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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无边》


第一章 卢萦

卢萦这一笑,特别灿烂,灿烂中甚至夹着一种没心没肺的张扬潇洒。

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事情,无论大小,执六都很清楚。越是清楚,越是让他觉得,眼前这个把男袍穿得越来越笔挺,气质一天比一天更清冷优雅的姑子,是个让人无法不正眼相看的人。

盯着卢萦,贵人双眼慢慢一眯,他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靠近。

卢萦下了牛车,风度翩翩地向他走近。靠着贵人的马车,卢萦懒得行礼,只是斜倚其上,挑着眸子,优雅快乐地向贵人说道:“好久不见了,主公一切可好?”

对上贵人兀自打量她的目光,卢萦一乐,她笑眯眯地说道:“敢叫主公得知,卢文现在一切都好。我住的那地儿,人人都知我只是一个小商人,却摸不清我的底,对我可客气呢。”

说到这里,她伸头瞅向贵人身后,“有酒么?我口渴了,来一盅吧。”

贵人瞟了她一眼,淡淡命令道:“上来。”

卢萦侧头闲闲地看着他。

他面无表情的淡淡地看着她。

好一会,卢萦叹了一口气,嘀咕着向马车上爬去,“好吧。让人看到我上了主公你的车,可别又怪我借你的势了。”

径直在贵人的对面舒服地坐下,卢萦懒洋洋地一靠,叹道:“真舒服。这半年来忙得天昏地暗,都忘记享受了。”

说罢,她转过身去,从车壁间拿出一盅酒,给自己倒了一盅后,小小抿了一口。

这酒太浓,卢萦喝不惯,因此她皱起了眉头。见到贵人盯向自己,她把酒盅朝他晃了晃,“要不要也来一盅?”

他没有回答,卢萦也懒得再问。她把手中酒信手泼了,重新又换了一种淡的。

这一次的酒,显然很合她的胃口,卢萦小口小口地抿了起来。

喝了一盅后,卢萦懒洋洋地靠着车壁,双颊微红,静静地眯着眼瞅着贵人直笑。看她双眼微饧的样子,似乎随时可以睡着。

贵人开口了,“多久没有睡过好觉?”

因有点倦怠,卢萦的声音软而低,透着种慵懒中的媚,“一个月了……我想让他们早日独挡一面,我自己好空出闲暇来,这一个月都忙到子夜。”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瞟了贵人一眼,“你呢,你忙不忙?”

贵人笑了笑,竟然真的回答了她,“我忙过了。”

这话一出,卢萦盯着他瞅了好一阵。瞅着瞅着,卢萦眼角朝外一瞟,转向他说道:“我等的人来了,主公,阿文先行告退了。”说罢,她掀开车帘便跳了下去。

望着这一转眼间,又恢复了精神的卢萦,看到她眼底淡淡的黑影,贵人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卢萦去远了,他才唤道:“执六。”

“主公。”应了一声后,执六见到贵人沉默,不由细细观察起他的神情来。

不一会,执六低声道:“主公,卢氏向来不同于常人。或许应该把她看成丈夫。”半年后再次相遇,卢萦对着主公一派轻松闲适,没有半分怨怼,也不曾小心翼翼。执六不知道主公是怎么想的,就他自己,已是真心觉得应该把她看高一些。

贵人瞟了他一眼,转头盯向那一派优雅闲适,宛如一只行走在丛林中的花猫的卢萦。他看着她上了她自己的牛车,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后,那驭夫赶着牛车驶向码头的另一个方向。

慢慢的,他捏紧了手中的酒盅。

卢萦的牛车驶入了另一个方向。

今天晚上她来到这里,便是出名来着。

可没有想到会遇到那人,她想了想,今晚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的妥当。潜意识中,她知道这样做才妥当,而不是当着那人的面再出什么风头。

下了决定后,卢萦令驭夫朝着家的方向驶回。

刚刚来到巷子里,卢萦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在她家的门口,正围着一些人。

发生了什么事?

卢萦蹙了蹙眉。

而这时,那群人显然也发现了她。当下,众人都转过头来。卢萦看到,弟弟卢云和两个从汉阳来的少年被众人围在中间,那人正指着卢云的鼻尖喝骂着什么的,是一个打扮华丽的妇人。

此刻,那妇人也看到了卢萦。

当下她提步朝卢萦走来。

在婢女们地筹拥下,那贵妇走到卢萦的牛车前,傲慢地盯着牛车,那妇人说道:“你就是卢文?”

