,并修了一个小小关城。

不过因为这关隘实在太小,且不接大道,平日里只有山民经此过往,因此并无驻军看守,平时也就有隶属崞县的十余丁壮值守。

听得了如此消息,张仲坚不由灵机一动,取了出发时黄娜单独交与他的一份地图来看,虽然这地图上的许多点线曲折他不太看得明白,但也知道从自己此时所在的崞县去往雁门关,走大路的话要先往西北走上近百里,而那什么打箭谷的所在如今也不确定,但听这驿站老卒所言,该是在这什么天门关向北不远的紫荆山北面。

也就是说,若是不走大道,只要向北翻过管涔山和紫荆山便可见着打箭谷了?

至于说什么山中栈道狭窄,走不了车马和大军,这个问题对张仲坚他们而言是问题么?

当即张仲坚便也拍板,跟驿丞借了老卒,让他领路往天门关行去。

这天门关的位置所在,便在后世的“山西省原平经济技术开发区”西北不远的山中,后世还在它门口修了一条东西向经过的“灵河高速”,只是当初黄小刚让黄娜从手机地图里誊抄的时候,黄娜不敢把地图画的太细,也就粗略的把一些重点城市和山岭走势,仿着古人的山水画模样略作标记。

实际上打箭谷的位置,就在天门关往北不足十五公里远地方,的确如老卒所说的那样,只要翻过两座山头便行了。

而如果要走大路的话,从原平去往雁门关要走五十多公里,然后从雁门关走到打箭谷的话,还得再走五十多公里。

便说一行人走了也就大半个时辰,便也来到了这天门关前,但见得此地当真是“天梯石栈方钩连,猿猱欲度愁攀援”,尤其是栈道狭窄,最窄处仅有尺余之地可供腾挪,别说什么马车了,便是驴骡怕也难过,所以肯定是不能作为大军后撤退路的。

不过,这对张仲坚他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旋即便在关前的山道旁选了一处平坦地面,就地组装起了三角翼来,先由张仲坚自己驾驶一架单人三角翼升空探查,确定方向和距离后再研究具体的作战方案。

这详情也不赘述,只说众人手脚麻利的迅速做好准备之后,张仲坚便也在马力的拖拽之下平地起飞,然后在那领路老卒瞠目结舌的目光注视之下迅速盘旋升空,仅用了一刻多时间便扶摇直上了千余米的高空,然后往北一瞧,便瞧见了两座山梁之外的平原山谷中,犹如雨后春笋一般的连营帐幕。

张仲坚稍作预估,觉得此时天气也好,风向也顺,干脆就在天上做了一个机动盘旋,摇晃机翼与地面的空军小队做了一个“原地待命”的交代之后,便转向直往打箭谷飞了过去。

而直线距离不过三十余里的两座山头,对于顺风而行的三角翼而言,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便飞掠而过。

待得三角翼飞临打箭谷上空时,便瞧见飞在天上的张仲坚在看清谷中的确插着李唐军旌旗的同时,谷中的无数军卒也在目瞪口呆的看着天上飞来的三角翼,一时间现场顿时陷入了瘆人的寂静无声之中,诡异场面一时竟也难以用笔墨描述。

第六百二八章 祸福难测

天凤三年的七月十三,正是李世民部被困打箭谷的第十一日。

这日天色还未全亮时,李世民便早早起来,洗漱之后便着了便甲开始巡视营区,直到辰时末也才回到中军帐内,由亲卫服侍用了一大海碗的肉糜羹。

肉当然是马肉,羹用的小米杂粮,至于将这肉和糜熬煮在一块的,则是用整扇马骨熬出的大骨浓汤。

不过,李世民吃得这般讲究倒不是因为他有钱豪横,而是如今谷内可用来食用之物,也就是这肉糜羹了。

这打箭谷本身就是一个无人居住的荒野山谷,如何能够承载五六千人和五六千马匹这过万人马的吃喝用度,仅仅开头入谷也才五日,谷中生长的野草便叫马儿啃食了赶紧,亏得如今饮水不缺,军粮也算凑合,加上李世民又舍得每日杀上百多匹马与军卒分食,军中也才没有出现饿肚子危机。

只是,如今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这肉糜羹中少了姜蒜盐醋等佐料,食用起来白腻无味,非得要人帮着捏住鼻头硬给灌下才成……呵呵!当然这是玩笑话,不过想想这要说是一日两餐,连续七八日吃的都是这种无盐无味的肉糜羹,滋味如何倒也不用多说!

用过了肉糜羹,李世民也才更衣着了正甲,然后命人敲响了聚将鼓,开起了例行军议。

待得各部将领齐聚,并按军职点卯之后,他也才将目光投向了主持军营事务的副帅柴绍,柴绍便将营中事务细细报来,而后道:“二郎,今日一早,便听斥候报来,那薛延陀的营中又少了两杆狼尾纛旗,如此算来阿史那咄吉麾下,已不足四万人马,若是我军寻机突围,未必不可脱困啊!”

李世民听了,却不做任何表态,反而看向了刘文静这边,开口道:“先生以为如何?”

刘文静闻言也不急着回答,伸手抚须略作思谋后,也才缓缓答道:“突厥诸部分兵劫掠,本就在某等意料之中,如今大公子既然已经坐镇雁门,我等当稍安勿躁,静观其变才是。”

李世民听了,微微点头表示了认可之意后,又来看帐中其他将领,结果众人都是面面相窥,无人敢表达什么反对意见,反倒是柴绍伸手一拍大腿道:“哎呀!虽说那阿史那咄吉欺人太甚,我军固守自保却是上策,可这要说一直熬下去,这谷中战马早晚叫咱麾下的贼军汉们吃个干净,却叫骑兵改了步卒,当真气煞人了。”

柴绍是年也才刚三十出头,身上的少年人心性倒也不曾完全脱去,听得他这般吐槽,李世民难得一笑,道:“区区几匹战马,便叫咱麾下的贼军汉们吃净了又如何,待得日后诸位随某破了突厥,还怕少缺了好马?”

这话说得豪迈豪横,顿时引来帐中众人哈哈大笑,顿时把气氛给活跃了不少,便是刘文静都跟着抚须轻笑,叹道:“二郎卓识远见,自该如此!”

然而,也就在帐中诸人其乐融融之时,却听得帐外有人急报,不久便见几名兵卒架着一名身背牛皮唧筒的信使进来,李世民一瞧忙也起身来扶,口中惊讶道:“承范,怎是你来?”

这被李世民唤作承范的信使,本名叫做李道宗,算起来也是李虎曾孙,北周梁州刺史李璋之孙,东平王(追封)李韶之子,是李世民的亲堂弟。

李渊晋阳起兵之后,陇西李氏举族来投,这李道宗自然跟着投入军中,不过此时他年岁也才十七,本该在晋阳军中,却不想竟然接了这送信的差事,主动入了险境。

瞧着兵卒搀扶的模样,这李道宗应该是因为赶路脱了力,李世民忙亲自与他拍背顺气,好一会见他缓过来后,也才爬起来行了军礼,奉上用来转送紧急军情的牛皮唧筒道:“报!晋阳急令!”

李世民忙也接过唧筒,对过了火签密印之后,当众拆开来看,结果看着看着顿时脸色就是一变。

只是,他这个脸色变得叫众人有些捉摸不透,既有三分笑意,又藏着五分惊疑,剩余两份却是妥妥的迷惑,也不知这晋阳的急令到底写了什么。

好一会之后,李世民也才命人先扶了李道宗下去休息,而后在转到刘文静面前,将那密信交与刘文静道:“先生不妨一看!”

刘文静看了,表情也是一愣,下意识的连须也不抚了,两手拿着密信来回看了几遍,也才惊讶道:“二郎,此事是福是祸,某也难测啊!”

李世民脸色终于平静下来,开口问道:“先生,那空军当真厉害?”

刘文静闻言却是摇头笑道:“某也不知,当初若非亲眼所见,某还不信这人……竟当真可以飞天!”

听得二人自说自话,帐中诸多都是一脸懵逼,便是柴绍也忍不住了,自然问道:“二郎,晋阳来信所言何事?”

李世民扭头苦笑道:“晋阳来信,言称发现一队凤军急赶而来,昨日刚过了晋阳驿,据驿卒探听得知,这对人马该是那凤军的空军。”

“空军?”柴绍听来一愣,之前刘文静与温大雅介绍天凤军的组建了空军之事的时候他也在场,倒是知道这等机密情报,但他一时间还是没反应过来,于是反问道:“凤军空军来援,不是好事?”

李世民听了苦笑,他倒是觉得是好事,起码说明那凤军女元帅对他还是相当看重的,可如今的问题是:天凤军有空军不是问题,问题是李唐军没有啊!

这一旦天凤军真的派空军来增援了,照着刘文静的描述,若真是能让人飞在天上,只怕到时李唐军中将士们的三观会破碎。

一时间,李世民和刘文静都是愁眉不展,而柴绍和其他将领们则是议论纷纷,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什么空军既神秘又无法想象,因此很难在自己的认知世界里为它勾画一个边界。

这就好像已经接受了“地心说”的古人,当你给他说“日心说”的时候,他就无法想象大地是个圆球,凭什么要绕着更大的圆球太阳去旋转,更别提“银河系说”里的太阳还要去绕着银核去旋转,这就更难以让人去想象了。

然而也就在此时,却听得军营之中的警钟之声突然大作,就瞧见帐外的卫兵慌乱的叫喊了起来,李世民惊愕之下忙也出帐瞧看,接着便瞧见周围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的抬头望天,而天空之中正有一个从未见过的不可名状之庞然大物,正在众人头顶潇洒的御风盘旋。

“这……这……这……”李世民顿时也是目瞪口呆,向随后跟来的刘文静问道:“这便是……空军?”

第六百二九章 天下可取

说实话,即便刘文静和温大雅已经用纸飞机给李世民形象的描述了三角翼的样子,可当李世民当真亲眼瞧见的时候,也还是被强烈震惊了。

一时间,整个山谷营区之内就跟炸了锅的马蜂窝一样,如李世民这样的还好,只是瞪眼张嘴瞠目结舌,其他人可就热闹了,有吓得跪地膜拜的、有发狂乱跑的、还有毛了胆子拿起弓箭就朝天乱射的……像是天凤军已经有了空军这样的高级绝密情报,普通小兵又怎么可能知道。

至于天上的张仲坚,对于李唐军的反应自然看在眼里,不过这种情况早就在意料之中,并且空军现有的战术操典里也给出了解决办法:考虑到初次见到三角翼的人会有种种过激或不理智的行为,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允许降落的,只需亮明身份即可。

当即张仲坚也就从随身的飞行员背包里取出了一面天凤战旗迎风展开,而后操纵着三角翼在军营上空做起了盘旋,待得确定了帅旗和中军帐的位置后,便将天凤战旗往帐前一抛,便驾驶着三角翼向南返航。

随着张仲坚潇洒的掉头飞走,终于回过神来的李世民也才苦笑着接过卫兵拾来的天凤战旗,下令道:“命人通传全军,刚刚天上飞过的那东西不是什么怪物,是……天凤空军,是来帮咱们的援军。”

随后,李世民拿着战旗望了望身后的一众部将,也才向刘文静道:“先生,原先是某想差了,还请先生教我!”

李世民这话,是承认了他原先对刘文静的说法不够重视,因为当时的他实在是想不出这空军的具体样子,直到真正见着在天空中盘旋飞翔的三角翼后,在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遭到了强烈冲击和震撼之后,也才终于承认之前刘文静的担忧的确是有的放矢。

刘文静闻言却是摇头叹道:“既已成军,天下可取,某亦无策矣!”

顿时,听得刘文静所言,李世民胸中的雄心壮志宛如受了一记致死打击,虽不至于当场心如死灰,却也是疼痛难忍。

而且,又想到这天凤军攻城有神机炮、破阵有神机箭、远攻有弩阵、肉搏有梨花枪、阵战还有手榴弹……光是这样竟然还不够,如今居然更是弄出了大杀器空军,这特么以后还叫他人怎么活?

而他李唐军今后,又凭什么去争夺天下?

半响,李世民只能是落寞的拿着天凤战旗转回了中军帐,落座之后一语不发,只是瞧着手中的天凤战旗发呆。

而其他人跟着入帐后,先是鸦雀无声的互相对眼,然后慢慢的就有了悉悉索索的低声议论,很快这低声的议论渐渐变成了叽叽嗡嗡高声喧闹,可是李世民依旧呆坐,恍若不曾听闻一般。

比较起李世民的怅然若失,柴绍等人的思维想法和观点自然是大有不同的,差不多也就是:哇!人真的可以飞哦!哦哟哟!要是咱们也能飞,那该多好?等咱也组建这样的空军,又该如何去弄外面的突厥人?

很快,中军帐便犹如菜市场一般热闹起来,甚至其中大多数人的想法是:这天凤军有了空军,不就等于是咱李唐军也有了空军一般么!呵呵呵!龟儿子的阿史那吐吉,弄他!弄他!弄他个娘咧!

毕竟,到了此时此刻,李唐军的二公子李世民与那天凤军的女元帅之间,那不可与外人言说的故事,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哟!

好半天后,刘文静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只得咳嗽一声示意众人噤声,然后向李世民道:“大都督,想来方才那三角翼以旗传讯当有深意,此时当让诸位将军各自归建,好生约束士卒才是!”

听得刘文静提醒,李世民也才回过神来,于是小心的将手中的战旗交与侍卫,命他将战旗拿去帐外插好,也才吩咐众人即刻下去整顿士卒,一会要是三角翼再次飞来,万万不可再出现拿弓箭乱射的情况了。

众将听来急忙应是,便也各自回营整顿士卒,于是营中自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更有无数的三观碎了满地。

再来说张仲坚,转道向南后不过片刻便也回到了天门关外的出发点,待得他降落之后,便也瞧见除了空军小队的人外,还多了一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百姓和皂役,一问才知道这些都是天门关的百姓和值守,之前有人在关上看见三角翼飞过,便好奇跑来探看,结果正好看到张仲坚回航降落。

张仲坚一瞧正好,忙也把他探查李唐军营地的事情与队员们说了,然后指派了任务:立即再组装两架双人三角翼,一会跟他去往李唐军营正式接触,其余人就地扎营,今晚就在这天门关过夜。

而这些被吓到的百姓和皂役,正好是免费的劳力,所以张仲坚忙也将他们好生安抚,然后哄得众人帮手设营。

不一刻,在组装好了另外两架双人三角翼之后,张仲坚便点了人好生交代了接触计划,便再次起飞往打箭谷行去。

待得三架三角翼组成的飞行编队再次飞临打箭谷上空时,见得李唐军中果然把天凤战旗挂起,且营中军兵虽然还有惊诧表现,但没了拿弓箭朝天乱射的人以后,两架双人三角翼便也按照计划开始在打箭谷上空进行盘旋警戒,张仲坚则架着单人三角翼开始了降落。

虽然李世民军中并没人懂得要给三角翼降落准备场地,但张仲坚凭着高超的武艺和对三角翼的娴熟操作,倒也平稳降落在了中军帐前的一小块空地上,待得他解开绑带下得机来,也就瞧见一个俊俏的青年将军领着大群人好似色鬼见着美女般的表情围了上来。

当即张仲坚身形一顿,做了一个立正加举掌齐眉的军礼,大声道:“天凤空军上尉教官张仲坚前来增援!”

见得张仲坚如此正式的行礼,李世民等都是一愣,但旋即醒悟过来,众人也是立时止步,纷纷以又拳敲击左胸行了李唐的军礼。

李世民更是一时激动得有些面红耳赤,愣了好几秒后,也才赶忙学着张仲坚还了个不伦不类的举掌齐眉军礼答道:“某便是李世民,张上尉无需多礼!”

李世民当初也是在黎阳大营中待过一段时间,自然明白这上尉的军衔含金量有多高,要知道这上尉再升一级可就是准将了,比他的什么右领军大都督更有分量,再说了这张仲坚可是正儿八经从天上飞下来的,他也万万不敢给人脸色看啊。

听得眼前的青年人自称是李世民,张仲坚自然要多看两眼,不过他在一边细细打量李世民的同时,口中却也不停的按照空军的汇报流程道:“我部由大元帅委派,自洛阳出发共十三人含七名飞行员和四架三角翼,如今已按期抵达,目前在我军正南方三十里外的天门关设营待命,随时可以出击,汇报完毕!”

第六百三十章 一对眼间

这张仲坚与李世民二人,原本宿命一般的相遇,却在今时今日有了天差地别般的变化。

彼时,一个是豪俊卓异、嫉恶如仇、一诺千金、胸怀大志,有争夺天下之心的江湖豪客;一个是世家公子、聪明果断、擅长骑射、少年从军,刚刚攻破长安,拜尚书令、光禄大夫、右武候大将军,册封秦国公,意气风发的帝国新贵。

才有了虬髯客一见李世民神气不凡,知不能匹敌,便放弃逐鹿中原的意图,并将家产赠予李靖红拂夫妇,自己滔海远走,自立为王的故事。

而此时,二人的身份却是天差了地别:一个不过是区区军阀之子,却因领兵不慎被困死谷,虽不至穷途末路,但实是困守待援之甚;一个本是江湖野人,如今却得了赏识成为强军将领,领着天兵天将千里驰援的大救星。

所以,二人瞧看对方的眼光也就有了不同之处。

因此,此时此刻的李世民,仅是一个蓬头垢面、失神慌张、咋喜咋悲、宛如失孤而不敢大恸、得救而不敢欢呼的中二青年,甚至叫张仲坚看来,眼前这家伙除了长得有点小帅,根本就一无是处。

而此时此刻的张仲坚,看在李世民眼里的造型,却是不用多言了:宛若神兵天降,自然英武不凡,一举一动之间,泄出的傲然气势,岂能用笔墨言传。

也罢,这许多的笔墨,说的不过就是二人一对眼间的所见。

实际上听着张仲坚高声汇报完了情况之后,李世民所能做的回答也就是连声道好,然后目光便被停放在地上的三角翼给吸了过去,跟着柴绍他们团团围住,口中啧啧称奇。

最终,也就只有见过世面的刘文静上面拱手为礼,与张仲坚道:“张上尉远道而来,怕是多有劳累,可要入帐歇上一歇?”

瞧着李世民的人围着自己的座驾团团乱转,张仲坚哪有胆子入帐歇息,忙也谢过刘文静好意,转身主动来与众人介绍道:“如这诸位所见,此为我天凤军的侦查用单人三角翼,此三角翼乃是由战国匠人公输子后人,所献的木鸢为原型改制,翼展为单边五米,采用加厚并且经过防水和气密处理的特殊绸布来缝制的伞翼,而横梁、龙骨、辅梁还有翼肋等关键部位的材料,也采用的是使用公输家秘制浸料加工过的竹片……”

听得张仲坚的介绍,众人时而点头时而惊叹,不过看其表情,真听懂的怕没有几个,待得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名李唐裨将问道:“就不知这玩意儿,能飞得多高多远?”

张仲坚也不藏私,便也道:“据如今所得实测数据,最高升限可达三千米,也就是千丈左右,一日所行最远可达千里。”

听得如此数据,不少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起先众人还多有怀疑,想的是这三角翼能不能飞的问题,如今人家都直飞过来了,那么报了能飞千丈,日行千里肯定不假,而这数据要是不假的话……岂不是一日间可千里击敌了?

也就在众人看得啧啧称奇的时候,就瞧着一直保持镇静没有凑上去围观的刘文静,寻着一个机会之后,悄悄扯了一下正转着圈的李世民,顿时把李世民的魂儿给叫了回来了。

李世民虽然身份不凡,可此时此刻他不过是个刚二十的年轻人,好奇之心与旁人并无二般,所以刚刚也似众人一般被这新奇事物钩住了心思,然后整个身心都陷了进去,幸亏得了刘文静提醒,也才醒悟过来,忙也高呼道:“来人!快快设宴!张上尉且随某入帐说话!”

说完,他竟也学着当年曹孟德的架势,主动上前拉了张仲坚的手,二人好似亲兄弟一般把臂言欢,举步同走,直往中军大帐行去。

入得帐来,张仲坚可是没有多少时间与众人扯淡寒暄,忙也直言如今军情紧急,且外面还有两架三角翼在空中盘旋警戒,所以什么把酒言欢之事还是免了,大伙还是最好直接商议如何击敌脱困之事。

对此,其余人都是面面相窥,只有刘文静言道:“不瞒张上尉,我等对空军之事一无所知,既不知战法如何,也不知该如何运用,还请张上尉教于我等才是。”

张仲坚一想也对,便也道:“按照军中操典,如今我军被困死谷,突围当是首要。以张某之见,明日大都督可引军在谷前列阵,诱突厥来战,到时我领四架三角翼自空中突袭,设法将突厥可汗定点清除,到时突厥战阵必乱,我军便可乘机突围。”

“空中突袭?定点清除?”对于张仲坚口中冒出的新词,李世民顿时听得眼前一亮,忙也要他细细解说。

待得听明白了这两个战术名词的意思之后,他更是又惊又喜:“这……这要真能将那阿史那吐吉当场斩杀……当场定点清除,我军却还突个劳什子的围,自当强击突厥,趁乱溃之!”

其他人听了,也都是大呼起来,都道若是当真能在两军阵前将那突厥可汗当场定点清除,则突厥大军必乱,届时只要挥军掩杀,必能取胜。

张仲坚此来虽是驰援,可他本来也不怕事大,虽然这与见势不对,便设法救出一两个人的原计划背道而驰,可强击突厥这种大场面的机会却是不多,反正是将在外嘛!

于是张仲坚当即就与李世民想到了一块去,二人当即约定好了明日出兵作战之事后,而后张仲坚便赶忙架机升空,回去做准备了。

待得张仲坚走后,李世民等人再次入帐落座,就听他问道:“那三角翼的玄机,谁人瞧看明白了?”

结果一众将领都是两眼懵逼,摇头不语,这方才三角翼降落又升空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实在太过强烈,李世民开口就问他们能不能看出玄机,也太过强人所难。

只有刘文静抚须道:“此器精妙,若想仿制,恐非一日之功。不过那使器之人,若是机谋得当,或可为我所用!”

李世民听来一喜,忙也向刘文静拱手道:“先生不妨直言!”

刘文静便也笑道:“虽是援军,可阵斩突厥可汗这等不世奇功,二郎可愿让出?”

听得此话,李世民自然明白了意思,当即拍板道:“便与他又如何,只是……”

刘文静当即摇手道:“其余之事,某来谋划便是了!”

第六百三一章 破关邀战

此时,返程的张仲坚自然不知道,李世民和刘文静居然有胆子打起了他的主意。

反倒是因为能够参与到对突厥的作战,而感到非常的兴奋,一路上都在思考如何尽善尽美的完成这次空中打击任务。

当初组建这支小分队时,正是因为考虑到了千里驰援肯定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状况,所以小分队在全员骑马的同时,还赶着两辆大车,车上除了四架三角翼和备件以及行囊之外,也携带了一定数量的武器。

当然,由于天凤军的军工体系并未正式的为空军转轨,所以如今还属于草创阶段的空军自然还没有专属的武器装备,所拥有的装备自然都是从陆军系统调用。

就拿如今来说,经过黄娜和空军的飞行员们反复测试,目前正式装备在三角翼上的火力打击武器主要就是神机炮部队的集束炸弹、标营爆破部队的小型雷神和近卫部队使用的飞火流星箭。

之所以就安排了三种武器,倒不是说手榴弹、梨花枪、神机箭这些装备不香,而是三角翼这种粗糙且承载低的初级飞行器根本没多少携带空间,像是单人三角翼的最大负重载荷也就在三百斤左右,这点载荷看似最少可以带着三个不足百斤的妹纸升空,但实际上真要载了那么大的重量,只怕是很难完成一些机动的动作。

反正细节也就不多说了,也就说在张仲坚回程的路上,他倒是计划好了明日进行定点清除的装备配置。

按照他的计划,明日肯定是全队出击,他的单人三角翼在轻装出击的情况下,大约还有一百四十斤的载荷余量,他计划是携带六枚集束炸弹(约一百二十斤)和一把弓及一壶箭(约重十斤)。

另外三架双人的三角翼,剩于的平均载荷都是不足一百二十斤,因此他安排是每架三角翼携带一枚重五十斤的小雷神和重六十斤的四发飞火流星箭。

至于战术方面的安排倒也简单,也就是飞临战场之后,三架双人翼在战场高空盘旋待命,由他驾驶单人翼先行俯冲侦查,待他确定目标丢下集束炸弹作为指引,再由双人翼丢下小雷神洗地。

如果突厥可汗命大,没被第一轮的轰炸定点清除的话,那么第二轮将会由他亲自操弓来补箭,并让双人翼用飞火流星箭来给突厥军制造混乱。

至于最终能不能通过定点清除突厥可汗为李唐军创造战机,李世民他们能不能反杀突厥或是逃出生天,张仲坚却是全不在意,反正自他见过李世民本人后,便也得出了结论,认为这小子除了长得帅之外,根本就是一无是处。

而最让他诟病的一个地方就是:从他落地到离开,李世民的注意力先是放在了三角翼上,后来又转移到了跟张仲坚研究如何奇袭突厥人上面,自始至终居然都没有问上一句“大元帅”咋样啦,问问她心情怎么样、是不是清减了……当真是枉费了黄娜两次派人千里驰援的用心。

就凭这一点,张仲坚便在心目中给李世民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此人绝非良婿佳偶!

这各自准备,倒也一夜无话。

翌日天色才亮,李世民便命人敲起军鼓,全军五更造饭、辰初喂马、辰末饱食,巳时初刻便破了打箭谷口的关墙,出谷列阵邀战。

而谷外扎了联营的突厥人因为没有得到通知,看着李唐军突然出谷列阵也是一阵慌乱,但很快也就瞧见始毕可汗的狼头大纛竖了起来,在纛旗的指挥下很快也聚集起了差不多四万左右的人马,在谷外列阵与李唐军对峙起来。

瞧着对面突厥军的阵势,刘文静之前的预判倒也没错,这次突厥人南下根本就是来抢劫粮草的,把李世民堵在死谷不过是顺路顺手。

不过,即便是突厥大部如今四散,可始毕可汗身边的四万人马也是不可小觑,即便是土鸡瓦狗也有李唐军的六倍有余,即便李世民再能打,他所领的五千关陇骑兵若要突围难免损失巨大。

而此时,他麾下的兵力大概也就是五千五百骑左右,其中四千六百余骑是他原班人马,另外九百多骑是他招降刘武周的人马。

除此之外,谷中还有三百多伤兵,因为无马可乘,李世民只能安排了人领着这些伤兵设法翻越山岭,往天门关方向撤退。

只说两军对峙于谷外,待得双方都将阵势摆好时,时间已经是巳时三刻前后,见得李世民等李唐将领好整以暇的停在军前,始毕可汗便也大大咧咧的命人扛着他的狼头纛旗来到前阵,然后也领着一票将领往阵中行来。

李世民也不怕他,抬头往身后的南方瞧看了一眼后,便也领着柴绍等人上前与始毕可汗会面。

老远,始毕可汗便哈哈大笑道:“二郎可是想好了?今日可是要归顺我突厥?”

李世民呵呵一笑,大声回道:“想好了!我关陇李氏,向来宁为鸡首,不为牛后,可汗欲收服我等,还需拿出些手段才是!”

始毕可汗闻言便自乐了,喝问道:“哦!二郎想要如何?”

当即李世民便与柴绍使了个眼色,柴绍便自拍马上前,戟指突厥战阵道:“呔!阿史那吐吉,可敢与某一战!”

始毕可汗一见李世民要耍的是突厥人喜闻乐见的斗将戏码,而且派出来的人分量也足够,顿时哈哈大笑着伸手一拍身边的一个髡发壮汉道:“且叫我儿来会你一会!”

而后又听得始毕可汗小声用突厥语跟髡发壮汉道:“阿史那什钵苾,那出战的可是李吉罗(李渊之前受封突厥吉罗可汗)的女婿,莫要打杀了,设法将其擒下便可。”

也就听得那名唤阿史那什钵苾(此人也就是后来的突利可汗)的壮汉点头答应一声,便自拍马出战。

所谓斗将,也就是阵前单挑,最是展现军将武勇的战前活动,见得双方都定下了人选之后,李世民和始毕可汗便各自退回本阵观望,将战场留给了二人。

柴绍这边,由于之前定下的计策,是由他出面斗将引来始毕可汗并设法拖延时间,所以他今日的准备倒也充分,身上穿的是整套明光铠,胯下战马也披了马凯,手持一杆丈八马槊,鞍匣之内还装一张骑弓。

至于突厥这边出战的阿史那什钵苾,身上也就穿了一件隋制锁子甲,光着头赤着脚,手上倒提着一杆铸铁大斧,不过胯下却是一匹西域好马,毛色暗红带金,马首有血纹,该是一匹少见的汗血宝马。

可是,也就在二人各自相距百步站定,听着两军将士摇旗呐喊积蓄气势的时候,就听得天空之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鹰唳之声,那鹰唳之声好似千百只雄鹰同声长啸,唳声惊空遏云,立时引得两军同时愕然瞠目,纷纷侧目来望。

而后,待得众人齐齐抬头往闻声处瞧望时,便也瞧见一小三大四只怪模怪样的巨鸟,竟是从正南方展翼破空而来!

第六百三二章 突入战场

鹰唳之声自然不是出自鹰口,空天之上四架三角翼呈“∧”字型飞行编队,正在五六百米的高空以巡航的速度迅速突入战场。

实际上,就算三角翼的体型看上去巨大,但在五六百米的高空如果不发出声响的话,也未必会有人主意,就算被人一眼瞄到,最多会被看作是什么飞在低空的鸟雀,根本看不出是个庞然大物。

只是,故意发声吸引注意,也是空军战术的一种,目的是给敌人的士气造成打击,来一个先声夺人。

因此也才把陆军标营在战场上使用的铜哨加以改良,制成了哨声刺耳好似鹰唳的鹰哨,在空中吹响之后别说地上的人听着刺耳,便是鸟雀也会被吓得纷纷走避。

而此时四架三角翼上的七个人一齐吹响鹰哨的效果,便是妥妥的凤巡九天、神鸟游林的气势,别说地上两军人马都被这鹰哨之声给震住,便是战马也开始紧张躁动,纷纷打起响鼻焦躁不安起来。

霎时,也就瞧着三架组成“∧”字型头部的三角翼,在进入众人头顶空域之后开始向右侧微微偏转了方向进入盘旋,而尾随在“∧”字型尾部的那架单人三角翼却是机头一仰一拉,跟着便如鹰隼一般开始了俯冲,方向自然是对着人数众多的突厥军阵。

“哔……”架机俯冲而来的张仲坚,在三角翼离地二百余米低空拉起机头的同时,运足了体内一股真气狠狠一吹,就听得一声尖利刺耳的鹰哨声好似声波武器一般将一道具有攻击性的波纹撒向了地面。

也就见得突厥军阵之前人人皆被这音波震得掩耳狂呼,不少战马更是直接被吓破了胆子,要么直接跳脚甩开背上的骑士拔足狂奔,要么劈腿开衩拉一地的稀屎后直接趴着不敢动弹了,哪怕是阵中立在狼头纛下始毕可汗等人的坐骑也受不得如此打击,纷纷躁动起来。

见一击得手,感觉不错的张仲坚随即吐掉口中咬着的鹰哨,一面用右手拨开左手护臂上火种盒的盖子,一面眯眼开始寻找地面上狼头纛旗的位置。

此时正是盛夏,地面自然一片淡绿,而突厥人多着皮毛衣物,战马更是黑灰各异,从二百多米的高空往下看去,所能瞧见的多是星星点点的色块,真想要从万军之中找出特定的人来,非得要极好的眼力才成。

而眼下张仲坚的飞行高度,又是军中条例强制规定的最低高度,毕竟这个时代还是有强弓劲弩能把箭矢射上百米高空,若是再降低一些高度虽然地面目标的辨识度肯定会更高,但危险也就相应的提高了很多,而空军作为一个目前必须要保持神秘性兵种,就目前来说是绝对不允许轻易冒险。

过千米的战场,以三角翼的滑翔速度自然是一掠而过,张仲坚只是稍稍操纵机头,便在突厥大军上空盘旋起来,且仗着自己内息绵长,不断吹响鹰哨发动声波攻击,竟然生生逼得突厥军阵四散瓦解,人马皆尽惶恐走避。

“大都督!好机会啊!”

李唐军这边,自然瞧见了突厥军阵在张仲坚的骚扰之下阵型已乱,士气也是狂跌,顿时就有裨将大喝着指了出来。

不过李世民却是表现得相当淡定,忙也道:“不必慌张,时机未到!”

说着,李世民不忘扭头来看刘文静,但见此时的刘文静身着裲裆铠,头戴铜雀兜,也做了武将打扮,见李世民以目光来询,便也道:“大都督所言不错,且再等等!”

而也就在二人说话之间,就见得张仲坚驾驶的单人三角翼再次转向掠过战场,而这一回他终于瞧清了乱军之中正惊慌失措后撤的突厥狼头纛旗和一众穿着打扮与普通突厥兵卒不同的将领,顿时冷笑着从机架上悬挂的弹药袋里取出了一枚集束炸弹,动作麻利的点燃抛出。

“轰轰!轰隆隆!”

随着集束炸弹不断在人群中落下,大股大股的硝烟伴随着震耳的爆炸声升腾起来,形成了一条不规则的路线,而这硝烟也等于是进攻的指引,也就瞧见原本在战场上空千余米盘旋的三架双人三角翼迅速调整了姿态,向着地面上由硝烟组成的路径开始了俯冲。

而此时,突厥的军阵早就已经在张仲坚的鹰哨下陷入了混乱,当集束炸弹落地爆炸之后,剧烈的爆炸声干脆就把突厥人给炸崩溃了,整队整队的突厥骑兵根本就是扭头就跑,根本就没人注意到正从高空俯冲而来的死亡之神。

三架双人三角翼,领队的三角翼上主驾正是被张仲坚点名要来的李世勣,但见得他双手稳稳的抓握着操纵杆,驾驶着三角翼迅速的俯冲至六七百米的高度,然后一边对准了地面硝烟的指向,一边狂喝道:“投弹准备!引线截至……四寸!”

“投弹准备!引线截至四寸!”随着他的喝声,副驾驶一面大声重复,一面将固定在飞行支架上的投弹袋保险打开,把空投型小雷神的火门扣开后,将火门上预留的一尺长引线在四寸的位置上掐断。

比起张仲坚要来回盘旋几圈才能分辨敌踪的效率来,李世勣这边的工作可就简单多了,只要寻着集束炸弹爆炸之后升腾起的硝烟痕迹,再去瞧着硝烟周围正在仓惶退散的人流痕迹,然后选其中最顺眼的一股弄他就是了。

说时已迟,那时太快,几乎就是眨眼之间,李世勣便选定了一股人马,微微操纵便飞至这股人马的上空,瞧准了时机之后,当即狂喝道:“点火!投弹!”

“点火!投弹!”副手一丝不苟的一边重复口令,一边迅速用火种点燃了小雷神上的引线,跟着一拉投弹袋上的扳机,急速落下的小雷神发出了长长的“咻”音往人群中坠去。

就看见足有小面盆大小的小雷神,先是“咣”的一声砸在了一名身穿皮扎甲的突厥骑兵身上,巨大的力量不但将他的胸腹直接砸凹了进去,更顺势在马背上一磕,便见得他胯下本还算雄壮的突厥健马顿时四足岔开,直接扑到在地。

“轰隆!”

也就在一瞬间,落地的小雷神猛然爆裂成为了一颗不大的火球,闪光裹挟着烈焰顿时把五丈方圆的空间全部填满,待得光线瞬间磨灭之后,便能看见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断肢从烈焰中向四面八方喷涌而出。

最终,在小雷神爆炸的位置,腾起了一个大小至少十丈方圆的蘑菇状烟云,能量巨大的环形冲击波也顺着地面向外四散开去。

第六百三三章 大获全胜

小雷神的原名,一开始是本是叫做雷王,后来在士兵们的口中慢慢演变成了小雷王和雷神,最终拿来给空军作为定装武器以后,也才升级为小雷神。

而小雷神的弹体本是由生铁铸造,壳体分成两片呈梨形,自重平均在十二斤左右,内里装填了约三十八斤左右的颗粒状火药,爆炸的威力虽然比不过相等重量或体积的TNT和C4,但在这个时代而言……就不多说什么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爆炸的反应器皿很重要,由生铁铸造弹体不但使得爆炸的问题得到了增强,破碎爆裂的弹片也成为了绞杀周围目标的死亡风暴。

而随着李世勣的投弹成功,紧随其后的两架双人三角翼也自然会各自寻找顺眼的目标下手,很快战场之上再次响起了两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和升起了同样的蘑菇云,而之后按着战术操典,找到气流再次升空盘旋环视战场之时,便也发现这原先数万人猬集成阵的突厥大军,此刻已经分崩离析成为了一盘散沙,而原本处在被包围之下的李唐军,如今竟是分为了八股骑兵洪流,如同梳齿一般插进了散沙之中。

很快,四架三角翼重新在千米高空完成了集结,再次编组为飞行队列,只是原先计划中的第二轮对地攻击却是没有继续展开,作为长机的张仲坚在战场上空领队盘旋了一周之后,便也通过鹰哨发出了三机回航的命令。

因为此时,地面上早就没了有价值的目标,被吓破了胆突厥人正如绵羊一般被李唐军驱赶,正在往四面八方溃散。

所以本来还计划好的第二波洗地,此时自然是没有了用武之地,于是张仲坚当机立断下令三机回航,而他则继续在战场上空盘旋,观望起地面的战斗来。

回过头来,也就说当小雷神接二连三被投下,当蘑菇云陆续腾空而起,一圈圈的冲击波如涟漪般横扫战场的同时,虽然李唐军这边因为隔得较远收到的冲击不大,但李唐军骑兵胯下的战马多少还是受到了一些刺激,不少战马顿时哀鸣着后退欲逃,还有一些直接吓得拉起了粑粑,便是李世民跨下的特勒骠也惊蹄欲退。

不过,李世民的智商肯定是在线的,待他数清楚三架双人三角翼分明是投下了三枚小雷神,也瞧见了它们拉起机头开始盘旋上升以后,便也知道接下来该是由李唐军上场了,便也锵啷一声拔出腰下佩剑,命人吹角击鼓,发出了全军突击的命令。

随即,六千余李唐骑兵分作八股,化作利刃直直插入了此时已经乱做一团的突厥军阵,犹如热刀切黄油般,生生在乱军之中切出了八道分水线。

至于李世民自己也是一马当先,手持一杆丈八马槊直直向着狼头纛旗撤退的方向急追而去,虽然之前张仲坚的确是指对了方向,三枚小雷神也的确砸在了狼头纛旗的撤退路线上,可毕竟始毕可汗好歹也是几百万突厥人的领导,身上肯定有着天命光环,因此竟也命大接连躲过了天雷的惩罚。

只是比起几个小时前的意气风发,始毕可汗此时的样子可就有些凄惨了,虽然万幸他和身边的一众将领连续躲过了集束炸弹和小雷神,但连续不断的爆炸还是惊吓了他们胯下的战马,不少将领的战马口鼻耳都被震得渗出鲜血,便是始毕可汗的汗血坐骑花栗骠此时也是一边疾奔一边吐血。

但可惜的是,被震伤的战马虽然不断暴毙于沿途,可始毕可汗等人还是惊险万分的逃离了战场,最终李世民带人足足追出了二十余里,也没能追上仓惶撤退的狼头纛旗,不得已只能转回清理战场。

至于此时的战场之上,战况倒也乏善可陈,巨大爆炸声不但震得突厥人心头慌慌,在信仰方面对他们造成的伤害肯定比肉体更大,所以李唐军几乎都没有遭到什么反抗,便轻而易举的将破胆奔逃的突厥败兵好似圈牛羊一般给圈了起来,几乎都不用喊“投降不杀”,很多被吓破胆子一边狂奔一边狂哭的突厥士兵见无路可逃,都是慌忙翻身吓怕跪地求饶,根本没有了半分斗志。

凌凌乱乱间,也就是差不多一个多时辰的功夫,这场六千对抗四万有余的战斗便宣告了终结,李唐军不断一举俘获了近两万有余的突厥败兵,更是顺手把打箭谷外的突厥联营给占了,可谓是大获全胜。

张仲坚在天上看得如此状况,也才安心回撤往天门关飞去。

翌日一早,张仲坚再次架机升空向北,便也发现李唐军此时已经占了突厥大营,营中旌旗招展,似乎并没有准备撤军的迹象。

于是张仲坚便也急忙降落来见,当面便直问道:“大都督,如今困局已解,不知何时动身撤回关内?”

李世民这时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本来握着张仲坚的手,一个劲的称赞空军威武,昨日大胜全拜张仲坚一人所赐,可听得张仲坚如此一问之后,便也见李世民的脸色微微一变,竟直言道:“如今军中,上下皆以为当乘胜追击,向北击破马邑,全此役之功,若还有余力,或可挥军向北,直捣突厥王庭……”

“呵呵!”张仲坚听了冷笑一声,心说你特么是在逗我,一天之前还被人堵在死谷等待救援,转天就特么想上天了,要直捣人家的王庭,当即不耐打断道:“大都督,我部奉大元帅之命前来救援,今既已脱困,我部便要奉命回撤了。不过,行前张某却要奉劝大都督一句,还望大都督莫要想差了我家大元帅的好意。”

李世民不想张仲坚竟然如此决断的拒绝,当即脸色便也红了,见得左右皆面现怒色,李世民也知道此时绝对不可当场翻脸,想了想后忙也请张仲坚移步帐前,待得斥退左右之后,便也作揖拱手道:“张兄误会了!二郎自然知道大元帅的心意,可大元帅的心意,未必不是扶持我李氏为凤军镇守北疆,抵御突厥,如今我军气势正盛,当一鼓作气全此奇功才是!”

听得李世民如此直白,张仲坚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道:“也罢!我部急驰来援,所携战备物资不多,不足以支持后续的作战。不若待我回报洛阳,请示大元帅后再做定夺!”

“如此甚好!”李世民虽然知道这肯定是推脱之词,但他也无可奈何,可正要放张仲坚离去时,却是看着停在一旁的三角翼突然心中一动,竟道了一句:“张兄!若愿助我李氏得天下,必当与兄共之!”

张仲坚听完当即哈哈大笑,转身便使了轻身的身法,三步并作两步,在众人未曾反应过来之前便扑至三角翼前,也不系上绑带锁扣,便自推着三角翼疾奔起飞,不过十余步便腾空而起。

也就在李世民正看得愕然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听得天上的张仲坚大笑喝道:“尔父登基为帝之日,可愿立我为太子?”

第六百三四章 新城将立

之前在打箭谷内,张仲坚要架机升空倒也有些麻烦,既要马匹牵引,也要生起篝火制造上升气流。

可如今在这打箭谷外的平原之上,艳阳高照,南风正盛,倒是不需要什么牵引和篝火,也就见得张仲坚轻轻松松便借着一股迎头热风,驾驶着三角翼迅速扶摇之上,迅速越空而去。

而李世民在自知招揽失败,后果相当严重的同时,倒也两次想要叫人把他的大弓取来,谁知却是叫刘文静给阻止了。

第一次刘文静是拦着李世民道:“大都督,大军在外,不可轻举妄动!”

第二次则是小声道:“二郎,此事或有挽回之机,不可自绝退路!”

正是有了刘文静的两次劝阻,李世民也才熄了将张仲坚留下的心思。

不过,李世民和刘文静自以为得计,可张仲坚也不是傻的,升空之后便迅速赶回了天门关,也不迟疑,一面急命空军小队立即开拔,一面命人持黄娜所给的兵符直往雁门关,命令秦琼立即带队转回洛阳。

不过,在派人赶回洛阳通报消息的时候,张仲坚还是留了心眼,并未在军报里提起李世民公然招揽一事,只是说明了空军小队协助击溃了突厥联军之后,李唐军意欲继续扩大战果,不愿回撤雁门,所以张仲坚决定领军回撤。

张仲坚虽然并非军伍出身,但他毕竟也是一方豪雄,即便加入天凤军的时间算短,但他毕竟是有资格与黄娜深夜长谈的人,对于这次出兵驰援,二人私下也是有过交流,当然也预料过李渊和李世民在见识到空军的威力之后,会有什么可能的反应和举动。

所以这命令秦琼领援军回撤之事,本也是在原先的计划之中,倒也不存在什么越权之举。

也不提李世民后续又将如何作死,张仲坚和秦琼能不能顺利撤离雁门,且还是把目光东去三千里,瞧一瞧天凤监军近期的动作。

先说这六月十五华夏楼之会后,各项工作虽然有条不紊的在持续展开,但其中也存在着一些问题叫监军大人伤透了脑筋。

首先就是,当日在华夏楼里听明白了新朝新法的地主老财们,不少人都是茅塞顿开的加入了卖粮大军,纷纷把家中粮库里的存粮清理出来,一股脑的就往各地的国储粮站塞了过去,结果也就造成了各地粮站纷纷爆仓,以至于短期内根本腾不出库容来收取民间百姓即将收获的秋粮。

没办法,这粮食安全事关重大,既然地主老财们都舍得把压仓底粮食都拿出来了,你总不能不收寒了他们的心对吧?

不得已,黄小刚只能全面停止新城的建设工作,紧急将建设新城的华夏基建的人员分成几十支建筑队,开往各地紧急加盖粮仓。

而新城基建的总工程量,截止六月底也终于完成了超过百分之八十五,只要下半年不出什么意外,明年初建国的计划就不需要改动。

到目前为止,新城的基建部分,主要就是完成了八横八纵十二网格,共十六条主干道和一百四十四条辅道的建设,此外还在新城地下修建了十横十二纵的地下排水工程,以及四条环城地下运河水道。

八横八纵的主干道,采用的是夯土碎石路基和三合土硬化路面,并且是往复八车道的设计,路宽达到了一百二十米,当然了这个宽度在这个时代并不算过分,要知道唐初长安城的主干道朱雀大街可是达到了一百五五米的宽度,其余的主干道都在百米规模,区别是古代人没有交通规制的意识,没在路面上画上行车线标记处车道。

而十二网格是指在八横八纵主干道之外的环城辅道,则全部采用的是往复四车道的设计,算上路肩和人行道及绿化带,道路的宽度也达到了八十八米。

至于十横十二纵的城市下水道,也以城市中心向南北两个方向延伸,因为黄小刚也不知道当初德国人在青岛修的下水道是个什么路数,反正他是按照他所知道的雨污分流和防渗漏的最高标准,并且根据开建之后连续挖穿了四条地下水脉的实际情况来修建,并且扩建了四条环城地下运河水道。

而结果就是,新城从天凤元年的秋天开始建设,至今三年多来地面上却并没有什么建筑物,也就是分布在方面百里之内的十几个建筑工程人员居住的小区,然后就是一条条空旷无人的大路,可一块块分割成方形的巨大地块。

而地块根据用途,分别被标注了高、中、低密度住宅区、商业区、功能区、政府机关区、绿化区等等区域,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先期城建规划就是把三通一平(通路、通给水、通排水和平整土地)做好,以后再慢慢的来按区域逐步开发。

按照黄小刚的规划,完全体的整个新城占地将达到八十乘八十公里的面积,而如今用道路圈下来的面积,也不过才区区东十八乘北二十公里,估计要把计划内的区域全部填满,没有个二三百年肯定不行,所以后续城市拓展的规划,还是留给后人去做了。

然后,在新城基建之外,还有两个同步建设的大项目也差不多进入完工的阶段,一个就是由袁守诚老先生全权负责的“东华世纪坛”,因为是专人专项,且这袁老先生在接手之后还不断的到处摇人,招来了天南海北的八方道友共同参与建设,如今世纪坛的主体工程不但基本上已经完工,就连绿化也完成了超过八成。

因此袁老先生便也当仁不让的谋划起了开国大典的事宜,反正按照他的想法,新皇肯定是要在世纪坛祭天的,并且由他来亲自开光才成。

另外的一个工程,就是位于城市中心的超大型广场,由于黄小刚和黄娜舅侄俩是真不记得后世的天安门广场到底有多大,所以二人一拍后脑勺,就给定了一个南北长一千米,东西宽六百一十八米的数字,广场地基采用的是石板铺设排水道,三合土夯实平层,上面铺设从泰山取来的青石板作为路面。

然后在广场的四面也分别预留了四块地基,日后将分别建设四座奇观式的建筑,目前暂定的计划是在正东面建造一座女皇宫(设计造型为巴比伦空中花园+迪拜塔)、正西面建造一座帝国议会大厦(设计造型为人民大会堂)、正北建造一座帝国国会(设计造型为五角大楼),正南面建造一座帝国大图书馆(设计造型为埃及金字塔)。

(PS:天安门广场南北长880米,东西宽500米,根本不符合黄金分割标准。)

第六百三五章 整合规划

由于新城采用的是后世较为成熟的规划设计,所以前期的三通一平自然耗时较长。

但这么做的好处还是显而易见,总比古人随便圈个地然后造个围墙就算建城了要强,从很多历史名城兴衰不难看出有规划和没规划的区别。

说完了新城建设情况,接下来就得说说建材供应和建设队伍方面的情况了。

这要在平地新建一座城市,最重要的当然是人了,眼下整个新城建设的项目部已经被黄小刚整合到了“华夏基建”,全名是“华夏基建管理有限公司”,属于“华夏商行”下属的独资子公司,目前的正式员工总数已近三万,加上家属和登记在册的季节性短工(周边农民),高峰期的用工总人数妥妥的超过了日均十万人。

而这三万人当中,出身吕家村和豹山曹氏的老人仅仅不到百分之一,目前多为项目高管,比如说当年跟着吕友混的吕石头、吕猪儿这些人,也都是黄小刚亲自带出来的徒弟。

而处于第二批次管理层的,则是前不久从司马德戡手中救出的,原本隶属于隋廷工部的匠人,这批人是当初随杨广南下江都的随侍人员,业务水平肯定不用说了,妥妥的都是国家认证的高级工匠。

至于项目的实际施工和监理这部分的人,来源就比较杂了,有早先被天凤军招募的各地民间匠人,也有当初被裹挟随刘霸道东来的北方匠人,但经过这几年的整合,目前倒是已经合用了。

所以黄小刚一上来不搞什么大工程,而是拿胶州工业园和新城的三通一平练手,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整合团队,目前看来效果自然是不错的。

此外,这两年在建材供应方面黄小刚做的工作也不少,不但在高密建成了一个涵盖了砖、瓦、石、料全套产业链的建材生产基地,并且也在崂山、即墨、莱州、黄县等地筹建了配套的建材基地,更派人在历城、嬴县、博阳、卢县筹建了一个环泰山建材线,以便日后取用优质泰山石来进行城建。

只是,这计划往往就会跟不上变化。

就拿眼下来说,先是杨禄提前了济州岛的建设计划,逼着黄小刚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员和物资做支持,跟着就是因为在华夏楼里他的一通海吹,硬是让各地的地主老财们清出了压仓底的粮食,结果搞得自己险些措手不及。

不过说实话,黄小刚在华夏楼说的话里倒也没有一句假话,可有一点是地主老财们估计没想到的,那就是因为东华这边是这些年来首个与跟日本展开粮食贸易的经济实体,而且搞的还是垄断式贸易,日本那边的商人们也是最大限度的罄其所有,也才有了三个批次近百万斛的原粮输入,一旦以后形成了固定的贸易线路和市场环境,估计每年的粮食进口总量不会超过三十万石。

这里说明一下,目前在东华采用的计量单位,针对原粮是用的“斛”,而针对精粮或粮**加工产品用的是“石”,在这里“斛”是容积单位,一斛约等于一个立方米的容积,而“石”是重量单位,一石为一百斤。

之所以这么规定,是因为在农业计量方面,一斛未脱壳的稻谷、小米、高粱等粮食作物,同等体积的重量相差很大,所以这个时候最实惠和经济的交易方式,就是按体积来。

至于加工以后的粮食,因为抛除了谷糠、谷坯和杂质,自然就可以按净重来计量了。

那么,按照杨禄派人整合得到的信息,此时全日本各地的稻谷种植面积其实并不大,就算每年风调雨顺保证收获两季,能够保证出口给东华的也不会超过五十万斛,再运至济州岛来一个精加工,最终能够输入东华的精粮也就三十万石左右。

如果说这三十万石的进口粮食仅仅是用来供应东华四郡,这个量显然是绰绰有余的,可一旦天凤军得了天下,这点粮食要说均分给全国各地,就纯属是玩笑话了。

所以,最终要解决全国的粮食安全性问题,靠的并非是眼下仅占天下田亩不足三分之一的公田,而是各地拥有大量私人土地的地主老财们。

不过呢!

新城停工其实也是一件好事,正好让黄小刚有时间对已经完成的项目做一个总验收,因为展开下一阶段的建设争取到修改规划时间,又不至于让“华夏基建”的员工们停工待工。

此外,除了验收新城这一块儿,也让黄小刚有了点时间去忙别的:比如说去雷神工业做做调研,指导一下新装备的研发工作;巡视一下高密空军大营,对公输父子研发的新一代空天战机(还是三角翼,不过是超大型)做做技术论证;然后关心一下聊城大营,挂心一下分拣洛阳发来人员、资源等等。

先来说雷神工业方面,根据最近一年多的实战反馈,梨花枪和手榴弹这些实战火药兵器的消耗量远远不如神机箭、集束炸弹、飞火流星箭、小雷王,所以生产的总量和订单批次自然需要按照实际情况进行调整。

其次,根据前方部队的反馈信息来看,在超大型的阵地决战和攻城作战方面,神机箭虽然威力强劲,但战场灵活性却不如体型更小更易携带的飞火流星箭,所以这两种火药兵器的生产安排也是需要进行调整。

此外,战争向来都是科技进步的催化剂,所以天凤军也不可能永远就止步于现有的这几种火药兵器,虽然黄小刚故意没点开火枪研发的科技分支,但针对现有兵器的改进升级他却是没做任何的限制。

因此,雷神工业的技术人员经过不断的完善和创新,终于搞出了一个大惊喜:由神机箭升级的加强、加大、加粗版……超强版神机箭!

当然了,这所谓“超强神机箭”在黄小刚眼中看来,也没什么新奇的地方,就是把原来的药筒绑箭杆设计,改成了药杆一体!

超强版神机箭每支全长一米八、均重十二斤、箭杆直径为两寸,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根贴了尾羽的大标枪。

然后在箭杆的头部和尾部分别设有爆炸部和飞行部,用新工艺分别进行装药,点火后飞行部能提供长达十二秒的喷射动力。

因为此时还没有精确的计量单位来计算它的动力做工,所以仅能得到当它以正角(四十五度)无风状态发射时,平均射程在八百步左右的数据。

而战斗部的装药为四斤颗粒状火药,并且在其中参入了一斤重豌豆大小的铸铁颗粒,根据测算爆炸后的溅射范围超过了十丈。

嗯!

没错!

十丈!

五丈以内可无差别有效杀伤着甲目标,一丈之内更能把活体目标分解成零件状态!

第546章 检校空军

金鼓声中,莫约数千天凤军战士应声而来,不过十数息功夫便在校场之中站定阵列。

李密虽以谋士身份声名鹊起,但他本就家学渊源,加上执掌瓦岗也算日久,在知兵事这一块儿的造诣自然还是在水准之上的,因此光是看这支队伍的集结和阵列的速度便也能够研判出战力肯定不弱。

此时还是二月,天气咋暖还寒,李密一身戎装倒也不提,黄娜出席这等场合自然也是要巧做装扮一番,便见得她今日虽然还是黄金甲打底,肩头却披着一袭白裘斗篷,加上头部配得又是雁翅的镂空明盔,单是“英姿飒爽”四字怕是难以用来描述此时的她。

不过,比起黄娜一身打眼的装束来,这校场中集合的数千天凤军空军战士的装束,就叫李密有些瞧不明白了。

首先,这数千人里少男多女之事也就不说了,毕竟大家都知道男女混搭是天凤军的主基调,也是如今各路义军之中唯一大规模配置女军的队伍,如此配比倒也没什么可说。

可叫李密仔细一看,便也发现这数千人中,几乎没人配有长柄的武器,无论是枪矛还是剑斧都不曾见,也更不见身着甲胄之人,目力所及之处只是见这些战兵身上如胸前、臂旁、腿侧捆扎有如同匕首般的短兵器匣子。

至于盾牌、拒马、长杆等等防御性的武器都不曾得见,也不知道这支名为“空军”的队伍将要以何种方式作战,难道是用拳头和那不知名的短兵器么?

此外,这些战兵的装束大多也十分的奇怪,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的身上,所穿的衣物看起来都是用皮革制成的服装,上下似乎连在一起并且鼓鼓囊囊的就不说了,关键它还不分衽,此外这些战兵们的头上更带着造型奇怪难看的皮兜囊盔,在头顶部位上还有用一根皮带连接在一起的金属之物,上面有两个圆圆的闪闪发亮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处。

当然,李密本就是土生土长的隋朝人,看不明白也是正常的,实际上天凤空军如今装备的服装都是黄小刚按照现有的条件设计制作出来的飞行服和飞行装备。

如这种叫李密看起来有些丑陋还不分衽的皮装,便是黄小刚专门弄出来的连体飞行皮衣,皮衣内外用两层黄牛皮加四层丝绸并填充适量的羊绒制成,并且用整整十六组的布扣来代替拉链,实用性十分不错。

至于说那什么造型奇怪难看的皮兜囊盔,其实也就是用土办法做出来的飞行帽和护目镜,由于此时黄小刚还没时间去烧玻璃,所以他干脆就命人用金属银打制出了类似护目镜大小的银板,然后在上面密密麻麻的打满小洞,这么做就能利用小孔成像的原理,让佩戴者在强风之下依旧能够获得可靠的视力支持。

除此之外,李密还注意到位于阵列前排的数百人身上还都背着一个个巨大的囊袋,囊袋长约五尺用绿色的棉布做成,战兵们背在身后普遍都会高出一截,并且囊袋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塞满了什么东西,只是知道这些背着囊袋的士兵有专属的称号,似乎是叫做什么空降兵。

然后在军阵的后列还整齐排列着数十辆双辕大车,车厢狭长且带着车棚,箱体四周还插着五色的彩旗,也不知道是不是用来运送辎重的军车。

不过,李密虽然看得有些糊涂,但也知道今天黄娜敢把他叫来搞什么观礼,肯定不会是耍人玩儿,便也耐着性子就等着看看有什么花样可玩。

当全体天凤空军官兵在一通鼓的时间里集结完成之后,黄娜虽然也不墨迹,便起身宣布今日的检校正式开始,而后随着司校官的一声口令,首先检校的青雀营便就地展开了阵型。

在众人急促并且明确的呼喝声中,也就瞧见列阵的各队官兵先是有序的退场,而后那些之前李密瞧不出用处的双辕大车便开了校场近前,然后便见士兵们开始从车上搬下各种东西,就地组装起了三角翼来。

由于委实看不明白天凤军士兵们围在一起操作组装的三角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所以一开始李密的脸色还是非常的淡定,但随着时间推移,眼瞧着这些人迅速用奇奇怪怪的部件组装出了一架又一架的三角翼,并开始推往校场一侧的简易跑道旁进行列队做起了起飞准备后,李密也才慢慢看出了其中的与众不同之处。

很快,便瞧见一队穿着无衽皮服的女兵快步跑到观礼台前,领头的女兵头领喝令止步后,便上前向着黄娜敬礼道“报告!我营准备完毕,各单位已就绪,请求升空!”

“准许升空!”黄娜当即起身还礼,在点头发出“准许升空”的命令后,还特别多说一句词“愿风指引你们的道路,愿星辰照亮你们前进的方向,愿大地母亲与你们同在!”

这句明显是黄娜加戏念出的词句,听得众女都是明显一呆,但随着她们迅速理解了话里的意思,众人的表情也都兴奋了起来,随即众女兵先是右掌齐眉平举行了一个天凤军礼,又再以右拳轻轻敲击左胸行了一个应该算是空军特有的军礼,便转身坚定的往简易跑道的方向行去。

而直到此时,李密也还是一头雾水的状态,没搞懂这什么空军检校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只是见了方才众人的一唱一和,觉得磨磨唧唧有些耽误时间,便忍不住首先开了腔“这……李某敢问黄元帅一句,莫非方才那几位娘子便是元帅所言的空军将士?”

“是啊!”黄娜倒是没想到李密会这个时候开口发问,闻言便也转身指着简易跑道的方向介绍道“方才请令之人,乃是我天凤空军侦查一营的营长曹菁娘和她的部下。我天凤空军目前仅筹建了第一军,代号为‘朱雀’,下辖侦查营‘青雀’、攻击营‘火凤’、支援营‘鲲鹏’及空降兵营‘精卫’,满编计有一万八千余人。”

虽说黄娜的解说也算详细,可李密还是听得满脑子浆糊,不由开口问道“黄元帅不妨与李某直言,今日叫李某来到底瞧些什么?”

黄娜旋即笑道“自然是检校我天凤空军,魏公且稍待片刻便知!”

饶是李密性子极是沉稳,这个时候也难免在腹中嘀咕开来,不由在心中暗道“且看你如何故弄玄虚便是!”

第547章 卧槽无情

也怪不得李密不耐烦,按照常规来说,军中检校大多就是看排兵、列阵、队形、军容、演武等科目,除此之外这个时候的军队还真没有别的什么校阅方法。

你总不能随便来个武装越野十公里,外加铁人三项竞速吧?

至于说黄娜搞出来的这什么天凤空军,对于李密而言不过就是另起名号的一支军队,在他的理解看来,这支军队要么就是男女比率有差,或者所使的兵器和战阵与众不同,且与那个“空”字有关,又或者真如黄娜的书信中所说的这般有什么特别手段,能够“如鸟雀一般,在空天之上使弄兵戈”?

不过就目前他所瞧见的来说,依令来校场参加检校的兵卒最多也就三五千人的样子,远没有黄娜所言的一万八千人之多,此外兵卒当中不但女子多过男子,甚至都没见这些人装备什么兵器、战具,还一个个穿着奇装异服,自然是叫他初感惊讶之后,便很快失去了耐性。

甚至,李密在下意识里,还认为黄娜这是故弄玄虚看看这什么空军的将士,居然是一大群的女娘,这又能有几多战力?

不过,随着黄娜好整以暇且极为耐心的亲自指点方向后,却也叫李密瞧出了一些不同之处,便也见他站起身来眯眼往简易跑道的方向瞧去,当他看到一架架停在跑到末尾的巨大三角翼时,却依然没反应过来,反倒是好奇问道“那远处却是何物,莫非是战车?”

听得李密如此来问,黄娜先是有些惊讶,旋即扭头细细一瞧李密眼目,便见他眼型宛若丹凤,可瞳孔却大而无神,再联想到这家伙的家学渊源,且以文笔出众而留名后世,也就瞬间明白过来了,搞半天这李密还是个近视眼啊!

并且,这种能把最多五六十米远外的物体都看得牛头不对马嘴的程度,应该是属于中重度的近视了。

当即黄娜也不点破,便相邀道“此物乃是我空军的主战兵器,魏公不妨随予靠近些观看。”

李密本来也是看不清楚,当下也不拒绝,便起身与黄娜一道走下观礼台,快步走到了简易跑道边上的准备区。

随着他步子不断迈进,视野自然是越来越清晰,待他来到了距离二十余步远的地方时,这也才看明白了停放在准备区域中的三角翼,一时间便瞧他既是皱眉又是瞪眼,嘴唇微微上翘的同时,两排微黄的牙齿又在轻轻咬合,整体形象既符合“咬牙切齿”,又与“狐疑不定”有着细微联系。

“这……这是何物?”

看得三五眼后,李密终于放弃了自行辨认的努力,也下意识的明白这东西绝对不会简单,忙也低声来问“既是主战兵器,为何不见锋、利之处?”

对于李密,黄娜经过一个冬天的书信交流,倒也大致了解这是一个读书读到痴傻,对常识少有理解,但因为自幼亲近权谋,因此又有着极大官瘾的一个人。

如今既然专门为他一个人准备了今日的检校表演,当然不会搞什么故弄玄虚,便指着一排排正蓄势待发的三角翼解释道“此物名为三角翼,是予的舅父得故鲁国公输氏后人所献之木鹊,取其精妙之处改进得来。此三角翼可御风而行,一日之间或可往返千里,还可单人、双人或多人操控,其中小型的三角翼在军阵之中可往来传递消息、探查敌情、追索敌踪,而大型的三角翼甚至可以直接装载战具用来攻击敌军的战阵和城池!”

“御……御……御风而行?一日……一日可行千里?”

李密当场听得目光呆滞,而且对于这种太过于玄幻的说法也存在着下意识的抵制,不由微微摇了摇头,直愣愣问了一句“此话当真?”

“魏公且看!”

黄娜这时正好用手一指,便引着李密把目光投向了跑道末端,便看着几个女兵正在协力将一架单人三角翼推到跑道中间,然后待得三角翼下担任首飞的飞行员做好准备,便把一条连着两骑快马的长索挂在翼身之上。

“驾!”

随着骑马的兵卒一声轻喝,便瞧着三角翼在长索的牵引下开始向前移动,然后也不过滑出去二三十米的距离,便随着三角翼的翼头一翘,整个翼身便也离地而起。

而这第一个起飞的飞行员自然也不可能是别人,正是黄小刚当初在高密选出的佼佼者之一,如今新编空军第一军侦查营的营长曹菁娘,须得知道此时距离她被黄小刚选拔出来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不说在高密英雄岭时的特训,便是来到了内黄筹建空军以后,肯定也是日日勤加练习,所以如今她的驾驶技术自然早已是炉火纯青了,借着马力牵引升空之后,她便迅速找到风信扶摇直上,很快就升到了百米以上的高空。

“啊呀!这这这……果真能如鸟雀一般飞天!”

将三角翼从平地起飞升空全过程都看在眼里的李密,昂着头发出了一声惊叫,以一个标准的瞠目结舌表情,直愣愣的盯着正在做规律圆周式爬升的三角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甚至李密随行而来一众护卫们,此时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全都呆若木鸡一般的昂着头,然后整齐划一的都咧着嘴一抽抽的倒吸着冷气。

只是,对于这样的强烈刺激,黄娜可不准备见好就收适可而止,也就瞧着一架架的三角翼开始有条不紊的排着列队搞起了序列发射,以差不多平均半柱香一架的速度,很快就把总共六架单人三角翼和三架双人三角翼给发射了上去,升空的三角翼也如花蝴蝶一般在校场上空的大片空域中盘旋起来。

当然了,既然说是检校,肯定得有检校科目对吧?

很快也就瞧见原本在空中,似乎是胡乱画圈盘旋的三角翼开始做出了队形,先是由三架三角翼并排组成了三角阵列,跟着又变幻出了两大三小、一大四小、三小在前三大在后、六小呈菱形排列掩护三大等许多阵型来。

甚至到了最后,九架三角翼更是如南飞的大雁一般,不断从校场上空掠过,然后一会儿排成个人型,一会儿又排成了一字型……、

而李密和他的护卫们,除了一直保持着昂首望天,目瞪口呆的表情之外,便再没了其他的言语。

当然了,这个时候真要非得叫他说点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估计他除了一句“卧槽无情”之外,也没别的话好讲了!

第六百三六章 鲲鹏一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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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超强版神机箭的研发过程,这里也就不多说了。

不过有一点还是可以拿来说说,也就是其实早在幽幽谷的时候,在黄娜所构想的战争里,就已经有了这种武器作战的场景。

但很显然,就当时的条件而言,研究这个还不如直接去研究机关枪,不提什么弹道学、飞行轨迹学、动力学等等的技术科技树,光是用来做实验的火药都不知道能做多少神机箭了!

如今来说,这一枚超强版神机箭的出厂成本就得要七石二斗的粮票,即便是天凤军这边大批量采购的话,一千枚的总出货价估计也得要一万石的粮票。

并且根据雷神工业这边技术人员的反馈,之前试制时消耗的火药更是多达上万斤,还付出了两名技术人员重伤,一人牺牲的巨大代价。

不过,就眼下来说这些显然都不是问题,黄小刚也没思虑几分钟,就拍板下达了一份总价为五十万石粮票的订单,他准备用这超强版神机箭再给女近卫这个兵种做一个升级,以后说不定可以在女近卫之上再开出一个兵种分支来,就叫做女火箭兵。

除了雷神工业这边获得的惊喜之外,高密空军大本营这边,老公输父子也送上了一份大礼,他爷四个经过大半年的不断研制,终于把正儿八经版本的人工动力式三角翼给研发了出来。

实际上,之前走不上正道光在弯路上打转也是黄小刚害的,是他给画了个图让公输父子按照图来研究,可他画的图是他所知所见的动力三角翼,翼展大小是跟三角翼的动机马力输出是有配合的,可人力输出怎么可能比得上汽油动机,结果也就出现了公输父子弄出的人力加变速箱输出的动力根本带不动三角翼升空的情况。

所以,公输家的爷四个经过大半年的不断研究,并且根据人力做工的特性不断改造飞行舱空间布局和重心无果之后,最终还是目光投向了翼展上,咬着牙硬是把翼展放大到了五丈八,也才得以试验成功。

这次老公输父子试制成功的超大型三角翼长度被确定为单边长约十七米(029x5682),机舱部分则采用的是铁木(铁皮加木板)制成的飞行舱,机舱全重达一百八十斤,设有五个座位,外形为雪茄型全封闭,全长接近九米,设有两扇舱门和观察口(因为没有玻璃还弄不出舷窗)舱下设有三组共八枚飞行辅助轮。

至于动力部分,还是采用了全手工打造的齿轮组,设定为八倍至六十四倍的可控变速档位变速,由大小近八十枚齿轮组成的变速箱自重就有约一百二十斤左右,与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大体相当。

而在舱的末尾,则设有一个机轮组,将变速箱输出的动力分散输出到机尾两副十字型木制螺旋桨上,根据测算最大输出数值可达每分钟一千两百转。

而飞行模式也不复杂,驾驶员的座位在机舱最前部,负责通过观察口观察外部状况并操纵三角翼的升降飞行,四名飞行辅助人员的座位在机舱的中后部,通过双脚来推动工字型的脚踏式传动轴将动力输出至变速箱(类似骑动感单车),然后通过变速箱内的齿轮轴把动力输出给机轮组,最终传导至螺旋桨进行做工。

最低起步功率为八倍(也即脚踏轴转动一周,螺旋桨可转动八周),最高为六十四倍速,既可提供每分钟一千二百八十转的输出功率。

不要觉得这个输出功率很低,这可是靠着四个人合力所能达到的最高输出功率峰值了,而且这么高的转速也不能维持多长时间,四个工具人最多持续输出也就十分钟便会竭力,所以这种超大型的三角翼主要还是依靠上升气流来滑翔飞行,人工动力仅仅是辅助而已。

不过,到了这个程度,叫黄小刚看来已经够了!

这种超大型的三角翼经过测算,除掉了五名飞行人员最多不超过五百斤的自重之外,最大有效载荷可以达到八百斤左右。

也即是可最多额外装载六个成人或五个全副武装的作战人员,以及至少十六枚小雷王,不论是中远程运输军用物资还是进行人员运送,乃至于前往敌方空域进行战略轰炸和空中打击这类的任务都可以轻易完成了。

所以,干脆黄小刚大笔一挥,就将这种超大型的三角翼,正式定名为“鲲鹏一型”空天支援战斗机,通过了它的技术论证,开始进入实战试飞阶段。

而忙完了空军这边的事情之后,正要转头去筹备大军东归安置事宜的黄小刚,却又被聊城大营发来的一份急件给勾起了好奇心,不得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专门关心了一下,因为此时的聊城大营正好接待了一批从洛阳发来的特殊人员。

这聊城大营之前作为高密和洛阳两地的物资中转站,本是全权负责了这次的搬迁行动,所有从洛阳发回高密的物资、人员都要现在聊城大营进行集散和中转,再根据情况分陆路和水陆进行中转。

而这一次引起黄小刚好奇的特殊人员,正是黄娜之前在洛阳收下的“御前倭军道州矮民”。

本来黄小刚得了信息之后,首先想到的是这些人有可能是杨广闲来无事养来表演杂耍取乐的侏儒和矮人症患者,因此也并没放在心上,还想着黄娜也是闲得发慌了,就算你看着人家可怜,好心想要收留他们,最多将他们发还回乡,给些土地或者安排一下工作,让他们以后自食其力也就算了。

没必要还承认这些人军队编制,不但设了独立营,还享受与正规军同等的福利和待遇,这叫黄小刚看来玩笑肯定是开大了。

因此在聊城大营传来急件,说接收到洛阳发来的一营倭军及家属八百余人,不知道如何安置与发送的消息之后,黄小刚第一时间想到的处理办法便是就地遣散,结果人家当然不肯,忙也呈上了黄娜让携带的文公信件,里面不但详细记录了这些道州矮民的身体检查统计资料,也有黄娜只字片语的想法。

然后黄小刚看着资料里面显示的,这些小矮人在力量还有耐力方面竟然普遍达到甚至强过女兵的平均标准之后,不由也是眼前一亮!

想想看,小矮人士兵的平均体重都在六十斤左右,而天凤军中的女兵标准体重则多在九十斤上下,如果将“鲲鹏一型”驾驶舱里的工具人换成这些小矮人,岂不是将四冲程的人力动机升级为了六冲程?

第六百三七章 微缩成人

只不过,黄刚本以为自己的脑洞足够大了,可当他将驾驶舱里的工具人换成矮饶想法给老公输以后,却不想老公输的脑洞却更大!

“凭啥四变六呢?完全可以四变八呀!叫俺瞧来,凑合着变十六也未必不能成!”

老公输扒拉着图纸,指着上面画出的舱位就是一通解释,原来他计划中的工具人,可不是按着年轻貌美身材娇,体重只有百多来斤的姑娘去设计,而是用的“力士”为单位,大概也就是个头至少得有一米六,体重能在一百五十斤,然后大腿膀子能有普通姑娘的腰那么粗……要是没那么粗的话,怎么能当工具人啊?

然后老公输还举一反三,想着干脆还可以把八个矮人分成两个动机组,就跟船里的浆手一样,轮着休息和输出动力。

有了老公输的理论支撑,黄刚便也没了疑虑,赶忙下发军令命倭营火速发往高密,并令沿途驿站大开绿灯。

结果没用四日,王义便领着他的三百六十名倭军战士赶到了高密,并且这子也精于人情世故,一路轻装简行赶着宿头跑路,到了高密城前却是原地歇息了两个时辰,然后全军换上了干净整洁的全套行头,这才趾高气扬的打着凤战旗踏着正步入城。

“凤军青蜂独立营营长,少尉王义前来报到!”

别看王义人,嗓门却是够大,加上偏又中气十足,竟是唬得原本围在城前驻足围观的百姓全都噤了声。

而青蜂意喻的是青色的蜂鸟,因为众所周知蜂鸟是自然界中体型最的鸟。

早早得了消息,领着老公输一道来接饶黄刚也是看着暗暗叹着“卧槽”,因为他眼前瞧着的这些“道州矮民”,根本就不是之前他想象中的“侏儒”“头大脖子细”“身高也就三尺”的模样,而分明就是一个个微缩版的年成人。

当然了,这什么“微缩版成年人”的描述还是有些模糊,真要详细点描述的话,就这王义便像极了黄刚在后世曾经看过一部超五星国产剧“戏骨之放开那三国”的吕布。

眼前这王义,身高估计能有一米一出头的样子,但瞧他的头与身子可是骨肉极为匀称,且样貌也算是相当俊俏头型与常人无疑,束发之后额顶型如新月,眉似卧蚕,眼若丹凤,鼻若悬胆……加上唇前那一抹浓密的八字胡,若是换上“戏骨之放开那三国”里的吕布同款铠甲,这活脱脱就是真人版吕布啊!

再来看他身后的三百六十名倭军战士的正经模样,一个个虽然大多都在一米出头的样子,但基本上都可算是骨肉匀称,且身上穿着的“微缩版”明光铠也是用足了物料,不少人肩背上的肌肉更是高高隆起,一张张脸上多数都蓄着胡子,且瞧着严肃的表情和他们手上寒光闪闪的枪矛盾剑,叫人看着就有些微微胆寒,难以生出轻视的情绪来。

且在感觉到这些倭军战士的气势之中,竟有真真切切的杀气之后,黄刚自然忍不住又暗中喊邻二个卧槽,心想难不成这些矮人还真上过战场杀过人不成?

很快,黄刚便也发现这杀气果有来处,只见列于队尾处的不少矮人战士脸上有伤,身上甲胄也有明显损毁,忙也按军中规制验流令军符,便开口问道“王少尉一路辛苦,只是观你营中为何竟有伤兵,何故?”

王义忙以军礼来见,竟也中气十足的禀道“乞禀监军,我部东行途中,至临黄地界之时,偶遇一股山匪,山匪见我等皆是倭人,竟夜袭欲夺我部粮草辎重,我部迫不得已,只能将之杀退,此役共阵斩山匪三百八十一人,只是其汁…老中过半。”

王义完,便自单膝跪地,拱手道“此战决策在王某,王某愿一力承当!”

列阵的倭军士兵见此,也都齐齐跪下,大声喝道“愿与子同罪!”

随后更瞧见了几个矮人壮汉从队伍后面推上来两架板车,板车上面赫然堆叠着满满的人头。

这“老直的便是老人和少年,当初隋文帝搞“大索貌阅”,将十一到十七的少年叫中,十敖六十叫丁,六十以上叫老。

王义话里意思,也就是他率部东行时,在临黄这个地方遇到了一股匪徒,估计是看他们全是矮人,就起意想要抢他们的东西,结果自然是遭了反杀,只是最后一查人头,匪徒中的老人还有少年人数量竟超过了一半。

听得如此法,又瞧见了板车上装载的人头,黄刚心中除了再喊一声卧槽,心这帮家伙果然都是开了荤腥的狠人,倒也没觉得阵斩的三百八十一人里面有超过超过半数是老人和少年有什么问题。

不过,姿态还是要做,当即黄刚忙也扶起王义,便自喝道“执星官何在?还不速速命人查验首级,核计战功。”

今日黄刚身边的执星官乃是要耀字辈的芦山老兵,得了命令之后自然麻溜的就地点算起首级来,而乘此机会黄刚也好好向王义询问了一些战况细节。

而战况的细节倒也简单,王义本来领着倭营携家眷自洛阳出发走陆路东行,虽然是以军队的规制行军赶路,但他们全体上下毕竟全是矮人,穿州过府时难免被人围着看热闹瞧稀奇,只是一路上他们打着凤战旗,倒也无权敢造次。

只是走到了临黄地界时,却是遭遇了一群匪徒夜半前来袭营,当时月黑风高自然没时间分辨仔细,待得一番浴血砍杀之后,也才辨认出来袭的匪徒中竟然有老有少,王义见事已至此,无奈之下只能按着凤军制度,命人将匪徒首级枭首带走,待至高密再做处置。

而话间,执星官也领人查验完了首级,回复道“报监军,核验首级计有三百八十一枚,其中成丁一百九十二老丁五十七中丁一百三十二。”

黄刚点点头,问道“可有妇孺?”

执星官摇头“并无妇孺!”

“如此……可计全功!”

虽然数据听着有些奇怪,毕竟这老人和少年的数目也的确有些多了,可黄刚在乎的可不是这个问题,而是看起来这些矮饶战斗力居然还不低,这就让他更有兴趣了。

当即便也吩咐道“传我命令自即刻起,青蜂营入驻空军大营,三日后军前校阅!”

第六百三八章 大势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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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真人做测试,老公输父子自然很快拿出了实际的数据。

而根据他们的测算,道县这些小矮人们的平均体能和耐力,的确要超过同等体重的女兵至少三成以上,但远不及成人力士的一半。

然后父子几人研究下来,给出的建议是“鲲鹏一型”最好不要去改动,还是按照四个成人力士的动机组来配置,然后可以专门为这些小矮人设计“鲲鹏二型”,也就是将动力舱位改为八个,然后分成两个动力组输出。

对于公输父子的意见,黄小刚自然是全力支持,既然黄娜觉得这些精神小伙有点意思,那就来个“人尽其用,物尽其才”便是了。

不过,黄小刚还是有一点担心,因为这特么矮人族都开始出现了,保不准以后还会出现什么精灵族、兽人族、狼人族……隐隐觉得画风开始出现了变化的样子!

可别以为这是玩笑话,若真讲究起来这金发碧眼皮肤白的欧洲雅利安人,真要是化妆一下扮演精灵也是可以的,此外在非洲还真有一种绿皮肤的人种,拿来挂个兽人的牌子也合情合理啊!

幸好黄小刚看过一期“国家地理”,知道传说中的蓝皮人、绿皮人、小矮人和精灵、兽人这些人种,在现实世界里是有原型存在的,不然肯定自己是不是穿错了位面。

然而,也就在黄小刚配合着老公输忙着搞“鲲鹏二型”的时候,时间也一晃就过了七月十五。

然后就是七月十五这天下午,他先接到了杨义臣从易县发来,宣布其所部归附天凤军的表书檄文,跟着在十六日中午又接到了罗艺从涿郡发来的降表和檄文,也同时宣布归降,至此河北大部及与东突厥接壤之地,也尽归天凤军所辖。

当初在清河城下的五军之战时,杨义臣和罗艺虽然给打丢脸了,但黄娜在当时并没有进一步的乘胜追击,而是给足了面子与二人私下做了一个约定,那就是放他们二人回归北方,看天凤军到底有没有逐鹿夺鼎之姿,待大势落定时再做取舍不迟。

结果黄娜领着天凤从清河向西,一路就跟开了挂一样,先是轻取黎阳夺得了天下第一仓,又轻轻松松招安了李密反正了瓦岗军,然后一箭未发便得了洛阳,终结了杨隋的国祚。

所以,什么叫大势已成,这特么就是大势已成啊!

杨义臣和罗艺到了这个时候,当然明白了什么叫大势所趋,便约好在天凤军主力东归之日,主动昭告天下归降天凤军。

而早有准备的黄小刚,得了这个消息也不意外。

便自按照一早就计划好的,派出使者送上一应的军旗令符和天凤军的规章制度,然后宣布成立北部战区,将元帅府设在易县,任命杨义臣为元帅、罗艺为副帅,战区辖内一应的军民事务皆由二人主持。

而北部战区属地,以巨鹿、聊城、平原、南皮为界,由界北至突厥边境皆为北部战区所属,境内防务、民政、税赋等一应地方事务也全由元帅府执掌。

此外,对于北部战区的战力兵员数量和人员配置,高密大本营这边只做指导,并不遥控指挥。

反正划出北部战区以后,区域内的钱粮税赋是统归元帅府支用,你要练多少兵卒、维持多少人马、装备什么武器,这个数目由元帅府手上的钱粮决定,高密大本营这边原则上不输出粮草和资金,而且如果北部战区的部队想要装备火器的话,必须得自己筹措钱粮给雷神工业下军火订单,大本营可不负责供应。

除此之外,黄小刚倒也没忘派出一个工程兵小队,命其前往易县和涿郡修筑两个机场,作为未来空军进驻的营地。

并且明确传讯给杨义臣和罗艺,告知他们目前天凤军采取的整体战略是防御性的,大本营这边需要时间对现有部队进行战力整合和兵种升级,在此期间不希望他们杀出边关去找突厥人搞事。

至于私下里,黄小刚也派人送上了今年的军报合集,还有将要施行的公田法、商法的文本及说明,甚至把未来新朝将会施行的勋爵制度草案、公职人员待遇福利方案、荣休待遇以及公务员制度等等的政策说明也发了过去,算是给杨罗二人提前打了预防针,给足他们时间去处理一些事物。

而与此同时,在洛阳这边的黄娜也果真领着部队率领部队撤出皇宫出城东归不说,最叫人愕然的是她当真将洛阳皇城里的宫人遣散了九成九,如约留下了二百余人成立了一个什么“洛阳故宫博物院管理处”,将一个偌大的洛阳皇宫给空了出来。

对此,目瞪口呆的天凤军西部战区大元帅李密,除了一句“昔年刘季入阿房宫亦有缺处,如今凤帅所行之事,却比之当年刘季,无疑天壤之别也!”