卢萦在牛车中应道:“正是。”

那贵妇哼了一声,说道:“卢文,你们租住的房子,是我儿子的。”她从一个婢女手中接过一个木盒,把它抛到卢萦的牛车里,那贵妇一脸不屑地说道:“你给了一年的租,现在住了半年了。这里是三十五两金,在明天之前,你们马上给我搬出去!”

贵妇的语气傲慢无比,态度更是居高临下。这咄咄逼人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却一派自然。

“哦?”卢萦慢慢掀开车帘。

随着她的面容一露,那贵妇和几个婢女都怔了怔。不过转眼,她们又神态如常。

卢萦盯着那贵妇,淡淡说道:“为什么?”

“为什么?”贵妇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不屑地说道:“有人跟我说了,你们这些人,本身是乞儿出身,现在干的也是贩夫走卒之事。这样的身份,怎配住在我们的房子里?收好这三十来两金,马上给我滚吧!”

这话尖刻之极,特别是这妇人脸上的鄙视不屑,更是让人恼火。

“便是为了这事?”卢萦恼了,她浅笑着,慢慢说道:“卢云,去把契约拿来。”

“好的。”卢云转身便跑向房中。在进门的那一刻,他一脸的屈辱。读书人的身份精贵,一直以来,卢云都是一个贵气的读书人。只是到了江州之后,他没有办法进入书院,天天就在家里苦读。却没有想到,会被人这般羞辱。

想到那贵妇骂他贩夫走卒,下九流的肮脏之人时,那副厌恶不屑的表情,他就恼怒气苦之极。可他一个书生,除了受气又能怎样?难道他还能与一个妇人争持打闹不成?

在卢云去拿契约时,巷子里的人越挤越多。这些人,多的是左邻右舍家的婢仆,当然,也有一些郎君姑子混在其中看热闹。

在这些人的叽叽喳喳声中,那贵妇越发地昂起了下巴,一脸的鄙夷。

而四周,随着她刚才说的话传播出去,那些婢仆们也与贵妇一样,一个个满面鄙夷。本来卢萦气质清贵,平时还能唬住人,不过现在众人自以为看穿了她的真面目,便是被她的外表所唬的少年姑子,也一个个白眼相向了。

卢萦的手指慢慢叩着车辕。

她想道:江州城只有这么大,我还计划着要扬名呢。今天的事一个处理不好,我在江州的上流人中,肯定是臭了名了。以后不说是寸步难行,想如成都时那样震得住人,是断然不行的。

她在寻思着对策。

可这对策不容易想。事情已闹到了这个地步,除非她有充足的证据,或者证人证明她的身份不凡,不然,她的名声是抹黑定了。

在卢萦沉吟时,那贵妇从眼角中瞟着卢萦,半晌后不屑地扁了扁嘴,低声嘲讽道:“乌鸦穿得人模人样,便以为自己是凤凰了?真可笑!”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只听得卢云大步走来,他手中捧了一个木盒,朝着卢萦唤道:“大哥,契书找到了。”

就在卢云的声音落下时,卢萦的身后,也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卢文?”

这声音!

卢萦回过头去。

不止是她,这时刻,众人都转头看去。

只见巷子的尽头,出现了一辆马车。从马车中走下一个青衣人。这青衣人二十来岁,正大步向卢萦走来。

这人正是执六。

执六大步走到卢萦的牛车旁,他朝那贵妇瞟了一眼,眉头微皱,不耐烦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转头看向卢萦,“有人欺负你?”

这不是问话,这是肯定句。

卢萦看了他一眼,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那贵妇便尖着声音冷笑道:“哟,又来了一个下九流的贩夫走卒!”

贵妇的声音一落,只听得嗖地一声清鸣。却是一柄寒森森的剑,不知什么时候出了鞘,冷冰冰地架在那贵妇颈上!

随着那剑身的寒光流转,那贵妇脸色腾地苍白,而四周的众人,也是连呼吸也屏住了。

执六不是一般人,他露出杀气,足能震住最嚣张的皇亲国戚!

只见他不屑地盯了一眼双股战战,腿间迅速地流出一股恶臭的贵妇。腾地一声长剑还鞘。

不再理会那贵妇,执六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然后恭敬地打开那盒子,现出一柄金钗来。

那金钗的式样十分古朴,上面钻着一个龙眼大的珠子。沉默中,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那是夜明珠!”叫声中带着惊愕迷恋。

夜明珠,是真正的稀罕物,世间人多闻其名,真正见到的却是不多。任哪一颗,都是价值连城。

执六双手捧着木盒,朝着卢萦低头一礼,恭敬地说道:“主公说,当日阿萦及笄,他本想亲自为她执礼,奈何抽不出身来。这钗子,乃是主公送给阿萦的及笄礼,还请郎君转交。”

说罢,他客气地把那木盒强塞到卢萦手中,扬长而去。空留下一巷子目瞪口呆的人……(未完待续)

第二章 退婚吧

凤月无边1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一章卢萦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春意渐渐转深,天地间那一片绿色已经由浅转浓。八一中文网.81zw.com

卢萦踢了踢木履,借由这个动作去掉这一路跋涉带上的泥土,看着左侧不远处盛放的一株桃花,她脚步又加快了一些。

十五岁的卢萦,身形已呈现出少女的窈窕,虽然长期的营养不良,令是她的脸色带着些青白,不过她五官清丽,表情中有种淡淡的冷漠,纵使荆衣草鞋,给人的感觉也不似寻常村姑。

不一会,一座题写着“玄元观”三个大字的道观出现在眼前。

眯着眼睛看了看日头,卢萦暗暗想道:总算及时赶到了!她松了一口气,脚步加快。

在卢萦朝着道观碎步走来时,她没有注意到,就在道观的左侧石阶上,离她不过二百步的一丛梨花树下,两个青年男女停止攀谈,转头向她的方向看来。

盯了她一眼,那个一袭锦衣,妆扮华美,脸上略施脂粉的少女抿唇一笑,向着那男子说道:“曾郎,你的阿萦来了。”

少女说话时有点缓慢,配上清脆的语调,在这个“儒学最盛,风气最美”的东汉初期,给人一种特别文雅的感觉。

虽是文雅,可少女的语气中,多多少少带了分妒意。

听到少女这句话,那曾郎回过头来,他认真地看着少女,低沉温柔地说道:“阿因何必说这样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只喜欢你。”他转头看向正抬着头四下寻着人的卢萦,无来由的,心中涌起一股烦躁和心虚。

他与卢萦是幼时相识,卢萦的父亲听说大权贵家的子弟,不过那毕竟只是传闻,反正左邻右舍看到的卢父,只是一个普通的,有点迂阔的书呆子,而且身子从来都不好,卢萦七岁时便过逝了。而卢萦的母亲自生下她的弟弟后,身子也一直不好。

曾郎与卢萦家是邻居,卢萦从小便是一个美人胚子,又乖巧又懂事,很得曾郎的父母喜爱,因此在两人五岁时,便在双方父母的主张下定了婚约。

可没有想过,卢萦十岁时,她母亲也过逝了,如今姐弟两人寄居在外祖父家。而曾郎的父亲则在一次征战中立下军功,成了校尉,一家子虽说不是从此大富大贵了,那日子比起寄人篱下的卢萦姐弟,却是强得多了。特别是最近,他父亲说是得了一个贵人的赏识,有可能再升一级。

眼瞅着自家日子越过越好,曾郎的母亲便对卢萦这个幼时定下的媳妇不满意起来。至于曾郎本人,随着婚期渐渐临近,也开始烦躁起来。特别是结识了卢萦的这个密友兼五表姐后。

看着对方总是妆扮精美的面容,还有她那华美的衣着,以及她那富裕的父母给她准备的嫁妆,而且这样一个富家女还钟情于他。再对比一无所有,简直就是拖油瓶的卢萦,曾郎只觉得心中很不是滋味……

寻思到这里,曾郎又转头看向少女阿因,忖道:阿因家境富裕,长得又美,只有她才配得上我。至于阿萦,找个机会得了她的身子,她走投无路了,也就会任由我安排了。到时我多置一些聘礼,隆重迎她上门便是,虽是为妾,也不至于辱没了她。

这时刻,卢萦终于看到了这两人,当下她笑了笑,那淡漠的眸子中荡漾出一抹温暖。连忙提起裙套,卢萦小跑过来,还没有靠近,她便朝着少女欢喜地叫道:“五表姐。”