此外,黄娜也如之前所言,在领军东归之时正式设立天凤军西部战区总指挥部,将聊城以西至洛阳周边的天凤军控制区全部划归由洛阳元帅府直辖,授权今后将由元帅府全权负责西部战区的一切军事行动。

甚至在洛阳元帅府辖下,除了属于李密嫡系,由瓦岗旧部改编的三个独立营外,还留给他十二个整编标营作为城防营,并且还留下了一支由十二名飞行员组成的空军小队。

然后令旗、虎符和粮草、辎重,也都是无半点迟疑的一并移交,甚至就连武器军火还有甲胄等装备,不但给留守的城防营全部备足,还在洛阳城中封存了至少可以武装十五个标营的军火装备。

对此,别说李密的部下们一个个都看傻了眼,就是李密自己也一样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懂黄娜是怎么想的,难道当真不怕他们反叛么?

只说当日,黄娜领军出建春门,李密等人道边相送。

二人各自勒马停步,对视良久,便听李密道“元帅此去,何日再向西行?”

黄娜笑着一指道路上的队队人马和连片的旌旗道“待得此军脱胎换骨之日,便是西行之时!”

李密听得险些急眼,心说眼下的这支“凤军”若论战力,已可称为天下第一,如此竟还需要脱胎换骨,莫非真能升级成为“天军”么?

也在这时听得黄娜笑道“乾坤寰宇八万里,仅以步骑,何日才能一统?天下之大,九州、四海、八荒、两极,西域之西有百二十国疆域、东海之东有四万里沃土大荒、珠崖之南亦有百国千岛未臣,莫非李帅不欲随予一观?”

李密顿时心胸一震,感觉一股豪迈之气竟从胸肺之间喷涌而出,便自拱手道“愿往之!”

第六百三九章 反心已显

世界那么大,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这种话,在这个时代而言,也就只有黄娜能说得出口,也当然只有李密能听得进耳!

对于李密这个人,虽然黄娜从未在历史书里仔细研究过他,但凭着当初与他那席有关经济、民生的谈话,从他的反应便可看出这人的心胸之中,的确是有着“天下大治”的政治抱负,而非是什么王世充、杜伏威和李渊那种只想着老子自己当皇帝,管它身后洪水滔天的狂人。

而且,经过“黎阳之变”后(指李密在黎阳转投天凤军),黄娜也在进一步的与他相处中,发现李密这个人虽然一把年纪了,心态却是比常人更为缜密。

不管是在迎接天凤军的入城仪式上,还是后来黄娜进驻皇城却不入宫室的行为,以及搬运洛阳朝廷书卷杂物的举动上,他都没有显露出一丝半点的迟疑,给予了充分的信任。

单单就是这一点,黄娜就觉得这样的人值得信任。

至于说担不担心他再次反叛,黄娜本身是一点都不担心的,因为不管是三角翼还是神机箭,又或者是神机炮、梨花枪……这些超时代武器所形成的技术壁垒,对于古代人来说起码有着三四层楼的高度,别说以这个时代人的认知不可能轻易去通过反推来获得正确的技术,就算给了他们正确的技术和配方,让这些古代人去制造去装备去使用,最终要形成客观的战斗力也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之内,只怕天凤军这边早就迭代更新了。

所以黄娜丝毫不担心李密能整什么幺蛾子,不但大大方方的留下标营和军火装备,就连空军给都可以给他留……以空军飞行员们的资历而言,估计李密得许诺封王才有可能打动人家,可是能被入选为飞行员的人,会有这么天真么?

无论如何,这场叫世人普遍侧目的东归,反正就是如期开始了。

由黄娜亲自领着,军民共计二十余万人的队伍,出了洛阳城后便浩浩荡荡的沿着黄河两岸的水陆官道向东行去。

这二十余万人的队伍中,天凤军的军士其实仅仅占了六万多一点,其余十几万人大部分是前隋朝廷的官吏、工匠和其家眷,还有洛阳左近各处宫室的部分宫人,以及部分决定随东归大军前往高密寻求商机的洛阳商人和他们的商队与家眷。

对于洛阳商人这个群体,说来也非常有意思,黄娜自打进驻洛阳之后,便不断有洛阳商界之人通过种种渠道想要与她搭上话,甚至直接找到房玄龄进行请托的也有,可偏偏黄娜就是不露面,只是忙着将洛阳城中的东西打包运走,等于是用这个姿态告诉所有人,她是真的不准备用洛阳做新都。

而在这么一个情况之下,久而久之这洛阳的商界也都当真死了心,也才自行筹建了一支庞大的商队随行东归。

当然了,你要说洛阳这个地方好不好,绵延千年的十三朝古都肯定是牛叉的,可未来的天凤女皇国必然是一个海洋性的大国,你的首都居然不靠海是不是有点搞笑了?

除此之外,西北的天气也是一个诟病的点,还有几千年都禁绝不了的游牧民族南侵,所以有着充分见识的舅侄俩,还选洛阳作为都城岂不是智商有问题?

当然了,不选洛阳作为新都,并不意味着会将它废弃,在未来肯定要将洛阳建设成一个“近西北地区”的商贸和政治中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当新朝正式开始向西域展开野望之时,洛阳也必然成为这野望的重要战略支点和征西桥头堡。

便也说此时,但见的晨雾微散,骄阳自东方升起,李密等一众从属西部战区的文武将官,依旧静静竖立在建春门,目送着东归队伍渐行渐远。

李密之下,但见文武各站成排,武官这边排着二十余人,有名的依次是王伯当、单雄信、程咬金等,而文官这边也排着十几个人,打头的分别是房彦藻、祖君彦、邴元真、贾闰甫等人。

良久,但见李密神色微微一变,便自喝道:“来人!传令回府升帐,各部军前议事!”

众人得令,忙也随他入城去了元帅府。

这元帅府本是由原来王世充的太尉府改建,府中极为宽敞,单是正堂便可容得百人聚集,立柱取用秦岭千年楠木,大小粗如人身,便可见当时王世充是如何豪横。

也就说待得李密引着众人上堂坐定,又等来元帅府所辖各部军官齐聚,也才轻喝一声,开口与众人道:“翟让、翟弘兄弟,盘踞大兴,屡不奉召,其反心已显,何人可往大兴,将其兄弟首级取来?”

这话说来,全场之中除了本属于天凤军嫡系的留守标营营长们听着有些诧异之外,属原瓦岗军嫡系的文武官员们倒也丝毫没有意外的表情。

本来大家也都知道,当初翟让领着瓦岗军偷大兴得手以后,就与李密有了分庭抗礼的举动,李密反正归了天凤军后,虽然表面上翟让也表态归顺,可他一不在大兴悬挂天凤战旗,依旧还挂着瓦岗军旗和他的翟字认旗;二不奉召来洛阳述职,李密几次传召他都故意推脱……甚至连黄娜主力东归这等大事,他都没有来洛阳冒泡。

所以单是这三点,就决定他确实该死了!

而黄娜这边,除了在黎阳李密反正之初,随手给翟让安排了一个大兴守备的职务以后,就再没什么动作,便是东归之前设立元帅府,也没有提他一句,摆明了是要李密自己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却说李密虎目一瞪,气势汹汹的说完这番话后,首先捧场的便是程咬金,但听他虎吼一般喝道:“便叫俺老程去吧!翟让那厮真真该死,俺瓦岗的脸面都叫他丢尽了!”

不过单雄信却是忙出声道:“义贞且慢,听某一言!”

而后便听单雄信抱拳与李密道:“魏公,大兴尚有旧部愈万,忠心翟氏兄弟之人未有甄别之前不知多寡,是以此事当智取之!”

李密眉目不动,便自问道:“贤弟所言有理,当如何智取?”

这话顿时叫单雄信有些难答,见他不由将目光投向了房彦藻、祖君彦等人,便也见得祖君彦抚须道:“翟让屡召不至,叛意已显,若是派兵前去,只怕入不得城。不过他手下裴仁基、王儒信、郑颋等非是迂腐之人,或可从此下手。”

李密顿时眼前一亮,便也看向祖君彦笑道:“不知计将安出?”

第六百四十章 一场好戏

天凤三年的七月十六,大兴(长安)城留守府。

这隋文帝杨坚建立隋朝后,最初定都在汉长安城,也即是旧长安城。

但当时的旧长安城破败狭小,水污染严重,于是便决定在东南方向的龙首原南坡另建一座新城,便是此时的大兴城了。

而此时的大兴城里当然也是有皇宫的,翟让当初入城之时自然也去皇宫里转了转,并且也生出了想在里面住下的心思,亏得有王儒信、郑颋等人劝解,也才最终选了留守府落脚,不过皇宫里的宫女倒也没叫他少了嚯嚯,不但强占了百多个年轻美貌的宫女在留守府自家享用,还把过千的宫女发给了部下军卒为妻。

便说此时已经是七月十六的下午,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翟让袒露着胸腹正在府内院中胡床上躺着歇凉,便瞧得三五个美貌的小娘子正在院中伺候,有与他打扇的、有喂他凉食的,还有轻声唱着小曲围着他转的,这日子过得当真惬意。

只是,很快便瞧着一个莽撞的身影跑了过来,老远便喊着:“阿弟!阿弟!大事不好了!”

翟让打眼一看,知道这人是自己的兄长翟弘,便自瞪眼喝道:“冒冒失失,怎地大事不好了?”

这翟弘本是个大老粗,当初翟让未起事之前仅是乡中猎手,后来翟让拉起瓦岗军后便来投了自家兄弟,只是这人的脑子不太好用,所以翟让一直将他放在身边当成是跑腿的。

翟弘一见院里无人(小娘子不算人),便自瓮声瓮气的道:“摩侯(翟弘之子)使人打探回来了,那凤军的小娘皮果真走了,而且果真是昨日一早走的!”

“咋?小娘皮果真走了?”翟让听得眼眉上抬,咧着嘴猛抽起了凉气,愕然道:“果真将这洛阳交与了李密?”

“自然是真!”翟弘一面抹着头上的虚汗,一面急道:“摩侯的探子还探得,小娘皮走后,李密命人升帐议事,议些什么虽然不知,不过却听说发了兵马要来咱大兴啊!”

这话叫翟让听了,心中顿时就是一个激灵,忙也从胡床上一跃而起,急忙道:“快!快叫人传王儒信、郑颋!”

说完也顾不上穿鞋子,光着脚就往前厅跑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却又大喊道:“去去!把裴德本(裴仁基)也喊来!”

不久,翟让传召之人陆续到来,除了翟弘、翟摩侯、王儒信、郑颋、裴仁基几人之外,还有几个翟让的心腹,只是龙套角色的名字不提也罢。

但见得众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而翟弘更盯着王儒信道:“王贤弟当初是怎么说的,说李密定然是与那小娘皮虚与委蛇,做一场好戏?”

王儒信被说得脸色一红,却还是辩解道:“王某却是料错了!本想李密堂堂男儿,定然不会屈居于一个女子之下。”

从这二人对话便也不难看出,之前翟让一直不鸟李密,不听传召去洛阳述职,抱着的打算是作壁上观,因为他们是当真不相信李密会拜倒在黄娜的石榴裙下,因此笃定的认为李密肯定是准备扮猪吃老虎,就跟之前眼都不眨一下便投了杨桐一样。

瞧着二人拌着闲嘴,翟让忙也打断道:“别说些有得没得,如今怎办才是?”

王儒信闻言抬眼来瞧翟让,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道:“当初我等设想,想的是李密与那小娘皮做场好戏,我等只需作壁上观也就是了。可如今瞧来,李密怕是当真投了这劳什子的凤军,如今小娘携了大军东行,却叫李密做了什么洛阳元帅留守,之前司徒(指翟让)屡不奉召,只怕早恶了他,今次怕是要拿我等开刀了!”

众人听来都是神色微变,翟弘却道:“大兴全是瓦岗老营,你说他李密当真敢拿我等开刀不成?”

王儒信倒是不敢断言,只是拿眼来看翟让,道:“当初兄长推李密为首领,我便为兄长不值,事到如今,兄长以为如何?”

翟让脸色一垮,倒也没直接回答,略作思谋后,也才道:“若翟某此时去洛阳请罪,你道李密会如何处置?”

这话一说,在场之人中好几个都叫唤了起来,王儒信道:“万万不可呀!”

翟让却是有些不以为然道:“难道……他当真敢杀了翟某不成?”

这话问来,众人脸色都是一禀,翟弘却是一拍大腿喝道:“阿弟呀!阿弟!当日便说过,天子止可自作,安得与人?汝若不能作,我当为之!”

“父亲慎言!”翟弘这话一说,在场之人都是听得脸色微变,见此翟弘之子翟摩侯忙也出声将其唤住,这翟摩侯虽然跟他爹也是猎户出身,但毕竟在瓦岗军中混了几年,但听他道:“叔父,我等如今虽然占有大兴为落脚之地,可军中兵将多奉李密为主,若此时与李密翻脸,只怕顷刻间便会有人反正,以侄儿浅见,不如派人前往洛阳从中说和,解了其中误会!”

众人一想倒也觉得翟摩侯给出的办法不错,如今虽然翟让一伙占着大兴,可城中能用的兵马不过五万,其中大半还都是李密招揽的旧部,加上城内的存粮也是不多,若是叫李密断了漕运只怕维持不了多久。

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事,当初瓦岗军虽是翟让带队起家,可排定坐次的时候是他心甘情愿的让出头把交椅给了李密,如今叫若是让他闹什么分裂的话,只怕瓦岗老人未必会挺他。

思来想去,翟让倒也明白事到如今,翟摩侯的建议不失为一个转寰的办法,便也问道:“如此,派何人去为好?”

翟摩侯也不敢抬头,闷声道:“自然当请与魏公有些交情的叔叔为好!”

听这话里意思,既要与李密有些交情又得是叔叔辈的,翟摩侯所指倒也明确,翟让当即便也扭头来看王儒信、郑颋、裴仁基他们,也不待他们自己主动出头,便自问道:“王贤弟可愿代为兄走上一遭?”

这王儒信加入瓦岗也早,算起来与李密倒也有那么一点交情,由他出面前往洛阳说和倒也可行,只是很明显他知道这一趟路绝对不好跑,顿时脸上尽是难色,竟是推脱道:“若论交情,只怕郑兄与魏公更甚,遑论德本兄还是魏公亲自招揽,所以二位都比王某更合做这说客。”

听得王儒信如此推脱,那郑颋顿时就急了,他忙也以手扶额道:“近日天热,某不幸染了热寒之症,怕是难以远行啊!”

翟让闻言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拿眼来看堂中之人,这时就听裴仁基道:“不若叫裴某走上一遭?”

这方才众人议事时的嘴脸,裴仁基自然是瞧在眼里,他毕竟原先是前隋的高级将领,在政治斗争方面他的理解力和领悟力可比这些泥腿子要高多了,在王儒信、郑颋眼里看来,代表翟让去告罪求饶或许是一个高风险的任务,说不定一不小心会丢了脑袋,可对他来说这未必是一个咸鱼翻身的大好机会。

第六百四一章 二翟授首

对于裴仁基的毛遂自荐,翟让倒也没想太多,略微沉吟了一下之后便也允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翟让也没让裴仁基一个人去洛阳,而是点了一个叫做王观的瓦岗老人作陪,毕竟在他来看裴仁基始终算是个半路出家的瓦岗外姓,不怕他搞事,就怕他在李密面前说不上话。

前文有述,这裴仁基之前本是前隋将领,因奉命镇压占领洛口仓的瓦岗军,而受到监察御史萧怀静牵制,被迫投降李密。

当时裴仁基的军中有一个监军御史名叫萧怀静,此人乃是杨广名义上的小舅子,所以平时很拽,总是想着办法搞事情捞功劳,所以这家伙屡次搜罗裴仁基的过失上奏弹劾他。

后来李密率瓦岗军占领洛口仓城后,一时间也不转进,反倒是大力修建起仓城,萧怀静几次催促裴仁基出战攻城,可当时裴仁基手上兵力不过几千人,让他去攻打有十几万人的仓城岂非是肉包子打狗,后来李密知道裴仁基进退两难的狼狈处境,就派人劝说他投降,并以厚利来诱惑他。

说起来也是好笑,李密劝说裴仁基不成,使者却是被萧怀静抓住,然后萧怀静自以为是杨广的小舅子就牛逼大了,居然押着瓦岗军的使者去找裴仁基对质,结果裴仁基见自己是黄泥巴掉裤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命人将萧怀静砍成了肉泥,然后领着手下愿意追随的士兵直接投了瓦岗军。

这之后裴仁基随着瓦岗军转战各处,并且还帮着骗过了大兴的守将屈突诠,为瓦岗军夺下大兴城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翟让便将其此人提拔在自己身边,久而久之便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但有一点或许他是不曾想过当初裴仁基之所以投瓦岗军,说是被李密所害,可实际上未必裴仁基不是碍于李密的声望和号召力,搞的一次投机?

便也说裴仁基得了翟让允许,便领着王观带着一队护卫出了大兴,直往洛阳方向行去,不过两日便来到了函谷关前,恰好碰见了领着大队人马将要过关西行的祖君彦。

这祖君彦字宏时,本是范阳郡遒县(今河北省涞水县)人,乃是北齐尚书左仆射祖珽之子。年轻时言辞讷涩,富有才学,大业末年得授东平郡参军、检校宿城县令,世称“祖宿城”。

大业十一年(此时李密未入瓦岗)翟让攻破东平后,投进入瓦岗军中,李密入瓦岗后见他是个人才,便将其提拔为记室参军。

此外,祖君彦与裴仁基非但之前同为隋臣,入瓦岗后因为同为降将,私下也有几分交情,于是二人见面之后自然要寒暄几句。

待裴仁基得知,祖君彦此次是奉了李密的命令,领了三个凤军教导营准备前往大兴,准备借着要将大兴守军整编训练的名义,试探一下翟让的态度之后,便将大兴的情况还有翟让兄弟的态度合盘与祖君彦说了。

待得祖君彦听说,那日翟让的大哥说了一句“天子止可自作,安得与人?汝若不能作,我当为之!”,顿时眼眉便眯成了一条线,冷笑道“呵呵!自取其死,奈何呼?”

然后祖君彦便拉着裴仁基的手,将李密想要除掉翟让兄弟的真实意思,细细与裴仁基说了,二人略一思谋便设下了定计。

翌日一早,裴仁基将王观留给祖君彦,便转身返回大兴,不过此行他身边多了一名祖君彦派的信使,信使名蔡建德,本是李密招揽的武士,武艺十分的高强,平时只在李密身边护卫,此次因为担心祖君彦的安全,特地派与他做侍卫。

又两日,裴仁基领着信使返回了大兴,因提前做过报备,所以翟让早早便命人升起了守备府的大堂,待得裴仁基领着蔡建德入内,便由蔡建德送上密信一封,言道“我家参军心忧司徒不知洛阳之事,特手书一封,命某亲自交与司徒!”

翟让接过来一瞧,却发现祖君彦信中全是公事公办口吻,说什么如今天凤军设西部战区,职权全在元帅李密手中,而他奉了李密的命令,正领军前来大兴途中,将要依令对大兴的守军进行整编集训云云。

翟让细瞧信中字句,自然是看得满头的雾水,一旁的翟弘、翟摩侯见翟让眉头直皱,忙也来问何事,翟让便将信中所说之事简单与二人说了,而后便也来问蔡建德道“除信中事,你家参军可还有什么交代?”

蔡建德道“我家参军交代,若是司徒看过手书尚有疑问的话,另有密信一封,可交与司徒。”

翟让一听还有密信,忙也叫蔡建德赶紧呈上,哪知道蔡建德却是左右瞧了瞧,道“还请司徒借一步说话。”

翟让想来这祖君彦的密信之中肯定还藏有什么大秘密,一时间竟也没做防备,便叫蔡建德随自己入内室,不过此时翟弘、翟摩侯却是要跟着入内,翟让不好阻拦之下,干脆让裴仁基也跟着进来。

于是,五人进到内室之中,蔡建德便从胸怀的内袋之中取出了密信交与翟让,待翟让启信一瞧,果然叫信中内容给震惊了,但见得信中字句说的是李密对翟让屡不奉召之事大发雷霆,已经决定要严惩翟让、翟弘,不日之内便要派人来取二人的性命,劝翟让早作打算云云。

看到此处,翟让顿时大恨,喝道“好你个李法主(法主为李密下字),安敢如此待我?”

然而也就在此时,就瞧见蔡建德与裴仁基对了一个眼神,跟着二人便迅捷摸出身藏的短刃下了杀手。

也就瞧见裴仁基动作迅捷的伸手捂着翟弘口鼻,随手一划便用短刃抹了他的脖子,而蔡建德则是错身一撞,先是用短刃直捅翟摩侯的后心,待得白刃近红刃出时,又迅捷抽刃转身捅在了翟让胸腹,翟让顿时躺倒在地,满地打滚,惨叫之声如牛吼一般。

这内室之中突然传出翟让的惨叫,堂中众人顿时色变,不少人立即拔出兵刃欲行救援,见状裴仁基当即拔出随身宝剑,一剑将翟让首级斩下,而后亲自提着翟让头颅大喝道“裴某奉李元帅将令斩杀翟让、翟弘,二翟今已授首,何人胆敢阻拦?”

见裴仁基提着翟让头颅,一身是血的走出内室,众人都被惊得连连后退,待得裴仁基行至堂前,便也喝道“所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翟氏兄弟执掌军权,却屡屡违抗军令、独断专行、贪婪暴虐、凌辱同僚、对上无礼,今又欲兵变反叛,裴某奉李元帅之令将其斩杀,如今首恶已除,诸位若愿意听从元帅之令,往日之事皆不追究。”

众人见大势已去,只得纷纷放下兵器拜服在地,表示愿意归顺。

第六百四二章 活学活用

待黄娜接到李密让人去把翟让弄死的消息时,东归的队伍实际上也没走出多远,大元帅的行辕也才刚刚走到修武县的临清关上。

这临清关始建于仁寿四年(604),《隋书·炀帝纪》载:仁寿四年(604)十一月,“发丁男数十万掘堑,自龙门东接长平、汲郡。抵临清关,度河,至浚仪、襄城,达于上洛,以置关防”。

至于此关的具体位置,则在后世的河南新乡市东北古黄河北岸,但因为后世黄河改道的缘故,关城在后世却已经是不可见了。

不过在此时此刻,这临清关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关城以人工砖石和巨木建成,厚实的城墙和巍峨的城楼造型,想来倒也对得起那些因为劳累而倒毙在关城建筑工地上的百姓男丁,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一关一城的建成又何尝不是枯骨盈野,哀嚎不息昼夜。

所以,后世的人学史,对于隋朝的骤然崩塌往往存在着许多不解之处。

比如说从历史中存留的数据来看,这隋炀帝的大业朝,算起来真该是盛世中兴之朝,不但人口规模正好处在生育高峰,军力、经济还有自然气候、地质灾害等方面都处在一个最为调和的时期,更别说老文帝还给他留下了偌大的家业,库房里钱币堆积如山,仓库里粮食也是盆满钵满,可偏偏为什么也就是几个年头,天下就烽烟骤起了呢?

而以黄家舅侄的所闻所见,归根结底可以总结为两个字,那就是“乱整”(乱政)。

杨广上台以后,修城、修关、修运河、修宫殿、征高丽、征突厥……他的确干了很多名传千古的大事没错,可特么干的过程却搞错了,因为他使用的劳动力并非是花真金白银去雇佣,而是靠徭役征发。

这“徭役”征发,最早起源于周代,在《周礼》的《礼记·王制》中便记载了周代征发徭役的规定。

如此,自秦汉以后徭役便成了定例,自魏晋而隋唐又宋清明,皆为惯例。

而徭役本质上,是中国古代的统治者拿来强迫平民从事无偿劳动的借口,其名目繁多,办法严苛,残酷压榨平民百姓。

秦时规定,男子十七岁成年时便要开始服役,至西汉景帝二年定为二十岁,后改为二十三岁,而徭役的结束年龄为五十六岁。

而古代人的平均寿命又是多少呢?

夏代十八岁;秦汉二十岁;东汉二十二岁;唐朝二十七岁;宋代三十岁;清代三十三岁;民国时期三十五岁……

所以,隋朝之所以二世而奔溃的重点是杨广他玩崩了,他爹多少还知道民力难继,还需轻取轻求,他个龟儿子却就敢乱来,最终搞成了“天下实死于役”的结果!

反正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站在临清关城之前的黄娜,脑子想的问题肯定不是普通小女生来到旅游景点时应该想的问题了,她所想的问题更多是如何将后世所见所知的国家经营与管理策略,更好的弄到这隋末时代,把理想中的新朝给建立起来。

废话也不多说,便说这眼下正好是一个活学活用的大好机会,站在临清关城之前,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不断向前,黄娜终于对自己的组织能力打了个八分。

这一开始对于西征大军的东归行军计划,黄娜本是交给了军中参谋来谋划的,可结果看着参谋们拿出的计划之后,她气得差点想要叫人把参谋本部的人全都团成球然后用神机炮发射出去。

虽然参谋们倒也没偷懒,拿出了甲乙丙三个行军计划,可细节什么的也就不谈了,重点就是跳脱不了被时代禁锢着的思维格局。

先拿甲号方案来说,倒也是中规中矩的行军计划,建议将六万人的部队分成三个批次,照着以往由黄娜制定的“滚动行军”的方式来行进,后勤补给也依照惯例采取自备粮秣和就地征集菜蔬的方式来进行。

而乙和丙两个方案,大致也就在这个基础之上做了些调整,别说有什么新意了,就连一些针对突发和意外事件的安排也全都是照抄之前黄娜为西征制定的行军计划。

然后黄娜就把直属的参谋们都叫了过来,随意的问了几个问题,比如说:此次随行的洛阳官吏、工匠和他们的家眷该如何安排、愿意随大军东行的商贾、商队们又该如何控流、沿途经过的州县如果出现了难民潮依附情况又该如何解决等等,更别说行军途中可能遇到的天灾人祸和瘟疫疾病的处置了。

结果自然是参谋们都被问傻了,他们又没上过后世的正规军校,基本又全都是半路出家,所闻说见基本都是黄娜教的,即便其中一些智商较高的人有基本的举一反三能力,可没有相关的基础知识打底,能够反出来的东西也实在有限。

便是如房玄龄、王岳等文臣谋士,拿着这样一份行军计划,也不知可以做怎样的修改,毕竟所知所见也就这样了,怎么可能莫名其妙间便会有异想天开的想法出来。

这最终,还是黄娜自己费脑筋将他们的计划全部废弃,自己做了一个全新的计划。

首先,六万人的部队将被分为十二个批次滚动出发,以三十里为一个站点沿着官道向东发出,不过行军的方式却是“行一修二再休三”:所谓“行一”,也即一日急行军,要求部队轻装上路,一日之内须得步行九十里,也即每次行军前进三个站点;“修二”则指的是二日修建,也即行军抵达前进站点后,该部需要出工对前进营地进行两日修缮和营建,以备后序抵达人员抵达后能正常使用营地的各项功能;至于“休三”也即是休息三日,在完成了一日急行军和两日的修建后,部队将获得三日的休息时间,然后再出发前进。

而对于随行的官吏、工匠和他们的家眷,也将按照家庭、所属、人员构成等等情况,也分成五千人一个批次,让他们轻装行走在军伍中间,以每日两站六十里并且“行一休一”的速度滚动前行。

简单点具体来说,黄娜所设计的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迁徙,她要将超过二十万人的庞大东迁队伍,平稳安全的以匀速每日三十里的速度,用接力的方式把直线距离超过一千五百里的路程走完。

第六百四三章 迁徙预演

至今黄娜倒也还记得,她上大学的时候,听老师从经济学的角度讲过华夏历史上的七次大迁徙。

这最早的一次大迁徙,发生在西晋时代,也即是“衣冠南渡”和“五胡乱华”这两个成语的出处。

当时的华夏正处在东汉末年过渡南北朝时期,由于北方的游牧民族不断内迁,到了西晋末年天下大乱时,以鲜卑、铁佛、匈奴、羯族为代表的北方胡族借机南下,迫使得北方汉民不得不被迫南下,一路撒着血泪迁移到了长江中下游。

至于第二次大迁徙,却发生在了唐朝中期,也即是人人熟知的“安史之乱”,大批北方居民为躲避战乱而逃亡南方。

而后面的第三次也即是“靖康之变”、第四次是明初“洪洞大槐树”的大迁徙、第五次是清初的“湖广填四川”、第六次是清末的“闯关东、走西口”、第七次则是民国初年的“下南洋”……

虽然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每一次的大迁徙,几乎都象征着一场新盛世的开局,对促进民族融合、调整人口分布、增加文化交流、推动经济发展等方面都产生了深远且深刻的影响。

但不可否认的说,每一次的大迁徙都是用血泪来开道的人间悲剧!

而黄娜在筹备大军东归的时候,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举动必然会引起民间掀起东迁的风潮,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日后一旦天凤朝建政在东华后,这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必然会从洛阳往新都迁移,要是这个时候不跟上队伍的话,以后就没那谁谁的什么事了。

同时,新生的天凤朝政权,也急需大量的人口来填充东华四郡和整个河东。

想想看,当初高鸡泊和豆子航群雄们,动辄就要猬集十数万民众,这些民众可不是平白无故从天上掉下来的,为此整个华北大地上不知荒芜了多少土地,又跑空了多少村庄,虽然之前天凤军搞定刘霸道时收拢了不少流民,可对于未来整个胶东的新城建设,以及针对华北平原的复工复产,还需要大量的人口民户来填充。

所以从比较平和并且人口较为稠密的河西地区迁民,也就成为了较为可行的办法,不过眼下的时机显然还不太成熟,只能是将这次大军西归并携带洛阳的官吏、工匠及家眷东归,作为下一次人口大迁徙的预演。

然而,如果对这样动辄十数万人规模的迁徙,如果组织不到位、安排不周全、看护不严密,就极易会引发严重的群体性事件。

反正不管怎么说,由大军东归而引发的这场东迁,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黄娜作为一个穿越者,在统筹规划和调度方面总要比这古代人想得更多更全面,肯定能考虑到几十万人猬集在一块迁徙将会面临的种种问题,总不至于搞出大规模病疫、饿死人这样的情况来。

而就眼下来看,她的确做得还不错。

六万天凤军现在基本上成为了修路队、护卫队和后勤辎重大队,不但要沿线修整路面桥梁,逢山开道遇水搭桥,还要修建前进营地提供沿途的护卫,并且为了方面跟随大队的百姓随队行走,还得沿途提供宿营医疗、后勤保障、辎重运送等等的服务。

从洛阳出来,沿着东行官道每隔三十里就会设立一座最大容量一万五千人的前进营地,营地的建设、护卫、拆卸工作自然由天凤军负责,而当地官府则需派遣衙役并招募当地百姓来负责运营。

所谓运营,内容其实也是简单,一个是吃一个是住。

先来说吃,因为是十几万人的大迁徙,你真要让人自己背上个几十斤的粮食走路肯定是不现实的,所以黄娜就按照后世的经验,将前进营地安排成高速公路服务器的模式,让地方官府为营地提供粮食,派遣衙役维护秩序,并招募附近百姓收集肉禽菜蔬,并负责整治吃食,然后有偿提供给军队和百姓。

再来说住,这每一个前进营地的标准配置是五千天凤军,所以肯定不能保证人人都能头上有瓦遮头,身下有一席之地,那么随迁民众住宿需求就可以有当地的百姓来负责,对于一些要求高、舍得出钱的人,可以让百姓让出自家的屋舍给他们安排,对于一些甘愿打地铺的,也可以为其提供类似稻草、竹席、铺盖等物资,少少收取一点钱粮来谋利。

这只要安排好了吃和住,那么这场迁徙理论上就很简单了,迁徙的百姓只要俩肩膀扛着一张嘴,一路逛吃逛吃的就可以从洛阳走到东华了。

至于说可能会出现的意外和计划之外的情况,黄娜当然也有准备,光是有针对性的预案便做了十几套,对沿途的行进、护卫、紧急情况、敌袭、气候变化、疾病、瘟疫等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都进行了预设和预备,加上她还要亲自领着大元帅行辕随行,自然是做好了见机行事的万全准备。

当然了,就目前来说队伍的前锋即将抵达黎阳,而队尾还吊在温县(还没出后世的洛阳市郊),但一路之上倒也还没出现什么问题,算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不过,就在黄娜根据“行一修二再休三”的行军规制,停在临清关的第三天,便也接到了秦叔宝部走苇泽关出山西,如今已经抵达魏郡并就地休整的消息。

而第二天的下午,便瞧见了张仲坚风尘仆仆的架着三角翼飞至了临清关。

只是,一见面张仲坚也没给黄娜告状,先是按程序交了军令,又简单的将他率队前往晋阳驰援的过程叙述了一遍,包括走天门关直接空降打箭谷,然后又帮助李唐军突袭突厥人,仅是一轮轰炸便将数万突厥大军如同赶羊驱狗一般轰散了,且根据事后探查所知,当场更炸死了六位突厥小可汗和两个中可汗,并且突厥始毕可汗也因为受到惊吓,在硬抗了几日后死于北归的途中。

不过,在报完了这些振奋人心的消息之后,张仲坚却对李世民只字不提,口中除了为空军小队的人请功之外,便闭口不言,这自然引起了黄娜的好奇。

在公事公办的走完了流程之后,黄娜便也让如今随侍在侧的红拂安排了一下,当夜由红拂出面,将张仲坚叫出来饮茶。

第六百四四章 人之常情

是夜,月朗星稀。

这大元帅行辕所在,自然是设在了临清关的关城之内。

临清关的守将本是个粟特人,姓狐野那名哆兰,汉名为康兰,算起来跟杨广居然还有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杨广在江都死后他先是顺应大势投了杨桐,待得杨桐去国后,也才不情不愿的降了天凤军。

当然,天凤军这边自然不会收了他的军权,依旧还任命他为当地守将,并且将归属划归了洛阳元帅府,不过眼下这关上关下行使的还是隋军令法,还要等到李密理顺洛阳之事,派出教导营对关上的守军进行整编之后,才会转行凤军的军制,到时还要给官兵登记注册核对军龄,并核准军阶和军饷待遇。

而黄娜作为过路的元帅,自然也不会豪横的直接霸占人家的守备府,而是选择了关城守备营作为大元帅的行辕,将中军帅帐设在了守备营的校场之上。

且说这夜,黄娜在偏帐设座,摆的茶具自然还是洛阳那套,不过却是没用冰鉴存水,因为这临清关前有一名泉,自然叫人取了活水来入茶。

待得夜入二更时分,便也瞧见红拂引着一脸肃然之色的张仲坚进来。

略作寒暄之后,二人对向而坐,红拂则主动隐入帐角,将空间让了出来。

“张兄请茶!”黄娜将茶斟好,很是客气的邀饮之后,便自开门见山道:“此去晋阳,所见如何?”

张仲坚将茶杯轻轻一放,略作沉思后,答道:“见面不如闻名矣!”

黄娜听得一笑,也不插话,只是静静待张仲坚开口,便听他道:“某自霍邑入李唐,观李唐军中所行还是杨隋旧例,所不同者不过仅是旌旗、服饰,如此军旅不堪与我凤军战之。”

张仲坚这话,说的是他进入李唐军的领地以后,发现李唐军的军事制度还是隋朝的那套,不但没有什么军事制度的创新,与隋军的不同之处也就是换了杆旗帜和军服的服色,所以在他看来这样的军队根本不可能是天凤军的对手。

对于这一点,黄娜既不能说完全不知道,也不能说知道得很详细,因为当初她派出教导营给李唐军训练“凤械营”,本意就是想借着跟李世民的关系,提升一下李唐军的战斗力,至于说李唐军有没有把天凤军的创新之处在内部推广,她还真是不知道具体情况。

不过很显然,不论是李渊还是李世民,都没把这当成正经事,所以才有了张仲坚进入山西以后,所见的李唐军还是原本隋军的军容军貌。

是好还是坏,此处先不去深究,也就听得张仲坚稍作停顿以后又道:“至于唐公李渊,某虽未亲见,不过某领军经过晋阳时,却听闻唐公在晋阳宫中大宴群臣,庆贺唐军夺回雁门关,想来李世民被陷之事,应该是唐公故意隐下,可见此人城府,非泛泛之辈。”

张仲坚这话听来叫黄娜好笑,她当然知道李渊是个怎样的人物,须得知道虽然后世流传下来的史书都说李唐起家全靠李世民,但事实上只要读过史书的人都知道那是“秽史”,想想看这李唐造反是在大业十三年(杨广死在十四年),而玄武门之变发生在武德九年,也即是说李唐争夺天下的最关键九年,可是李渊这个亲爹在操盘,他岂能是个草包?

所以,听说这李世民在被突厥围困的同时,李渊却是在晋阳大宴群臣粉饰太平,黄娜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她在后世看多了电影电视剧,当然明白这种操作的道理是为了让内部稳定,并且麻痹有心之人。

因此,说什么李渊城府深非泛泛之辈,当然是句笑话,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杨广的表兄,造反之前也是堂堂的杨隋国公,没点城府怎么混啊?

而你张仲坚只不过是所谓的江南首富之子,虽然有一身武艺在绿林江湖中混出了点名声,可比之李渊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真要比喻起来,这就好像一台咖啡机胆敢去品评人家冰箱的制冷问题一样!

“至于李世民此人……”张仲坚接下来所言,却是突兀的在此打住,反倒是抬眼来瞧黄娜,面色存着三分疑惑和七分不解。

恰好此时,黄娜正斟出茶水,与张仲坚分茶之后,便也抬首扬眉正脸与他瞧看,半响后便才听张仲坚道:“某不曾看出,他有何过人之处?”

听得此句,黄娜顿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想想看着演义里说的什么,说的张仲坚本有鸿鹄之志,结果一见李世民就误了终身,什么惊为天人,什么自愧气度不让、什么认定天下将归李世民,最后安然出走,怎么时空稍作了转换,二人再见李世民怎变得如此不堪了呢?

不过想想,这虬髯客的故事本是野史,是民间的传记,是唐末之人编造的故事,真实情况未必如传记所言。

再说了,如今的张仲坚与传记中的张仲坚又有了大大的不同,那传记中的张仲坚不过是一个江湖豪客、绿林英雄,可如今是张仲坚是什么?

是掌握了飞天技巧,堂堂的天凤军禁军教头、空军飞行教练、上尉飞行员,当他用这个新身份再去看李世民时,有了不同见解倒也自然。

便也说,黄娜当然听出张仲坚话中的疑问之意,便也随口笑道:“嗯!论说起来,他的胡旋舞跳得不错。”

黄娜的这随口一答,顿时叫张仲坚听得目瞪口呆,表情顿时“囧”了,见此黄娜便也笑道:“张兄不必惊讶,只管将那李世民当做是青年俊彦,而予又正好是思慕之年的女儿家,这思慕之年的女儿家,喜欢上了青年俊彦,何错之有啊?”

黄娜的话,顿时听张仲坚听了汗颜,这身为一军统帅,却把私事如此开诚布公,张仲坚顿时也感到了压力,忙道:“何错之有?自然是不曾有错的,某懂了!人之常情也!”

不错,黄娜既然大大方方的自称是“思慕之年的女儿家”,那么这女儿家喜欢上了青年俊彦的俊俏公子,如何是有错的呢?

自然是又合情又合理喽!

一时间,张仲坚明显乱了方寸,口不择言道:“若是如此论说,那李世民称为俊彦,倒也不差,身长俊美、谈吐儒雅、行事得体……只是,只是叫张某瞧看,此人绝非佳偶!”

黄娜顿时美目一挑,问道:“哦!不知张兄如何瞧出,此人绝非佳偶?”

第六百四五章 淑女好逑

张仲坚这个人,就他自己所言,人生阅历倒也并不复杂。

二十岁之前,作为江南首富之子,自然是养尊处优、学而习之;他年幼时习文,其父花了大价钱请的江南学界巨子来与他蒙学授业;他年少时爱武,又自绿林江湖聘来高人与他打熬筋骨……

说白了,他一身学识武艺,便是他家财货格局的具现。

而二十岁之后,张仲坚的视野便也随着他不断跟随家中商队,行游天下各州而宽广,并且凭着一身武艺也在绿林江湖中为自己打出了一个好名声,短短数年之间便崭露头角拥趸无数,引为江湖大豪。

只是,谁没想到,天下却在此时烽烟骤起了!

大业九年时的张仲坚,只是觉得烽烟骤起,一边惊疑着天下之变,一边暗暗思谋着或有可乘之机,可转眼到了大业十四年,此时的张仲坚却有发现时不我待,不论是起事还是自立都已经成为了牛后。

所以,他带着不甘开始走出江都再次行游天下,一个个去观察和窥视所谓的天下英雄,希望择一明主而侍之,哪知道所见之人,不是刚愎自用的草莽之辈,便是凌虐百姓兵卒的暴厉薄幸之徒。

结果,阴差阳错之下,没成想却最终投在了天凤军的旗下,为黄娜的治国富民之策所折服。

然后嘛!然后这问题就来了!

问题就是:你张仲坚何德何能,以什么身份和地位以及立场,去评论人家前隋国公家的公子并非佳偶啊?

“哦!不知张兄如何瞧出,此人绝非佳偶?”

张仲坚又不傻,自然听出这第一声的“哦”并且是肯定,而接下来的“不知”和“如何”两句,也并非真心询问的语气,顿时他就发现自己有些骑虎难下了。

因为,自己到底应该以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以及什么立场,来与黄娜谈论此事?

顿时,张仲坚哑口无言,不知如何答话。

黄娜也不催他,只是慢条斯理的取水、烧沸、浸泡、分茶,待得再次斟满茶杯时,也才突兀问道:“可是因为那‘若助李氏得天下,必当共之’?”

张仲坚听了,顿时惊得眼珠突出宛若牛眼,赫然想不明白黄娜如何知道当日李世民私下与他勾连之语。

张仲坚明明记得,这话二人可是出了军帐,斥退了左右之后,私下里所说。

见得张仲坚瞪眼如牛,瞠目结舌的模样,黄娜依旧还是好整以暇的表情,许久也才听得张仲坚辩解道:“却有此语,不过元帅当由此可见,此人野心甚大!”

黄娜听了嗤笑一声,随口道:“他若当真是无半点野心之人,岂非证明予的眼光不行?”

听得黄娜如此直言,张仲坚悬着的心不知为何却是放了下来,当即不假思索,直言道:“李世民虽自视极高,然竖子不足与谋,张某纵有飞天之能,也是拜元帅所赐,岂会自盲其目,信什么共天下之语。”

黄娜倒是不为所动,反倒是笑问:“若张兄彼时与李二郎易地而处,又当如何?”

张仲坚顿时面色又是一滞,发现自己当真不曾如此设想,可真要说什么易地而处的话,自己未必能比李世民强上多少。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尴尬,二人相对而坐,却是无言。

不过,黄娜今日邀张仲坚饮茶,并非是想听他发表一下对李世民的看法,李世民到底是个什么人,谁人还能比她更清楚?

再说了,如今黄娜的真实年纪已经是快奔三的人了,岂会还如二十出头的小女生一般,憧憬什么纯纯的情爱与忠贞不渝的爱情。

所以,最终还是黄娜打破尴尬,主动开口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君子俊俏,淑女何以不可逑之?”

这话顿时说道张仲坚心中去了,他顿时讪讪答道:“未尝不可!”

而黄娜却接着道:“予与李二郎之事,论私不过是淑女君子,相遇于江湖而已。然予身为一军之统帅,岂能因私而废公?至于兄当日所言,予自当有所考量,今既已西行归来,便将此事揭过,如何?”

“当如元帅所言!”张仲坚面色微红,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听得张仲坚愿意揭过此事,黄娜便也放心的岔开了话题,与他谈论起了一早便准备好的如何扩建空军特战部队的话题。

实际上,对于张仲坚莫名其妙的要叉手她和李世民的事情,黄娜是觉得既可气又好笑,这等私事别说是你一个刚刚加入的下属可以管的,便是亲近如黄小刚这般的自家人,也未必有理由来多管这等闲事。

但回头一想,这张仲坚也是把自己代入了某种角色里,是出于好意才多此一举,倒也怨不得他,并且从他的表现也看出,像是终身大事这等问题,想必暗地里如房玄龄、王岳这等谋臣私下里也是肯定会有考虑的,所以如果这事一直悬着,对于未来的建政肯定会有负面的影响,这也是黄娜不得去考虑的问题。

不过嘛,就现在来说,考虑这个问题还是为时过早了,黄娜的计划倒也简单,她准备返回东华之后,就把这个重大问题交给老舅来帮她解决。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夜二人的茶话,便也在不尴不尬的气氛之中结束。

被黄娜拿来强行岔开话题的正事倒也是真有,便是她觉得单从普通的士兵当中选拔飞行员有些事倍功半,觉得若能叫张仲坚发动广大绿林好汉,尤其是手头当真有功夫的武术高手来参加空军,结合了空军的机动性和武术高手的战斗力,二者经过融合或可训练出一支能够空地两用的特种部队出来。

对于这个的确算是“正经事”的话题,张仲坚的注意力自然也就被吸引开了,详细的研究了可行性之后,便也答应以他的号召力为天凤军引进人才,设法把这支特种部队给组建起来。

待得二人将事情谈完,送走了张仲坚之后,便也见一直隐在幕后的红拂探出头来,讪讪笑道:“二娘莫怪,红拂的义兄本是个二愣子!”

“二愣子?”黄娜听了好笑,忙也辩解道:“倒也不是,张兄不过是如孩童一般,是真性情。”

红拂嗤笑一声,却是凑近了道:“便是予在边上,也早听明白了二娘心意……话说那李家二郎,当真如二娘所言般俊俏么?”

黄娜低头想了想,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而后就听得红拂道:“如此……待得二娘日后做了女皇帝,就封他做个公公吧!”

“公公?”黄娜听得一愣,心说红拂应该是口误了,却听红拂解释道:“这男皇帝既有正宫娘娘,也有东宫、西宫娘娘,待得日后二娘做了女皇帝,除了要选上一个正宫公公,也得封上几个公公,分坐东宫和西宫才是。”

“哈哈哈!”黄娜听了顿时笑得合不拢腿,忙道:“好好好!待咱坐了天下,也要多封几个公公!”

第六百四六章 高瞻远瞩

对于红拂怂恿黄娜坐了天下以后,要多封几个“公公”去坐东西宫这事,远在高密的老舅黄小刚当然是不知道的。

因为在西征大军正式踏上东归旅程的同时,他的新城三期工程大会战也正式开始实施。

不过,这个三期工程的实际内容,却是叫很多人都是一头的雾水。

这之前,所谓的一期工程是什么“三平一通”,内容是什么平整土地、贯通道路,修筑城市的上下水,这些看起来倒也是理所应当。

而二期工程却是把原来挖的沟(修筑下水道)扩大为挖掘地下水渠和河道,并且还把地面的路网继续扩大和延长,这些工程虽然叫人看起来有些费解,但细想起来对于城市建设也的确有些道理,算他高瞻远瞩也是没错。

可这三期工程你猜他准备怎么干?

不修城墙了,要直接盖房!

这按照古代人的惯例,这要筑城向来都是先建墙,只有先把一座城池的城墙给立起来,这城池也才算是给了人初步的安全感,断然没有先修房子后再修城墙的例子。

此外,黄小刚要盖的房子也叫人很是看不懂,他先是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将新城上画出了五个圈,分别命名一环到五环。

这其中,一环以城市中心的巨大广场为中心,覆盖了周围方圆二十里的区间,二环的覆盖区间由二十里外扩至四十里,剩下的三环到五环自然也是如此类推,分别是六十、八十里至百里。

然后他又在三环至四环的区间之内,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自画出了六块区域,其中两块为高密度住宅区、一块中密度住宅区、一块低密度住宅区,然后剩下的两块地却是分别标注成了什么功能区和商业区。

对于这什么高密度、低密度的住宅区,虽然没什么能看懂,但瞧着施工队们建出的房子,大家可都看蒙了。

在高密度住宅区,就瞧见施工人员先是用了三天时间便挖好了深度超过一丈的地基(古代的民房一般不会挖这么深),然后用原木和竹子在地基上扎成了一个个的柱基,用木板围好后便灌入一种被称之为混凝土的泥浆,待得两日后将木板一拆,便得到了一根根高度数丈不等的石柱,然后才用砖石围绕着这些石柱开始建房,不过半月时间就建出了一栋栋三五层不等的楼房来。

而这种楼房的构造也是新颖,每栋楼房按照设计功用被简单的分为单室、双室和多室三种格局,“单室”也即是所谓的一室一厅,而“双室”也即是两室一厅,至于“多室”的类别就更复杂一些,这里也就不多说了。

且这楼房的“栋”也是分大小的,有些大栋每层设有至少八间单室,而有些小栋每层仅是两户对面而居,且在一片区域里面往往会将这样大小不同的“栋”错落其中,栋与栋不但设有道路,还在其中标注有形状不一的“绿地”。

而若要说这所谓高密度住宅区的安排,叫这些隋末时代的古人看起来有些奇怪的话,黄小刚在所谓中密度的住宅的安排看起来可就更怪了。

也就瞧见黄小刚不但在所谓的“中密度住宅区”里画出了一个个的九宫格,也画出了叫旁人叫不出名的八宫格、七宫格、六宫格,且在每一个宫格里又填了什么“一户建”、“两户建”、“三合院”、“四合院”名词。

这“三合院”与“四合院”是个什么造型,想来就不用解释了,而对于“一户建”和“两户建”,或许知道的人就不多,那么简单点来描述的话,这“一户建”也就是动画片里大雄和蜡笔小新家里那种独户带后院的小宅子。

这本来黄小刚在划定中密度住宅区的时候,本意是将这一片全按照典型的“四合院”模式来建设,不管今后是安置四户穷人还是独户的富人,“四合院”式的民居都能够满足其要求。

可谁知道,随着黄娜把整个洛阳的前隋工部的文书、记录还有工匠打包发来高密之后,黄小刚却是从中得到了灵感。

当时黄娜可是一股脑的搬空了洛阳的府库,单是工部的文书图籍便足足抄走了八千余箱,其中不但包括了杨素命人绘制的万余张大兴、洛阳新城的营建图,还有三千余张没有署名的屋宅设计图,据说是当时的筑城大匠宇文恺命人整理收集所得。

在这些图中,除了少部分典型的晋隋风格的屋宅设计之外,唐朝风格的房屋设计看起来自然是最多的,而这种“一户建”和“两户建”的屋宇设计,便似乎是专门针对洛阳和长安的坊市格局而设计出来,只是显然这种小巧精干,实用面积虽大,但不适合大户人家居住的小格局房舍并不讨杨素和宇文恺的喜欢,因此被弃之不用,丢在了故纸堆里。

而黄小刚之前作为一个后世人,自然认得出这种设计是大雄和蜡笔小新的家,也恰好知道这种独立民居小别墅在日本也被称作“一户建”,是一种极为受后世日本人推崇的建筑设计,自然也就不会装作视而不见。

按照黄小刚的想法,往后这样的中密度住宅区,将会主要用来安置政府职员以及中产白领阶级和独户的小富人家,那么这种独户带后院的小宅子便肯定会大有市场,便也拍板做了安排。

于是有人肯定会问了,这从一户建到四合院都被画在“中密度住宅区”之内了,那么“低密度住宅区”又是个什么情况呢?

很简单,直接将土地划分成半平方、一平方和一点五公里的地块挂牌出售,并规定该区域可建设的主要建筑不超过三至五座,高度不过超过三丈六尺,然后随购买者的兴趣爱好自己去修建。

想来有钱人自然会将之建成什么江南园林式的府宅院落,根本不需要官府去操心。

而话说回来,其实黄小刚对新城的设计,也没超出后世的共识,大体上也就是将一环之内设定为中央核心区,中心为超大型的广场,广场周围是女皇宫、大会堂和国会、博物馆这样的奇观式建筑,以及为奇观建筑提供支持的功能性建筑群,此外在外层还要预留足够多的空地,方便日后增建和改建。

而一环和二环之间为中央政务区,用来安设各类国政机关单位和雇员小区,同时配套功能区及绿建区;二环和三环之间为中央商业区,除配套功能区和绿建区外,还会分出一定土地作为“低密度住宅地块”出售。

而三环到四环之间的土地,才会是城市人口的主要聚居区域,黄小刚预计这一块区域在新城建设初期,至少得安排好足够安置超过五十万人的建筑规模,才能满足城市继续发展的需要。

第六百四七章 十拿九稳

搞装修虽然黄小刚是专业人士,但搞城建可就未必了。

也幸亏黄娜把整个杨隋的洛阳工部打包送了过来,不但为东华输送了超过两千名的成熟工匠,还把筑城大师宇文恺的一家子也给包圆了。

这宇文恺本是代郡武川(今内蒙古武川县)人,鲜卑族,字安乐,原北周大司徒宇文贵之子。宇文恺本是出身武将世家,生于长安城,自幼博览群书,熟悉历代典章制度,精练多种工艺技能。勤奋好学,擅长工艺,精善建筑。

初时为文帝简拔为千牛卫,后迁莱州刺史、仪同三司,拜检校将作大匠。

规划设计隋朝多个著名工程,例如都城大兴城、新都洛阳城、仁寿宫、隋文帝皇陵、观风殿和广通渠,是隋朝城市规划和建筑工程的专家。

不过可惜的是,宇文恺此时已经早早去世,如今家中仅剩下二子。其长子宇文儒童曾被王世充拜为尚书左丞,而次子宇文温也曾被王世充拜为尚书右丞,只可惜当初王世充跑路跑得甚急,自然没把他们二人带在身边。

不过,好消息是宇文儒童和宇文温二人虽然没有继承他们老爹的衣钵也来搞什么建筑设计和城市规划,但他们却是把宇文恺留下的建筑图册和著作保存得很好,再得知黄小刚建造新城想要请他们做顾问之后,二人倒也阐明自己没有精研过建筑的学问,于是把宇文恺留下的二十卷《东都图记》、两卷《明堂图议》和建筑学著作《释疑》,以及与洛阳城建相关的千余张原始手本献与黄小刚。

黄小刚大喜之下,在问清了二人各自所长后,便分别将他们安排去了国务院的农业司(宇文温)和秘书司(宇文儒童)。

简而言之,本来对于建城这事,黄小刚作为建筑装修公司的老板,干起来肯定是心里有数,来自后世的设计规划和建筑理念绝对不会比古人差了,如今又得宇文恺的真传图籍作为参考,把古今两种筑城的学问融汇与一炉,那么建筑新城这事,好似三只手指拿田螺,自然是十拿九稳了。

好了,前文有述,这新城建设搞了一年多,黄小刚除了带着人搞三平一通,挖沟挖坑之外,也在平度周边筹建了大量的原料工坊,更在泰山筹建了好几座大型的采石场,疯狂囤积了大量的各类材料。

虽然之前的改造济州岛工程还有各地国储粮站粮库的改扩建工程,抽走了一定量的物资,但经过黄小刚仔细的调配,倒也完全足够展开会战级的工程建设。

于是,在七月底当各地被调去改建粮库的工程队陆续回归到位以后,便在八月初八这日正是开始了新城三期工程的建设。

三期工程的整体建设方案,主要将工程区设为三个大项目部。

第一个大项目就是城市中心超大型广场的修建工程,虽然就眼下来说还没给广场命名,可未来不管是叫“人民广场”、还是叫“女皇广场”,这座眼下来说绝对是全世界最大规格的广场(南北长一千米,东西宽六百一十八米),肯定不能搞出了什么篓子。

不过,这广场工程相对来将,在施工方面而言却是最简单的,也就是夯实地基,挖好地下雨污排水管道,然后用泰山取得的石料来铺设广场地板。

当然,因为早就预想到以此时的技术和材料,肯定搞不出什么百年工程,所以黄小刚为广场设定的维修周期仅仅是十五年,而且也预料到日后肯定要在新城修建地铁和地下广场等设施,所以一些超前没必要设计也就不搞了。

至于第二个大项目,就是前面说过的三环外居民区,这里就不多说了。

此外,在广场的正东面,属于奇观式建筑的女皇宫也破土动工,不过由于“空中花园”的设计对这个时代的工匠而言有些太过超前,且黄小刚搞出来的土水泥标号也不高,所以主体工程也就先放一放,先把广场边的阅兵城楼还有用于女皇登基的大殿给建出来。

阅兵城楼肯定是要照搬天安门了,黄小刚不但凭着记忆把天安门原模原样的画出来,还做了简单的魔改,一个是拔高了城楼的高度,将城楼的高度甚至十五丈六寸,一个是增加了两侧观礼台的宽度和席位,至于城楼前面的金水桥、喷泉和花坛、华表什么的肯定也不会忘了。

女皇登基的大殿,选取的是虽然是洛阳乾阳殿的模板,但黄小刚依旧进行了魔改,因为按设计这个大殿只是用来登基,再说也不准备日后用来上朝和居住,甚至很有能会将之改为旅游景区卖卖门票,更不能喧宾夺主的在规格上超过女皇居住之地“空中花园”,所以也就按着比例缩减了大殿的规模。

当然,乾阳殿这个名字也肯定不能用了,这乾和阳的寓意也就是天和男,但咱们既然是女皇国,肯定反其道行之,不过乾阳的对应是坤阴,你修个登基用的宫殿叫坤阴殿肯定是不行的,所以黄小刚找了还在忙着完善世纪坛的袁守诚老先生商量一下,给大殿命名为“坤元殿”,取“地势坤,天元生万物”之意。

不过,听着黄小刚已经开始在修女皇登基用的大殿了,袁守诚老先生却是有些懵了,反问说你要在“坤元殿”登基的话,我这个世纪坛修来干嘛用?

黄小刚肯定不敢明坑袁老先生,忙也解释道:“袁公莫急!我与二娘商议的仪程,第一步是上泰山玉皇顶取得火种,然后从泰山直飞世纪坛点燃圣火,顺便祭天宣布开国,然后再去坤元殿登基。”

老先生听了,顿时目瞪口呆道:“啊!飞?从泰山往下飞?”

“对啊!飞啊!”黄小刚比划了一下,当然不是让黄娜自己从泰山上跳下来,而是乘坐三角翼,目前公输父子研发的鲲鹏运输机已经到了四型,四型采用百炼钢制成的钢管和型材来支撑,所以翼展也更大,机体的容积也相应过大。

按照老公输给出的参数,“鲲鹏四型”的动力组最高可容纳十二位“力士”或二十四个“小倭人力士”,可装载两千斤以内的人和货物。

所以黄小刚便计划,到时候搞开国式就这么来安排:由黄娜率领百官和见礼人员爬泰山,然后在玉皇顶仿着奥林匹克取火的仪式,弄个凹面镜或者大锅(太阳能装置)来取火,取得火种后黄娜领百官用火种灯带着火种乘座“鲲鹏”运输机直飞东华世纪坛,并且还要命人高举火炬从玉皇顶下山,沿着天凤军控制区的城池来个火炬传递,向人们宣示天凤帝国的诞生。

第六百四八章 萧后召见

也就在黄刚正摩拳擦掌,准备在新城工地上大干一场的时候,却是从崂山上传来了一个叫人咂舌的消息。

之前因为怕麻烦,所以在带回了萧太后杨浩和宇文化及热之后,黄刚并没有把他们安置在高密或是凤军营,而是在崂山脚下征用了一座胡姓地方士绅的庄园作为安置。

而且,为了防止没必要的麻烦,当时黄刚特地派了一个标营作为守卫,并且强调了要断绝内外信息的交通,以防止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情况。

而在这之后,虽然守卫的标营按照三个月一期做了几次轮换,在信息控制方面倒也还做得不错,可谁曾想前几刚刚做了轮换,萧太后便玩了一出以死相逼,非要让人送来了一封血书。

老太太让人送来的血书乃写在一匹白卷之上,洋洋洒洒也就二百多字的样子,不过因为用的篆字体,饶是黄刚穿越过来之后日累月积的不断增加着自己的文化修养,也看了半都没看懂这血书里面的意思,不得已只得命人唤来了房圭,结果房圭捧起来左看右看了好一会,也才突然身子一哆嗦,惊讶道“监军,这……这……这似乎是衣带诏!”

“衣带诏?”黄刚听着也是一愣,忙也问道“什么衣带诏?谁的衣带诏?”

“衣带诏”这个东西乍一听倒也未必有人明白什么,不过黄刚当然还是知道的,而他对这“衣带诏”印象最深的认知倒也不是来自课堂,而是在他早年玩过的一款电脑游戏里面,似乎是《三国英杰传》的开头就过汉献帝写了个什么衣带诏给刘备,让他去弄死曹操。

当然,这里黄刚肯定是记错了,实际的情况是汉献帝时曹操迎奉子迁都许县,结果被曹操“挟子以令诸侯”,于是汉献帝就悄悄用鲜血写出诏书缝在衣带里,秘密传给董常而董承这个人,是汉灵帝母亲董太后侄子,汉献帝嫔妃董贵人之父,也就是属于外戚,你让一个外戚动脑筋去杀正在风头上的权臣,难度自然是太高了,于是董承就对外宣称接受了汉献帝衣带中密诏,与种辑吴硕王子服刘备吴子兰等人密谋诛杀曹操。

至于结果嘛!大家都知道了,除了刘备跑得快,其他人全被曹操给反杀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房圭又仔细看了几眼,却是满脸疑惑的抬头来看黄刚道“不过,此物有疑!大大有疑!”

黄刚自然也是一脸懵逼,忙也问道“疑在何处?你且细细道来!”

于是房圭便指着血书与黄刚解,称这所谓的“衣带诏”应该是分为上下两个部分,并且根据笔迹分析应该是两个人分别写就。上半部分约百余字,字体笔画苍劲有力,应该是男子所写,而后半部分的百余字,则字体略显阴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

而内容方面,由于用词遣句和引经据典的文化水平极高,便是房圭也是念不通顺,不得找了工具书来查询,好半也才大致弄清楚了里面的意思。

这里面的前半部分应该是杨广在江都的最后时刻写下,开头便是什么“朕继开皇之文治,始创大业之盛朝,武功北击匈奴,文治三巡江南,旦夕兢业,不遑有暇……”

呃!因为房圭的水平也是有限,所以这封“衣带诏”应该就是杨广写在江都宫城被围,宇文化及要叫人勒死他之前。

而内容方面,杨广不知道用谁的血所写下的一百零八字里面,先用了五十六个字夸耀了一下自己,然后又用了后面的五十六字许诺,如果有人能够平定叛乱,诛杀不臣,并且迎他回洛阳,他愿意封出王爵并共下。

至于第二部分,看字迹以及用词遣句,房圭猜测应该是萧太后加上去的,内容相对直白和直接,也即是只要持诏书之人若能够为杨广报仇,并且迎娶帝女为妻,便可名正言顺的继承杨隋国祚,成为下之主。

从字里行间来看,萧太后加上去的这一段,指向性自然非常的明确,就是照着黄刚样子来安排的。

本来想着将萧太后一家子安排去崂山休养,只要断绝了外部消息,等需要的时候不管是捏圆捏扁还是将她竖做泥胎木偶,应该是予取予求。

可如今是真没想到,老太太居然连“衣带诏”都弄出来,想来再不搭理是不成了,你看今她能给黄刚送出“衣带诏”,要是不回应的话,指不定明谁谁谁手里也会有上一份两份的。

不得已,黄刚只能抽了个空,在八月十二这日去了崂山。

因所议之事属于机密,因此黄刚自然只能单独与萧太后相见,待得二人寒暄坐定之后,黄刚便也开门见山的直言道“太后急召,可是因为听闻我家元帅引军东归,即将开国之事?”

黄刚来了崂山之后,自然是第一时间把守卫的标营军官喊来询问,在得知这个标营属于高密五期新军,且全军上下都是民夫农妇,绝对不可能有人能认出篆书,而标营的营长和营副虽然是黄县二期出身,但其原本也是农家子弟,也是入凤军后才读书习字,也肯定不认识篆。

这也才稍稍放心,后经过详细的询问,也才猜测可能是叫萧太后无意中知道了黄娜领导的西征大军近日东归,凤军即将正式开国的消息,这也才搞出了此次的“衣带诏”事件。

衣带诏这个玩意,就此时簇而言,对黄刚而言是没什么用的。

最多只能是当成一个由头,让一直避而不见的黄刚不得不冒出来一见,可实际上黄刚又不是真的避而不见,他一到晚是真的忙,哪有时间来跟萧太后磨什么嘴皮,毕竟就眼下来看根本就用不上她们装什么样子。

便这时,也就听萧太后颔首道“还请监军恕罪,哀家若非事不得已,本不至出此下策。”

黄刚听了这话,心你个老太太也知道是下策,你让我还能什么?

而告罪之后的萧太后见黄刚沉吟不语,忙也道“哀家献与监军之物,确为先帝之遗物,哀家……”

黄刚忙也举手拦住萧太后,一脸严肃道“太后,有些话本不该某来与太后讲,如今却不得不由某来讲了!”

第六百四九章 一计不成

当初黄小刚决定用八千石粮食,从司马德勘手里把萧太后和一众妃子、公主赎来,打的主意说好听点是什么“千金买马骨”,实际上最终还是为解决“得国正否”的问题。

当然,有关于“得国正否”的问题,之前已经说过太多,所以这里就不再去掰碎了再扯,也就说黄小刚此时留着萧太后、宇文化及一干人等的目的,也就是作为一个备份用的后手。

毕竟,就天凤军如今已经拿下整个河北、河东,沿着泰山一线挺进了关中,并且已经把洛阳和长安(此时李密杀翟让,长安瓦岗军归附的消息已经送达)也都拿下了,就隋末的国家版图而言,已经是妥妥的拿下了全国的三分之一,而且是最关键和最富饶的三分之一。

而不管是当年从幽幽谷走出,还是打下黄县、高密,又或战刘霸道、克郑熊,以及西征平清河崔、斗五姓联军、退杨义臣、罗艺……直至西进抵黎阳脚下,最终收服瓦岗军而兵不血刃的拿下洛阳。

这一桩桩、一件件,行的都是光明正大的阳谋,根本就没什么口实与人落下。

因此这个时候,黄娜和黄小刚舅侄俩即便是正式立国,相信天下间也没人敢说这国得来不正了。

那么,这个时候要说还从萧太后或者杨广的女儿身上去找什么“大义”,岂不是反倒有点搞笑了?

所以,“衣带诏”这个玩意,这个时候冒出来根本不是帮忙,反而是帮倒忙和找事儿!

就目前来说,不管是按照“衣带诏”里要求的那样去杀宇文化及,或又是娶杨广的女儿,实际上对天凤军立国并没有什么帮助,即便往好说作为一个“锦上添花”的手段,也是可有可无!

因此,自打黄娜收并了李密,并且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洛阳和送回伪帝杨桐之后,黄小刚也就基本上放弃了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打算,可谁知道这老太太却是冷不丁的弄出了一份“衣带诏”出来。

“有些话本不该某来讲的,如今却不得不讲了!”

也就说萧太后讪讪言称那血书的确是什么“先帝之遗物”后,黄小刚便是很不客气的打断。

以黄小刚浅薄的历史观,也知道这萧老太太的真面目并非弱鸡,否则她岂能座上杨广的龙椅一侧,成为后宫之主,并且把这份工作一直干到杨广被人勒死。

虽然这宫斗戏黄小刚看得不多,可基本的套路他还是懂的,当然不可能去认为,这是她一时人老昏聩而想出来的昏招,不过见萧太后被他刚刚的话喝住,便故意将那“衣带诏”拿了出来,丢在地上道:“首先,听闻太后也是一个笃信释教,吃斋念佛之人,可却知道此物一出,至今日此时,却已惹下了多少杀孽?”

见萧太后听着一愣,黄小刚便举掌比出五个手指,掰着与她算道:“护卫两人、驿卒两人、书吏一人,便已是害了五条人命!”

萧太后听了,顿时身子一抖,当即打了一个寒颤,口中连声罪过。

当然,黄小刚此处是故意来诈,虽然萧太后的这封“衣带诏”的确是经了五人之手才送到黄小刚手中,可此事出来以后,这五人肯定是要调离的,因此对萧太后诈称她此举害了五条人命也不怕露了馅。

跟着黄小刚又道:“其次,太后曾为杨帝后宫之主,当知宫闱之事,唯巫蛊与血诏尔,动辄便是万千人头落地,而此物若是不慎落入有心人之手,则只怕天下纷争又起,不知多少生灵涂炭,此物谓之不祥,有过之而无不及耳!”

萧太后闻言,身子又是一抖,显然也是顺着黄小刚的话想到了,若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真得到了这份“衣带诏”,用此来搞事情的话,是当真不知又会有多少人会死于兵祸。

跟着黄小刚又道:“再来,便是太后如今行此事,当是听闻了我军元帅已经率军东归之事。可是太后不妨想上一想,我军既然已得洛阳、大兴,为何不就地立国称王,反而要东归?既做东归之举,杨隋的国祚承继与否,可是重点?”

终于,萧太后听得如此直白之语,表情顿时豁然开朗,忙不迭道:“啊!是哀……是老妇想错了!”

说着,萧太后忙也俯身下来,泣拜道:“千错万错,皆是老妇一人所为,还望监军念在老妇昏聩无知……”

“昏聩?无知?”黄小刚听来好笑,暗自腹诽道:你个老太太要说昏聩无知,你还能混了几十年的皇后?还能在杨广死后,护着杨广的妃子、儿女在乱军之中活下来?当我是傻的呢?当我真的没看过几集《甄嬛传》么?

虽然黄小刚就是个高中学历,既没学过什么隋唐史,也不是历史学家,对历史上真实的萧太后生平也不了解,但他常识还是有的,从后世的电影电视剧里学到知识而言,最基本的一个常识就是:这女人一旦当上皇后,就没有几个不心狠手辣的。

所以,黄小刚打死也不相信,这萧老太太在抛出“衣带诏”之前,就正儿八经没想到过,单是这个东西的面世和流传,便要害人的性命。

想想看,当年汉献帝为了把“衣带诏”传给董承,尚且要缝在自己衣带里,待至会见时悄悄传递,都不敢假第三人之手。

而你萧太后身为杨广的皇后,却当真能不明白此事的泄密危险,于是放心大胆的交与闲杂人等传递?

其次,他更不相信,这东西一旦流落到有心人手里,所造成的杀伤力会有多大?

别的不说,还是拿汉献帝来打个比喻,《后汉书献帝纪》记载曰:五年春正月,车骑将军董承、偏将军王服、越骑校尉种辑受密诏诛曹操,事泄。壬午,曹操杀董承等,夷三族。

夷三族!夷三族!夷!三!族!

呵呵呵!萧老太太这都知道放出“衣带诏”了,会没看过历史书?

至于说最后,黄小刚把天凤军东归,黄娜不在洛阳立国登基就是不想承继杨隋国祚这事跟“衣带诏”一联系,表明了自己知道你个老太太的用意后,她连忙变脸请罪,也就能看出她可不是真糊涂。

反正,不管是“引蛇出洞”还是“打草惊蛇”,萧老太太抛出“衣带诏”的用意既然已被黄小刚看破,所谓响鼓不用重槌,大家都是聪明人就没必要玩虚的了。

但也说,自觉计谋败露,又用泣拜做戏的萧太后干嚎了几声后,抬眼瞧见黄小刚竟不为所动,顿时明白这是“一计不成”,顿时急了眼。

但瞧她装模作样的止住哭嚎,一面使袖挡脸,一面眼珠儿滴溜溜的转着,又直想起了如何“又生一计”!

第六百五十章 又生一计

其实老太太的想法和初衷,黄小刚并不难以猜测。

当初在司马德勘军中把她和一众帝妃、公主救下时,她就已经很懂事的希望黄小刚能挑一个公主纳为姬妾,以此来作为保命的交换。

可当时黄小刚左右推脱并没有如她的愿,之后又将她们安排到了崂山,来个里外断绝消息,老太太自然也就看出自己一帮人对天凤军和黄小刚的实际用处不大。

毕竟,杨广的江山也实在丢得太窝囊了一点,这天下群雄还真没什么借口从这孤儿寡母身上找大义。

只是,老天不小心叫前不久才换防来崂山的军士私下里露了消息,让老太太得知了天凤军近来的动向,在得知了黄娜这个大元帅在临阵收降了本已经归顺了杨桐的瓦岗军,并且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洛阳,却竟然挥军东归的消息以后,老太太也就明白了,自己这帮人对这天凤军建国大业只怕是没什么用处了。

你看,就算不当你老杨家的女婿,人家一样的人心所向,大势所趋,不但打下洛阳国都还拿了伪皇杨桐,你一个前朝的皇太后和先帝的遗孀帝女怎比得上伪皇有价值啊?

所以,老萧太后这才不得不被逼出此下策,把杨广的衣带诏给整了出来。

说实话,黄小刚相信这衣带诏肯定是真的,就凭杨广哪怕在最后的时候,写个妄图用来激励义士的衣带诏里都不忘记用一半的篇幅来夸自己,就能断定这肯定是真的。

但是,这衣带诏不管是杨广亲笔手书的前半节,还是萧太后自己故作聪明加上去的后半节,对黄小刚都是没有意义的。

一来他又不是接了杨广的衣带诏才起家造反的,且抓宇文化及等人也不是打着要为杨广报仇的名义:再来如今的大势已成,他也没必要再去迎娶杨广的女儿来偷换概念:自己名正言顺的开国他不香么?

非得要挂上一个杨广的女婿的名义有意思么?

也就说萧太后装模作样的嚎哭了两声,顿时明白这是“一计不成”了,于是眼骨碌一转,便又“生了一计”,故意悲悲戚戚的问道:“不知监军,将要如何处置我等孤儿寡母?”

黄小刚自然笑道:“老太后不必多心!就听某还得尊称您老一声太后,便知道某与太后的前约,定不会更改!望老太后近一段时间,还是安心在崂山休养,待诸事定时,某自会与太后一个交代便是了。”

黄小刚口中的前约,乃是之前用八千石粮食将萧太后等人从司马德勘营中换回之时,提出的愿意效仿司马氏优待诸帝女及遗孤的事。

萧太后也不是好忽悠的,竟然直盯着黄小刚道:“敢问监军,究竟如何处置?”

瞧着萧太后的模样,似乎是非得今日就得给出一个说法来,黄小刚顿时有些头疼,不得不用手抚额道:“唉!太后看来是信不过某了!这么说吧!对于老太后您,今后某定会选一处清静之地,负责奉养太后终老。至于杨帝的遗孀妃嫔还有诸帝女,某会设法让其改头换面放归民间,且教她们学上个一技之长,能够自食其力,然后让她们自由寻觅钟意的夫婿,以平常人的身份过好此生便是。”

听得黄小刚居然要如此安排,萧太后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由道:“监军……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黄小刚斩钉截铁,他当然知道萧太后为何感到吃惊的原因,因为在这个时代亡国的妃子还有什么公主、郡主一般来说是没有人权的,属于“俘虏

”、“奴婢”,是可以用来作为赏赐的“物品”,更是属于私人财货。

可别忘了,便是后世被人念念不忘、引以为豪的盛世大唐,也是一个典型的奴隶制社会。

见黄小刚目肃神清,绝无欺瞒奸猾的表情,萧太后又问道:“宇文化及、令狐行达诸贼又将如何处置?”

黄小刚便自道:“至于宇文化及父子以及其帮凶等人,新朝建鼎,为安抚人心,肯定要免其死罪。不过太后放心,这等小人某肯定不会让其快快乐乐成了富家翁,安安心心的混吃等死,到时自会找了由头将其流放,至少流他个八千里!”

随后黄小刚稍微顿了顿,故意略过了令狐行达的下场(令狐行达之前和李覆一起率领隋朝的水军投诚,如今是水军的重要将领,肯定不能乱来也不能乱说),而是道:“至于杨桐,自然要迁新都安居,封一个顺应侯。以及洛阳杨氏宗人,也会发往各地,令其隐姓埋名,并学习技艺,自食其力。”

“好!好好好!”听得黄小刚承诺将会如此安排诸人,萧太后的目中闪出了一丝精芒,她也算人老成精,自然从黄小刚说话的神态语气瞧出,这番安排肯定是不是随口胡诌,而是切切实实就是这般打算。

哪知,也就在黄小刚正待点头的时候,却听得身边呯的一声,似有大件物体落地之声,黄小刚扭头一看,便发现身后不远的一扇屏风突然倒了,露出了藏在屏风后面之人。

恍惚之间只是瞧得这人该是个宫娥,穿的是一身绿色宫衫,可手上却是握着一根明晃晃的发簪子,怕是有二尺来长的样子,身子本在缩在屏风之后,在屏风突然倒了以后也是目瞪口呆的僵在当场。

“有刺客!”

也在此时,就听的轰隆几声巨响,本来守候在外的近侍也是反应过来,直接破门入室,然后几人前扑上来用盾牌护在黄小刚身前,另外几人却是手持强弩将那女衫宫娥团团围了起来。

“啊呀!误会!误会了!”萧太后见状,吓得忙也起身拦在了宫娥身前,忙也解释道:“乃是我儿南阳!”

黄小刚定眼一看,也才瞧清这宫娥该是南阳公主,只是几个月前见于军中时,她刚遭大变,又被司马德勘裹挟夹带,所以样子憔悴苍老,如今将养了数月又换了一身宫娥装束,乍一看是真没认出来。

哪知道,也就在黄小刚挥手示意侍卫们退下的时候,就瞧见原本一脸懵逼的南阳公主突然将手中的长簪倒转,突然抵在了自己的颈间,惨笑一声道:“南阳冲撞了监军,本是该死!只是,南阳拼死想要问监军一句,监军方才所说之事,可敢立下重誓,日后绝无违背?”

第六百五一章 传国玉玺

这南阳公主本来躲在屏风后面偷听人谈话,大不了也就是个失礼的问题。

然后没事干还拿着跟二尺多长的长发簪,纵有行刺的嫌疑,只要把误会解除就问题不大了,可如今把这长簪倒转,抵着自己脖子是个什么鬼操作?

见此情况,黄小刚更感头疼,先示意左右持弩的近侍稍稍后退,又举了双手微微下压与南阳比划了一个估计她也看不懂的手势,也才小心翼翼慢慢上前一步,轻声的问道:“不知公主问的是那一件?是放归诸帝女自由?还是流放宇文化及?又或者是赦免洛阳的杨氏宗人?”

南阳公主被问得一愣,便瞧她眼珠微微向着斜上动了一下,该是思谋如何答话,也在这时黄小刚眼疾手快,突然一步突前,伸手一拽便将南阳公主拽翻在地,跟着便劈手将她用来抵着脖子的长簪夺了过来。

哪知道黄小刚手上刚一用力,那长簪便断成了两节,待得仔细一看,也才发现这长簪乃是木制,之所以看着有些反光,不过是上面包了一层银箔而已,并非是什么利器。

至于被拽倒的南阳公主,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两个扑上来的近侍反剪双手给按住,跟着便瞧着她神色一变,当即嚎啕起来,竟还抽咽道:“母后,万不可信此人!”

“且住手!”黄小刚很是无奈,一边将手中的断簪远远抛开,一边忙也让近侍将南阳公主扶起来,苦笑道:“公主说的是哪里的话?刚才是公主莽撞了,可知道险些酿成大祸啊!”

一旁的萧太后见状也是急了,忙也上来扶着南阳,口中忙道:“是!是!是南阳莽撞了!”

黄小刚示意左右退下之后,倒也开诚布公道:“公主不用担心,某刚才说到之事,自然都会做到,所谓的赌咒誓言,无非用来求一个心安,公主无妨细想一下,某若别有用心,要哄你等还不容易?”

南阳闻言,神色才有微变,问道:“监军此话当真?”

黄小刚很是无奈,只能道:“当真!当真!某一天到晚很忙的,没有时间来开这种无聊玩笑!”

对于这萧太后一家子的安排,还有宇文化及、杨桐这些人的安排,黄小刚当然不是一拍脑袋随口一说,而是与黄娜私下里做过详细的讨论。

毕竟二人都是接受了现代教育具备现代人文思维,真要让他们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来处理这些人的话,还真有点降低了逼格。

因为按例,如杨广的嫔妃和女儿,要么是就是收入后宫(肯定是黄小刚的后宫),要么就是流放、赐死或者作为赏赐拿来赏给有功之臣,而宇文化及等人估计也就是一个死罪难逃,至于杨桐还有什么杨氏宗人,也肯定是要画地为牢圈禁到死。

可是,真要如此处理的话,岂不是把舅侄俩的逼格给拉低了?

所以,不论是放了嫔妃帝女们自由,还是免了宇文化及等人的死罪,以及给杨氏族人一条生路,这些都是为了显示二人的逼格不同,甚至还想着说不定能把这事记在史书里。

便也说黄小刚耐着性子,又对萧太后和南阳公主好言抚慰了一番之后,也才借故诸事繁忙请辞要走,可那知道刚起身走到门口,就听见萧太后语气一变道:“还请监军留步!”

黄小刚扭头来看时,也才见着在他转身之际,南阳公主不知又从何处弄了一个小小的锦盒出来抱在怀中,就听萧太后道:“老身今日本欲以此物,与监军做个交易,如今看来已是无用,不如就此献与监军作罢!”

黄小刚听得一怔,心说不知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件,但还是摆手道:“不必如此,若是随身之物,二位大可保留。”

萧太后却是不为所动,但见她慢慢打开锦盒,从中取出了一方小小印玺来,展示与黄小刚道:“不知监军可识得此物?”

黄小刚定睛一看,倒也瞧清这一枚虎钮印玺,通体呈现为淡淡奶色,大小约有小儿拳头一般,在钮上还系有一根半尺上的细红索。

黄小刚左看右看,突然脑子一抽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曾经在B站上看过一部国家地理频道的纪录片,讲的就是有关“传国玉玺”的千古传奇!

而这其中,由于“传国玉玺”在隋末唐初的行踪,虽然黄小刚记得不真切,但却明确记得李渊开国的时候是没有“传国玉玺”的,原因就是萧后携隋炀帝孙杨政道及传国玺遁入漠北突厥,直到后来李靖率军讨伐突厥,带回了萧后和杨政道,也才将玉玺带回李唐。

如今细看萧后手中捧着的印玺,一个是玺钮刻做虎型,再一个通体奶白色,以及大小也就小儿拳头,黄小刚顿时万分笃定,便自答道:“哦!我道是何物,原来是传国玺!”

“传国玺”也就是“传国玉玺”,黄小刚用的这声“哦”,可不是第二声,而是第四声,因为他恰好因为看过纪录片的关系,知道这“真·传国玉玺”应该是什么模样,以及有关它的传奇,所以一点都不惊讶。

在后世,或许随便寻一个华夏人,问他知不知道“传国玉玺”是什么,大多都能答得上来,可要说这“传国玉玺”长什么模样,能正确答对的人却是不多。

因为首先,关于这“传国玉玺”就有两个甚嚣尘上的谣传,几乎误导了超过九成的普通人。

这第一个谣传,就是说这“传国玉玺”,乃是用“和氏璧”改的,但实际上“传国玉玺”跟“和氏璧”是真没有一点点的蛋关系!

而第二个谣传,则说当年王莽篡位时,因逼迫王太后交出传国玺,结果王太后将传国玺怒掷于地,使之缺了一角,于是王莽只得用黄金来补。

但实际上,这两个关于“传国玉玺”的传说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纪录片上,外国专家用了三十年的时间做研究,所得出的结论是真正的传国玉玺具有以下几点特征:一、材质为白色的蓝田玉;二、螭虎钮纹;三、大小约为“寸许”。

这实际的情况是:秦始皇统一中国后,确实曾令当时的丞相李斯雕琢过一枚皇帝玉玺,称之为“天子玺”,此印用蓝田白玉镌刻而成,为螭虎钮,上刻文是丞相李斯以大篆书写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而且,因为这印玺要挂在腰间以便使用,所以个头非常的小!

第六百五二章 敢不从命

此时此刻,黄小刚看着萧太后拿出的传国玉玺,他首先想到当然是有关此物真假的问题,可随后他马上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杨政道在哪?

他明确的记得,纪录片里说过萧后携隋炀帝孙杨政道及传国玺遁入漠北突厥,还建立了一个叫做“后隋”的政权,直到李唐一统天下后,才带着传国玉玺归降唐朝。

可是,黄小刚当初在司马德勘手中把萧后等人弄回来的时候,可是没听说里面有这个杨政道啊!

因为是看纪录片看来的知识,黄小刚仅是隐约记得杨政道这个名字,知道他与传国玉玺的关系,但相关的其他信息肯定就不是很清楚了。

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可能性,一个就是历史已经被改变,这个杨政道有可能在江都时就已经被宇文化及杀掉了。

这宇文化及当时在江都谋反时,据说是仅留下了秦王杨浩父子,其余隋氏宗室、外戚在江都宫中者皆被杀,包括什么齐王杨暕、赵王杨杲。

据说那赵王杨杲当时不过十一岁,因在杨广身旁不停悲号哀哭,裴虔通便使贼斩之于帝前,血湔御服。

所以这杨政道也有可能,是当时就被杀掉了也说不清楚。

而另一个可能性,就是萧太后设法把这个杨政道给藏了起来,再联想到这杨政道是隋炀帝的孙子,因此年纪肯定不大,而当时的萧太后身边只是所谓嫔妃和帝女,那么真相就可能仅有一个:这杨政道也有可能是个小孩子,被萧后男扮女装藏在身边!

顿时,黄小刚脸色便是一冷,看向萧太后和南阳二人的目光顿时冷峻了起来。

因为如今,这什么“传国玉玺”的出世,比起被藏起来的杨政道,那可就真是小事一桩了!

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重点当然是“天子”而非是什么“诸侯”!

虽然今天要不是萧太后拿出这“传国玉玺”,黄小刚不可能想到杨政道这个人,可如今已经想到了,就不能不管对吧?

便也说,黄小刚在这一瞬之间,心思如电百转千回,很快便有了想法,便也转身又坐下,略微调整了一下气息后,缓缓道:“此物甚是贵重,不知太后早前,想用此物做什么交易?”

从方才萧太后一拿出传国玉玺,便见她的神色虽然不曾变化,可心中起伏却是如过山车一般:先是瞧见黄小刚很是随意的“哦”了一声,心间便是一颤,以为他认不出手中之物,可听着黄小刚又是随意的道一句“原来是传国玺”后,心子又是徒然一抖,可随后瞧着黄小刚脸色变冷,目光也随之冷峻,自然感觉肺腑寒凉,直到黄小刚转身坐回,放低了语气和身段,她心中激烈打鼓的小人儿,也才抹了把汗平静下来。

当即萧太后很是随意的转身,将手中重有千斤一般的传国玉玺交与南阳公主放入盒中,也才对黄小刚道:“老身所求,不过是希望监军,能择一膝下女儿,纳之为妾。如今国破家亡,我孤儿寡母,但求一处栖身之所而已,不敢再奢望其他。”

黄小刚听了,故作沉吟片刻,便也满脸为难的答道:“太后美意,某敢不从命!”

见得到黄小刚允诺,萧太后一直悬着的心,也才轰然落下,忙也与南阳点头,南阳见了忙也把锦盒交与萧太后,而后告罪一声连忙出了内室,转眼便领了八个年岁不等的女孩儿进来,其中最大的看起来莫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最小的估计也就十岁出头,众人皆是一身宫装、未饰珠翠,或许因为崂山这边不曾短了她们的吃食,一个个气色还好,脸上甚至肉嘟嘟的有些婴儿肥,比当初在司马德勘大营里所见的模样根本无法比较。

不过,黄小刚细细一瞧,又发现了有些不对,因为这八个女孩儿里面,叫他怎么看都没找出什么女扮男装之人。

疑惑之下,黄小刚不由直接问道:“先帝所遗诸女,仅此八人?”

萧太后顿时被问的一愣,反问道:“监军何意?”

黄小刚也不理她,心下一想,忙也唤来内侍,如此这般的低声交代了一番。

待得内侍出门,很快便也见得十数个女子便被军士赶了进来,黄小刚起身一瞧,很快便也瞧出端倪,因为这十几个本该是杨广妃子的女子中,竟有一人怀中抱着个应该有一岁多的小娃娃。

当初黄小刚在司马德勘处用八千石粮食换回的,既有萧太后和南阳公主,也有八个帝女和十几个所谓杨广的妃子,但绝对没有什么小娃娃。

而且这杨广是去年三月死在了江都,可眼前的小娃娃看起来一岁多的样子,时间上倒也没错,妥妥的就是什么遗腹子没跑了。

当即黄小刚脸色微微一变,便也起身劈手从那女子怀中把小娃娃给夺了过来,定睛往裆下一瞧,果然是个男娃。

瞧着黄小刚不言不语的直接上手抢夺小娃,还查看其是男是女,原本故作淡定的萧皇后也是急了,忙也道:“监军究竟何意?此……此子是……是……”

一边听着萧太后结结巴巴想要给这孩子编造出身,一边黄小刚心中的恶念也是瞬时大增,眼前顿时闪过了一个画面:也不知是什么电视剧里,一个将军在攻破了城池之后,直接抱起一个看似重要人物的小孩儿摔死在地上。

“娘!娘!”

然而也就在此时,但见得那小娃娃竟也不哭,只是扑闪着大眼儿去寻他的娘亲,喊了几声“娘”却没有得到回应后,便忙用大拇指堵了自己的小嘴,然后可怜巴巴的来看着黄小刚。

瞧着这小孩儿虽有些慌张,但却能够忍住不哭的样儿,黄小刚心中便是一软。

虽然黄小刚敢赌十块钱,认定这孩子就是被萧太后藏匿的杨广之孙、齐王之子杨政道,但……摔小孩这种事情,他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也不知怎么地,黄小刚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画面:漫威宇宙里的宙斯,在冰冻荒原上抱起了那个浑身都是蓝色的小男孩。

同时,黄小刚的眼前也闪过了他与吕二十九娘所生之子黄浩的样子,却一时间竟不知怎地,脑海中竟好似神经错乱一般,把这个杨政道和黄昊跟漫威里的托尔与洛基的满满基情联系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小刚脑海中的天人交战终于告一段落,便也见他微微长叹一声后,便环臂把小孩抱在左手,而后向南阳公主招手。

待南阳公主来至近前后,便将怀中小孩交与南阳,与众人道:“此子……为南阳公主所出,其生父为宇文士及。”

又伸手将那小孩生母拉来靠在南阳身边,道:“尔日后,便是此子乳娘。”

最后,黄小刚也才转向萧太后,沉声道:“某……愿纳南阳公主为妾!”

第六百五三章 宇文莲生

当日的下午,黄小刚便带着南阳公主转回了高密。

一行包括南阳公主母子、名义上的乳娘温氏,还有两个侍女原本是杨广的妃嫔,如今叫萧太后命其充作南阳身边的人手。

说实话,黄小刚这次来的时候,的确是猜到了萧太后的大致用意,也准备妥善的解决此事,小心谨慎绝不上套,但没想到事态的发展就是这么的充满意外。

便说此时,黄小刚看着安排给南阳的马车就很是无奈,因为算起来这收获还真不错:衣带诏、传国玺、长公主和干儿子一个。

先说“衣带诏”,之前因为不想搞政治联姻,所以这玩意是个废物,但如今既然鼻子认了,那么这玩意就成了可以“锦上添花”的物件;而“传国玉玺”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无玺亦可传国”,但显然“凭玺传国更正”呐,这种好东西没人会嫌多;而长公主虽然二手的(二婚),但人家今年也才三十二岁,还不算人老珠黄,加上用得着的又不是她的美色,而是她身上的政治属性;至于说这干儿子……不管怎么说,斩草除根既然做不到,那就还是以德报怨好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黄小刚每次回忆起自己抱着杨政道的时候,就总联想起漫威宇宙里宙斯收养洛基的一幕,想到雷神托尔和洛基的满满基情。

虽然黄小刚不是漫威铁粉,不了解漫画史观,但他基本上还是能接受电影里的设定,也正好看过雷神三部曲,接受了雷神3里面洛基最后关头改邪归正跟托尔一起对抗海拉的剧情。(舅侄俩穿越的时候还没到复联四,所以复联四的剧情就不带入了)

反正想着,就算这小子以后真长成了类似洛基那样的人也问题不大,反正自家的小黄浩也不可能会当什么皇帝,黄小刚早就跟外甥女黄娜商量好了,没有意外的话女皇会由她一直做,然后传给她儿子或女儿。

反正新朝肯定是要走后现代的英式“实宪虚君”道路,至于说这条道路能走多久,走到哪里是个头,这就不是他们这一代人需要操心的了。

话说回来,这从高密往来崂山,快马都需要两天时间,换成马车所需的时间自然是要翻上几倍。

便也说当日下午黄小刚从崂山出来以后,肯定不会连夜赶路回高密,于是便向南一折,赶在天黑之前到了胶州新城的工业园落宿。

当夜晚饭之后,黄小刚便挥退了亲随,独自一人来到了南阳的房间,见南阳与那温氏都在,且温氏正在给小杨政道哺乳,忙也避让在外。

待得二人收拾好后,他也才入门,简单寒暄之后,也才对表情瑞瑞不安的南阳公主道:“公主勿忧!此来,某是有些话,要与公主明说!”

而后,指着温氏怀抱中的杨政道,沉声道:“公主当知,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某今日之举,亦是实属无奈。不过,事已至此,某定当会将此子视若己出。当然,某也有言在先,所谓防微杜渐,日后此子若是成材,能够安心做个安乐公侯自是最好,可若是被人别有用心的利用,生出什么不忍言之事的话,亦不免枉费了今日用心。”

黄小刚的话里意思,南阳公主自然听的明白。

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话的解释,原先也就是说对于国家来说,继承人和战争这两件大事是很重要的,而套用在如今的境遇,则指的是小杨政道的身份很敏感,从国家层面而言他不单单是杨广的孙子、齐王杨暕的儿子,还是杨隋政权的继承人,虽然杨隋政权如今已经倒台了,但作为隋帝的血脉,他既是“祀”的载体,也可以是“祀”的主体,若果万一被什么别有用心的拿来做文章,后果最坏也就是被人“挟天子”。

南阳公主身为堂堂一国的长公主,文化水平自然还是在标准之上,听得懂黄小刚话里意思,忙也答了一句:“郎君所言甚是!”

黄小刚听得南阳竟然主动改口来唤“郎君”,也是微微有点发蒙,不过还是照着一早拟定好的剧本道:“所以,某今日想与公主做个商量,希望公主日后,一口咬定此子乃公主生于乱军之中,复姓宇文。”

南阳公主又不是什么愚夫蠢妇,当然明白黄小刚的用意,忙不迭的答应下来,不过却听她道:“还请郎君赐名!”

黄小刚便也问道:“可有乳名?”

南阳公主道:“此子于去年八月生于崂山,出生当日院中莲花正好开放,母后便给他取了个乳名唤作莲生。”

对于莲生这种乳名,黄小刚倒也没兴趣评论,看看如今已经在温氏怀中安睡的小孩儿,想了想道:“日后随某姓黄,愿他能够行正道而遵规矩,便叫正道好了。”

至此,原本历史上被拥立建立“后隋”的杨政道,从此便改名叫做黄正道,又名宇文莲生。

说完,黄小刚又看向温氏,在来的路上他已经了解到,这温氏本是江都宫中的秀女,为杨暕在江都时新幸,杨广及杨暕因宇文化及谋反被杀时,她正好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而在司马德勘军中也亏得萧太后多番遮护才得保住这杨暕的一脉骨血。

想了想便也温言问道:“闻汝乃是江都人?想来汝当是愿意留在南阳身边,只是汝也该知道此事有些为难,所以某与你两条路,一是孩子两岁断乳之后,某放你还江都,但以后你母子不可相认;二是,断乳之后,某为你择婿改嫁,才许你留在南阳身边。”

温氏听了,先是一脸的迷惑不解,待得南阳公主拉着她耳语之后,也才瞧她脸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而黄小刚这般安排,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想想看温氏是孩子的生母,如果让她呆在南阳身边抚养孩子长大,早晚有一天她会忍不住与孩子相认,告诉孩子实情,那么到时她会怎么说,又会怎么去做?

而黄小刚给的两条路也是非常的人道:想要放还江都便母子不能相认;想要留在身边,就必须得改嫁!(改嫁是为了防止她用齐王遗孀的身份搞事情)

此中涉及的环节,黄小刚虽然不能明说,但南阳公主还是想得明白,就听她与温氏耳语一番之后,温氏便将孩子交与南阳,然后下拜道:“予愿留在公主身边,一切但凭郎君做主!”

这意思便是答应改嫁,黄小刚便也点头答应道:“好!日后听某安排!”

第六百五四章 顶层设计

从胶州转回高密,一路上顾着南阳母子的身体情况,紧赶慢赶走了三日也才转回高密。

不过,虽然黄小刚在高密可以对天凤军上下,和整个天凤军控制区的大小事事务一言而决,但把南阳母子直接安排住进监军府邸这种事情,他还是不能随便就做决定的。

所以,也就只能先委屈一下,将她们先安置在了城中的一处别院。

然后,黄小刚用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给二十九娘好好上了一课,详尽的给她把“衣带诏”、“传国玉玺”、“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些名词解释了一遍,顺带也才把他不得不把南阳公主收为姬妾,并且也不得不把齐王杨暕的遗腹子算在南阳和宇文士及头上,然后一并收为养子的事情合盘托出。

不过,很显然在这种事上,黄小刚的确是想太多了,毕竟如今的二十九娘也跟了他好几年,在身边耳濡目染,自然早已不是当初幽幽谷中那个单纯、天真的田螺姑娘了。

听得黄小刚解释完了之后,居然主动道:“南阳毕竟为故隋公主,收纳为妾只怕不妥,待夫君与二娘开国之后,当晋为妃嫔才是。”

只是,黄小刚还没来得给二十九娘点赞,就听她又道:“且……夫君也该早日择选一门良配为正室才对!”

这话一说,顿时叫黄小刚有些接不上话,当初在幽幽谷因为有所顾虑,且条件也不允许,所以当时是按照纳妾的仪程把二十九娘娶进的门,谁知道如今的事业越做越大,而这事自然也就成了扎在二十九娘心中的一根刺儿。

当即黄小刚忙也赔笑道:“什么正室不正室的,你便是我的正妻,等我家二娘当了皇帝,估计怎么也得给我封个王爵,倒是你便是王妃不好么?”

哪知道这话却是不能哄过二十九娘,就听她道:“妾身寒门出身,且先祖的名声也不甚好,夫君还是早日择一高门良配才好。”

这吕氏在汉朝之前虽然的确牛逼,可吕家村的吕氏人在如今这个隋末时代算起来的确是不入流的寒门,此外二十九娘口中的先祖,指的自然是当初差点把汉朝搞崩溃的“吕后”,话虽然说得酸溜溜的,但道理乍然一想还真有那么一点。

黄小刚毕竟已经跟二十九娘做了好几年的夫妻,对这种小情绪自然有应对的方法,忙也打起了哈哈道:“在我等面前,如今哪还有什么高门?你瞧二娘不是刚把这七望削做了六望,所以五姓女哪有我家的田螺姑娘好呀!”

这所谓的“七望”削做了“六望”,指的是清河城下“五军之战”后,黄娜将清河崔氏全族除籍流放辽东一事,当初一战可是直接把所谓“五姓联军”给直接打崩溃了,以天凤军的战力要将之灭族也就纷纷钟的事情,所以如今的黄小刚那还看得上什么“五姓女”,完全不需要了啊!

而听得黄小刚开口又把“田螺姑娘”的外号来提,倒也是忍不住红了脸,这是黄小刚与她起的私密外号,而之所以脸红,是因为当初黄小刚与她讲的“田螺姑娘”的故事,版本有点儿不正经。

嗯!那么,细节也就不谈了!

也不说黄小刚如何安抚好二十九娘,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肯定是要追责:温氏在崂山生了个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你细品一下看问题是不是很大?

然而,当他让人把之前崂山方面每月定期报送的军报取出来一瞧,却发现去年也就是天凤二年八月的时候,崂山方面的确是报称过温氏产子的消息,可他想来想去是真没想起来这事,只是想到去年八月的时候他正好还在彭城处置司马德勘的事情,说不定是糊里糊涂间就把这事给忽略掉了。

然后转念一想,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今天凤军的对外情报组织只有一个“猎鹰营”,对内如同明朝“锦衣卫”和后世灯塔国的“FBI”,以及女皇国那种“MI6”的情报组织还没有。

而像是什么衣带诏、温氏遗腹子这类的事情,本该是由类似的秘密机关来处置才对,不然如今不会如此被动了。

可是,以天凤军如今所具有的实力,想要筹建这样的一个组织倒也不缺人力物力,但里面的门门道道太多了,黄小刚自己也不是搞这个的专业人士,你让他一个门外汉怎么来搞。

而且盖房子、挖地沟、搞基建、发明些武器他行,可要说什么组建秘密特工组织他也行的话,这个道理也就讲不通了!

不得已,黄小刚只能把情况和想法整理在军报里,发给了东归路上的黄娜,剩下的事情就得让咱们未来的女皇陛下去操心了。

而针对这个事情,黄娜的回信也很快给出了意见,她也觉得这样的情报机构的确是时候开始建立了。

不过也提出像是锦衣卫和FBI这样的组织,在后世人眼中之所以名声不太好,关键还是因为这些组织或多或少与政治扯上了关系,所以未来的新朝在设立情报机构的时候,应该奔着长治久安、超前规划的原则去搞“顶层设计”,直接走人家早就盖好的桥,而别在去走什么摸石头过河的弯路。

简而言之,黄娜的意思就是希望把情报机构在设立之初,分拆为官方、半官方、非官方和地下几个部分,然后让他们去互相竞争、制约和制衡。

所以,黄小刚拿着黄娜的回信想了半天后,不由拍案道:咱家娜姐,也就是说明面上要一个廉政公署、一个国家情报局、一个锦衣卫,然后暗地里再来一队绅士特工(王牌特工)、一队霹雳娇娃(查理的天使)和一队谍中谍(不可能的任务情报署IMF)!

难度虽然不能说不大,但方向既然有了,问题也就不大了。

不过,黄小刚眼下能做的还真不多,也就只能先期给未来的廉政公署、国家情报局和锦衣卫设计好办公地和驻地,至于怎么给绅士特工、霹雳娇娃还有碟中谍搞秘密基地,这个还得等有空了再去研究。

此外,廉政公署和国家情报局的牌子可以原封不动,但连锦衣卫这个名字也照搬的话就太没品了,想着以后可能会把军队的官方名称改成“皇家陆军”、“皇家海军”和“皇家空军”,所以干脆省事一点,直接改成“皇家锦衣卫”就算了。

第六百五五章 德勘殁末

舅侄俩想做的事情很多,但任何事都不能搞成空中楼阁,都得一步步来做。

而就这个时代而言,搞什么“真·君主立宪”还有“共和制”肯定是空中楼阁,所以只能先从“伪·君主立宪”搞起来看看。

所以,在这个时代,军队绝对不可能冠以“人民”或“解放”的名义,它必须也只能是忠于皇权和皇帝的暴力组织,所以军队冠以“皇家”当然是合情合理咯!

而为帝者只有绝对掌握了军队,才可能在有限的空间和范围只能,做一些权力的让渡和分配,而新朝将要推行的首相和内阁制度,就是建立在军队效忠皇家,只接受皇家命令的条件之下。

你看后世的泰国,只要总理干不好,军队分分钟就可以打着泰皇的名义搞政变,赶总理下台然后换个听话上来继续。

至于泰军的高级将领到底是不是忠于泰皇,这其实并不重要,只要军队名义上是忠于泰皇的也就足够了,这起码可保证了国家表面上的稳定。

所谓花开无数,各自一表。

也就在黄小刚忙着为娜姐筹建未来的军事情报机关的同时,黄娜的大元帅行辕也紧赶慢赶的走到了黎阳。

早前的黎阳大营,此时非但进行了扩容,而且由于左近四乡八里的百姓在听闻了天凤军大军东归,且在东华地界要行什么新税法,百姓种地从此不交任何税赋的消息后,竟然纷纷选择背井离乡来投靠。

单单是七月底,黎阳方面便收容了至少三万多的各地百姓,待至黄娜抵达黎阳时,黎阳大营外至少围聚了能有小十万人之多。

这些百姓多是关中周围各郡慕名而来,绝大多数基本属于赤贫,也就是俩肩膀扛着一个脑袋就来了,一路上也别说什么风餐露宿,根本就是啃着草根树皮,喝着沟渠里的污水挣着命来求活的。

也亏得黄娜一早就把应对措施写成了预案,留守黎阳大营的吕星武和郑旗不但一丝不苟的按照预案执行,一些细节上的瑕疵也开动脑筋去完善,最重要是黎阳大营的粮食也足够多,完全不用担心喂不饱这些饥民。

所以,如今摆在黄娜面前的倒也不是一付烂摊子,甚至在黄娜的行辕进驻大营的当晚,吕星武便送上了有关这些百姓的详细统计数据。

看着眼前的统计数据,黄娜也是无奈了,历史上的好几次人口大迁徙虽然都有着各自的特点,但似乎还没真没出现过关中去填山东的案例,却不想这个历史成就居然由自己来达成了。

只是,黄娜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在距离黎阳也就一河之隔的卫南县内,一件可以记录在史书上的历史事件正在发生。

当初黄小刚在彭城放走的司马德戡一伙,被赶着一路向北,于天凤二年的十一月前后走到了卫南,当时司马德戡尚余八千左右的人马,虽然人困马乏,但建制还算齐备。

落脚卫南后,司马德勘的部队在卫南县外筑营,当时在黎阳的黄娜在听闻他的部下缺衣少食并且人马疲惫,还送去了千石粮秣和千匹粗布权作犒军,甚至后来因为遭遇严冬还多次接济不说,更派出教导营教导他们修建一种名为“地窝子”简易窝棚来让士兵躲避严寒。

之后,黄娜忙着说降李密,入主洛阳又率军东归,倒是把司马德勘一伙给忘了。

当然也不能说是忘了,也就是司马德勘既然老老实实的呆在卫南当缩头乌龟,那就由着他当缩头乌龟好了,只要他不出来闹事就行。

可是,即便一个人愿意当缩头乌龟,他也不可能像真的乌龟一样可以依靠休眠来苟活,他也得是要吃喝的。

去年冬天的时候,司马德勘的部队大概有八千多人,靠着黎阳方面的接济倒也勉强挨过了寒冬。

但作为人,多少都是得要点脸面的,所以开春以后司马德勘便不再派人前往黎阳去要接济,而是搞起了屯田,并且接管了卫南县城。

一开始的时候问题也不大,毕竟他军中的骄果大部分也是关中老农民出身,将卫南县周围的无主田亩一圈,竟也得田数百顷之多,让士兵们放下刀剑拿起锄头自耕自种倒也能行。

但到了入夏收获了夏粮之后,问题就出现了。

先是出现了小规模的逃兵,不少骁果老卒在收获了夏粮后,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纷纷设法夹带着粮食逃营而走,一开始是零零散散三五人,后来便出现了整队甚至整营士兵搬空粮库散伙的现象。

不得已,司马德勘只能下令严查军纪,加强粮库守备,并且开始控制军营的粮食供给,营兵按日分发粮食。

结果这些办法非但没有阻止逃兵潮,反而搞出了大事件,在天凤三年的七月初九这天,一队欲领三日口粮而不得的骁果恼怒之下,竟是一把火烧了营中的主要粮库,足足烧毁了上万石的粮食。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日正好是天凤三年的九月初三,司马德勘与军中将领近十人齐聚卫南县府衙中,一个个眉头不展。

“秉之,军中存粮,还可维持几日?”

也说此时,但见一身便服的司马德勘,语气很是忧伤的出言问道。瞧他模样,比起一年多前在彭城与黄小刚面对时的样子,却是苍老了许多。

听得司马德勘询问,他的军司马许博许秉之只得答道:“至多还可支应三日。”

司马德勘听来眉心一拧,又问道:“城外秋粮,何时可熟?”

许博皱着眉头掐指算了算,道:“这几日天色还好,但也至少还得旬日。”

司马德勘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一圈人,也不多做思索:“如此,便传令各军,从今日起每日减为一餐,记得叫大伙儿知晓,咱们只要挨到秋收便能宽松了!”

哪知道他这话出口,许博忙也反对道:“万万不可!大司马,如今军士早晚只得两碗稀粥果腹,若再减为一餐……只怕!只怕!”

司马德勘顿时瞪眼道:“只怕如何?可某又不能变出粮食,你到是给一个办法来啊?”

许博闻言,马上就给了办法道:“办法也有,便是杀马!”

司马德勘闻言自然反对,道:“军马本就少了,若要全军饱腹,何足够也?”

于是,司马德勘便也强令许博下达了减食的命令,然而很快军中士兵听闻了司马德勘宁愿强令士兵每日减为一餐,也不肯下令宰杀马匹给大伙饱腹的消息后,顿时就炸了营。

很快随着军营被愤怒的乱兵冲破,大部分人直接冲入卫南县搞起了烧杀抢掠,更有一队平时就对司马德勘有意见的骁果趁乱直冲府衙,很快就把司马德勘砍死在乱刀之下。

最终,司马德勘这位杀猪佬出身,曾身拜鹰扬郎将、大都督,因缢杀隋炀帝而千古留名的牛人,就怎么殁于了乱军之中。

第六百五六章 编户凑丁

司马德勘死于乱军的消息,算起来也就用了两日的功夫便送抵了黎阳。

之所以这么快,原因倒也简单:他麾下的骁果用了半日时间把原本就不富裕的卫南县城劫掠一空之后,便在一夜之间散去无踪。

而第二日一早,活下来的原卫南县属衙役文吏们在衙里一碰头,便发现原先衙门里能管事的人几乎都死光了,职位最高的就剩下了一个户房的老皂吏。

这老皂吏说起来也是个灵醒人,昨日城内乱兵刚起的时候,他瞧见情况不对便一把火先把自家的院门和柴房点了,又将点着的柴火散在院落各处,竟然骗过了一伙又一伙从门前经过的乱兵,保住了一家人的安全。

所以如今回到衙门一看情况,得了咱也别合计了,他就做主直接派人往黎阳报了信。

而黄娜在得到消息后也是硬生生的一愣,倒不是说她真也把一直在卫南蹲着的司马德勘给忘了,而是一直认为司马德勘和他的五千骁果早晚都得认怂,所以也就一直给他晾在一边抻着,谁知道抻着抻着一夜之间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虽然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自然还是得要处理的,便派了半个营并带上五百黎阳仓的仓役,过河把卫南给接管就是了。

结果去到卫南,却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一笔赔钱买卖,虽然炸营的骁果们把县城祸害了一夜就原地一哄而散了,但大部分人也就仅仅带走了随身的兵器和部分的马匹,兵营里存放的大量甲胄军资和司马德勘当初从江都带出的大量财物反倒是完好的存了下来。

而随着卫南被天凤军接管的消息传开以后,周边原本还打着杨隋旗帜看风向的诸多小县也纷纷改换旗帜,派人送信表示归附。

甚至很快还引发连锁效应,不过旬日之间,整个东郡以及沿运河以南的大片区域皆尽归附在了天凤军的之下,一直不曾低头的东郡留守也只能亲自过河来黎阳送上降表,终使得天凤军在河北(运河以北)的控制区,能够沿着大运河连成一片。

不得已,黄娜只能再次放慢了东归行军的速度,把原来六天一个批次的“滚动行军”速度降到了十天一个批次,并且开始对黎阳收容的各地百姓进行“编户凑丁”。

那么,什么是“编户凑丁”呢?

首先“编户”这个词的意思,想来大家都能够理解,也就是将百姓以户为单位登记造册的意思,这黎阳城下由四方聚拢而来的百姓肯定是要按照原先的籍贯、出生地、家族、村社来进行登记,以户为单位造册记录。

然后,“凑丁”便是指一些人口较少或者老(老人)黄(儿童)较多而壮丁较少的民户,通过硬性的指派和分配将无家室的独身壮丁或壮口(也就是单身妇女)凑成一户。

按照早前制定“公田法”就设计好的法规规定,每一个想要承租公田的农户,必要保证家中有两个以上的壮劳力(丁)和两个辅助性劳动力(口)。

简而言之,就是一家必须至少得有四个可以劳动的成年人:可以是公公婆婆带上儿子儿媳、也可以是外公外婆带上女儿女婿、或者是夫妻俩带上一对儿子,再不济也得是一对夫妻带上一双儿女。

而达不到这个最低要求,肯定是不给租赁公田的,因为“公田法”的最低起租标准就是以“一百二十亩”(约八万平方米)为一个单位,没有四个乃至以上的壮劳力肯定种不了这么多的土地。

当然了,有人会问一百二十亩的土地是不是有点多了,其实一点都不多哦!

须得知道北魏实行的均田制,规定以一夫一妇作为交纳租调的单位,每个男丁授田一百亩。而这一百亩里,被称为永业田的仅有二十亩,另外八十亩称为口分田,并在这基础上实施“租庸调法”。

而永业田均用于种桑、榆、枣树,永业田有余可出卖,不足可买入,而口分田只许种植谷物,身死要交还。

在隋朝建立后,开皇二年(582)新令规定:一夫一妇为一床,授田还是一百亩,但需交纳租粟三石,调绢一匹(四丈)或布一端(五丈)、绵三两或麻三斤;单丁和奴婢、部曲、客女依半床交纳;丁男每年服役一个月。

当然这里要多说一句,如果单从字面上来看,隋朝的农业税赋其实真的不高,但问题是杨广同学之所以能把偌大一个王朝给玩崩了,还真不是因为税赋的问题。

你看,按照按照他老子杨坚制定的法定,一个男丁每年要服役一个月,这在当时的时代而言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结果杨广上台以后三天两头的乱搞,一会要打高丽惩治不臣得抽丁服役、一会又要北狩巡边跟突厥人开片要抽丁运送粮草、一会还要修三大殿、大运河得抽丁干活,一会还特么得修离宫、修皇陵、修驿道接待西域万国客商来开会(炫富),结果实际上百姓的役期不但严重超期,一些倒霉蛋甚至整年都在服役:不是正在服役,就是在去服役或下役的往来路上!

结果嘛!

后果也就是所谓的:天下死于役!

那么,咱们这里还是言归正传,因为在制定“公田法”之初,也就考虑到了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虽然有可能通过推动农业科技进步,能够小幅度的提升一定的农业亩产量,但短期之内肯定是无法完成农业现代化的推进。

因此在公田的分配上,得按照“放宽放粗”的原则来操作,所以才把公田的最低承租单位设定在每户一百二十亩,并且也要求承租人的户内必须要有至少两丁、两口四个成年劳动力。

那么,对于人口众多的家庭而言,这个最低标准当然不是问题,可要说万一不达标怎么办?

简单啊!人不够咱们凑呗!

来黎阳投奔天凤军的百姓里面,虽然大多数都是一家人整整齐齐来的,但也有不少本来就人口不齐或者路上稀里糊涂就成了孤家寡人的:肯定有带着孤儿的寡母和带着孤女的鳏夫,这些人不把他们凑成一户过日子,难道还留着在黎阳过年么?

只是,黄娜的想法咱们看起来不错,但实际操作起来不太成了。

也就在“编户凑丁”令下发的当天,黎阳仓外还有大营外的百姓们在得到消息后,居然闹腾了起来。

第六百五七章 添花锦上

也说此时的黎阳城前,专为安置各地投奔百姓的营区之内,一片高呼低喝之声混杂,不时还伴有孩童高亢突然的哭声。

但真要入内去看,倒也没什么惨绝人寰的景象可看,在一个个用简易幕布的营房前,离别的场面看上去虽有些叫人不不明所以,可边上一没有士兵用刀枪逼迫,也没有什么凶神恶煞之人在旁监督。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大伙儿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戏精一般,不分缘由的拍拍屁股往地上一坐就嚎了起来。

黄娜听得“编户凑丁令”下发之后,营区似乎有什么不良的反应,忙也急匆匆换了便装带队前来查验,入营之后自然朝着哭喊声最响的地方行去,很快便来到了一片用束带和布幔作为隔离带的区域,便能瞧见此区域内安置都是些单亲组合,如寡母带着女儿,又或者是寡妇领着孤儿……当然,这个营区里面主要还是以独身女性为主的家庭,不会出现什么鳏夫带着孤女。

黄娜一到,也不用人喊什么肃静,只是领着亲卫们往门口一站,便叫营中好像正在上演生离死别大戏的现场顿时被人叫了声暂停一样。

瞧着一群群正在哭天喊地抹眼泪的妇人们,好似突然被人点了穴一样收了声闭上嘴,都是齐刷刷的来瞧自己,黄娜不由扬声道:“此地何人负责,适才营中何故嚎哭?”

随着黄娜出声询问,便见得两名女兵急忙来见,二人行过军礼后,便由其中一名军衔为下士(班长)作答道:“新编十七营二排,下士刘娥九禀大元帅,适才营中妇孺嚎哭,乃是因……因编户令……”

这刘娥九明显不属于凤军老人,所以言语用词有点啰嗦,但也还是用了七八句话解释了一下,适才营中妇孺嚎哭的原因。

原来是编户凑丁令下达以后,本来是奔着自愿的原则,让百姓们自己组队凑人,这其中一些人本就是一家整整齐齐出来的倒也问题不大,而对于一些缺壮丁的家庭来说,只要家中的女儿不是特别埋汰,想要拉个壮劳力招成女婿也容易,还有家中青壮汉子多的要找年轻美貌的媳妇儿也是非常容易。

而问题出就出在了一些老弱病残比较多的家庭,这样的家庭可以选择的条件自然也就差了,尤其是一些既老、又残的鳏夫,所能选的也就是这种带着孤儿孤女的寡妇了。

正所谓瞎眼配瘸腿,鳏夫找寡妇,倒也合情合理,可问题是这个时代寡妇改嫁是不能带着拖油瓶的……呃!虽然拖油瓶的说法此时还不存在,但这个时代人真不流行给别人养孩子。

所以,编户令下来以后,有些老鳏夫倒是喜出望外的来寡妇营里挑了人,可都无一例外表示了不愿带上孩子,这才叫营中的孤儿寡母们哭成了一片。

黄娜听得皱眉,可一时间也被难住,没法当场拿出个解决的办法来。

不过,公田法虽然是她和黄小刚两个人在幽幽谷拍着脑袋研究出来的,但其中大部分的条款还是出自黄娜之手,里面可操作的地方当然不少。

比如说,公田法里并没有说过老弱病残不能佃租公田,也没有说老弱病残就一定能够佃租到公田。

此外,还有承租的农户必须经过技能考核,通过之后才有佃租之资格这一条。

只是想来这以上两项虽然可以拿来说事,但却解决不了老鳏夫们娶寡妇不愿带拖油瓶的问题。

思索间,黄娜倒也扭头四看一下,发现这寡妇营中的寡妇们倒也有些特色,比如说看起来都很年轻,并且她们的儿女岁数也都不大,大孩子普遍都在十一二岁左右,也才想到这个时代十四、五岁的孩子是可以娶妻或者嫁人了。

旋即,黄娜便也想出了对策,便也对众人问道:“你等当中,有多少人会织布?多少人会织锦?多少人会女红?”

听得黄娜如此来问,寡妇们都是齐齐被问得一愣,倒是那下士刘娥九有些灵醒,忙也喝道:“你等当中,会织布的举手!放下!会织锦的举手!”

随着刘娥九这么一分辨,倒也见得大部分的妇人都会织布,但会织锦的却是仅有三人。

不过黄娜瞧来,眼睛顿时亮了,因为她不过是随口一问,却不想这个时代的妇女居然十之八九都会织布,这要搁在后世显然是不可能的。

三个会织锦的妇人更是叫黄娜感到惊喜,忙也将三人叫出来仔细一问,才知道她们原先还都曾是洛阳锦署(专为皇家织锦的官署)的宫人,早年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被遣散回家。

至于织锦的手艺,三人虽然在锦署之中的不同部门,但恰好覆盖了彩花、抹梭、金库等多种官样锦(宫廷织锦样板)的编织工艺,当然专精不敢说,也就是多少都会一些的样子。

会织布,就有解决的办法,会织锦,那就是等于是添花锦上了!

随后黄娜当即命人就地重开一册户籍,便将营中寡妇全部编为了“织户”,还给未来的皇家织锦坊把织工给招好了,并且还全都给她们拔高成了织锦工,反正这洛阳的锦署已经早一步就被黄娜往高密搬了,到时候把署里的老师傅请来给她们手把手的教就是了。

在问清了这个时代的织锦工非但地位不高,且薪资也不高,就算在皇家的锦署做织工,每月可得的薪酬也少得可怜之后,黄娜便先给她们定下了每人每月五石主粮的基本工资和外加计件奖励、绩效奖金、高档医保的福利待遇。

然后让人传出消息,“织户营”里的女织户从现在起概不外嫁,只招婿入门,且什么斜眼、瘸腿、大龄、残疾,还有老鳏夫等等一概不论,只招身体健康、仪表端正的健壮男子。

只是,正当黄娜高高兴兴的准备走出“织户营”再去其他营区巡视的时候,就听得不远处该也叫做“鳏夫营”的区域,如今倒是哭成了一片。

原来是之前那些挑了人正美得冒鼻涕泡等着抱美娇娘的老鳏夫们,在听了新消息之后顿时心如死灰,悲从中来,不得不嚎啕大哭起来。

这叫“寡妇”转职成“织女”,倒也还算好安排。

至于如何安置那些拖儿带女的“鳏夫”们,可就显然是个难题了!

第六百五八章 新法试行

其实鳏夫们的问题也很好解决,只要先打消了一定得去租公田种地的念想,出路当然还是有的。

而黄娜给出的办法也简单,也就是照着“织户”的模式,允许百姓自由申报,最开始仅是定下了两个大项:一个是“匠户”,指的是有一定手艺的人;再一个是“工户”,也就是单纯只能出劳力做工的人。

不过,单是一个“匠户”,肯定不能涵盖了世间的三百六十行,比如说有人家中靠着江河只会打渔,但要单独再报个“渔户”就过分了,总不能到了高密安排他去海里打渔对吧?

不得已,只得又在“匠户”下面,又给细分了“工匠”(涵盖手工业)、“农匠”(农牧种植)、“市匠”(市井杂项),也才顺出条理。

然后经过三日的整理,便得了丁口齐全的“农户”五千三百余户,另有“织户”一百七十二、“匠户”三百五十五、“工户”一万一千二百有奇。

于是黄娜便给他们定下先后顺序,然后慢慢的一批批发送上路,往高密送去。

而黄娜在黎阳收拢了大批民众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黄小刚这边,对于大量的关中人口往华东迁徙这事,他当然是乐见其成。

毕竟整个华北、华中和华东地区,自大业九年王薄首义开始,就不停被兵匪不停的来回“梳洗”(匪过如梳,兵过如洗),要说是已经“十室九空”当然有点夸张,但人口损失超过三分之一肯定是没跑了。

就拿东华四郡来说,早前经过一年多的核对鱼鳞黄册与清理土地,目前共计清点出了近四十万顷的无主公田,其中约有十八万倾是有人耕作的熟地,其余要么被侵占、要么被抛荒、要么盐碱化。

在此基础上,还有接近三十五万倾经过申报核实的私田,其中抛荒、盐碱化的比例也是很大,差不多能占了至少六成。

毕竟动乱影响的不光是平头百姓,地主家的地也是要外包给佃户去种植劳作才能有收益,所以这不论是公私土地,想要复耕复产都是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而且实际上,就算没有王薄他们那些王八蛋搞事情,这么多的土地根本也是种不完的,之所以隋朝有隋文帝的“开皇之治”,还不是因为之前晋末、南北朝时期的连年战乱,搞得人口数量一直在崩盘的边缘左右徘徊。

待得社会环境终于稳定,老百姓的生产动力一旦并发出来,盛世自然也就来了。

话说回来,得了黄娜这边的确切消息以后,黄小刚自然也是高高兴兴开始筹备移民落地的事情。

虽然新城的建设还需要大量的人力和劳工来填充,但农业生产的复产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也需要大量的人力去对抛荒的公田进行复耕和修葺水利灌溉设施,此外对于公田租赁户至少还得提供简易的安居房和种子、农具、耕牛以及口粮,这些都得提前准备好了,总不能叫人家千里迢迢的挣着命过来了,还得自力更生白手起家对吧?

是以,黄小刚很快便以高密监军府的名义,向目前已经确定为新朝首都直辖区的华东四郡(东莱、北海、高密、琅琊)、华北三郡(济北、临淄、东郡)和华南三郡(东海、薛郡、泗水)下发“土地确权停止令”、“试行工商税法令”和“试行公田法令”,命令各地自天凤三年的十月三十日止停止进行土地确权,自十一月一日起,所有未确权的土地将全部收为国有。

而也自十一月一日起,首都直辖区内开始正式试行“工商税法”和“公田法”,首轮试行期间为五年,五年期满后再行商定更改或增继可能。

并且也下达征召令,命各地派遣得力干吏来高密进修研习新法,并且让各地抽掉积年的老捕快来高密筹建税务稽查部队,为将来筹建正式的国家税务稽查局做准备。

说到这里,自然是要多说一句,得给大伙好好说说这个税务稽查部队的用处。

前文说过,黄小刚和黄娜舅侄俩搞出的“公田法”和“工商税法”的一个核心要点,就是把“直接税”变成了“间接税”。

所谓的“直接税”,就对税务承担人直接征税,拿隋末的“租庸调”来说,便是直接规定,凡是均田人户,不论其家授田是多少,均按丁交纳定额的赋税并服一定的徭役。

然后“租庸调”三字里的租即田租,每年要纳粟二石;庸则是力役,每年替政府服劳役二十日,这项制度原本在隋朝开皇二年(582年)试行,原是役期一个月,三年(583年)减为二十日,也可用物品折抵役期;调是户调,男丁随乡土所产而纳。

除“租庸调”外,隋朝的人民还须负担杂徭和色役,本质上承袭了北魏的“租调”税收制度。

而天凤朝的“公田法”,等于是废除了“租庸调”,直接就免除了公田承租人的一切税赋,既不要他上交粮食,也不要他服什么劳役,更不会按照男丁数目来收人头税,只要承租人服从安排,按照国家的要求去劳作,所获得一切产出都不用交税。

不过,重点是农户的收获虽然不用交税,但如果农户需要把剩余的农产品进行商业交换时,对于进行采购、运输、囤积、加工和贸易的商户却是要征收各种的商业税,而这商业税也就是所谓的“间接税”了。

而众所周知,没点脑筋的人肯定做不了生意,智商不够高的人当不了大老板,因此就需要一支专门的税务稽查部队,作为一把悬在商人们头顶之上的达摩剑。

反正,在这个既是皇权可以肆意横行,而肉刑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年代,对于逃税者的惩罚,也可以无所顾忌的往死里去整。

天凤朝的工商税法里,对于偷税漏税的处罚,目前暂定的也就是四个档次:一、情节轻微,罚款并拘役,没收非法所得;二、情节严重,拘役并流放,没收非法所得;三、情节特别严重,拘役并全族流放,抄家并没收非法所得;四、特别重大,三族全部流放,抄家并没收非法所得。

简单点说,情节轻微就罚款坐牢,情节严重就抄家流放,不怕你逃税成功千百次,只要抓到一次就叫你直达地狱。

此外,创建税务稽查部队以后,也可以为将来筹建海关缉私部队打好基础,未来只要税务稽查和海关缉私都能够发挥应有的作用,“公田法”和“工商税法”的实施就能够得到坚定的保障。

第六百五九章 天意如此

此时,大漠深处的哈尔和林城外,天色将晚。

这天,是武德二年(也即天凤三年,公元619年)的九月初九。

七日前,被李唐军千里追杀的什钵芯(始毕之子)带着始毕可汗的遗体前脚刚刚跑回哈尔和林(今乌兰巴托西南)的突厥牙帐,由柴绍亲自率领的李唐骑兵后脚便将牙帐团团包围。

不得已,被始毕可汗留在牙帐的隋义成公主只得领什钵芯以及留守突厥族众出迎献降,东突厥铁勒始毕部由此归降李唐。

此外,由于当日在打箭谷外,有六位突厥小可汗和两个中可汗被当场炸死,因此逃散的大部突厥军兵大多选择追随分开跑路的始毕之弟俟利弗,俟利弗在半路发现李唐军目标明确的直往突厥牙帐所在的哈尔和林杀去后,便率军转往高昌(西突厥),在伊吾(今新疆哈密)被推举为新可汗,称处罗可汗。

而此时此刻,但见得十数个硕大的篝火堆,正在距离李唐军大营不远的一处临时校场之中剧烈燃烧,而且从天空中往下看,可以看见这些火堆组成了一个箭头型图案。

至于说,李世民为什么要在临时校场中烧出一个箭头型的火堆玩儿,那是因为眼下正有一架看起来似模似样的三角翼,正停在箭头型火堆区域的尾部,李世民、刘文静、柴绍等人一干人正眼巴巴的瞧着几个匠人在做最后的准备。

而为什么说看起来似模似样,是因为眼前这架三角翼并非是天凤军的标准制式:外形上看起来的确是三角形,但角度比明显不对;用作骨架的木杆看起来粗细也差不多,但不难从纹路上看出来这些木杆都是用的实心大漠胡杨木拼接而成;还有铺展在三角翼上的绸布,看起来也仅是颜色与李世民等人见过的绸布一样……

至于说三角翼上的几个关键部件,如左右平衡杆、吊袋、安全绳、辅助轮这些,倒也都在该在的地方,可要问位置到底对不对,比例精确不精确,这可就没法说了。

也就瞧着几个匠人手忙脚乱的又忙活了一阵,也才硬着头皮停了手,来与李世民等人禀报道:“禀告大都督,该是成了!”

李世民瞧着一脸的凝重之色,忍不住上前两步,又上上下下的将目前这架山寨的三角翼又看了几遍,也才道:“如此……便飞起来看看,若是能成,本都督定然重重有赏!”

几个匠人听了,顿时面面相窥,最终也就瞧着一个年岁最大,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匠人应声道:“便由小老儿来吧!”

听得老匠人如此一说,他边上一个年轻匠人顿时悲呼一声跪下喊爹,不过李世民却视而不见,反倒是摆手道:“你便试上一试,便是不成,某也赏你万钱。”

老匠人听说就算失败,也能得了万钱的赏赐,顿时也没了顾虑,便也叫人将自己往三角翼上绑,而后就让人骑马用长绳拖拽着,沿火堆摆出的箭头型跑道开始准备起飞。

到了此时,大伙也该明白,眼前这架三角翼正是李世民按照他之前见着的模样让工匠搞出的山寨货。

自打当日在打箭谷外,眼瞧着天凤军的三角翼好似浴火凤凰、天兵神将一般,直接从天空之中抛下炸弹把整整五万突厥精锐炸那是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更是一家伙弄死了好几个突厥的小可汗,把始毕可汗也给活活吓死,也就想着一定得把它给弄到自己手里来。

只是很可惜,由于他当时太急切了一点,竟是一句话没说对吓跑了那张仲坚,自己断了搞正版的路子,只得设法弄山寨版了。

自打从打箭谷出发,李世民一路上边追杀突厥残兵,边不断的回忆和琢磨,虽然他也没有什么过目不忘和举一反三的能力,但根据记忆前前后后画了十几张图形,并让当时一起瞧见过三角翼的刘文静他们反复印证,然后寻了巧匠努力仿制,到今日也总算是把雏形给弄出来一架。

只是方才也说了,他找人山寨出来的三角翼,也就是看起来样子有些似模似样,至于到底能不能飞起来,还得看眼下这场试验的结果。

不一会儿,待一切准备妥当之时,也就听得一前三后四骑人马吆喝一声,便策骑拔足狂奔而起,而被牵引绳拖拽的三角翼靠着一对辅助轮子也跟着在地面滑行了起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山寨版的三角翼被拖着跑了足足二百来步远,期间倒也蹦了两下,却没能真正的飞得起来。

如此一来,除了几个匠人有点小兴奋之外,李世民等人则是面面相窥,一个个都皱起眉头思索了起来。

由于前后也就两次,是亲眼见过张仲坚飞三角翼,所以李世民也是尽量按照所见来山寨。

比如说第一次张仲坚在打箭谷里起飞的时候,要求过升起火堆和用两骑快马牵引,所以他就照样升起了火堆,并且还把两骑增加为了四骑。

但至于说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最多也就能猜到用快马牵引是借力,至于烧起火堆有什么用处他就很难自己想明白了。

不过,瞧着既然这山寨版的三角翼还真能蹦两下,李世民倒也没有气馁,忙也让人把高仿三角翼又拖了回来,然后这次干脆派出六骑来拖拽。

结果,也就瞧着随着六骑拔足狂奔,再次被拖拽的高仿三角翼在滑出了几十步远,并剧烈的蹦跳了几下之后,竟也真的飞了起来。

但是,飞起来的高仿货前后也就飞了个十来米高、二十来米远的距离,周围瞧看的人还没来的及发出欢呼,就突然瞧那机头猛然往下一栽,便直挺挺的砸向了地面,而以实心胡杨木拼接的机架也不堪这等剧烈的撞击力度,着地的瞬时便碎裂散架。

众人瞧见之后顿时大惊失色,忙也扑上去救援,但那驾驶三角翼的老匠人也是运气差了,怕是直接用胸口着地,待得众人将他从吊袋中扒拉出来的时候,口中已经是呕血不止,很快急喘了几口气后便没了声息。

看着呕血而死的老匠人,还有他身旁散做一团的高仿三角翼,李世民的脸色可想而知是什么颜色,不过站在远处的刘文静却是神色淡定。

瞧着李世民的脸色越来越青,一旁的柴绍此时也不知道如何劝解,正好瞧见刘文静淡定模样,不由低声问道:“先生以为如何?”

刘文静却是老神在在的抚须笑道:“天意如此,徒呼奈何?”

第六百六十章 手谈问心

当夜,李世民设宴军中,众将皆为今日试飞失败而贺。

因为算起来今日试飞即便是失败了,但也毕竟是飞起来过,这就说明他们搞山寨的思路完全正确,所欠缺的不过是匠人的手艺还有运气罢了。

待得寻来手艺更好的匠人依葫芦画瓢继续研究,要获得三角翼这种飞天兵器岂不是易如反掌?

所以,此时的李世民正红着脸与众将兴高采烈地行着酒令,大碗豪饮着酸涩的马奶酒,脸色瞧起来与几个时辰前大相径庭,自然好了很多。

论说起来,自打从雁门关外打箭谷解围反杀开始,这数月以来李世民和他率领的这支偏军都可谓是一路北行、衣不解带、日夜战兢、奋战不停,足足追击了差不多两千里,从雁门关一直追到了哈尔和林,并且一举踹破了铁勒始毕部的牙帐,沿途斩杀突厥精锐至少五千有余,俘获的败兵和突厥奴隶过万,得战马、牛羊数万匹之多。

不但报了当初始毕可汗围攻雁门关,称李渊背信弃义、反复小人和将他围困打箭谷的仇,这踹破突厥牙帐并收降了铁勒部之举,则直接算是把利息都赚足了。

加上今日,一直悬在李世民心间的大事也终于有了着落,此时适当的放纵一下也是应该。

倒是刘文静此刻坐于末席,一个人独饮独酌,不与诸将行令牛饮,反倒是甚有兴致的一边瞧着堂中突厥舞姬跳着的助兴热舞,一面暗暗观察在座诸人的一举一动。

只是今日能够列席之人,皆是李二郎的死忠拥趸,自然人人神色安怡,不会有什么心怀鬼胎者露出什么破绽和马脚来。

不过话说回来,此时的李世民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如今大事得定不说,又放下了心结,叫人随口恭维几句便忍不住放开了心怀,不久便喝得酩酊大醉,还是刘文静亲自使人将他扶回后帐歇息,并安排了两个突厥美姬与他照拂。

次日,醉酒的李世民高卧不起,营中军务自然有军司马刘文静来主持,因如今李唐军乃是驻军休整,倒也无甚大事,只需按律安排好营务便是。

不过,天将近午时,便见一队骑军自东南方向疾驰而至,领头之人却是儒袍博冠,此人直入中军帐后,见帐中留守之人为刘文静,便自开口道“二郎何在?”

正在伏案行书的刘文静当然识得来人是军中的记室参军温大雅,之前本是安排他统领后军,为大军统管军辎粮草。前两日他出营公干,去接收突厥牙帐周围部落敬献的牛羊粮草,此时该是回来交令。

刘文静闻言也不抬头,笑答道“昨夜军中犒宴,二郎难得多饮了些。”

“嘶!莫非是……制成了?”温大雅一脸惊讶,忙也撩袍跪坐于侧,一脸急切来问,不过刘文静却是笑道“彦弘兄却是猜错了!”

随即刘文静便三言两语,将昨日试验失败的事情与他说了,待得明白昨日试飞时虽然三角翼摔了人也死了,但确定那高仿货是真能起飞,并且已经命匠人设法改进之后,温大雅不由以手抚额,叹道“此物夺天地之造化,若当真能够制成,我军何止如虎添翼,则天下可问也!”

刘文静忙着行书,便也随口与他闲扯了几句,待得书成,也才与温大雅道“天色还早,兄不若与某对弈一手?”

温大雅想想,便也答应带下,待得二人整盘落子,就听刘文静道“兄今日远来是客,当执白。”

温大雅自然听出刘文静此语有意,便也改执白子走了先手,不过他落子天元之后,就瞧着刘文静的黑子先是经营东北,跟着又盘踞西北,慢慢以棋势铸成两条大龙,似乎暗有所指。

这刘文静和温大雅如今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早过了初学者菜鸡互啄,喜欢以屠杀大龙为乐的岁数,手谈时无故摆出这等阵势,肯定是意有所指,温大雅略作深思后,便道“肇仁兄,近日可是有所得?”

刘文静闻言笑而不语,手中黑子连续落在东北,使东方大龙渐渐生出了头角,隐隐有了君临天下的迹象。

随后刘文静又在西北的小龙身上稍作调整,使小龙也隐隐有了得遇风云便可腾飞之势,更在中庭为两条龙预留了连接通道,摆出了一旦二龙联手,便可雄踞半壁江山的阵势。

很快,摆好了棋阵的刘文静便自罢手,一脸凝重的看向温大雅道“彦弘兄,以为如何?”

温大雅此时看着棋盘,心中也有了明悟,这东北方向的大龙,应该是暗指了天凤军已经占下的河东河北,而西北方向的小龙,该指得是如今突出到突厥腹地的李世民这一支偏军。

且从刘文静摆出的阵势来看,他显然是认为李世民若能跟天凤军联手,则半壁江山只怕是唾手可得……可温大雅瞧着不由苦笑一声,若当真论说起来,唾手可得的何止又是半壁江山呐?

如今李世民的这支偏军虽然身处大漠,但中原消息随着军驿交通也还是略有所知,因此刘温二人自然也是走到了天凤军的女帅黄娜,如今已然弃了洛阳这个前隋国都,领军东归之事。

刘温二人既是参军谋士,又岂能不去深究其中道理,至于说能不能想明白此中用意,倒也是其次的。

当即,便也瞧得温大雅丢子罢手,低叹一声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何?”

温大雅所言的“君臣”、“父子”,指的便是“伦常”,也即是所谓的长幼有序、内外主次的伦理道德。

不过,这个时代朱熹还没出生,自然也就还没有什么“伦常乖舛,立见消亡;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的说法,只是单纯认为“伦常大道”,轻易不可违背而已。

而温大雅点出“君君臣臣”的意思,指的应该是一旦李世民跟天凤军联手,又该谁人为君、谁人为臣的问题。

而“父父子子”则指的是如今的李唐,名义上还是李渊这个做老子当家,李世民作为儿子,也肯定不能说分家就分家。

刘文静闻言也不言语,当即大袖一抚,便将棋盘上的棋子扫乱,道“时辰已然不早,某该去唤二郎起身了。”

温大雅闻言一怔,不由呐呐问道“不错!秋风已起,兄以为若何?”

刘文静抚须笑道“当归!当归矣!”

【卷五凤耀中华本卷终】

第六百六一章 政侠

凤舞隋末第六卷凤铸天国第六百六一章政侠

天凤三年(619年)九月二十七,立冬日。

新城四环之外,碧空如洗,千百个头戴系有黄色布条藤帽的劳工们,正在连成一片的工地上挥汗如雨。

“今日天色虽说不错,不过未时末的时候一定得停了,班是万万不能加的,这立冬难得也是个节,让大家伙早点收工也好好乐呵一下!”

工地上,黄小刚自己戴着个系有白布条的藤帽,领着一帮子藤帽上系红布条的监理正在边走边交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厄尔尼诺现象的关系,这都时近农历九月底了,胶东附近的气温还稍显炎热,白日里的平均气温多在二十来度上下,也就夜晚会稍稍降点温,想来今年冬天极有可能还是暖冬气候。

虽然暖冬气候对于新城的建设是个好条件,但势必会影响来年的粮食产量,而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个因素,黄小刚和黄娜也才下定决心现在就开始试行公田法,须得知道单是今年的夏粮,华东四郡按照隋朝的规矩收上来的粮赋便有十二万斛(原粮以斛计,精粮用石),华北和华南六郡因为是托管,且收上来的税赋也就地折算成粮票流通,所以从账面上看六郡余留也在十万斛左右。

那么,也就等于是说,明年不管收成如何,这二十多万斛的粮赋收入铁定是没了。

至于说完全用商税来填补这么个天大的窟窿,也就是舅侄俩信心十足,民间的情绪普遍是悲观的,一些地主士绅甚至不惜花了大价钱暗自翻修自家的粮仓、库房,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囤上一季,看你如何抓瞎。

对此,黄小刚又岂会慌张,也不说他的多手准备,单是前两日从济州岛传回来的消息,如今单是岛上收储的日本当季夏粮就已经超过了十五万斛,并且日本岛内至少还有二十五斛的原粮正源源不断的沿着山村小道运往长崎,等待着装船转运至济州岛。

而如今济州岛上的粮食加工设施每日的加工产量还是太低,根据最新报上的数据,每日的原粮脱壳数量也就是两千斛左右,实际可获得精米也就在一千两百石、谷糠饲料千石左右(因为要添加一定比率的鱼骨粉和食盐),所以产能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

所以对于明年的粮食生产和农业安全,黄小刚自然是成竹在胸,也才能把更多的时间都花在督导新城建设方面。

话说今日,乃是二十四节气里的立冬,按照这隋末时代的民间习俗,倒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节日,人们一般都要举行祭祀活动,如祭祖、饮宴、卜岁等等。

不过这等节日,一般也是有权有势或者家资丰富的有钱人过的,想想看什么祭祖、饮宴、卜岁等等,一穷二白的百姓平时填饱肚子都千难万难了,那还有什么能力过这劳什子的节。

至于这些在工地干活的劳工,肯定是过不起什么节的,不过黄小刚如今也不是什么黑心包工头,自然是大气的给了半天假,并且让食堂早早就准备了上好的吃食,也让大伙得了半日的假期也乐呵乐呵。

然而,待得黄小刚领着一帮小红帽正在边走边看的时候,突然听得远远竟有女子歌谣之声传来,待得竖耳细听,且还是西北的秦腔:“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

“七月流火,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农夫。嗟我农夫,我稼既同。”

“七月流火,九月在户。女儿耕织,男儿作兵。有功无赏,有田无耕。”

“九月肃霜,过我山陵。有荒无救,有年无成。悠悠上天,忘我苍生。”

女声甜美,歌词引人,黄小刚虽然不是听得很明白意思,但也明白这和歌之意,似有所指,不由眯眼来寻。

便瞧得两骑远远立在道旁,似乎正在远眺向工地方向,二人的马都是一色的黄骠马,不过一个全身着白,还戴了个罩着黑纱的斗笠,一个却全身着黑,斗笠上罩的却是白纱,且瞧鞍具上有行囊有弓箭和短兵,这妥妥的就是江湖人打扮。

而也在此时,似乎见得黄小刚等人被歌声吸引,就听那黑衣人以一把雄壮男声又做高歌道:“念我生民苦兮,人世忧患何太急。饥者不得食兮,寒者不得衣。”

“念我生民苦兮,人世忧患何太急。乱者不得治兮,劳者不得息。”

“念我生民苦兮,人世忧患何太急。征夫无家园兮,妻儿失暖席。”

“鳏寡无所依兮,道边人悲啼。念我生民苦兮,义士舞干戚。”

这男子的和歌,虽然也是秦腔,但歌词却是叫黄小刚听懂了个八九不离十,待听明白最后那句“义士舞干戚”后,当即茅塞顿开,忙也挥退左右,仅领着几名亲卫快步往二人迎去。

见得黄小刚直奔自己而来,二人却明显有些诧异,暗暗对视一眼后,竟欲拍马要走,见此黄小刚忙也高声道:“二位还请留步!”

黑衣人驱马上前两步,拦在了白衣人身前,扬声道:“汝是何人?”

黄小刚快步来到二人身前,拱手笑道:“某姓黄名刚,便是这天凤军的监军。”

黑衣人头上的斗笠微微一动,却瞧不清白纱之下的眉目如何,便听他又问:“要我二人留步作甚?”

黄小刚闻言一笑,心说咱不但也是看过《大秦帝国》的人,且如今高密天凤军大营的书库里还摆着真善本的《墨子》,岂能听不出他刚刚唱的便是墨家的“忧患歌”,当即正正经经的行了一个叉手礼,笑道:“方才二位做歌,某听来有些意思,若是某所料不差,二位……该是墨家子弟,然否?”

这话一说,便瞧见二人都是身子一震,那白衣人更是伸手一抹鞍匣,锵啷一声拔出把三尺来长的剑来。

一见白衣人竟然亮了兵刃,黄小刚身后的亲卫忙也做出防御姿态,就听几声兵甲响动之声同时响起,五名亲卫里有三人拔了横刀拦在黄小刚身前,另外两人则迅速取出随身的折叠弩搭上箭瞄准了二人。

顿时,随着剑拔弩张,气氛竟是一时陷入了冰点。

“不可无礼!快把兵器收起来!”黄小刚既然猜到了这两人的身份,又岂能把人给吓跑了,忙也要亲卫解除戒备,而后笑道:“某当是猜对了?”

黑衣人同时也举手示意身后的白衣人,待得白衣人收起宝剑,便是愣愣问道:“是又如何?非又如何?”

黄小刚便自笑道:“黑白衫,忧患歌,二位便是当代政侠?”

“政……侠?”黑衣人听得此言又是明显一愣,白纱之下更见得目光闪烁,似有无穷疑问。

第六百六二章 偏颇

这中国古代,其实并无“政侠”一词,墨家在春秋时代成为当世显学后,墨家弟子便多以“墨者”自居,行走天下。

当时的墨者多来自社会下层,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为教育目的,“孔席不暖,墨突不黔”,尤重艰苦实践,“短褐之衣,藜藿之羹,朝得之,则夕弗得”,“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孟子·尽心上》)。

且墨家思想崇尚俭朴,“以裘褐为衣,以跂蹻(草鞋)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生活非常清苦。

至于墨者中从事谈辩者,称“墨辩”;从事武侠者,称“墨侠”;派往各国做官,称“墨客”;于市井之间推行墨家政治主张者,称“墨徒”。

见那黑衣人闻言“政侠”二字有些发愣,黄小刚自然要与他解释一下,便道“政者,守正者也;侠者,助人者也。是以,某以为守正助人者,也可称之为政侠!”

听得这般解释,明显又见得那白衣人身子一动,接着似有细微语音传出,不过双方距离有限,黄小刚倒也听不分明,便待黑衣人开口道“某二人确为墨家子弟不错,不知郎君意欲何为?”

黄小刚当即抚着颌下短须笑道“方才二位,在此远眺我新城工地,所唱和歌之中,既有什么‘有功无赏,有田无耕’,也有什么‘征夫无家园,妻儿失暖席’,还有什么‘鳏寡无所依,道边人悲啼’,某自然不能无动于衷,须得向二位讨个说法!”

听得黄小刚这般说法,黑衣人明显呆滞,不知作何回答,还好那白衣人终于开口,却是一口好听女声,以河洛官话问道“方才予与师兄所歌,郎君也知是墨家忧患歌,不知郎君要何说法?”

黄小刚便也道“其一、二位远道而来,尚未见过我这地主,便与道边高唱忧患歌,难道对某似有偏颇之见?其二、如今世上,知墨家忧患歌者怕是不多,因此难免误会二位是因所闻所见有感而发!”

黑白二人当即被说得哑口,想想道理也是不错,不过就听得白衣女子冷哼一声,竟然开怼道“郎君此言差亦!予昔日曾见凤军传檄,曰杨隋之过,亦在征役不休。今乃九月,本是叔苴、采荼、薪樗之期,然凤军择此期征夫筑城,又与杨隋何异?”

这叔苴、采荼、薪樗所指,乃是捡拾酢菜(苴字有多意,酢菜指可用来腌制的腌菜)、采集苦菜(荼指苦菜)、砍伐储备柴火的意思,而白衣人话里所指就是这九月本也是农忙季节,可天凤军这边却是征集了大量民夫筑城,跟瞎搞的杨广也没什么区别。

“自然与杨隋有异!”

黄小刚听着这白衣女墨者居然还敢怼自己,不由也是乐了,便伸手一指身后工地,扬声道“二位若是不忙,可随某去工地走上一走,瞧上一瞧,问上一问,便知异在何处!”

听得黄小刚竟然邀他俩去逛工地,这显然又是出乎了二人的意料,但见得两人又是对视了一眼后,还是白衣人开口道“去便去,带路便是!”

黄小刚忙让亲卫取来乘马,径直领着就往工地行去,待行至一个统建房工地时,正巧瞧见一个戴着黄条藤帽的老汉推着独轮车装运渣土经过,黄小刚忙也将他叫住道“老师傅,且停下手来,某有些话要问你。”

老汉闻言忙也将车停下,待得瞧见黄小刚头上的藤帽颜色,忙也躬身道“哎呀!小老儿见过监理。”

黄小刚指着自己头上的藤帽问道“认得这是监理?”

老汉忙不迭的答道“认得!认得!工地上的规矩,小老儿可不敢忘了,白帽是监理、红帽是匠工、黄帽是杂工,还有黑帽和蓝帽,又管杀来又管埋……嘿嘿!”

黄小刚怎么说以前也是个正经的建筑业老板,施工安全条例之类的东西肯定不会忘了,所以如今的新城工地上自然也用后世的规矩,用帽子颜色来区分职能。

不过听得老汉儿把黑帽的安保员和蓝帽的救护员,说成是一个管杀、一个管埋,也是乐呵了起来,这黑帽保安就不用说,蓝帽在后世本是电工或技术人员戴的,此时自然是用不上,于是便给救护员用上了。

当即黄小刚便也下马,与这老汉拉起了家常,听得黄小刚来问家中情况,老汉忙也答道“老汉原住狄县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老妻儿女也双全,生活乐无边。可恨那平原刘霸道,夺我屋宅毁我田,害我妻儿丧黄泉……”

这狄县也即是后世的山东高青县,就在刘霸道起家的豆子航(今山东惠民县)的边上,所以这老汉运气倒也当真不好,赶上了刘霸道起事,结果被裹挟成了流民。

不过万幸的是,当年刘霸道才出豆子航,就被黄娜给剿灭在了狄县城外,所以这老汉也没吃着什么苦,就被收容转运到了高密,后来又应征杂工,来新城戴上了黄帽儿干起了杂活。

问了来历,自然免不得问他待遇如何,就听老汉道“哎呀!如今小老儿做工的待遇可是往前不敢想啊!小老儿干的是杂工,一月的基本工钱便有两石粮票,然后还有什么加班钱、高温钱、夜宵钱……每月还能多挣个七八斗粮票,此外每天上工还能吃上三餐,稠粥、汤饼、馍馍、黍饭,天天换着花样吃,而且隔上三五日还能见着荤腥,要么是大油制成的鱼鲊肉鲊,要么就是牛羊肉,可好了!”

而后黄小刚又问了其他的情况,老汉倒也对答如流,比如说如今他住在工地的工棚,住宿肯定是不要钱的,铺盖也是工地发的,每日下工后不但可以去工地食堂吃上一餐饱饭,还能在边上的澡堂洗上一把热水澡。

此外,在工地上做工,不但每日只许做上五个时辰,太阳大了不用做、下雨也不用做、刮大风更不用做,并且每旬日还有一天的公休。

这黑白二人一直在旁默不作声,听着老汉与黄小刚唠嗑,冷不丁突然听白衣人问道“敢问老丈,粮票却是何物,又有何用处?”

老汉被问得一愣,忙也答道“粮票便是粮票,小老儿只是听工头说过,一石粮票能换一石精粮。小老儿手上倒是存了几十石,只想存够了交一套统建房,却是未曾拿来花销过。”

言罢,就见坐于马上的黑白二人,竟是不知为何射身子微微一抖,黄小刚自然也猜不到这老汉话里是那一句,把他们给吓到了。

第六百六三章 所图

就这如今高密的金融体系里,粮票的流通其实并不广泛,虽说可以进行实物的兑换,但在整个金融流通环节里总量占比不会超过四成。

毕竟在这个时代,黄金、白银和铜钱才是高价值标的物,大额的经贸交易还是得以贵重金属来锚定。

不过,有一点是这个时代的人万万没想到的,那就是纸币的信用问题。

就拿此时来说,目前民间的粮价并不高企,一石加工过的杂粮也就要价十几文开皇钱,而一石精粮(指主粮如米、面、小米)的价格也就二十几文开皇老钱。

而在天凤军全面推行粮票之前,粮价因为钱制的问题浮动很大,可以被商家左右来谋取私利,结果粮票一出等于是把粮价给死死锚定住了,反倒是让无良商家一时间没了招法。

这前文有述,大业年间杨广的作死手段和花样几多,搞货币贬值和劣钱就是其中之一。

这隋朝在文帝期间,为了保证钱合乎标准,在全国各地各处设关卡置样钱。只有符合标准的才允许流通,不符合标准的一律熔毁,其他杂钱一律禁止流通没收熔毁改铸。从而保障了钱币的铜质和重量及其大小,统一的货币对隋朝初年的经济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后来杨广当政,因奢侈腐化,滥用大量民力营建东都洛阳,征集奇材异石修建豪华的宫殿和花园。加上多次发动对高丽的战争,无止境的徭役和兵役,民众不堪,物价紊乱,财政发生困难,不能保证五铢钱的铸造标准,只得又铸劣币。

隋书记载大业年间,初每千尤重二斤,后渐轻至一斤。

然而粮票就厉害了,在天凤军的治下,粮票就是粮票,拿着标注着一石精粮的粮票,去往任何一家挂着“华夏商行”招牌的粮店,不但可以足额兑换一石精粮实物,在其他门店也都可以拿来消费,兑换等值的货物。

只要你有粮票,并且这粮票是真的,万物可换!

等于就是在重金属货币体系之外,另辟一条康庄大道!

所以,实际上刚刚黑白二人的震惊就是因为粮票而起,二人既然是墨家弟子,还特么敢跑来新城的路边大唱什么墨家忧患歌,智商肯定是在标准以上的。

也说此时,白衣人终于是被黄小刚与老汉聊天的内容所打动,便见她终于跃身下马,与老汉正经行了个叉手之礼,便是问道“老丈有礼!予自北地而来,见之诸事而不明者甚多,还请老丈为予解惑!”

老汉听了,倒有些不知所措,忙也来看黄小刚,便听黄小刚笑道“无妨!老师傅知得多少便答多少,稍后某会知会工头,今日与老师傅算两个工!”

一听要给自己算两个工,老汉自然眉开眼笑,当即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然后就听白衣人详细来问了老汉生辰、籍贯等等,但大多也就是黄小刚方才问过之事,看样子她倒也懂得讯问的技巧,想看看老汉的回答是否会有错漏。

不过这老汉当真是黄小刚随便找来,不存在什么套词作假,自然不会有什么错漏可抓,一问一答皆是对答如流,与方才并无什么出入之处。

稍后不久,白衣人话锋一转,便问道了老汉攒的粮票数目和他口中的统建房一事上来,老汉顿时面上显出了难色,却是不想详细回答的意思,黄小刚看了也是明白,忙与亲卫打了手势,取了张一石的粮票塞进老汉手里,笑道“今日耽误了老师傅不少时候,这是某等的一点心意,老师傅只管如实作答就是,某等岂能外传?”

老汉一瞧手中粮票,目光顿时亮了起来,忙不迭的点头答道“好好好!小老儿便照实说了,小老儿来此做工也就一年出头,如今已攒了五十多石的粮票哩!现今都存在财务处,就等着此处的统建房完工之后,选上一套可心的交上首期咯!”

而后便瞧老汉往身后的工地一指,眼中满是期盼的笑道“瞧瞧!便是这等高楼哩!有六层高,每层有四套房,每套房里大有六间、小也有四间,正好住上一家老小。听工头说了,一套房虽然要价八百石粮票,不过如小老儿这等工友,只需交上个百二十石的首期,便可买下一套居住,欠下的粮票,日后每月分期给付就成了。”

黄小刚听了,便自打趣道“你这老师傅方才不是说了,做了一年的工,也才攒了五十多石,如何交得起百二十石的首期?”

老汉听了嘿嘿一笑,忙也解释道“小老儿年岁大了,做杂工自然存得不多,可小老儿还有一儿一女,俺家那三郎如今在城建五司做匠工,一月可挣得七八石,还有俺家的闺女也在食堂做杂活,每月也能挣一石多,这一家人凑凑,当是够了!”

瞧着老汉说话间眉飞色舞的模样,倒也真能看出这等表情发自内心,想他一个失了家园的流民,不但从乱军之中死里逃生,如今还有了工作,有了盼头,这眉目之间的喜悦,根本做不出假来。

黑白二人因为不曾摘下头上的斗笠,所以也瞧不见他们此时脸上的表情是何模样,不过黄小刚一点也不在乎,待得二人与老汉聊得差不多了,便也笑道“如今天色还早,不如我们继续走上一走,看上一看,再多寻几个人问上一问,如何?”

而白衣人的回答也客气多了,答道“敢不从命!”

于是黄小刚便领着二人在新城工地上搞起了巡视,至午还带着二人在工地食堂与工人一道用了极为丰盛的午餐,又带着他们去参观了已经建成的统建房、商住房,去看了什么一户建、两户建,把高密度住宅区和中密度住宅区二者间的区别做了讲解。

还有未来新城的大致规划,以及用工方面针对工人工种不同的各种安排和待遇福利,总之就是专门针对二人把整个新城的基建项目做了详细的介绍,搞得二人既是目不暇接,也是满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黄小刚会这般作为。

就好像是,把他们二人当做大客户或投资商来接待一样!

可他们明明只是跑江湖的墨家游侠啊!哪有钱来搞什么投资?

所以,待得夕阳渐暮,天色也晚,黄小刚领着二人来到了新城工程部一处宾馆安排二人住下,约好明日再带二人继续参观。

正要分手告别之时,白衣人却是主动请黄小刚移步,直言道“监军今日之举,可是在我二人身上有所图之?”

黄小刚也不客气,直言答道“确有所图!”

第六百六四章 墨者

黄小刚当然是有所图谋,不然他闲得蛋疼了,舍得浪费整天的时间带着两个身份不明的人搞视察。

对了,就算到了眼下,他也还没主动去问这两个墨家子弟到底是姓谁名甚,而他也确实不关心这个问题。

那么,他到底是有什么图谋呢?

其实这事说起来,头里应该还是在当初老公输父子来投效的时候,当时他就在想,既然这公输班的后人是存在的,那么历史上跟公输班斗法的墨子以及墨家门徒肯定也是真的。

虽然更早一些时候他和黄娜的确是在吕氏的密库里面,找到了墨家的书籍,但那时他们根本没这么个意识去考虑这个问题,存在也好不存在也罢,对他们当时来说没什么用处。

至于后来,先是老公输父子冒头,既帮着点出了航天的科技树,也帮着背了锅(航天科技凭空出现的锅),然后黄娜又在洛阳抓到了传说中的虬髯客和红拂女,甚至还把两人给“集邮”了,接着两人不正好研究什么锦衣卫、绅士特工还有谍中谍么,然后这俩墨家弟子就出现了,这不刚好是瞌睡了捡个枕头。

也就说,听得黄小刚直言不讳的表示却有所图,黑白二人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听白衣人淡淡的答道“愿闻其详!”

不过黄小刚却是笑道“今日时候不早,明日再谈吧!”

然后也不给二人机会,直接告辞而去,留下二人面面相窥,不知所以。

当夜,黄小刚自然留宿新城项目部,抽些时间处理了一些相关事务之后,便也挥退了身边人,好静下心来思谋如何引那墨家子弟二人入彀之事。

实际上,虽然他之前说了的确是对这俩墨家子弟有所图,但具体怎么个图法他还仅是有一点点头绪,并没有什么完善的计划,所以这才把两人先提溜到了半空,让他们先飞上一会儿。

便也说,黄小刚静了一会心,便也有所得了,取过笔来在纸上写下了“神盾局”、“天剑局”、“复仇者”、“绅士联盟”、“金牌特工”、“007”、“墨者”、“政侠”、“谍中谍”等等……名词。

然后重重的在“政侠”和“绅士联盟”,还有“墨者”这三个词上划了上了圈。

黄小刚此时思考的问题,其实也不是说真的没有半点头绪,他很明白这墨家弟子之所以是被后世传颂,是因为他们的“墨家”背景,给了他们超然于俗世的身份。

你要说像黄娜一样,把这俩“墨家子弟”也跟什么“虬髯客”、“红拂女”一样给集了邮,甚至一个弄成了什么空军上尉、一个收做了贴身的侍女,那肯定是不行的,不就等于白瞎了二人超然的身份。

至于说,不做一点干涉,还叫他们顺其自然的做什么“墨者”,也似乎不太有意思,最起码不受控制的力量,肯定是十分危险的不稳定因素。

然后,像是什么“神盾局”、“天剑局”、“金牌特工”、“007”这些铁定得是正儿八经的官方机构的机构,还有什么“复仇者”、“谍中谍”这样的半官方组织,想要把这些墨家子弟安排进去,还得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出人出力,能够拿来忽悠的项目还真不多。

那么,刨除了任其自然的选项之外,也就是“政侠”和“绅士联盟”两个选项可以研究一下了。

不过,咱们也得先来说说,为什么黄小刚不愿意让“墨者”就做“墨者”?

黄小刚对于墨者的认识,其实最早还是来源于华哥的电影,名字就叫做《墨攻》!(也不想想看他就是一个高中毕业的文化水平,也不可能通过其他的渠道去了解这古代的墨家文化。)

那么,黄小刚在《墨攻》里看到的墨者形象,也就是华哥扮演的墨者革离,故事虽然简单,可内涵却是非常的深刻。

在故事里,虚构了一场赵国要攻打梁国的战争,当时的赵国想要攻打燕国,而实现这个计划的首要条件就是要先攻破夹在赵燕之间的梁国。

于是,赵国大将军巷淹中便奉命率领十万大军,逼近仅仅只有孺妇平民四千余人的梁城。

危难之时,梁王向以守城著称的墨家祈求一支可以抵抗十万大军的守军,但是梁王等到的却是一个其貌不扬、孤身应战的墨者——革离。

不可一世的赵兵对这位来自墨家的无名小卒鄙视之极,但革离却出奇制胜,奋勇抵挡住赵军的进攻,令赵军束手无策,无功而返。

只是,墨者革离最终虽然保住了梁城,但是也逃不过飞鸟尽、良弓藏的命运,被驱逐出城。

当然,故事不过是故事,它本身既有时代性也有局限性,但至少黄小刚相信,编这个故事的人多少肯定是相当的了解墨家文化,如此也才能把墨者革离这个形象也树立起来,反过来说也就是革离的所作所为,铁定也是符合墨家的理念。

那么,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今日来到新城的墨家子弟,一来就在大路边上高唱“忧患歌”,也就说明他们对于天凤军的了解并不多,并且是来之前就对天凤军带着主观偏见。

而根据黄小刚看过《墨攻》以后所恶补的有关墨家的知识显示,先秦时期的墨家墨者,主要做的事情大致有两件一件是传播墨家的学说理论;再一件就是派出墨者搞锄强扶弱,推行“非攻”理念。

(帮梁城抵抗赵军,说好听是锄强扶弱,说难听是对抗民族融合,反对统一。)

而今日,若不是黄小刚点子正,刚好在现场把二人给截住,又舍得花了一整天时间带着他们参观游览实地考察,了解真实的情况,万一他们没能自己找出真相,并且还不小心加深了误会,然后认为天凤军其实是个无良、暴力的组织,因此决定去帮助李唐或者江南的李子通或者淮南的杜伏威,对抗天凤军的进攻(统一),那这玩笑不就开大了么?

所以,黄小刚才会思考着,最好还是让这些“墨者”,不要继续做什么“墨者”。

既然他们有自己的是非观、有自己的理念,何不让他们成为一股既独立、也超然,但多少能受一些控制的力量,去帮助新朝稳定社会。

如此,给他们略微提升一下逼格,让他们往“政侠”的方向前进,或者干脆吸收到“绅士联盟”里去,也就成为了可选项。

第六百六五章 王子

翌日黄小刚起了个大早,简单安排了一下工作之后,便去到宾馆准备领着二人继续昨天的视察。

然而今日这两人都没戴上斗笠,反倒是早早在廊中设案,等着黄小刚莅临。

这新城宾馆的形制,自然还是隋式风格,营业的地方有前厅正堂,落宿则有大小不等,套间单间皆可安排的院落,并且院中还有可供休闲娱乐的廊檐。

此时,二人在廊中设下的长案也是有讲究的,摆明了是要搞坐而论道。

再次见过,两人自然不曾换了身上衣物,便也先见得那黑衣人乃是一个看起来莫约三十来岁出头的健壮汉子,发阶稍高、国字脸、宽眉扩鼻、皮肤稍黑,偏偏眼珠子竟是碧绿颜色,而唇前两腮胡须浓密,一部络腮胡大有中东风格,明显就是个混血。

至于白衣人看上去就年轻多了,以黄小刚的眼力估摸着这女子做多二十出头,瞧她额前、耳边还有鬓前还有虚毛(少女特有的绒毛),想来该还是个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古代女子出嫁要开脸,会用线来拔光绒毛)

再细看此女容貌,倒也没有什么惊艳之感,瞧她的皮肤微微有些小麦色,虽是细眉但未曾修容,凤眼之下的烟袋稍大,瞳色倒是黑的,可鼻耳口唇的配比也是一般,颜值最多也就打个六分上下,属于放在大街上一晃眼就认不得的大众脸,并非什么人间绝色。

三人这般再见,自然要正经通名了,便听白衣女子叉手道:“墨家弟子,扶风相里琴,见过监军。”

黑衣男子则道:“墨家弟子,焉耆龙屠蛮,见过监军。”

听二人自报家门,黄小刚仅是听明白这白衣女子应该是来自西北的扶风郡,姓相里名琴,但对黑衣男报的地方却是一头雾水,不由问道:“烟其?什么烟什么其?”