这时她已经走近,转过头,卢萦红着小脸,温柔而喜悦地看了一眼面目俊朗,身材颀长的曾郎后,盈盈一福,轻声唤道:“曾郎……”

看到卢萦低下头来,阿因快步上前,她扶着卢萦的双手嘻嘻笑道:“阿萦阿萦,刚才我一看到曾郎,便料到你会到这里来,嘻嘻,这次被我逮住了吧?”她的语气中充满促狭,逗得卢萦不由脸红过耳。

春日阳光下,两个少女相扶的手,一个水嫩一个粗糙,曾郎瞟了一眼,慢慢移开视线。

见卢萦不自在,阿因嘻嘻一笑,依然热情地说道:“刚才你家曾郎一直在说你呢,他说你长得又美,心地又好,人也特别能干呢。”随着她的调笑,卢萦的头越来越低,她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刻,她最亲最信任的五表姐,正抬起头,朝着温柔看向卢萦的曾郎狠狠一瞪。而随着她这个动作,曾郎立马收起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像是证明自己的清白一样,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远方。

阿因收回目光,她又是格格一笑,扭着腰肢走到卢萦的右侧后,“还低着头害羞个啥?哼,快到你家情郎那里去吧。”一边说,她一边把卢萦重重推向曾郎。她这一下推得过猛,卢萦一个不察,被她推得向左侧一歪,前阵子春雨绵绵,使得石阶上新生了许多青苔,卢萦脚下一滑,竟是踩到一块青苔上,整个人朝后重重一栽!砰地一声摔落在地。

这石阶又险又滑,她这一摔可不得了,一阵惨叫声中,卢萦身子骨碌碌地,如球一样向下滑出了六七步。随着“砰——”地一声巨响,转眼间,卢萦的后脑壳与边沿的山石重重一撞,紧接着她身子一翻,便再也一动不动了。与此同时,一股鲜红的血液迅速地染红了山石,滴落在台阶上……

这一个变故十分突然,曾郎听到卢萦的叫声才急急转头,当下他脸色一白,跌跌撞撞地滑向卢萦。伸手把她一抱,半边青衫却被鲜血染透……

就在曾郎吓得人都站不起来时,阿因一声尖叫,她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带着哭音着急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阿萦要不要紧?”

连叫了几声,阿因见曾郎被吓蒙了,忙伸手推了推她,“快,快去找大夫啊。”

一边说,阿因一边盯着卢萦的脸,暗中恨道:怎么撞的不是脸?

被阿因提醒,曾郎清醒过来,他连忙说道:“是是是,找大夫,快找大夫。”一边说,他一边抱着卢萦急匆匆朝山脚下跑去。

……

卢萦再次清醒时,已是傍晚,她家那小小的木屋里,正飘来一股药香。

仰着头看着头顶,卢萦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她的后脑还在一阵阵的抽痛,可非常奇怪的是,她却觉得眼前的空气透着一种清透新奇,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苏醒,又仿佛,这天地之间,都被洗了一遍,连一粒尘一点光斑,都变得清澈明白。

慢慢转过头,卢萦看向身侧四周,直打量了好一会,她才撑着身子艰难地坐起,拉开披在身上的麻布被子,卢萦伸手抚向自己的后脑壳。

后脑壳被大夫上过药后又包了起来,鼓鼓的,一碰便是一阵疼痛。“咝——”地倒抽了一口气后,卢萦记起上午发生的事来,不由微微蹙起了眉头。

许是听到房中的动静,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出现在卢萦面前。男孩与卢萦面目有五分相似,眉目明澈俊秀,只是瘦得没有几两肉。他手中端着一只药碗,看到卢萦坐起,他抬起头来蹙眉说道:“醒了?”语气隐带不耐烦。

说出这两个字后,男孩见卢萦还要盯着自己,不由眉头蹙得更深了,他有点羞恼地低喝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卢萦却还在盯着他,直到男孩重重一哼,把药碗朝她手上一递转身走人,她才低声说道:“阿云,你的眼睛隐带红丝,那不是烟熏的,是你不久前流过泪,你是在担心我吧?刚刚第一眼看到我时,你嘴角向上扬了,原来见我醒来你会这么开心。”

略顿了顿后,卢萦又道:“对了,曾郎是不是给了你一些钱财,却被你拒了?你的手刚才一直在袖袋旁抚来抚去呢。不用担心,我已经完全好了,不用吃药了。”

这一席话,卢萦说得缓慢无比,这不是她刻意做态,而是因为,她正在琢磨着怎么用词,怎么表达出自己那种感觉。可以说,她一见到阿云,他的心思变化她便了然于心,它们是如此清晰,如此的让她毫不置疑,简直就是曾经目睹一般。

卢云慢慢转过头来,他惊愕地看着自家姐姐。他这个姐姐,他是知道的,自父母故去后,她便把姐弟两人的生活重担背负起来了。生活的煎熬,外祖母家里某些人的欺凌,让她成天陷入怎么才能改变姐弟两人处境的那种忧虑中。她从来没有那个闲心,也没有那个精力注意他人在想什么,更不提如今表现出的这种敏锐了。

直过了一会,卢云才蹙眉问道:“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很好。”卢萦笑了笑,她掀开被子穿上木履,又道:“我真的很好。”

是的,她是真的很好,这种世间一切都变得清晰,一切都了然于心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朝着兀自呆呆地站在原地,正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抿唇一笑,卢萦推开破门,走到了院落里。

外面,正是桃花盛开,蝴蝶纷飞的好时节。那一片片的嫣红粉白,把整个天地间渲染得那么的精彩,明亮,而又通透!这种不再浑沌迷糊,一切是非黑白都能看清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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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变化

凤月无边2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章退婚吧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云看到姐姐脚步轻盈,笑容明亮,虽然弄不清是什么缘故,终究还是放下心来。//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卢萦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头又有点抽痛,便回到了房间。

她与弟弟住的这小木房,低矮而简陋,只有二个房间,是她外祖家的一个仓库改装成的。父母逝去后,弟弟要读书,家里一直由卢萦操劳着。而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哪有什么生财之道?无处乎就是绣两朵花,并仗着一手秀丽的字体,给左邻右舍写上几封信而已。

收入微薄,姐弟两人的日子也过得局促。

此刻,卢萦坐在房间中,一边抚着塌上补了又补的麻布被,一边蹙眉寻思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卢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姐,曾郎来了。”

曾郎来了?

卢萦连忙站起,冷漠的脸上也由衷地带上了一抹笑容。自父母死后,她与弟弟两人算是尝尽世间冷暖,对于这个自己要依靠一生的男人,她是倾慕而又由衷地想要依靠的。

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卢萦连忙伸手抹平衣角,待伸手抚向头发时,才发现自己的脑袋被缠了几层布,哪里有什么姿容?

正在这时,曾郎有点焦急的声音传来,“阿云,阿萦真醒了?”

“我姐是醒来了。”

“那就好。”说话之际,一个身影出现在低矮的小门口,身材高大的曾郎一脚跨起来,就在他抬头看向卢萦的那一刻,卢萦清楚地感觉到,他眉头习惯性的一皱。

我都醒了,他应该高兴啊,为什么要皱眉?还有,为什么我会说是习惯性的?

见卢萦站在床边,这么定定地看着自己,曾郎由衷的一笑,他担忧地说道:“阿萦醒了就好,我一直在担心你。”

他说的是事实,卢萦知道,可她不知怎么的,就是定定地看着他。

直盯了两眼,卢萦才低下头,她朝他福了福,轻声道:“曾郎来了?我已大好。”温柔地说到这里,她慢慢抬头,娴静地问道:“曾郎,我是怎么摔的你知道么?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曾郎听到她说自己大好了,松了一口气,站在这个逼仄的房间让他无法适应,因此他又蹙了蹙眉,最后才好声好气地回道:“是石阶上有青苔,阿因推了你一把,你没能站稳便摔下了。”顿了顿,他替阿因开脱道:“她也是开玩笑推的,没有想到你那么不经摔。”

敏锐地注意到曾郎提到阿因时,瞳孔放大了些,语气中也添了一分隐藏的温柔,卢萦不由双眼一眯。好一会,她“哦”了一声,见曾郎站在房门口那低着头颇显局促的模样,卢萦提步走向他,温柔说道:“阿郎且站在外间说话。”

“也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木屋,卢萦站定后,转头看到眼角瞟到一侧屋角积水的曾郎厌烦地蹙了蹙眉,不知怎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痛涌上她的心头。

嫌贫爱富是世间常态,自己和自己的一切都有点寒酸,难怪他频频蹙眉。阿因也是美丽动人,难怪他提她时有着欢喜。

可不管如何,她不喜欢这样!