黑衣男顿时傻眼,还是那相里琴忙以手指点了茶水,在案上写下焉耆(yanqi)二字,道:“西域焉耆国,在车师之南,高昌之西。”

听得相里琴这么一解释,黄小刚倒是不懵逼了,才知道他二人一个来自陕西(扶风),一个来至吐鲁番(高昌),倒也与他们的肌肤、眼色对应上了。

只是,这什么焉耆国的确是穿了黄小刚的地理和历史认知,他随口哈哈道:“哦!焉耆国,好像也在龟(gui)兹(ci)边上可对?这国现在还没被灭吗?”

二人听了又是一愣,相里琴眉头微微一皱,马上反应过来道:“监军所指,当是龟(此处该念秋QIU)兹!”

至于那龙屠蛮却是冷哼一声,瞪眼道:“我大焉耆国,立国至今以逾五百余载,如今国中谷丰畜旺,兵强马壮,并无亡国之危。”

两人前后之语,顿时叫黄小刚尴尬无比,忙也道:“不好意思,这龟兹国名我仅是在书中见过,所以不知此处应该念做秋,而非乌龟的龟……至于说焉耆国,我似乎也在史书见过,好像是汉魏朝时,称其为蕞尔小国,因不服王化,被来回屠了好几次,灭了几回国,所以记差了!抱歉!抱歉!”

黄小刚这般开口,前面说到不知龟兹怎么念时,相里琴的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倒是那龙屠蛮露出了不屑的表情,见状黄小刚也才话锋一转,故意扯上了汉魏时焉耆被几次屠灭,尤其是听得黄小刚故意把“蕞尔小国”和“不服王化”给点出来,便瞧见原本皮肤就显黑的龙屠蛮,脸色瞬时就迅速发青。

瞧着龙屠蛮被气到脸色发青,黄小刚也是暗自乐了,心想你特么不过鼻屎大小的国家,也敢来我面前装逼?

所谓乘胜不追击,菊花套电机(钻),黄小刚便自好整以暇的调侃道:“哦!对也!不知如今这焉耆国又是个什么情况,国中疆域几多,城池又有几座,披甲军士可有十万人马?眼下我天凤军所控疆域,也才区区十五个郡,城池百余座,披甲军士也刚好十万出头,不知这般实力,能与这焉耆国一战否啊?”

“砰”的一声,就见那龙屠蛮脸色一下子就绿了,然后瞧他挥掌一下拍在面前案上,顿时间瞧见实木制成的桌案被一掌拍散了架。

相对而坐的黄小刚与他距离至少一丈,倒也不怕敢他扑上来伤人,不过他还是冷哼一声,冷笑道:“如何?我哪里说得不对,莫非我天凤军的十万兵马,还不够那焉耆国打的?”

龙屠蛮听了,原本发青的脸竟然瞬间又红了,可是瞧他正要起身的时候,却听相里琴喝道:“师兄止怒!”

随着相里琴的一声低喝,龙屠蛮竟是如遭雷击一般,身子微微一抖瞬间卸去了怒气,竟软软又坐了回去。

然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就瞧见龙屠蛮迅速冷静下来,原本涨红的面容也慢慢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见此,便也听才相里琴慢慢说道:“监军居山东,不知西域事,这焉耆国乃是建于沙洲之中一小国,疆域不过方圆八百里,东去高昌九百里,西去龟兹亦九百里,沿途皆沙碛,治城称员渠,方二里,治下小城九座,民户不足万,国中甲士千五百有余,国主姓龙,字突骑。”

一听那焉耆国的国主姓龙字突骑,黄小刚也才恍然大悟看着龙屠蛮,而后也才听相里琴道:“予之师兄龙屠蛮,乃是焉耆国主嫡出第三子,适才冒犯之举,还望监军见谅则个!”

黄小刚忙也叉手笑道:“哎呀呀!论说起来,还是某冒犯在先,不曾想龙……龙先生竟是焉耆王子,抱歉!抱歉!”

龙屠蛮此时倒也完全冷静下来,便也叉手回道:“不敢称什么王子,既入墨家,便是墨家弟子,亦不敢称什么先生,监军往后便直呼某龙屠蛮便是。”

那相里琴也道:“亦可直呼予相里琴。”

黄小刚点头表示明白之后,便也抚着短须,慢悠悠的说道:“某对墨家所知,皆为史书杂文,知墨子故去之后,墨家一分为三,似乎一派专攻墨家机关消息之技,一派则专注于墨家的武学,以墨侠行走民间,行侠仗义,还有一派似乎两者兼有,不知二位师承何派?”

然而,黄小刚这话说出来以后,相里琴和龙屠蛮的脸色竟又是齐齐一变,急切间相里琴更是瞪眼问道:“监军所言,乃是我墨家之绝密,却不知监军是从哪本史书杂文中所见?”

第六百六六章 巨子

这墨家的事情,搁在后世的确是人尽皆知,可摆在这隋末时代,要说还是世间绝密,倒也一点也不为过。

黄小刚总不能告诉她,在后世他也就是在电脑上随便敲了“墨家”两个字,就从度娘上得知了。

不过,转瞬之间,黄小刚倒也迅速找到了借口,便也笑道:“去岁我天凤军先后攻破清河崔氏与曲阜孔家,自两家府库中得藏书数十万册,其中便有各种版本的《墨经》百余册,与墨家有关的著述亦是过千,如今皆藏在高密大营书库之内。”

听得此语,相里琴和龙屠蛮脸上的惊愕表情也才稍稍缓解,想来这清河崔氏和曲阜孔家都是千年的世家,家中藏有墨家著述倒也说得过去。

就见相里琴微微平静情绪后,便道:“自墨祖翟故去之后,墨家三分,各称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与邓陵氏之墨,家父相里晋,乃相里氏第二十九代孙。然师兄龙屠蛮,师承邓陵氏之墨,为当代邓陵氏钜子。”

听说这龙屠蛮居然是邓陵氏的当代钜子,黄小刚也是愣了,脱口而出道:“钜子?不是听说墨家自田襄子之后,再无钜子了么?”

那田襄子姓田,世传名让,据说是东周末年墨家最后一任钜子,古籍对田襄子的记载只有两则,一在《吕氏春秋上德》,记载上任钜子孟胜传位给田襄子的事情。

说是楚悼王时(前401年——前381年在位),当时的墨家钜子孟胜与楚国的阳城君交好,答应为其守护领地,并以玉符为凭。

然而,随后楚悼王薨毙,阳城君参与了朝城诛杀吴起(就是与孙子并称的那个吴起)的事件,被继位的新王楚肃王清算,罪连三族。

之后,楚肃王下令收回阳城君的领地,虽无玉符但师出有名,见此孟胜认为受阳城君所托,现在无法为其守护其属地,必须一死。

其弟子徐弱劝告孟胜,认为事已如此,死亦对阳城君之事无任何益处,且此举将令墨家损失惨重,更有可能“绝墨者于世”。

孟胜曰:“不死,自今以后,求严师必不于墨者矣,求贤友必不于墨者矣,求良臣必不于墨者矣。”

孟胜却认为他与阳城君的关系非浅,若不死,将来恐怕没人会信任墨者;并认为他会将钜子之位传给宋国的田襄子,不怕墨者绝世。

徐弱听了孟胜的话后,先去赴死。

孟胜令三个人传钜子之位于田襄子,然后赴死,跟随孟胜赴死者约有一百八十人。

而三人转告田襄子继任巨子后,又要折返楚国与孟胜共同赴死,田襄子以刚接任的钜子地位命令三人留下,但却失败了。悠悠书盟

在知道了天凤军曾有大量墨家典籍之后,对于黄小刚知道田襄子之事,二人倒也不再惊讶,还是龙屠蛮一边伸手沾了茶水写字,一边解释道:“不错,田襄子之后,墨家确是再无钜子。不过,邓陵氏之墨,便是监军口中所称墨侠者,龙屠蛮为邓陵氏当代巨子。”

听他说完,便见得他在案上分别写下了“鉅”和“巨”两个字,也才想起来后世的“钜”乃是从“鉅”简化,而这龙屠蛮自称是“邓陵氏当代巨子”,而非“墨家鉅子”,想来二者的区别就在此处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好笑的随口道:“哦!原来两者之别,却是有金的是墨家钜子,没金的是派系巨子,这金……难不成指的是墨家的钜子令?”

二人听了此语,竟然又是激动不已,龙屠蛮碧色瞳目猛然一瞪,伸手一按桌子便欺身向前,直盯着黄小刚道:“你竟知钜子令?”

“书上写有啊!”

黄小刚一脸平淡的答道,但转念一想,这什么钜子令似乎还是他在《寻秦记》里面看来,似乎藏书里面可没提有,顿时心道要遭,忙也道:“我从书中看来,说是自田襄子之后,钜子令便遗失了,如今看来,当真如此?”

这话虽然听起来没有破绽,但信也不信可就要看二人怎么想了,还是相里琴接口沉声道:“不错,我墨家自先秦时三分之后,再无推举钜子之举,也是因钜子令遗失……若是监军知道我墨家钜子令之下落,还望不吝告之。”

黄小刚听了一面摇头,一面心说《寻秦记》是人家黄易编的穿越故事,我总不能告诉你那钜子令如今在项少龙的手里,里面还有什么“墨家兵法”和“墨家剑法”。

呵呵呵!

见黄小刚摇头不语,表情不似做作,二人对视一眼后,也未再追问,就听得黄小刚继续道:“好了!你们一个是邓陵氏之墨,一个是相里氏之墨,一个来自扶风、一个来自焉耆,却不知来我东华有何目的?而且一来,也不问青红皂白,就在大街上开口就唱忧患歌,莫非你二人是闭着眼睛赶路,沿途未曾遇着路人,不知我天凤军在东华所行之事?甚至连一张《东华时报》都没看过?”

听得黄小刚一连串的诘问,尤其是那在“大街上开口就唱忧患歌”的描述,二人不由都是面露忐忑之色,还是相里琴答道:“今次予和师兄,乃是七月自扶风出发,八月初抵达东都,彼时正好贵部东归,予二人便沿河东进,一路昼夜不停,所闻所见确是不少,亦有许多不解之处,还望监军能不吝赐教。”

听得二人居然是七月从扶风郡(今陕西宝鸡)出发,用了两个多月时间跨越了大半个中国,也是佩服他们的体力和毅力,便也笑道:“有何不解疑问,只管道来!”

相里琴也不客气,便直言道:“天凤军欲行之公田法,若从此天下公田当真皆不课征,国用何来?此外,世家大族占有天下田亩十之六七,公田不课以工商税填补或可,私田不课为何?再之,公田法谓之主粮不税,而桑麻课税,则长此以往,百姓或有勤耕废织之举,何解之?”

听得相里琴的问题,黄小刚自然一点难的感觉都没有,当即侃侃而谈,为二人解说公田法的实施细则,以及详细介绍了如何采用行政手段去进行农业生产的调控,以及如何更好更科学的布局主粮和经济作物。

这相里琴和龙屠蛮既是墨家传人,可对于一千多年后的后世经验,接受能力自然还很强的,三言两语间不但听明白了其中道理,也提出了不少意见,对此黄小刚都也耐着心一一解答,很快三人便相谈甚欢,一见如故。

第六百六七章 墨技

经过一番交流,黄小刚倒也很快弄清了二人的一些基本信息。

先来说相里琴,此女为相里氏之墨的第三十代孙,也是如今相里氏之墨的唯一传人。

之所以相里氏到了这一代,只有一个女传人,这还得从其祖相里勤入秦说起。

这相里勤乃战国时人,据说乃是秦惠王时入秦,辅助秦国变法,主张兼爱尚贤,在商鞅变法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化秦国变法,主张废除贵族特权,为秦国的大一统奠定基础。

只是后来,因秦国强大后征战天下的行为与不符而墨家兼爱非攻的思想,相里氏一脉的墨者被逐渐边缘化甚至被打压(东方之墨者入秦三年二不得见秦王),以至于相里氏之墨渐渐销声匿迹,其平生也罕见于史。

而根据相里琴所言,实际的情况却非如此,相里氏实际上是在秦孝公(其为秦惠王之父)时入秦,非但协助了商鞅在秦国的变法,更在商鞅死后仍旧以一家之力支持变法,以至于相里氏之墨又被称之为秦墨,对秦国后来的统一天下功劳甚大。

然而惠王之后,秦国的国力渐强,又有张仪的连横之策接连灭蜀败楚,相里氏秉持的非攻理念与秦国朝堂中日渐形成的称霸扩张思想形成对抗,于是在秦武王(秦惠王之子)时相里氏先是被贬黜出咸阳,又在秦昭襄王(秦惠王之子,武王之弟)时被流放到了扶风郡。

相里氏先祖到了扶风郡以后,因是流放之身,别说什么传播墨家学说了,便是苟活也要遭到秦吏的严密监视,因此只能把墨家学说隐为家学,一代代口耳相传,不使断绝。

其后千年已还,到了今时今日,扶风郡的相里氏一脉,也就仅存相里琴这一支独苗了。

对于相里琴的说法,黄小刚虽然暗地里将信将疑,但表面上还是做了全盘接受的模样,反正她怎么说就怎么信便是了。

此外,相里琴也表示,黄小刚从书上看到的,称墨家三分各有所长的事情倒也是对的,秦墨相里氏的确是以专研机关消息之技而著称。

而龙屠蛮这边,情况又不一样了!

龙屠蛮所属的邓陵氏之墨,也称为楚墨,初代先祖邓陵氏即“邓陵子”,亦作“乡陵氏”,本为战国时楚人,南方之墨者,为后期墨家三派之一的代表人物。

《庄子·天下》中记载曰:“南方之墨者,苦获、已齿、邓陵子之属,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以坚白同异之辩相普,以箭偶不作之辞相应。”

那么可以从记载里就看出,这楚墨也即是邓陵氏之墨的特点,一个就是善辩论,再一个就是习武。加上楚国后来又被秦国所灭,楚墨便因亡国之恨而摒弃了门户之见,广招门徒,传承墨家武技,在传承方面推崇“尚贤”,因此每一代都会让弟子以武论“贤”,最强者便为当代邓陵氏“巨子”。

而龙屠蛮乃是邓陵氏墨者,在游历西域诸国时,收下的亲传弟子,前不久也才刚刚在邓陵氏山门通过以武论“贤”成为当代巨子。126中文网

至于说,为什么这二人选在此时从扶风出发,跑来新城工地前的大路上高唱忧患歌,倒也不是说当真故意来找天凤军的茬,乃是因为再过不久本是墨家三派相约聚会之期,而今年恰逢聚会之地正好在临淄。

而且根据相里琴的说辞,这相夫氏之墨也称齐墨,自战国以后便世代隐居于齐地,这一派既善辩论,也善于研制机关消息。

然后便是听得二人坦言,在未出山之前,倒也听闻如今天下大乱,杨隋失了国祚,但对于如今天下群雄如何逐鹿,不管是相里氏还是邓陵氏,都没太大的兴趣搭理,只不过是二人如约到了临淄之后,听得路人言谈称天凤军竟然弃了洛阳故都,欲在胶东另建新都,在这九月间又征召了各地数十万人修筑城池,这才临时起意跑来探看。

一番交流,说明了来意,便也瞧见相里琴正襟危坐,正色问道:“昨日我二人,未曾明辨是非,便于路旁吟唱忧患歌,确有不妥之处。不过,监军也曾坦言,对我二人有所图之,如今便请监军直言,所图为何?”

黄小刚昨夜思考了整晚,如今倒也算是胸有成竹,便直言道:“不错!某确实对你二人有所图,不过却非图你二人的身子……呃!应该说,乃是图你二人手中掌握的墨技!”

“墨技?”

二人听了,都是微微攒眉,尤其是相里琴,见她不解道:“听闻监军已得公输氏相助,制成了极为厉害的飞天兵器,这等神技我墨家自问不如。”

黄小刚便也点头道:“黄某研读《墨经》时,见墨理之要义,乃是兼相爱、交相利,兼爱非攻,相爱相利。然公输氏之技艺,确实为我军制成了飞天兵器,而墨家之墨技,听闻与公输氏本不分伯仲,若二者能够结合,互相增益,则与天下人而言,恐有大益。”

言罢,见相里琴若有所思,黄小刚转而对龙屠蛮道:“此外,除了墨家的机关技艺,墨家的武艺也是某所图之物。不过,非是让巨子去军中将墨家武艺传授给士卒,而是希望巨子能率领墨家武者,成为一支监察天下、锄强扶弱、驱除腐败、镇压不法、匡扶正义的力量,某将其谓之为:政侠!”

“政侠?”

龙屠蛮闻言精神一震,便道:“昨日监军曾言,政者,守正者也;侠者,助人者也。政侠既要助人,亦要守正,自当守法尊法。既如此,又岂能在法外施法,镇压不法?”

黄小刚听了,却是苦笑道:“这世间……正所谓人心似铁,官法如炉!然而你我也都知道,这法大如网,刑恶如梳,总有不法之徒钻了刑法之中的漏洞,成为了漏网之鱼,毕竟这世间从来都是先有罪而后立法,法只可罚已有之罪,岂能为未有之罪而先设法。”

如此论述,顿时引得二人点头不已,尤其是“法只可罚已有之罪,岂能为未有之罪而先设法”,更是引来共鸣。

也就听黄小刚继续道:“所以,这设刑立法乃是循序渐进之事,需要因时因事因需而设,可这法又必须不溯及既往,那么对于那些以往钻了空子的漏网之鱼,又该如何,莫非任由其逍遥法外?那世间的公理何在?正义又何在?”

龙屠蛮听得这般解释,眼前顿时也是一亮,道:“所以……法不可制者,政侠制之?”

第六百六八章 模型

听得黄小刚直言不是馋二人的身子,而是想要他们的墨技和武艺,相里琴和龙屠蛮的表情便有了各自不同。

龙屠蛮还好,在得出了黄小刚想要的乃是“法不可制者,政侠制之”,他脸上的表情明显意动非常。

倒是相里琴的表情有些难以言说,见她眉头紧皱,既似有三分不悦,又有五分恼怒,剩下两分却是难以言说。

也就瞧见相里琴冷然问道“不知监军,瞧上了我墨家何种机关之术?”

见此,黄小刚料她应该是误会了,便也笑道“我知墨家既有‘墨守’之术,亦有‘墨攻’之术,不过就如今而言,目下我天凤军所掌握的兵器战具,已经足够使用,平息纷争,统一天下已经指日可待,因此并不需要墨家的攻守战具与机关。而是希望墨家能以墨子‘三表’为理念,研发和制造与农工商各行业有益的工具和机械,如墨子著作中的杠杆、滑轮、滑车等器械,如今在我新都工地上已是随处可见,与匠工和建筑业皆有大益。”

这所谓的墨子“三表”,指的是墨家提出的认识客观事物的方法与检查认识的正确性问题的三条标准一是以古代圣王的作为来作为检验标准;二是以考察广大群众耳目所接触的直接经验为标准;三则以是否切合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为标准。

《墨子·非命上》何谓三表?子墨子言曰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于何本之?上本之古者圣王之事。于何原之?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实。于何用之?废(发)以为刑政,观其中国家百姓人民之利。此所谓言有三表也。

“与农工商各行业有益的工具和机械?”

听闻黄小刚竟然主动提出不需要墨家的战争兵器,却要求研发制造什么对各行业有益的工具和机械,相里琴顿时就愣住了,尤其是黄小刚还提到了“三表”,更是叫她吃了一惊。

黄小刚也不藏私,便也轻轻鼓掌三下,便有人送上来一个大托盘,黄小刚亲手接过后将托盘置于相里琴案上,指着上面摆着的几个微缩模型,与二人解说道“二位请看,此为我凤军先前研制出的改良农具,此为五联耕耙联合犁和双头联合犁,还有三脱(脱壳、脱粒、脱糠)机械,以及饲料造粒机。”

这五联耕耙联合犁,乃是当初天凤军刚刚出山时,黄小刚便拿出来的黑科技改良农具,第一代采用青铜铧头,只需要一前二后三头耕牛作为牵引便可使用,甚至用马力、人力也可使用,后来天凤军夺占东华有了稳定铁料来源后,又陆续升级处铁制、钢制的犁头,更根据民间百姓的要求制作了可用单牛牵引的双头型联合犁。

(ps有人问为什么不搞曲辕犁,实际上联合犁属于曲辕犁的最高升级版本,结合了耕耙犁铧的全部功能。)

相里琴自称乃是专研墨家机关术的相里氏之墨传人,在机关消息和工程器械一道方面自然还是有一定水平的造诣,待她拿起模型仔细瞧看之后,顿时吃惊不已,忙也问道“可有制出实物?”

黄小刚忙也笑道“这前岁制成的初代铧头乃是青铜,去岁升级为铸铁,而今年更是升级为了锻钢,如今东华四郡以及华北、华南各府县官衙已存有五联犁过万具,到了春夏两季耕作时将由官组织耕牛协调耕作,至于双头犁则会在今冬岁末向民间放开出售,在胶东工业园我天凤军名下有一家专门的企业负责制售,五联犁每月的产量在三千五百具左右,而双头犁产量约在五千具左右。”

这五联的联合犁制造用料较多技术含量也高,属于大型农业器械,造价自然不菲,并且民间百姓买去了也很难能筹集到相应数量的耕牛来利用,所以采用由官方负责组织协调耕牛和安排规划使用的方式。

而双头犁则是为各地的地主、自耕农和土地大户准备的,直接摆在华夏商行里面售卖,价格也是十分的美丽。

听得天凤军已经在各郡备下了过万具的五联犁,并且也将会大量售卖双头犁,相里琴至此倒也相信了黄小刚不是馋她身子的话,待她反反复复将模型仔细查看之后,不得不承认这联合犁的设计巧夺天工。

而后又见黄小刚拿起了脱粒、脱壳还有脱糠机的模型来讲解,这些模型都是他委托老公输制作,除了外观和内部结构与实物一致之外,甚至还可以进行操作。

就比如说脱粒机的实物乃是采用的足踏板带动滚轴,而模型也是照着实物原样进行了微缩。

而脱壳机的模型也是如此,只见黄小刚从托盘里备好的瓦罐中抓起一把稻谷放入模型后,只是轻轻摇动曲柄,经过脱壳的稻米和谷壳便从出料口源源不断的落下,直把二人看了个目瞪口呆。

须得知道,全世界几千年来,对于谷物脱壳这个难题可都是一筹莫展,虽然一路从手工舂碾不断发展出了水力舂和畜力碾,但直到二十世纪初,才由美国人恩格尔贝格研制出通用型壳物脱壳机,随后日本在1897年引进,并于年先后发明针对谷物(稻米)的横式碾米机(摩擦式)和金刚砂碾米机(碾削式),这才提高了大米脱壳的精度。

而黄小刚让老公输弄出来的模型,所展示的便是后世专门处理稻谷的新一代碾米机,采用的立式工艺碾出的米粒不但形状完整,碎米少,而且米糠与米粒还可以自动分离。

而老公输也是能人,他做作的模型虽然也就一尺见方,可展现出来的功能确实是丝毫不打折扣。

看着黄小刚随手放进一把稻谷,然后握着摇把轻轻一摇,便有晶莹完整的米粒从模型中不断落下,相里琴和龙屠蛮二人张大的嘴足可以塞进好几个鸡蛋。

龙屠蛮更是低声呐呐道“如此……岂非世间再无城舂之刑?”

城舂之刑指的便是古代的“城旦舂”,是中国秦代、汉代时期的一种刑罚,属于徒刑。城旦是针对男犯人的刑罚,其意思是“治城”,即筑城;舂是针对女犯人的刑罚,其意思是“治米”,即舂米。

第六百六九章 入彀

而这相里琴倒也不愧是相里氏的传人,在征求了黄小刚的同意之后,便瞧她随便捣鼓了几下,便徒手将模型给拆卸开来。

待瞧清内部结构之后,她又迅速的把模型给复原,不但严丝合缝,也没多出什么零件,而后见她深吸了一口气后,点头道:“此等器具果真巧夺天工,与民有大益,我墨家自愧不如也!”

黄小刚道:“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相信墨家若是从此以利民、益民为方向,发力研究,日后定能会有所得。来人!”

随着黄小刚一声招呼,便见得有侍者再次托着托盘上来,但见托盘上摆着两摞纸张,置于二人面前后,也就听他道:“此为我本人的一点小小心意,新城四环外地契两份,每份占地半里方圆,还有粮票一万石,可由二位平分或自行商议。我希望二位能够留在我天凤新城,分别创立一家专门研究墨家机关术的学院,和一家研习墨家武艺,兼顾聚集天下政侠的行会,从此让墨家墨学能够重现世间,再创辉煌。”

“墨家机关术学院?政侠行会?”

相里琴和龙屠蛮听来又是一怔,他们是真没想到黄小刚居然还给他们安排好了出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茬,倒是黄小刚笑道:“不错!墨家学院方面,我也不管你是召集原有的墨家子弟,还是开门收徒讲习墨家学说,你有完全自主权,我唯一额外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们能按照利民、益民、兼爱、相利的思想,去研发一些与商业、与农业、与工业有用的新工具和新机械便成了。”

而后就听龙屠蛮道:“这政侠行会又做何解?”

黄小刚便也笑道:“韩非子有言,所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我虽愿有政侠,去行‘法不制者,政侠制之’之事,但政侠一道若是开启,只怕天下除了墨门武者之外,江湖绿林也会不甘寂寞,到时良莠不齐,犯禁乱法也就在所难免了。所以,便需要一所能够对天下政侠进行组织、培训、聚集、管控、支援……使之能够有序发展的政侠行会。”

不错,黄小刚所设想的政侠行会,实际上就是“佣兵行会”的套路,便听得他侃侃而谈,把诸如什么“考级”、“雇佣”、“保镖”、“侦探”、“安保”“抓捕逃犯”、“清理盗匪”等等套路都给大致讲了讲。

比如说“考级”,便是由政侠行会给民间的武者进行考试和分级,一个民间武者不但要有基本的武艺,还得至少能够识字、识数,知道相关的律法,以及了解作为政侠应尽的义务。

然后再来说“雇佣”,若是民间有客商远行需要护卫,又或者官府须得武艺高强之人协助,便可以由行会发布任务,指派或者支援会中人手去打工或者帮手。

至于说其他的项目,反正到时候可以再研究,黄小刚也就是大致描绘出一个场景,并给了自由发挥之权,至于他们怎么干,能不能干得成,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而且,黄小刚这边给出的条件也算是不错了,不但给了一平方里的土地让他们建行会建学院,还给了一万石的粮票作为启动资金,这样的条件放眼天下有谁能做到。

不过,相里琴和龙屠蛮二人并没有当场答应下来,而是推说此事还需商议。

对此,黄小刚也不逼迫,便借机告辞,给他们时间私下商议。

不过很快,相里琴便请来黄小刚,表示她需要回一趟扶风郡,将情况报给家主,也就是她爹。

至于龙屠蛮也需要转回岭南之地一趟,去往邓陵氏的山门上报此事。txt

不过,在此之前,相里琴却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希望见识一下天凤军的飞天兵器。

对此黄小刚也不拒绝,便领着二人往英雄岭的空军大营去了。

此时的英雄岭大营,自然已经不是一年多前的样子,不但扩建了将近百亩大小的主营设施,还在一侧新建了一个空军工业园,把与飞行器有关的全产业链都搬了进去。

如今飞行器的制造方面由老公输的大儿子全权负责,装备保养和改良创新则由小儿子负责,至于老公输自己则是在高密大营坐镇,做一些统筹规划方面的工作,而他的二儿子前不久则是被黄小刚派去了旅顺船厂,让他去主持新式海船方面的研发工作。

此时既然要引墨家入彀,黄小刚肯定也不会小气,忙也派人去高密把老公输叫来,让他亲自领着相里琴和龙屠蛮参观。

老公输听说有墨家后人来访,也是非常的高兴,三言两语便跟相里琴聊到了一块去,很是热情的领着二人参观了空军大营不说,还请二人也上天飞了一把,不过却不是让他们直接飞三角翼,乃是用的鲲鹏运输机。

不用说,比起那些模型而言,鲲鹏运输机这种黑科技给二人带来的震撼,肯定是要更上一个档次的。

不过,墨家的人就算很重要,黄小刚也不是真有很多时间陪着二人玩耍,因此之后的时间他便托辞处理事务,将二人交给老公输管带。

反正不管他们是就此留下还是转家一趟再来,墨家学院和政侠行会也不是旦夕之间可以建成,所以黄小刚是一点也不心急。

而相里琴和龙屠蛮也在空军大营盘桓了三日之后,便急匆匆告辞而去,看样子是当真把黄小刚的提议做了深入的考虑。

却说为二人送行当日,黄小刚与老公输于官道旁联袂相送,瞧着二人绝尘而去,老公输不由抚须叹道:“此事若成,则只怕往日诸子百家之盛况,必将重现与我东华新朝,此大善也!就不知我公输家,又该如何变化?”

黄小刚听来好笑,倒也知道老公输这是见黄小刚不惜下血本诳墨家入彀,不要本钱一般许诺什么墨家学院和政侠行会,倒是对一早就加入天凤军的公输家没有什么其他表示。

当即也就听黄小刚轻声笑问道:“墨家有墨经,公输家有什么?”

老公输顿时被问得一愣,当即张口答不上来,因为公输家确实只有技艺而没有理论,更别说如“墨经”这样的政治学说。

见老公输哑口无言,黄小刚当然也不是真的要厚此薄彼,便与他直言道:“先生不必多虑,我已决定在新都修建一所皇家工程学院,届时想聘先生为学院山长(校长),希望先生也能将公输家的技艺发扬光大。”

“皇家工程学院?”老公输听了,顿时咧嘴一笑,这等名字里带有“皇家”二字,可是比什么“墨家学院”逼格高多了,忙不迭的答应道:“老朽愿尽绵薄之力,定不辱命!”

第六百七十章 安排

这碰上墨家来人并且忽悠其入彀的小插曲,虽然耽搁了几天时间,但对于新城的建设还有新移民的接收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转眼也就到了这年的十月中旬,虽然根据军驿传信,黄娜的中军行辕也才堪堪过了聊城,如今正在前往齐郡的途中,但第一和第二批迁移的洛阳官员和工匠,也终于全部抵达到了高密。

工匠们倒是好安置,先按照工种门类搞内部消化,直接先让华夏商行的各家作坊和工厂分流了大部分的民间工匠,然后对于前隋工部的御用匠人们也优先让军工企业来选拔,剩余的再往民营企业去安排。

毕竟新朝肯定是不回再走什么工部匠作监的老路,不管是政府方面还是军方的总装部,都是直接搞行政招标,具体的活儿肯定是让对口的企业来干。

倒是前隋官员这方面有些不好安置了,这些官员虽然各自品级不等,并且三品以上的高官也不多,可即便是一个绿袍的大夫(六品下),家里的妻妾、仆从、下人随随便便就得十几口人。

这样一来,之前安排在四环居民区建造的大量一户建、两户建还有高密度统建房就不好安排了,只能是把这些高级官员和家属往三环的三合院、四合院里去安排。

可即便是整套整套的四合院,对于一些家中动辄就是几十口人的高官家庭而言,也是过于挤窄了,以至于对某些超多成员的家庭,还不得不把相连的四合院给连成两进、三进的超大跨院。

搞得最后不能不临时去调集工匠,然后在跨院里抢修小偏房。

没办法,谁叫杨广、杨浩还有王世充这些王八蛋们治国打仗都他喵的样样不行,封官许愿他们都特么是第一名,这次从洛阳迁过来的官员里,光是正经的一品三公就二十几位,二、三品的高级官员轻轻松松过百,三品之下直到七品的官员更是过了千人。

最终前后用了差不多一个来月的时间,也才把这批官员给完全安置下来,虽然一开始就不得不根据品级来分房,却也一口气搞掉了一小半的新城三四环的优质房源,前后弄走了差不多一百五十套四合院、二百多套三合院,还有三百多套两户建和四百余套的一户建,到了最后一些六品以下的官员,更是不管人口多少统统只能往一栋六层十二户的那种统建房里塞,一套三室两厅的房甚至能塞进十来口人。

不过,好消息是黄小刚只需要安排好他们的居住问题,至于工作方面的事情可就不用他去操心了,房玄龄可是领了一个专门的安置小组提前赶回了高密,负责国务院的改制工作,这些前隋官员们自然由他们来分门别类的去安排了。

不过,很快又有新问题出来了,那就是国务院的装修还有办公问题。

本来按照黄小刚的规划,新朝国务院属于一个大型建筑群,一期工程是按照现有的条件和部门职能,规划成了六栋三层至五层不等的大型群楼,倒也足够安排下这些官员。020

可在装修方面,也是按照后世的风格,一间小办公室里摆上三五张办公桌,大办公室里也搞成开放式的写字间,结果去报到的官员看到以后全都懵了,纷纷表示不习惯。

后来一问才知道,这些隋朝的官员在这个时代具体的办公条件,也就是在地上铺上一张席子,然后就是一张矮脚书案再配个自家带的蒲团。

所以这种又是办公桌配办公椅,或者是什么开放式写字间的安排,直接把他们给弄懵了,是根本没想到还能这么安排。

不过什么是先进,什么是落后,这些官员们还是能分辨出来,虽然老式的办公条件可以允许他们自己携带柔软舒适的蒲团来解决长时间跪坐的不便,但特么的这种能够蹬腿的高脚办公椅配上功能超多的办公桌的确是真香,所以众人很快倒也接受了。

不过,随后的各种问题却又不断出现。

先是书写工具和纸张,这黄小刚虽然没有让华夏商行插手造纸行业,但也还是按照后世的惯性思维,给民间的造纸企业和作坊下了订单,订购的办公用纸分别是A1至A4的型号,还有笔墨方面,除了提供东华这边较为有名的任城烟墨和历城毫笔,还把木工铅笔和前不久才弄出的水笔(韧木笔尖,灯芯草笔胆)也给准备好了。

然而官员们先是投诉说纸张大的太大,小的又太小,完全不方便他们作业,进而又抱怨缺少吏员,什么文书封册、封边、誊抄等等一系列的杂活都没人干。

进而又抱怨提供的笔墨不好,比原先洛阳官署使用的都是什么宣城的宣笔和宣城的宣纸,墨也是庐山产的松烟墨,而高密这边能提供的都属于次等甚至三四等的纸墨,非常不好用。

至于说什么木工铅笔还有水笔,也纷纷反馈不好用,甚至完全不会用,考量到的确也不能让人在一夜之间改变书写方式和习惯,这事也的确不能强求,黄小刚也只能耐着心硬着头皮答应尽快去搞来宣笔宣纸和烟墨。

至于吏员、文书这些工作人员的招聘,虽然让人在东华时报上打了广告,可偏偏能够达标却是极少,大部分甚至是小学考卷都拿不上六十分,最终只能勉强先招了一批充数,等着以后逐步淘汰升级。

然而,进了十月以后,随着移民一批批的到来,天气也一日日的变冷,虽然预料到今年肯定也是暖冬,但数十万的移民安置工作也必须争分夺秒,万一突然来场大封降温或者雨雪,冻死几个人可就乐子大了。

不过还好,虽然原计划中本来准备用来安置移民的大量三、四合院,还有一户建、两户建都给官员们糟践了,但各种型号的统建房却是管够,反正又不搞什么高科技的钢混结构,用最简单的砖混配合木制框架结构,加急修建的三四层高的统建房基本上可以做到三天打好地基,七天就能封顶,再三天就能完成内部简易装修,然后就可以直接住人了。

而此时,整个新城工地上,单是土木方面的技术工就有好几万,再算上十几万的杂工,统建房一批就可以百十栋同时开工,加上到埠的移民也有不少人愿意出来打零工,所以新城的建设在日渐寒冷的天气中却是更为的火热起来。

第六百七一章 二事

转眼,这就到了十一月初。

这期间,大事倒也没几件,黄小刚这边还是在新城忙着安置工作,不过随着针对官员还有工匠这类人的安置结束,大方向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因为紧随其后而来的,也就是洛阳迁徙的商家和全国各地闻风而来的商贾,针对这个群体新城这边可就不用劳心去安排了。

黄小刚的处置方式十分的简单直接,先是在五环外设定了东南西北四个超大型的农商工贸集散中心,将其中的土地分块对外租售并在周边设置了居民安置区,允许集散中心的租户在此区域内搭建临时的建筑物和停放车辆和牲畜。

跟着又在四环内紧挨着中高密度居民区周边增设了四个城市商贸中心和八个大型生活农贸市场,直接在地上用石灰画出租售地块并允许自建商铺,同时也允许百姓商家自行摆摊设点,除每日低至两文钱的管理费外,不征收任何税费。

至于随后的第四批、第五批移民,也就是跟在商贾队伍后面,以户为单位的农业家庭,则是直接往东华各郡发散,在各地乡村不但早就把他们应分的公田准备好了,就连临时安置的房屋以及被褥、家具、粮食等等都做了细致的安排。

而黄娜的中军行辕到了历城后,便坐镇历城组织后续的迁民工作,直到十一月底全部的移民都抵达了东华之后,也才启程转往高密。

而这期间,还有两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一件是六月份派出开发济州岛的开拓工程队终于在十月底回航,带回了差不多十万石的精加工大米,和差不多二十万斤的鱼肉干,及大量的鲸油、鲸骨、鲸皮。

这写大米自然是在济州岛上加工出来的日本稻米,根据一同返航的杨禄汇报,工程队六月十五从南山屺出发后,顺风顺水的仅用了五日时间就到了济州,之后的整整两个月间都忙着在岛上建设仓库和厂房,倒也平安无事。

然而,也就在八月底,看着济州岛上储备的建筑材料差不多消耗完毕,而整个工程进度也完成了差不多九成,工程队正要准备回航的时候,却遭遇天气突变,台风一刮就是差不多大半个月。

而且在九月初九这天,更有三十多头巨大的鲸鱼被台风吹着搁浅在了济州岛南面的一处无名浅滩上,虽然随后的两天时间里,随着台风鼓起的潮涌还有潮汐带来的大浪将鱼群中吨位较轻的小鲸鱼推回了海中,但最终还是有整整十八头巨大的成年鲸鱼因搁浅致死。

见此,杨禄在问过了岛上土民,得知宰杀和吃鲸鱼并不犯忌之后,干脆就推迟了归期,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领着工程队的人把这十八头鲸鱼处理了一下。

而二十万斤的鲸鱼肉干还有鱼骨、鱼皮什么的都是添头,杨禄这次最大的收获实际上是在济州接待到了一个日本使团,团长的名字叫做苏我虾夷,是苏我马子的嫡子,这次是代表了苏我氏和日本皇室来与天凤军交易,同时也希望可以向新朝进行朝贡。

而他送上的礼单,看上去倒也差强人意上好的虎皮百张、熊皮百张、狐皮千张、鹿皮万张,还有宝石一箱、金饼一箱、银饼十箱……

至于苏我氏拿来贸易的财货,除了大量的粮食之外,也就是天凤军指定的海量木材、矿石、药材还有动物皮革,此时更是早已搬运到了长崎的仓库里,就等着使节船队从东华运回他们购买的铁器、瓷器、茶叶、丝绸时,再进行转运。

至于第二件事,听上去可就有点没意思了。

说是之前奔袭大漠的李唐军,在踹破了东突厥在哈尔和林的王庭牙帐,俘虏了隋义成公主和始毕之子什钵芯后,终于十月初五转回了雁门关,七日后抵达晋阳献俘。

重点是十月十六日这天,李渊居然在晋阳的王宫搞了个献俘祭天的仪式,然后居然很不要脸的自己给自己加了个九锡(九锡是中国古代皇帝赐给诸侯、大臣有殊勋者的九种礼器,是最高礼遇的表示),并且公然下诏派遣礼官前往各地,要分别给凉州的李轨、陇西的薛举和梁师都,还有什么南边的萧铣、李子通、沈法兴、杜伏威等人传召,各自官拜总管,还封他们为各种王。

如李轨封为凉州总管、凉王,薛举封为秦州总管、秦王(这个时空李世民还没封秦王),梁师都封夏州总管、夏王,萧铣封梁州总管、梁王……

不过,李渊脑子倒也没有糊涂到昏厥的地步,他有胆给什么李轨、李子通这些人传召要封他们为王,却没敢给天凤军还有李密、杨义臣、罗艺也下一份这种诏书。

之后,这等搞笑的消息先是通过军驿传到了历城,黄娜自然是没时间去搭理,随后传到高密黄小刚这里时,他倒是抽了点时间研究了一下,发觉从地图上看,如果李轨、李子通这些人要说全部接了诏书,接受了李渊册封的话,那么李唐军所控的领土面积,至少会是眼下天凤军实控区的三倍以上,并且从西北到江南会形成一个弯月型的包围圈,把天凤军给围起来。

可重点是……他李唐的诏书是真的香么?

像是薛举、梁师都、李子通、萧铣这些豪雄,会乖乖的接了诏书捏着鼻子乖乖听话么?

虽然黄小刚读书不多,但也记得这李唐开国可是整整打了九年,武德的年号也是到武德九年为止,直到李世民搞出玄武门之变弄死俩亲兄弟,并且把李渊逼得退位,改了贞观的年号唐朝也才算是天下大定。

反正,在看过了地图,很是随意的嗤笑了一声后,黄小刚就把记录这个消息的文书丢到了一边。

然后随手写了条呈命人送去《东华时报》的编辑部,让《东华时报》在十一月初一的头版头条上发布公告,向全天下通告将会在天凤四年的十月初一,在新城的东华世纪坛举行开国大典。

并且还用了整整一个版面的篇幅,介绍了开国大典中将要进行的一系列仪式、活动和流程。

比起死不要脸的某些人,随随便便就宣布开国登基而言,黄家舅侄的逼格就高多了,不但直接提前一年预告,而且预告里列出的各种仪式看来也是相当的高大上。

比如说什么会在天凤四年的夏至日,在泰山山顶取天火为圣火,然后将会用四个多月的时间在各地进行圣火传递,然后才会在十月初一的当天将圣火送抵东华世纪坛,点燃世纪坛上的国运长明火炬和东华本初子午线。

第六百七二章 奴儿

天凤三年,十一月二十八。是日,天降大雪,北风啸。

这日天上降下的雪花大小虽不如鹅毛,但只是一个早上地面积雪的高度便过了半尺,一脚踩去便是一个深深的雪窝。

似是午前时分,在平度新城五环之外,向着正西方向的十六开车道之上,一队队顶风冒雪的队伍正在艰难跋涉。

不过,即便雪下得再大,风吹得更烈,也拦不住行路之人们的热情,肉眼可见一张张被北风吹得潮红的面孔,此时上面全是兴奋的神色,因为在漫天风雪中天边已然可见一座巨大城市的剪影。

虽然这城市远远看去有些怪异,不能从剪影中分辨出巍峨的城墙或是高耸的角楼,但参差林立的楼宇和升腾而起的滚滚浓烟,却好似热浪中的海市蜃楼一般,向顶着风雪赶路的途旅们宣示着光芒四射的绚丽景图。

“看!是凤都!凤都到了!”

宽阔的道路中,一支绵延近二里的队伍里,一个用皮毛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老人,正满眼兴奋坐在牛车之上,指着远处的城市虚影兴奋的喊道。

随着他的喊声,也就见得身后用皮帘遮蔽的牛车车厢,很快就有十几个小小的脑袋从帘缝、窗缝乃至车顶的缝隙中钻了出来,满眼惊奇的向远处眺望起来。

“古丹老爹,好冷!”

从帘缝中钻出的一个小脑袋,很是好奇的一边远眺一边问道“凤都有好喝的羊汤吗?有好吃的胡饼吗?有甜甜的糖果吗?”

“有!都有!”古丹老爹伸舌舔了舔被冻得有些乌紫的口唇,伸手在小脑袋上揉了揉,将飘落在淡金色乱发上的雪花捋走后,笑道“小崽子们!都给老爹裹好了,莫要受了凉寒,咱们很快就要进城喝羊汤去喽!”

就听得牛车里传来了一帮孩子的呦呵声,车里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一边答应一边紧了紧身上裹着的皮毛,然后就互相依靠着挤在一起,借着彼此的体温取暖。

而这些小孩子一个个都是金发碧眼,年岁从**岁到十二三岁不等,其中超过半数还都是女孩,而她们的身份其实是古丹老爹用来做生意的人货。

然而,这古丹老爹显然也是想得太美了,就瞧着牛车又走了不远,就突然听见车轮处传来了“库嚓”一声,用硬柞木制成的车轴不知为何就断了,牛车的车身微微一晃便斜倒在了路上。

这新城的十六开车道,可是全硬化过的路面,加上每隔一公里就会有一个养护站对道路进行清扫和维护,所以路面上绝对不会有什么石子或者坑洼,即便是如眼下的大雪天气,积雪也最多是把路面覆盖了少许,但道路两旁还有路中心都设有颜色鲜艳的红色栅栏和指路标杆,沿着路杆前进也绝无可能走到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去。

所以,这古丹老爹应该纯粹是运气差了。

雪依旧在下,整个队伍也不可能因为一架牛车的故障而停滞不去,所以后队的车辆队伍不得不绕过古丹老爹的牛车继续赶路,独留下一脸晦气的古丹老爹直望着断裂的车轴发愁。

扫了一眼车上挤在一堆取暖的小崽子们,估计再坚持几个时辰问题也不大,只要等到同行的队伍进城以后空出车子来接也就好了。

然而也没过了多久,便听得大道远处隐隐出现了马蹄踏动地面的轰鸣,显然半尺来厚的积雪显然经不住钢铁马掌的践踏,单听蹄声就知道这应该是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队伍在冒雪行军。

很快,随着风雪中一杆凤字大旗迤逦而来,一支长长的骑兵队伍出现再了十六开车道的远端,沿着靠近路中心最内侧的车道急行而来。

古丹老爹紧了紧身上裹着的皮毛,忙不迭的让在路边,惊恐的眼瞧着这些身穿黑衣黑甲、头戴黑盔、手持黑色枪矛的骁勇骑士快速前进,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说什么。

但很快,随着差不多有过千人的黑甲骑士通行经过之后,紧随而来的骑士却是换了另一种装束在打底的红色武服之外,套着的是金光耀眼的金色甲胄,肩批大红色的天鹅绒斗篷,头上还带着植有一排红色鸡冠状鬃毛的金色头盔。

而看到这一幕的古丹老爹,当即就被吓得目瞪口呆,不由自主的高喊出了一声“西撒!”

古丹老爹的这一声喊,顿时引起了骑兵队伍里一些人的注意,很快就有十几骑金甲骑兵从行军队伍中出列,然后奔到牛车前将车子团团围住。

“汝何故拥塞车道,停滞不前?”

但见得骑兵当中,一人拍马来至古丹老爹眼前开口询问,随着一面说话一面掀开头盔上的面甲,这也才叫人瞧清这竟是一个女骑士。

古丹老爹忙不迭的用半生不熟的河洛官话答道“啊!啊!某……某的车轴坏了,并非故意拥塞车道。”

女骑士闻言眉头轻轻一皱,倒也看见牛车旁断裂的车轴和横放的车轮,待见她打马原地绕了个圈,确定古丹老爹并非虚言后,却是转身问道“汝方才是否喊了一句‘西撒’?”

古丹老爹又是忙不迭的点头,然后一边指着头顶比划,一边用另外一种语言道“西撒(凯撒)!羽冠!凯撒的高卢军团!”

可是一边说着,一边又瞧出了不妥,因为古丹老爹这时才瞧清,跟他说话的女骑士的头盔顶部虽然也有羽毛,却不是鸡冠状的鬃毛,而是至少有二尺来长的翎毛,顿时也就发现这人的身份只怕更高。

不过女骑士的脸上却是出现了微微笑意,因为她听清了古丹老爹刚刚说的几个意大利语单词,也明白了古丹老爹应该是认出了天凤近卫女军的羽冠,而这种鸡冠状的羽冠也的确是凯撒时期高卢军团的高级军官配饰。

女骑士便也笑问道“汝可是来自大秦的商人?”

“大秦?对对!对!”古丹老爹又是忙不迭的点头,不过很快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就见他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道“不过,您的仆人古丹,其实是来自拂菻,大秦……已经亡国了!”

听到这个消息,女骑士倒也没什么不良反应,她当然知道此时所谓已经亡国的“大秦”,其实应该是“西罗马帝国”(年),而“拂菻”则是所谓的“东罗马帝国”(3年)。

也在这时,牛车外的对话终于引起了车上小崽子们的好奇,他们一个个大着胆子又从帘缝、窗缝里伸出了小脑袋,好奇的看着车外的骑士们,露出了惊讶和好奇的表情。

只是,与古丹说话的女骑士,在看见这些金发碧眼的小孩子们后也是十分惊讶,不由好奇的问道“这些都是你家的孩儿?”

古丹老爹急忙答道“这些波斯奴儿,是您的仆人古丹,这次带来大隋贸易的财货。”

女骑士听了微微皱眉,不过很快就见她从衣甲上取下了一块黑色的令牌,随手抛给了古丹道“呵呵!杨隋也亡国了,这些波斯奴儿予全都要了!”

第674章 问饮

午后,雪渐消,风也渐停。

原本被阴霾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天空,慢慢的被阳光烧灼出了无数的孔洞,将斑斑点点的光芒洒向了大地。

而此时裹着皮毛大衣,高坐在完成度最多也就百分之六十,乍一看还是半成品的高仿**楼城上,一面喝着用红泥炭炉温着的梅子酒,一面斜眼远眺的黄小刚,口中也不知道碎碎念着什么。

倒是站在一旁的吕二十九娘,抱着一个硕大的皮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指着远方不停的在说说笑笑。

生于大业十二年(616年)的小黄浩,如今已经三岁多了,但见得这小子不但长得虎头虎脑的模样,头上还专门戴了一顶绣着虎头的小帽,不过此时因为城门楼上北风也大,自是把一张小脸也吹得通红。

而这小子也到了刚学会说话,学会问为什么的年岁,也就听他用一把软糯的童音,磕磕绊绊的不断向二十九娘问着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二十九娘逗弄了一会小黄浩,到底也是烦了,便也转身道“夫君,雪也停了,可是该去迎一迎咱家二娘了?”

黄小刚习惯性的伸手一捋颌下短须,这短须是自打他有了儿子就按照此时的习惯开始蓄留,三年多的时间本该能有个半尺来长了,倒是他嫌费事自个儿修短,如今也就三寸来长,就听他哈哈一笑道“急个甚子!我自然安排了人手,等她进了三环,咱们再下去不迟。”

二十九娘听着倒是有些急了,便也埋怨道“这雪也忒大了,就不能多行几步去迎?”

黄小刚却是一瞪眼,抬手先饮了一杯热梅子酒,而后才慢条斯理看着已经雪停风静的天空,高声吟道“冬日青梅酒,红泥小火炉。雪漫天将晴,能饮一杯无?嗯嗯!好诗!好诗!仲达,快给我记下来!”

随着黄小刚的呼声,也就瞧着边上一个年纪怕有五十来岁的小老头儿,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札和一根木工铅笔,笨手笨脚的用抓毛笔的手法抓着铅笔尾部,一个字一个字的把黄小刚的新诗给记录下来。

不过短短的二十个字,他竟是记了能有三分多钟的样子,记完之后也才瞧他躬身问道“敢问监军,此诗以何为题?”

黄小刚想了想,顿时也给难住了,这诗他是自己编了两句又抄了两句,但原诗的名字他是真不记得了,也就隐隐约约记得抄的两句应该是白居易的原作。

不过,起名字什么的其实也不难,当即黄小刚便笑道“就叫‘问饮’,来来来!仲达,能饮一杯无?”

说着黄小刚便也取来一只新杯,满上了一杯热梅子酒,递给了小老头儿,便瞧他忙不迭的搁下书札和铅笔,诚惶诚恐的双手接过一饮而尽,而后也才在书札上记录道“天凤三年十一月二十八,孔氏颖达奉天凤监军敕录制,《问饮》。”

瞧着这姓孔名颖达,字仲达的小老头儿,记录个时间名字又是磨磨蹭蹭的花了好几分钟,黄小刚也是无奈了,尤其是看他用抓毛笔的手法来抓铅笔,当真是让人蛋疼得一逼。

反正闲来无事,黄小刚便也故意问道“这……仲达啊!此笔好用么?”

孔颖达闻言,却是忙不迭的点头笑道“好用!好用!臣只是不惯,待日后惯了便好!惯了便好!”

黄小刚闻言一笑,便道“那你说,日后若是将此笔推行天下,可是好事?”第六书吧

孔颖达当即被问得一愣,但他脑筋也是转得极快,忙也答道“自是极好的!此笔一个是轻便,再一个是廉价,若真能推行天下,当是天下学子之福也!”

黄小刚听得顺耳,当即哈哈大笑着又给他倒了一杯梅子酒“好!仲达都觉得好,便肯定是真好了,来!且再饮一杯!”

这黄小刚饮的梅子酒,乃是采用了今年夏天新采的青梅,和他命人搞出高粱酒混合酿制,这头一杯叫孔颖达喝下还问题不大,待饮下了第二杯后,便也瞧见他的面孔终于开始泛红。

也在这时,就瞧他红着脸大着胆子道“不过,微臣也有一言,还想请监军斟酌些许,所谓文章千古事,其中之妙,便在笔墨纸砚,这铅笔虽好……却终究替不得毫笔呐!”

黄小刚自然明白他话里意思,只是笑道“仲达多虑也!这古人造物,讲究顺其自然,而今人造物,讲究的是怎么方便怎么来。这毫笔写字虽然好看,可费事不便,写几个字又是要研墨、又是要晾纸、字又写不小,相当麻烦,哪有铅笔方便?”

这话说得孔颖达不得不点头承认,这世人求繁弃简者少,求简弃繁者多,大多数人做事当真是按着怎么方便怎么来,所以日后铅笔替代毛笔显然是大趋势所在啊。

然而,也在这时就听黄小刚话题一转,却道“对也!仲达可还记得,我提议将如今的用字,做些简化之事?”

孔颖达闻言当即猛吸一口凉气,然后忙也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急道“嘶!此事万万不可!”

黄小刚顿时瞪眼问道“如何不可啊?”

孔颖达一边摇头,一边抚须道“仓颉造字,字中含有天地至理,一笔一划,本就是天规地矩,如何能简之?再说……要把字减成四笔、五笔,这……这……这成何体统?”

黄小刚听来好笑,便伸指沾了杯中残酒,先在桌上写了一个“馬”字,然后又在旁边数着一二三又写了一个“马”字,跟着又写了一个“鳥”,然后还是数着一二三四五,再写下了一个“鸟”字。

然后就看着孔颖达的手一抖,竟是硬生生的捋下了好几跟胡须下来。

那么好了,黄小刚都把这孔颖达给逗了半天,也得说说这人来历了。

这孔颖达字仲达,本是冀州衡水(今属河北)人,本是孔子的第31世孙。

此人生于北齐后主武平五年(574年),八岁就学,曾从刘焯问学,日诵千言,熟读经传,善于词章。至隋大业初,被杨广选为“明经”,授河内郡博士,补太学助教。

而后隋末大乱,在原本的历史轨迹里,他后来是投靠了李唐,先是做了一段时间的国子监祭酒(国立中央大学的校长),再为东宫侍讲,后受诏撰定《五经》义训,总共一百八十卷,名为《五经正义》。

《五经正义》可是唐代科考“明经”科的标准教材,于唐高宗时成书,完成了五经内容上的统一,此后注释儒经必须以此为标准,科举应试亦必须按此答卷,不许自由发挥。

因此唐以后的科举规则和出题方式,基本上就是由他始制,可算是科举之鼻祖。

第六百七四章 简字

话说回头,前文有述。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李唐得鼎之后为了统治稳定,对待孔家可以说是相当的优渥。加上唐朝在大政方针方面,也是刻意的延续和改进了隋朝的科举制度,正式开启了中国历史上绵延了一千多年的科举时代,并极度吹捧“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把儒家儒学一步步抬高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所以,新朝想要掌握天下的读书人(文化界),就自然也得学李唐先把“孔家店”给掌握在手中。而在隋末唐初,想要掌握“孔家店”,那么孔颖达这个人就是万万绕不开的,这孔颖达虽然也姓孔,也算做孔子的世孙,但他却不是曲阜孔氏的人,并且在黄小刚看过的许多穿越唐初的小说里,都描写了这家伙跟曲阜孔家的人是死对头,原因就是李唐将他当成了一把背刺“孔家店”的利刃。所以这样的人才,新朝肯定不会白瞎了,在得知了孔颖达随着洛阳东迁的官员来到新城以后,黄小刚便直接把他给盯上了。这孔颖达在如今时空里的活动轨迹,自然与原本的历史轨迹有了不同,在原本的历史轨迹里,身为太学助教的他一瞧见天下渐乱,就一溜烟的从洛阳跑去了虎牢(今河南省荥阳汜水镇西北)隐居,直到唐初天下稳定之后也才出仕李唐。而在如今的轨迹里,这杨广死于江都之后,孔颖达却是没能溜掉,先是被伪王杨桐留在洛阳封为太常博士,后王世充篡朝后又给他加了一个谏议大夫的虚职,谁想到后来王世充闻风而逃,困居洛阳孔颖达也就落到了黄娜手中。这后来嘛,洛阳官吏一千余人被黄娜东迁,孔颖达虽然是在名单当中,可到了新城之后还是按着双选(双向选择)的原则,让孔颖达自己来选部门,结果他却是自己看中了“秘书司”。当然喽,本着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的原则……黄小刚当然是立马把他要到了身边,然后孔颖达便自觉搞起了“起居注”的工作来。至于说未来对儒家和孔家店的安排,舅侄俩自然有明确的共识,那就是一定要把儒学从根子上好好的改造一番,引导儒家和儒学不再去走唐宋元明清时走过弯路,一步到位直接升级成为“东华现代新学”!而孔颖达既然被那么多的穿越文都选择来搞孔家的背刺,便自然是可选的操刀手之一。那么,什么是“东华现代新学”呢?那就是二黄主义、黄天凤思想、黄小刚理论、、科学发展观,以及新的理论高峰——黄天凤新时代特色理论思想,为决胜小康,建设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科学的指导思想和理论依据。目前,二黄主义、黄天凤思想和黄小刚理论“差不多”已经编撰结束,至于、科学发展观、黄天凤新时代特色理论思想,这些全文不过千把字的东西已经草拟完成,准备等到定鼎天下之后便展开推广学习的活动。此时言归正传,便也说黄小刚用计得逞,瞧着孔颖达看着案上的马、鸟二字愁眉苦脸的模样好笑不已。实际上早在幽幽谷建军之时,黄娜就已经用简字给女兵们上识字课了,而后的每期新兵的文化课都是以五百常用字和进阶一千字为标准,所以在天凤军内部早就已经落实了简化字的应用。只不过是在孔颖达这些隋朝旧官吏这边,还没时间推行和普及简化字,黄小刚也不是闲得没事干了,这才用来逗他好玩儿,而是早就定下了阳谋,准备让他捉刀背锅。见孔颖达不一会的功夫便皱着眉头扯下了好几跟胡须,黄小刚倒也不准备继续为难他了,便命人递上一份字谱,笑道“仲达,你且瞧瞧这个。”孔颖达忙不迭的接过来一瞧,便也见封面上写着“天凤军密文简字表”,并且在页头上还写着“内部文件,严禁泄密”八个小字。随后打开一瞧,便见这头几页上写的竟全是各种弯弯曲曲的怪异符号(汉语拼音声韵母表),而后面的几十页则罗列着至少近千个简化字,顿时把孔颖达看得两眼一直。就听黄小刚道“此表之中,共收录了简字一千二百个,用于军中传讯虽是足够,但对于朝廷日后的文书、法案、律令以及日常所用显然不够。所以我希望仲达能以此表的简字和笔划简化规则为参照,增制一本至少含有三千五百个常用字的简字谱,作为日后国务院和秘书司的行文参照,仲达以为如何?”孔颖达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忙也躬身道“微臣何德何能,恐难担此大任!”黄小刚便自笑道“我方才不也是说了,这今人造物,只论是否方便简单,若仲达不愿担此重任也可,回头我倒是可以寻些贩夫走卒,让他们按着怎么方便简单怎么来做这简字,倒时……”“啊!万万……万万不可啊!”听得黄小刚要找贩夫走卒来做这事,刚刚还在推辞的孔颖达顿时就急了,可喊了一句万万不可之后,却发现自己似乎也就中了圈套若是当真不能让什么贩夫走卒来做这简字的大事,最终还不是只有自己够格背锅?顿时,孔颖达脸都苦得比苦瓜还要皱了,黄小刚暗笑不已,却没忘了叮嘱道“那么……此等大任想来便也是非仲达莫属了,好好做!对也!三千五百个常用字若是多了,少个一百二百也是无妨,我估摸着大概有个三千字该也够常用了。”孔颖达苦笑着点头应是,这一刻他倒是明白过来,此事并非是专为坑他而来,毕竟在此之前天凤军就已经有了一千两百字的简字表,如今这般作为说好听是送了他一份天大的功劳,说难听点无非是想挂他的狗头来卖他的羊肉。

第六百七五章 还朝

时过正午,天上的阴霾渐渐消散。

冬日的暖阳透过块状的云层,将大块大块的光斑撒向大地,虽然拂面的北风依旧寒意逼人,但偶尔洒落在身上的光斑却还是能给人带来些许的暖意。

在新城东西向的落日大道上,十六条双向对开的车道在进入三环后开始缩减为十二条,不过路中心的隔离带却是从进入三环开始便取消了,使得这条直通城市中心广场的大道,成为一条宽阔无边的中央通衢。

此时,在通衢大道的中心,一排排的黑甲骑兵以四骑为一个横排,提举着旌旗枪矛,策骑踏雪,飒飒而行,肃杀之气顿时弥漫冲霄。

很快,黑甲骑兵们的队伍便在三环与二环之间的十字街头停了下来,倒不是说不给他们继续走了,而是此时在进入二环的通衢大街上,正有不下数万人在忙碌的清除着道路上的积雪。

打眼望去,忙碌的人群中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还有不少是头戴红色藤帽的工人,他们自发的用扫帚、耙子还有各种各样拿着称手的工具,正热火朝天的清除积雪。

几乎也就是顷刻之间,这宽度超过百米的大道中央路面超过一尺来厚的积雪,就被清除得干干净净,人群也闷声不响的退到了道路两边,然后用七分期盼和三分好奇的眼光,远远眺望着列队止步的骑兵们。

不久,也就听得人群中有一把清脆的童音,突然高声叫喊了起来:“迎凤娘咧!”

随着这一声喊,数万人群也才如响水一般渐渐沸腾了起来,吱呀哇啦的叫声此起彼伏,但很快就慢慢统一,合成了一句句震天动地的呼喊:“迎凤娘咧!凤娘来了不纳粮哟!”

“……杀牛羊,迎凤娘!迎来凤军好儿郎!”

“……打开城门迎凤娘,凤娘来了不纳粮!”

“……开门房,迎凤娘!从此耕田晒谷忙!”

“……均田不税无徭役,不分贵贱农工商!”

“……迎凤娘咧!”

震耳欲聋的呼声,犹如钱塘江上的浪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热情似火的氛围,更似烧红的热锅浇上滚油,瞬间火爆全场。

不过,黑甲骑兵这边明显没有做什么准备,瞧着百姓们欢呼雀跃的模样,他们反倒是傻了眼般不知如何迎合,但他们还是保持着严整的队形,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不久,就听得后队有铜哨和角号声传来,听得号令的黑甲骑兵们也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并迅速的根据号令变换了队形。

很快,骑士们两两分成一队,开始往街边散开,在百姓面前形成了隔离地带,而后也才瞧着后队身穿红衣金甲的近卫女骑迅捷而来。

今次随着黄娜回归新城的直属部队,总共有三支计五千五百余人:一支是在黎阳组建,并且在回归途中完成置装的天凤军标骑营;一支是直属黄娜的女近卫骑兵营;一支是用隋军骁果军装备武装起来的隋甲具装营。

这三支骑兵里,一直在前面开路的黑甲骑兵是天凤军标骑营,是由标营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组成。只不过一直以来天凤军中都缺乏足够的战马,因此直到前不久回军到了聊城,接收了一批由李唐军赠送给之前增援雁门关部队的战马后,也才堪堪完成全员齐装。

标骑营分为左、右和前锋三个作战营,每营齐编为五百人,配战马六百匹、驮马四百匹。标骑营的单兵装备为二型(骑兵型)裲裆铠一件、靴盔护甲一套(七件套)、标配骑兵矛两杆、短兵一件(自选)、骑兵用折叠弓一副配三十六支羽箭。

从功能设计上来说,天凤军标骑营的职业设定是以追击、袭扰和侦查、警卫为主的游骑哨兵,作战方式主要还是以骑射为强项。

至于近卫女骑,人数虽然最少只有五百余人,但装备也是最好的,不但有全套镀金女式明光铠、短柄横刀、骑兵折叠弓、单兵弩,还有人手两具飞火流星箭(单兵火箭筒)和手榴弹(人均十八枚),更秘密携带了五个基数(每个基数为十二枚)的小雷王。

近卫女骑属于黄娜的亲卫,不但人员选拔十分的严苛,个顶个选出来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女汉子,就连她们的教官也是相当牛逼:团战、骑术还有戍卫教官是李秀宁;刺杀、格斗、武艺教官是红拂女。

至于隋甲营,乃是取用的司马德勘麾下的骁果,弃留在卫南的武器装备所组建的具装骑兵营。

当时司马德勘军中兵变,数千骁果虽然一哄而散,但却是把大量的武器装备给留了下来,黄娜让人取回之后,命军中工匠修修补补前后也整理出了一千多套具装套件,便也按装备的数量组建了一个隋甲具装骑兵营。

隋甲营的编制为一千人,也分为左右两营,单兵装备为隋制骑兵明光铠(部分为扎甲)一套、具装马凯一套、重骑兵枪矛两件(自选)、短兵一件(自选)、骑兵盾一副。

因隋甲营的骑兵,人马皆着重铠,走的自然就是“具装重骑兵”的路子,只可惜目前并没有搞到合适具装骑兵使用的战马,目前全军暂时以驮马作为代步。

不过从长远打算来看,尤其是针对日后有可能会跟李唐军在关陇乃至塞北进行军事冲突,以及征讨域外的突厥残孽,一支像样的具装重骑肯定还是需要的,所以未来这隋甲营不但要尽快的配上足够的战马形成战斗力,还将会进一步的扩大编制,把数量给搞上去。

却就说这时,一杆凤字纛旗在前开路,但见得五百余骑红衣金甲的女近卫,风姿飒飒的策马而来。

“哟呵!迎凤娘咧!”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当近卫女骑护卫着黄娜正式踏入二环路的同时,也就瞧着城中心方向也同时走出了大队人马,以天凤监军为首的队伍,熙熙攘攘也有近千人之多,不但旌旗招展,更携带了大量的乐工,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双方相向而行,不多久便在街心相遇,便瞧着身穿金甲,头戴翎羽的天凤军元帅黄天凤抢先一步下马,以军礼相见道:“监军!黄天凤幸不辱命,今日得胜回师!”

“好好好!”黄小刚也是翻身落马,大步上前伸手来扶,高声笑道:“大元帅得胜还朝喽!”

第六百七六章 新都

两年多前,黄娜领军出征搞“秋季攻势”的时候,平度新城基本上还处于“三通一平”的规划阶段,就是个一马平川的大工地。

当时也就是组织了一些青壮过来挖地修下水道和平整土地,然而如今两年过去,新城不但修好了内外共五道环线,并且内三环的各类基础设施、商居民居、医院学校等等,如今的完成度已超过七成,可以说已经具备了成为一国帝都的必要条件。

至于说城市中心的帝国大图书馆还有帝国议会大厦、帝国国会等奇观建筑,虽然是特事特办加班加点的把地基给抢工修建了出来,但修建这些建筑所需的技术还有材料方面却不趁手,估计还得要个三五七年才能把奇观堆起来。

目前城市中心的奇观式建筑里面也就是女皇宫、阅兵城楼(山寨天安门)、国务院和中心广场早早动了,如今各自的完成度也是不低。

首先,完成度唯一是百分百的就是中心广场了,广场南北长一千米,东西宽六百一十八米,采用了黄金分割比率,目前的地基采用的是石板铺设排水道,三合土夯实平层,上面铺设从泰山取来的青石板作为地面。

由于这个项目不用打什么功能性基础,也不需要去管什么未来的地下扩展(但已经预留了空间以便日后改建),所以也是最先完工的项目。

然后完成度稍高的第二个项目,就是新都的国务院建筑群。

新朝的国务院属于一个大型综合性建筑群,位置处在帝国议会大厦的身后,一期工程是按照现有的条件和部门职能,规划成了六栋三层至五层不等的大型群楼,因为是临时性的建筑,所以仅仅采用砖木了混搭的结构,连地基都没敢挖太深,如今已经完成了超过九成的内部装修,并且办公区域也早就投入使用了。

再来就是女皇宫和阅兵城楼,实际上阅兵城楼也应该算是女皇宫的一部分,因为整个女皇宫大致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正对着广场的阅兵城楼,之后是用来登基、朝觐还有国事活动的礼堂大殿“坤元殿”,再往后才是女皇居住的奇观建筑“空中花园”。

如今,阅兵城楼的完成度也就是个六七成,城楼整体和外墙面基本完成,但内部装饰才刚刚开始,而也因为入冬的关系,建筑内部的彩绘(雕梁画栋里的画栋)也不能做,只能是把防潮和防火、仿蛀这些先做了。

不过,阅兵城楼虽然是照着天安门搞的山寨,可黄小刚还做了一些简单的魔改,一个是拔高了城楼的高度,将城楼的高度升至了十五丈六寸,一个是增加了两侧观礼台的宽度和席位,并且还将观礼台下方的空间也利用起来,在内部用混凝土框架进行支撑,然后也是分隔了大量的房间,可以用来作为兵营驻扎部队。

至于城楼前面的金水桥、喷泉和花坛、华表什么的都得安排到位,除此之外横跨城楼的十里长街肯定也不会忘了。

至于阅兵城楼背后的“坤元殿”,因为得到了洛阳工部营造大匠们的强力支持,目前主体工程也完成了七七八八,作为功能非常单一的性建筑,“坤元殿”的建造规格虽然很高,但用的人工却是不多,时间也不是太长,在洛阳工部的匠师抵达之前就完成了主体框架。

不过,洛阳来的匠师也并非是没事可干,尤其是殿宇内的大跨度架梁和内部雕饰,没有这些工部匠人还真不行,目前也因为寒冬不得不停止了内部的装修,一些必要装修工作也是要等到开春才能进行。

至于“空中花园”这部分,首先因为是奇观式建筑,黄小刚肯定是要不惜血本来搞,因此划定的区域比巴比伦的正版要更磅礴大气,基座设定为长方形,东西长三百二十米、南北长一百八十米,周长合计一千米(原版的古巴比伦空中花园据说周长仅为五百余米),由最高层至地面分为九层,每层的层高为九米,每层东西向缩进二十米、南北向缩进十米。

在最顶层不设建筑,而是立起一座女皇造像,就目前舅侄俩通过猜拳决定的设计是:女皇造像身高十七米,背东面西,正面为明光铠戎装,背面是披风大氅,然后左手杵剑,右手高举火炬,火炬的顶部为长明圣火,火炬的柄头会有一个环状平台,平台内设有信号灯机构,使之成为一个可三百六十度旋转的信号灯塔。

至于空中花园的平台内部,将采用钢筋混凝土结构进行框架浇铸,将会分隔和设置大量的库房、功能室和居住房间。

甚至,按照黄小刚私下的计划,还准备在空中花园的底部挖掘地下空间分置为密库(武器库)和宝库,以及地下避难所。

届时,空中花园的外部是女皇和皇室成员的居所,内部则是女皇近卫和皇家禁军的军营,使得女皇宫不但是一座美轮美奂的空中花园,也将是一座易守难攻的空中堡垒。

每一层的空中花园,都会有相应的主题和独立的风景,种上各种奇花异草,什么假山怪石、小桥流水、花海竹林、溪泉池塘,这些统统都要有。

不过,这个工程你光是用脚趾头去想就知道非常的浩大,所以目前也就刚刚开工挖了个十多米深的超大基坑而已,但工程量也是蛮吓人的了,挖出的泥土差不多堆成了一座小山。

不过想着黄娜班师回朝以后也得有地方住,所以黄小刚早就叫人在“坤元殿”后面,修建了一套五进的四合院,呈“凹”字型环绕在“坤元殿”身后,作为“坤元殿”的附属建筑群。

如今自然是早就建好了,并且黄小刚一家子也搬了进去,就等着黄娜回来举行“烧锅底”的家宴了。

话说回来,这舅侄俩虽然一个出征在外,一个坐守大营,足足两年没见了,但军政事务却早就通过军驿协调处理完成,所以见面之后除了必要的嘘寒问暖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废话可言。

于是舅侄俩见面之后稍作寒暄,便也就在军队和臣吏们的簇拥之下,并骑直往中心广场行去,而后更是联袂携手登上了阅兵城楼,校阅了一番随黄娜班师的三千精骑。

这之后三千精骑便也进驻了在阅兵城楼观礼台两边的军营,担负起卫戍女皇宫的职责,而黄小刚一家也高高兴兴地迎着黄娜转回了坤元殿后院。

第六百七七章 逼婚

话说这舅侄俩阔别两年再见,本以为有很多废话要讲,但实际上是真没有。

也就说黄小刚一家子高高兴兴的迎了黄娜转回了坤元殿后院之后,黄娜也就是稍稍有空与吕二十九娘说说话,又逗了会小黄浩,黄小刚也就命人抬上了老娘舅秘制的汤底,一家人倒也热热闹闹的吃了顿火锅。

然后黄娜就急急忙忙随便吃了几口饭,便起身前往阅兵城楼两边的兵营巡营,查看士兵们的入营情况,随便转了转天色便也黑了,于是又在军营里跟女近卫们一起吃了工作餐,并顺手处理一些刚刚送抵行辕的公文急件,待到诸多杂事处理完毕,返回坤元殿后院休息的时候,就已经是深夜了。

第二天起来,舅侄俩也是各忙各的:黄娜入城率领的三千骑兵不过是中军的前锋,后队还有一万多的后卫人马要分驻新城各地的军营;辎重部队还秘密携带了大量不能公之于众的物资,大元帅行辕的文职官员如何安插进国务院或另行安排,这些都需要她亲自去组织协调处理;至于黄小刚,他要忙的东西肯定更多,这就不废话了。

待到二人各自忙完了手头上的杂事,能正经凑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时间已经是腊月的初八这日。

这天的活动安排,是天凤军阵亡英烈入祀英雄岭国家公墓。

一大早,一队队受邀参加入祀仪式的天凤军官兵,便从高密城下的天凤军大本营还有英雄岭北麓的空军大营、平度新城四面的卫戍营、城中心的内卫营等方向往汇聚,黄娜与黄小刚二人也一道从女皇宫出发,在近千女皇卫戍骑兵的护卫下驰马前往英雄岭。

英雄岭的位置,本是在高密城东十里之外,而从平度新城出发的话,却要直出城南五环,且还多走近二十里,所以这一段不算漫长的路途也才给了舅侄俩私下说说闲话的机会。

二人并肩驰骑,周围有亲随远隔十步护卫,倒也不怕二人的闲话叫人听了去。

一开始黄娜倒也大大方方的跟黄小刚扯了一些闲话,虽然明显能听出她在没话找话,可当舅舅的也只能耐着性子应付,只是聊着聊着黄小刚突然来了一句:“这……咱们马上要正经建国了,你是打算成为历史上的首位光棍女皇帝么?”

黄娜听了险些脱口爆笑,幸亏是在慢跑的马背上,倒也好掩饰表情,听得她冷哼一声:“能不能严肃点?什么光什么棍?”

黄小刚理所当然的点头道:“哪里不严肃了?这事开不得玩笑,你觉得这里面有一丢丢玩笑的成分么?”

黄娜顿时有点无语,以手遮额道:“这……就是要逼婚的意思喽?”

黄小刚听了,顿时眉毛一斜,故意加重语气道:“李世民、秦琼……这两个人,不管你选谁,原则上我都不反对!只不过,我听闻那什么张仲坚也对你有想法,这人我可就很难接受了!”

“哪来的什么张什么仲坚?”黄娜面色顿时微微一红,旋即又反问道:“还有那什么秦琼,早翻篇了好吧?”聚书库

当即黄小刚的神情便是恍然大悟:“哦!这就排除了两个次要选项……可你不会真的看上了李世民那王八蛋了吧?这家伙杀兄弑弟还霸占自家嫂子,你真以为你能驾驭得了他?”

黄娜当即满脸的尴尬,回了一句:“谁说我一定要驾驭他了?”

捋了捋短须,黄小刚神色恍然,但看破未必就要说破,稍作思量之后,便也叹息道:“不管是夺鼎建国立祚,还是传继皇裔后嗣,这些都不是可以儿戏的事情,有些事虽然没有先例,咱们的确可以商量着来,但有些事太超前了,跟时代脱了节,也就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就比如说未婚先有子的这种事情,上了史书肯定是不好看的,而且还容易被人反复拿来攻讦,尤其是儒家的人,讲究什么君臣父子,你要硬给扭过来变君臣母子难度不小……”

“行了!老舅你有点过分了哈!说什么未婚先有子?”黄娜听得脑门上全是黑线,忙不迭的打断道:“这不是还有时间吗?”

黄小刚却是被说得一乐:“还有什么时间?这前几天李渊还到处派人发诏书封官许爵来着,还有那小静静也传来消息,他们家眼下也是铆足了劲到处收罗工匠要仿制三角翼……”

结果黄娜却是白眼一翻道:“时间肯定是够的,老舅你信不信我只要略施小计,李渊就得主动把小李子给我送过来?”

结果黄小刚却是有点闷了,压低声音道:“这么说,你指定是他了?”

黄娜闻言轻笑,略微点了点头:“我就喜欢不成么?人家小李子现在也才二十出头,长得帅说话也好听,胡旋舞也跳得不错……就算有点野心又能怎么样,男人没点野心还能叫男人么?”

“这是你的真心话?不是赌气?”黄小刚狠狠捋了捋短须,但是并没能捋下几根来,只能是无奈道:“行!只要你开心就好,反正新城里我是没建玄武门,要是那天你落水了,勿谓言之不预也。”

黄娜顿时又是白眼一翻,不客气的回道:“老舅你这话可不对了啊!什么勿谓言之不预?也就是我们知道历史上的小李子是什么样的,他自己这会能知道?既然他不可能知道,那还不就是我想让他圆,他就得圆,我想叫他方,他就只能方。”

“有道理!”

黄小刚直接被怼得无语,因为黄娜说得确实有些道理,李世民在历史里的牛逼,就眼下来说也就是舅侄俩知道,而他自己肯定是不知道的。

既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又何必担心他会继续走上老路,毕竟如今的时空与事态和历史已是大相径庭,以黄娜的能力真要把他驯服和调教好了,还真是想叫他方便方,圆就圆啊。

“所以啊!老舅这事你还是别操心了!”黄娜微微调整了一下马速,与黄小刚并肩同行后,故意压低声音道:“我计划过些日子,就让李三娘领着李玄霸回晋阳,并许诺给李渊搞一批特价军火,甚至可以答应再卖他一个营的三角翼,然后要求他把小李子送过来当人质,这事也就成了!”

黄小刚听了,当即吸了一口凉气:“嘶!你这是一石好几鸟了啊!好吧!我以后再也不逼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六百七八章 雏鹰

三角翼的技术含量到底有多高,肯定不会有人比舅侄俩更明白。

这种科技前置来源于风筝的简易飞行装置,早在决定列装之初,就已经预料到了被人山寨的可能性,所以早就把科研攻坚的方向放在了人工动力的鲲鹏系列上。

而对于黄娜来说,如果是别人动了脑子想要仿造三角翼,她只要知道了肯定派人弄死,但如果是李唐或者李世民想山寨的话,反倒是无所谓。

甚至于,在本来就知道李家人野心极大的情况之下,黄娜也不介意继续给李家增强武装,就算武装到牙齿她也有绝对的把握掌控。

而黄娜的自信心,自然来自于她无所不能的老舅,虽然三角翼还有鲲鹏机的研发工作名义上是要靠着老公输一家,但真正的核心科技还是掌握着黄小刚手里,由他掌握着什么时候方便拿出来而已。

而别的不说,单是黄小刚手机里的《古兵器大揭秘》就有上下两季,能够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在这个时代也就足够了。

而此时,既然逼婚的话题就此打住,舅侄俩也就没了别的废话好聊,于是便低头赶路,自往英雄岭行去。

这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天凤军在建军之初就设立国家公墓,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借以烈士身后的哀荣来提振军心士气,让士兵们明确的知道就算阵亡了也不会成为无人祭祀的孤魂野鬼,死后可以入祀国家公墓享受千秋血食,与国同休。

而英雄岭国家公墓今日虽然人潮涌动,但却出奇的安静肃穆,在正午之前便有两万多来自天凤军各军种和部队的现役、退役、参战老兵和伤残退役的荣誉军人,以及阵亡烈士的家属遗孀等,在公墓前集结列队静立。

随着黄娜和黄小刚的抵达,阵亡将士的入祀仪式也正式展开。

在苍凉悲壮的军乐声中,一千七百五十七具骨灰盒在三军列阵的目送下,缓缓进入国家公墓,按照军号的先后顺序,下葬于国家公墓。

虽然这一千七百五十七名烈士里,其中只有小半属于直接阵亡,大半则属于疾病、工伤、训练事故、意外等等不可控情况,如果按照严苛的作战、牺牲评选标准,肯定是有不少人不够资格,但最终还是一视同仁全给予了烈士的哀荣。

至于入祀礼节和过程,具体倒也不是很繁琐,烈士骨灰盒由仪仗礼兵捧入墓区后,按军号序列下葬,有家属的会在最后一个环节把覆盖骨灰盒的军旗取来折叠交与家属,没家属的就直接披盖天凤军旗落葬。

入祀结束,黄娜和黄小刚也分别进行了演讲,先是宣读了阵亡将士名单以及部分英烈的生平,同时也宣布了将会把每年的十月十日设立为参战老兵纪念日和国家公祭日,届时会举行国家公祭、纪念日阅兵和老兵巡游活动。

而活动结束之后,舅侄俩却是没有原路返回,而是转身进入了英雄岭的空军大营。

此时的英雄岭空军大营,已经形成了涵盖训练、装备制造、研发、仓储、后勤保障等一系列区域联勤的超大型营区,与国家公墓一南一北呼应相望。

然而,黄小刚领着黄娜进入空军大营巡视的第一站,却是大营核心区域的一座新校区,远远就能听见四处都传来朗朗的读书之声。

“一共是一千二百四十名学员,其中女孩八百六,男孩三百八,都是刚年满十五岁智商达标的飞行员种子。”

指着新校区,黄小刚很是得意的介绍道,这个校区里的所有学员,都是他大半年来命人从东华各地征募而来的少年男女,平均年满十五岁,并在身高、体重、智商还有身体的灵活度、柔韧度、力量、敏捷、平衡感和方向感等等方面也都是优中选优,招他们来就是作为飞行员的种子来培养。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这一年多来天凤军内部也经过了好几轮的筛选,可最终选拔出来的人手却始终不够组建一个营,虽说恐高症这种病症可以通过不断的强制性活动来矫正,可眼下实在是没有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和精力。

所以舅侄俩最终能够拿出的解决方案,就是征募一批可塑性较高的少年男女,花时间从头开始训练和培养,这样总要比一个个把人带上天,然后看他恐不恐高要更有效率。

天凤空军如今分设青雀、火凤、鲲鹏、精卫四营,“青雀”主攻侦查、“火凤”专注空战、“鲲鹏”负责支援,而“精卫”则是未来的空军主力空降兵。

可面儿上看着光鲜,但如今实际上能够驾驶三角翼上天的飞行员都凑不满一个营,目前也就刚刚凑够两个排的(指可实操的飞行员)。而且实战的机会也不多,所以天凤空军就目前来说最多也就算是一支威力不可估算的“奇兵”,对未来战局的把控并不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而随着走近校园,看着园区之内不但有宽广的室外操场和大量的训练器械,学员们就读的教室和居住的寝室也是采用了保暖效果极好的加固保温房,并且配备了室内暖气还有全天供应的热水、饮食,整个园区的条件甚至比后世的高端大学还要好,黄娜见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唯一感觉有点欠妥的便是男女学员的比例问题。

对此,黄小刚也是有考量的,便听他道“男女比率这个问题,我自然是考虑过的,目前我们最缺的肯定是飞行员,肯定要先把青雀和火凤的架子先给搭建起来,青雀这边未来还是走要单发路线,火凤则以三发为主,双发为辅,在这方面身轻体柔的女飞行员优势就特别明显了。”

黄小刚口中的单发、双发还有三发,指的是如今天凤军的主力机型无动力三角翼,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断调试,如今已经定型的机型分别是单人操作的单发机(翼展五米)、双人操作的双发机(翼展六米六)和三人操作的三发机(翼展七米八)。

然而,也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正巧听见堂间铃声敲响,一群群的少年学员们平静有序走出教室,正准备走向操场做一些课间活动的时候,咋然瞧见了身着军服正装的黄娜等人,便瞧着他们也不用人招呼便自发的在操场上集结起来。

很快,一千多人全员列队集结完毕,一名左臂上系有三条杠的女学员小跑着来到黄娜的面前,敬礼道“报告!天凤军雏鹰营一期全体学员集结完毕,请指示!”

第六百七九章 少年

“雏鹰营全体学员集结完毕,请指示!”

一千多名雏鹰学员,在冬日的暖阳之下,异口同声的齐声高呼。

看着一张张既充满了稚气,却又焕发出异样神彩的陌生面孔,舅侄俩的表情各自不一。

当然了,黄小刚这边肯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表情,这雏鹰营不但是他一手设立的,营区是他亲自安排指挥人建的,一千多个学员也是他亲手打勾勾招来的,甚至如今学员们身上穿着的,具有未来科幻风格,甚至尚未全军正式列装的天凤军新式军礼服(《星河战队》里面的联邦式军服),也是他下令提前专门给雏鹰学员提前列装的。

所以他的脸上只有洋洋得意的表情,以及不负所托的轻松。

至于黄娜,她看着眼前这些雏鹰学员,神情里却是多了几分恍惚,因为她心底里不由回想起了当初在幽幽谷,她第一次给她手下的女兵们训话时的样子。

也回忆起了芦山寨墙上的血腥死斗,想起了幽幽谷外首战得胜的颤栗……乃至于这五年多来自己一步步走过的平原、跨过的山川、淌过的河流和战斗过战场,而这一刻看着眼前这一千多名身穿新式礼服的学员们,她的脑海中却是闪过了一个奇怪且无法用自有语言描述的念头,而这个念头如果叫黄小刚来表达的话,估计也就两个字:稳了!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不管是面对自己的五百女汉子亲卫,还是那一千五百全甲轻骑,又或者是那一千武装到牙齿的隋制具装骑兵,乃至于手下的数万标营,黄娜都从未生出过这等奇怪的感觉。

而之所以她会有这样的感觉,其实也并非很难理解,这不管是幽幽谷一期的老兵,还是天凤军发展到如今衍增出来的各路部队,对她还有黄小刚而言,都是为了应急而爆出来的兵,虽然两人的确也花了很多心思在这些爆出来的兵身上,但始终都是为了应急和解决燃眉之急的替代品。

而眼前的这批雏鹰学员,虽然他们已经十五岁了,但自此刻开始舅侄俩有能力也有信心给他们提供一切所需的条件,以及至少三年以上相对和平的环境供他们学习、训练和成长。

而当他们长成以后,便能成为新生的天凤帝国牢不可破的坚固根基!

所谓:纵然心有猛虎之势,亦有细嗅蔷薇之时。

黄娜的片刻恍惚,虽然叫一众学员们看起来是凝目审视,但知侄女者莫如舅舅者也,黄小刚自然是瞧出了黄娜的表情与心理活动的对称之处,见她久久不语,知道这时肯定不能冷场,便也忙低声道:“好好说两句吧!”

而今日来空军大营巡视,当然不是临时起意,而面对雏鹰营的学员们时该要说些什么,黄娜自然是早有准备的,当即便也上前两步,扬声与众人道:“同学们好!予便是天凤军元帅,黄天凤!”

“首长好!”

千余人齐声唱喝,声势自然相当惊人,不过接下来却听黄娜道:“今日本元帅来此巡视你等,并非是元帅巡视麾下的士兵,而是以一名学长的身份,来探视各位学弟学妹,因为你等如今还是学员,还不能算是一名合格的士兵,更不能算是一个拥有完全自足行为能力的成年人。”

黄娜这话说来,顿时叫在场的千余学员都是愕然一愣,虽然很多人都听不太懂,但黄娜话里的嫌弃之意他们还是多少听出了几分,顿时不少人的表情就不好看了。

只听黄娜接着道:“然而……作为你们的学长,予是看好你们的,因为当你们一旦经受住了磨砺,学得了足够知识和技能长成之后,必将是我东华未来的中流砥柱和中坚力量!”美妙

这话听来,顿时叫不少人松了一口气,许多人脸上的表情也松弛了下来。

黄娜此时,却是突然话锋一转道:“那么……作为一名东华少年,你们从现在起,又该竖立怎样的人生目标,以及怎样的人生信念呢?”

黄娜话才出口,便见众人面面相窥,似乎众人都是懵逼状态,毕竟他们这批人是以征兵的名义应征而来,绝大多数人只怕心中只有当兵吃粮的想法,你此时问他们有什么人生目标和信念,明显是超纲了啊!

见此,黄娜也不生气,便自笑道:“你们既知自己是雏鹰营学员,也当知道日后待你们学业有成时,既要成为空军、陆军、海军,也将会是一名合格的士兵、军官、指挥官、将领乃至元帅,那时的你们也就不再是什么平民百姓,而将成为我东华凤国的中坚力量和国家栋梁。”

众人听来,顿时都是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才发现这成为雏鹰学员不光是可以当兵吃粮,竟还可以成为国家栋梁,顿时人人的眼中都升起了热切的希望。

旋即便听黄娜继续道:“今日,予便以诸位之学长的身份,与你们分享何为少年之理想,何为少年之责任,愿诸位学员能与予共勉!”

“人有人之老少,国有国之老少,少年者亦有国人之别,然初生之人谓之少年,初生之国亦可曰少年。”

“彼昔日杨隋之国亦为初生,却成今日烽烟朽坏之业者,何以置之?无怪乎,彼少年之国,少年不知其责如何!”

“今有东华凤国,浴火重生,欲取彼朽坏之国,建新生之强国,则我东华少年之责任,何也?”

“谓之:天地苍茫,宇宙浩瀚,我东华少年,顶天立地当自强!”

“谓之:少年东华者,则东华少年之责任也。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东华少年。”

“谓之: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九州则国胜于天下,少年雄于四海则国雄于八荒。”

“谓之:我东华少年,当如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

“谓之:我东华少年,亦如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

“谓之: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美哉!我少年东华,与天不老!壮哉!我东华少年,与国无疆!”

黄娜一气呵成,将她牢记在心的“少年中国说”改头换面成了“少年东华说”,用洋洋洒洒的五百余字,一吐胸中万丈丘壑,字字句句,如若铿锵。

而列队齐整的过千雏鹰学员也自然是听得如痴如狂,待听到与天不老、与国无疆之赞颂时,忍不住也齐声应和道:“美哉!我少年东华,与天不老!壮哉!我东华少年,与国无疆!”

第六百八十章 百家

眼瞧着文采斐然的双学士搞公然剽窃,身为高中汪的黄小刚显然没有什么置喙之处。

因为……对于这什么“少年中国说”的原文,他自己还真是记得不多,所以也就不知道自家的双学士这是篡改了多少,又加减了多少,是否比原文更好,又或是叫她搞了一出狗尾续貂。

反正瞧着黄娜的演讲有头有尾,而且还真把现场的气氛给调动起来了,他除了乐观其成之外倒也没什么其他想法。

且说黄娜以一场激昂的演讲,和一篇“少年东华说”震住了在列的雏鹰学员们之后,自然又是一番恳切的嘉勉和鼓励,但最终还是要散场的,因为午饭时间到了。

而黄小刚为学员们制定的餐饮标准肯定是不会低的,但直接把后世的那种营养均衡、荤素搭配,敞开式供应的模式套上也是不可能的,目前也就能保证每位学员每日能够有半斤的肉食还有两斤以上的菜蔬和足够的粗细粮供应而已。

乘着用工作餐的功夫,黄小刚也拣了一些重要的信息跟黄娜细说了一下,但听他道:“先说一下学员的基础构成,招募之初虽然也做了优选,但基本上没什么好挑的,女学员里最多只有半成不到读过书,男学员里读过书的也不多,也就一两成而已。”

见黄娜没有什么疑问和反应,黄小刚便继续道:“当然这些不是问题,如今这批学员,来得最早的已经上了至少四个月的文化课,最晚的也补习了至少两个月,虽然还不敢说把小学部分全部啃下来,但基本的五百字和基础算数算是拿下了,前几天月考平均分都在八十多,目前看情况还不错。”

“然后就是身家清白、身体健康、非独女独子、家中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这些条件全部满足,还有就是奖学金制度我也顺手拿了出来,目前看起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黄娜听来点头道:“我这边怎么安排呢?”

黄小刚忙道:“眼下的这个阶段主要是给他们养身体打基础的阶段,计划是过完年以后再开始搞专业课和军事训练。我的想法是,过年期间你还是把精力用在军队改制扩编的大方向上,到了明年二月以后,你再来稳定授课,每个月最少三场大课和十二节小课。”

不过黄娜听起来有点不解道:“一千两百四十人,也就是三十一个班,十月之前能轮得过来吗?”

黄小刚忙也答道:“这两个月我已经初筛过一遍,大体上也做了小规模的分班,军政方面的优秀种子也就三分之一左右,我感觉这批人未来走理工路线的可能要更多。”

这雏鹰营虽然是设立在空军大营里面,并且也的确在对他们进行着一系列与空军有关的训练,但未来是否全部加入空军,是否全部都成为飞行员的这种可能性显然是不存在的。

按照黄小刚的预估,这批人里面如果说最终能有三分之一的人,日后能凭着优异的军事技能成为合格的空军军官就已经万一之幸了,其他的人最终还是得安排去陆军、海军、装备研发、武器制造等等方面,甚至还肯定会有一部分去搞什么特种作战、军事参谋,乃至于从政、从商。

所以在教育和教学内容方面,既要有针对性,也得广而全,毕竟如今时间非常的充裕,不能再搞以前拔苗助长、凑合应付的那一套了。

黄娜也知道,这批学员最终能有多少能上天还得看运气,但对于黄小刚乐观的预估有点不以为然:“即便是理工,也得是军工为主,就凭这点人是搞不起工业革命的。”

黄小刚听来点头道:“这话没错,所以我也不准备把鸡蛋都装到一个篮子里,眼下正好我有了一个新备选,那就是墨家。”

“墨家?什么墨家?”黄娜听来一愣,黄小刚便忙把他前不久碰到墨家子弟的事情与黄娜简单说了。

之前因为对邀约墨家来新城开宗立派的事情没有绝对把握,所以黄小刚也没四处声张,如今他却是已经接到了邓陵氏龙屠蛮派人传来的消息,说是已经说服了邓陵氏一脉的墨者出山,愿意来新城设馆传播墨侠之学。

至于相里氏一脉的相里琴,虽然眼下还没得到她的消息,但只要邓陵氏当真应邀出山,想来相里氏一脉也不可能还是铁板一块,日后总要入彀就是了。

“也就是说,你是准备把理工这一门,日后交给墨家来搞喽?”

黄娜思维也是敏捷,便掰着手指道:“如今咱们这儒家有孔颖达、医家有孙思邈、道家有袁守诚……甚至墨家的人也有了,老舅你这是准备要恢复诸子百家啊?还缺什么?”

黄小刚听来好笑,忙也道:“那可就多了……虽然叫诸子百家,在先秦时代大致也就十二家而已,除掉儒家、医家和道家,还有墨家、法家、兵家、农家、商家、阴阳家、杂家、名家和家。”

不过,黄小刚这里是说差了,先秦时代虽然的确不够百家,但他列的十二家并不完全正确。

先是西汉的司马迁在《史记》中引述了司马谈(司马迁之父)对学术流派的见解,司马谈把先秦以来的学派总归纳为六家,即:阴阳家、儒家、墨家、法家、名家、道家。

后来到了东汉,班固又在《汉书》中把先秦以来的学派归纳为十家,即: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家。

直到近代的吕思勉(1884年-1957年,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认为“术数”、“方技”、“兵书”三略,亦可称为先秦诸子,可算为十二家。

“那么佛家呢?”黄娜好奇问道:“为什么没有佛家?”

黄小刚便也嗤笑一声,解释道:“佛家是西汉以后才传入中国的,而且它没有值得拿来说事的中心思想,主要就是被利用作为统治者麻醉百姓的工具,有什么资格能称家。你看看佛教进入中国后的这几百上千年间都干了什么?大势传播各种歪理邪说,搞什么愚民政策,还敛财乱建、凿山挖洞、偷神窃圣、淫祀乱国……”

说佛家敛财乱建,这细节就不用讲,“三武一宗灭佛”了解一下!

至于凿山挖洞,乐山大佛和敦煌莫高窟,大家也可以了解一下!

而偷神窃圣和淫祀乱国,这也没有半点冤枉的,最典型就是佛家奉为珈蓝菩萨的关帝圣君了,因此听得黄小刚如此埋汰佛教,黄娜也是乐了,便也问道:“老舅你这是要灭佛的节奏啊?”

黄小刚听了嘿嘿一笑,摇头道:“不!我准备给佛家的和尚们指一条明路,让他们都出国留学去!”

第六百八一章 二武

对于佛教和佛家的事情,喜欢看科教片和纪录片的黄小刚,对这方面的了解可要比双学士厉害多了。

瞧瞧佛教自西汉的汉哀帝时期(前25年-前1年)传入中国,至隋末时代这漫长的六百多年间,它就经历了两次“灭佛”,分别是“魏太武帝灭佛”和“北周武帝灭佛”,也称“二武”灭佛!

而魏太武帝和北周武帝为什么要“灭佛”,显然不是他俩吃多了没事干,而是当时佛教的一些骚操作非但没有帮助统治阶级搞好愚民政策,还切实的伤害到了当权者的利益,这也才自找灭亡招来祸事。

先说魏太武帝(拓跋焘,408年—452年),这厮是个胡人(鲜卑族),他本来对于佛教和道教都无敌意,始光元年(424年,这厮当时十六岁)继位后,在宰相崔浩的劝谏下,改信道教的天师道。

然后,在这拓跋焘继位之初,倒也经常引高德沙门和道教高人,与共谈论,受益颇多。

但是由于当时的佛教势力发展过于迅猛,佛教徒人口增加,且佛教徒也善于利用当时的一些政策漏洞,如沙门子弟可以免除租税、徭役等,于是贫穷人家的子弟纷纷出家为僧来逃避徭役,而富贵人家也借寄托“福田”的名义投献土地到寺庙名下逃避税赋,使得国家在军事战争中日益感到人力物力的缺乏。

另外佛教进入中原后也吸收了谶纬学说,搞一些神秘理论,妨害到了皇帝的权力,而这还不是最过分,当时的佛教因为是完全脱胎于古印度的大乘佛教,所以私下里还推崇着古印度的种姓制度,加上佛教进入中国时正式两汉时代,自然将汉人列为高种姓,而什么鲜卑胡人就肯定呵呵了。

反正,拓跋焘对佛教的容忍也是有一段时间,直到太延四年(438年),忍无可忍的拓跋焘也才诏令五十岁以下沙门尽皆还俗,以从征役,解决翌年西伐北凉所需的人力问题。

到了太平真君五年(444年),拓跋焘又才正式下了灭佛诏,指责沙门之徒,假西戎虚诞,生致妖孽,非所以壹齐政化,布淳德于天下。

规定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有私养沙门及师巫、金银工巧之人在家者,限于二月十五日前遣送官府,不得藏匿。过期不送,一经查实,沙门身死,主人门诛,以加强政治控制。

而且在拓跋焘镇压盖吴起义(445年)的同时,发现关中地区的佛寺内藏匿武器,拓跋焘怀疑僧侣与盖吴相勾结,于是在太平真君七年(446年)再次下诏灭佛。

宣布佛教为邪教,在各地焚毁所有的佛像和佛经,沙门无少长悉坑之,禁止佛教的传播。

经过拓跋焘的灭佛,北方地区佛教势力一时陷于衰落,直到拓跋焘死后,继位的魏文成帝拓跋濬颁布了复佛法诏,才得以复苏并发展。

不过,也才过了堪堪百余年,到了北周武帝时期(宇文邕,543年―578年),当时的佛子佛徒又特么自己花样作死,搞得宇文邕忍无可忍,只能是再次灭佛。

那么,当时的佛家佛徒高僧们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呢?

简单来说也就是三事:敛财、惑民、争权。

先说敛财,当时的佛家高僧们可以说是记吃不记打,“魏太武帝灭佛”也才过去百余年特么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据记载,当时的佛徒人数又发展到了二百余万,全国寺院三万余所,占北魏人口十五份一,且民间言僧徒滥杂,寺庙多币。甚至周武帝亲政后第二年,关中荒旱,命当户拿口粮出来卖,而寺僧却借荒年放高利贷,奸人亦有匿於僧法之下,甚至图谋造反。

后说惑民,这前面说到当时的佛教徒有两百多万,寺院也有三万多,因此这人寺一多,各种事情也就自然多了起来,而问题的关键则在佛教学派也同时发展增多,其中的典型就是净土宗和禅宗。

当然了,净土宗和禅宗的学派之争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当时势大的净土宗传播的教派中心思想是“往生西方极乐净土”,指导的修行方法除了吃斋念佛,行善积德之外,肯定还有什么奉公守法、父慈子孝、逆来顺受、唾面自干。

但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按照他们的说法,行了善的才可以“往生西方极乐净土”,行了恶的只能堕落到阿鼻地狱,不能功过相抵(此时还不流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于是也就在这里自己给自己挖好了一个大坑。

PS: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据考证最早出自南宋的释普济所著《五灯会元》。

再说争权,周武帝宇文邕本信道教,却也兼奉佛说,唯却深信治国须用儒术。

然后当时有一个还俗的僧人叫卫元嵩,他蛊惑宇文邕应当建立一个理想之地上王国,代替天上之佛国。然这卫元嵩与道士张宾相结,二人俱善术数,大受宇文邕信任,於是宇文邕数次召集大臣,讨论儒佛道三教优劣。

北周建德三年(574年),北周建德三年诏佛道大集京师,宇文邕也亲临太极殿主持讨论。

当时张宾与僧人智炫辩论落於下风,宇文邕拉偏架亲斥佛教不净,结果智炫反指道教更不净,更牴触了宇文邕之短。

那么,宇文邕之短是什么呢?

也就是他弑杀了亲叔叔权相宇文护!

这宇文护乃是北周初期权臣,宇文邕之父周文帝宇文泰之侄,邵惠公宇文颢第三子,正经的本家亲叔叔。

早年,宇文护跟随宇文泰征战四方,屡建战功,历任都督、征虏将军、骠骑大将军等职。

西魏恭帝元年(554年),宇文泰临终前,将权力移交给宇文护。宇文护接掌国政后,迫使西魏恭帝拓跋廓禅位于宇文觉,北周建立后,封大司马,进爵晋国公,霸道专政,连杀孝闵帝宇文觉、废帝拓跋廓、武成帝宇文毓三帝,粉碎了楚国公赵贵、卫国公独孤信等反对势力,使得北周政权稳定下来。

后迁大冢宰,总领左右十二军,权倾朝野,成为北周实际主宰者,到了武成二年(560年),才拥立宇文泰第四子宇文邕为帝。

然而,十二年后的天和七年(572年),宇文护在长安含仁殿被宇文邕处死,子嗣和党羽全部遭到清洗。

好了,前面说过这净土宗的“往生极乐说”是自己给自己挖的大坑,而宇文邕杀自己亲叔叔这种忤逆不孝的事情肯定是罪大恶极啊!

是无论再怎么洗也不可能获得“往生极乐”资格的啊!

所以,昏头的智炫揭了宇文邕的短,自然当即惹得宇文邕大怒,乃下诏∶“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

由是道观寺院经像被毁,僧尼还俗,皆归於军民户,史称“北周武帝灭佛”。

第六百八二章 漏洞

实际上,对于佛教而言,不管是这个时代的佛教还是后世的佛教,黄小刚都是没有什么恶感的。

虽然在后世的网络上看多了各种有关酒肉和尚的新闻,也亲眼见过开着宝马、奔驰装逼的和尚尼姑,但对于佛教本身而言他是真没什么反感的地方。

甚至他还记得看过一则新闻,说的是08年大地震的时候,在什邡有个罗汉寺,地震的时候敞开大门接纳孕妇,后来孕妇们还在寺庙里产下了108个“罗汉娃”。

所以,相比较起后世佛教那些酒肉和尚的“恶”而言,这样“善”肯定是足够宽裕的,也是能够功过相抵的,因为南宋以后就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只不过,重点不是黄小刚对后世佛家的感官如何,而是在这隋末时代,就眼下来看似乎佛家的人很不上道,至今也没有什么叫得上名号的人主动上门找他。

不像是袁守诚他们师徒早早就送上门来,且非常懂事的自己到处找活干,还任劳任怨,两项比较下来,黄小刚自然对这个时代的佛教徒没了好感。

因此,在涉及到新朝宗教政策这方面,黄小刚自然也就有了安排,他准备将道教打造成国教,然后对佛教在国内的传播会进行适当的抑制,而其中的关键点就是一个针对佛教界高层人员的重大阳谋!

没错!这个阳谋就是出国留学!

既然你们这些佛教徒不上赶着来跪舔,日后也就别怪咱下狠手了道教本是诞生于中土,自然是堂堂正正的华夏之道,而你佛教祖庭可是在古印度天竺,所以今后凡是没去过天竺留过学的和尚,咱可不承认他的资格!

话说黄娜听了这般出国留学的想法,稍微思索了一下也觉得不错,不过她认为还得补充一下,便道“我觉得咱们还可以这样,一个是规定今后只许市县级的城市在城中设立庙宇寺院,最好是诸教平等,有一家道院就可以有一家佛寺,而且僧人道士的数量必须按照规定控制,不许胡乱发展,也不能有什么特权。”

黄小刚听了呵呵一乐道“这二武灭佛里面有一条就是佛寺敛财严重,可寺院积蓄的钱财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靠忽悠人自己布施的,这个问题怎么解?还有就是咱们如今搞的公田法,对于寺庙僧院所持有的田产、地产这一项也是有漏洞可钻的,这又怎么解决?”

对于这个问题,黄娜倒是马上拿出的办法“这有何难,咱们可以搞审计啊!”

黄小刚顿时嗤笑道“你怕是想得太简单了,你没看过和尚尼姑开宝马、奔驰轰街的新闻?然后问他们宝马奔驰怎么来的,说是施主自愿布施的,然后觉得停在车库里吃灰可惜了,所以拿来代步……搁古代还有更过分的呢!梁武帝和唐武宗的故事你读的大学教没教?”

黄娜顿时白眼一翻,她正经双学士学位的证书也不是马路边捡来的,对这两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搞笑皇帝还是略知一二。

先说梁武帝(萧衍,公元464年-公元549),这家伙据说是大汉后裔,是西汉相国萧何的二十五世孙(估计是吹牛逼的),南齐时,萧衍累官雍州刺史,其间两次参与抵御北魏,颇受齐明帝宠待。

永元二年(500年),萧衍起兵攻讨东昏侯萧宝卷,并拥立南康王萧宝融称帝。次年,攻陷建康。中兴二年(502年),接受萧宝融“禅位”,建立南梁。

这梁武帝萧衍称帝之后,初期的政绩是非常显著,他吸取了齐灭亡的教训,自己很勤于政务,而且不分春夏秋冬,总是五更天起床,批改公文奏章,在冬天把手都冻裂了。

只是,萧衍在做了二十六年皇帝之后,却亲自到了位于都城建康东北的同泰寺,舍身出家侍奉佛祖,做了同泰寺的住持和尚,之后被满朝文武大臣接回宫内,宣布大赦天下,同年改年号为大通,这是梁武帝第一次出家。

然而,到了大通三年九月十五日(公元529年),梁武帝去参加同泰寺举行的“四部无遮大会”,脱下龙袍,换上僧衣,再次舍身出家侍奉佛祖,第二天还亲自讲解《涅槃经》。

这个期间,满朝文武大臣可急坏了,纷纷到同泰寺跪求梁武帝还朝,梁武帝不肯,并说“自己是舍身出家,必须有大量的钱财捐赠给寺里才能还俗”。由于皇帝不是一般人的身价,赎金不是一般的高,群臣只好凑齐一亿钱(其实也没多少,也就是十万贯而已),捐赠给同泰寺,并向“三宝”祈祷,祈求赎回这个荒唐的“菩萨皇帝”,梁武帝九月二十七日还俗,这是梁武帝第二次出家。

然而,大同十二年(546年)四月十日,萧衍又双叒故伎重演,再次到同泰寺舍身出家,这次不仅自己舍身,连整个皇家土地产业都舍去,群臣们又凑齐两亿钱为梁武帝赎身。

太清元年(547年),三月三日,萧衍又双叒叕不厌其烦的第四次在同泰寺舍身出家,四月十日群臣们又出一亿钱赎回梁武帝还俗,还陪着做了三十七天寺奴。

梁武帝四次出家,赎身共计花费四亿钱(四十万贯),这些钱财那里来的,不还是盘剥治下黎民百姓,搞得天下百姓民不聊生,全部肥了寺庙里的和尚。

而在位期间疯狂地扶植佛教,广修寺院,赏赐给寺院大量的财物与土地,寺庙里的和尚成为当时名副其实的土豪,特权阶级,导致佛教在中国大肆兴起,进而为北周武帝宇文邕的“灭佛”奠定了丰富的物质基础。

所以,说萧衍是个搞笑皇帝,原因就是这家伙居然用出家当和尚的方式来勒索朝廷拿钱给自己赎身。

至于唐武宗的搞笑方式就有些与众不同了,这家伙因为笃信道家外丹学说,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炼丹,结果因为嗑了自己炼出来的假药,挂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唐武宗时期(年),距离宇文邕的北周又过去了二百多年,佛教又双叒叕兴盛了,大量的劳动人手出家为僧或者投靠寺院为寺户、佃户,寺院拥有了许多土地和劳动力,寺院经济发展起来,而封建政府的纳税户却大为减少。

而唐武宗搞“灭佛”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佛教徒兜里的小钱钱太多了,据说当时拆毁了天下佛寺四千六百余所,兰若(私立的僧居)四万余所。从寺院拆下来的金银佛像、铜像、铁像及钟、磬不计其数,没收寺产良田数千万顷(此数过大,疑“顷”为“亩”之讹),奴婢十五万人。

僧尼迫令还俗者共二十六万零五百人,释放供寺院役使的良人五十万以上,让政府从废佛运动中得到大量财物、土地和纳税户。

却也说,听得黄小刚提了一句梁武帝和唐武宗后,黄娜倒是脑子一抽想到了解决方案,便也道“嘶!要说想要补上这个漏洞倒也真难……不行的话,咱们也来搞一次灭佛吧?”

第六百八三章 穷鬼

不错,黄娜想到的解决方案就是灭佛,既然历史上三武一宗能够灭佛,为什么新朝就不能?

而且在黄娜看来,佛教对于中华文明的进步也确实没什么助益,完全就是被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当做麻痹和稳固统治的工具。

不信掰着指头数数看,这一千几百来所谓的佛教文化到底对人类文明来带了什么益处?

可以说,千百年来和尚们不是到处私搭乱建,看上个地方就想方设法的修庙修寺,占着个山头就诈称是某某菩萨的道场。

就是一以贯之的贪得无厌的大势敛财,最开始他修个小庙可能就先搞个泥胎木雕的佛像,等有钱了就敢铸铁佛铜佛,再有钱点就敢给佛像贴金,甚至干脆就把金子银子拿来铸造佛像。

又或者一开始修个夯土做墙,茅草遮顶的家庙野寺,等有了钱就铁定建起青砖墨瓦的大房大屋,乃至于慢慢有了根脚他就敢盖大雄宝殿,修浮屠宝塔。

然后每天就特么整天屁事不干,借口吃斋念佛,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终日除了混吃等死就特么把时间浪费在研究什么佛经、佛乐、佛药上,结果研究出来的成果还特么秘而不宣,对社会还有文明的进步一点都没有促进作用。

甚至一千多年下来,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混了一个“天下武功出少林”,结果五胡乱华没赶上,五代十国就赶上了,然后从金辽到蒙古、再到满清,每次朝代更迭时总能看见武僧的影子,有反抗暴政的也有助纣为虐的,反正两头下注,输赢通吃。

所以,在黄娜看来,既然新朝的新政对于这些佛教徒而言有漏洞,而且短期之内选择补漏洞不如直接灭佛爽利,那干脆就灭佛算了。

不过,她这种随手拍拍脑门就出口的办法肯定不是办法,便听黄小刚道“哟!你倒是说得轻巧,你知道现在全国有多少寺庙佛院,又有多少佛教信徒?你特么江山都没坐稳呢!你就敢想着灭佛?”

这话说来,顿时便见黄娜白眼直翻,黄小刚只能笑道“好了!这话题咱们扯远了,刚还研究恢复诸子百家来着,怎么咱们就扯上灭佛了?这事看样子还得徐徐图之,等咱们的天凤皇朝先坐稳了江山再说吧!而且你记不记得‘国产凌凌漆’里面说得好,哪怕是一条内库一张卫生纸也是有用处的嘛!佛教其实也并非真的一无是处,咱们可以想办法把它的优点给利用起来嘛!”

黄娜听得差点喷饭,忙不迭道“行行行!你赢了,这事以后就老舅你负责好了!”

却说饭后,黄小刚又领着黄娜在雏鹰营四处转了转,关心了一下学员们的生活和学习之后,便转道前往了今日的第三站空军大营的核心营区。

所谓的核心营区,其实也就是英雄岭的南麓,与国家公墓也就是一岭之隔,之所以把这里设为核心营区,因为南麓本身就是一个高度有五、六十米的山岭,方便实施三角翼的滑翔训练,一直以来都把这里作为空军的训练场地。

不过由于今日北风的级数有些过高的缘故,所以并未安排训练,黄娜到了以后便也在营区简单校阅了一番。

如今在核心营区作训的飞行员合计也就是差不多两个排的人数(洛阳和下邳还各有两个班),加上已经转职为地勤和后勤的部分人员,总人数也就堪堪凑足一个营的规模。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即便是后世挑选飞行员也都是万里挑一的规格,更别说在这个时代恐高症还是没药可治的病症,能从差不多八万天凤军中选出将近三个排的合格飞行员种子来,也算是竭尽全力了。

而对于飞行员们,黄娜除了好生勉励之外,能给出的指导意见也就是努力练、加油练,只要天气允许就可劲的飞,早晚能把技术给练上去。

当然了,黄娜这么说话也是相当克制了,毕竟她自己也还没能力单飞,唯二的几次飞行也还需要人带着她的。

此外,黄娜除了关心飞行员们的生活学习之外,还特别关心了两个人的生活情况,一个是飞行学员李世勣,另外一个是空军总教官张仲坚。

这俩人自打完成了“营救李世民”的任务回来,先是在聊城与大军汇合,然后又随中军转进历城,直到一个多月前大迁民初步完成,也才随空军部队先行归营。

先说李世勣,虽然他是半路以将领的身份转职,并且还随着张仲坚出了一个相当于“史诗级”的任务,但就眼下来说他的飞行技能却是不怎么厉害,根据总教官张仲坚的评判,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中上”水平,不过黄娜这边对李世勣未来的职业认定肯定是“将才”和空军将领,三角翼飞得好不好肯定不是问题。

至于说张仲坚,黄娜却是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禀,当初的他在洛阳几乎就是无师自通,也不过练习了个把月就直接可以去打史诗级的任务,如今大半年过去他的飞行技巧自然更为精熟,做总教官也是名至实归,并且还把训练难度直接给搞成了英雄级别。

但有一个问题就是,这家伙见着黄娜以后特别的激动,还特么一个劲的往黄娜身边凑近乎,把黄小刚看得直瞪眼,不得不敲打道“张总教官,听闻你本是江南人士,不知如今家中情况如何?可有什么要求,本监军定会与你安排!”

张仲坚听来不知是装愣还是真没听出黄小刚话里意思,竟然答道“张某家在扬州,虽是富贵之家,如今想来不提也罢!”

这话叫黄小刚听来有些不解,便自问道“扬州?如今虽是在李子通治下,却并未听说有甚举动,莫非令尊等人先前便遭了劫难?”

谁知张仲坚却是开诚布公道“非也!家父家母早已过世,如今家业财产全由家中兄长执掌,某算起来孑然一身,并无家事拖累,倒也轻松。”

黄小刚一听这话,感觉有点不对,这演义里不是说虬髯客有万贯家财,还因为义妹红拂女看上李靖,干脆就把家产赠给了他们夫妇,助李唐招兵买马。

当即黄小刚便没了好脸色,径自问道“以总教官这般年纪,该是早早成婚生子,怎能是孑然一身?”

谁知道他竟也毫无隐瞒,坦言道“确有成婚,不过发妻早亡,也未留下什么子嗣,后来某见天下大乱,欲成就一番事业,便把家中婢妾遣散,把家业钱财也托付与了兄长,如今说是孑然一身,倒也不差。”

如此说来,如今的张仲坚岂不是一个穷鬼了么?

特么的穷鬼也想来追黄娜,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啊?

第六百八四章 窥窃

说实话,就眼下来看,光是天凤军控制区一年的赋税便能有上百万贯。

加上如华夏商行、雷神公司,以及林林总总差不多数百家的各类独资企业,舅侄俩一年的独家收益也在百余万贯左右,还真看不上张仲坚这点芝麻绿豆大小的家底。

可看不上归看不上,你搞个“孑然一身”的人设,就敢来泡咱家未来的女皇,也忒大胆了一点吧?

不过,既然之前黄娜就已经表态非李世民那小子背锅不可了,黄小刚自然也就不会真往心里去了,对于张仲坚这“鳏夫”人设,也就呵呵了!

没错,妻亡而无嗣,便就是“鳏夫”,这样的人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已经不“纯洁”了,再要娶妻便叫“续弦”,而黄娜以后可是要当女皇帝的,怎么可能给人“续弦”。

当然,有人肯定要说眼下李世民不也有老婆了,但问题是他老婆眼下没死啊!

到时候只要让李世民弄个一纸修书,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而且还弄得他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不对,应该是“喜新厌旧”、“攀附权贵”、“拔那啥无情”,嚯哈哈!

闲话回来,黄娜巡视军营也不是看一眼就走,随后便召集人马开了个小会。

当然,由于空军训练这一块一直是黄小刚在抓,她倒也没敢学那什么三胖搞什么高屋建瓴式的指导,大体上也就指出了两个眼前比较急迫的问题。

但听得黄娜一本正经道:“眼下,我军全员东归,准备用半年时间重新制定建制,而空军这一块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如此,不妨与诸位直言,未来我军计划要将空军扩编至少十倍甚至二十倍,预计会将青雀增括至八个营的规模,火凤也最少要扩编六个营以上,而鲲鹏则是尽力而为,但规模肯定不会小于四个营。”

这话说得众人都是齐齐倒抽一口冷气,如今在空军大营实训的飞行员还不够百人,这未来如果真要扩编至如此庞大的规模,单是飞行员的数量就将是一个庞大规模。

而接下来,也就听黄小刚补充道:“根据重新制定建制的规则,大本营参谋本部方面给出了一份编制计划,这里先提前给你们漏个底,有什么想法回后写条陈上来。”

随后也就瞧见黄娜拿出一份书札,与众人宣布道:“扩编计划草案如下:空军战斗人员编制分为战斗营和预备役营,战斗营的人员标准为五百人,也即是十二个排配备营指挥部,设排长、排副各十二人,每排分为三个战斗班,每个战斗班的配备飞行器二至四架,此外指挥部设营长、营副各一人,营参谋班(含文书)六人、营炊事班六人、营卫生班(含营长、营副警卫员)六人。”

“各营营长分领上校、中校军衔,各排排长分领少校、上士军衔,战斗员军衔最低为下士,营属参谋军衔最低为上士。”

天凤军目前的初步军阶主要分成兵、士、校、尉、将五级。

原本是伍、班、排、营、团、师、军架构,伍长由上兵担任、排长为上士、营长为少校、团长为少尉、师长为准将,军(集团军或方面军)为中将及以上。

不过空军这边肯定不能和陆军一概而论,因此自然在排、营军职上做了上调,把军衔(同时代表军饷和福利)往上升了升。

然后黄娜又解释了一下战斗营(进入战备序列)和预备役营(未进入战备序列)之间的区别,二者之间其实区别也不是很大,也就是战斗营在战备执勤期间将没有休假,也不能补充人员和战机(主要怕训练度不一和新老战兵难以配合),直到完成执勤或者毁伤超过战损值退出战斗序列,才会转为预备役营从新补充人员和飞行器。

随后黄娜又补充了一些细节后,就听黄小刚道:“刚刚说的编制问题是一个方面,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个方面,也就是说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目前李唐军正在对我军的无动力三角翼进行仿制。

黄娜继续道:“根据内线传来的消息,李唐军的李世民部应该是我军派出增援部队驰援雁门关之后起意仿制,并且在追击突厥人的途中就已经制作出了原始版本,不过听说试飞的时候掉了下来,还摔死了几个工匠。”

这话说来,众人之中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嘲笑李唐军的自不量力。

黄小刚陪着大伙也笑了笑,然后正色道:“不过,眼下李世民部已经转回晋阳,并且我们收到确实的消息,称李唐军正在各地大势收罗能工巧匠,虽然内线至今没有更确切的消息传过来,但我们相信李唐军方面对无动力三角翼的仿制进度不会太慢,预计在明年的年初有可能就会仿制成功了。”

黄小刚说道此处,就听张仲坚一拍大腿,喝道:“李唐不问而窃,小人行径,当讨之!”

便是李世勣也是怒目而视,扬声吼道:“三角翼乃是我天凤军之重器,岂能轻易容他人窥窃,末将以为,我军当设法毁之!”

黄娜神色不动,却是侃侃而谈道:“自古以来,这战场之上的兵器、战具乃至战术、谋略,岂有主之?昔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列国见之而效仿,灵王便是如尔等这般气恼,又能如何?”

这话说来,众人顿时也是无语,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而且还听黄娜笑道:“而且,据内线所言,这李世民可并非是从我天凤军处盗得图纸工匠,而是仅仅凭着肉眼观瞧,便凭记忆画出了图纸,然后命工匠依样仿制。所以……你总不能将世人的眼睛都戳瞎吧?”

听得黄娜如此一说,张仲坚的脸色顿时就红了,因为那李世民唯二的两次得见三角翼的机会,还都是跟他有关。

便听张仲坚起身抱拳道:“如此说来,张某倒也脱不了干系,还请元帅责罚!”

黄娜忙也挥手示意,叫张仲坚落座之后便也笑道:“张总教官无须自责,这世间智者本就如过江之鲫,三角翼被人仿制本帅也是早就心理准备,无妨!无妨!”

“不过!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但听得黄娜说道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用目光来回瞧看在做的近百飞行员们,而后才徐徐道:“自此以后,你等的训练科目便要多出一项,便是如何与敌机在空中格斗。”

众人听了,便在张仲坚的带领下齐齐起身拜下,大喝一声:“敢不从命!”

第六百八五章 矮人

对于三角翼这种简易飞行器被人山寨的可能,舅侄俩都是早有心理准备的。

所以接下来的最后一站,也即是今次巡视的压轴之地:矮人营。

矮人营的所在,紧靠着雏鹰营,但营区的规模要大上许多,规模差不多占了整个空军大营的四分之一。

之所以营区要搞那么大,是因为如今营中居住着差不多一千四百多的道州矮人,不得不划出了一大片的生活区来安置。

这当初王义带着“御前倭军”投靠黄娜的时候,不过是三百六十个倭兵连同家属、子女计有八百一十六人,随后待天凤军启程东归之时,王义则命人带了书信返回道州(今湖南道县),随后又迁来了六百余族人。

而倭字毕竟难听,所以在王义领着族人迁入空军大营之后,还是黄小刚大笔一挥,给他们更名为“矮人族”,设“矮人营”,并且一体赦免全都给予了良人身份。

而矮人战士这边,也早就完成了天凤军的标准化训练,全都获得了军籍和军衔,家属、子女也都给了军属待遇,这几个月来倒也是竭尽全力配合鲲鹏机型的研发和改进。

便也说黄娜和黄小刚赶在晚饭前巡视到矮人营时,便也见得王义早早便领着全体矮人战士和家属、族人来迎,当面便是齐齐大礼拜下,口宣:“拜见大元帅!拜见监军!”

黄娜忙也让众人起身,一番亲切寒暄后,便也命人摆下赐宴。

当然了,在来之前,有关矮人营的情况,黄娜自然是已经大致了解。

如今的倭人营中,年纪在三十五岁以上的老人有五十九人(三十九男二十女)、十五岁至三十五岁的成年人有九百七十二(五百五十男、四百四十二女)、十五岁以下的孩童四百一十七(二百二十八男、一百八十九女)。

眼下看起来,这个男女老幼的比率还算均衡,主要还是王义的家书立了大功,从道县迁来的六百多族人里一多半都是妇女和儿童(并且女童占多),也才使得这矮人一族今后有了可持续发展的条件。

须得知道,当初在洛阳时黄娜可是命人做过调查,根据询问得知,他们这种矮人极少有活过五十岁的,基本寿命多在四十岁左右,能过四十五岁的已经是极少。

然后就是矮人们的孕期要比常人短上许多,差不多是九月为足、八月平产,不少身体素质好的女矮人在产过头胎后,二胎、三胎往往只需要妊娠七个月左右便可产子,成活率也较高。

今后只要能保证矮人族的正常繁衍,还有提供更好的医疗、营养、生存环境等条件,想必在未来的十年乃至二十年内,让矮人族的人口倍增甚至突破万人关口也是不难。梦想中文

此外,道县这个地方黄娜也留了心眼,日后一旦收归天凤朝,肯定要进行大规模的人口普查,并设法把藏在深山里的矮人们都引接出来。

至于说,对于矮人一族未来的职业安排,黄娜和黄小刚也私下讨论过了好几回,按照黄娜的意思,眼下最好还是先专注在鲲鹏机的研发上,但黄小刚却是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把所有的矮人劳动力全部转职为铁匠,然后把制造火枪的技术传授可他们,这矮人们要是不弄火枪可不就废了么?

但就拿眼下来说,这一千四百多的矮人里面,训练出来的矮人战士也就三百六十人,而在剩余的七百多成年人里面,有四百多的女子除了种地、纺织、做饭之外也没了别的技能,而剩余的二百多成年矮人里面,木匠、铁匠这样的手艺人也是极少,大部分都是只会种地的农夫,想要把这些人全部转职成铁匠,难度也太大了一些,更别说还要把火枪这种利器制造交给他们。

所以最终黄小刚还是打住了这个想法,毕竟火枪一旦开始制造,规模就不可能小,而矮人族眼下最缺的也就是人了。

闲话不多,宴后黄娜自然也是好生勉励了王义一番,便也才转回空军行辕留宿。

翌日一早,黄娜一行也才复至矮人营,效验鲲鹏机的研制进展。

这鲲鹏机采用人力驱动,最早的鲲鹏一型翼展长度被确定为单边长约十七米(=),机舱部分则采用的是铁木(铁皮加木板)制成的飞行舱,机舱全重达一百八十斤,设有五个座位,外形为雪茄型全封闭,全长接近九米,设有两扇舱门和观察口(因为没有玻璃还弄不出舷窗)舱下设有三组共八枚飞行辅助轮。

不过,当时设计的座位针对是成年正常人,经过测试后发现四个正常人提供的动力虽然勉强能够带动起飞,但续航能力和持久力堪忧。

此后,随着王义等矮人们的加入,鲲鹏机的研发又迅速的迭代,至今已经迭至第四代的“鲲鹏四型”,其动力组最高可容纳十二位“力士”或二十四个“小矮人力士”,并可装载两千斤以内的人和货物,持续续航能力超过三百里,且百里仅耗费一袋战术口粮。

至于机械动力部分,还是采用了全手工打造的齿轮组,设定为八倍至六十四倍的可控变速档位变速,在飞行舱的末尾,则设有一个机轮组,将变速箱输出的动力分散输出到机尾两副十字型木制螺旋桨上,根据测算最大输出数值可达每分钟一千两百转。

而飞行模式也不复杂,驾驶员的座位在机舱最前部,负责通过观察口观察外部状况并操纵三角翼的升降飞行,二十四名飞行辅助人员的座位在机舱的中后部,通过双脚来推动工字型的脚踏式传动轴将动力输出至变速箱(类似骑动感单车),然后通过变速箱内的齿轮轴把动力输出给机轮组,最终传导至螺旋桨进行做工。

最低起步功率为八倍(也即脚踏轴转动一周,螺旋桨可转动八周),最高为六十四倍速,既可提供每分钟一千二百八十转的输出功率。

不要觉得这个输出功率很低,这可是靠着二十四个人合力所能达到的最高输出功率峰值了,而且这么高的转速也不能维持多长时间,二十四个工具人最多高强度的持续输出十分钟便会竭力,后续需要分作两班来进行续航。

不过,鲲鹏四型虽然只有两千斤左右的载重能力,可就目前来说也是够了,也即是可最多额外装载十二个成人或六个全副武装的作战人员,以及至少十六枚小雷王,不论是中远程运输军用物资还是进行人员运送,乃至于前往敌方空域进行战略轰炸和空中打击这类的任务都可以轻易完成了。

第六百八六章 试飞

这日一早,矮人营里倒也是井井有条,千余矮人们各有项目,并无半分嘈杂之声传出。

所谓的各有项目倒不是虚言,如今整个矮人营里也就是王义和他的三百六十战士算是正规军,其余的千余族人则各有分工,总不至让他们就此混吃等死。

比如说,数百矮人妇女分作几批,有负责看管幼童的、有负责整治伙食的、有负责浆洗清洁衣物被服的,还有一批心灵手巧的女矮人则被安排给矮人战士们缝制衣物军服、保养甲胄和各种杂活。

至于说男性矮人,之前是让他们出工建设营区,如今整个营区大致建设完毕,干脆也就让他们随矮人孩童一块接受文化教育,先期目标是扫盲,至于后期能不能把他们都转职成铁匠,就得看扫盲的结果了。

反正私下里黄小刚对弄什么“矮人火枪手”和“矮人工匠营”抱有极大热情,黄娜原则上倒也不怎么反对的,而且她就算想反对也没立场,之前她转回的路上不也还收集了几十个金发碧眼的小“精灵”,准备研究一下“精灵弓箭手”。

但见得这时的校场之上,四架“鲲鹏四型”运输三角翼早已经是整装待发,看机翼身上涂装可见其中两架为“甲型”,另外两架为“甲改”。

至于二者之间的区别倒也简单,“甲型”为正规型号,机舱内部的动力座舱设为十二座(成人),而“甲改”为矮人定制版,动力座舱设为二十四座。

如今的“鲲鹏四型”,翼展在一型的基础上又做了微调,达到了二十一米的长度,机舱也从原来的铁木框架(木框架外钉薄铁皮),改成了铁木蒙皮(木框架钉熟牛皮),单此一项就减轻了不少的重量,原因是突然想明白了这铁皮没什么用,在拥有绝对制空权的情况下,你要什么铁皮防御?

机舱的长度也比原来更长,原本一型的机舱外形为雪茄型全封闭,全长接近九米,设有两扇舱门和观察口(因为没有玻璃还弄不出舷窗)舱下设有三组共八枚飞行辅助轮。

后来眼瞧着增加了小矮人动力组,反而飞行的稳定性得不到保证以后,干脆黄小刚也就画出了现代小型飞机的机舱和尾部模样来进行魔改,于是如今的“鲲鹏四型”的实际外观造型,也就是超大型三角翼的翅膀和现代小飞机的机身和尾翼设计。

进过魔改之后的新机舱外形也就成了流线体,长度接近十八米,带尾翼与方向舵,用铁木做的框架加上用熟牛皮做的外蒙皮使得整个机舱的重量非常轻。

你还别说,经过这番魔改以后,“鲲鹏四型”不但在稳定性方面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加长的机舱不但给了成员更多的空间,载重量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不过,满乘员加两千斤是目前“鲲鹏四型”的最大平地起飞重量,如果采用外部动力牵引或平台滑跃的起飞方式,预计能获得相当大的超载阈值,不过眼下只有外部动力牵引的条件,平台滑跃还没有条件,加上又是冬季期间,也就没敢进行这方面的极限测试。

也就说到了现场,黄娜自然是装模作样的在公输家老二公输辅和王义的指引下,对四架样机都做了仔细的瞧看,虽然她对这方面不怎么专业,但多少还是看出了一些不同之处。

比如说,如今军中青雀营装备的单人无动力三角翼,采取的是多层丝绸类布料黏缝合后制成的单层翼布,而“鲲鹏四型”的翼布则是为上下两层,并且在翼布上为了保证稳定性还增加了数道翼肋骨,但因为是软翼设计,所以并没有加上现代飞机翅膀上的升降伞设计。

然后就是支撑机翼还有机身的骨架也肯定不会用什么竹子了,自然全部更换成了手工锻造的管子和铁木固件,甚至从管子外皮上可见的云状花纹不难猜到,用来打制这些管子的铁料就算不是百炼钢,也至少得是经过多道叠打工序的精炼铁料。

最后,黄娜跟着到机舱里看了看,别的问题倒也没发现,就发现舱内设置的座椅全是木棍架起来的简易坐凳,后来一想这还是样机,什么真皮座椅也就别想了。

磨磨蹭蹭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巳时初的样子,瞧着天色晴好,周围环境风力也不大,黄娜便也点头同意开始测试。

当然了,“鲲鹏四型”的样机研制出来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之前肯定试飞过了,也根据试飞得到的参数进行了改进,今天的这场试飞主要就是给黄娜和黄小刚现场效验,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可以敲定型号,然后下单开始大批量的制造和列装。

也就见得王义和李世勣二人分别领队前来参见,王义身后跟着的是二十四个身高虽然没有超过一米,但体格强壮、骨肉匀称的小矮人战士,而李世勣身后跟着的十二人则都是身高普遍在一米八左右的北方汉子,个个都是腿粗脖子粗的壮汉。

随着一声哨响,便见两队人马分别进入了一架“甲型”和一架“甲改”,首先起飞的“甲型”机表现得倒也不错,随着“力士”们稳定输出动力,巨大的木制螺旋桨开始发出好听的“嗡嗡”声,当风阻超过动力阈值之后,便瞧见机体开始慢慢在跑道上滑行。

由于这日的北风不大,也没安排什么外部动力辅助,也就瞧着由十二个力士驱动的鲲鹏机在摇摇摆摆的滑行了差不多三百来米的距离后,机头微微一翘终于飞了起来,得到了一个空载起飞需要接近四百米程度跑道的数值。

随后也就瞧着样机在空中简单盘旋了三圈后,便迅速降落,落地之后也就滑行了百余米便完全停稳,经过检查确定机体、机身还有机翼都没出现任何问题。

接下来就到了王义这组,待得二十四个小矮人开始做工,就瞧着木制螺旋桨至少以超过之前力士组好几个级数的力量感迅速旋转起来,就连发出“嗡嗡”声的频率都高出了许多。

然而,样机滑入跑到之后,表现出的速度感比力士组也是高出了不少,甚至在堪堪经过了两百米的跑道长度指使牌后,机头一翘就腾空而起,高速并且稳定的飞上了蓝天。

顿时,黄娜眼中泛起了异样的神彩,与黄小刚大声道:“这个不错!”

第六百八七章 订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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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双学士还是高中汪,虽然他们在工学方面的知识都非常浅,但光听声音也能听出二十四工位的人力输出比十二个工位的要强上数倍。

而黄小刚能拿出的数据,也就是一个成人力士的人力输出倍数约为15,而一个小矮人的人力输出约为08。

从总量而言,两者的相差倒也不是很大(12x18,092),但可别看小矮人们平均身高没超过一米,爆发力却还是很可观,虽然具体的数值没办法测算,光听螺旋桨发出的“嗡嗡”声却是呈现出指数级的倍增就可以判断出来。

便说众人也没时间去操心这数据方面的事情,就瞧着接下来的测试把可以预想的起飞和降落状态都测试了个遍,最终得到一个的较为粗糙的临界数据。

首先就是甲型鲲鹏机的数据最为接近设计临界值,也即是空载起飞重量约为两千斤,因为十三个“力士”级的成人体重就差不多有两千斤了,而最大起飞载重为两千二百斤,仅比设计值超了一成而已。

至于甲改型鲲鹏机,虽然空载起飞的重量与甲型一样,但最大起飞载重却是可以增加到三千斤,仅从这一点的性价比上就能看出比甲型更实用多了。

最终,黄娜和黄小刚经过反复商议,决定下达了一份总量达到三十六架的鲲鹏机订单,但其中只有十六架为“甲改”型号。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说“甲改”有什么问题,而是王义手下的矮人营只有三百六十人,且短期内扩编的可能也很小,所以先照单抓号。

至于“甲型”这边,成人力士的征召虽然不是问题,但飞控、地勤、驾驶人员方面却明显准备不足,所以也不能把步子迈得太大了,先弄一个批次来定型测训,积累了经验再稳步扩增不迟。

这一日的飞行测试,一直进行到了晚间也才结束,随后黄娜和黄小刚也不继续留宿,而是连夜返回了新都。

此后几日,空军方面陆续有犒赏、嘉奖发下,倒也略过不提。

只说转眼到了腊月十五,这一日原是法定休沐之日,不过黄娜又在黄小刚的指引之下,领了五百女近卫做亲军出了新都,往南直出五环向着胶州工业园行去。

这一次去往胶州工业园的行程,目的自然不是别处,正是如今处在工业园核心区的“雷神工业”。

这“雷神工业公司”说白了就是所谓的套牌“皇家兵器工厂”,其中黄家舅侄俩占了公司股份的八成五(舅舅51、侄女34),剩余一成五则分发给内部员工作为股权激励,妥妥的私人产业。

毕竟,整个“雷神工业”最值钱的部分,也就是所谓的“火药科技”可是来自黄小刚一个人的脑瓜。

而这次黄小刚领着黄娜过来,除了视察和巡视,自然还要敲定下一个生产周期的兵器订单,所以“雷神工业”方面为此早就做了完善的准备。

便也说二人到了地头之后,先将什么接见员工代表、慰问员工家属、嘉勉杰出员工和奖励科技创新等等一系列的杂事完成,然后便也才随着核心人员进入装备展示大厅,瞧看起为今日准备的新式武器。

首先亮相的,便是早在今年秋天就已经试制成功的超强版神机箭!一起

所谓“超强神机箭”,每支全长一米八、均重十二斤、箭杆直径为两寸,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根贴了尾羽的大标枪。

而它的动力部分,也就是火药组,不再像老式神机箭一样,需要做成药筒捆绑在箭杆上,而是直接采用水力车床将箭杆的杆芯掏空,并在内层垫入薄铁皮来增加强度。

然后在箭杆的头部和尾部分别设有爆炸部和飞行部,用新工艺分别装药,点火后飞行部能提供长达十二秒的喷射动力,可以保证它以正角(四十五度)无风状态发射时,平均射程在八百步左右。

而战斗部的装药为四斤颗粒状火药,并且在其中参入了一斤重豌豆大小的铸铁颗粒,根据测算爆炸后的溅射范围超过了十丈。

就眼下的天凤军步战(战地阵)体系而言,整个远程火力打击的递进设置分别是神机炮》神机箭》强弩(弓箭),按照操典的指导是敌进二百步内先用神机炮打击,敌进一百五十步后再用神机箭洗地,待敌进八十步内后才用强弩覆盖。

但实际上根据黄娜这两年多的实战发现,按照操典打仗指定不行,真实的情况往往得是故意把敌军放到八十步以内,然后先射弩,再对溃退的敌军施放神机箭洗地,最终用神机炮搞搞欢送。

因为就目前而言,黄娜是真没见过任何一支在二百步外挨了神机炮打击,或者在一百五十步内遭到了神机炮的洗地之后,还能冲进八十步内等着吃强弩的部队。

于是,也就见观看完了装备演示的黄娜,指着超强版神机箭问道“老舅,这八百步的射程我要来干嘛?”

黄娜这话问的意思,是指八百步的射程看似有些尴尬了,因为正常情况下的两军对垒,一般会在中间留出千余步的距离作为交战中心,然后中军也即是将帅所在的位置多在军阵的后方,视军阵的大小距离也是不等。

结果也就瞧见黄小刚白眼一翻道“这不就是你以前心心念念的喀秋莎火箭炮么?要来干什么?战场洗地啊!”

于是黄娜便问“怎么洗呢?是人家一开始冲锋我就洗?还是跑回去的时候我再洗?”

黄小刚一想也有点懵,这要说人家一开始冲锋,隔着八百步远就挨了打,只怕大多数人就很难继续冲了,而要说跑回去的时候,怕只有傻瓜才会猬集成团搞密集阵型来挨你的炸。

顿时黄小刚的脸上显出了一丢丢的尴尬,强辩道“实在不行,攻城的时候也可以用嘛!”

结果黄娜翻着白眼道“我直接挖地道炸城墙不香么?把这玩意儿射进去,给人家城池点了怎么办?就算没把城池点了,把老百姓的房舍民宅炸烂谁来赔钱?你赔呐?”

“难不成以后原子弹咱就不造了?”黄小刚怎么可能给自己外甥女怼了,就见他拍着桌子喝道“再给它升升级不就行了,三千步的射程够不够覆盖整个战场?”

这话顿时让黄娜无言以对,只能摊开手表示“你开心就好”!

接下来黄小刚也不客气,一股脑的让人把改进后的老款新版梨花枪、手榴弹、神机箭、集束炸弹、飞火流星箭、大小雷王等等都搬了上来,而这些武器的升级总体上也就是朝着加长、加粗、加重、加大威力方向来走,并无什么新意可言。

最终在欢乐祥和的氛围,由黄小刚代表天凤军,向“雷神工业”再次下达了一份价值在两百万贯的兵器大单。

第六百八八章 发饷

天凤三年,腊月二十六,公告发饷日。

这日一大早,整个新城四周的天凤军军营早早就升帐点兵,由各级上官开始一级一级向下宣布整个冬月期间的休假名单。

本着就近、就快还有特殊情况优待(指有家庭的士兵)的原则,今次的冬月休假名单非常的庞大,总计将会有足足一万四千多人能够得到十日至十八日不等的假期,并且假期的多少还跟士兵的家庭所在地远近有直接联系,一些距离较远,超过一定距离半径的军官甚至还可以单独获得两至五日的路程假。

此外,这一万四千多人还是首批获得休假的人员,在年节过去之后,其余的官兵也将会陆续休假,便是家在河北、河东等地的新编标营官兵也可以获得一定的假期用来休息放松。

就目前来说,天凤军在新都附近的正规军总兵力,已经接近十万大关。

分别是本地驻守两万四千人,分为八个教导营和四十个新编标营;西征回归部队六万六千五百人,分为二十二老军营(计一万四千人)、八个独立营(计一万二千五百人,含空军和矮人营)和八十个新编标营(计四万人);再加上属于黄娜直属的三个女近卫营(计三千人)、一个轻骑兵营(计一千五百人)、一个隋甲具装骑兵营(计一千人);以及一支直属于黄小刚的亲卫队(一千五百人);全军合计总兵力为九万七千五百人。

此外,随军家属、民夫、工匠及家属等等的人员,总数也在五万左右。

当然这还是指天凤军在新城附近的总兵力,并未算上北部战区的罗艺、杨义臣(涿县)、西部战区李密(洛阳)、东部战区郑熊(旅顺)和南部战区曹豹(下邳)各自所领的官兵人数,就连济州岛上如今都还驻守着两个标营在维持地方治安。

反正按照天凤军内部的军情统计,如今整个天凤军麾下的官兵总数已经妥妥的超过了二十万以上,虽然比不那些死不要脸的所谓枭雄动辄就敢号称数十万大军,但实力如何就不要多言了。

而现如今,合计近十万的天凤军官兵,分别驻扎在高密城外的大本营、英雄岭北麓的空军大营、平度新城四面的卫戍营、城中心的内卫营等营区,都在今日做好了发饷放假的准备工作。

这四处都在今日发饷,自然无法一一详述,于是便还拿城中心的内卫营来打个样子。

这内卫营的位置,就在女皇宫中,营区之内驻扎有三千女近卫、一千五百轻骑兵和一千隋甲具装骑兵,虽然按照计划今日仅有不足一千多人可以休假回家,但发饷自然是针对全军的。

便见得营区之内,早早就有各营所属的军需官搭起了工作台,也将整箱整箱的军饷准备妥当,只待官兵排队领取。

不过,也就瞧见官兵们刚排好队伍,便有军需官起身拿起用来扩音的铜皮喇叭,大声与众人道“诸位都听清了!今日发饷有些新规矩要与大家告知!”

这话说来,官兵都是错愕,不过纪律倒是良好,并没有人喧哗呱噪,而是耐心听着军需官继续道“今日用作军饷之物,既有咱们原先军中使用的粮票,也有国朝刚刚印制而成的新钱,诸位当中若是得了休假需要返家的,领饷时记得报知,发放时便会以粮票为主,便与大伙在城中兑换物资,至于并无假期的各位,则可随意申领新钱或粮票。”

听得军需官如此说明,有人明悟也有人思索不通,便听得大声唱道“周老倌儿,俺是王村的四虎子,你给俺们说道说道,这新钱有个什么说道?”

被叫做周老倌儿的军需官闻言脸色倒是没变,只是伸手指着肩膀的少校军衔章喝道“注意纪律!在军中得叫军职!”

而后也才见他伸手从箱中拿出了好些纸质的钞票,与人介绍道“瞧瞧!这便是新朝的新纸钱,分作一千、五百、一百、五十、十文和五文,还有就是面值一文的新铁钱,这新纸钱与粮票的折算是一石粮票可足额兑换一千文,那么一斗便可兑换一百文、一升兑十文、一合兑一文。”

随着周姓军需官把新朝纸币慢慢展示与众人观看,倒也瞧出这种纸币的与众不同来,首先就是这纸币的花样非常繁杂,不但双面都印有花纹,且花色繁多、花纹也十分的细腻。

待得正式发放到各人手中时,仔细一看也才看出区别来,如一千、五百和一百这三种纸币背面,印上的都是一艘五牙商船大舰的图案,而正面图案一百文的是东华世纪坛;五百文的是三牛拖拽的五联装耕耙联合犁;一千文的是神机箭发射箱。

虽然主色调是红、蓝、黑三色,但在商船图案的边角、世纪坛周边的花丛和拉着联合犁的耕牛身上,能看出细节上有不知如何描述的套色图案和花纹。

而五十、十文和五文面值的纸币背面,图案却变成一位着红色大氅、金甲、骑马的娘子侧身形象,身后不但有巍峨高山,脚下还有蜿蜒河流和旌旗如林的军旅,整个图案在一张手掌宽的纸面竟然是刻画的栩栩如生。

至于钱币的正面,分别是五十文为一架涂装为凤凰的三角翼;十文为发射状态的神机炮;五文为天凤军制式强弩的样子。

因为根据预测,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百文和五十文的纸币将会是流通的主力,所以选择东华世纪坛和三角翼的图案,自然是暗示了天凤新朝既是受命于天,也将是一个有能力制霸天空的新帝国。

而采用联合犁以及神机箭的图案来作为大额货币的主图案,则自然预示新朝是一个以农业为本,以火器立国的强大国家。

至于一文的铁钱,倒也没特殊之处,乃是典型的方孔钱模样,正背面都是篆体的“天凤壹文”字样,用料为添加少量铅锡的铸铁,重量也与普通大业年间的五铢铁钱相当,约为五克左右。

并且在未来还计划允许“天凤铁钱”和“五铢白钱”在民间等值互换,然后慢慢的把“五铢白钱”收集退市,也算是帮杨广把“白钱”的首尾给处理了。

第六百八九章 新币

天凤朝新币不搞铜钱,反而搞铁钱,肯定不是舅侄俩脑子抽了。

这隋初时币值混乱,北有北齐的常平五铢,北周有五行大布、永通万国,南有陈五铢、太货五铢,民间还有流通的刘宋鹅眼钱、萧梁的剪边钱,河西诸郡甚至还有使用西域金银币的。

到了隋文帝时,隋朝的财政日渐丰籴,所以在开皇年间以成色较好、含铜量也较高的开皇五铢钱完成了货币统一。

前文也说过,杨坚和杨广父子根本就不懂什么叫货币体系,也不明白什么布雷顿森林体系,更不懂什么贸易与货币的关系,只是单纯的认为币值混乱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天下所有的钱币收缴之后一炉熔了,再只铸成一种便好用了,然后如果缺钱的话,就只管去铸。

而结果也显而易见,他老子的时代还好,到了杨广一通胡折腾,直接把他老子的脸面丢了,甚至最后朝廷因为无铜铸币,只能弄出“白钱”来充数。

而对于正儿八经的双学士而言,什么金银本位、什么布雷顿森林体系、外汇自由化、资本自由化和贸易自由化等等这些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学过,什么老路、弯路,摸石头过河还用研究么?

所以一早在幽幽谷中,就给新朝的货币体系确定了方向,设计了一套既符合隋末贸易习惯,又能在未来五百甚至一千年间不至于淘汰的贸易体系,那就是粮信本位!

所谓的“粮信本位”,即是以主粮(锚定物)和国家信用来作为货币的兑换等价物,相比起铜铁、金银这些自然界的矿产而言,粮食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它必须经由可靠的有序生产才能获得。

那么,为什么非得要用“粮信本位”,而不用“金银本位”呢?

这里就拿两个典型的例子讲上一讲一个是东面的日本,在16世纪的初叶,日本的石见国发现了石见银矿,于是在整整四百多年的时间里,日本以平均每年超过百万两以上的体量向中原的明朝输入巨量的白银,结果也就是让中原从宋末时代的铜贱银贵开始不断的下跌,到了清末直接弄成了铜贵银贱。

而在这期间,等同是日本人用从土地里挖出的银矿石,疯狂的薅中原王朝的羊毛,用价值等同于石头的银矿换取了海量的丝绸、瓷器、茶叶和工商业品,最终日本人民的生活质量未必得到了显著的改善(都被什么国主、大名、僧侣吃用掉了),而中原人民却是的确得到了大量只能埋藏在地窖里既不能吃也不能喝,还得担心氧化起霜后分量会严重折损的“贵重金属”。

而另外一个例子,也就是著名的海上马车夫荷兰人,在大航海时代开启之后,荷兰人的一个典型的经济策略,就是从全世界的殖民地一船船的大量往欧洲运回金银,然后用金银在欧洲大势购买物资和优质资产,最终得到的结果就是欧洲的大面积金融崩溃,货币也疯狂贬值。

所以对于这种坑爹的金银本位制度,自然是越早摒弃越好啦!

那么,施行“粮信本位”制度,又该怎么操作呢?

很简单,一个就是把粮食与本币的币值直接挂钩,也就是以官方的信用来为粮价兜底,采取国储粮库定价收购和出售粮食的办法,使粮价恒定不产生波动。再一个就是不发型官方金银币,并且把金银的货币属性取消,将之定位为“有价金属”,设立专门的机构将之商品化,如制成金银饰品、金器、金箔、银器,这个样子或许在短时间会对金银的贸易价值有一定的提升,但时间长了之后所有人都会接受金银本身价值不大,需要进行贸易加工后才会形成价值的思维惯性。

反正像黄金这样的金属,其最好的结果就是要像是后世印度的三哥三婶那样每天戴在身上作为载歌载舞的配饰点缀,而不是将之铸造成一块块的方锭子,藏在暗无天日的保险库里摆着发霉。

那么话说回头,在黄小刚制定的新朝金融体系里面,为什么不用铜币来作为基础货币呢?

因为根据实际调查发现,在如今这个时代铜的产量还有储量还不足以支持铜币的纯货币化,干脆就借着给杨广擦屁股的名义,继续搞铁钱就算了。

至于币值方面,本来舅侄俩也是有过争论的,两人的分歧之处也就是所谓的“花大钱”还是“使小钱”。

所谓的“使小钱”,也就是黄小刚记忆里后世中国早期的货币政策,他记得那时民间贸易最小的货币单位是“分”,比如说买把青菜三五分,吃碗粉面一角几分,一斤猪肉就五六毛钱,而最大的货币是面值十元的“大团结”。

而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改革的开放,很快分币就最先退出了流通,后来角角钱也渐渐没了踪影,以至于市面上流通的最小货币单位变成了“五角”,也就是五毛!

至于说“花大钱”,典型代表就是韩币了,韩纸币只有四种分别是一千、五千、一万、五万,而硬币也是四种,分别是十元、五十、一百和五百(原有六种,含一元和五元,但因为币值太小,已经退出流通)。

然后,这天凤朝既然要实施的是“粮信本位”,那么最基本的粮币单位换算该如何选也就显而易见了。

就眼下来说,粮食的民间主要重量单位分为四级,也即是石、斗、升、合,你要说用“使小钱”的态度来制定兑换币,你一石粮食是兑一元好还是兑十元好?

就拿十元来算好了,一石兑换十元,一斗便兑换一元,那么一升便是一角,一合岂不是一分钱?

先不说你这个币值合理不合理,光是这元、角、分念着听就不好听,换算起来还有点麻烦。

而用“花大钱”的思路来制定,问题就简单了,一石粮食直接兑换一千文、一斗便是一百文、一升就是十文,一合就是一文,既符合了古代人民的使用习惯,也不存在计算方面的难度。

当然了,有人会问如果遇到大宗的交易又该怎么来算,这不是在文的上面还有缗和贯么?

黄小刚也不准备逆潮流而动,新币将依旧承认一千文为一贯(缗)的换算单位,并且在日后的货币流通里面,会让银行根据需求颁发超大规格的特种货币,如十贯、百贯、千贯、万贯这样的巨额单位,到时肯定也不会采用纸币的形势,而肯定是材质规格更高、防伪效果更好的信用证模式。

除此之外,在新朝的新币规则里,还有一个大坑在等着这个时代的地主老财们新币只许粮食(实物)、纸币和粮票三者互换,也接受“五铢白钱”与“天凤铁钱”的等值互换,但不接受黄金、白银和开皇老钱为代表的各种铜金属货币直接置换。

第六百九十章 币制

这大伙都知道粮食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一年生多年存,是人世间最硬的通货。

而粮食的最主要用处,就是拿来填饱肚子,但只要存上个两三年不吃用的话,就会新粮变陈粮,价值上来个大打折扣,更不要说会有人把粮食存积个几十年当成奇货的。

此外,粮食也几乎是一切经济行为的支撑物和锚定物,没有足够的粮食作为行动保障,任何经济行为都不可能得以有效持续。

还有,粮食更是商品中间的置换基础,没有粮食你什么工匠、劳工甚至苦力都活不起,如何又能创造经济价值?

那么,为什么说新币发型的规则里面,会有一个针对地主老财的大坑呢?

这当然还得要从古代的小农经济说起!

所谓的小农经济亦称“个体农民经济”,主要是以家庭为单位、生产资料个体所有制为基础,完全或主要依靠自己劳动,满足自身消费为主的小规模农业经济。其中,有的以自有土地经营,有的以租入土地经营,亦有两者兼之。

小农经济的主要特点是在小块土地上进行分散经营,由于生产力水平低,抵抗自然灾害的能力弱,所以个体的经济地位非常不稳定,在私有制占统治地位的社会易于走向贫富两极分化。

我们就拿一个孑然一身的古人来打比方,咱们先不管他是靠搬砖还是挑担挣得了生活费,在解决了衣食住行这些基本的需求之后,但有盈余的情况下,他能够选择的投资方式不外乎设立工坊、购买田地和挖个地洞把钱存起来。

而春秋以后确立并延续的土地私有制,允许“民得买卖土地”,一方面算是积极促进了民间的农业生产,同时也必然导致土地兼并的现象,出现“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情况。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时代人真没有什么好投资的习惯和投资选择,因此往往在将土地产出置换成必须的吃穿用度之外,多选择以购置土地和直接囤积重金属货币的方式来理财。

也就是把粮食换成铜钱、金银,然后挖个坑埋起来!

那么结果就是什么呢?

越是和平年代,就越会出现大规模的货币通缩,而越是乱世则反而货币通胀也就越厉害。

但货币它不管是贵重金属还是纸币,它的作用只不过是经济流通当中充当价值锚定物和交换抵押物,它本身并不能促进经济发展也不能食用。

则我们都知道,要发展经济真正需要的是各种生产原料、是人力、是技术、是等价置换(粮食置换饲料、饲料喂鸡置换鸡肉、人吃鸡置换营养),金银等贵重金属只有在相对和平和相对公平的情况下,才能拿来作为抵押物交换物资,若果没有这样条件,它就是没有任何价值的无用金属。

那么,如果新朝还用贵重金属作为货币的话,将会出现什么情况呢?寻书吧

如果局势不稳定,地主老财们未必会舍得把地窖里的钱财拿出来花销,而若一旦局势稳定下来了,他们就更不会把地窖里的钱财拿出来了!

而号称强盛的盛唐,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衰败于货币通缩,由于市面上的金属货币不够百姓流通,以至于民间只能以物易物,用绢、布、丝绸等实物来抵充货币。

那么好,新朝新币用粮食做锚定物,想要进入新朝的贸易体系进行交易,你要么持有粮食,要么持有内部代币(也即是粮票,但以后肯定要逐渐退出),要么持有官方新币,你说你有前朝的铜钱还有金银想花行不行?

当然行了,但新朝官方不负责兑换,你要兑换就直接找民间中介去兑换,汇率如何波动官方不负责!

那么,当你用金银兑换了新币完成了贸易,又想把盈利兑换成金银行不行?

当然也行,但官方还是不负责兑换,民间汇率如有波动,官方不负责!不负责!不负责!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啊!说三遍!

然后,不管是新朝的粮票还是纸币,用料都是这个时代难以仿制的桑麻雪纸,印刷工艺也是五色套印,还有钢模人像、内置水印(这个技术最早出现在唐朝末年,说白了非常简单,但不能明说)、防伪标识等技术,也不怕民间盗印。

然后,最基础的货币,也就是一文,干脆就用铁钱,既继承了杨广的“大业白钱”,也有足够的量随便民间囤积,而且最重要一点就是铁的锈蚀速度可是比铜快多了,真要埋在地下都不用几年便能锈成一堆铁渣。

甚至,也不怕民间私铸,因为锚定物可是粮食,你私铸一千枚一文的铁钱,也才能换一石粮食,二者的价值根本不对等啊!

你还不如拿这一千枚铁钱去熔了做成刀剑(一枚重五克,一千枚就是五公斤),直接去路上抢劫来得痛快对吧?

所以铁钱在新朝的定位,就是用来交易小商品的零钱,进行大宗商品交易的主要流通货币就得是五百、一千文的纸币和以贯为单位的大额信用证。

对了,信用证方面,肯定不能继续用纸了,根据黄小刚的设想,将会以兔皮(贯)、羊皮(十贯)、马皮(五十贯)和牛皮(百贯)来作为制作信用证的凭证,除了皮革能更好的设置各种防伪手段之外,皮革的耐用性也强于纸张。

那么会有人问了,这铁钱用起来以后,铜钱又该怎么办?

当然是把铜钱的货币价值废除掉了,并使之工业原料的属性凸显出来,到时候直接按成色收锭,然后拿来加工成各种工具、产品、消费品,但就是不用来铸钱,久而久之它实际价值就会得到回归。

所以呢,可以设想得到,一旦新朝的货币政策不断的推行和落实,必然将会构筑起一个以国家信用为基础,以粮食为锚定物的新型货币体系,将会缔造出一个比后世“美元”体系更硬的货币体系,为新朝经济的持续发展奠定基础。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点,那就是未来国朝的纸币发型和回收,肯定还是要掌握国家银行的手里,民间的团体(如世家门阀)或个体(如地主老财),想要用地窖里埋藏的金银来左右国家的经济进程,薅国家和百姓羊毛这种事,是想都不要去想了!

第六百九一章 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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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目前新朝的货币体系,主要是由粮票和新币构成,是一个在这个时代独一无二的经济系统。

先说粮票,这是在幽幽谷时期就根据需要搞出来的代币,等于凭空造出的一种内部使用消费凭证。

在当时,粮票主要用来给部队的士兵发军饷,允许直接拿来进行内部消费和在以华夏商社为基础的内部商业平台间流通,并不与外界进行价值交换。

而到了中后期,也就是眼下,粮票的发型即将进入第五期(天凤四年期),通过强制性的新老粮票换期(每年一换),目前内部统计的结果是往期(天凤二年及之前冗余)未结余粮票尚有十余万石(估计少部分是凭证灭失了),而当期(天凤三年)粮票的结余也就在五十余万石。

如此,黄小刚计划将明年的第五期粮票作为最后一期来发型,到了天凤五年以后将会对所有的粮票进行强制兑换,全部兑换成新币,而这些新币将会成为帝国经济发展和起飞的基础。

因为这些新币所构成的价值基础,是以天凤新朝的国家信用来作为质押物,不需要实物或金银这等重金属来作为货币储备,等于是凭空造钱。

有了这么一个条件支持,新朝就可以把这些年通过各种途径获得的金银等重金属直接拿去进行外部置换,用来换取各种生产资料和基础原料,并将之引入实际的规模生产,然后再把衍生品和商品用来支持新币体系下的经济内循环。

当然了,在这么一个条件下,国朝只会设法寻找渠道将手中的金银铜对外花销,而不会拿出新币去兑换金银铜,目的就是为了断绝地主老财们拿出地窖存货来扰乱新朝的金融系统稳定。

而对于新币的币值,把单位设定得如此的“大”,当然也是有目的性的。

想当初舅侄俩穿越不久,黄娜跑去文登采购物资时,探得的粮价是粗麦(新粮)要开皇钱三十五文一斛(原粮),旧麦(陈粮)二十五文一斛、杂粮(黍粟豆)二十文一斛。

食盐的价格也算不高,官盐要老钱八十文一石,品相稍好一些的私盐要价差不多百文。

不过这里多说一句,一个是此时的“斛”为十斗,每斛约一百二十隋大斤(每斤计六百余克)。

另外就是这三十五文一斛的粮价,是专指用的开皇钱,所谓开皇钱也即是隋朝在隋文帝开皇年间铸造发行的五铢铜钱,这种开皇钱含铜量高,钱币的品相极好,但进入大业年间以后,杨广这家伙因为发现通过造币可以大量的聚敛民间的钱财,于是搞出了含铅量极高的新钱,甚至后期直接用铁来铸钱,因此新钱的币值比起开皇钱十不当一,商家贩卖商品往往设定两种价格。

而经过了最近几年的这一场动乱之后,如今单是天凤军治下各地的平均粮价,波动范围就在很大程度上显得参差不齐。第二中文网

先说这平度新城及周边地区,如今上下一体使用的全是粮票(有华夏商行掌盘)也就不提,而如核心区周边的高密、历城、临淄、即墨的粮价,差不多也就是开皇钱五、六十文、铁钱五、六百文可换一斛新粮。

而更远一些的非直控区,如北海、聊城、清河、鲁县、下邳这些地方,粮价基本上就在百多文开皇钱和千多文铁钱之间了。

所以,在这个时候,新朝用铁钱为锚定物,搞一个允许大业铁钱和新朝铁钱置换,让百姓可以拿手中的大业钱换新钱,目的自然是为了减少百姓的损失,起到扶贫、助贫的效果。

而也不怕地主老财们钻了空子,因为大多数地主老财喜欢囤积的是价值更高的金银乃至铜钱,怕只有疯子才会囤积铁钱。

而且铁钱虽然材料来源丰富,铸造工艺也是不难,但绝对不会有地主老财通过私铸铁钱来换新币,因为这么干很不划算,就算材料不要钱,人工费用也是极高。

此外,虽然国家银行的建立已经早就提上日程,但目前新朝仍旧在利用“华夏商行”的营销体系在替代银行职能。

并由此确立了“粮票+新币”的发型方式,只能是军队内部代币和商行间实物兑换,也就从源头处控制了货币总量。

而金银还有铜钱虽然目前也在流通环节之中,但经过刻意控制结果是大额的金银铜并不能直接在华夏商行的店面里直接消费(仅允许百姓小额交易),大额交易需要通过外部(民间)中间商先将金银铜兑换成商品货物,然后跟商行兑换成粮票,拿粮票完成交易后想换回金银也需要找中间商,这就让华夏商行这个代理金融系统规避了风险。

总之一句话,就是针对新朝的货币政策,黄小刚和黄娜搞了那么多的骚操作,都是有目的性的,就目前说别管地主老财们看得懂得有多少,怕是商行内部的掌柜和经理们能看明白的也不多,这里面门门道道极少有人看得明白就是了。

总而言之,新朝这套明着不坑人,暗着坑人的货币政策,此时已经是准备妥当了,就等看会不会有不怕死不知死的地主老财自己撞上门来。

那么言归正传,对于这次发饷采用粮票和新币并行的方式,天凤军的官兵们基本没有出现什么抵触的情绪,基本上都按照建议选取了对自己有利的折兑方式。

得到假期的官兵们基本上都选择了粮票,毕竟粮票不但用得熟悉,可以直接拿去华夏商行所属的商铺购买物资带回家中,就算回了乡也可以直接拿着去各地乡镇已经网点密布的“国储粮站”直接足额兑换粮食。

至于说没有假期的官兵还有中高级军官,也多选择了领取新币,因为比起面值也就是几石、十几石的粮票而言,折算成新币后动辄就是几千上万文的新币钱票拿在手里可就有面儿多了。

当然了,多多少少也还是有一部分人,觉得这新朝的币值多少有那么一点不得劲儿,但他们隐隐间只是觉得新币将一石粮食的价值锚定为一贯钱感觉确实有些低了,不如前朝的开皇钱花销起来爽利,但具体不爽利在什么地方,可就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第六百九二章 过年

对于天凤军的官兵们而言,年前的发饷也就等同于宣布年假的开始。

得了休假的官兵们,自然高高兴兴的领了粮票,然后去营副出报了去向,再简单收拾个包裹便离了军营,拿着粮票去商行换购要带回家的南北货物。

而没轮得假期的官兵们,也领了新币各自回营瞧看轮值班表,虽然他们回不了老家,可营休时也能够出营去城里转转。

虽然如今新都整体上看还是个超大的工地,但在核心的二环、三环的许多地方,一些娱乐性建筑却是早早就拔地而起,也早就可以开门迎客了。

不过,由于黄小刚特别打过招呼,如今新都娱乐业界的从业人员中,可是不准许出现所谓的“良人”,所以各个店家推出的特色花娘多是什么新罗婢、粟特姬还有各色胡姬,而且业务范围也仅仅允许唱歌跳舞和吃饭喝酒,而对于传统的陪宿业务目前是属于严厉禁止的。

但并不是说,这个业务就此禁绝以后就不许展开了,而是要求在近期之内不许展开。

作为一个后来人,黄小刚当然明白这门生意是不可能永远禁绝,就算你公开的禁绝了,你还能管得人家“半掩门”?