曾郎四下瞟了一眼,回头见到卢萦低着头不说话,脸上一片苍白,配上她那清丽过人的面容颇为楚楚动人。不由自主的,他心头一柔,一种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喜爱和满足涌上心头。可一瞟到她身上这件唯一完好,与他相见后还不曾换下的布衣,他又莫名的烦躁起来。

抿了抿唇,曾郎终是低声交待了一句,“我只是来看看你,既然大好了,那就好好养伤。大夫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已付了钱。”

说到这里,他转身就走。

看着曾郎毫不犹豫的背影,卢萦一直没有转眼。

不一会,卢云的声音从她身后嘲讽地传来,“别看了,人家的父亲都是将军了。你再看他他也不会多做停留。”

出乎卢云意料的是,一向对曾郎敬重有加,从不许他肆意指责的卢萦这一次却轻叹了一口气。悠悠的叹息声中,卢云听到卢萦低低说道:“是啊。”

“什么?”

卢萦依旧看向坐着驴车,扬长而去的曾郎身影,低低说道:“你说得对,他嫌弃我了……”

转过头,卢萦看着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的弟弟,眼圈一红,吐出的声音却格外清冷,“他对我的态度倨傲,隐有不耐烦。他母亲也不喜我……”以一种艰涩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到这里,卢萦抿了抿唇,在一阵沉默后突然说道:“过几天曾伯父便会归家,阿云,到时你带上婚书上得曾家,请求退婚。”

“什么?”

惊骇下,卢云睁大了眼。他虽然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曾郎,可他也知道,女子的婚姻大事事关她的一生,自家姐姐这个决定,怎能下得如此草率?

见到卢云惊骇,卢萦自己也是惊骇的,她傻呼呼地张着嘴,都有点不敢相信那样的话出自自己的口中。

一直以来,被她奉为天,奉为后半生的依靠的那个男人,她怎么这么轻飘飘就否定了?是刚才见到曾郎后,那源源不断涌出的不安,还是此刻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的警告声?

是了,一个女人如果嫁给一个对她并不满意的丈夫,头上还有一个永远在挑剔,永远都不会喜欢自己的婆婆,她这一生幸不幸福,其实不需要再做猜测和幻想。是吧?便是这个警告声,一遍又一遍地呈现在心底,令得她说出那样一番话来。

轻叹了一口气,卢萦向着卢云点了点头,道:“就这样决定吧。等曾伯父回来你就上门退亲。”

“可是姐姐!”

“阿云,你可记得父亲说过的话?他说过,他虽是卢氏一族的罪人,永远都无颜回归族里。可你也罢,我也罢,都是堂堂卢氏的子孙。无论何时,我们不能低下我们的头,便是面见王侯,我们也应当从容而笑!”

听到卢萦提起亡父,卢云眼圈一红,他咬牙道:“姐姐,我知道了。”

“恩,”卢萦的声音轻轻柔柔,“我与曾郎的婚约,定于我们父母俱在时。有所谓人在人心在,我想父亲如果在世,他是不愿意他的女儿去接受他人的施舍的。哪怕是婚姻这种施舍。”

“是,姐姐。”

有所谓刚极易折,卢萦的父亲,这一生便是由于过刚而被折断。换成她受伤前,她便是想到父亲的这些遗训,也会不以为然。奇怪的是,现在的她,却很自然地接受了父亲的理念。也许,是因为眼前这些摇曳在春日阳光下的绿树红花是如此清晰明亮的缘故,也许更因为,此刻有一种说不出的通达和自信,充斥了她整个心田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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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现世报?

凤月无边3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章变化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曾郎走后,四下又恢复了安静,卢萦走入木屋,不知不觉中来到弟弟所住的那间房子里,顺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在这个书籍十分珍贵的年代,两人的父亲却给他们留下了大量的书籍。这些书籍如果愿意,可以帮姐弟两人换来安然生活十年的钱财。不过两人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也不敢有这种想法。

这些书籍,卢萦以前看过一些。不过她是一个女子,书读得最多也就这样,便没有把心思放在上面。

可此刻一翻开书本,卢萦却发现,书册里面所写的每一句话,都变得很好理解了。

外面渐渐昏暗,也不知过了多久,卢云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姐,很晚了。”