所以这门生意只能是堵不如疏,可如何去疏,并且要疏得合理、科学、合法、合情,里面的讲究可就多了。

反正暂时黄小刚还没想到万全的对策,只是把天凤军内部的“卫生管理条例”发给所有新都娱乐业的业主还有从业者,要求他们必须详读其中的“个人卫生”章节,并且还委托了孙思邈孙老先生领头来研发几种作用与“个人卫生”相关的药物,最好是内服外敷、洗液栓剂都要有。

而且,虽然知道橡胶在什么地方有,但专为这个事情去搞橡胶就有点过了,倒是羊肠相对来说较为容易获得,而且弄好了这也是一门不错的生意(后世的大牌tt每年营收几千亿),所以他计划年后得空时再去研究。

然后……然后就是放假,大规模的放假!

新城工地方面,从东华各地招来的农民工肯定是放还归家,不但给他们发放足额的粮票,还得组织足够的年货等物资以供他们消费,还得跟他们约好在来年春耕以后继续回来上工。

对于那些已经移住新城,并且已经在新城安家的工匠、工程相关人员,除了足额供应之外,还得安排各种福利和待遇,确保他们能过上一个好年。

此外,从洛阳迁来的数万官员及家属们也属于需要特殊照顾的群体,虽然新城这边是好不容易才将他们给安置下来,但随后有关吃穿用度各方面的问题还是零星不断,虽不至于叫人焦头烂额,可也是各种麻烦颇多。

不过好在,经过这两年的运作,黄小刚的监军府中也总算培养出了一批能够理事的人才,因此倒也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然而,过年前需要处理的最后一件事情,却恰恰是与监军府有关由房玄龄牵头组建的临时内阁,准备在新年的朝议上正是提请,希望在新的一年开始后,收回监军府现有的一切职权。

而这个事情,黄娜也没藏着掖着的意思,就在除夕夜的饭桌上,直接就对黄小刚开了腔。

当时那刻,一家人团圆而坐,黄小刚和黄娜分座主次席位,而后挨着黄小刚座的有抱着小黄浩的二十九娘和抱着黄正道的南阳公主杨婉儿,此外还有挨着黄娜座的红拂女和吕星娇。

当然了,红拂女和吕星娇可不算是陪客,她们二人一个是贴身不离的护卫,一个是心腹内侍,说是一家人也不是什么见外的话。

只说这时,也就瞧着黄娜灵巧的操持着一双尺长的竹筷,灵巧的在火锅里捞着一片起圈的雪花牛肉,狠狠的在堆满芥末和花椒末的油碟里沾了沾便一口吞下,然后含糊不清的对黄小刚道“老舅,你明天还是亲自跑一趟,给房玄龄他们一个准信儿吧!”

“急什么?”黄小刚操着筷子,夹起一片小肥羊在火锅里快速的涮了几秒后便搁到了二十九娘的碗里,这才慢条斯理的笑道“我监军府下属的九个部门可是有一百八十几号人,你不能光要权不要人啊?”

这话顶的黄娜白眼直翻,一边伸筷在火锅里捞鱼,一边笑道“他就算真敢要,老舅你也未必会全给,好用的人手难道你真不留下?”

黄小刚闻言一笑,伸手捋了捋短须,扭头看似随意的瞧了一眼有些拘谨的南阳公主,也才答道“他要不要是一个问题,我想给不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姿态你懂不懂?”

黄娜听着顿时就乐了,不过她倒是有了收获,从锅里夹起了一个圆溜溜外皮发亮的肉丸,眼疾手快的丢到油碟里降温后,也才笑道“他们又不是专业的职场人,未必懂这个规矩,到时候还是得老舅你来教的!”

“不懂规矩?”黄小刚闻言却是把嘴一撇,随手搁下筷子就要往袖子去摸,可一摸之下却是摸了空,也才想起什么,便道“他们懂的规矩可多了!这才多久,就已经有人打起了咱家商行的注意,我可是收到风声,已经有人准备搞串联,想要联名上疏,让你把盐、铁、茶、酒还有瓷、丝、绢绸这些全部收归官榷。”

黄娜闻言倒也不动神色,倒是主动搁了筷子问道“都是谁,回去我捋捋?”

黄小刚道“还能有谁?太原王、荥阳郑、曲阜孔,就这三家!”

听这么一说黄娜倒也心中有数,知道黄小刚指是谁,顿时就乐呵道“他们这是想打贸易战的节奏啊!老舅,你直接给他们上一课得了!”

黄小刚提到的这三家,原本在杨隋可都是独霸一方的名门望族,尤为关键的是三家的业务范围太原王氏主营盐铁,不但掌握西北青盐和山西铸铁的货源,还是陕山地区最大的粮商;而荥阳郑氏的经营范围虽然稍大,盐铁茶酒都有,但拳头产品还是丝绢,更几乎包圆河东地区的生丝贸易;至于曲阜孔家,可以说上面提到的这些他家全都做,但都不精。

所以,按理说来真要说将这些产业收归“官榷”(指官方专卖),他们的损失自然不小,可在这时提出来,目标自然是要针对“华夏商行”。

“吃饭!吃饭!”也就见黄小刚没好气的拾起筷箸,夹了小肥羊涮道“一课怎么够,回头你看我怎么弄死他们!不过嘛!今天过年,就不提这些倒胃口的事儿了!”

第六百九三章 朝贺

饭后,舅侄俩陪着二十九娘和南阳母子守了一会儿的岁,还让红拂拿了梨花药筒当烟花放给小黄浩和黄正道玩儿,直到子时更鼓敲响,也才各自归房安歇。

翌日大早,两人就早早起身,换上了各自的礼服前往礼堂大殿“坤元殿”接受文武百官朝贺。

只是在礼堂大殿之上,瞧着右手边则是清一色以黑、白色为主色调的联邦礼服的武官,左手边却一水的乌纱梁冠幞头配灰色、咖啡色联邦礼服的文官,而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有些别扭。

而最为别扭的就是文官阵列的打头三人,房玄龄倒是把配发的联邦礼服穿好了,可偏偏他头上戴了个一梁的进贤冠,还有是排第二的王岳,虽然他穿了联邦礼服,可偏偏把头发扎起来盘了个髻,至于排在二人之后的房圭,则最为扎眼他干脆穿了一身青色的直裰。

按理说,以三人的身份地位,排在百官前列倒也没什么问题。

这房玄龄与王岳是黄娜手下的首席与次席谋士,虽然二人并无军职,仅挂参谋头衔,但在洛阳时却是授权二人负责组织隋廷官吏东迁,而后到了新城又让二人暂代了首相、次相之职务,负责组建国务院。

至于说房圭也是监军府的“首席监理”,几乎负责了监军府的全部文书运作,虽无虚名却有实权,但确一无功名二无军职,穿一身直裰来上朝也无不妥。

只是,如今瞧着三人的穿着,还有他们身后多数隋附官员的新衣偏要配乌纱幞头装扮,的确是显得另类了。

但说黄娜登堂入室之后,坐在殿中大椅上瞧着百官如此造型,当真是忍不住以手遮额。

她今日自然也是穿的一身联邦礼服,不过选色却是大红,在衣领、袖口、肩缝各处用金线绣有金边,并且一头秀发也结成了马尾鞭发垂于脑后,看起来自然是简洁干练,帅气无比。

而全体武官今日虽然也是初次集体盛装,但联邦礼服穿在他们身上个个笔挺,就算少数人没有剃发,也知道戴着船型的联邦礼帽遮掩,叫人看起来不至突兀。

只是,偏偏现场被文官们的逗比搭配给搞得一愣,当真叫黄娜也有些啼笑皆非。

最终现场众人还是慢慢把目光投向了立于黄娜身旁的黄小刚身上,今日的黄小刚自然也是换了联邦礼服,不过选色却是与众人不同,而是选择的浅蓝色调,也在衣领、袖口、肩缝各处绣有银色边线。

一看眼前这么一个场面,黄小刚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说是他的确有些疏忽大意了,没想到文官们剃发的问题。

实际上,天凤军中也从未颁布过什么强制性的剃发命令,只是很早的时候与头几批的兵卒们讲过短发的优点和好处,另外就是剪下的头发可以寄存军中,日后若是阵亡可交还家人或随骨灰下葬,于是剃发也就自然成为了天凤军的不成文的军规,凡女子入伍自然要剪成短发,男子则多剪成寸头,甚至后来不少人还根据寸头的生长规律而弄出了许多自然发式。

但是军中的确是没有发布过强制性的剃发令,也允许一些官兵蓄留长发,尤其是黄娜西进以后,军中又吸收了不少的义军队伍,更设置了不少独立营,当然也就没有去强调这些人都要剃发,完全奔着自愿自由。

所以便是如今的武将军官队伍中,还有不少盘发髻头之人。

可你自愿留发也行,为什么要跟逗比一样,非得搭配什么乌纱幞头进贤冠,这就叫人无奈了。

只是说来,黄小刚虽然看着也觉得搞笑,可仔细一想偏偏这等事之前的确没有交代,如今正是早朝的关键时刻,真要抽时间来讲这个怕是今天就不用干别的了,只能是用眼神示意了黄娜一下,暗示将此事先行揭过,把正事都办了再说。

待得门外时漏报点,正好是巳时二刻,正阳升至殿头(冬季日出较晚)之时,就听殿外景阳钟声慢慢敲足十二响。

随着钟声一响,朝堂内外的值班近卫便按刀警跸而出,文武朝臣齐声宣喝一声“臣等拜见大元帅、监军!”

说是拜见,但众人所行皆为揖礼,但见黄娜起身双手虚扶,轻声道“免礼!卿等请起!”

众人行礼之后,便见黄小刚上前,打开手中一叠书札,扬声念起了诏令,前前后后共有十二道之多。

“……天凤军大元帅诏自天凤四年元月元日起,设立新城凤都为天凤国都。”

“……天凤军大元帅诏自天凤四年元月元日起,设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卫戍营,镇守新都四方。”

“……天凤军大元帅诏自天凤四年元月元日起,设国务院诸司各部,命房玄龄、王岳、房圭等二十三人组建代理内阁,行国务院诸事,为期一年。”

“……天凤军大元帅诏自天凤四年元月元日起,撤销现有天凤军一切编制,新设皇家空军、皇家陆军、皇家海军,现有总参谋部、总后勤部、总政治部、总装备部、军事情报部和中央情报部职权不变。”

“……天凤军大元帅诏自天凤四年元月元日起,海陆空三军全员更换新装。”

“…………”

这颁布的十二条诏令,自然是一早就商量好的,所以颁布过程倒也没什么波折,之后黄小刚又陆续以监军府的名义颁布了二十多条政令,都是涉及了新一年的各项民生、军备、粮食安全、工商业发展还有物资流通方面的行政命令。

但其中的最后一条,却是宣布监军府将会在天凤四年的三月一日完成上一年度的全部核算后,将会停止运作,将全部的职权转移给国务院和代理内阁。

除此之外,也明确的以政令形式宣布,新朝的正式国名为“天朝帝国”,又名“天凤女皇国”,简称“天朝”或“华朝”,建都为“凤都”,开国大典的日期也定在天凤四年的十月初一。

至于国历,确定天凤年号与华夏历并行,至于华夏历也就根据从吕氏密库获得的古籍,如《竹书纪年》、《虞夏书》、《梼杌》、《书经》等典籍,计算推导出来的华夏历法,也即是黄帝纪年。

黄帝纪年是根据黄帝历和天干地支以及帝王世系表,推算的华夏人文始祖黄帝即位,以及创制历法的时间为华夏纪年元年的纪年方式。

因为干支纪年据说是从黄帝开始,传说黄帝时代的大臣大挠“深五行之情,占年纲所建,于是作甲乙以名日,谓之干;作子丑以名日,谓之枝,干支相配以成六旬。”

而根据推算,这天凤四年(公元620年),也正是华夏历的3317年。

第六百九四章 官制

华夏历的3317年,天凤四年的正月初一。

“坤元殿”上的朝贺,莫约在巳时末便宣告结束,随后文武百官和元帅、监军一同乘车,在三军护卫下出天安门前往东华世纪坛祭天。

没错,直到此刻,黄娜和黄小刚的身份也都还是自封的天凤军元帅和监军,但随着在东华世纪坛献上“太牢”,并且让新任钦天监祭酒袁守城宣读了一篇文绉绉的骈四祭文后,也才正式下诏自己给自己晋封为天凤女王和晋封黄小刚为一字并肩王,封国为晋,并兼任监国摄政。

是的,直到此刻,黄娜和黄小刚二人也才称王,但比起那些拉起三五千人就动辄称王的隋末十八路反王而言,他们此时称的这个王,含金量也才只得起推敲。

此外,将新朝的正式国名定为“天朝帝国”,而此时却又仅仅只是称王,目的当然是自己给自己留下余地,自然是要等到统一全国之后才会正式称帝。

祭天结束之后,三军自然护卫女王返回“女王宫”,并召集了新设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部官兵和皇家陆海空三军代表在中心广场受阅,同时颁发新的战旗和帅纛、令符。

按照诏令,新编帝都戍卫四部,每部为二十四营(满编),为专职的皇家禁卫,平时卫戍帝都,战时由皇家直接调动指挥。

而皇家陆海空三军则属于混成武装部队,目前暂编为各军两万人规模,为第一集团军序列。

因为是过场的仪式,所以速度自然很快,差不多也就是下午的未时二刻左右便结束,随后各军大部自然归营归建,而小部分代表则又跟随女王出城去往英雄岭的国家公墓进行祭拜。

至于监国王黄小刚则留在城内,因为他要开始着手主持新都的首次嘉年华会。

不过,眼下这嘉年华会倒也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随后由代理内阁颁布的人事任免政令。

首先发布的政令就是宣布取消一切前朝官职和爵位制度,新朝的文官体制将实行公务员制和勋爵制并行的新制度。

所谓公务员制,是指凡属在新朝的国家机构和单位供职的公职人员,将适用和实行“公务员聘用制度”,新朝公务员等级分为二十一级,对应的是隋朝九品官制当中的九品至三品官职,俸禄按级递增。

也就是说,以后再不能说某人是几品官了,而是得称之为几级的公务员。

目前的初定版本为一级公务员每月的俸禄为两石或新币两千文、二级为五石、三级为十石、四级为二十石、五级五十石、六级一百石、七级二百石、八级四百石、九级六百石、十级八百石、十一级一千石、十二级一千两百石、十三级一千四百石、十四级一千六百石、十五级一千八百石、十六级两千石、十七级两千四百石、十八级三千二百石、十九级四千石、二十级四千五百石,至二十一级为五千石(或新币五千贯)。

然后一级至七级为县属公务员,也就是在县级单位里,一级(新编或实习)为最低,七级(县长、副县长、县议长)为最高。

八级至十五级为市属公务员,也即指市级公务单位的一二三把手最低八级起,最高十五级封顶。

十六至十九级为省属公务员,也就是基本上高官、高官、省议长,国务院各司的司长这一类的官员才可以达到。

至于二十、二十一级肯定就是中央级了,也即是首相、次相才能拿到这个级别的俸禄。

此外,在公务员的俸禄之外,还有绩效、公积金和廉政金等福利政策。

先来说绩效,一般来说仅针对县级以下,也即是将所属县上一年财政总收入的五分之一除“N”(N为全县公务员总人数)来作为绩效奖金。

而级别到了市级以上的公务员虽然没有了绩效奖金,但会以其每月俸禄额外的百分之二十五作为廉政公积金存入其公积金账户,该账户仅允许用于支付在职期间的住房(含购买和租赁)、大件耐用品消费和缴纳学费,只有在退休后才可以全部提取至个人账户。

而针对更高的十六级以上的公务员,则公积金和廉政金制度并行,也即是这个层级的公务员既可享受百分之二十五公积金的同时,还享受额外百分之二十五的廉政金,廉政金会存入专门的廉政账户,不过廉政账户里的廉政金在职期间不能动用,只有当该公务员退休后才会一次性转入其个人账户。

当然了,公积金和廉政金这两种福利待遇,都是在职并且无职务犯罪的情况下才能享受,如果犯了贪污腐败、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等职务犯罪的话,结果自然是取消其账户,并且追回其已经使用的公积金。

对了,或许有人会觉得新朝制定的俸禄级别有点偏高,实际上还真是不高。

要知道这之前隋朝官员的俸禄,也是以斛来计算,一品京官(太保、太尉、太傅等)的粮俸是一年四千二百斛,二品为两千一百六十斛,直至最低的九品官员俸禄三百六十斛,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赏赐、折现、年礼等等杂项。

而新朝公务员薪俸制度便是以此为参照,但更务实也更宽厚,比如说五级公务员的总年俸便超过了隋朝九品的官员的俸禄。

除此之外,更规定只要成为五级以上的公务员就可以自动获得“功民”身份,可以分配一定的“公务田”(类似隋朝的职田,毕竟要考量这个时代人的土地情节)。

当然,待遇好的同时,职责也更为明确,什么“公务员行为守则”、“公务员升迁管理条例”这些配套的文件早就拿了出来,不但固定了“逢进必考”的原则,也针对渎职、怠职等责任加大了惩罚的力度。

当然了,为了展示出新朝的好处,之前所有投效的县属胥吏、衙役,基本上入职基准都是从二级公务员起步,并且规定业绩考评连续三年为中上,并且职内无重大过错者,可以直接免考晋级。

还有就是,也别担心这二十、二十一级的公务员俸禄给得太高了,因为正常状态下也就只有当朝的首相和次相能拿到这个级别的俸禄,并且还拿不了多久,因为首相的一个任期为五年,并且每个人一生也就能任两届(无论连任与否)。

而至于说这针对高级公务员设计的廉政金,到底能不能起到促进廉政的作用,这可就不好说了。

反正,哪怕到时候真出现了某个官员贪腐了十几个亿的巨款,还买下整整一个小区,然后在里面公然安置了上百个情妇这种事,就算什么廉政公署、情报局都查不到,民间不是还有政侠么!

呵呵!

第六百九五章 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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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说新朝的勋爵制度,也自然跟隋朝的制度有很大不同。

未来新朝的勋爵制度,实际上等于是把“九品官制”和“文武勋爵制”结合在了一起,算是给没官没品的公务员制做了一个补充。

简单点说,以后虽然在说法上是没有几品的官了,但却有了几品的爵。

先说这原先的“九品中正制”(又称九品官人法),本是魏晋南北朝时期重要的选官制度,由魏文帝曹丕采纳吏部尚书陈群的意见,于黄初元年(220年)命其制定的制度。

此制至西晋渐趋完备,南北朝时又有所变化,从曹魏始至隋唐科举的确立,这期间约存在了四百年之久,真要一朝完全推翻还真是很难。

而“九品中正制”上承两汉察举制,下启隋唐之科举,在中国古代政治制度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乃中国封建社会三大选官制度之一,实际是两汉察举制度的一种延续和发展,或者说是察举制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但“九品中正制”经过几百年的发展,优点和弊端还是愈发明显,朝廷任官也变得更为务虚,官员评级越来越依赖如家世、出身和社会关系等方面的因素,虽然定品原则上依据的是行状,家世和出身只作参考,但自晋以后完全以家世来定品级,出身寒门者行状评语再高也只能定在下品;出身豪门者行状不佳亦能位列上品,于是就形成了当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

而新朝将要施行的“勋爵制”就完全改换了套路,在未来“公务员等级”将决定每个官员的薪俸标准,“勋爵等级”决定的则是他额外可以享受待遇级别和退休金数目。

在“勋爵制”的制度下,首先就把各个品级的官员要穿五颜六色官服官帽的陋习给废除了,只是规定了代表各自品级的饰物和用品(如徽章和绶带等),然后再根据官员的勋爵品级给予一定数目的医疗、食品、交通、内勤、外勤、差旅、休假等方面的补助。

并且在中高品级的勋爵还有额外的廉政退休金(这不是廉政金),简单点说就是按勋爵品级拿钱,勋爵品级越高拿的钱越多,并且这个钱不与实职挂钩,是几品勋爵就享受几品勋爵的福利,是几级公务员就拿几级公务员的退休金。

而新朝勋爵将分为六级王、公、侯、伯、子、勋(男女)共六级。

王爵将会分为一字王(也即是一字并肩王,如秦王、赵王、齐王)、亲王、郡王、异姓王四等,其中当朝皇帝(或女皇)的子嗣在立有大功或被任命为储君的情况下才可受封一字王;女皇的丈夫或者皇帝同胞兄弟姐妹才可受封亲王;皇帝(或女皇)的异母(异父)兄弟姐妹仅能受封郡王;对国朝立有大功(必须是战功)的武将可受封为异姓王。

而公、侯、伯、子这些爵位也有各自的受封和平定标准,最低等的爵位为男、女勋爵,有此爵位的人也才算是新朝的贵族,可享受一定的贵族待遇,如最低级的勋爵便等同于至少三级公务员的俸禄待遇,子爵相当于七级公务员、伯爵相当于十一级、侯爵相当于十六级、公爵则是十九级,而王爵当然到顶二十一级了!

此外,既然是“文武勋爵制”,授勋的标准也是废除了非武勋不授,而是根据个人对国家做出的贡献来分别授予文勋或武勋。追哟文学

当然了,爵位带来的福利自然也是相对独立的,如果一个人既是伯爵,又还干着十二级公务员的工作,那么他就可以分别拿着爵位和公务员的两份钱。

而即便是他不再担任公务员的职务,也可以拿着爵位俸禄享受爵位福利混吃等死。

不过有一点是,新朝的爵位不搞什么世袭罔替,也不搞什么减等继承,不是说家里的老子是伯爵,儿子、孙子就能一直继承这个爵位,需要自己去挣。

当然了,如果老子真是伯爵,想必也肯定有办法让儿子去参军入伍又或者搞点什么艺术研究挣来爵位的,这就不用多操心了。

然后就是,新朝在爵位的授予上还是相当的大度,随着国务院政令的颁布,一家伙便封了差不多一千两百多个男女勋爵,四百多个开国县子、六十多个开国县伯,倒是开国县侯不多,只有李密、杨义臣、罗艺、窦建德、罗士信、孙宣雅、曹豹等二十一人。

这受封的男女勋爵里边,多为天凤军中的中高级将领,且大部分都是立有战功并考过了童生试的。

而四百多个开国县子里,却是大多为洛阳归附的隋朝官员,之所以给他们封县子也是没办法,一个是要收买人心做做样子,再一个就是不给他们封县子的话还真不好安排,因为这些官员原本可能只是杨广朝中六品、七品的小官,可由着伪帝杨桐、伪帝王世充的轮番升官,结果搞得这大夫那大夫的遍地都是。

而如今既要用他们,又不能按照他们的前朝官职来实用,需要减等任职公务员,便只能通过封爵来进行补偿。

反正子爵的待遇也就相当于七级公务员,新朝每个月多给两百石让他们养家糊口也是给得起,就没必要省这个钱了。

至于开国县伯,这部分的人来源就不怎么复杂了,一部分是洛阳的前隋宗室,也就是杨家人,如杨桐、杨浩和他们的十几个堂兄、堂弟,还有投诚的隋军高级将领,如令狐行达、李覆等,还有各义军将领如程咬金、李世勣、张仲坚等。

封完爵,国务院随后下发的政令也就变得五花八门了,如文教方面以政令的方式宣布将在全国推行“三年制义务教育”,并且还将会根据地方情况分设男女混合、男子和女子学堂,并且要求各地县市分别设立允许民间经营的县级、市级书院、图书馆和书坊。

在民生方面还要推广和施行全民医保、生殖妇健、扶残养老等一系列的保障政策;经济方面要进一步搞活和开放市场,允许百姓和商人自由贸易,不再设置贸易壁垒和榷卖榷买制度;还要扶持工农业发展,尤其是加快工业发展进程,提高工人(工匠)的待遇和社会地位等等。

总之,根据事后统计,单是在天凤四年的元月元日这天,由国务院下发的各类政令便多达一万四千多条,涉及朝廷与社会的各个方方面面,事后各地官府为了厘清这些政令的来龙去脉,至少都是花了大半年以上的功夫。

第六百九六章 年节

相比较起来,新任监国晋王黄小刚这边要负责的新都嘉年华会,肯定是要简单许多。

对了,所谓的“一字并肩王”,指的就是以战国七雄来命名的王爵,其中最为尊贵者自然是“晋”,所以黄小刚受封的这个“监国晋王”,含金量也是相当的高。

话说回来,这嘉年华会也不是第一次办,当初天凤军建政并确立天凤年号,并且把高密设市时,就已经办过一届。

当时的盛况自然不用赘言,此后的二年、三年两届,规模也是呈递增的趋势,不过这眼下可是在新都举办的首届,不管是规模还是阵势肯定是不能弱了,所以自然有许多新花样要弄进来。

前文说过,这隋朝人过春节,基本上除了做些吃食年菜、贴贴桃符、燃燃爆竹,然后年三十搞搞祭祀之外,也就没了什么花样。

当然了,中国古代的年节民俗多形成于唐宋时期,在魏晋南北朝直至隋末,由于是“胡主华夏”,你也别指望这个时期能形成点什么。

加上这个时期,年节的重点在年后直至正月十五的上元节,若非是黄小刚在高密通过一届届的把嘉年华搞起来,恐怕时人最多就是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根本不懂什么叫过节。

那么,详细的安排方面,大部分延续了往年,如军队这边肯定是年三十晚上聚餐、联欢和守岁,大年初一派代表前往烈士陵园祭祀(军队人数太多,只能派代表),初二到初五部队轮休三日,初六排演花车巡游,布展花灯。

由于这次军制改革,将原有的天凤军编制取消,分设了卫戍四部和皇家三军,所以军方负责的巡游花车和布展花灯也就要分军种来了。

当然了,军制改革也不说是拍脑袋一言而决,自大军东归之时就已经在谋划和动作,所以新组建的各军种也都是早有准备的。

就拿卫戍四部来说,其中抽调入编的一部分是之前就驻守天凤军大本营的标营官兵,还有部分是东归部队拣选出来的老卒,对于军中传统自然熟悉,早早就弄出了与本部图腾相关的花车,更按着各种神话传说来设计花灯,早早就在一环四面的中央大街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至于皇家陆海空三军,则自然继承了天凤军一贯的优良传统,势必要把女主天下的主题延续下去,所以今次三军所出的彩车,先是老八架:主题分别是华胥感孕、女娲造人、精卫填海、神女(瑶姬)授宝、(九天)玄女下凡、螺祖养蚕和黄帝战蚩尤和武王伐纣。

这八部花车的主题中有六部说的都是女性,华胥感孕生伏羲和女娲、女娲造人、精卫填海、神女瑶姬授宝给大禹治水、九天玄女下凡帮助皇帝战蚩尤和螺祖养蚕编织丝绸,这些都是强调了女性功绩,至于黄帝战蚩尤和武王伐纣也是对应了天下烽烟四起,豪雄群起反隋的大势所趋。

当然了,彩车虽然是老主题,但肯定要有新花样,之前由于条件有限,也就是让穿上彩衣在车上装扮各路神仙,最多就是弄点小机关,让女娲还有华胥摇摇尾巴之类的小把戏。

到了如今,还这般糊弄了就不成了,所以也就劳烦黄小刚稍微动了动点脑筋,比如说在花车内部安装了一个内部暗炉,并在上面坐上大锅,然后用管子把蒸汽引导出来,花车走上一段就开阀排气,把云雾沸腾的景象给营造出来。

又招了些江湖的把式艺人,把什么喷火吞碳,抛刀飞剑也给安排了进去,甚至还把从洛阳带回来的,原先养在杨广御园(皇家动物园)的各种珍禽异兽也给安排了进去。

虽然是老八架,但也的确是推陈出新了,然后根据三军特色又弄了新六架:空军两架分别是无动力三角翼和鲲鹏机,直接来个全景展示;陆军两架则安排的是神机炮、神机箭,然后把梨花药筒当烟花来放;至于海军两架就更绝了,一架是正在研制中的软帆海船模型,一架则以五桅舰为基础搞出的未来航母模型。

不过,能从花车里看出点东西的人实际上并不多,也就是如张仲坚、李世勣这些未来的空军将领看得若有所思,至于围观的百姓乃至花车上参演的官兵,大多都是一脸懵逼的模样。

然后就是,新都的嘉年华肯定要是要跟高密市联动的,所以大年初七高密市准备的彩车就会从高密市中心的“东华本初子午线”出发,往新都前来进行热场表演。

然后,这等大事肯定绕不开新的钦天监祭酒袁守城老先生,然后老先生的节目安排在大年初八,由他主持在“东华世纪坛”开祭,少不得又是一篇洋洋千余字的四六骊文,如经天纬地、经纬万世、定鼎乾坤之类溢美之辞通篇都是。

至于说民间的花车还有花灯,由于新都的商家才来不久,让他们自己开动脑筋来搞事肯定有点晚了,不过高密的老商户们却是自己找到了赚钱的门路,早早就主动上门联系,愿意为新都的商户们提供订制花车和彩灯服务。

而新都这边,也好不吝啬的加大了对商家和商户参与嘉年华的补助,更在三环和四环设置了四处上元节庙会的场地。

到了正月初十左右,附近诸城、琅琊、胶水的商家,甚至更远的北海、临淄、历城等地的商人们也如约带着大量的货品赶来,将堆积如山的各类货物将庙会市场给撑了起来。

至于,正月十五的晚上,例行的重头戏便是天灯祈福仪式了。

天灯实际上出现在三国汉末,据说是诸葛亮发明的,所以也叫孔明灯,到了隋末之时已不是什么罕见之物,民间过节多有施放。

而天凤元年高密建市搞了一场万盏天灯祈福仪式之后,这天灯祈福也就成了惯例,每年的正月十五都要举行。

而今年的规模自然更大,却是分在高密市中心、东华世纪坛和新都的中心广场三处,然后数量也是破了纪录,差不多应该是十多万盏一同施放。

正月十五当夜,两城三地百姓一起动手,待得成千上万数以十余万盏的天灯徐徐升空,将偌大的华东星野映衬得一片辉煌之时,万民心声也直达苍穹,天地一片欢腾。

第六百九七章 换质

这雄鸡唱晓日头升,天下何处不过年,在东华新朝普天同庆过大年的同时,各地自然也是要过年的。

不过,各地过年的方式自然是大有不同的。

先来说躲在山中称王的李唐,这个新年倒也算是过得有滋有味,这李渊年前不但搞了个献俘仪式并且自加“九锡”的戏码,还大着胆子派人去各地给四方豪雄封王。

可单这些他老先生还不觉得过硬,又在大年初一下发了好几道搞事情的政令。

为什么说是搞事情的政令,因为李渊在大年初一也学着新朝密集下发了一百多条政令,然后里面居然悄咪咪的夹杂了册立李建成为太子、颁布租庸调税法、组建李唐空军、置益州道行台,任命李世民为益州道行台尚书令等好几条。

先来说册立李建成为太子,这一条本身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可问题就出在了前不久领着人把突厥老巢踹了的可是李世民,李建成虽然的确是带兵夺回了雁门关(完全靠凤械营),并且也算是占了一部分的增援、协助的功劳,可反杀突厥人并且一口气追杀一千多里地的还是李世民啊!

所以,李渊选在这个时候册立李建成为太子,时机当然非常的有问题,也就等着看内线什么时候把详细情况给传来了。

至于说李唐颁布的新租庸调税法,基本上与之前的隋版差别不大,新法规定李唐军治下,每丁纳租二石,纳绢二匹,绵三两,除此之外,不得再有征敛。

而作为补充,则规定宽乡每丁授田一百五十亩(含八十亩口分和二十亩桑田),窄乡也至少授田给足一百亩。

这次的新法,本质上还是承袭了北魏的“租调”税收制度,只不过在授田方面稍微宽松了那么一点点,但却比“种主粮田不交税”的新朝公田法差了那么一点点。

至于说李唐组建空军倒也不是个笑话,虽然最新一期内线传来的情报截止是天凤三年的十二月初十,但确实提到李唐军方面通过大量的招募工匠,在三角翼的仿制方面已经有了相当了进展,据说原型机应该是造成了的。

不过嘛,李唐这边也就是宣布了一下要建空军,至于说这支名为李唐空军的部队规模有多大,人机比率又是多少却是只字未提,因此有很大概率是个样子货。

毕竟,一支空军光有战机是不够的,你还得有飞行员,如天凤军起步这般早的,如今也都还凑不出五十桌麻将,还能怕李唐这边天才多如狗么?

至于说最后一条看起来搞事情的政令,也就是置益州道行台,任命李世民为益州道行台尚书令,统辖益州(今四川成都)、利州(今四川广元)、会州(今甘肃靖远县西北)、鄜州(今陕西富县)、泾州(今甘肃泾川北)和遂州(今四川遂宁县西南)等六州总管。

只是,这条政令怎么看怎么觉得,李渊搞诈骗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首先,所谓的六州所指实际涵盖了巴蜀腹地和陕甘局部,差不多能框出十来个郡,但自打杨广崩于江都之后,巴蜀各郡基本上都处在了自治状态,既没有附庸后来的杨桐朝和王世充伪朝,也没有投降什么薛举、萧铣,基本上各自为政,甚至去年的年初时李渊还派人往巴蜀送去诏书,也是大搞册封,将各郡的郡守册封为总管、将军,可基本上没有人鸟他。

此外,各地除了既不听宣也不听调之外,还大势招募乡勇训练兵卒,虽然打的旗号是为了镇压叛乱、维护地方,但不臣之心肯定是有的了,加上有薛举、李轨、梁师都、萧铣这些反王在四处活动,人家干脆来个养贼自重不香么?

非要接你李唐的诏书,受你李唐的管辖?

所以,如今这般直接给李世民挂一个头衔,就特么想把整个益州收入囊中,这也未免太搞笑了。

新朝这边,接到这些消息的时间,是在天凤四年的正月初十,而后到了正月十六这日,便由黄娜亲自出面,派了一队人马把李三娘和李玄霸发还晋阳。

不过,在名目上肯定是有说法的。

先说李三娘,如今她可是挂着凤朝皇家陆军的中尉军衔并兼任皇家近卫部队的武术总教官,这次让她去晋阳一个是私人身份的回家探亲,再一个公开的身份乃是女王陛下的特使,代表女王与李唐军洽谈后续的合作情况,是否继续维持“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至于说人质李玄霸,算起来他也在天凤军中当了两年多的人质,加上孙思邈也正好把他的病给治好了,所以干脆也放他回去探亲,顺便交换一下人质。

而女王陛下属意的新人质,自然也就非李家二郎莫属了,只要李渊这边愿意把李家二郎送来当人质,凤朝这边不但愿意继续与李唐军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还愿意继续为李唐军提供“凤械营”的外包训练和廉价火器装备,甚至就连空军战机(也就是三角翼)也愿意提供。

当然,要说不愿意也行,结果自然就是马上翻脸,到时候李三娘也不用回来了,凤朝这边第一个出兵讨伐的就会是李唐军。

至于说凤朝这边的战斗力怎么样,能不能把躲在太行山里的李唐军掐死,到时候让李渊自己问李三娘就好了。

对了,虽然在鲲鹏机的研发还有空军新战术的制定和研究方面,黄娜并没有做出什么避讳李三娘的举动,但李三娘凭借一双肉眼,还真不怕她把相关的知识和技术学了去,而且就算真的教她学了去,想要把实物山寨出来并形成战斗力,也显然需要一个相当长的周期,到时候只怕由鲲鹏机组成的轰炸机编队早就飞临晋阳宫的上空,把李家人和李唐军炸上天去了。

而且,最重要一点,就是送李三娘离开的前一天,黄娜把她叫到了自己闺房之中,当着她面的写了一阕词托她带与李二郎。

词曰:不愿染是与非,怎料事与愿违。心中的花待蕊,时光它去不回。但愿洗去浮华,掸去一身尘灰。再与你一壶浊酒,话一世沉醉。

愿只愿余生无悔,随花香远飞。一壶清酒,一身尘灰,一念来回度余生无悔。一场春秋,生生灭灭,浮华是非,待花开之时再醉一回。

第六百九八章 蛰伏

让李三娘和李玄霸回李唐换质的事情,因为事前商量过,黄小刚倒也是表示支持的。

只是黄娜还抄了首词让李三娘带回去这事,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再说了,对于黄娜与李世民之间的事情,黄小刚也仅是知道两人在黎阳有过一段亲密日子,但具体情节如何,可就没有人给他打详细的报告了。

不过作为亲娘舅,瞧着黄娜认定了李世民的态度,他的心态肯定是不怎么好的,毕竟李世民这王八蛋在历史书里可当真不是好人呐!

也甭管这事未来如何收场,还是继续说说各家势力在年节期间的动向好了。

之前说完了李唐,接下来自然得以李唐为中心,挨个了解动向。

首先就是之前差点捅破了天的刘武周,在得知了突厥大军在打箭谷外大败之后,刘武周自然不敢继续留在关外盘桓,也是带人连夜急奔,并在伊吾(今新疆哈密)与突厥残部汇合,推举始毕之弟俟利弗为“处罗可汗”。

然后年关期间,刘武周与处罗可汗自然是呆在伊吾搜束残兵,意图重整旗鼓,不过根据从丝路上的外域商人传来的消息称,约在冬月的时候,伊吾一带连降了几场大雪,还连吹了数日的白毛风,白灾之下据说当地的牧民百姓损失极大,突厥残军似乎也有损伤。

再来,便是割据甘肃河西地区的河西大凉王李轨,这家伙大业十三年起兵,至今已经是陆续攻伐张掖、敦煌、西平、枹罕等郡,已尽有河西之地,根据丝路上商人传来的消息,李凉军(李轨称帝建国号凉国)在凉州约聚有十八万之众。

不过,根据猎鹰从洛阳以西发回的情报称,早在武德元年(618年)时,李渊就悄悄派遣使者前往凉州,下达玺书慰劳结好,并称李轨为从弟。听闻当时李轨大喜,派遣其弟李懋前往晋阳觐见。随后李渊拜李懋为大将军,送还凉州。

而到了今年李世民败突厥班师回朝时,李渊下诏鸿胪少卿张俟德持节册拜李轨为凉王、凉州总管,还给予羽葆鼓吹一部。

不过据说李轨的态度却是突然暧昧起来,不但没有接受李渊的诏书,还把张俟德给软禁在了凉州。

然后,李凉军在整个年关期间倒也并未有什么动作,一直都在营中整训,并未有外出作战的准备。

此外凉州等地年关期间的天气状况也并不好,大雪也是连续下了几场,据说当地的百姓牧民也是损失很大。

而李轨部的边上,也就是所的西秦霸王薛举了。

薛举这家伙也是在大业十三年起兵搞的事情,当年的四月起兵造反,七月便建都秦州,并直接称帝。

时逢年荒民饥,陇西盗贼蜂起,金城县令郝瑗为讨伐贼寇招募兵卒数千人,任命薛举为将。分发铠甲,大集官民,置酒飨士,薛举和儿子薛仁杲及其徒党于座中劫持郝瑗,假称收捕谋反之人,随即起兵,囚禁郡县官员,开仓散粮以赈济贫乏。薛举称帝后自称西秦霸王,建年号为秦兴,封薛仁杲为齐公,小儿子薛仁越为晋公。别处贼寇宗罗睺率其众归附,封为义兴郡公,继而招附群盗,劫掠官马,兵锋甚锐,所至之处城池皆被攻下。

后山羌钟利俗率众二万人归降,薛举兵势大振,进封薛仁杲为齐王,授职东道行军元帅,宗罗睺为义兴王,以辅佐薛仁杲;薛仁越为晋王,兼领河州刺史。接着又略取鄯、廓二州之地,不过数月,尽据陇西之地,拥兵十三万人。

期间,薛举和李轨还为攻占枹罕郡(甘肃临夏县新集镇古城村)交过手,后李轨用重兵强攻,逼迫薛举退走。

不过薛举建都之后,不再锐意攻伐,反倒是起了偏安之心,先是大张旗鼓的册封妻子鞠氏为皇后,儿子薛仁杲为太子,尊母亲为皇太后,又在其祖先墓地建置陵邑,立庙于城南,更陈兵数万人,出巡扫墓,然后大飨士卒。

唯一操弄兵戈的举动,还是在天凤二年与李轨在攻占枹罕郡的战役中吃亏后,于天凤三年的春天派部将常仲兴渡过黄河偷袭李轨,结果与李轨部将李友战于河口,结果常仲兴不敌战败,全军两万八千人尽墨。

这之后,薛举便窝在秦州不曾动窝,对外是不停的招兵买马,对内却是大势封赏嫔妃亲族,毫无出兵扩张的意愿。

而天凤三年秋,李渊派鸿胪少卿王伯卿持节册拜薛举为秦州总管、秦王,结果是薛举让人把王伯卿打了一顿赶走,还扯拦了李唐的金书节册,一点面子也都不给。

至于如今的动向,根据猎鹰返回的信息看,薛举的秦军似有可以蛰伏之势,加上今年的寒冬气候同样对陇西的影响也是很大,做此举动倒也合理。

说完了李唐走边的几家之后,再来便是与新朝接壤的几家了,如江淮的杜伏威、江南的李子通、沈法兴,以及差不多挨着岭南的萧铣。

不过,从整体上来看,这四家也真没有什么说的。

江淮的杜伏威,自他把李靖哄来黄小刚出讨要萧太后未果后,便老老实实守着运河为界,一面继续招兵买马,一面也力度在整合江淮境内的各路义军。

就眼下通过猎鹰探得的消息称,杜伏威麾下兵员已经逼近二十万人的大关,甚至其中有超过五万余人的隋军老卒,加上他又极会操持政务,玩弄人心,通过大势杀戮前隋官吏平息民怨,如今在江淮各地很是受到百姓的支持。

对了,李渊当时也是派了一个鸿胪少卿去给杜伏威册封,封他为楚王,拜东道大总管,不过据说杜伏威虽然叫人接下了诏书,却没让使者进寿春城,也没公开表态是否接受李唐招安。

至于萧铣、李子通、沈法兴三家,却是可一并来说自天凤三年的春天开始,三家就打成了一片,先是李子通与沈法兴在江都附近攻守不断。夏末,萧铣窥得沈法兴与李子通江都激战,无暇顾及老巢东阳,逐派族兄萧晃任元帅,大司马董景珍为监军,领军五万奇袭东阳,夺下东阳粮仓,得粮近百万石。

沈法兴闻报大急,本已占据战场优势的沈法兴立即与李子通休战而后回援,在东阳附近的乌伤县(今义乌市区东北),与萧晃交战,一战击溃其主力三万余人,且阵斩萧晃及手下一十二将。

大司马董景珍见势不妙,率领残军连夜撤出东阳,并且仅带走约十万石粮秣,其余皆尽焚毁。

此战之后沈、李、萧三家都是实力大损,不得已只能是各回各家,舔舐伤口并暗自蛰伏,等待时机再战。

第六百九九章 会议

对于天下各家势力的年关期间的动向情报,在过了年以后自然要转到国务院这边。

而国务院的第一次全体预备会议,也于正月十八这日正式召开,地点选在了国务院综治大楼中央会议室。

这如今国务院下属的政务司基本全部筹建到位,分别是律法、商业、农业、工业、国防、外交、审计、教育、公安、财政、建设、水利、医药、资源、交通、航海、航天、秘书。

而代理内阁确定的各司司长名单,也早就报到了黄娜和黄小刚的案头,不过二人对名单基本上不与置喙,也不提出什么意见,完全是一副任君施为的态度。

反正对于房玄龄这个代理内阁首相的能力,二人还是相当的认可,至于说副手王岳虽然在历史上没听过其名,但据观察他与房玄龄的配合还是不错的。

至于说政务司里面相对重要的财政、国防、工业、商业、交通等司,房玄龄也是非常懂事的主动安排了原监军府的几位主要参事监理来做代理司长,所以舅侄俩的意见是短期之内肯定是让国务院先自主运行一下,看看容错率如何。

国务院的综治大楼中央会议室,装修的风格肯定是以后世的标准为主,中规中矩的长方形会议室内是里外两排回字型的会议桌,内阁首相房玄龄、次相王岳坐在内圈北面第一排,左右手分别是国防、财政、外交、建设、公安、水利、秘书和交通八个司的代理司长,其余各司的司长则坐在外圈的左右排。

而会议桌的正南面,则坐着今日的会议发起人,新朝的监国摄政王黄小刚和秘书黄九英。

看看时间差不多,黄小刚便轻咳一声清了下嗓子,便道“好了!咱们这就开会了,今天会议的议题一共有八项,大家先看看手里的文件,我在这里也就简略的说一下。”

说着黄小刚就哗啦哗啦的翻了翻手中的会议文件,直接一口气道“这第一项,是代理内阁的人事任命,这个一会由房代相来宣布;第二项是财政司汇报往年的财务情况和本年度的财务预算;第三项是国防司的本年度防务预算;第四项是工商业和文教、医药、资源等方面的情况汇总;第五项是秘书司这边起草的各司秘书保密既要;第六项的公安、交通、审计、律法等司的联动机制;第七项是外交安排;最后一项就是有关航天和航海的远期预算案。”

黄小刚一口气说完,便放下文件看向正对面的房玄龄,便见他急忙起身拱手做礼,而后才拿起一份名单道“诸位同僚,且容房某照单点名,点到之人还请起身与诸位见礼,日后也好各自亲近。”

这今日开会,黄小刚本就命人在个人的席位上设了铭牌指出各人位置,但并未列名其上,加上房玄龄筹建的代理内阁来源也砸,既有黄娜军中参谋也有监军府的监理,还有就是从洛阳的归附隋臣中选出的能吏。

便听房玄龄道“财政司,房圭,字景文。”

房圭忙也起身,与众人拱手做礼,只是今日众人穿的都是联邦礼服,看着还是有些眨眼。

虽说初一之事后黄小刚命人发了通知,要求所有人在穿着礼服时只可选随礼服配发的四种礼帽(船形帽、无边礼帽、绅士礼帽和军帽)或束发平头,不许再搞什么幞头、梁冠和网巾,但却管不着众人依旧还习惯作揖、抱拳为礼。

不过想来,此事也只有慢慢潜移默化,急是急不来的,黄小刚也就懒得去纠正什么了,只要他们开心就好。

而后也就听得房玄龄挨个介绍道“律法司梁业字公埔、商业司陈沛字松轩、农业司宇文温字伯喜、工业司曹宽字礼成、国防司吕星佩(女)、外交司董奇字守礼、审计司吕星珂(女)、教育司何耀菲(女)、公安司曹建字叔平、建设司何秀字宽林、水利司郑彬字子初、医药司孙伯初字承宗、资源司王缶字季真、交通司崔尚字伯正、航海司吴廷字闻杰、航天司黄辉敏(女)、秘书宇文儒童字夫卓。”

每叫到一个名字,自然有人起身来与众人见礼,便也叫众人认识了样貌。

这其中倒是有四人比较惹眼,也即是国防司的吕星佩、审计司的吕星珂、教育司的何耀菲和航天司的黄辉敏,自然是因为她们四人都是女子,是黄娜直接授意要安插到代理内阁来的,房玄龄自然不能拒绝。

而后,律法司梁业、商业司陈沛、水利司郑彬、资源司王缶、农业司宇文温和秘书宇文儒童,这几人都是洛阳归附的隋臣,而且各有来历,如宇文温和宇文儒童是隋臣建造大师宇文恺的儿子,至于水利司郑彬和资源司王缶则是来源五姓中的荥阳郑氏和太原王氏,至于梁业、陈沛则属于归附隋臣中为数不多的能吏。

剩下的财政司房圭、商业司陈沛、工业司曹宽、公安司曹建、建设司何秀、航海司吴廷和四位女代理司长,则要么出自监军府,要么出自天凤军,都算是自己人。

介绍完各司的人事任命之后,自然是继续第二项,也即是由财政司来汇报往年的财务情况和本年度的财务预算。

也就瞧见房圭慢条斯理的拿出一册并不怎么厚的财务账本,随手翻开几页以后,便朗声宣读道“截止天凤四年正月初一,监军府扎帐并正式转移财权至财务司止,共结余原粮三百七十二万石,原粮代币(粮票)一千三百五十二万四千石,其余各项财物及有价物资、矿产、工坊和商铺、地产等抵扣计约两亿七千八百五十万石(含票据)。”

“不过,这里要特别强调一点!”

就听房圭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下,又拿出了一册账本道“由于天凤军之前的各项支出,是从元帅府和监军的内库走账和支出,所以从天凤军元年起至今,两府共计支出约为三亿九千八百六十余万贯,由于这笔款子属于内库借款,那么咱们平账之后,也就是说新朝公库还倒欠两府内库约一亿两千余万石的款项。”

这话说来,出身监军府和元帅府的各司司长自然都没什么反应,不过一帮前隋附臣却都听傻了眼,尤其是律法司梁业更是忍不住出言问道“这新朝竟还有公库与内库之分?”

黄小刚当即白了他一眼,答道“帐就是帐,总得厘清对吧?房司长不妨与大家解说一下,这之前咱们的财务情况。”

第七百章 算账

这房圭自打加入以来,虽然挂的是监军府监理参事的头衔,但干的是实际上却是代理财务总监和代理总会计师的工作。(黄娜才是正职)

再加上自打幽幽谷开始,天凤军在草创时期就已经明确了军、民、商、地方,四者财政分离的措施,所以这些年的账目自然是清清白白。

随即,房圭便又顺手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本寸许厚度的账目,开始一条条的汇总起来。

而监军府存档的账目记录,自然是从幽幽谷时期开始,这第一笔入款倒也明明白白就是当初黄娜拿着所谓的老黄家“家传宝物”跑去文登拍卖后所得钱财购买的钱粮什物,随后这每一批的新军招募、军饷、训练、服装,军械、装备费用的借款多少也是锱铢必较,还有就是这成军数年来的各种战损、抚恤、缴获、收益也条条款款理得清清楚楚。

最后所得的数据是,这些年来天凤军上下总计向黄家舅侄俩,以及两人名下的“华夏商行”累计借款是一亿七千多万石,然后天凤军自己攻城掠夺获得的缴获还有地方赋税折算下来也就是三亿多一点,折现后属于国朝的净资产也就两亿七千万多一点,然后如果真要平账把之前的借款都还上的话,那么国朝的国库就会出现赤字。

而且这个赤字还不小,这一亿两千多万石的款项,真要国库拿税赋来还的话,差不多得是将近三年的全国赋税总收入。

当然了,这个“全国”指的是凤国现有非实控区,而“赋税”也指的是如今还在行用隋朝制度的非实控区按照地方七中央三的比率交上来的钱粮数目。

因为如今实控区正式开始试行“公田法”,农民种地开始不交税,而未来商税能收多少还没有个准数。

就听着房圭一桩桩一件件,历数着什么什么时候从雷神工业买了多少钱的火器,什么什么时候又从“东华工业”买了多少被服、鞋袜,然后从监军府走了多少帐,或者从“华夏商行”借了多少款。

实际上大家也明白,要不是这些年“华夏商行”持续不断的向天凤军输血,只怕仅是这十几万军队就养不起,更别说还能用神机箭、神机炮去洗地来获得一次次的胜利了。

说什么缴获、赋税,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那么,报完了帐,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这钱要不要还?怎么还?

对此,就听黄小刚道“身为监国摄政王,本王也就干脆先代表女王陛下表个态,这笔欠款里由王室借出的款项,肯定是不用还了,毕竟这如今已是开国建政,半个天下都已经是我们老黄家的了。但是,这笔款项里,属于商行借款的部分,却是一定要还的。虽然商行是我老黄一手办起来的,但商行走的是股份制,如今我老黄家也就占着六成的股份,其余四成的股份分别由大小股东和商行里数万雇员共通持有,所以这笔款子一定得还,因为这可是大伙共有的红利,这是肯定得给人家说法的。”

听了黄小刚的表态,众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然后看着房圭三下五去一的这么一算,便得出最终的数字是一亿一千两百三十万石,按照新朝货币兑换政策,便是一亿一千两百三十万贯。

那么,对于这笔款子的偿还,房圭代表财政司给出的建议,最好是分期五年偿还,期间的利息按年利率百分之八来计算。

对此,各司的司长还有代相和次相的举手表决结果是十六票赞成,四票弃权(律法、秘书、水利、资源),按照少数服从多数原则,算是正式通过了。

那么接下来,房圭再次拿出了一叠每本约有数十页的手册,分发之后便也做起了报告,册子里是财政司拿出的新一年的财政预算案,涉及十多个大项和一百多个小项,林林总总念了差不多有大半个时辰,最终给出的预算结果是五亿贯。

对于这个数字,如果片面来理解可能觉得很大,但要按着各司职能来分摊的话,区别可就大了。

比如说,如律法、外交、审计、医药和秘书各司,给出的财政预算都是基本的一千万贯。

而如商业、教育、公安和建设、水利就略高一些,两千万至五千万不等。

可是接下来的国防就是大老虎,直接就给了一个亿,然后工业、农业各五千万,航天、航海、交通、资源、财政各三千万。

此外,还有一个特别的预算项目,就是“战争预算”,财政司这边直接给出五个亿。

对于这份天凤四年的年度财政预算,今日列席在座的各司司长,只有极少数个别人是完全门清,而多数人只是理解,毕竟这多数人不是出身监军府,就是来至大元帅座下,对于这样的预算报表还是相当的熟悉。

不过房圭倒也不厌其烦,还是揉开掰碎了把有关财政预算的详细情况解说一下,把财政预算有哪些支出,又有多少是属于部门及所属事业单位的行政经费和各项事业经费、社会保障支出、基本建设支出、预算外支出及其他支出等等。

简单点说,就是告诉你这预算是让你怎么花及你可以怎么花。

而如律法司梁业、商业司陈沛、水利司郑彬、资源司王缶、农业司宇文温和秘书宇文儒童这些人,虽然听得一脸懵逼,但最终还是大致听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以最终对于这份总值十个亿的财政预算举手表决结果自然是全票通过。

不过,这也就如今时期特殊,只怕到了明年可就没这么容易了,相信到时候为了各司预算的增减,这些司长能够争得打破头去。

这然后,房圭又花了小半个时辰,把一些与财政有关的边边角角的小问题说了说,这日头也就到了正午,便自休会一个时辰,好安排午饭以及午休。

下午继续会议,第一件便是国防司的本年度防务预算,不过这也恰好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国防司主要负责是国内防务,预算支出的几个主要项目也就是实控区和非实控区的警察(含衙役)、民兵(含乡勇)系统以及凤都城防部队(朱雀白虎四部)的军饷、福利、装备方面支出,都在那一个亿的预算里面了。

而皇家陆海空三军的预算开支则全部包含在了“战争预算”里面,不接受国防司管理和监督,战时由军方的“总后勤部”负责使用支出,打仗花了多少钱会在战后实报实销,如果有缴获也是由“总后勤部”来折现统筹,最后上交给财政司纳入国库。

毕竟,这“皇家陆海空三军”听名字就知道是属于“皇家”(黄家)的军事力量,财政方面自然是独立核算,不可能受国务院的左右。

而且在制定新朝政纲的时候也确定了,日后国会虽然有“开战权”,但国会的权限仅仅是可以确定“打谁”、“什么时候打”、“打到什么时候叫停”及“打多少钱的”。

而帝国的战争,则必须由女皇或皇帝领衔,由元帅府指派元帅,由战争部(指总参等六部)直接负责。

第七百零一章 钱政

这接下来的会议第四项,是工商业和文教、医药、资源等方面的情况汇总。

而所谓的情况汇总,倒不是说让各司的代理司长说点什么有得没得,而是简单的把目前各司的人事架构进行一个阐述,并且还有一个短期的项目走向汇报。

而基本上这几个司的主要人事构成主力,肯定还是来自监军府的参事,然后混搭一部分的洛阳附臣来作为文员班底,并且也得安排几个元帅帐下的人手。

至于说他们要搞的项目,肯定是一早就在监军府确定的,如工业方面的安全生产标准和管理条例的草拟和审议,商业方面的契税法、行业竞争条例、质检管理等等方面的法律条文制定,以及文教、医药、资源方面法律法规的制定。

各司在短期内主要就干的是这个,你以为他们还能干什么?

所以,这个环节耗时也不多,各司的司长简单发言说上几句,也就结束了。

接下来的第五项,倒是要拿一定的时间来说说,也就是秘书司这边起草的各司秘书保密既要。

至于说文书保密和内部保密条例的重要性,这里也就不废话了,反正大家都知道它的重要性。

而第六项的公安、交通、审计、律法等司的联动机制,也是用了少许的时间各自汇报一下人事架构的情况。

不过,这个时候黄小刚却是开口道“这里本王要强调一点,在未来一个月之内,你们最主要的任务不是文书工作和制定出既定的各项法律法规,而是要尽快编制出一部直接用于打击金融犯罪的临时条例,以防止将要出现的不良商人操控货物流通并扰乱市场的犯罪趋势。”

对此,律法司的梁业忍不住出声道“提到金融犯罪,梁某倒是有一个问题忍不住想要请教一下监国王,我朝钱政与前朝大大不同,以粮为钱本更是历朝未见,如此钱政之下,某却不知所谓的不良商人,如何扰乱流通,叫某看来如今新朝的铁钱之政,直叫‘劣币逐良币’之计,亦无用武之地也!”

黄小刚听得倒是一愣,不由问道:“这‘劣币逐良币’之典故,梁司长从何得知?”

梁业忙道“却是听司中监军府参事所言,当时某才至新都,不解国朝为何舍弃铜钱而用铁钱,方知这‘劣币逐良币’之事,想来昔日贾谊所指‘奸钱日繁,正钱日亡’,当是此意。”

这律法司的司长梁业,本是洛阳归附的隋臣,按理说倒也不应该知道什么“劣币逐良币”的商业概念,要知道这个经济学概念可是后世经济学的一个黄金理论,是差不多到了十六世纪才由一个叫做格雷欣的英国财政大臣提出,所以它也叫“格雷欣现象”。

不过,舅侄俩以往教学生的时候,对于这种大路理论当然是随口就来,且最早跟着黄小刚制定新朝国币政策的监军府参事们也知道听过他解说这个概念,所以要说梁业从参事们的口中听来,倒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黄小刚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方才猛然听得梁业提及此事,话里话外似乎别有深意,而后他更瞧见商业司陈沛、水利司郑彬、资源司王缶三人,闻此话题似乎也是暗暗精神一震,大有竖耳意欲详闻之态,心中暗暗思量,顿时恍然大悟。

这陈沛、郑彬、王缶三人,既是前隋附臣,却又是世家跟脚的出身,只怕梁业出面来问此事也是受了他们的点拨,想要一探新朝钱政的究竟。

想了想,黄小刚倒也无所谓开诚布公,反正这所谓的“钱政”大坑他已经挖好了,大大方方的拉自己人一把,再合起伙去坑坑别人也是可以的,于是便也笑道“不错!奸钱日繁,正钱日亡,贾谊所指正是‘劣币逐良币’之根本。”

言至此处,他故意停顿一下,举盏饮一口茶水,故意看了看陈沛、郑彬、王缶三人,也才慢条斯理的继续道“诸位当中,大多要么出身监军府,要么便是女王麾下,对这‘劣币逐良币’之论早有耳闻,不过还有不少人闻所未闻,本王便就新朝钱政之事,多说两句。”

“这钱之所以为钱,说白了它就是一个信用抵押之物,古人以贝为钱,乃是发现以物易物之不足,而今人以金银铜铁为钱,目的也是为了便与贸易,但大家都知道金铜不可食用,若非有三方交换环境,它本身并无什么价值。”

“那么,什么叫三方交换环境,就比如说张三有铜而李四有粮,粮可食用而铜可制作铜器,在这么一个条件下,或许张三和李四会拿了粮食和铜来互相交换,但时间长了可就不行了,这粮食换多了除了吃还能干吗?铜多除了造器也不能食用,对吧?”

“那么,这个时候出来一个第三方,比如说有个王五,是个猎人,他既需要铜来制造刀剑和弓弩狩猎,也从获取的猎物身上产出肉食和皮毛,然后就可以用这些与张三换铜,与李四换粮,三方交换环境因此也才能得以成立。”

“话说回来,我中原自夏朝开始,用金铜为钱,乃是因为金铜乃是稀有之物,但是金软不足以用为器,而铜却可制成铜戈铜矛,是为贵也。所以自夏商周又秦汉,多以铜铸币,用金银为代币,助民间商贸流通,便百姓以物易物。”

“不过,有一个问题,这金铜币在流通的环节中,渐渐会出现损毁、锈蚀的现象,人们就会发现在交易中新钱、好钱的价值更高更方便使用,劣币和损币的价值相对减低,大多数人不喜收用,渐渐的人们便多囤积藏匿好钱不用,而尽量会把手中的劣币花用出去,结果久而久之,世上的劣币数量多过好钱,便有奸钱日繁,正钱日亡之事。”

“那么,本王和众参事当初在考虑制定新朝钱政之事时,自然是研究过历朝钱政之得失,那么大家也都知道不论是秦半两还是汉五铢,乃至于杨隋的开皇五铢,皆难逃‘劣币逐良币’之事,原因是什么呢?”

“同时我们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杨广的大业铁钱并未出现‘劣币逐良币’的现象,这又是为什么呢?”

黄小刚言至此处,当然又停了下来饮茶歇气,让众人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倒是这时梁业眼神一亮,道“因为铁钱本就是劣币!”

第七百零二章 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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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钱凭什么它就是劣币呢!?”

黄小刚闻言反问,对于梁业一拍脑瓜就给出的答案不由觉得好笑,当然他也知道这怪不得谁人,谁叫这个时代的人对金融所知甚少。

听得黄小刚的反问,别说梁业了,就是陈沛、郑彬、王缶三人也是一脸茫然,倒是出身监军府的众多司长们却都是会心一笑。

黄小刚再次饮了茶水,也才眉头一松,笑着解释道“铜钱!铁钱!相对而言,它们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朝廷官府发行的法定货币,是用在以物易物之间作为一种交易凭证,本没有什么贵贱之分,之所以被民间百姓分出贵贱来,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朝廷官府无法保证兑现它们的价值,对吧?”

说着黄小刚随手拿起手上的木工铅笔,与梁业打比方道“你看,我这有一支笔,我用摄政王的身份,也就是说代表官府向所有人宣布,我这支笔它值十个铁钱,谁要想买这支笔,给我十个铁钱就成……你看铁钱在这里,它是贵是贱?”

见梁业听了,眼神之中还有些迷茫,黄小刚便继续道“然后……我又说了,我这支笔它就卖十个铁钱,铜钱不要,非但不要,你就算给二十个也不行,而且我只要我本朝的铁钱,什么前朝的铜钱铁钱统统不要……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谁告诉我,这前朝的铜钱和本朝的铁钱,又是谁贵谁贱?”

话一下子说到这个程度,梁业这种之前靠自身实力混到内书省舍人,朝议大夫的人,怎么可能还听不明白。

而一直竖着耳朵仔细聆听的陈沛等人也是勃然色变,他们三人都是世家大族出身,当然是第一时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尤其是出身荥阳郑氏的郑彬和太原王氏的王缶,脑门上更是瞬间冒出了绿豆大小的冷汗,且脸色还微微有些发绿。

看着几人的表情,黄小刚是笑而不语,也不等众人里有明白人来捧哏,便自解说道“这大伙也知道,远不说春秋战国乃至秦汉晋魏,单说这前朝杨隋,先是开皇年间的五铢钱,再是大业白钱,据说都是发行天下数千万贯之多,可市面之上依旧缺钱乃至钱荒。开皇钱不敷用,大业钱不喜用,百姓无奈只能依旧以物易物,这‘劣币逐良币’只是其表,而这里是什么呢?就是良币哪里去了?世家、大族、豪商、巨富,毫无例外良币都叫他们藏在了府库地窖之中!那么到了本朝,你们说这些豪商巨富要是把藏在府库地窖里的开皇钱全拿出来,拿出来买东买西,咱们怎么办?咱们能认么?咱们能保证说他们拿出多少铜钱来,咱们就能给得出他们多少东西么?”

这话说来,众人也皆尽动容,不过比起出身凤军的各位司长而言,一群前隋附臣的表情要略显精彩自己人想的问题肯定是不能让巨富豪商们占了便宜,至于他们这些前隋附臣,却是想着自家地窖里藏的铜钱,忍不住感到不寒而栗。

就听得黄小刚再次轻咳一声,举着手中的笔笑道“所以,在制定本朝的钱政之时,就主要考虑了两个大问题一个就是前朝的良币,这部分咱们怎么消化它;再一个就是新朝的良币,如何不被劣币逐之!”

倒是这时,但见得坐在北面的代相房玄龄和次相王岳都是一脸明悟的看向了财政司的房圭,房圭便也点头笑道“监国王曾言以良币代良币,则劣币必逐之;以劣币代良币,则劣币难存之;唯有以劣币代劣币,恒而定之!”

“以劣币代劣币,恒而定之?”

这话听来,叫梁业等人听得面面相窥,似乎感觉逻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偏偏就是说不出来,似乎这话大有“粪土之墙不可朽”之同感。

黄小刚忙也打着哈哈笑道“哈哈!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意思并非就是这么个意思。这里的劣币、良币只是一个相对比较,就比如说如今的百姓眼里开皇铜钱是良币、大业铁钱是劣币,并不是因为它们本身是铜还是铁来决定的,而是指民间对它们所体现的价值和购买力的认可与否。”

说着黄小刚忙于身旁的秘书示意了一眼,秘书黄九英(男)算起来还是高密一期的老兵,跟随黄小刚也快有三年,自然懂得配合,忙也取出一把钱币来。

黄小刚从钱币里拿起一枚开皇铜钱与众人继续道“实际上,在制定新朝钱政的时候,除了以上两个问题之外,我们还思考了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就是这个铜铁的问题。民间之所以铜贵铁贱,其根本原因就是自然界里二者的储量的确是有着非常大的区别,可以说自汉朝以来,铜的开采量远远是不及铁的,而且就算今后一二百年,甚至三五百年间,相信这个格局也不会变。那么古人之所以用铜来造币,看上得其实也就是它的产量低,原料来源容易控制、并且熔点低易铸造颜色好看等等。但毕竟铜钱的价值高,作奸犯科之人为了获取暴利,自然是要想方设法开动脑筋来造假谋利。”

说着又拿起一枚大业铁钱与众人道“可是大家应该也注意到了,这开皇老钱市面上有大把的人制假,可大业铁钱就很难见到了,为什么呢?不就是因为它币值低,制假的成本高不合算,有这功夫他不如多去做些假开皇钱了!”

随后,黄小刚左手拿着大业铁钱,右手拿着新朝铁钱道“那么,新朝钱政选取铁钱为基础货币,就是考虑了以上的种种问题,所作出的最优选择一是铁的储量足够大,用铁钱不怕民间囤积,市面上只要不够用,让铸币厂敞开了造便是;二是铁钱的币值低,也不怕民间制假,因为你算上原料、人工还有技术方面的投入,他造假钱非但不可能赚钱,还绝对要亏本,他是不是就没什么动力了?三也是最重要一点,百姓日常花销多是三五几文的小钱,所以铁钱咱们就造一文的,不搞什么当五当十的大钱,然后大额的货币将采用技术含量更高,更难以仿造制假的纸币来替代,而这样就能保证咱们的铁钱在流通环节的稳定性了。”

听得这番鞭辟入里的解释,会议厅里相当一部分的人都是一脸恍然大悟,点头不已,但却还是有极少数的人脸色由微绿开始变得有些发青,且一个个面面相窥,如临大敌。

很快,在一帮人暗使眼色的催促下,梁业开口道“是以监国王所言,要防不良商人行金融犯罪之事,根由在此?只是,臣敢问一句,若真叫那些富户世家得知家中所藏铜钱不能在新朝使用,惹出物议沸腾,又该怎办?”

黄小刚听了哈哈一笑道“我新朝虽然不认前朝的铜钱,可这铜毕竟还是贵重金属嘛!就算不能当钱花销,也可以熔了制成铜器贩卖,以物易物啊!”

第七百零三章 外交

对于新朝的钱政,最开始梁业等人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新朝会选用铁钱这种劣币,是很没想到里面居然有这么多的门道。

而此时此刻,郑王等人却是都是齐齐感到后脊梁发汗,心里想着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散会之后赶紧命人传信回老家,让家里人赶紧把窖藏的铜钱拿出来花用掉。

甚至,便是梁业和陈沛这种小世家出身的人,心中冒出与郑王等人一样的念头同时,也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就听陈沛急道“铜钱如此,不知金银又如何?”

黄小刚自然笑道“金银本就是贵重金属,但前朝也没有将其定为法定货币,本朝自然也是如此。不过,本朝自然也不会禁止民间交易金银,更不会为金银交易背书,民间商户在交易金银的时候,肯定得风险自理,损失自担。毕竟,民间商户就算从中获利赚了大钱,也不会给咱们多上税对吧?”

听得这话,不少人悬着的心也才算稍微放下,这些人家里虽然藏的铜钱算多,可金银也不算少,若新朝真是要把这什么“贵重金属”一棒子往死里打的话,损失可就真的难以估计了。

见着不少人面上露出释然表情,黄小刚倒也知道这棒子挥出去的效果还算可以,接下来便是要给甜枣了“总之,短期之内,新朝的钱政为了稳定,与粮食直接挂钩这个点是肯定不能变的,而使用铁钱除了稳定、可控这些优点之外,直接与杨隋的大业铁钱衔接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毕竟如今百姓手上多持有的是大业铁钱,允许铁钱置换目的就是保民生,我们让谁吃亏都不能让百姓吃亏对不对?”

话说到这个地步,该点的地方自然是点到了,接下来这些暂时依附新朝的世家该怎么应对可就不是黄小刚需要操心的了。

随后,有关制定临时市场监管条例,仿制不良商人扰乱市场的金融犯罪之议,自然是顺利通过。

这接下来,便是要讨论新朝的外交安排。

这隋朝负责外交的机构也就是鸿胪寺和谒者台,而如今的外交司代理司长董奇字守礼,在洛阳朝中可是正儿八经的鸿胪寺少卿。

当初大业四年(608年)时裴世清、小野妹子等人到达隋都长安,小野妹子向隋朝廷呈交倭王国书,鸿胪寺卿鉴于杨广先前有“以后蛮夷的国书有无礼的,就不要再给我看了”的指示,就没敢将这份“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沒处天子”国书呈交给杨广,从而避免了隋朝与日本的战争,他可是全程参与其中。

如今,作为外交司的代理司长,董奇倒是把功课做足了,上来便侃侃而谈把前隋的外交事务简单交代清楚。

简单来说,隋朝的邦交国真是不多,毕竟是天朝上国,外邦在天朝看来皆是蛮夷也。

而今杨隋已灭,新朝崛起,自然需要重新审视与各国之邦交。

那么,从地图上看,如今的新朝北面有高丽半岛三国,分别是高句丽、百济和新罗,而东面就是倭国了(此时还不叫日本),至于南面和西面虽然有商人来往,但正经的邦交国居然是一家都没有。

听得这话说来,黄小刚也真不意外,因为他确实知道这隋朝虽然和欧洲许多国家进行商业交往,也通过丝绸之路把中原的商品远销欧洲,罗马、波斯等许多西亚、欧洲国家,但杨隋是真没有派出过使臣前往这些国家,更别说这些国家派使臣来杨隋了。

当然,商人诈称贡使的虽然不少,但大家对此事都心知肚明,自然也不会上当。

而曾经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所谓的大业五年“万国来朝”,也根本是一个历史玩笑。

大业五年(公元609年)初,隋帝杨广出发西巡,浩浩荡荡的仪仗从长安出发,六月抵达焉支山。

据《隋书·帝纪·炀帝》记载夏四月壬寅,高昌、吐谷浑、伊吾并遣使来朝。乙巳,次狄道、党项羌来贡方物。

为了这次盛会的胜利举行,在隋炀帝出发之前,替隋朝经略西域的裴矩便已经安排使者前往这些国家,用重利来换取他们入朝。同时安排张掖和武威两地的边民盛装参会,观礼的队伍连绵数十里不断,以显示中国的强盛。

而高昌、伊吾等西域二十七国的国君及随从,已经佩带着金玉,穿着用美丽毛织物做成的服装,摆上香案,奏起音乐,尽情歌舞,迎接隋朝皇帝的大驾。

所以,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赞叹曰“隋氏之盛,极于此也。”

之后,隋朝为了炫耀自己的富足,在大业六年(六一零),又使西域少数民族的使者和商人齐集洛阳。

据资治通鉴记载大业六年,帝以诸蕃酋长毕集洛阳,丁丑,于端门街盛陈百戏,戏场周围五千步,执丝竹者万八千人,声闻数十里,自昏达旦,灯火光烛天地;终月而罢,所费巨万。自是岁以为常。诸蕃请入丰都市交易,帝许之。先命整饰店肆,檐宇如一,盛设帷帐,珍货充积,人物华盛,卖菜者亦藉以龙须席。

胡客或过酒食店,悉令邀廷就坐,醉饱而散,不取其直,绐之曰“中国丰饶,酒食例不取直。”胡客皆惊叹。其黠者颇觉之,见以缯帛缠树,曰“中国亦有贫者,衣不盖形,何如以此物与之,缠树何为?”市人惭不能答。

话说,董奇做了一番外交工作的全面检讨之后,便是由黄小刚来做后续安排,内容倒也不多“接下来的一算时间内,新朝的主要工作还是统一天下,那么在外交方面除了会派遣使者与国内的各路反王交通联络之外,对外邦藩国的联系虽然不是相当迫切,但也要有所准备。因此本王建议,外交司接下来的工作大致就是三个方面,一个是编制新朝对外邦的邦交关系暂行条例,内容主要针对两国使者来往、民间商贸交易还有涉外法权和治权等内容,详细内容我会责成原监军府的法务给予帮助;其次就是建立一所用来培养翻译官员的培训学校,招募外邦译者为师,主要教授外邦的语言和文字,要争取对外域各邦的语言、文化做到一定掌握,便与日后与外邦交流沟通;最后就是组建外交司独立的情报机构,主动向外邦如东北、西域等热点地区派遣情报官员,收集当地的军事、民间情报,为日后新朝将该地区兼并和收归版图打下坚实基础。”

第705章 远景

虽然隋朝的外交真是不咋地,但董奇这个原外交官员还算是肚里有点墨水,对于黄小刚交代的指导意见肯定是言听计从,全盘接受。

当然,有心人也不难从黄小刚的指导意见中听出一些东西,比如说他将东北和西域称之为热点地区,又是要培养翻译官员,又是要派出情报人员,所图肯定很大。

想来新朝在平定了天下之后,如高句丽这样的前朝宿敌,肯定是不会放过它的,毕竟如今新朝在辽东半岛的飞地也跟高句丽接壤,因此未来肯定是必有一战。

只不过他也定了基调,称眼下的主要工作是统一天下,之后才去打番邦的主意,基于这一点大伙也就没了什么置喙的必要。

不过,有一点就是众人没有想到,这董奇的算术能力居然很强,竟是主动提出以今年财政司提供给外交司的一千万贯预算,恐怕是玩不转这么多的项目,所以希望国务院酌情能提供额外的经费。

对此,黄小刚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把眼色递向了相对而坐的房玄龄和王岳,房玄龄倒也懂事,提出原则上允许外交司有一定的预算赤字,到时候可以报表给财政司实报实销。

这么一番操作,顿时叫好些人都是一愣,他们明显是不知道还可以有这种操作,倒是出身监军府的众人都是面无表情,预算赤字这类的操作在监军府可是常规操作。

安排好了外交事宜,接下来就是最后一项,也即是新朝今后有关航天和航海方面的预算案和远期安排。

对于这方面安排,黄小刚肯定不能继续藏着掖着,直接就把早就打好的腹案给拿了出来“针对未来的航天航海,新朝要做的事情既多也杂,本王也就简单大致的说上几个点。”

“首先,航天方面新朝虽然已经有了三角翼和鲲鹏机,但这些飞行器都是很原始很低级的航天设备,相信在未来几年之内,我们的专家会研究出更大、更强和更先进的飞行器,这个远景是可期的。”

“那么,我们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在可期的远景之下,不能把目光和方向都投向军事用途,也要开始考虑将飞行器转向民用,所以航天司近期的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开始编制有关民用飞行器的相关法律条例,比如说咱们先就得规定好,不管是个人还是公司企业想要搞研发和制造,就必须要报备和接受监管,另外也不能允许乱飞,必须要接受军方的飞行管制,一旦触犯了法律条例肯定是要严厉处罚。”

“此外,航天司也需要制定一些鼓励政策,鼓励民间的能人巧匠参与到民用飞行器的研发和制造里来,大家应该已经知道鲲鹏机的载人载货能力有多强,应该可以想象一旦把鲲鹏机转向民用,以至于按照鲲鹏机去研发更大,载人载货能力更强的新机型,然后一旦投入到民用市场,不管是用来载人旅行,还是载货转运,这将一个多么巨大的市场,会涉及到多么巨大的经济流通,这些都要提前做好规划和用法律法规做好预防和规范,不能乱搞乱来。”

“当然了,航海司这边也是一样,虽然目前桑岛船厂还有旅顺船厂的新船研制还处于保密阶段,但本王在这里可以明确的告诉各位,让两家船厂试制的新式航海船舶已经获得了成功,虽然在未来三至五年内,两家船厂的产能肯定要全部供应皇家海军,但强化过的海运船舶设计肯定会拿出来交与民间船厂试制,一旦成功肯定会对海运商贸起到促进作用,所以航海司也要兼顾制定海事法律法规和鼓励民间发展造船业和海上贸易。”

言至此处,黄小刚突然停顿了一下,拿起手中的笔在纸上随手画了一个圆球体的三维立体图,边画边道“今天时间虽然差不多,但本王还是抽点时间给你们交个底。过一段天气暖和以后,会安排你们所有人登上鲲鹏机去飞一把,到时除了让大家去体会地广天宽之外,也会让大家明白新朝未来二十年、五十年,乃至一百年后的远期奋斗目标,就是先得天下,再归拢四方外域,最终一统乾坤。”

而后他亮出手中的图,一本正经的说道“或许有人会问,什么是乾坤?这就是乾坤!”

看着他手上抽象的三维图,包括房玄龄在内的许多都是一脸疑惑,只有监军府和黄娜麾下出身的司长们神色坚定,目光清明。

黄小刚一扫众人表情,便自笑道“乾坤,便是一个巨大的球体,也即是我等栖身之大地。大地实际上,如我等所见之满月和朝日一般,乃是悬浮于宇宙之中,表面之上七分为海洋,三分为陆地,若我朝东华四郡所占之地,不过是这三分陆地之中的百分之一二而已。”

听得这话,不少人的表情都是更为错愕,便是房玄龄也有些蹙眉皱额,不由以手抚须问道“日月皆见其圆,大地亦该如此,只是这水陆三七之分……”

黄小刚也不强行解释,只道“今天你们先听上一听,把问题先留在心里,日后时机到了自会有答案便是。”

黄小刚选择在这时候把大地是个球的理论抛出来,当然不是为了哗众取宠,也更不是为了画大饼,甚至跟什么航天、航海司的远景规划也扯不上关系,毕竟就算新朝点亮了航天的黑科技,可要说真能升级到能够发射运载火箭进入太空的航天时代,至少也得两代甚至三代人,反正五十年内肯定不考虑。

但是,黄小刚就是忍不住要把这个论述抛出来,就算不能引领航天时代提前到来,至少把大航海时代先给引出来也可以啊!

因为至少在未来五十年内,他可以确定新朝的海船一定可以完成环球旅行,把北美、南美、澳洲还有南极洲给探索出来,也一定能把海上丝绸之路提前给开拓出来,然后新朝的船队就沿着南中国海、马六甲、红海这条航线抵达波斯湾,接着兵分两路,一路北上经埃及进入地中海,一路沿着非洲海岸线经好望角北上抵达直布罗陀和英伦三岛,最终把整个欧洲的版图给探出来。

所以,不管是针对航天还是航海,这个时候把地球的概念给拿出来,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第七百零五章 南征

这日的国务院预备会议,虽然开足了一整日也搞清楚了不少问题,但针对一个国家的基本运行而言这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之前因为是监军府统揽,在一帮监理参事的参与和能力超强的监国王抓总之下,问题倒也不多,至于以后国务院能不能把班接好,这就等着看房玄龄的个人能力了。

不过对于此点,舅侄俩却都是十分的放心,因为他入伙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老房的个人能力两人还是比较认可的。

对了,如今的代理内阁任期虽然只有一年,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真要想展开代议制进行内阁竞选和议会更迭,没有个十年八年拿来培养一代人肯定实现不了,所以这天凤六年至天凤十年的第一届首相内阁任期,估计也得是房玄龄以预备内阁的名义抗下来。

虽然这么做对房玄龄个人而言有点吃亏,毕竟按照新朝的宪法,一个人一生最多只能任两届首相,无论是否连任。但作为开国之臣,他要真能用十年时间把新朝的基础给打好了,也足以在史册之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一点小亏毛毛雨啦!

且也不说那么多废话,便说这翌日同样也有一场重要的会议,却是在女王宫坤元殿后的偏殿召开,参与者主要就是黄娜麾下将领,以及她特别命人用鲲鹏机从南部战区接来的曹豹、吕星北、窦建德三人。

偏殿之中的会议摆设,比起国务院的会议室自然又是另一种风格,直接用的是后世的新式高脚桌椅,但却是围着殿心摆成了两个圆圈,黄娜独自高坐正北面的外圈主位之上,将领们则分列两边,绕圆围坐。

不过,仔细来看的话,会发现这内外两圈还是有讲究的,如此时内圈只在南方坐着曹豹、吕星北、窦建德三人,西、北、东三个方位则无人,看此安排显然这内圈座位是专为四大战区的领导人而设。

至于外圈的座位,要比内圈多了很多,差不多有三十六个之多,而从人员的座位安排上来也没有什么暗中的规律,似乎是任人随意落座。

至于装束方面,黄娜穿的依旧是她那身大红色镶金边的联邦礼服,各军将领穿的自然是新朝的军礼服,除了少数剪了短发的人入殿后行礼直接把军帽搁在桌边,大多数没剪发的都知道了要用帽子把头发给遮掩起来,免得叫人看了不顺眼。

至于说匆匆赶来的曹窦二人,不但早换了得体的礼服,也早就把头发剪短蓄了寸头,吕星北更是将一头中短发盘了发髻,然后用船形帽打理得清清爽爽。

比起新朝文职官员配发的四种礼帽(船形帽、无边礼帽、绅士礼帽和军帽),武职军官这边配发的礼帽种类可就稍多了一些,既有全军标配的大檐帽,也有男女中低级军官通用的贝雷帽、中高级军官通用的船形帽、全军通用的便帽(遮阳训练)、野外使用的迷彩帽和正式场合才能佩戴的功勋军帽(挂饰檐帽)。

自打新年早朝搞出什么幞头、进贤冠的笑话以后,军中自然早已发文强调了新朝服饰的搭配问题,如今自然是再也看不见有人明知故犯,故意做出惹眼的事来。

对于今天的会议,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待得正式开会之后,黄娜也并未多言什么,便叫人将一册册厚度足有半寸的资料进行发放,并且给了一刻时辰的时间让大家迅速阅览。

今日这场会议,所涉及的军中单位其实并不多,也就是新组建的皇家海陆空三军的代理正副职、战争六部的代理正副部长和特别邀请列席的南部战区一正二副三位指挥官。

负责卫戍新朝首都的青龙、白虎四部如今已经等于是已经转职为地方卫戍部队,自然是不需要出席这等级别的军事会议,而北、西、东三个战区因为不涉及这次的战役规划,所以也不需要出席,不过相关的会议纪要,会后也是要通过军驿转递。

半寸厚的资料看似很多,其实内容却真不多,也就是一份“天凤四年·南征概要”、一份“海陆空三军联动协勤计划”、一份“针对江南地区·秋季攻势”和一份南方十六郡的水陆详图和沿海航图。

眼下,天凤军在西征大军回归之前进行的改制,分设了东南西北四个战区,其中北部战区以杨义臣为元帅、罗艺为副帅,元帅府设在易县;西部战区以李密为元帅,王伯当为副帅,元帅府设在洛阳;东部战区以郑熊为元帅,范炯为副帅,元帅府设在旅顺港;南部战区以曹豹为元帅、吕星北和窦建德为副帅,元帅府设在下邳。

这其中,北部战区因为接壤东突厥和高句丽,且主要战力为杨义臣和罗艺手下的原隋朝府军,让二人为正副职既是互相监督也是相互牵制,不过为了安二人的心,早在之前就派出了两个教导营前往易县培训标营,如今已经整编合格标营二十个,另外二人麾下还有成建制的隋械骑兵五万八千余,是目前四大战区之中实力最为强大的战区。

至于西部战区的李密,虽然麾下只有瓦岗军改编的猛虎营、貔貅营、熊罴营为主力,以及四个义军独立营和留守洛阳的四个凤军标营、四个神机炮营和一个空军特别分队,但总兵力也是达到了五万人,在四大战区中排名第二。

而南部战区,要论总人数或许可以算是四大战区之首有吕星北领导的陆军标营和特种营二十四个,有窦建德领导的义军独立营六个,还有曹豹领导的内河水军近八万人,总兵力差一点就突破十万大关,但总的战力还是相对较弱,毕竟八万人的内河水军部队里大部分都是投诚的隋军水师。

然后就是最弱的东部战区,如今也就占着辽东半岛的一半,与高句丽以安平城(今辽宁省庄河市)为界,平分辽东半岛。手下只有一个接近六千人,以投诚的隋府兵为主的血鹰营和一个在辽东本地招募的猎户、少民为主,人数刚过五千的黑隼营,及一个人数不足两千,船只刚有五十来艏小舢板的海防营,战斗力自然是四大战区之末。

而今日的会议,光是看“南征概要”、“秋季攻势”和附件里的水陆详图及海图就能猜到,主旨无非就是针对江南地区李子通和沈法兴两家。

简单点说,这就是准备要把江南的膏腴之地,收归天凤朝的版图了!

一刻时辰说多不少,但就算如此也还是有不少人没能完全看完手中的资料,便说南部战区的老大曹豹,就拿着“天凤四年·南征概要”反复摩梭,脸中既有兴奋也有无奈,一脸愤懑的喃喃道“这这这……海陆空联合作战?那我的水军干嘛用?干嘛用?”

第七百零六章 质询

之前的西征大军东归并改制的计划,对于天凤军内部高层,以及如曹豹这种战区元帅级别的高级将领,自然也都是知晓的。

只是,由于知识面的狭窄,许多人并不理解为何非要把近十万人的部队,给改制成六万人的海陆空三军,这军队向来人数兵力不都是越多越好么?

而此时此刻,你道曹豹所见的是一份怎样的“南征概要”,居然是准备就用这六万人马,先南下江南征服李子通、沈法兴,再沿长江西上讨伐杜伏威,直至过三峡而入主巴蜀的超大型战略。

但重点不是这六万人怎么去打又或者够不够打,而是曹豹的八万水军在这次南征战役里所扮演的角色,居然只是战略支援和后勤保障,以至于这才让他发出了“干嘛用”的感慨。

这开会嘛,就应该有个开会的样子,说是给一刻钟阅览就自然不能超时,时间一到黄娜便也拿起资料开始了质询。

第一个环节就是让战争六部先自己检讨,看看这份计划还有什么不足和可改进之处。

首先出来做质询的就是总装备部,开始汇报自去年六月接受三军改制命令以后的一系列的装备订制、订购和采购及交付情况。

根据黄娜从大元帅行辕下达的命令,总装备部第一时间向桑岛船厂和旅顺船厂下达了军用船舶订单,其中向桑岛船厂订购了六十艏改进型的商用五牙大舰,并要求将其中的二十四艏改建成无船楼的滚装通用型平底内河趸船,另外二十四艘则要求减去顶部两层船楼,并且将船舱进行人居内部环境的改装,使之成为便于人员密集居住的主力运兵船,至于剩下的十二艏准备作为指挥舰的五牙舰,外观虽然不需要作什么改动,但内部装修还是有一定要求,必须保障高级指挥员的安全和舒适,需要做部分的内饰改装。

桑岛船厂从成立之初,主要负责的就是备材和仿制五牙舰,这些年单是下水的仿制商用版的五牙舰就已经过百,目前全用于旅顺、济州至日本之间的航线。

而且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并且不断注入从各地收罗来的工匠,如今桑岛船厂的产能非常强大,干湿船坞七十二条,只要有足够的备材,一年内完成下水六十艏船的订单完全没有问题。

此外,总装备部也同时向旅顺船厂下达了三十六艏软帆型快速巡逻舰的订单。

虽然从很早开始,旅顺船厂就一直在黄小刚的指导下,做着软帆海船的科技攻关,但一直都进展不大,直到公输家父子加入凤军之后,才由擅长造船的老三公输登领头搞技术攻关,经过足足两年多的秘密试验,也才连续攻克了“水密仓”、“软帆”、“剪式船体”和“多体龙骨”等几项硬指标,算是攻克了大航海科技树开启后的基础科技。

不过,公输登虽然带头完成了不少的科技攻关,但他试制出来的软帆海船个头却有些偏小,目前定型的试验舰全长十二丈六尺,宽三丈六,吃水深度低六尺,高九尺(满载)、设有前中后三桅软帆,船尾设有两层船楼,整船容积约在一千两百料,根据海试得到的数据,目前空载情况下最快航速能达到一更半。

(更是一种古代用来计数航程的单位,一更约是三十公里航程,由于技术限制,目前还没有办法制定更科学的航程航速单位。)

所以,针对这种比五牙舰短了一半多,容积和载重也严重不足,就是速度快上一点的小船型,也就直接给它定了个“软帆型快速巡逻舰”的级别,准备用来作为海军的巡逻、护卫舰使用。

当然了,随着新朝对辽东半岛的控制进入第四年,如今在旅顺的大木备料已经是个天文数值的级别,加上旅顺船厂除了要进行新式海船的研究,还得负责为登陆部队提供海防船只,如今的加工制造能力也是不弱,拥有的干湿船坞也超过了五十条的规模,搞定一年内新建三十六艏巡逻舰的订单完全不是问题。

那么到目前为止,桑岛船厂已经正式交付了十六艏滚装通用型平底内河趸船,和十四艏主力运兵船及八艏指挥舰,预计缺额的舰船绝对可以在半年陆续交付。

而旅顺船厂方面由于建造的船型比较单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建造速度却是快多了,截止去年的年底已经交付了二十八艏巡逻舰,剩下的八艏也会在三个月内陆续交付。

目前交付的新船都已经完成了海试,全部进驻到了尚未对外公开的青岛军港,就等着改制完成后的皇家海军换防接收了。

此外,皇家海军属于作战部队,虽然日后肯定要全军海员化,但此时因为是由陆军改制,根本没有时间进行足够的海事训练,所以新造舰船肯定要配备必要的海员,这也需要总装备部负责出面招募。

而青岛军港位置就在距离青岛港稍远一点的南窑弯里,虽然是和胶州工业园和青岛港同期开工建设,但保密级别和工期进度却是要求极高,港口的位置不但紧靠崂山,选定的港区更是被半岛环抱,隐蔽性极强。

此时,港区的所有设施也早就竣工,入驻两万兵员不是问题。

说完了海军的装备情况,接下来就是陆军,而陆军方面增加的装备,说起来只有一种,那就是委托东华工业建造的两千辆军用偏厢车。

所谓的偏厢车,官方的正式名称是“通用型四轮马车”,制造图纸自然由监军府提供,而车型也有好几种,如“滚装货车”、“运兵车”、“医疗车”、“水箱车”、“指挥车”和“炊事车”。

而各种车型的长度自然都是统一的,分别为长两丈四尺、宽一丈二尺、车厢高度为九尺,轮辐高六尺,除此之外又根据用途的不同做了分别设计,如“滚装货车”不搞内饰,空间全用来装货;而“运兵车”设有折叠行军床,最多可供一个班的士兵(包括装备)休息在车中;“水箱车”和“炊事车”因为载重量过大,所以车体自然更坚固,轮子的宽度和强度也要加大加强;至于“医疗车”和“指挥车”这样的特种车辆,里面的各种机关设计就不需要多说了。

而“东华工业”这个随着天凤军崛起,如今已是发展为巨无霸的企业,下属的各种配套工厂早已经过百家,对于这笔订单反应可谓是相当迅速,天凤三年七月下的单,到今天就已经完成了超过九成,预计再有一个月便可以全部交付了。

第七百零七章 改制

偏厢车这玩意儿,按照历史来说,最早是出现在明朝中叶。

据黄小刚看过的历史科教片介绍,明代宗朱祁钰(1428-1457年)在位的时候,由当时的名将郭登(武定侯郭英之孙)在大同始造用于防守的偏厢车。

丈,丈,丈,厢用薄板,上置铳,编配10人使用,“出则左右相配,前后相接钩环牵互,车载衣、粮、器械并鹿角”。

之后到了成化、嘉靖、隆庆年间均造过偏厢车,以至于隆庆三年(1569年),戚继光在蓟州曾造过偏厢车。

不过据说戚继光仿制的偏厢车,与郭登时代的车型有了很大不同,因其车仿古之制,所以有一些缺点尚未克服,诸如车式太重、需要人马太多、不宜涉险、不适用于进攻战斗等。

不久明军守辽东广宁(今辽宁省北镇)时,魏学曾又作改进——每二辆中设拒马枪一架,填塞间隙,车架上下用棉絮布帐围之,可以防避矢石,车上载佛朗机两挺,下置雷飞炮,快枪各六杆;每架拒马枪上树长枪12柄,下置雷飞炮,快枪各六杆,每车用卒二十五名。

到了明末孙承宗创立的车营,所用偏厢车大致与之相仿。

而到了黄小刚这里,他虽然依旧用了一个偏厢车的名称,但实际上他造的车跟这些古代战车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这原始的偏厢车,车只是载体的作用,古人脑洞大开的又是弄什么拒马,搞什么佛朗机和快枪长枪,实际上就是把车体作为一个野战的城墙来使用,让兵卒在城墙上御敌。

当然了,这个设计和概念不能说它不可取,尤其是在野外对抗骑兵袭击的战斗中,优势肯定还是有的,如孙承宗的车营就好几次在野战中把满清骑兵打得嗷嗷叫唤。

但有一个问题,就是历史资料和史书上偏偏忘了提,这明代的偏厢车自始至终只有两个轮子!

没错!就两个轮子,多一个都没有!

实际上,虽然根据历史记载早在秦汉时代中国就发明了四轮车,但直到满清末年我们才从进口的西方四轮马车上获得了转向轮(也称差速器)的技术,在此之前的两千多年时间里,中国车辆要么就是两轮,要么就是不可转向的固定四轮。

此外,还有一点要强调的是,刹车这个设备也是没有的,哪怕到了清末民初车夫要刹车,他可以做的动作就是大喊“吁吁吁”,现场就跟郭德纲的相声被人喝倒彩一毛一样。

而明朝的偏厢车不管它有多少的功能和技术创新,但就凭只有两个轮子这一点,也就注定了它“前途有量”,而历史的结果也的确告诉了后人,单有局部的科技创新是没什么用的,拥有偏厢车的明朝最终还是被一帮泥腿子架秧子起哄搞起来的大顺朝给拉下了马,又被“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给一刀捅在后腰子上,最终让野猪皮的子孙捡了便宜。

那么,问题来了!

对于本身就是搞汽修钣金出身,又是高级木匠和中级电工,外加皮包装修公司老板,还特么喜欢看各种科教片,手机里存着整整两季相当于外挂的“古兵器大揭秘”的黄小刚而言,转向轮或者是差速器,以及轴承并连同器和刹车这几种基础科技,他拿出是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所以,这个点上他根本就没什么废话,直接就画出了设计图,然后把“东华工业”的老板何铜匠叫来一股脑塞给他,让他在胶州工业园里又设了一个特种车辆制造厂,把订单吃下来完事。尺度文学

那么,这新朝的偏厢车与明朝的偏厢车在功能上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首先,新朝的偏厢车虽然也具备搭建营寨和组建车城的功能,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那就是它不是城墙!不是城墙!不是城墙!

根据黄娜制定的皇家陆军操典,作战时陆军官兵必须背靠车城作战,除非万不得已,才能躲在车城里面御敌!

而陆军战车的主要功能就是运兵和补给,并不需要具备什么作战功能,这天凤军都已经是一支纯火器武装起来的军队了,就应该是一支进攻型的军队,再要靠战车来进行防守反击就有点欺负人了。

如“滚装货车”,就是用来运送补给和火器,“运兵车”则就是用来装载士兵供士兵更好休息的,至于“医疗车”、“水箱车”和“炊事车”,这些自然也就负责后勤保障。

按照黄娜的改制计划,皇家陆军将会由骑兵五千人、标营陆战兵一万两千人和后勤辎重和特种营共三千人组成。

五千骑兵主要是两千轻骑、一千重骑和两千近卫女骑,陆战兵也就是二十四个标营,至于什么神机炮营、特战营和辎重兵,则全部囊括到了后营的三千人规模里。

所以,在这么一个规模下,两万人规模的陆军配两千辆偏厢车,你说是高配还是低配?

那么,帝国皇家陆军在未来将如何作战呢?

很简单,先由皇家空军的青雀营负责侦查、索敌和侦测敌踪,如果发现有敌军出城意欲野战,就会派遣火凤营的攻击机直接飞临敌军头顶投下各种炸弹、燃烧弹,炸他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逼得敌军不得退回城池或关隘固守待援。

然后,陆军的大爷们就坐着战车、唱着歌、吃着火锅,直接开赴城池边上,先把战车盘成营地,然后架起神机炮、神机箭先轰它个几贯钱的,如果这都不投降的话,就派人去城墙脚底挖个洞,埋上几枚雷王直接帮它装修城墙。

至于说敌人非要野战怎么办?

虽然可能性真心不大,但真要出现这种情况的话,肯定是先把一批空军的军官送上军事法庭,然后再把陆军的大爷们干出车城,然后端着梨花枪、扛着神机箭发射箱和飞火流星箭发射筒,怀里和屁股后面揣满和挂满手榴弹,在神机炮弹幕的掩护下,对敌军发起冲锋,用箭雨一遍遍的去洗地,种上铁杆的庄稼。

对了,你要问海军又将如何作战?

当然是负责用船拉着陆军和空军的大爷们上战场喽!

马上南下打江南,就是由海军的船队负责把空军连飞机和陆军连战车给海运过去,回头要打高句丽的时候,也得要海军给拉过去来个抢滩登陆。

至于说以后海军游弋大洋时,当然也得捎上空军战机,航空母舰这种神器虽然短时间搞不出来,但用几条海船拼接在一起然后按上木制甲板跑道,再靠人力或畜力拖拽着放飞三角翼,你想想这能有什么难度?

第七百零八章 忽悠

质询过总装备部,接下来要质询的就是总后勤部。

比起总装的采购单一,目标明确,总后勤部负责的事情可就庞杂多了,从军队的粮食菜蔬供应到服装被服,包括什么头上抹的,身上涂的,脚下穿的,手上戴的,这些都得总后勤部来负责采购配置。

不过,以黄娜一贯雷厉风行的行事原则,这一块的质询倒也没多费什么时间,一千五百多项的采购清单也不可能真的拿出来一条条的梳理,所以前后也就一刻多时辰的时间,把总后报上的采购清单、资金预算和置装计划简单口头质询之后,没什么问题就通过了。

随后,就是质询总政治部报上的新建三军各级军官的军阶、军衔升降审核,以及南征期间的内外宣传、思想教育、组织纪律及内外保卫和对外联络工作。

首先就是根据黄娜的建军要求,新建的皇家海陆空三军的军制将实行新“三三制”,原先的天凤军采用的是六人一伍,二伍为班(十二人),三班为排(四十人),十二个排为营(五百人)的军制,并且在营以上不设更大的军事单位。

如今成立皇家三军后,将在营以上设立团(标配三营)、旅(标配三团)、军(标配三旅)和集团军,集团军为最终编制单位,下属军事单位按需编配,不设限制。

目前皇家海陆空三军新设皆为第一军,军长最低为中将军衔,副军长最低为准将,总政治部给出的建议是提升吕星武(现为上尉军衔)、郑旗(现为上尉军衔)为皇家陆军第一军的正副军长;提升曹菁娘(现为少尉军衔)、李世勣(现为中尉军衔)为皇家空军第一军的正副军长;提升陈奉(现为少尉军衔)、吕星妃(现为少尉军衔)为皇家海军第一军正副军长。

(天凤军的军制以校官为中级军官,尉官为高级军官。)

在人选方面,陆军的吕星武和郑旗基本上应该没有问题,作为之前西征的主要将领,他们两人一直都配合的很好,留守黎阳大营的时候也一丝不苟的按照预案执行,很好的帮助黄娜执行了迁民计划,如今擢升为陆军正副军长倒也是名至实归。

至于说空军方面,曹菁娘本身就是王牌飞行员,并在建立空军部队后她也积极参与了组织方面的工作,虽然从军年限尚低,军衔不高升为正职有点勉强,但空军作为全新军中肯定不能僵化思维。

至于说李世勣,虽然他是瓦岗军出身,但人家偏偏就应该是吃这碗饭的,飞行技能不但快要比肩曹菁娘,在指挥、协调、谋划和实战方面也有过人之长,所以让他先担任副职,以观后效。

至于说将陈奉和吕星妃这两个陆军出身的高级军官转为海军,而不从曹豹麾下现有的水军军官里选拔,考虑的问题一个是皇家海军虽功能与作战方式与现有水军确有重合的地方,但因为是全新兵种,且计划是直接一步到位发展成“深蓝海军”,所以干脆另起炉灶算了。

而且陈奉和吕星妃也算是黄娜的嫡系,有这层关系为纽带,对海军发展至关重要。

稍后,对三军正副主官的质询很快通过,接下来就是旅、团级的正副主官安排,由于名单太多,也就是笼统的做了介绍。三月中文

对了,皇家三军改制仅是针对正规的天凤军标营官兵,各独立营并不涉及此次的改制,如罗士信、窦建德他们的独立营,日后将会根据需要直属各战区元帅府,但原则上不会再进行改制或扩编,计划在全国统一后会将独立营的官兵全部退役安置,但永久保留番号,高级军官另行任用。

待得总政治部做完了相关的质询,时间也临近中午,于是宣布休会午餐。

由于开会的地点就在坤元殿旁的偏殿,于是午餐干脆就偏殿外的露天搭起了凉棚弄成自助餐的形式。

也就瞧着曹豹随意往盘子里夹了点食物,便厚着脸皮挤到了离黄娜不远的餐桌上,竖着耳朵来听黄娜与旁人闲聊。

黄娜见状,干脆招手把他叫来,直接道:“曹帅有何疑虑?水军的问题,不是已经写在秋季攻势里了,下午很快就会针对这个问题进行质询。”

曹豹听了,便大着胆子道:“大元帅,这水军改成水警,我这里肯定是没意见的。而南部战区继续南迁,却要搬去什么雷州半岛,这就有点过分了,听闻那雷州半岛对面便是珠崖州,继续往南还是什么蛮荒不毛之地,再设战区有何意义。”

看曹豹的表情,应该是三分抱怨里面夹着五分机灵,还有两分则是真心的不满。

黄娜不由想起当初他被忽悠入伙时的情况,同时也对这些年给他的安排感到有些心虚:当初的确是给他许下了一个大饼,可从芦山打出来以后,先是让他去峡山练了两年多的水军,后来又让他去下邳接收降军继续练水军,如今又计划战区南迁,然后是让他继续练兵,简直是将他一坑再坑啊!

想了想,黄娜笑而不语对随侍曹辉娥打了个手势,取来一份南方十六郡的水陆详图和沿海航图,而后黄娜抽出图册中最后一份比例尺巨大的地图,指着上面一个偏出的小角笑道:“曹帅怕是还没看到这张图吧?这……是雷州半岛,这……是整个东南亚!”

天凤军的地图自然还是按照上北下南来制作,但见这张大比例尺的地图上,雷州半岛处于地图右上部位的最边角,而左半张图上被以类似鸡腿一般呈现的地域,便是整个中南半岛了。

看着地图,曹豹不由也是愣了,从地图上呈现的比例尺来看这什么东南亚就跟鸡腿似得,而那什么雷州半岛就跟鸡爪子上的指甲差不多,而雷州半岛边上一块跟鸡蛋差不多大的地方,标注的名字却是海南岛,这就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这种比例尺的海图,如今自然是第一次拿出来,而且地图上的地理位置标注也肯定是后世名称,所以曹豹之前虽然晃了一眼,却是真没看懂。

便也听得黄娜指着地图忽悠道:“雷州半岛所在,便是前隋的合浦郡,而海南岛也即是珠崖诸郡,至于说继续往南的交趾、九真、日南等郡,与整个中南半岛而言,不过是冰山一角,尚有大小不下十个东华四郡的疆土尚待归属。”

随后黄娜便故意重重敲了敲雷州半岛的位置,继续一脸严肃的忽悠道:“曹帅当也知道,未来五年新朝的目标是尽快统一华夏中原,那么五年以后呢?而南部战区南迁,目的就是为了五年以后做准备,这般巨大的疆土若能收归新朝,必将是能名垂青史,比肩卫青远击匈奴、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千秋大业,而曹帅又以为如何?”

第七百零九章 江南

整整一个午餐会的时间,曹豹几乎忘了吃喝,一双眼睛好似钉子给打进了地图里。

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单是杨隋的疆域就已经是空前的巨大,根本没机会也没想法把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天空和地域。

而对于岭南以南的广阔疆域,便是如曹豹这样的人,在没有特别的渠道了解之下,所知是真心不多,所以这份由黄娜直接提供的“南方十六郡的水陆详图”,可谓是真真的为曹豹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杨隋在岭南所设之郡,由东至西共十六郡,分别是义安、龙川、南海、熙平、苍梧、信安、永熙、永平、高凉、合浦、始安、郁林、宁越、交趾、九真、日南。

此外,在海南岛上还设有珠崖、临振、儋耳三郡,且此时的海南岛上情况也真如曹豹所言是什么不毛之地,所以这一次的南征计划里,也就刨除了针对海南岛的军事行动,毕竟单是一个济州岛还开发不过来,像海南岛和台湾这样的宝岛还是留待后续开发的好。

午餐会很快结束,下午的会议开场就是军事情报部和中央情报部联合汇报江南地区的军民情报并接受质询。

军事情报部和中央情报部虽然都是崭新的部门,但人员肯定还是老人,军事情报部如今的代理部长,正是原猎鹰营的营长曹鹰,该部门直接隶属于军方,主要就是进行军事情报的收集和筛选。

至于说中央情报部,则是专注于民间和地方的情报收集,虽然还是草创阶段,但人员体量却是丝毫不弱于军事情报部,代理部长吕星妃出身近卫,属于黄娜绝对信得过的人选。

不过,由于这俩部门都是刚刚组建,甚至很多的情报收集手段和运作方式都还得出自黄娜的指点,所以这前期的情报收集工作有很多地方也就是勉强而已,只能指望日后慢慢提升。

就眼下而言,整个江南以及岭南地区,大股的反王也就是三家,分别是李子通、沈法兴和萧铣。至于小股的反贼,军事情报部给出的统计列表有三页,而中央情报部给出的有五页,合起来差不多也就一百多家的样子。

这其中,基本上围绕着江都为中心的江南地区,李沈两家差不多算是包圆了整个地区的造反大业,小股的义军反贼不是被歼灭就是被吞并,并无什么可以容身之地。

倒是萧铣控制的岭南地区,由于山高岭深,却有许多难以控制的地方,也才容得下这百多家义军,不过大部分的所谓义军原先就是打家劫舍的山贼,如今也就是看着大势不错,随手扯上一杆义旗,摇身一变就混进了革命的队伍。

由于军事情报部门和中央情报部门双方的侧重点不同,所以下午的这场情况汇报足足持续了两个多时辰,而其中有用的信息却是真心不多。

先说李子通,这李子通的起家过程前文有述,这里也就不多说了。

且说这李子通占了江都之后,虽然江都城内外在宇文化及西归之时里外里的梳理过一遍,把值钱的东西全都掳得一干二净,可他入主了江都之后,却是凭着掘地三尺的态度,居然还是能收拢一批钱财,大势招兵买马。

不过数月的时间,李子通便征募了大军过十万人,且触角也从江都向外扩张,至北占了高邮、钟丽,与下邳的凤军遥遥相望,向南直下会稽,与占着东阳的沈法兴直接对峙。

而那沈法兴本是湖州武康(今浙江德清县)人,其父沈恪,是南北朝时期陈朝官吏,官至特进、广州刺史。清风文学

这沈法兴在隋朝大业(605年—618年)末年,本是担任吴兴(今浙江湖州)郡守。当时,东阳贼寇首领楼世干举兵反叛朝廷,攻略郡城,隋帝杨广下诏命令沈法兴与太仆丞元祐一同讨伐楼世干。

义宁二年(618年),宇文化及在江都(今江苏扬州)煽动兵变,弑杀隋帝杨广。沈法兴自认为世居南方,家族世代都是郡中有声望的大姓,同姓宗族就有几千家,被远近所归向顺服,便与元祐的部将孙士汉、陈果仁(一作陈杲仁)擒住元祐,以诛讨宇文化及为名起兵。

三月,沈法兴从东阳出发,边行军边收集兵马,往江都趋进,攻下余杭郡(今浙江余杭区),待进发到乌程(今浙江湖州)时,已拥有六万精兵。

然而,这隋末时空因为舅侄俩的扰动,引起了一系列的时空变化,自然也干预到了沈法兴这股势力的发展。

按照原本的历史,当时杜伏威占据历阳,陈棱占据江都,李子通占据海陵,都手握重兵,均有窥伺江南的意图,沈法兴因为三面受敌,军队屡次战败,发展并不顺利。

而偏偏今次却是因为李子通强袭江都得手,并且还大着胆子占据江都,让时空在此转了一个弯,这让抵达乌程的沈法兴见李子通竟轻易占据江都,顿时心中升起不忿,便也起兵攻打,结果这江都城池墙高壑深,久攻一月有余而未果,不得已只能先退回东阳。

随后,自义宁二年到天凤三年(619年),沈法兴屡次组织大军北上讨伐李子通,在江都城下打得一塌糊涂。

而与此同时,盘踞岭南的萧铣也不消停,还凑上来给了沈法兴一闷棍。

天凤三年春,李子通与沈法兴在江都附近攻守不断。夏末,萧铣窥得沈法兴与李子通江都激战,无暇顾及老巢东阳,逐派族兄萧晃任元帅,大司马董景珍为监军,领军五万奇袭东阳,夺下东阳粮仓,得粮近百万石。

沈法兴闻报大急,本已占据战场优势的沈法兴立即与李子通休战而后回援,在东阳附近的乌伤县(今义乌市区东北),与萧晃交战,一战击溃其主力三万余人,且阵斩萧晃及手下一十二将。

大司马董景珍见势不妙,率领残军连夜撤出东阳,并且仅带走约十万石粮秣,其余皆尽焚毁。

此战之后沈、李、萧三家都是实力大损,根据情报部门探得的消息,目前盘踞江都一地的李子通实力居中,麾下有成建制的隋械兵卒近八万人,民夫、弓手以及炮灰部队约五万人,目前军中粮秣还算充足,就是军械兵器有些不足。

而占据东阳的沈法兴,则属于实力最弱一家,麾下成建制的隋械兵也就三万多些,其余炮灰部队虽说也有七八万人,但如今不但缺乏军械,也严重缺粮。

至于说萧铣,余天凤二年(618年)称帝之后,岭南隋将张镇州、王仁寿进击萧铣,不能取胜,后得知隋朝灭亡,遂和宁长真等人率领岭南州县归降萧铣。

当时,萧铣派遣部将苏胡儿攻拔豫章郡,派杨道生夺取南郡,张绣略定岭表,因此辖区西至三峡,南到交趾,北距汉水,全都归属萧铣,总兵力达到四十万之众。

虽偷袭东阳之役,损了大将数十人并数万精锐,但也还是给予了沈法兴重创,目前其实力可算是三家最强。

第七百一十章 奇攻

虽然新朝是才搭架子硬上,硬给弄了军民两套情报系统出来,但毕竟是草台班子出身,所以情报收集能力也就如此而已。

不过,针对这个时代而言,把情报收集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勉强了,毕竟如萧铣、李子通他们甚至可能连情报学的概念都还没有,不然也不会窝在江都打生打死,却还察觉不到已经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天凤朝。

总而言之,情报部门的汇报和质询,约在下午酉时前后才结束。

看看时间不早,便也干脆休会并用了晚膳,待到华灯初上时,也才进入到了今次会议的压轴阶段:由总参谋部来讲解今次制定的秋季攻势和南征计划,并接受各部质询。

总参谋部因为是独立的军事参谋部门,像是房玄龄、王岳这样的已经划归民政体系的兼职参谋肯定是要剔除了,而总参谋如今的主力人员基本上是以幽幽谷一期的女兵为骨干,配以各期佼佼者所组成。

当然了,新朝的总参谋部虽然也算草台班子,但纸面作业这一块,相比其他部门而言要简单多了,只需要汇总各方面提供的信息,然后发动一个“我寻思”的技能进行“猜想”和“预测”,然后把一项项能想到的可能性都给罗列出来,最终整理成方案。

那么,总参谋部方面制定的南征计划和秋季攻势具体的内容是什么呢?

首先,南征计划的方案总体就两套:甲号方案名为“正谋”,内容是由新朝派出使者,与李子通、沈法兴和萧铣这三方势力进行官方接触,直接对他们进行招降,可许以一定级别的新朝爵位和官职;乙号方案名为“奇攻”,如果劝降失败,就直接派出海陆空三军强攻。

而秋季攻势则是为了配合南征所制定的“全战区攻势”,也即是新朝主力大军南征期间,其余北、东、西三个战区如何协同作战,布设防守和进攻的势态,为主力创造有利的战场势态。

当然了,关于南征计划的第一步,也就是派使者招降的这个套路,称其为“正谋”也是理所当然。虽然大家都认为李、沈、萧三家并不可能乖乖的接受什么招降,但总是得先礼后兵才能名正言顺,所以这套方案肯定是必须要有的。

至于说如何招降,以及如何给三家定爵位和官职,倒也正好有李渊李唐军之前的操作能拿来借鉴。

这不是之前过年的时候,他不就正好大张旗鼓的派人去给天下群雄册封,好像是给李子通封了什么扬州总管和楚王,给沈法兴封了东阳总管和吴王,给萧铣封了梁州总管和梁王,但听说三家都没接受。

很显然,这三家虽然打得一塌糊涂,却是当真没拿正眼瞧过龟缩在山西一隅的李唐,对于李渊这种妄自尊大的封晋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不过相对于新朝而言,就没必要给这些人什么面子了,总参谋部给出的建议是:可以将李子通招降为江都太守封伯爵,将沈法兴招降为东阳太守也是伯爵,至于说萧铣因为他占的地盘足够大,人马也较多,倒是可以招降为荆湖太守封为侯爵。

虽然料到他们肯定也不会答应,也就是做下样子,毕竟新朝总得表现出一副“以德服人”的姿态来,不能一上来就喊打喊杀是不是。

然后在使者的人选方面,总参谋部给出的建议是派出一名原洛阳隋廷鸿胪寺归附官员和两名新朝外交司副官即可,赶在二月间出使,争取用三个月的时间走马观花的跑上一趟也就是了。

当然了,什么金书玉册还有旌旗节杖肯定要准备好,万一谁不小心他就答应了呢?

然后,如果三家都拒绝了,接下来要研究自然就是怎么打的问题了。

按照“奇攻”制定的进兵计划,发兵南下的时间肯定是在十月以后,也即是新朝开国典礼之后。

然后发兵路线分为两路,一路是直属大元帅的海陆空三军,直接就在青岛军港登舰,然后借助冬季信风顺着海岸线放舟南下,直抵长江入海口后沿江而上,抵延陵(今镇江)后,先派出空军对江都城内外的战略目标炸上他个几十贯钱的,还不投降的话再派陆军进行抢滩登陆,对江都城进行拆除违建的“城管作业”。

另外一路则是驻守下邳的南部战区的水陆大军,在主力大军南下进攻江都的同时,南部战区的曹豹军也将会沿着运河南移,除攻克、接管和抢占沿途城池之外,还得封堵李子通可能北逃的路线,包括他的老巢海陵郡。

至于说,江都城能扛得住多久,李子通又能守多久,总参谋部给出的行动预案是最快三天,最慢一旬(十天),在占领了江都城之后,主力军会把防务交接给南下的南部战区曹豹军,然后继续顺风沿海南下前往余杭,在钱塘(今杭州)登陆,然后进击东阳的沈法兴。

至于说打沈法兴要打多久,这个问题显然就不好预估了,因为东阳毕竟是内陆,你光是空军轰炸虽然很强,但你也防不住人家挂旗跑路,若是沈法兴来个拼死不降甚至还想着跟主力大军打游击的话,十天半月是肯定不能结束战斗的。

所以南征计划到了这里,就只能用“预测”来预估随后的战场情况,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主力军的首要任务是攻坚克敌,而非用来肃清残敌守御城池,所以不管是攻打江都还是东阳、余杭,都不可能浪费太多的时间在当地,基本上也就是用雷霆扫穴的手段直接将守军打爆,后续的接管、清剿和镇压就会交给南部战区的后续接管部队来负责。

至于说在南下平定了李子通和沈法兴这两股势力后,接下来的第三步倒也不是去打萧铣,人家的老巢可是在江陵(也即今湖北荆州),那么这个时间去打他就没什么意思了,再说他隔壁可是杜伏威,万一两家联手不是自己找事么?

所以南征攻略到了这里,就给出了一个建议:建议主力大军在攻克东阳之后,立即撤回余杭上船,然后继续放舟南下,绕行浙江、福建沿海,直接前往珠江口,然后沿江北上收复南海郡(今广州),而后顺势收复南方各郡,并配合南部战区大军南下进驻雷州半岛。

等到明年开春的时候,主力大军登船借春季信风沿海北上,从长江口入内河,以江都为桥头堡,再行攻略萧铣和杜伏威两家。

第七百十一章 军改

不得不说,总参谋部给出的南征计划,看起来还真是像那么回事儿。

至少在质询阶段,一些战术上的安排和可能出现的敌方反应,也全都纳入到了南征计划的构想细节当中,并且有针对性的制定了应对措施。

而最终实施起来,过程会不会跟预测的这样顺利,这就很难说了。

不管怎么说,单从海陆空三军方面还有战争六部,对于这份南征的计划普遍都表示了满意,虽然黄娜不置一词,但从各军的代理军长和各部部长的脸上能够瞧出,对于这份看起来既简单又直接的计划,是真没有大的看法。

要知道当年黄娜玩的第一把“秋季攻势”,预定的战略目标可是距离高密不足五百里的历城,结果谁知道她却是一家伙领着部队打到了洛阳,且还顺路北上清河与五姓门阀打了一场五军之战,直接用武力压服了世家势力。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即将展开的南征,倒是南部战区的曹豹这边,却是有了一点意见。

按南征计划的安排,南部战区将会在最近半年内进行一场规模较大的编制扩增,首先就是“营改军”,将会针对南部战区现有战力新设第一军、第二军和第三军,每个军的定额虽然是五万人(满额编),但南部战区此时麾下仅有二十四个标营和六个独立营,合计也就三万出头,等于是说短期之内要扩编至少五倍以上,这是一个非常有挑战性的任务。

可扩编那么多人也是非常必要的,不然打下的城池地域叫谁去守御,要知道未来的南部战区负责的区域将会直接以江都为分界,以长江为界河直至四川。

而后就是,如今南部战区麾下的八万余水军,也将会改制为水警,负责长江、京杭大运河还有江南地区的主要江河的水上警备。

所以光是这两项改制,对于南部战区而言就无异于是伤筋动骨一般的大手术,虽然相关的文书、条令、法律还有政策肯定是早就准备好了,曹豹唯一能够提出的问题就是钱粮怎么解决了。

对此,总装和总后却是早就拿出了方案:首先,南部战区所属的陆军和水警都属于国防军,一应军饷开支肯定是先由国家财政来负责;一旦接管地方防务之后,待遇福利方面也会有地方负责调剂;一旦时机成熟,转为地方卫戍部队的国防军可展开屯田、家属随军和参与不涉及军备的工商业活动,允许收支自与(也就是兵团化)。

对了,皇家海陆空三军可并不属于国防军,既然挂了“皇家”的名头,自然军饷、装备还有一应的福利待遇都是由皇家皇室来负责,等以后国会组建起来了,会由国会来决定跟谁打、打多少钱的、打到什么状态算赢,以及什么时候开打。

至于具体怎么打,派谁来指挥部队,以及派出多少部队,则自然由皇室来决定,由战争部来制定作战计划,等打完了仗以后再根据战争状态、胜负条件、疆域扩减、兵员战损等条件向国会报账,让国家财政买单。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将帝国的最强战力掌握在皇家的手中,在需要动用武力的时候能够如臂使指。

话说回来,总装和总后拿出的方案,背后肯定是黄娜和黄小刚拿的主意,以曹豹的水平他又能提出什么意见,还不是稀里糊涂的就通过了。

之后,黄娜又专门拿出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指着南方十六郡的水陆详图和沿海航图,把中午跟曹豹讲过的许多东西又详细的讲了一遍,把新朝为何要取江南,以及江南以南的中南半岛是如何富饶美丽,大致而笼统的解说了一下。

于是,这场开了一整天的会议,也就在所有人的震惊和不解中落下了帷幕。

之所以震惊,是因为大多数人都跟之前的曹豹一样,根本没看懂附件里的地图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不解的则是为何此次的“南征”居然会如此的戛然而止,既然都知道中南半岛美丽富饶了,为什么不干脆一口气全都收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会上已经说明了的,大家该懂也就懂了;会上没说明的,大家不懂就得回去想了。

开完了会,各部自然就是按部就班开始干活,民政方面虽然是由监军府全权转交给了代理内阁,但黄小刚该操心的自然是一样没少,而军政方面也自然得由黄娜亲自来抓。

不过,相对于庞杂的民政改制,整个军改的其实要简单得多。

由于新编的皇家海陆空三军,总的编额只有六万人,并且三军后勤(陆军辎重、海军陆勤和空军地勤)又占去了六千人的固定额度,所以新编三军的实际兵员额度只有五万四千人。

那么改制第一步,就是对大本营现集结的近十万标营人马进行劝退和转移,劝退也就是退役,对于部分不适合服役还有服役年限过长(目前还没有),以及风评不好(兵油子)的部分士兵,准许他们退役,并搞好复转安排。

还别说,政策下达后第一轮就报上了接近一万五千多人的名单,经筛查发现大部分都是之前西征路上收编的义军兵员和进入河东后新编的标营,兵卒来源大部分都是地方百姓和流民,而且绝大部分都是男兵,之前参军目的也就是为活命和吃饱饭,如今既然遇着了能够退伍的这等好事,谁都想回家种地抱婆娘不是。

对此,黄娜可是一点儿都不心疼,直接大笔一挥就同意了,将他们全部卸甲退伍,并责令他们必须留在新都接受为期三个月的退伍培训,以便让地方有足够的时间对他们进行安置。

随后,黄娜又下令进行了两轮的劝转,结果累计又劝退了将近四千余人,不过这两批里面女兵就稍微多了起来,反正也早在意料之中,黄娜也丝毫不觉得可惜,直接签字批准。

那么,经过三轮的劝退之后,还剩下了接近八万人的规模,离五万四的门槛还是超出许多,不得已黄娜只能又搞了一轮大练兵,又筛了一万多人出来,给安排去了新城四卫。

至于剩下的人干脆就直接发往青岛港,安排新式海船一批批的往海上拉,七天一轮进行“抗晕船适应性”训练,然后把晕得厉害的发给陆军,晕得不厉害的就留在海军,至于那些天生就抗晕和适应性极强的,则送去英雄岭安排三角翼一批批送上天,没成想还真给选出不少好苗子来。

到了差不多三月底的时候,皇家海陆空三军五万四千人的额度才总算是选满,而经过屡次淘汰被唰下来的人,黄娜干脆就交给了黄小刚用来组建新城的城管、交警、消防和巡警,才总算是把这次军改给扛下了。

第七百十二章 不公

武德三年(620年),三月初三,上巳日。

“上巳”者,俗称三月三,乃是汉民族的传统节日,古时以三月第一个巳日为“上巳”,汉代定为节日。

“是月上巳,官民皆絜(洁)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病),为大絜”(《后汉书·礼仪志上》)。后又增加了临水宴宾、踏青的内容。魏晋以后,上巳节改为三月三,后代沿袭,遂成汉族水边饮宴、郊外游春的节日。

而对于李唐朝的唐王李渊而言,这等节日肯定是要军民同乐的,所以这日一早便点发了三千禁军护卫着一家老小和文武群臣出城踏青宴宾去了。

只是,莫约到了巳时初的样子,但见得一锦袍青年独自一人策马回宫,径直来到晋阳宫内“文德殿”前,便大喇喇席地而坐,随后更是掏出一只牛皮酒囊,放浪狂饮起来。

不过,守卫宫禁的卫士们见状,倒也没有人上前阻拦,却是因为他们既认识这锦袍青年是当今的二王子,唐军的左军大都督和益州道行台尚书令,也知道了这李二王子乃是在跟随唐王出城踏青的路上,因为惹恼了李渊而被罚来“文德殿”思过。

至于说,这“思过”到底是要他在“文德殿”里还是殿外,又或者说该是坐着还跪着,却是没人收到过确切的消息,也就只能由得他放浪形骸了。

便瞧着李二口手不停,不一会便把囊中酒喝了个干净,脸色瞧着也越发红润了起来,不过瞧他随手抛却酒囊意犹未尽的模样,以及直愣愣盯着文德殿梁柱门廊的眼神,却是让人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但见得又有十几个卫士担着一部肩舆匆匆而来,却是叫人认出肩舆坐着的青年乃是前不久才回归唐国,如今在国中地位仅次于李二的四王子李玄霸。

李玄霸到了之后,便在卫士的搀扶下慢慢下了肩舆,而后举步走到李二身边,却是整了整衣袍后慢慢跪坐下来,低声道:“二哥,这是何苦?”

李二一听却是乐了,将身子一仰,一手撑地,一手指天,笑道:“何苦?不过是上天,待某不公矣!”

李玄霸闻言眉头便是一皱,回头左右一看,见卫士们倒也懂事,早早便自散去,前后左近倒也无人,便低声道:“与上天何干?”

李二听了哈哈一笑,可笑声之中却叫人听出几分凄凉来,道:“呵呵!兄长本该就是储君,怎有半分差错?”

这话说来,李玄霸也是无话可说,顿时便见兄弟俩一个瞧天,一个望地,各自不语了。

至于说二人话里意思,与旁人而言似是哑谜,究竟寓意如何呢?

事情说来也不复杂,还得从去年突厥入寇雁门关说起,当时李世民被困打箭谷,李建成驰援雁门关后坚守关隘不出,还是天凤军这边派出空军小队紧急驰援,又奇袭得手叫李世民部反败为胜,还一路追杀至了突厥王庭。

然而,待得李世民回师,朝中议定的战果却是李建成领军驰援又坚守雁门关不使突厥扣关寸进,实乃重中之重的头功,至于说李世民贪攻冒进,陷大军于险地不说,还差点全军覆没自是大过,虽有千里奇袭突厥王庭之功,可功过不能相抵,所以说还是过大于功,所以给他评了个次功。

这两兄弟一家人,什么头功次功其实无所谓,而且当时李二正一门心思的组织工匠搞山寨三角翼,忙着为李唐组建空军,也丝毫没半点兴趣去计较这个事情。

然而谁也没想到,随着李渊借李二击破突厥王庭,还救回隋义成公主这事,又是祭天又是自己给自己加九锡不说,居然还在裴寂、王搏二人的撺掇之下,正式把李建成给升级成了太子,然后还糊里糊涂的给李二弄了个什么益州道行台尚书令的官职。

这特么的,是明摆着要李二靠边站啊!

大好的李唐江山,这节奏是要便宜给李建成了啊!

然而,光是这事问题还不算大,也就刚过年没几天,天凤军这边却是突然把李三娘还有李玄霸给发还,还让李三娘带话说要换质子。

这换质子就换质子,可当李渊听说人选居然是他李二之后,竟然没口子的答应了下来,这就特么的太叫人伤心了对吧?

而根据之前的安排,三月上巳之后,便要安排李二上路前往高密为质了,李二肯定是不想也不愿意去的,这也才有了与李渊冲突被罚之事,才有了方才兄弟两人哑谜般的对话。

一时间两人都是沉默,也不知道他们各自心中都在想些什么,良久李二也才听得李玄霸低咳之声,忙也脱下身上的锦袍披在他身上,想了想便道:“四弟,你身子才好不久,万不敢再乱发性子,快些回府歇息去吧!”

李玄霸也不阻拦,任李二将自己搀起后,一手紧着肩上的锦袍,一手却是拽住李二的衣袖低声道:“二哥方才所言倒也对,兄长本该就是储君,杨隋之祸尚在眼前,父王此举倒也不错,只是……只是委屈了二哥!”

李二搀着李玄霸,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说话,禁不住苦笑摇头,想想倒也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委屈,毕竟这该打的仗自己也没少打,该干的事情自己也没少干,甚至前不久他还殚精竭虑的想着要为李唐组建一支能够与天凤军抗衡的空军来,却没想到转眼他爹就给李建成封了太子,还答应了把他当成人质给人主动送过去,这特么是玩的什么啊?

可是,回头想想,不给他大哥封太子也是不可能的,难不成封他为太子么?

还有这个人质的问题,也是不可能拒绝的,天凤军的实力有多可怕和多恐怖,在雁门关下、在打箭谷外,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真要是让他爹拒绝把他送去当人质,然后惹了天凤军跟自家翻脸也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李二的脸上倒也露出了些许释然的表情,见他把李玄霸扶正站好之后,低声道:“说什么委屈,大势如此而已!二哥,只是……只是有些不甘心!”

李玄霸听了,眼神之中倒是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神彩,忙也抓着李二的手道:“听三姐说,凤娘这次点名要二哥为质,未必是什么坏事……”

李二听了赫然一乐,反问道:“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好事?”

李玄霸的双瞳顿时一亮,轻声哼了几个明显轻松明快的音节,而后笑道:“二哥可知道,凤娘赠与二哥的那阙‘不染’,还有其他的曲调?”

第七百十三章 踏青

当初黄娜让李三娘带给李二的词肯定是没有配曲的,而李三娘这边拿到词以后便自己脑洞大开的为这阙词配上了时下流行的“清平调”。

至于说魏隋宫乐“清平调”的特点,就是拍子慢节奏强,带有鲜卑与西域的胡乐特色,结果就是这词配了乐后,听起来的感觉就不是很欢快了,略有些“悲悲戚戚”、“凄凄惨惨”,叫人听完感官就像是听了一首绝情诗的味道。

而且,尤为重要的是这首词来的时间点,正好是李二暗中正忙着山寨人家的三角翼,而明面上却刚被一脚踢下了争夺皇位的舞台,你说巧不巧呢?

当然是真的巧啊!

以至于,李渊见了这阙词后,看李二的目光也都升起了变化。

当然李渊也是不傻,这当初李唐军跟天凤军的初次交际可是在清河城下的五军之战,当时带队的李建成可是直接被打得几乎全军覆没,丢盔弃甲如丧家之犬不说,从特么李三娘守着的娘子关(苇泽关)逃跑的时候,连带着还把李三娘给坑丢了。

可这后来,随着李二出使黎阳,与那凤军的女元帅“苟且”了一段时间以后,不但低价赎回了部分折降的兵卒,还特么得到了凤军大力支持,又是派遣教导营来帮助李唐军训练新军,又是提供了全套的武器装备直接帮李唐军建立起了“凤械营”,甚至在突厥来袭,李二领军被困的危机时刻,人家还派出了牛叉的空军来救援,还特么是千里驰援,这要说李二与人家女元帅没那啥啥的,鬼都不信啊!

话说,也就在李二和李四哥俩在文德殿前,研究着黄娜寄给李二的词到底有几种唱法的时候,他俩的亲爹则远在二十多里地的城外,又弄起了幺蛾子。

乐溪位于晋阳城西南十五里处,自西山向东流经汾河,因为溪涧宽度不足十米,又因山势蜿蜒,周边林木繁茂,更有自号乐溪老人者历时数十年在溪边栽种梅、桃、梨树,所以此时的晋阳周边人家,多选择将乐溪作为游玩踏春之地。

这李唐朝廷过上巳节,所选的地方正是乐溪中部的一块山涧滩地,自然早早就有宫人前来此处搭建踏春所用的帐幕设施,这一日李渊领家人百官早早出了城,不过午前便到了地头。

这魏隋时期的所谓踏青,与后世的踏春郊游其实并无什么区别,也就是一群人匆匆赶路,等走到了地头人就累得差不多了,后续的项目便是自然是敞开肚子吃喝完事。

而李渊一行也是如此,虽然在来路上匆匆走马观花也看了不少风景,可到了地头便是往早就搭好的行帐里一躺,便命人上了酒食放肆吃喝起来,甚至席间酒喝得乐呵了还下场邀了大臣们一起跳了几把胡旋舞。

这李渊你别看他吹牛逼自称是老子后裔,西魏八柱国李虎之孙,毕竟几代人与胡狄鲜卑人通婚,身上的鲜卑气息可算是相当浓郁的,你就别指望他出门踏个青还能吟诗作对什么的了。

便也说这酒过了三巡,胡旋舞也跳了几把,正好宫人奉上了刚刚烤成的羊羔肉,但见得李渊使了镀金的小刀,正按照鲜卑习俗带头来割肥美羊腩(羊肚子上的五花肉),与众人分食的时候,见他割了一半突然罢手,还长长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见状自然有捧哏的配合,但见陪坐于李渊左手的裴寂问道:“我主因何而叹啊?”

但见李渊以金刀随意切了一下盘中羊肉,便挥手示意宫人抬下处理,这才叹息道:“羊鲜虽美,吾却食不甘味,皆因我朝如今四面受困,无有良策呀!”

这李渊所在的行帐说大不小,进深怕是有个十余丈(三十来米),帐中百官皆分列左右席地而坐,规模自然不小,如今听得李渊借此机会问策,哪有不晓事的,于是纷纷冒头搞起了献计献策。

当然了,最先出头的肯定是一些小官,能够给出的计策无非也就是“兴农商”、“练兵卒”、“强军备”之类的鸡毛计策,与如今李唐的形势根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这现如今,李唐等于是被困在了山西的大山里面,东面是太行山,与天凤军中军的控制区就隔了一个娘子关;南面也与天凤军的西部战区接壤,可李密占了洛阳和大兴(长安),也得了周边关隘,直接生生断了南下去路;至于说向北,虽然突厥是叫李二打丢了人也跑路了,可北方草原千里,既无城也无人,要来屁用没有;至于说向西,倒是有陇右、西凉可去,但薛举、李轨、梁师都三家势力也都不是好惹的。

便也说李渊耐着性子听了好一会的胡扯,终于是不耐了,便也命人给之前献策者赐了酒肉,这才端杯看向了身前坐于左右手边的近人。

此时,坐于李渊左手边的人,有裴寂、王搏、刘文静、长孙顺德(长孙氏堂叔),右手边坐着的则是太子李建成、李元吉、李神通、柴绍、刘弘基等,都是平时较为亲近之人。

但见李渊持杯邀饮,第一个问的便是裴寂,道:“裴玄真,汝可有良策?”

这裴寂是年刚好五十岁,眉目刚正,长髯飘飘,姿容俊伟,观其面相颇有些道骨仙风之感,但见他一手持杯还礼,一手抚须笑道:“方才诸位朝臣所言,皆是良策矣!主公当择其优而行之!”

李渊顿时摇头,又把目光看向王搏,这王搏乃是太原王氏之人,原为隋廷尚书省令使(高级文职),王世充篡朝时他见势不妙逃回山西,后投效李渊被引为座上之宾,与裴寂一左一右,暗为谋相。

王搏见李渊来望自己,也是举杯笑道:“裴监所言甚是,众臣所献,皆是良策!”

见自己的左右谋相都故意装傻不说话,李渊也知道今日的场合有问题,这个时代上位者如真想要问点什么良策的话,估计得私下问对才成,于是他顿时也就没了兴趣,转眼瞧向了太子李建成这边。

此时的李建成,身上的昔日战伤倒也养好,如今身着太子衮服,瞧起来倒也气度非凡,不过看脸色却是不想做什么表态,见自家老爹来瞧自己,忙也举杯做礼,却是不语。

见李建成也不表态,李渊终是累了,目光顺势一扫便瞧在了李元吉的身上,顺口便道:“元吉,你可有良策啊?”

此时的李元吉一手持杯大口饮酒,一手抓肉大快朵颐,听得李渊唤问,顿时不耐的答道:“要甚良策,还不如早些把二哥给那妖女送去,早换回上好火器才是根本!”

这话一出,周围之人皆尽色变,便是李建成也忍不住低喝一声:“元吉住口!”

第七百十四章 虚委

这“妖女”要换李二为质的事情,必定是瞒不住的,因为人家可是把李三娘和李玄霸都给放了回来。

而这一年多来,李唐军又是训练“凤械营”,又是得了天凤空军千里驰援的事情,在军中也不是机密,说是人尽皆知也是可以。

至于说对于此次换质的意见,李唐军中和李渊手下看法大相径庭者自然是有的,不过谁人也都能听出此时李元吉的语气,似乎并不是真的希望将他二哥送去给什么“妖女”为质,倒好似赌气一般要人快快动手。

却说李元吉听得李建成对自己爆喝,顿时也是来了脾气,当即便将手中的酒杯和羊骨砸在案上,大声喝问道:“住什么口?某却是说错了半句?可惜妖女瞧上的不是某,不然某早就上路了!”

“元吉!”李渊终是听出李元吉话里话外针对的是自己,顿时也是虎目一瞪,手中握拳更是把掌中酒杯捏得咯吱之响,低喝一声道:“休要放肆!为父也不想送你二哥前去,你却是说个计策出来,可治得那妖女?”

这如今还是武德初年,李家父子的感情具体如何倒也不好说,不过明显李元吉此时还没成为铁杆的太子党,所以对于李渊当真准备把李二送去当做质子之事看不过眼。

而听得李渊如此一问,李元吉也并没有被问住,只听他狞笑道:“二哥不是已经着人仿制出了那飞天的兵器,大不了咱们点齐兵马,让三娘带路杀出娘子关去,与那妖女决一死战便是了。”

李渊闻言,却是斜眼瞧向了李建成,沉声问道:“建成,飞天兵器如今制得几多了?”

这仿造山寨飞行器的项目虽然一开始是李二立的项目,但如今却是早被李建成接了手,听得李渊询问,李建成用明显硬着头皮的表情答道:“禀父王,如今已制成八架,若能再增加一些工匠,以后每月至少可造出至少十二架来,只是……只是军中难以选拔操纵之人。”

三角翼的技术含量本身是不高的,然后凭着李二过目不忘的本事画出来的草图虽然错谬不少,但李家毕竟也算是前隋门阀世家,麾下的能人巧匠也是不少,经过不断是试错和改进,仿制成功自然是大概率的事件。

不过,这个时代的三角翼虽然好山寨,但飞行员可就不容易找了,所以李唐军如今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山寨三角翼的速度,而是选不出几个合格飞行员来,更别说还要让这些人无师自通的去掌握三角翼的飞行战斗技巧。

听着李建成报上的建造速度,这今后每月能造十二架的效率虽然不是很高,但毕竟是解决了有无的问题,至于说难以选拔操纵之人,在李渊看来也不是大问题,毕竟这世间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活人遍地都是,飞行员也是战兵的一种,只要他开得出军饷还怕没人来吃粮么?

然后见李渊倒是眉头稍微苏展了一些,又问道:“火器的仿制如何了?”

李建成忙也答道:“工匠营已经制成一批,虽然威力大不如凤军之械,却也勉强能用,孩儿已经着人设法增强威力,追赶凤械指日可待。”

李家父子当然都不是傻子,且李建成当日在清河城下是实实在在吃了火器的大亏,所以自打当初天凤军派来教导团为李唐军培训“凤械营”伊始,就已经在暗中开始了对凤军火器的研究和仿制,而提供给“凤械营”的各类火器,又自然是是早期版本,本就科技含量不高也容易仿制,早就料到被李家破解是早晚的事情。

听得李建成这般回答,又见李元吉还是一付“天地不怕”的态度,李渊却是摇头苦笑着对李元吉道:“吾儿可曾想过,那妖女为何舍得放了三娘和玄霸,却偏要你二哥为质?”

李元吉将眼一翻白,心说还能有什么理由,总不能说人家就是馋他二哥的身子对吧?

还是李建成更懂得老爹的心思,忙也解释道:“无论火器还是飞天兵器,我李唐始终乃是后学,定然比不得凤军。那妖女点名让世民前去为质,便是料定我等必然不肯,方才好用此为借口与我唐不利,元吉你可明白了?”

李渊也叹气道:“如今思来想去,也只有牺牲世民,去与那妖女虚与委蛇一番,待我李唐军的火器和飞天兵器都成了气候,方才好再做筹谋。”

李元吉听来,也才做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原先只道是亲爹和大哥不够仁义,竟是不假思索就满口答应把李二送去为质,如今想来也才知道原来是凤军先使了计谋,李家这才将计就计:你不是要李二为质,不给就扬言开打么?我就把李二送给你又如何?你不就没借口开打了么?

而瞧着父子三人说话间,满帐的文武群臣自然都是满脸尴尬,因为比起如今这李家父子的作为,他们刚刚献上的什么“兴农商”、“练兵卒”、“强军备”之类的鸡毛计策,岂非都是贻笑大方的牙慧了?

这正儿八经未来李唐军想要继续发展壮大,眼下必须要满足凤军妖女的要求,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了,才是关键重点呐!

至于裴寂和王搏二人,也是相视一笑,因为他二人早就在李渊一面挥刀割肉一面装腔作势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的操作,也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把事情说开,而且顺带还要搞点事情。

果然,就听李渊接着说道:“只是……如今若只有世民一人前往,恐难赚得凤军不疑,世民身边更缺不得谋划之人,不知众卿可有良策呐?”

大伙一听,心头顿时暗道“卧槽,原来在这等着”,顿时一个个静若寒蝉,都不吱声了。

李渊扭头先看了裴寂、王搏,见二人都做抚须思索的表情,便又接着把目光盯在了刘文静身上,正要开口却听刘文静道:“文静愿陪二郎走上一遭!”

哪知道李渊却是主动摇头道:“不可!肇仁之谋,凤军岂能不知,若去岂非正合了妖女之意,万万不可。”

倒是这时,却听长孙顺德主动开口道:“吾侄无忌,本是二郎妻舅,不若让他陪二郎走上一遭?”

这又是叫无忌,又是李二妻舅,还是长孙顺德侄儿之人,自然就是长孙无忌本人了。此时的长孙无忌年纪也就是十六、七岁,甚至都还没有列席今日宴席的资格,所以也就自然没有了反对的可能。

接着又听李神通开口道:“吾儿道彦亦有些谋智,不如让二郎携他同往。”

李渊听了,觉得有了这两个人选打底做陪,接下来自己再点些辅官随行也算是名正言顺了,便也道:“但愿世民此去,能为我唐缓得一年半载之期,日后某必不负汝等!”

第七百十五章 问对

午后,上巳宴罢,李渊召裴寂、王搏与李建成三人入幕对之。

比起方才宴会上的嘈杂,此时四人静坐蒲帐之内,仅以竹席和蒲团铺地而坐,李渊因为喝酒上头,更是解了身上帛衫去了鞋袜,赤脚盘坐。

却说此时,李渊父子向南而坐,裴寂与王搏左右作陪,四人八目,面面相窥,皆知这帐中问对,欲论之事可不轻松。

只听李渊沉声问道:“裴玄真,向南向北还是向西,你大可放胆直言。”

玄真乃是裴寂的字,如李渊这般连姓带字一块儿喊,便显示了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这当初裴寂到底在李渊的造反大业里起到了什么作用,此时自然无需再去多说什么,如今他与王搏可谓是李渊的计肝谋胆,事关李唐军未来走向的大计方针,李渊当然要问过他俩才算。

就听裴寂慢悠悠抚须道:“向北,突厥王庭虽破,可阿史那族也算人丁兴旺,始毕之弟俟利弗出奔高昌,吐谷浑、伊吾等地亦有始毕余孽作祟,我唐若挥军向北,或可旦夕之间拓地千里,然而草原大漠无甚产出,便是得了兵马,也无力再谋中原。”

裴寂说完,却是来望王搏,王搏自然会意,也是一面抚须一边娓娓道来:“向南,洛阳、大兴已尽入凤军之手,且‘五关’也在那什么西部战区的李密手中,如门扉一般扼守我唐军南下道路。”

裴寂笑着接话道:“不过,向南看似全无出路,可凤军又未尝不是为我唐军做了门户?”

王搏点头道:“不错,我唐虽失了洛阳与大兴,却也得了‘五关’屏障,以如今凤军之势,我山西之地不过形同鸡肋,取之无用,食之亦是无味,是以凤军当务之急,该是眼望江南,以求早日夺得定鼎之势。”

李渊听得二人分析,一双威武不凡的竖八字眉不由渐渐躺倒,摊手道:“向北不可,向南亦不可,莫非只能向西?”

这话问来,裴寂与王搏都是抚须不语,却是都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旁听的李建成,李建成当然知道二人的意思,便也主动道:“向西,虽要直面薛举、李轨、梁师都,亦有巴蜀之地可谋,若是治理得当,则人地皆可为我唐所用,假以时日,未必不可撼凤军之势。”

一时间,李渊三人都是对李建成话暗暗点头,这薛举、李轨、梁师都所占的陇右、甘肃和凉州等地,虽然比不上河东富庶,但人才、钱粮还有建军所需的矿产并不欠缺,还有就是与陇右一山之隔的巴蜀,真要说被李唐军拿下这些地区,好好经营个几年,不难筹建出一支强力的军队出来。

可问题是,你在发展的同时,人家就不发展了么?

因此三人在点完了头后,却又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东面的天凤军来。

就眼下来说,李唐这边也是得到了天凤军新设四大战区,并且还要改制军队的消息,当然对于改制军队这方面他们肯定是不甚了了的,但对于四大战区的设置和势力划分还是相当关心。

就眼下来说,与李唐军最为接近的便是李密的西部战区,实控区基本上就是把山西给围了半圈,并且还把进出山西的五个重要关隘控制在手中,可算是把李唐这只猛兽给关了起来,加上李建成也亲自领教过天凤军的恐怖战力,使得如今的李唐纵然还有争夺天下的野心,但轻易却不敢给露出獠牙来。万书楼

毕竟大伙也瞧见了,李渊四人研究了半天,也就只敢研究什么向西、向北和向南,对于向东……提都不敢提啊!

可是,然后呢?

你想着向北是大草原,无有什么产出;想着向南又出不了“五关”,没有进退之道;想着向西倒是可以人地两得,可等你当真建成了大军,自认为有了争夺天下的实力,人家凤军莫非还真是一直原地踏步的等着你发展不成?

一时间,不约而同想到这个问题的四人都是尴尬不已,李渊则道:“唉!今次当真是苦了我儿世民,建成你可有话说?”

李建成顿时只得拱手道:“日后定不会负了二弟。”

还好裴寂忙也出来圆场道:“此次二公子前去高密,想来自有一番际遇才是。”

反倒是王搏抚须道:“话说回来,那妖女……几次三番示好于我唐,若说当真是看在二公子的颜面,王某却是不信。如今又要二公子为质,许诺之物叫人匪夷所思,某以为妖女所行,该是驱虎吞狼之计。”

什么颜面不颜面的,王搏当然是不信,他怎么想都不可能想到,别人是真馋李世民的身子。

听得王搏如此所言,另外三人面色自然微微一变,还是李建成道:“不说飞天兵器,单是火器一项,与我唐军之战力,提升极大,便当真是驱虎吞狼,却又如何?”

是啊!就算知道人家凤军是使的驱虎吞狼计又能如何,既然人家敢把火器给你,还派出教导团帮助训练“凤械营”,自然就有拿捏你可能反噬的手段。

而人家敢玩驱虎吞狼的重点在什么地方?

重点就在于:你就是真的虎,人家也是有把握弄死你的撒!

于是四人尴尬了一会,也就把这话题绕开,眼下说来谈去,未来李唐的既定方针只能是一路向西先把薛举、李轨和梁师都三家都收拾了,拿下甘肃、陇西和凉州、巴蜀等地作为根据地,好好积蓄实力等待时机,然后再找机会跟天凤军叫板。

至于说把李世民送去做人质,凤军许诺的好处也不能不要,于是裴寂和王搏也就大着胆子为李渊父子俩拟定了一个军火清单,来了个狮子大开口,总共采购价值超百万贯的军火,还希望凤军这边能够提供分期付款。

不过,订单送到新都以后,黄小刚拿着一看却摇头直叹,这李渊父子也真够务实的,订单要求订购简装版神机箭一百万发,但不要发射箱,并且还提出希望把羽箭的长度加长三寸,估计是想着把发射过的神机箭回收作为可供弓箭手使用的箭矢。

此外,神机炮定装的集束炸弹也订购了一万发,但是一架神机炮也不要,估计是觉得神机炮他们自己也可以仿制,最后就是手榴弹和雷王,李唐还希望订购二十万发的手榴弹和一万发的雷王,从数量上看这玩意他们是真仿不出来。

对此,黄娜给的答复很是干脆,自然是要卖的,反正李二都在手里了,还怕李渊、李建成父子能翻天不成。

第七百十六章 江山

对于李唐发来的订单,监国王抽了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便处理好。

首先就是分期,首期必须提供总价四成以上的财物,剩余六成以半年为一期可分三年陆续给付,不另外加收利息。

至于说财物方面,除古玩字画珠宝金银铜铁之外皆来者不拒,但指定牛羊、战马还有药材优先,并且指派华夏商行负责进行货物与资金的兑换,以聊城为结算地。

对了,这里要多说一句,对于天凤军这边竟然提出不要什么古玩字画金银珠宝还有铜铁(指铜钱、铁钱),李唐这边收到消息之后当时也是有点懵,虽然李唐军手上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什么的确实有那么一些,并且也真没准备拿出来买军火,但还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天凤军这边就指明了不要。

至于说军火清单上要求的东西虽然全数批了,但却要求必须由天凤军派出至少五名军需武器官负责进行监管,直到这批军火消耗完毕后才能撤回。

而最后,就是必须李二和首期款都到了新都以后,凤军这边才会发货。

但显然黄小刚和黄娜都没想到,李渊这边其实是上赶着要把李二送出来,刚过了上巳节就已经把人给送了出来,等到有关军火订单的反馈消息在路上走了一个往返,又送回晋阳的时候,李二的队伍早就出了苇泽关。

最终,李二等人是正好在四月初一这天抵达的新都,得了消息的黄小刚也给了个天大的面子,专门抽了时间准备见一见这个悄悄拱了自家白菜的小王八蛋。

而得到消息的黄娜,却是直接从空军大营开小差溜了出去,在新都的西五环外跟李二来了个偶遇。

话说这是天凤四年暨武德三年的四月初一,丙巳日,天气晴。

按照袁守城和袁天罡师徒刚刚弄出来的“天凤历”上所载,这日是宜开张、开工、订婚、嫁娶、还有安葬、入宅、动土,至于“忌”这方面,倒是可以向姜太公敬香,而后便可百无禁忌。

李二一行来得也不寒酸,打头阵的是一队近百骑的黑甲骑兵,这些骑兵身上的甲胄制式依然还是隋制,但故意涂成了墨色,想来该是什么“玄甲军”的前身。

随后的便是由八辆马拉的轺车和十几辆牛拉货车组成的车队,还有随车队步行的百余杂役、丫鬟以及乐手。

这杂役、丫鬟什么的也就先不说了,乐手倒是可以提上一提,虽然是真不明白李渊的脑回路是怎么想的,但看着十几个人既有吹拉弹唱也有鼓钹吹金,一支乐队竟是无比齐全。

再来便是押后保护的一个凤军标营,看营旗便也知道是历城的驻守部队,算算路径倒也合情合理。

正所谓,天高路远,轺车辚辚。这队人马一早应该是从高密出发,一路慢行了莫约两个多时辰后,便也抵达了新都的六环城际线外。

此时的新都,虽然三环内的建筑物基本上已经铺开,但五环和四环外还是大工地,至于六环所在的城际线一带更是一望无垠的巨大农田,但因为去年是暖冬且今年开春早的缘故,如今自也是一片沃野,满目都是绿油油的禾苗,横竖成列煞是好看。

而当车队在唏呖呖的马嘶牛吼声中,顺着八车道的宽阔道路刚越过一块由泰山石雕刻的城际线标志物时,就听得打头的几辆马车之中传出了喧哗之声,很快队伍便被叫停,陆续有十多个华服青年一脸懵逼的从车内钻了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的沃野。

“嘶!这……这这,垄呢?”

众人中,一个年纪看起来莫约能有三十出头的青年最先开口,指着沃野上看似横竖有秩,左右有序的麦田失声道:“某只听过井无方,却没见过地无垄啊!”

所谓的“井无方”,指的是古代施行“井田制”时,允许百姓自由分割土地,即便不形成方形也是可以的,至于说“地无垄”则指的是种植植物的时候,必须要在土地的表面分出一定宽度的一条一条的土岗(高出原土地平面),由此形成的土岗就叫垄,上面称垄台,旁边形成的沟,合起来就叫垄沟。

而这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好看,而是既为了方便灌溉植物并且给出足够的空间,让植物根系有足够的空间吸收养分,不会为了争肥造成根系盘缠土地板结。

而很快,人群里就有个能分禾与草的人,又是一惊一乍的喝道:“是春麦!非但无垄,便是界埂也无,只是这般密植,也太过了吧?”

其余之人则直接无语,因为他们看到的是路旁一整块宽到没边的麦田,既没有地垄也没有田埂,一丛丛的春小麦横竖整齐而密集的排列着,绿油油的长势非常喜人,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

很快,一行人便自下车步行起来,一边沿路查看农田情况,一边暗暗计算步幅与距离,很快发现麦田竟然是以差不多一百大步为距设界,而为界的并非田埂,而是一条条用石块和水泥修建的水渠。

此外,人群中有懂得农技的人更是大胆下田查看禾苗的根系与墒情,结果发现根系的生长情况也是极好,并未有缺肥的迹象,而墒情也是叫人满意,入地两寸便可看见湿润的土壤。

走着走着,众人顺着由麦苗形成的地平线,也就集体目瞪口呆的瞧见了高楼林立、鳞次栉比的新城景象,而刚刚指出过“地无垄”的青年更是瞪眼喝道:“这这这……城竟也能无郭?”

只是,话音未落,就见大路尽头,一队火红色的铁骑突然高速驰来,不过数十息的功夫便也奔至众人跟前,由于老远就瞧见了对方打着的是金红两色相间的天凤战旗,还有就是身穿银甲的骑士身后随风飘扬着大红色的披风,而早在沿途学习了天凤军军规的众人当然不敢造次,忙也让开路的百骑玄甲军和后面的车队全部避让。

然而,待得这队骑兵来到近前,众人也才瞧见那领头之人竟是个女子,但见她身穿金甲、头戴面具金盔、大红色劲装打底,肩披着以金线锁边的大红披风,更骑着一匹毛发鲜红的高头大马。

就见她勒马在一群华服青年身前停下,左右一扫之后,也才拉下头盔上的黄金面具,向着居中一个占着C位的青年笑道:“李家二郎,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否?”

这话一问,便瞧见那C位青年脸色一红,但也是规规矩矩的叉手行礼道:“世民,见过凤娘子!”

“呵呵!二郎不必拘礼!”黄娜银铃般的爽朗一笑,而后将手一扬,把肩后的大氅甩开的同时,也顺手比划了一下周围的天与地,而后相当霸气的对李世民笑道:“二郎且看,这便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此言一出,众青年皆是被惊得目瞪口呆,无以言表。

第七百十七章 选择

“这……便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黄娜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却如黄钟大吕一般鼓动人的耳膜,莫要说一众作陪的青年,便是当事人李世民也顿时被震得瞠目结舌,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

此时此刻,恰好有阵风吹过,将麦苗吹得飒飒作响,也将黄娜身后的金边大氅吹得轻轻扬起,而分明可见她脸上的笑颜竟与身后的蓝天白云和绿色的地平线融为一体,如此画面当真是弄人心弦。

“二郎!还呆着作甚,且随朕回宫!”

黄娜轻轻一抖缰绳,她胯下的红骠马顿时唏呖呖的一声轻嘶,强健有力的马蹄在硬化过的地面上重重的跺了几下,便敏捷的转过身子,而后就听马上的黄娜接着笑道:“让朕带你好好瞧上一瞧,这新都的景色风物!”

李世民当然不可能拒绝,只能让人牵来坐骑,与黄娜并鞍而行,其余青年也有几人也换马来伴,剩下的只得上车跟随。

而与黄娜同来的一千天凤近卫女骑,也接过护卫任务,左右分为两队护卫在了车队两侧往新都行去。

这大队人马迤逦而行,沿途自然要实行交通管制,便也叫新都的百姓路人瞧见了一幕奇景:这凤国的女王竟是伴着一位华服青年乘兴而行,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女王陛下不时更是发出如莺声燕语般的喜悦笑声。

沿途的百姓与路人,基本上都是以目瞪口呆的姿态目送得车队远去,不久之后也才听得街头巷尾传出消息,那与女王陛下并鞍相伴的竟是李唐军送来的质子,李渊的二子李世民。

这一行人快骑慢走,待至抵达中心广场女王宫前之时,倒也整整用了一个多时辰。

当然了,李世民脸再白也是不可能让他直接入住女皇宫的,他毕竟是李唐军送来的人质,所以这日的安排本来只是派出一个外交司的官员出迎,然后迎至女皇宫接见一下,再安排去外交司位于二环内设立的外宾馆下榻,只是没想到黄娜身为女王却是主动跑去五环外亲自迎接,随手打乱了原来的安排。

女皇宫前,特别抽了时间准备来会一会这李二的黄小刚,在听到黄娜居然带队出营跑到五环外去迎李二,当时也是醉了,可他除了暗叹“女大不中留”之外,也对这李二升起了强烈的好奇,不知道他到底是帅成了什么模样,竟是把自家侄女吸引得这般神魂颠倒。

而待得黄娜与李二并鞍而来,在女皇宫前正式相见之时,黄小刚看着眼前青年顿时也是无话可说:先说眉目,若用剑眉星目肯定有些笼统,可要说神似彭于晏大概就有画面感了;再说鼻唇,因为这李二有着明显的鲜卑血统,是以他鼻挺带勾,唇宽肉厚,隐隐约约像胡歌;后说脸型,虽然圆润如鹅蛋,但唇下一小撮稀稀疏疏的八字胡却是破坏了整体的美观,叫人难以相信这厮如今才二十出头。

不过,看着李世民唇下的短须,黄小刚也才突然醒悟过来,根据内线“小静静”前不久传来的消息,这李世民确实是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得了一个子嗣,据说乃是生在晋阳的太极宫承乾殿,所以李渊赐名“李承乾”。

因此,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他作为人父的确是有资格蓄须了。

总而言之,就黄小刚的感官而言,这眼前的真人版李世民容貌虽然也有特色,但大体上也就是彭于晏和胡歌合成之后的明星脸,你要说帅不帅那肯定是真帅,也不怪黄娜能看上他,至于其他的方面……黄小刚刻意盯着他的眼珠看了看,确定是褐色的瞳仁之后,也才终于放下心来:这厮的确算是汉人!

如今刚二十出头的李世民,身材挺拔足有一米八,腰背粗壮、肩宽体匀,加上容貌得分也是颇高,整体看上去还真是相当不错的,如今一身华服头顶玉冠,谈吐之间,气质宛如温润君子,一时间竟是叫黄小刚挑不出半点差错来。

“你便是李世民?”待得李世民上前与黄小刚行礼,黄小刚也不客气的与他直言道:“听闻你早已娶妻生子,可有此事?”

这般突兀质问,顿时叫李世民面色一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忙也叉手做礼答道:“禀监国王,世民于大业九年,奉父命聘前隋金紫光禄大夫、扬州大都督长孙晟幼女观音婢为妻,至今已有六载,年前确得一子嗣,取名承乾。”

“你倒是不隐瞒!”见李世民正色回答,黄小刚忍不住看了看黄娜表情,见她脸上全是“你多事”、“你找茬”的表情,黄小刚却是冷笑一声道:“你与我家凤娘之事,我岂能不知?我且问你,如今与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修书一封将你那前妻休了,一个是派人去往晋阳,将你妻儿双双带来,你怎么选?”

“嘶!这……这这……”李世民可是真没想到黄小刚一见面就上了杀招,给得两个选择看起来都有些坑,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答。

“快点选!大丈夫顶天立地,当明心见性、直问本心,岂容你反复思量,算得算失?”黄小刚当即冷喝一声,伸手戟指李世民道:“快说,你是写休书?还是派人去接?”

被黄小刚问得急了,李世民当即也不敢再做什么思量,只能是闭着眼睛咬牙答道:“这这这……我我我……观音婢母子并无过错,这休书我李某人万万写不得!”

“那就是派人去接喽?”黄小刚戏谑一笑,故意看了被气得已经怒目横眉的黄娜一眼,也才哈哈笑道:“好!这事本王就忙你办了!不过本王丑话说在前头,把她母子接来以后,我不但许你一家平安团聚,该给的名分也会给你,只要你不负了我家凤娘。”

听得黄小刚如此说话,别说是李世民了,就是跟他来的一众李唐青年也都是听傻了。

而这时,就见黄小刚哈哈大笑着上前一拍李世民的肩头,与他笑道:“哈哈哈!你当是还不知道,为了你这个臭小子,本王可是命人修改了新朝的婚姻法,新法既许得男子娶一妻两妾,也许得女子招一夫二婿,所以方才你要说愿意写休书,抛妻弃子的话,本王直接就瞧不起你,定要将你乱棍打回晋阳去!”

这话说完,别说李世民的脸色何其精彩,他身边的青年也是一个个听得目瞪口呆,其中一人忍不住开口道:“来时得见地无垄、田无埂、城无郭,已是叫某啧啧称奇,想不到如今还可由着女子招夫揽婿……奇哉!奇哉!”

第七百十八章 配额

对于李世民一行的接待问题,外交司方面自然早就拿出了方案,司长董奇董守礼更是早早就命人在三环外准备。

不过,眼下既然已经是这么个情况了,原计划肯定是用不上了,就得临时改了安排。

按照原先的计划,李世民作为李唐军送来的质子,按例该由外交司出面接待,然后就先送去外宾馆安排休息,等到时间和条件妥当的时候再来安排前往女皇宫觐见。

而如今既然先是女王主动出营,接着又是监国王亲自会见,且李世民的表现明显讨了监国王的欢心,所以接下来只能是安排赐宴女皇宫了。

借着一行步行入宫赴宴的机会,李世民这边也顺带着把这次跟着他来新都的一众李唐青年俊杰给介绍了一下。

此次随他前来的俊杰共计十二人,领头两人一个是他的妻舅长孙无忌,一个是他的堂兄,堂叔李神通之子李道彦,其余十人里虽然有七个是来充数的,但还有三人只得一提。

萧锐,其父乃是前隋萧皇后弟萧瑀,这萧瑀本是梁明帝萧岿第七子,西梁灭亡后,进入长安,拜内史侍郎。后因为直言进谏隋炀帝,贬为河池太守,大业末年他主动投靠李渊,于武德初年被拜户部尚书。

裴律师,本是裴寂长子,在李唐已经混到了礼部侍郎,却还是叫李渊给他了一个特使的头衔一脚踢出了晋阳。

李孝恭,西魏、北周八柱国之一李虎曾孙,北周朔州总管李蔚之孙,隋朝右领军大将军李安之子。李渊晋阳起兵后,他随柴进等人出奔晋阳,被李渊拜为右军司马。

对于这三人,黄小刚虽然所知的消息不多,也不记得详细的历史条目,但却知道萧锐和裴律师的爹很厉害,李孝恭本人也足够厉害,这也就行了。

至于为什么李渊会把他们派来,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需要去动什么脑筋,反正来都来了,自然是来者都是客,难不成黄小刚舅侄还会放跑他们不成?

对了,李孝恭就是之前那个发出“地无垄、田无埂、城无郭”感叹的大龄青年,此人生于开皇十一年(591年),今年刚好三十岁,是众人中最年长者。

这接下来摆宴女皇宫,款待李世民一行之事,自然是由监国王一手操持,为了表示重视和欢喜,他倒是大着胆子设宴在阅兵城楼后面新建的“新华殿”,什么山珍海味、歌姬舞妹,统统都按高标准、高规格来安排。

不过,黄娜却是凑了个机会,把他拉到了一遍,满脸埋怨的怒道:“你咋那么多事呢?”

“多事?我这叫多事?”黄小刚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就是故意搞事情,反倒是问道:“不逼他一下,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是陈世美?你拍着胸口说,他要是真的答应写休书,你还要他不要?”

黄娜听了只能直翻白眼,这问题还用说么!

但她还是问道:“好嘛!你说这事你负责了,倒是把长孙母子接来以后怎么安排?我能安排她们都住进女皇宫?到时要说磕着碰着了算谁的?”

黄小刚顿时就乐了,忙也道:“这个你就别操心了,我早东二环给准备了府邸,倒时给你的小李二封个什么亲王,平时就让他跟长孙母子住在亲王府,有事你再召他去女皇宫不就行了。”

黄娜听了,顿时脸上就是一红,恨声道:“我去……亲王府你都准备好了?”

黄小刚顿时奸诈一笑,低声道:“你以为你跟他在黎阳的那点儿破事我不知道啊?我可跟你说,李二我是同意了,但你别真的集邮上瘾了,武则天多牛逼你也知道,但又怎么样呢?她死了以后还不是被人骂了上千年。”

“谁集邮啊?你才集邮呢!”黄娜被黄小刚说得胸闷,不由反击道:“南阳公主我也就算了,红拂女怎么说?”

黄小刚没想到居然被反将一军,当即道:“你别乱讲话啊!红拂女什么怎么说,明明是你要乱点鸳鸯谱啊!再说我也还有一个配额,我也没过分啊!”

二人话里的攻防,某些专业用词的意思想来不用详解,倒是有关红拂女一事需要多些笔墨来说说,却是早前黄娜故意撮合安排着红拂女陪着一起吃了一席年夜家宴以后,似乎红妮子有些会错了意,开始有意无意的往黄小刚身边凑合,而黄小刚虽然没有像是吴秀波那么渣,搞什么不主动、不负责,但也真是没拒绝,所以如今不管是女皇宫还是监军府上下,几乎都知道了红拂女对监国王有意思。

至于说什么“配额”,这当初第一版的新朝婚姻法本是黄娜在黎阳拟定,当时她可是大着胆子准备一步到位,直接就给弄到退出“跨性别法案”,也就是直接把“彩虹法”弄出来,并且实施“一夫一妻多妾(婿)制”。

不过黄娜的草拟计划拿到黄小刚这里以后,经过仔细的斟酌之后,还是觉得“彩虹法”太超前了,此时推出肯定不能被社会所接受,而“一夫一妻多妾(婿)制”也会存在很大的社会弊端,简单点说此法只对富人有利,对穷人不利,所以还是由黄小刚拍板给改成了“一夫一妻二妾(婿)制”,规定了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富人官吏,最多也就只能娶(招)一妻(夫)和二妾(婿),超过了就算重罪,不但要罚款还得坐牢服刑,情况严重的还得抄家流放。

当然了,此法也就是在表面上看似公平,并不能真把什么富豪和官吏和管住,因为在这个时代你还真没办法人家蓄养姬妓和婢女,只能是把台阶垫高,为将来顺应历史潮流搞“一夫一妻制”打好前站。

那么话说回来,黄小刚身为监国王,肯定要以身作则,那么他如今确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小妾(吕二十九娘),也有一个还没对外公布的人选(南阳公主),那么算下来他的确还有一个名额可以调剂。

但这里面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南阳公主到底应该立她为正妻还是妾的问题:要说她怎么也是隋炀帝与萧太后的亲生女儿,要说纳她为妾确实有点委屈了,可她毕竟是嫁过人了,还带着仔儿(黄正道虽然不是她生的,但只能算在她头上),立为正妻可就是王妃,说起来也不合礼数。

也就见黄娜把眼一瞪,娇叱道:“反正……红拂你不能委屈,你也不能对不起二十九娘!”

黄小刚听了只能苦恼道:“你当我不知道么?可红拂没来历啊!给她扶正可以,但肯定不能服众。至于二十九娘,她本人虽然问题不大,可她身后还有一整个吕氏,汉朝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第七百十九章 共赏

具体来说,新华殿是一座具有现代特色的钢混结构建筑物。

由于之前的坤元殿和其配套的建筑群,因为采用传统工艺而造成了建筑时间过长,而且女皇宫的整体建筑规模又过于庞大,短期内可能无法进行局部启用,所以这也才由着黄小刚来了个土洋结合,用钢筋混凝土弄了座速成的宫殿出来。

整体来说,这新华殿的外形,黄小刚借鉴了后世明清故宫里太和殿的样式,采用的是封板浇铸法一层层的浇铸而成,此外殿中原本九九八十一根柱子的设计也被他缩减为内外三十六根,使得殿内的空间更为宽阔。

当然了,殿宇的内部装修启用的自然还是本地匠人,什么琉璃瓦、汉白玉台阶、画壁鎏金一样不少,整座殿宇于天凤三年的二月奠基,当年十一月封顶并开始内部装修,四年二月方才整体完工。

而这一次用来举办宴会招待李二等人,也是新华殿第一次启用,叫李二等人所见这殿内陈设自然是美轮美奂,金碧辉煌,比起这杨隋的晋阳宫逼格可就高多了。

这既是设宴,有了宾客便自然也得要有陪客,当即便由黄娜和黄小刚联名下诏,既召来了以房玄龄为首的内阁作陪,也把当初在黎阳与李二有交情的军将全都召来。

当夜宾主尽欢,天凤女王凤颜大悦,不但给李二赐了宅邸、财物,还特别赐了一个“太原县子”的爵位。

而在宴席当中,通过凤朝一众人等不断的旁敲侧击,也才了解到之所以李渊会让萧锐、李孝恭这些妥妥的李唐二代陪着李二一块来做人质,功劳还得记在外交司之前派往晋阳的特使梁宏身上。

这梁宏原是洛阳前隋鸿胪寺的一名录事(中高级秘书),归附新朝后本是在外交司做一名普通司员,恰好是黄娜这边命人传召李唐换质之时他主动请缨,揽下了前往晋阳与李唐沟通的活计。

而这梁宏抵达了晋阳之后,不但把黄娜要将李二换为人质的要求表达得明明白白,还自作主张的对李渊好一番敲打,明指暗示黄娜要的可并非仅是李二一人,李唐军想要取信凤军,肯定还要多做一些表示才成。

所以李渊思来想去,不得不拉下脸来搞出了当日的上巳宴,让军中高层凑了些二代来陪着李二做人质,用意就是为了买一个平安。

而实际上,李渊是真不知道,人家就是单纯的馋他儿子的身子而已。

这闲话也不多说,便说当夜宴罢散席之后,李二一行自然是安排去了外宾馆歇息,三日后也才搬去了赐给他的“太原县子”府,同时监国王也说到做到,果真派了使者奔赴晋阳,要去将长孙母子接来。

而且凤朝这边也当真不怕李渊炸毛,因为这次派去的使者当然还是梁宏,加上给出的底线是分分钟都可以翻脸,所以根据李渊的性格可以断定他必然不敢不交人。

又过了三日,女王陛下传召命李二独自一人入坤元殿觐见,李二自然不敢拒绝,只能是硬着头皮去了。

李二早晨接召,入宫时天色已是近午,待得内侍将他引至殿后的花园与黄娜相见之时,但见得黄娜今日却是一改昔日英武的装扮,身上竟是一袭浅粉色的宫装,发髻也挽做了当下流行新都的飞云髻,亭亭玉立的站在一丛盛开的蔷薇之下。

话说这四月已是早夏,加上新都地处胶东半岛,暑气早早便随海风上岸,此时天气已是稍微有些炎热。

便瞧得黄娜身上的宫装,由轻薄的真丝绢帛和刺绣纱巾制成,袒肩露背,风姿绰约,又见她脸上描眉粉腮,额头贴上了凤凰花钿,使她的面容淡了几分英武之气,多了几分娇媚色相。

远远见李二缓步走来,便见得黄娜脸上笑颜绽开,轻轻招手道:“二郎快来,却是叫你说着了,想不到这丛蔷薇今日一早便竞相绽放,如今竟是全都开齐了,予便召了二郎前来共赏。”

李二闻言也是一愣,低头来看也才隐约记得,当日新华殿赐宴之时,黄娜曾经借故将他引来此处说话,当时这丛蔷薇虽然花苞林立却无有开放,于是二人便聊到花期,当时李二的确说过这蔷薇该有五六日就会开放了。

只是此时此刻,二人似乎都没有赏花的心思,竟是一时相对无言。

“二郎,可是有心事?”黄娜自然瞧出李二的心情有点不美,便也随手折了一朵蔷薇后,缓行两步来到庭中,款款转身与李二道:“不妨与予说道说道。”

李二顿时面色微微一红,霎时间心中来回思索,斟酌遣词用句,半响才道:“婚娶之事,并非儿戏……李某以为,此事还当谨慎斟酌。”

说实话,李二直到此事脑子中也还有些晕乎乎的,这最早他在晋阳正殚精竭虑的带人研究搞山寨的三角翼,谁知突然间就传来消息说凤军要换人质,并且还主动把李三娘和李玄霸给送回来了,还指明要他李二去做人质。

说实话,当时这消息一出来,对李二来说可谓是当头一击,一方面他之前出战雁门关,虽说借助天凤空军的战力打败了突厥,更追杀一千多里踹破了突厥王庭立下了奇功,可他实际上并没落得什么好处,反倒是因为太出色了而引起了大哥李建成的顾忌,反而私下串联了李渊手下的几个大佬,联合起来鼓动李渊把李建成立为了太子。

而另一方面,他殚精竭虑一门心思的想要把三角翼给山寨出来,也未必是没有私心在里面,他想着的是如果能把空军给搞出来,并且还能叫他把空军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么就算李建成被立为太子也没什么鸟用,他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可谁也没想到,凤军这边一施压,李渊当即就怂了,忙不迭的就把他给卖了,答应送他来新都做人质。

可谁知道,当心灰意冷的李二来到了新都以后,直接就被黄娜的一句“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给震住了,再加上监国王的测试还有所谓为他量身打造的新朝“婚姻法”,一时间他也是懵了。

不过到了这时他自然也是明白了,这个凤国的女王陛下,是打定主意要招他为夫婿。

至于说后来又是封爵,又是赐予宅邸、财物,他是连拒绝都不敢拒绝的,但心里始终存在着一个芥蒂。

听着李二的“谨慎斟酌”之言,虽然黄娜脸上顿时升起了一丝丝的不快,但她却是不动声色的柔声道:“二郎多虑了!昔日予曾与人言,世间男女,无非是要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要么是‘君子俊俏,淑女好逑’,予与二郎,自是淑女与君子之交,予取予求,发乎于情,止乎于理尔。”

言道此处,却见黄娜面色微微一变,又道:“至于说,凤国与李唐……既所谓皇图霸业,又岂非儿女私情可困之!”

第七百二十章 齐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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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李二留宿女皇宫。(此句该为上章结尾)

对于自家外甥女召李二去看花的事情,黄小刚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下午,虽然他不屑去猜这到底是要赏花还是赏人,但想也想到两人这是要摊牌了。

然后他就去忙了,手上正好两个事情一个是本属于民间私营企业的高密张氏被服厂,如今通过投标揽下了为空军制造降落伞的订单,因此主动跟监军府接洽,希望以三成的股份换取“皇家”招牌和商标,改制成“皇家被服厂”;另一个是墨家派来特使,通知称约在本月的十五,一支由“墨家三宗”组成的队伍即将抵达新都。

先说降落伞这个事情,自然是为空军组建空降部队而准备,因为技术含量本身也不高,所以一开始就决定了搞投标采购,这也才有了被民间企业中标的可能性。

由于舅侄俩都不是什么专业航空人士,也自然设计不出什么花里胡哨的花式降落伞,所以攀出的基础科技树所获的自然是最原始版本的圆形伞,伞布采用丝绸制成大小伞体,配上麻料的伞绳和麻布的伞包也就成,最终中标价格为每个一千五百文新钱。

只是,这高密张氏被服厂也很明白这等为空军制造的降落伞,虽然挂着民用品的订单,可实际上绝对属于军工产品,万一日后真要出点什么事情只怕东家是肯定扛不住,也才找人牵线搭桥跟监军府搭上,希望通过换持股份给自己弄上一座坚固的靠山。

对此,黄小刚倒也来者不拒,在命人考察了一下张氏被服厂近年的账目,以及张氏家族企业的情况后,便也答应以注资十万贯为代价,换购张氏被服厂三成五的股份,并授予“皇家”的招牌和商标。

不要觉得十万贯多了,要知道这第一批的降落伞订单便是一万个,每个均价一贯五,但是这笔订单总价就值十五万贯了。

当然了,这里要多说一句,这“皇家”的招牌可也不简单,其价值远远不是这点小钱能衡量的。

实际上舅侄俩早在幽幽谷草创时期,就已经考虑到了什么“共和制”、“民主制”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实在太超前了,而“帝制”的弊端像是明朝后期整个国家被什么什么龙子龙孙和贪官污吏给蛀空的情况也不得不防,也才直接制定了军地两本帐的财政政策。

所以如今,这皇家有皇家的一本账,国家财政有国家财政的一本账,建政之前的花销大部分都算作是皇家的借款是需要国家财政归还的,建政之后皇家的产业收益和运营也自成一体,不可能让国家财政插手。

而今后,为了保证皇室的独立性和皇室军队的权威性,皇室和皇室军队肯定不能靠国家财政来供养,得有自己的稳定资金来源和物资武器渠道,所以建立一个成体系的供应系统,挂着“皇室”的招牌和商标来统管和协调,也就顺理成章了。

至于说墨家来人之事,其重要性比起这什么被服厂换股而言,可就真没法比了。

记得去年秋天的时间,黄小刚先是接待了前来考察的相里琴和龙屠蛮,当时他就抛出了橄榄枝,愿意赞助二人在新城开宗立派。

他给相里琴支的招是,希望相里琴能在新城开一所墨家技院,专门研究和传播墨家相里氏一派的机械工学和墨家学术理念;又给龙屠蛮点拨了一下,动员他办一所政侠会馆,在传播墨家游侠理念的同时建立起一个佣兵行会形式的机构组织,代替官府监管江湖绿林。

结果是二人都觉得建议不错,然后便借口要回去商量一下,掉头就跑得没影没踪的,黄小刚一直等到过年的时候都没等来他们的消息,还因为自己忽悠过了头,反倒把人家给吓跑了。网

没想到眼下却得了消息,如今竟是墨家“三宗”联袂结伴而来,当然是叫他大吃了三斤。

记得当时与相里琴聊天的时候,也就知道这秦汉以后墨家分裂为三部分分别是主要研究机械工学,专职搞武器研发制造的“秦墨”,也即是相里氏之墨;还有专职搞辩论附带也研究机关学说的“齐墨”,即是相夫氏之墨;还有就是既喜欢搞辩论打嘴炮又研究墨家武艺,一旦嘴炮打不过的时候就直接动手的“楚墨”,邓陵氏之墨。

当时黄小刚还不敢贪心,认为能得其二已经是烧了高香了,却没想如今竟是“三宗”齐至,当真是险些有些手忙脚乱。

还好,新城在设计之初就已经预留了很多可供自由发挥的“自留地”,而当初黄小刚原本也计划把相里氏和邓陵氏两家分别安置在城东和城西,如今就算多了一家相夫氏,也不过就是城南、城北挑出一块地来任选而已。

此外,除了早前答应过的条件之外,对于这次“墨家三宗”齐至,黄小刚也准备好了让人大肆宣传一番,因为这里面的政治意义非常重大,大胆一点说甚至很有可能是重现先秦时诸子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共计大争之世局面的征兆。

所以说不得,这“墨家三宗”就是盛世发端的祥瑞和吉祥物啊!

因此,黄小刚也才不得不拿出小半天的时间,好好研究怎么给人家安置,规划地块和制定接待规格,反正当初他许诺的地块和粮票数量如今肯定是不成了,得给人家来个加量不加价。

对了,还有肯定得安排隆重的入城仪式,在大势宣传墨家“三宗齐至”的同时,还得把自家夸上一夸,什么皇家陆军战车部队、皇家空军战机部队也得拉出来好好亮个相什么的。

然鹅……呃!

然而,等黄小刚处理完这些事情的时候,一个是天色已然不早,再一个就是从女皇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女王陛下在下午的时候召了李二入宫“赏花”,两人在坤元殿的后花园吹了一会牛,聊了一会天后,女王便命人摆宴后院。

之后,二人饮宴至二更时分,当时女王已不胜酒力,而李二亦是微醺,女王逐命李二留宿,李二再三请辞而不允后,只得留宿女皇宫。

此外嘛,期间还有只字片语传来,说什么女王陛下曾向李二提到了“皇图霸业”一词……

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是叫人研墨铺纸,而后监国王亲自提笔挥毫,留诗为证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第七百二一章 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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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李二昨夜留宿女皇宫之事,该知道的人基本都知道了。

一大早的,黄小刚起来就感觉身边的人眼神都有些不对,在监军府主持早会的时候更发现属员们比往日有更多的交头接耳,甚至早就在国务院办公的房玄龄也故意绕了一个大弯来监军府走了一趟,在他堂哥房圭的办公室里嘀嘀咕咕待了大半个时辰才走。

不过这都不是事儿,到了时近中午的时候,却是听人传报说袁守城携徒弟袁天罡、李淳风并新都道教界的近百位道长、道士还有道姑联袂而来,并且还等在正门外正式求见监国王。

以袁守城和他徒弟跟黄小刚的关系,基本上平日里直接就走监军府的偏门入府就成了,连通报都是不必的,可今日这上百人来堵门不说,还在正门外求见,也就说这事非同寻常,黄小刚也不敢怠慢了,忙叫人更衣换了正装出府接见。

所谓的正装,其实也就是用领镶银边的正式联邦礼服换上平常穿的不镶边的礼服,不搞什么龙袍就是奔着化繁为简去的,如今人家正式求见肯定是要把基本的礼节搞起来。

待得一切准备妥当,黄小刚便命人将中门打开,亲自出迎道“诸位道长有礼,今日莅临,不知所谓何事?”

自打黄娜在东华世纪坛亲自祭天,并颁布旨意确定了世纪坛中轴线即为“东华子午线”之后,作为世纪坛的设计者和监工,袁守城在新都乃至整个华中地区的道教界内的地位也就不用说了,据说已经是被公推为道教行首。

所以今日近百道人公推他出来领头,他显然是当仁不让的,但见他手打道揖答道“叨扰了!老道人若非要事,亦不会这般行事,还请监国王恕罪!”

黄小刚看他眼神躲闪,又联想到今日一早府中各人的表现,心说有没有搞错,难不成李二留宿之事竟然传播得如此之快,连袁守城这帮人都知道了?

而且,又联想到这袁守城跟他徒弟确实有些异能,或许黄娜跟李二搞事情还引动了什么天相、天机之类的破事,顿时也是有点紧张,忙道“恕罪不恕罪的就别扯了,事小咱们就进府聊,事大咱们就当面说!”

听得黄小刚如此直言,袁守城顿时有些语塞,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看之后,也才道“不知监国王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黄小刚被问得一愣,下意识答道“今日?天凤四年四月初八,办公日啊!”

新朝不搞旬休和星期制,采用的是五日一休,每月的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二十五和三十为休息日,其余都是办公日。

袁守城见黄小刚没对上线,忙也见识道“今日四月初八,乃是释教浴佛之节。”

“然后呢?”黄小刚自然是听得没头没脑,你们一帮道士、道人,就这么突兀的跑来说今天是佛教的节日,道理说不通啊!

见黄小刚是真不明白,袁守城忙也用手一指西边,忙道“看来监国王是真不知道,今日有洛阳僧人要入凤都。”

黄小刚听得更是一愣,虽然新朝针对宗教方面的策略是扶持道教为国教,但也并没有制定打击其他教派的计划,面前对于各种宗教还是持普遍的友好态度,也并没有正式的下达行政命令禁止其他教派的人入城。

因此黄小刚便也道“入城就入城呗!不管来的是哪路高僧,且叫他到时去宗教事务管理局报个备就是了!”

“这这这……监国王怕是想差了!”却见袁守城竟是如拨浪鼓一般摇头,忙道“今日洛阳僧人非是简单的入城,他们不但要入城,还要在中心广场开坛讲经,更要在城中择地积香建寺。”

这下叫黄小刚听得更蒙了,这中心广场不说是什么皇家专用,早在很久之前监军府就下达过行政命令,除一应的官方活动之外,是允许民间租用广场举办民事活动的,但需要提前至少十五天报备和申报。

而有僧人将在今天开坛讲经这事,显然黄小刚是不知道的,当即忙也交代身后跟着的属员去查,此外还对什么“择地积香建寺”的名词有些诧异,忙也来问什么意思,才知道是这些僧人准备在城里自己找个风水宝地,然后就在上面烧香积灰来圈定地盘,然后就会向信徒募集财务建立寺庙。

很快,属员来报说监国王府之前并未收到类似的申报,于是黄小刚又派人骑马去管辖中心广场的派出所查询,很快也来报说并无类似报备。

然后也在属员去查询同时,听袁守城介绍说今次要搞什么入城说法的僧人,领头三人的来历也是相当厉害。

三人中年最长和领头者,名叫达摩西多,为洛阳大兴善寺翻经院首座,其人为翻经院前代首座达摩笈多之首徒。

而根据袁守城的介绍,这达摩西多其实并不牛逼,真正牛逼的是他师傅达摩笈多,这达摩笈多据说本是南印度罗啰国人,刹帝利种姓。

其人二十三岁时,于中印度究牟地僧伽蓝出家,二十五岁受具足戒。后与同伴六人东行,历游沙勒、龟兹、乌耆、高昌、伊吾、瓜州等地,于开皇十年(590)抵达大兴,同伴或殁或留中途,因此入京时仅师一人,奉敕住于大兴善寺。

大业二年(606),与阇那崛多(另外一位印度僧人)于洛阳创设翻经院(官立译经机构),译有大集念佛三昧经、摄大乘论释等九部四十六卷,并开门授徒。

据说达摩笈多此人生性柔和,威容祥正,端居寡欲,居止三十年,学者风从。

而三人中居其二者,名叫慧能,乃是大兴善寺如今的主持,是高僧慧远的师弟,这人同样也是他本人不牛逼,他师兄牛逼。

据说这慧远乃是中国本土僧人,生前被誉为佛门的“僧中之龙”,说他不但精通佛典,更是胆色过人,在北周武帝下令僧众还俗、大肆破坏佛法的过程中,不惜性命,挺身而出,据理力争,虽然最后还是没有能够挽回废佛的趋势,但他不畏死亡护法的表现,赢得当世和后世无数人的尊重。

此外,这慧远在佛经翻译上的贡献及佛门学说上的贡献,也是极其重大的。在废佛令废止后,他先是到少林寺任主持传播佛学,隋朝开国后,又住于大兴善寺,注疏佛经,生前一共刊定译经一百多卷。

至于这第三人,听他来历就知道他是来搞事情的了郑善果,郑州荥泽人,西魏少司空、岐州刺史郑孝穆之孙,北周大将军、开封县公郑诚之子,母清河崔氏。

历任隋沂州刺史、鲁郡太守,大理寺卿。

第七百二二章 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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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派人去派出所查报备的同时,被一大群道士堵在监国王府门口的黄小刚总算是搞清楚了今日的事态。

说白了,这就是释教徒们憋着坏搞事,直接要挑战道教的地位,而且是明着抢地盘来了。

至于说郑善果等人之所以敢来牵这个头,其中肯定还有一些不能与外人言说的内幕,反正事已至此肯定不能放着不管,干脆黄小刚直接拿出调动城防营的令牌,让人去通知负责西城区治安保卫的青龙营,还有西城区的警察、交管去维持治安,又命人去取来早就准备好的一些东西,便让袁守城领路让人取来马车把道人们一并装了,他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些来搞事的佛教徒。

根据道人们收到的消息,这些佛教徒其实一早就来到了新都,然后月初就开始聚集在西四环的商业区中,租住民房或是包了客栈的房间杂居,计划是今日借着举行浴佛节活动的形势,来个强行迎佛入城。

对此,黄小刚也是有些无可奈何,虽然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着手筹备和搭建京师的安保体系,但目前凤都的城防营、派出所、警察局、消防局等警备力量还处于草创阶段,各自的职能规划和架构职责虽然明晰,但联动机制和预警网络却还没能搭建起来,所以如大批佛教徒悄悄潜伏近了凤都这种大事,居然都没有部门发现和察觉,由此就可见一个是佛教徒们能力确实不弱,一个就是城卫体系的漏铜太多。

此外,黄小刚与袁守城共乘一车,一路上也听袁守城私下陈情,这京师道教界的意思也并非是要打压释教,更不是说要阻拦释教入城,而是这一次释教准备搞的事情的确是有些过分了,所以希望黄小刚在主持公道的同时也把红线给划下来,让释教道教以后就算有所争执,也最好在红线以内玩耍。

对此,黄小刚并未接话,反倒是问了袁老先生一个问题“袁师,知道什么是封神榜么?”

“封神榜是何神物?”袁守城顿时双目圆瞪,虽然他是真不知道什么是“封神榜”,但听闻“封神榜”这三个字就知道不简单。

黄小刚便也笑道“是个好东西,但稍后咱们在研究,眼下还是先研究一下之前跟您老的那个提议。”

被强行打断的袁守城当即也是一愣,随后也才反应过来“监国王所言的是……一城一庙?”

黄小刚顿时笑着点头道“咱们明人也不说暗话,袁师今日可以先瞧着本王如何处置那些释教徒,然后再考虑一下本王的提议。”

只是袁守城将眼一眯,却是突然道“不若监国王先告诉老道,那封神榜究竟是何物,若是能说得叫老道明白,一城一庙便一城一庙就是了!”

黄小刚伸手撩了撩车窗上的珠帘,瞧着马车已经到了西二环内,便也淡然的笑道“昔日姜子牙助武王伐纣,功成之后在岐山修建封神台,得昊天大帝赐授封神榜,立命封神,用以册封商周大战之中阵亡的将士。榜上共有十二上神之位、三百六十五中神之位、四千三百八十下神之位上神为天庭十二部之首,为一年十二月之太阴神,以十二生肖为图腾,分驻三山、五岳、四海为道场;中神为十二部之部众,为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之阳神,分驻天下名山大川为道场;下神也称时神,乃是天界散仙,果位以每日十二个时辰分列,驻九州乡县为一方土地山神。”

说道此处,黄小刚故意停顿了一下,而后也才继续道“昔日商王无道,武王伐之,昊天大帝曾赐授封神榜;如今杨隋无道,凤朝代之,想来昊天大帝也该再赐下一道封神榜才对!”

只见袁守城听得目瞪口呆,一脸懵逼模样,但显然他是听明白了,旋即激动得老脸一片通红,口中忙不迭道“自该如此!自该如此呀!”

然而也在这时,就听得车外突起喧哗之声,黄小刚便也干脆掀帘下车一瞧,便见得此处正是西二环与西三环交接的路口,可街面上原本八开的宽阔车道,却是被一队抬着硕大佛像在原地驻足的僧人和搞吹拉弹唱的乐队给完全占满了,且僧人的身后更跟着至少上万看热闹的百姓,使得长街两端的车马行人完全被堵住。

黄小刚一看如此状况顿时也就头大了,忙也叫人打起监国王的认旗,命令随行的警察和交管立即去疏通人流车流。

然而,却不想抬着的佛像的僧人们还有点倔,当警察和交管们吹着铜哨冲上去的时候,也不知谁人指挥,就见抬着硕大佛像的百十个僧人竟然集体席地而坐,而后便是闭目念起了经。

“搞事情!呵呵!真是搞事情!”黄小刚当即就乐了,伸手一指停在路中心的巨大佛像道“来人!传令青龙营立刻进场驱散人群,查验秃头着僧袍者的度牒告身,没有度牒告身的就地鞭二十收押。”

随着监国王一声令下,当即就有背着认旗的传令官高举着监国王令牌前去传令,很快便见得一队队身穿黑色军服着简甲,手持画有龙头的盾牌和三尺长藤条的青龙城防营官兵自四面八方而来,先是通过吹响铜哨和大声呵斥将街心站着的围观百姓全部斥退到了街边,又扑向佛像座下把僧人们一个个架起到路边,现场查验他们的度牒和告身。

然而,很快就瞧见一个个傻了眼的僧人们,不由分说的就被城防营的官兵们踹到在地,而后当街拉拔下身上衣物露出后背,当即就用藤条抽打起来。

一时间惨叫呼号之声不绝于耳,更有血腥味随着噼里啪啦藤条着肉的声音飘散开来。

很快,便有城防营的军官领着人押来十几个僧人和百姓,前来向黄小刚复命。

“报!”城防营的军官双手奉上一叠文书,回禀道“现场查验结果,共有一百二十七人无度牒告身,已按令行刑收押!另有持告身度牒者十三人、持新都居民证者三人、持杨隋官凭者二人。”

说完,军官将手一挥,便有官兵押来一群瑟瑟发抖之人,黄小刚定眼一瞧,便也当场瞧出了之前袁守城曾点名的三人,不过他却是当先道“持新都居民证三人何在?”

随他一声令下,便有官兵推出三个老者来,可惜三人都不认识监国王,监国王也不认识他们,便听黄小刚道“本王且问你等,你等三人既然有居民证,难道不知新都的治安管理条例规定,凡民间需要举行婚嫁娶纳以及宗教、娱乐活动的,须得提前十五日向所在地的警局和派出所进行报备和申报,无有申报和报备者,如擅自举行活动并引发百姓聚集、阻塞道路等行为的,一律视为寻衅滋事,扰乱治安,将处十五日以上拘留和罚款么?”

第七百二三章 闹事

当初监国王敢来建设新城,除了胆大心细之外,对于一座城市的日常管理肯定也是有些心得的。

所以早早就在建城之初,就把“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这样的好工具给掌握在了手里,如今搬出这等条例来收拾人,也算是有理有据。

顿时,三个被官兵架着的老者顿时无语又无言,因为这等条例的确是在当初领得居民证时就被反复告诫过,应该算是妇孺皆知的常识。

当即监国王也懒得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又或是什么人怂恿他们出头来背锅的,当即将手一挥命人将其带下收押,又问道“持杨隋官凭者何在?”

当即就有人推上来两个老者,其中一人倒也是汉人样貌,着葛衫布帽打扮得好似普通百姓一般,另外一人却是深目密须、阴鹰钩鼻络腮胡,着一身锦绣僧袍,看长相妥妥就是个印度人。

将两人押上来后,自然有人递上官凭给监国王查验,黄小刚接过来一瞧,倒是瞧清楚了一个果然是郑善果,给出的官凭上注明的是大隋的大理寺卿正,另外一个则是洛阳大兴善寺翻经院首座达摩西多。

看过官凭,监国王拿眼来瞧二人,那郑善果看起来应该是有五十出头,眉目长相倒也算得上中正,此时垂目低眉做平和模样,叫人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路旁老农一般,至于那达摩西多倒是个健壮高大的青年人,看年纪约是三十出头,如今却是一脸气愤模样,搞什么怒目直视。

监国王也不等他们开口,便主动先一步发难道“你们一个是杨隋的大理寺卿,一个是大兴善寺的首座,该当知道何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这般聚众阻路,寻衅滋事,便是以杨隋之法而论,可有余辜?此外,你二人拿着杨隋的官凭,却来我新朝凤都闹事,不知意欲何为?”

这话问来,本是装作平和模样的郑善果当即色变,或许他是早就备好了相关话术以备应对,却不想黄小刚的切入点却是等于给他开了个天窗,当即就听他试图辩解道“老夫不过随喜礼佛,并未寻衅滋事呀!”

倒是那达摩西多却是打了个佛礼,沉声道“贤王且慢,且听小僧一言!”

可是黄小刚却不准备给他机会耍什么嘴皮子,当即指着身后的大道喝断道“本王说你们礼佛的事了嘛?本王说的是你们寻衅滋事,阻塞交通!你们自己看看,是不是路都被你们挡了,这么宽的路难道不够你们走的,非要把我八车道的路全部阻死,你们这是不是故意闹事?”

旋即黄小刚便是将手一挥,喝令道“来人,且拖下去打上二十鞭再来说话。”

于是二人就在目瞪口呆之中,被城防营的官兵拖到一旁扒衣鞭打起来,然而在噼里啪啦的藤条着肉声中,就听黄小刚继续道“持有度牒告身的僧人何在?”书包

随即自由官兵将十三个僧人推了上来,并且将他们的度牒告身呈上,黄小刚接来随手翻看了一下,先是找出了六个大兴善寺的度牒,又找出了三个净土寺和两个大兴大觉寺,剩下的两个就牛逼了,居然来自少林寺。

不过,黄小刚初扫一遍后发现,里面并没有袁守城提到过的大兴善寺主持慧能,也没有什么慧字打头的人,感觉颇为意外,心想这家伙难不成还躲在了幕后。

跟着第二遍细瞧的时候,却是发现一个净土寺的小和尚居然叫玄奘,再看他的俗家姓名就叫陈祎(yi),顿时就乐了。

虽然黄小刚真不是什么历史大能,也没专门学习过有关玄奘取经的历史,可他却是看过《西游记》电视剧还有的,所以当然知道这玄奘的俗家名字就叫陈祎,也知道他是贞观年间出国取经的,所以如今他最对也就是惊奇这玄奘会被人拉来蹚浑水,却是一点都不怀疑他是假货。

当即也不假辞色,义正言辞的对一众僧人道“你等既然都是有度牒有告身的正式僧人,入我新都时若是办理了入城手续,也该知道我新都有宗教管理条例,凡是入城的宗教人士,须得先去宗教管理局进行报备之后,才能在新都进行相关的宗教活动,如这般街头礼佛的活动并非是不允许,而是需要事先报备,以便相关部门的单位进行安排和处置,目的就是为了防止类似道路阻塞,妨碍交通的事件发生。也罢,如今阻塞道路、寻衅滋事的罪责已经有人顶了,对于你们也就不予处罚了,现勒令你等速速将佛像搬离,恢复道路环境,稍后还需前往宗教管理局报备,今后不可再行如此鲁莽之事。”

听得黄小刚这般轻轻落下的处理,十几个僧人的面目表情几乎都是当场一呆,不过僧人里面倒也有晓事的,忙也作揖来谢,黄小刚坦然受了之后却是道“好了!你们速速将佛像办理,此外大兴善寺的留一下!”

这边处置完僧人,郑善果和达摩西多两人也刚好挨完了打,因为鞭刑用的是软藤条,二十下打完倒也不至于皮开肉绽,也就是蛮疼蛮不好受的。

打完之后,官兵们自然把二人架来,黄小刚便也对二人道“本王也知道,今日之事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今咱们一码归一码,寻衅滋事、故意阻塞交通的事情打完就算了,如今与你二人机会,有什么想说的想好再说,本王听着呢!”

便瞧郑善果和达摩西多二人,闻言都是表情扭曲,郑善果怎么说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二十下挨完虽然不至于说去了半条命,但也确确实实不怎么好受,如今叫他开口说事还真有点为难,倒是那达摩西多年纪轻轻,自然是挨得住打的,便想了想咬牙道“贤王,小僧之前听闻说新都建成之后,尚无一所兰若院寺礼佛,也才发了宏愿要将佛法请入新都,未曾想过闯下如此祸事,今日事罪责全在小僧,怪小僧不知新都律令法规,无关他人之事。”

黄小刚听来却是冷哼一声,淡然道“本王刚刚说了,寻衅滋事、阻塞交通的事情刚刚已经处理过了!”

说完,黄小刚故意看向郑善果道“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们最好有话直说,本王忙得很,可没多少闲工夫在这里跟你们白扯!”

听得监国王把话说得如此明白,顿时就瞧见郑善果和达摩西多对视了一眼,而后二人眼中同时都发出了亮光,跟着便见郑善果忍着疼痛郑重行礼道“敢问监国王,不知新朝将以何种学说为国之教化?”

第七百二四章 回府

所谓的“国之教化”,简略一下其实就是两个字国教!

当然了,这个“国教”指的是用何家学说治国,如什么儒教、释教和道教,可不说的什么“国窖1573”。

而监国王一早在搞事者名单里看到郑善果这个名字之时,就已经大约是猜到了这家伙之所以挑头搞事的原因,想来无非就是想求官罢了。

说起来,虽然这郑善果是首次出现,但实际上他跟天凤军是早就打过交道了,还记得当年清河城下五军之战时,他的儿子郑度远也即是当时的荥阳守备,左武卫虎贲郎将,领了三千骑兵千里迢迢赶来参战。

但这个郑度远的下场却不怎么好了,当时在清河城下他率军强袭天凤军的战阵,结果是先吃了一记“神机箭之毁天灭地大杀阵”,跟着又是“神机炮之雷霆地狱大灭杀”,结果在神机箭和神机炮双重打击却全身无伤的情况下,却因为马失前蹄而跌落战马,然后被重达上千斤的马尸压断双腿后,被蠢货一般的亲随硬从马尸下扯出来,结果就把双腿给活活扯断了,因为止不住血失血过多而死。

而顺着郑度远这条线,天凤军这边也自然关注到了他亲爹郑善果的情况此人在杨广朝中担任的最后一个职务就是大理寺卿,而后杨广被弑于江都后,他起先还是留任洛阳兼了个民部尚书,在杨桐手下混日子,后看王世充有不臣之心,便麻溜的跑回荥阳老家蹲着,可惜他没等到李家父子拿下长安和洛阳,因此黄娜进驻洛阳的时候他没敢冒头。

话说回来,这郑善果早不冒头,这个时候才跳出来搞事,用意用心什么的猜也猜道了,不过黄小刚却不准备给他什么好脸色,虽然这厮曾是杨隋的大理寺卿和民部尚书,可他儿子怎么说也是死在天凤军手上,这可是**裸的血仇。

当即黄小刚便也淡然道“谓之国教,岂是当街而论之事?你二人若无话说,便先随本王回府再说吧!”

说完也不给他们机会,直接下令走人,并把郑善果和达摩西多,还有那大兴善寺的僧人全都押上,转身就往监国王府行去。

当然也没忘记叫人跟着其他的僧人,尤其是那小玄奘,于是交代等他们把佛像处理好后也一并带来监国王府。

入了府内,监国王命人直接在王府的花园之中摆上座椅,先是请袁守城等百余京师宗教界人士落座,而后也才命人将郑善果等人带来,然后直接摆明车马道“本王听闻,今次你等闹事的幕后之人乃是大兴善寺主持慧能,为何不见其人呐?”

郑善果和达摩西多两人被问得都是一愣,但还是达摩西多之言道“贤王或有误会,慧能主持虽然的确与我等一道东来,但抵达京师之后偶感风寒,如今卧病在床,不能起身。”

“哼!偶感风寒?”黄小刚听的冷笑,当即问清慧能下榻的客栈命人直接去请,并且冷笑道“此去最好找得到人,如果找不到你这个翻经院的首座便要再吃二十下藤条。”

达摩西多顿时愕然,忙也问道“这是何故?”

倒是郑善果比较醒事,忙也解释道“若当真寻不到,此乃欺君之罪,监国王许你二十下藤条,已经是重罪轻罚了。”

乘着去找人的功夫,黄小刚也不能闲着坐等,干脆就把郑善果和那达摩西多晾在一旁,反倒是对在坐的道教界人士打开了话匣子“列位道长,方才本王正好得空与袁师就‘一城一庙’的事情商量了一下,如今正好诸位都在,便也来听听诸位的意思。所谓‘一城一庙’,也即是指今后新朝的各地城池,将只在城中设庙宇一座,也就是城隍庙。此外,各地城池中原有的宗教性建筑,除了有二百年以上历史者,也就是说属于当地名胜古迹的予以保留之外,不再另设和新增什么佛寺、道观、兰若和僧院之类的建筑,毕竟前朝北魏武帝灭佛的前车之鉴还是殷鉴不远……”

这话虽然是监国王对着一众道教界人士在说,可郑善果和达摩西多二人也是竖着耳朵在一旁听着,待得听闻监国王先说什么不再另设和新增佛寺道观,又提到北周武帝灭佛之事时,达摩西多首先就反应过来,惊愕道“贤王且慢!贤王可是要灭佛吗?”

黄小刚顿时瞪眼,喝道“放肆!本王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儿?本王说要灭佛了嘛?来人,拉下去掌嘴五下!”

当即就有亲卫把这达摩西多拖到花园廊下,拿起刀鞘抽脸,啪啪几下抽完后又才把他拖回来。

而达摩西多被拖回来的时候,又正好听得监国王在与众人道“这个之前本王跟袁师商议过,这各地名山大川的道场之事,咱们也得有序有礼,一个是尽快成立一个全国性的道教协会,然后把人员召集起来好觉的梳理一下各家的典籍,把那座山是哪个神仙真人的道场给确定下来,不能学着这些外来的佛教徒一般,看见什么地方风景好就敢编个故事硬说是某某菩萨的道场,然后就敢大张旗鼓的建寺设庙,也不想想这些天竺的菩萨都没到过中土,就怎么敢随意的占山为王呢?把我们中土神仙脸面摆在什么地方了?”

这一次黄小刚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偷瞧了郑善果和达摩西多两眼,就见得郑善果眼珠儿虽然乱转,但却老实的闭着嘴,至于达摩西多倒是听得须发具张,可刚刚吃过的五下刀鞘还很火辣,所以没敢掌嘴。

黄小刚暗自冷笑,口中却也不停道“所以,本王与袁师商量,这城内的建筑,以二百年为基准,有超过二百年历史的就保留,不足的就拆掉,而城外山野的寺院、佛庙还有道观、庵舍等建筑,就以三百年为基准,有超过三百年历史的就保留下来作为历史古建筑和景区,低于这个年限的就全部拆毁。”

听到这里,达摩西多又是忍耐不住,开口道“我佛慈悲!贤王如此作为,与北魏武帝灭佛何异有之?”

“本王谅你是个天竺僧,这次就不罚你了!”黄小刚顿时冷笑一声,指着郑善果道“哼!北魏武帝为何要灭佛,来!你这个杨隋大理寺卿不妨说与他听!”

第七百二五章 新政

这郑善果的确是杨隋的大理寺卿没错,也的确知道北魏武帝为什么灭佛。

可当他被监国王勒令解释给达摩西多这个天竺僧解释人家为什么要灭佛的时候,他是真的被难住了。

问题是你要他怎么说呢?

说北魏武帝是单纯的崇信道教而恶佛教,这话可能他自己都不信!

说北魏武帝是贪图佛教徒的财富,又或者说佛教徒敛财过分,且还嚣张跋扈,并且企图动摇人家的统治根基,妥妥的就是一个祸国殃民的邪教,所以才遭遇了灭教之祸,这个理由貌似充分,但深究起来也是讲不通道理的。

再加上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郑善果如果能说得出以上这些原因,那么他有如何解释自己跟达摩西多还有慧能搞在了一起,演出了今日这场要请佛入城的闹剧,意图又是什么呢?

难道是,他郑善果明知道佛教有如此多的祸国殃民之处,结果自己还躲在后面企图推波助澜,这……这岂不是打着灯笼上茅厕,自寻死路么?

当即,郑善果越想心越慌,最终自己承担不了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当即扑倒在地,哆哆嗦嗦道“小……小小人,罪该万死啊啊!”

一旁的达摩西多看着也是目瞪口呆这不是人家叫你跟我说说北魏武帝为何灭佛么,怎么你就罪该万死了呢?

“也罢!”黄小刚瞧着郑善果汗流满面的模样,倒也猜到他是怎么把自己给吓着了,当即便摇头笑道“反正今日的时间,肯定是要拿来处理这破事了,本王干脆就把话说明白好了,不过此时还不合适,且等瞧看那慧能是否跑路再说。好了,接下来我与诸位道长商谈之事,你且听着,不管听懂与否,都不要插嘴便是了。”

听得监国王如此交代,达摩西多再怎么蠢也还是听得懂话的,忙也答应下来。

随后监国王便就“一城一庙”的新政具体事项与袁守城等人仔细讨论了起来,简单点说也就是大致以下几点一是,凤国治下的城镇,除年限超过二百年的道教历史古建筑外,原则上以后就不在修建新的建筑物,同样也不准外教修建,这方面要一碗水端平;二是,虽然以后是一城一庙了,但道教活动并不会被影响,因为那“一庙”也就等同于各教共用的服务机构,不管是什么教的信徒都可以凭其度牒和告身在城隍庙挂单、借住和办事等等,也就是说各地城隍庙今后将成为一个专门的宗教事务服务机构,各教共享共用共管。

至于第三点,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今后度牒的管理肯定要继承杨隋的考试制度,并且制度还将更严格和细化。

说道这里,就不能不提郑善果了,因为这个制度当初就是他提出之后,得到了杨广的肯定并执行,且历史上正儿八经的玄奘法师陈祎就是通过这个考试由郑善果本人亲自发榜并授予的度牒。520

(ps玄奘(年),本名陈祎(yi),洛州缑氏(今河南洛阳偃师市)人。幼年跟父亲学《孝经》等儒家典籍,“备通经典”,“爱古尚贤”,养成了良好的品德。父亲去世后,随二兄陈素在洛阳净土寺出家,即长捷法师。隋大业八年(612年),玄奘时年十岁,受大理寺卿郑善果激赏,破格于东都洛阳净土寺出家。)

细节什么的就不谈了,反正监国王的意思就是这以后不管是道教还是佛教,又或者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教那教,一个就是不能再随意的私搭乱建,自以为寻着个无主之地就敢圈地建寺盖庙;再一个就是不允许“海清”的存在(指没有门户和师承关系的淫祀野僧),各宗教流派必须接受宗教事物管理局的管理,对于建国前就德高望重的宗教人士要严格的审查和复核,而建国后无论是僧人还是道士想要获得度牒就必须一律参加考试,通过后方可持度牒修行。

至于考试内容,监国王也大致的给圈定了范围基础三科分别是国文、算数和民俗综合;此外还有专业三科分为国律(涉及国家基本律法、宗教事务法规和民事条律)、通事(其他宗教相关的常识和禁忌)、通识(本教相关的常识和禁忌)。

基本上,不管是本土道教还是外来的其他宗教人员,都必须要考过六科以后才能获得度牒,持有度牒也才能进行传教和相关的宗教事务。

此外,各教必须要有民事主体和财务制度,宗教人员的收入薪俸和宗教机构的收入支出必须要明细并接受国家税务机关的审计。

当然了,虽然新朝不再赋予宗教人士任何特权,但却鼓励宗教人士投身参与工农和商业发展,对于能够推进技术创新和技术进步的宗教界人士,国家不但不吝嘉奖,其所在的宗教也将会大有受益。

这监国王和袁守城他们谈了大概有半个多时辰的样子,里面涉及的东西虽然也就是区区这几个点,却是让在场的众人都大有获益,便是达摩西多和郑善果也在听得目瞪口呆的同时还有些抓耳挠腮,尤其是郑善果他更是没想到宗教事务居然还可以这么玩,想他以前可是杨隋的正牌大理寺卿,可除了安排点难度不高的考试和发发度牒之外,他之前的工作根本就是一无是处,错漏百出。

很快,就听得亲卫回报说在城西的客栈里把慧能寻到了,可带上来一瞧却发现慧能何其弟子四人一个个都面色红润,精神气质皆佳,监国王不由冷笑着对达摩西多道“哦嚯!你可瞧见了,当初本王要再打你二十鞭,你服是不服?”

达摩西多瞧着慧能师徒的精神表情,怎还不知道什么“偶感风寒”、“卧病在床”完全是托词,是用来诓骗他这傻僧出头顶雷的,直接就是愿赌服输,低头拜服后叹道“贤王料事如神,小僧服了!”

监国王当即哈哈一笑,便道“好!服了就免打!来人,把慧能等僧人拖出去打上二十藤鞭再说!”

慧能等人见一上来就要被打,也是满脸的迷惑不解,不过倒也见得慧能忙也与弟子使了眼色,然后都是老老实实一声不吭的挨了藤条。

打完之后,待得亲卫把慧能等五人架回来之后,也才听得慧能主动开口道“阿弥陀佛!大兴善寺慧能见过监国贤王,不知贤王招贫僧等人至此,有何赐教之处?”

监国王听了,顿时咧嘴笑了起来“呵呵!还赐教?本王看你是见了棺材都不落泪,找打呢?来!达摩西多,你说该怎么罚?”

第七百二六章 平等

达摩西多虽然是个天竺人,但来到中土也很多年了,对于中土人的尔虞我诈肯定还是有着一定的认识。

所以此时此刻,他怎还不明白自己这是被人给卖了还帮人数钱!

当即看着慧能,他也只能是口念佛号直摇头,便也懂事答道“唉!全凭贤王做主便是了!”

监国王斜眼瞧了一眼还瘫坐在地的郑善果,便见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口中直道“欺君之罪,二十藤鞭已是轻罚!”

监国王便也笑着点头道“不错!来人,拖下去再打二十!”

慧能等人顿时脸色就是一变,可几个弟子刚要出声,就听慧能用一声佛号给了暗示,于是几个弟子只能是老老实实被拖下去打,他自己也是咬着牙又扛了二十下。

监国王倒是趁着这个空闲,命人把慧能等人随身携带的度牒拿来瞧看了一眼,也才知道四个弟子分别叫做智诚、智法、智慧、智辨,并且四人受具足戒(僧人正式的戒律)的地方还是庐山东林寺,并且注明这“智”字辈乃是“莲宗”的第五代弟子。

监国王虽然有点看不懂度牒上的信息,但这不是有个前隋的大理寺卿在么,于是便将度牒交给了郑善果,让他给解释解释,也才知道这什么“莲宗”也就是现今“净土宗”,而庐山东林寺则是“莲宗”的祖庭,所以洛阳大兴善寺如今奉行的是净土宗的法门。

监国王虽然在后世也就是高中文化水平,但也还是知道佛教的一些宗门流派的典故,所以在听闻这些僧人都是净土宗而不是禅宗之后,心里也就有了一排成年的竹子(胸有成竹)。

二十藤条倒也打完了,但见得慧能等人再次被亲卫架了进来,不过五人的腿脚全都瘫软,站立不稳需要人搀扶,监国王不由好笑的问道“前后四十下,你们倒是能挨,却不知心中可是服气?”

四个智字辈的僧人年岁瞧上去都应该差不多四十出头,此时看表情应该是完全被打懵了,倒是那慧能虽然年纪看上去都过了五旬,但此时人看起来还有些精神,闻言倒也勉勉强强的抬手做了佛揖道“阿……弥陀佛!老衲谢过贤王赐罚!”

瞧着慧能一边说话,一边故意眼眉低垂,可却藏不住眼珠儿在眼皮下面乱转,监国王干脆冷笑一声道“好了!罚也罚过了,本王也懒得听你等狡辩,本王这里有三问,你等之中若有人答得上来,本王便许你等迎佛入城,并且许尔在城中建寺礼佛。但若是尔等答不出来,又或者是答案不能服众的,也就莫怪本王罚得太重了。”

说完,监国王稍作停顿之后,便听他问道“其一、今日既是佛诞之日,便问一个与释迦牟尼有关之题昔日佛祖于菩提树下开悟,发愿传教,其教义之中有一个众生平等,且问何为众生平等?”

监国王的问题一出来,就见那慧能暗暗舒了一口气,他作为大兴善寺的住持加上又是“莲宗”衣钵传人,对于这样的问题肯定是信手拈来。

只是见他刚要开口,就听监国王指着达摩西多补充道“对了啊!别扯什么经文佛曰,你既然是天竺来的,就照实说一说,为什么至今天竺各地还在施行四种姓制度,为什么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和贱民不能平等,这天竺之民尚且都不能平等,凭什么就敢来我中土传教,弘什么众生平等之法?”

慧能见此,就觉得空空的耳中响起“噗呲”一声,感觉就好似被人在心口上扎了一刀,这什么众生平等的问题如果是叫他回答,估计他正要稍微的引经据典搞一搞就答上来了,可若是指着达摩西多这个天竺人来回答的话,怕是要坏事啊!

果然,达摩西多当场就被问懵了,这众生平等说白了不过是佛祖的远大理想(空想)。315中文网

而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天竺僧人,他更是明白这佛教之所以诞生,就是因为当初佛祖释迦牟尼要跟种姓制度抗争啊!

话说这佛教大约产生于公元前5世纪的古印度,当时的古印度正处于一个大动荡、大变革时代有的地方建立了奴隶制国家,有的仍处于部落联盟时期。

同时由此产生了最初的阶级划分,也即是种姓制度首先是婆罗门,也就是僧侣贵族阶级,享有经典的传授、解释权和主持祭祀的特权;其次有刹帝利,属于军事贵族;吠舍为第三等级,从事农、牧业生产者和商人;最后是受剥削的首陀罗。

以及主要由战败的俘虏、罪犯、私生子和他们的后代组成,被称为“不可接触者”的最为低等的贱民阶级!

而随着各国间的兼并战争不断发生,刹帝利种姓的军政权力急剧增强;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吠舍种姓的经济实力日益雄厚;更不提吠舍、首陀罗和贱民更憋着一股子劲想要翻身做主人。

由此旧观念受到广大人们的反对,思想界活跃,各种哲理、邪说莫衷一是。面对统治者的**、社会混乱和贫困者痛苦的局面,有些人企图退出社会生活,出家作了“沙门”。他们住在野外,穿树皮,吃橡子,用手捧水喝,不结婚,不生子,行苦行,枯坐终日不动,寻求思想的开悟。

佛教的创始人释迦牟尼就诞生在这样的时代!

他本是一位真实的历史人物,出生于古印度迦毗罗卫国(今尼泊尔境内)的净饭王家姓乔达摩,名悉达多;释迦是其部落的名字,牟尼是圣人的意思。

出生后,其母亲就去世了,由姨母养育成长。按照刹帝利的习惯,八岁起学习字书、吠陀、武艺,“六十四种书样样精通”,受过最好的教育。十七岁时娶了美丽的妻子耶输陀罗,据说还生有一子。

他自幼爱沉思,思考社会和人生问题,深感世间人事变化“无常”,一心想摆脱人生的苦恼,于二十九岁时,毅然放弃丰厚的财宝和优越物质生活,在一个夜晚逃出家门,削发剃须,作了“沙门”。

他先到跋迦婆仙人苦修林进行苦修,又找到阿罗陀伽兰处过梵行生活,再跟随另一名沙门学坐禅修持。

虽然经过六年的苦修,身体瘦弱如老朽,但仍没有摆脱“无常”苦境,达到解脱的境界。于是又振作起来,到尼弹连河洗了澡,重新进食,在一棵菩提树下禅定,审谛思惟了七天七日夜。

他想到人们生、老、病、死的痛苦,用“轮回”思想解释其根源,提出了“十二因缘”、“八正道”和“四谛”等一整套佛学的基本思想,达到大觉大悟的境界。

三十五岁时,终于修成了圣人——“佛陀”。

从此,释迦牟尼四处布道,足迹遍布北印度和中印度。他组织僧团,交结国王,联络商人富豪,建立了许多僧院,并制定一整套组织僧团的制度;竭力反对“婆罗门第一”,主张“四姓平等”,对众生仁慈温和,提出释迦弟子不讲种姓高低,只按长幼分序。

但问题是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第七百二七章 早晚

一点都没错!

释迦牟尼和他开创的佛教与种姓制度的斗争,实际上的确是失败了!

也不说这隋末时代了,就说是后世时代,只怕是十个佛教信徒里面至少有九个对释迦牟尼的生平一无所知。

因为只要但凡有个初中的文化水平,然后叫他知道了释迦牟尼的生平,便十之**不再可能去信奉什么佛教了。

前文说过,释迦牟尼来历不凡,求悟佛理的过程也算曲折,可谁知道他三十五岁在菩提树下悟道并直到到他八十岁去世,这后面的四十五年他又干了什么呢?

由于篇幅有限,内容必须要精简一下,这里就简单说说释迦牟尼悟道之后,第一步就是四处传教,期间不但发展了七大姑八大姨(阿难、阿那律、提婆达多这些都是他的堂弟),还把亲儿子(罗睺罗)和异母弟(难陀)也带入坑里,搞得他的亲爹净饭王非常伤心。

这坑自己人也还好说,就算翻脸也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然后胆子一大就决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于是释迦牟尼就离开了释迦国,前往中天竺的摩揭陀国王舍城传教,后来又转去了北方的憍萨罗国的舍卫城,但传教大业并不顺利。

然后一晃,十几年过去,虽然释迦牟尼的僧团逐渐发展壮大,但各种事情也接踵而来,先是他的堂弟提婆达多开始与他有了不同见解,使得僧团分裂成了两派(也称提婆达多派,也是佛教的主要教派),而后释迦牟尼重点培养的接班人双贤(舍利弗与大目犍连)又相继去世,甚至后来释迦牟尼的本族释迦族还被憍萨罗国吞并,憍萨罗国的琉璃王攻入迦毗罗卫大举屠杀,使得释迦族人几近灭绝,并使佛教的传播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再后来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八十高龄的释迦牟尼入灭(也就是去世)于外出行游传法的途中,入灭时身边弟子只有阿那律和阿难在,在荼毗(火葬)后,舍利(遗骨)被周围的八国使者瓜分了。

(ps释迦牟尼的思想的确很伟大,但事迹确实如此。)

话说回来,监国王正是因为平时喜欢看科教片,所以也就恰好对佛教的这一段历史有所了解,并且在知道了慧能和达摩西多这帮人是属于喜欢吹牛的“净土宗”,而非专门跟人耍嘴皮子的“禅宗”之后,也才想出了用为什么天竺都搞不了众生平等的题目来为难他们。

果然,见监国王指定要自己来回答,达摩西多的脸色自然也就懵了,因为他的的确确是真的解释不了,也不敢扯什么这是佛祖的“宏愿”,是宏伟的远景目标,而且正是因为在天竺搞不成功以后,天竺僧人也才突发奇想不远万里来到中土准备搞事情。

所以,达摩西多也不准备强辩,而是直接认输道“还请贤王恕罪,此问小僧不可答!”文婷阁

“不可答?”监国王听来好笑,但他却是没兴趣抓达摩西多的字眼,这个问题究竟是“不可答”还是“不可说”,又或者是“不可详谈”根本不重要,只要他认输就行了,不必咄咄逼人。

当即监国王便道“好!你说不可答,本王也不强要你答,本王倒是有个答案可以跟你说说。何谓众生平等,先秦时的陈胜吴广便给答案,那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众人听了皆是面面相窥,达摩西多垂头不语,而慧能更是直摇头。

而后就听监国王道“至于说你等,本王也不拿什么天竺的种姓制度说事了,单说这佛教传入中土之后,你释门之内可有真正平等,所谓的比丘与比丘尼有平等么?释门之外,你们与百姓又是否平等?凭什么你们可以不事生产,整天的吃斋念佛,而百姓却需要辛苦劳作供你们吃喝?光是吃喝就不说了,你们还要翻经、烧香、建寺、造像,四季瓜果供奉,三节两诞献牲,这平等又从何处体现?本王告诉你们,正是因为你们这些僧人假借佛教的名义搞不平等,也才有了北魏太武帝和北周武帝的两次灭佛,你们若是还不反思,这今后你们最好还是选在中午传教念佛好了,不然早晚还要出事!”

众人听了,皆是呐呐不言,便是袁守城等人也是脸色微变,心说这终生平如何扯上了灭佛,逻辑道理似乎有些糊涂哟!

不过说实话,这僧人搞不平等其实还是说得通的,这之前两次灭佛的根本原因就是僧人们搞不平等,不但混吃混喝还大势敛财,甚至插手民生和政治,自以为出了家做了和尚了不起,非要跟百姓划出个界限来,结果引得百姓们为了获得不平等的利益纷纷出家和投身沙门,最终把事情搞得太过分以后就挨了收拾,究其根本原因还真是跟“平等”二字有关呐!

(ps有一个现象很搞笑的,那就是后世的一些酒肉和尚们,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摆出高人一等的样子,呵呵呵!)

听得监国王一通斥责,众人皆都不语,似乎在思索不平等和灭佛之间的关系,见此监国王也不歇气,继续道“也罢!那么本王来问第二题你们释教来中土传播,最为看重的便是什么经文,以至于前朝还专门为你们成立了什么翻经院。那么问题来了,你们携带来中土传播的经文里面,可有什么能够促进和用于民生的技术和学问,又或者有什么能够推动社会发展、使得百姓们能够用以谋生和发家致富的奇术神技?”

“呃!”

这个问题被监国王问出来之后,别说是达摩西多和慧能,就算是郑善果和周围的僧人,都是齐齐一愕,虽然他们的确都是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可还是真想不通这传教和经文,又怎么可以跟什么推动社会发展和让百姓谋生以及发家致富联系起来。

茫然中,慧能和达摩西多先是对视了一眼,二人跟着又朝着郑善果望去,结果发现三人都是一脸懵逼,不得已只能是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袁守城他们,似乎心中暗道“我们佛教没这个功能,难道他们道教就有?”

见一群人面面相窥,监国王也不客气,便道“不用瞧他们,达摩西多本王问你,你在大兴善寺翻经院翻的佛经是不是贝叶经?”

达摩西多一脸懵逼的点点头,就听监国王继续道“那么你翻贝叶经,应该是翻到纸上对吧?那你知道这中土的纸是谁发明的?是前汉的蔡候!而蔡候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第七百二八章 不可

前汉的蔡候是什么人,对于达摩西多这样的天竺人而言肯定是有些难度,但慧能和郑善果二人却是肯定知道。

简而言之,不扯其他的乱七八糟,只要联系一下上下文就知道,监国王提出纸和蔡候这两者,肯定就跟什么推动社会进步和有利于民生有关系,于是二人都是下意识的扭头又看向了袁守城等人,心中顿时有了明悟。

果然,就听监国王对达摩西多道“看来你不知道,那么你可知道东汉的张衡、张仲景、东晋的葛洪、南北朝的祖冲之、郦道元?都不知道?那么眼前这位袁守城道长,你知道么?”

监国王每念一个名字,达摩西多就摇摇头,结果一串名字念下来就见他的头摇得就跟拨浪鼓一样,直到监国王指着袁守城,冷笑道“谅你也不该知道,那么你既然来我凤都,应该知道东华世纪坛吧?这东华世纪坛便是由袁守城道长亲自设计和督造,并且也是由袁道长亲自测定‘东华子午线’,量得周天寰宇三百六十度,每度距长二百三十三里。此外,袁道长的弟子李淳风,更是从测绘‘东华子午线’出发,发明了‘海事测量法’和‘航海六分仪’,与国计民生有非常重大的贡献!”

监国王也不客气,直接把东华世纪坛、东华子午线还有还海事测量法和航海六分仪却都挂在了他们师徒的身上,却是不提东华世纪坛的设计图纸和六分仪的母本是他提供的。

这提到了东华世纪坛以后,达摩西多也才一脸懵逼的点了点头,同时也才明悟了监国王话里意思,显然他之前报出的一连串人名跟眼前的道士袁守城是有关联的,再联系一下上下文,那么答案也就呼之欲出这些人都是道家的道士!

好了,监国王之前问佛家的经文里有没有什么奇术神技推动社会进步和让百姓发家致富,答案自然是没有。

而如今监国王举例的这些人虽然达摩西多基本都不知道,但仅是一个袁守城和他徒弟做出的成就,就已经远远超过了什么推动社会和发家致富的要求,而他前面提到的那些人肯定也不太弱。

就听监国王冷笑道“本王且问你,就你们孜孜不倦从天竺带来到底贝叶经里,除了什么如裹脚布一般晦涩拗口的口水经外,可有记载了与百姓民生,衣食住行有关的技巧技术,可有教授百姓种植、畜牧、医药、织造等等有关的学问?没有!据本王所知,一点都没有!以至于到了今时今日,你们天竺的商人,来我中土以后见到织锦便瞠目结舌,见着瓷器便大呼精美,却是因为你等天竺国中之人至今只会纺织土布,烧制粗陶器皿,却就敢弄了点歪理邪说来我中土搞什么淫祀野祭,简直就是应验了一句中土民谚,叫做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听得监国王这般呵斥,达摩西多当即面现愧色,而慧能等中土僧人的脸色则更是难看,因为监国王在这个点上的确是击中了佛教的软肋,这大兴善寺本就有翻经院,至今翻译的天竺经文已经是有几百上千卷了,可的确没有一卷经文里记载了此类的技术和学问。

因此,如果说上一题“众生平等”是“不可答”,那么这一题直接就是“没得答”!

不过,一旁看戏的道士们却也是脸色一变,却是明显从监国王的话里听出了味道来,这不管是蔡伦还是张衡、张仲坚、祖冲之,这些人非但都是铁杆的道家传人和信徒,他们的事迹也是一个赛一个牛逼,真要冠上一个推动社会进步和利国利民,还真是实至名归。搞笑

那么话说回来,监国王从一开始就亲近道教,其根本的核心岂非就是因为道教有这么一个推动社会进步的能力喽?

顿时,不少人立时就动起了小心思,心想着自己手上不正好有那么几个“奇技淫巧”,虽然比不上什么世纪坛、子午线那么牛逼,但也肯定是有价值的,利国利民就算谈不上,却也说不定能推动社会进步,不如研究一下献给监国王瞧看瞧看。

见慧能等人被说得无言以对,监国王更是胸有成竹,便来抛出作为杀手锏的最后一题“达摩西多,你既是天竺国人,可知道摩揭陀国的阿兰陀寺?”

达摩西多下意识的点点头,这个摩揭陀国的阿兰陀寺在如今虽然算不得是天竺佛教的中心,但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可以算是佛教徒的国立大学一般存在,但并不是所有的天竺僧人都有资格和机会去进修。

也就听监国王冷笑着问道“你既然知道阿兰陀寺,那么本王的第三问便是为何天竺僧人东来中土,传入的教法只是小乘教法,而不是大乘教法?”

这话一出口,不论是达摩西多还是慧能等人皆是目瞪口呆吃惊非常,而袁守城等人更是初次听闻“大乘教法”这个名词,一个个也全都打起了精神,暗自揣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秘闻。

实际上,“大乘”和“小乘”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佛教学派,来自于印度佛教的一次内部分裂。在释迦牟权尼去世以后很多年,佛教徒对教义有了巨大的分歧,新出现的学派就管自己叫做“大乘”,管原先的学派叫做“小乘”。

此外,所谓“大乘”和“小乘”的称呼,是大乘单方面取的,小乘佛教在历史上的正式名称是“上座部”教派。

此外,菩萨思想是大乘佛教思想的一大特色,大乘佛教徒把释迦牟尼成佛前的修持阶段,即在修习“菩萨行”的阶段作为自己修行的榜样,因此大乘佛教主张可以在家修行,并不强调一定要像小乘佛教那样需要出家修行,这也是大乘和小乘的重要区别之一。

但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时代的阿兰陀寺,它既是佛教界的“国立大学”,也是“大乘”教派和“小乘”教派的斗争中心,可由于两个教派对修行的理解不一,加上“大乘”教派的理论确实比“小乘”要厉害得多,也就造成了阿兰陀寺日渐被修习“大乘”教法的僧人占据,修习“小乘”的僧人不断被驱赶出来,结果无处可去的僧人们在得知了中土这片新大陆可以传教之后,便源源不断、不远万里、前仆后继的蜂拥而来。

但不论是翻经院首座达摩西多,还是大兴善寺住持慧能,偏偏他们对这个问题是不能回答的,因为他不能说两派斗争小乘输了,也不能说大乘不好小乘更好,真要逼急了,只能是用一个“不可说”来搪塞。

第七百二九章 传法

大小乘教法的这事,本来就是《西游记》里很重要的一个槽点。

在86版的电视剧里,如来可是派了南海观世音亲自走了一趟长安,当着大庭广众之下宣布大乘教法更牛逼,也才引得玄奘起意西行求法取经的。

而监国王曾经看过的科教片里,却把这事解释得更细致,那就是吴承恩写《西游记》的时候(明朝嘉靖年间),佛教大小乘教法的斗争其实已经打到了中土来。

当然,这个时候也不是谈细节的时候,众人听了监国王的问题都是表情不一,也不说达摩西多、慧能等僧人的吃惊表情,单是一众看戏的道士们就纷纷品出里面的味道。

也就见袁守城下意识的将胡须一捋,开口道:“这大乘教法,听着与小乘教法应该是师出一门呐!”

则有鹤发老道接口道:“莫非便如我道门天师与五斗之分?”

天师也就是“天师道”,而五斗也就是“五斗米道”,汉末时第四代天师张盛移居江西贵溪龙虎山,“五斗米道”遂在江南一带流传,为道教龙虎山宗之肇始。

到东晋末,“天师道”代替了“五斗米道”的名称,在教法上也逐渐变化。

(PS:隋末这个时候还没有全真、纯阳等教派,民间道教虽然以天师道为主流,但以无派人士居多,)

有了鹤发老道的说法,众人也才恍然大悟,但瞧着达摩西多脸上犹如便秘晚期一般的表情,不少人却觉得内情肯定不会简单。

果然,待得监国王停顿了好几息,都不见达摩西多回答之后,监国王不由笑道:“这道题的答案,是不是还是‘不可说’?”

达摩西多当即手打佛揖,忙道:“阿弥陀佛!当真不可说!不可说!”

的确,达摩西多作为一个留学人士,当然知道本国的真实情况,说白了要是小乘教法还能在天竺混开的话,他也不用冒着生命危险跨越万里沙海跑来中土传教了,你当他是真的闲来无事可干么?

此外还有一个重点就是,单从教义和教法来说,大乘教法的确有其过人之处,用佛教内部的手段(也就辩论)来讲道理的话,小乘教法肯定是搞不赢的,所以往往许多东行来到中土的天竺僧人直接来个闭口不提。

而如监国王这般直接把阿兰陀寺和大乘教法点出来,就等于是一剑封喉点了死穴。

当即就听监国王笑道:“好!本王的三道题,你得答案都是不可说,所谓愿赌服输,接下来本王就要罚了!”

顿时也就见得达摩西多等人脸上一片苍白,便是慧能也收敛起了眼中的皎洁,一脸急切的直给郑善果打眼色,然而此时的郑善果却是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造型好似路人一般。

只是,还没等监国王开口说该怎么罚,就听有亲卫前来通报,说是又拿到了数十可疑僧人。

待得将人带上一问,也才发现其中占据C位的正是之前放还的玄奘等人,其余僧人要么是之前挨了打的,要么就是一些民间带发修行的居士。

根据亲卫的汇报,之前监国王放了玄奘等人,不是要他们把佛像抬走处置,哪知道几个僧人把佛像刚抬回之前居住的旅舍,便可见大量围观群众上来探问,加上之前因为没有度牒而挨了打的野僧们此时也被放还,人群的情绪便也立时激愤起来,负责此事的亲卫一见如此情况,当即就下令把玄奘等人还有一些跳得厉害的人全都拿了,立时押送到了监国王府来。

“来得正好!”一见如此情况,监国王也是来了兴致,当即就把自己刚刚拿来问住达摩西多等人的三个问题又说了一遍,并且表态道:“你们当中若是有人能答上这三问来,今日之事便可善了,不然便要认罚!”

一群人当即也是被问得呆滞,因为这三道题里不管是那一道都不能是什么年轻僧人或者带发修行的居士能够答得上来的,甚至人群里有几个胆大妄为的想要开口接话,也被身边的人急忙按住。

监国王见状,便自一边大笑,一边指着众人道:“既然如此,尔等听罚!”

旋即,监国王一挥衣袖,先来到慧能面前,沉声道:“古语有云:一屋不扫,何以治天下。如今佛国尚且未度,尔等佛徒又何敢度我中土苍生?慧能,尔既然是大兴善寺住持,自有弘扬佛法之责,如今本王便以天凤帝国监国王的身份,派尔携寺僧出使天竺,命尔向天竺百姓弘扬我中土佛法,待到何日天竺国中百姓能够四姓平等、众生普度,方才准尔归国!”

听得如此惩罚,别说慧能了,现场其他佛徒具都是如雷霆入脑一般,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懵了逼。

然而,这还没完,就听监国王喝了一声来人后,又道:“此外,既是出使,当有节杖才显得正式。本王便赐你通关文牒一份、九环木杖一把、吕瓷钵盂一个、锦襕袈裟一件、精钢圈一枚、僧衣一套、僧鞋十双。一并随行僧众另有赏赐。”

监国王说完,自有侍者将东西送上,强行交与一脸懵逼的慧能后,监国王还不忘补刀道:“此去天竺既是传法,须得心诚意切,本王听闻天竺僧人来我中土弘法传教,一路都是步行,如此你等出使天竺也当步行,才能显出诚意。对了,本王将照会西域列国,为你等大开方便之门,望你等早日弘法成功,还归中土!”

说完,也不管慧能接不接受,监国王又看向达摩西多道:“至于你……来都来了!本王便让你将那翻经院搬到凤都来,不过从今往后不许尔再翻译什么佛经,只要尔将天竺的文字、语言教授给译者(指翻译),便算是今日的惩罚了!”

而后,监国王又看向了郑善果,一脸玩味的笑道:“呵呵!荥阳郑氏至今尚未臣服我天凤朝,而你郑善果身上带着的官印也是杨隋的,所以本王也不问你参与此事究竟意欲如何,如今便给你两条路选:一、认罪伏法,就地斩首。二、投诚新朝,本王给你个官做。”

郑善果当即不假思索,急忙拜倒在地,大呼道:“贤王饶命!罪臣愿投新朝!”

见此,早在意料之中的监国王冷笑道:“好!本王便任命尔为皇家事务局副局长,兼任新朝宗教事务局特使。尔今后的工作,一个是巡视各地,监督‘一城一庙’的实施,再一个就是索察各地佛教寺院僧人的度牒,对无度牒者勒令还俗。至于正式的僧人,便拿方才三问考校,答不上来的便全都发往天竺传教便是了。”

郑善果听来顿时眼瞪得如铜铃一般,他本来只是期望借助佛教来搞搞事情,却不想如今却得了一个约等于是直接下手执行“灭佛”的官儿。

第七百三十章 有变

听完监国王的安排,在场众人不论是佛徒还是道士,皆是悚然一惊。

佛徒们倒还好说,反正这般惩罚虽然不是明着“灭佛”,但却已经是实质上的“灭佛”,反正左右都是个灭,如何灭的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至于说道士们之所以吃惊,一个是没想到此事居然还能这么玩,再一个就是担忧起自身,若是万一道教有一天也恶了监国王,不知道又会遭遇什么下场。

只不过,监国王的想法自然不是这么容易揣测的,宗教政策这一块看似简单,但里面的门门道道也多,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厘清的。

便也说监国王处理完了之后,自然让人把慧能、达摩西多等人带出,至于说他交代的事情如何去执行,自然会有人去负责。

而道家这边见事已至此,众人除了感到人心大快之外,必要的商业吹捧也是肯定要奉上的,待得稍作寒暄之后也才纷纷请辞。

不过,待得监国王最后亲自送袁守城师徒出府之时,却被老先生鬼鬼祟祟的扯到一处僻静角落,神秘兮兮的他说道:“监国王且慢,老道有事相商!”

监国王见状便也点头示意左右退下,一本正经的准备看看他要胡说八道什么,就听袁守城道:“老道昨夜在世纪坛观看天相,发现帝宫忽有异动,红鸾星光芒耀眼,天禧星越空而显,又见一颗璀璨帝星自西北方向而来,直入紫薇宫中。所以……莫非近日皇家会有喜事?”

监国王听完顿时就乐了,神特么的红鸾星动和神特么的帝星入紫薇宫,不就是外甥女黄娜把小白脸李世民给睡了么!

虽然这个事情,监国王想着也是蛮有些郁闷的,但听袁守城把李世民称作西北方向来的“璀璨帝星”,也暗中察觉这袁守城果然有些不简单,当即也不藏着掖着,便直言道:“不错!昨夜那李唐来的质子李世民,被留宿在女王宫了。”

(PS:天凤军刚刚才建国,策略是先称王后称帝,所以女皇宫暂时称作女王宫。)

“哎呀!恭喜恭喜呀!”袁守城的表情顿时微微一动,这老先生肯定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也并非真是什么夜观天象所见。

但见他很快眉头一动,却是微微躬身压低嗓音问道:“只是……女子成继大统,乃是古今未有之事,这皇亲仪仗不知监国王意欲如何安排。”

见袁守城果然担心的是这个事情,监国王不由起了这袁老先生一早跑来毛遂自荐的时候,也是玩的夜观天象见有大星破空而来的把戏,当时他说监国王和女王是一大一小两颗帝星,认为他们二人分别是北斗的勾陈、紫微二星。

由此,监国王便也突然意动,反而问道:“袁师先别管什么皇亲之事,本王却是想知道这从西北而来的璀璨帝星如何解之?”

袁守城闻言面色微微一顿,却是不假思索道:“这……似是天枢贪狼,不过如今已然入得紫薇宫中,光耀自然不如紫薇。”

在北斗七星里面,天枢也就是贪狼,是智星、吉星,象征着强有力的统治管理。

根据道家星象学说法,拥有贪狼命格的人一般都多才多艺,灵敏机巧,善于交际,学习力强,足智多谋,野心十足,生活多采多姿,常得异性助力。

但这种命格的缺点也非常多,如贪多骛得,不喜深入,多疑,喜新厌旧,多学少精,贪欢享受,欲望强烈。

听得袁守城把李世民比作贪狼星,监国王不由暗中把他的事迹跟种种作为一对照,还真特么的形象贴切。360文学网

李世民文能治国,武能灭国,算是多才多艺不为过;个人能力超群、治军严谨,麾下猛将如云、名士如雨,算是灵敏机巧,善于交际;至于说足智多谋,野心十足……呵呵,就不要多提了;还有生活多采多姿,常得异性助力……想想正史里他的后宫,也是应验无虞啊!

至于说缺点,也是恰如其分,贴切无比,所以说这星象学还真是有点意思的。

不过,虽然听袁守城说,这代表李世民的璀璨帝星入得紫薇宫后,光耀不如紫薇星,但李世民这个人胆子有多大又曾经干过什么事情监国王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他还真想了解一下这日后的发展。

于是,就听监国王问道:“此时不如,也只是此时而已,往后又会如何?”

袁守城顿时被问得一愕,不由抚须道:“这……天相之事,神秘莫测,时刻变化,老道只是寻机得窥一隅,岂敢妄言呐!”

袁守城这话听来,倒也是理正不亏,监国王便也不在追问此事,便道:“也罢!天相之事,有关天意、天命,本王也不问了。至于说女子成继大统之事,如何使其名正言顺,却是要劳烦袁师设法查询一下道家典籍了。”

袁守城听来顿时微微吃惊:“啊!这……这……”

也在这时,就见监国王给他故意眨了眨眼,袁守城顿时也才明白过来,当即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下来。

这接下来,送走了袁守城等人后,监国王倒也那都没去,反而是回到了书房取出了一卷图画来,却是当年袁守城带着袁天罡和李淳风前来毛遂自荐时献上的图谶。

这图谶形制为竖轴画卷,长约二尺,宽有尺半,纸面略有些发黄并且边角已经生了少许毛刺,看样子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图中画有一男一女坐于巨大交椅,二人头上飞舞着两只大鸟,女子头上的大鸟形似凤凰,男子头上的大鸟看起来要比凤凰更大、羽毛也更艳丽,关键是头上还有长长的独角,按照袁守城当时的说法这大鸟便是鲲鹏!

此外,图下写有“谶语”和“颂曰”律诗一首,谶语是:“鹏凤共舞,日月丽天。群阴慑服,百灵来朝”

而颂曰的律诗则是:“本是连枝一家亲,北斗冲霄入帝宫。九州四海同文轨,乾坤宇宙尽一统。”

话说回来,这图谶在当时看来,还真是有点搞笑。

因为那时的天凤军还属于草台班子,刚刚在胶州半岛站住脚不说,还毛着胆子要登陆辽东半岛搞事情,对于未来是不是真能怼翻隋末十八路反王并且统一天下还八字没有一撇。

可如今回头一看,只有一个感觉:神了!

至于此时,监国王却是把目光落在了“北斗冲霄入帝宫”这一句上,因为他记得当时袁守城的说法,他二人手下定要集齐象征北斗七星的七个人才,并似乎说过什么贪狼、武曲已显,当时揣测应该指的是房玄龄和秦叔宝二人。

那么如今怎么又会有西北帝星,化作天枢贪狼飞入紫薇帝宫呢?

莫非,李世民是要顶了房玄龄的位置?

第七百三一章 上路

也不管此时监国王拿着袁守城的图谶到底想要研究什么,镜头却是要转到王府之外。

此刻,但见一队隶属于监国王府的内卫正押着慧能等僧侣顺着大路往外走,内卫的头领边走还主动向路人宣传,说是这些僧人与监国王辩论佛法输了,如今被罚步行前往天竺传教,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至于达摩西多和郑善果两人,却是在出了监国王府之后,就立马被人给带走了。

而以慧能为首的僧众们,此时也只能是打落牙齿自己吞,一个是他们的确是没什么好申辩的,总不能说监国王考他们的三问不讲理,他们的确是答不上来,再一个就是这什么被罚去天竺传教根本就是说得好听,按照监国王给郑善果封的官来看,“灭佛”看样子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但重点是什么,是他们现在怎么开口,又如何用三言两语去把监国王要“灭佛”的事情向广大的人民群众来解说?

而最倒霉的人还是慧能,虽然从头到尾就是他在幕后搞事情,但结果却是连一句话都没能跟监国王说上,如今不但白挨了打,还被礼送去天竺传教,这可比喝凉水塞牙更叫人闹心多了。

不久,也就瞧见王府的内卫们一直押着僧人们来到了西四环外,直接将这些僧人带入借宿的客栈旅店,然后当面将他们的行礼打开翻找,凡是财物之内的东西全部没收。

而后却是把慧能和大兴善寺的几个寺僧单独挑出来,先是搜身确定他们身上没有私藏什么钱物,也才拿出监国王的赏赐。

这慧能之前是当面给了通关文牒一份、九环木杖一把、吕瓷钵盂一个、锦襕袈裟一件、精钢圈一枚、僧衣一套、僧鞋十双。

而到了寺僧这里却是另有安排:一架宁采臣同款带遮阳伞的竹背篓、竹制油纸伞一把、单人行军帐一顶、大小四件铁制口杯一套、青?木手杖一把、织锦袈裟一件、僧衣两套、僧鞋十双。

此外,在背篓上还外挂有红漆水葫芦一个、天凤军制式的野外生存包一个(含打火石、绷带、外伤药、剪刀、求生刀、鱼线鱼钩等)和一口采用冲压工艺制造的行军锅。

当然了,东西看似不少,但一架竹背篓刚好能够全部装完,背在身上也不累赘,并且竹背篓是按人头给的,便是慧能也得了一套。

将东西交代清楚以后,便听领头的内卫头目与慧能等人道:“好了!监国王的赏赐既然已经交与你等,这便上路吧!不过在上路之前,有几句吩咐你等却是记好了:监国王交代,你等此去天竺必须一路步行,除遇水乘舟之外,不可寻车马代步。此外监国王也要求,你等此去一路,只可沿路托钵接受饭食布施,不可收受财物,亦不可在沿途寺院挂单,每日至少行路三十里方可休息。当然了,在我凤国境内穿州过县时自会有官府衙役沿途保护你等,同时也是监督你等。”

说完,自有身穿皂色公服,臂膀上系有“公安”二字臂章的城西派出所人员前来交接,然后便押着慧能等人径直出了客栈,出城而去。

不过,在押送走了慧能和他带领的大兴善寺寺僧后,却瞧见那内卫头目却是拿眼光扫了扫剩下的僧人们,见这些僧人一个个垂头丧气,瑟瑟发抖的样子,却是感觉好笑,待得瞧见慧能等人全都走远了,也才开口道:“至于尔等……自然也是要去天竺的,不过却不是今日!”

说完直接挥手命人将僧人押走,出门却是向北一转,往东华世纪坛方向走去。

这东华世纪坛从设计规划到建成,足足弄了有三年多,因此肯定不是就建了一个光秃秃的坛体,实际上是建成了一个庞大的建筑群。

不过此时,也就是主体的世纪坛和埋设有“东华本初子午线”的世纪大道全部竣工,其余的建筑群也还在分阶段施工。

也就瞧见,王府内卫押着僧人们来到一座大致竣工的院落之前,院落的门头挂着的牌匾上书“同文馆”三字。

随着门人通报,很快便也瞧见同文馆内有大群的人迎了出来,领头之人倒也与王府内卫相熟,便见内卫们纷纷叉手见礼,齐唤一声“夏参事”。

这夏参事倒也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监国王收归麾下的老掌柜夏甫仁,至于跟随夏甫仁从同文馆里一起出来的其他人,可就有一些难以描述了:有着裘皮**臂膊的;有髡发结辫着左衽的;有碧眼红发满脸虬髯的;还有包五色头巾着长袍的。

但见得夏甫仁简单与内卫头目寒暄几句之后,便把跟他一道的外族之人都斥退了,这才领头将人带进了同文馆内,将僧人们领进了一间宽大的房舍之中。

待得僧人们进房一瞧,却发现房中形制好似书院,只是如今里面却是坐有三十来个剃了光头却不像是僧人的学子,正在认真的听一个碧眼红胡的外族夫子讲课。

夏甫仁与外族夫子点头示意之后,夫子忙也拱手退下,而后夏甫仁便指着室内空出的座位与一众僧人道:“你等既是由王爷遣来,废话夏某也就不多说了。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你等在此须得好生用心学习,一个是强化学习简字、再一个是尽力学习西域诸国口语,务必习得一技之长而利于西行,方能不枉王爷的一番苦心。”

这话说来顿时叫僧人们面面相窥,倒是夏甫仁也懒得多做解释甩手便走,然后便见一个身穿汉家直裰,但头发胡须皆黄的外族夫子快步进来,先是挥手让新来的僧人们都坐下,而后也才用一口流利的洛阳官话开讲道:“甚好!既然今日又有新学子到来,不若我等便来复习一下前日教授的西域通识。”

随后便见他伸手在身后的墙上一拉,便拉下了一张硕大的地图来,指着上面一片广大的区域道:“西域所指,乃是中土之西,以伊吾、鄯善、且末三郡为界,三郡以西皆可称为西域。”

而后但见他伸手往地图的左下部一指,便来瞧望方才新来的僧人们道:“至于说你等佛徒的祖庭天竺,却是在西域之南。欲往天竺,西出秦州之后,先经瓜州出玉门关,沿伊吾、高昌、屈支、碎叶、赤建等国抵达葱岭,再经铁门南下,经缚喝国(今阿富汗北境巴尔赫)、揭职国(今阿富汗加兹地方)、大雪山、梵衍那国(今阿富汗之巴米扬)、犍双罗国(今巴基斯坦白沙瓦及其毗连的阿富汗东部一带)、乌伏那国(巴基斯坦之斯瓦特地区),到达北天竺的迦湿弥罗国(今克什米尔),沿途之行程,怕是超过了两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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