卢萦如梦初醒,她抬起头看了卢云一眼,慢慢合上手中的书册。

卢云没有发现,此刻她的手在抖动。

她手中的这本《中庸》,是很深奥的儒家经典,至少对于她这个读书不多的少女来说是深奥的,可不知为什么,刚才翻阅时,她却觉得书中的内容很好理解,那些曾经深奥难懂的知识,竟是一下子变得浅显多了。

呆了一会,卢萦低声道:“你也早点休息。”她是很想再看下去,可家里穷燃不起灯,更谈不上用珍贵的柴火来照明。

“恩。”卢云没有注意到自家姐姐的异状,转身朝床塌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卢萦惊喜地发现,那种异状并没有消失。于是,受了伤干不了重活的卢萦,一有空闲便抱起书册细啃起来。

自家姐姐突然变得对书本痴迷,卢云虽然有点不解,却也没有多问。听说,刘秀在洛阳建都后便大力提倡儒家,对于各地学子极为看重,听说**中的妃子都爱读书。姐姐这样做,也算是迎合了大流。

卢萦养了几天的伤,便已身体痊愈,脑后的伤口更是连痕迹也看不到了。

不再头痛后,她拆下了缠在头上的布条,暂地把书本放下,拿起前阵子积存的绣品上了街道。

汉阳街其实是个小镇,在这个小镇中,卢云的外祖家平氏乃是当地一霸。既然是称霸道横的,自然就不讲究什么儒家风学了。平氏的那些远房族亲什么的想到这里来打秋风,从来都是白日做梦,卢云姐弟要不是有个传说中来自大家族的父亲,也不会得到外祖家的庇护。

而现在,虽然外祖家把他们姐弟置于一旁,可好歹给了他们一个容身之所,逢年过节的,还会有点小钱赏下。更由于这个平氏表姑子的身份,卢萦到商铺寄买绣品时,便很少受人欺凌。

买了绣品后,卢萦手头也有了二十枚五铢钱。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铁钱,卢萦想到弟弟那瘦弱的模样,转头朝肉铺走去。

猪肉虽然是庶民的食品,可卢萦姐弟还没有那么多余钱享用,她这次去,只是想购一些屠户不要的骨头。那骨头上面还有些没剃干的肉,最重要的是,她发现肉骨头放在鼎中烹汤时,那汤味会相当鲜美,弟弟吃了也明显会精神些。

掏出十枚五株钱,包了一大堆削得没有几根肉丝的白花花的骨头后,卢萦又细声细气地求张屠户把那骨头剁碎。

这么十铢钱,张屠户是不看在眼中的,不过看着少女那美丽眸子中的请求,他咧嘴一笑,狠狠地盯了一阵后,用力地剁砍起来。

不一会,张屠户把那猪骨头一包,递给了卢萦。

提着有点沉重的包袱,卢萦却不想回去,她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后,脚步一转,朝着玄元观走去。前几天她莫名其妙摔了一跤,不但多了种种变化,而且,她没来由的,就是想弄清楚当时自己摔倒的原因。虽然那天曾郎所说的话她都信了,可出于慎重,她还是想到现场看个明白。

卢萦没有注意到,现在的她已经变了,变得审慎而周密。

玄元观是建在半山腰的一个小道观。这年头,儒学渐盛,道观的香火大不如前,山门处,也不再车水马龙。

卢萦刚来到山脚下,便听到右侧一处山坳里传来一阵叫嚷声,此起伏彼的声音中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哭泣声,隐隐中,还有一个女子含着泪水的乞怜声传来。

噫,那哭声有点熟悉,好似是二表姐的声音!

想到这里,卢萦脚步一转,急急寻去。

穿过一个小山坡,卢萦一眼便看到,玄云观山脚下最平敞处,围了十来个人。那个双手掩着脸,一声又一声哽咽着的消瘦身影,正是她的二表姐。

二表姐这人早早就出了嫁,与卢萦原本不熟。不过卢萦一直记得,二年前她弟弟偶感风寒,她跪在外祖父的院子外苦苦相求,却无人理会。可在夜色渐深,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时,二表姐赶了过来,悄悄地塞给了她三十枚五铢钱……

见到二表姐哭得伤心,卢萦脚步加速,急急向她走去。

转眼间,她来到了二表姐的身后。不过卢萦没有匆促地靠近二表姐,而是抬头看向人群的中央。

人群中,站着一男一女,那男的三十来岁,面目普通中透着几分庄稼人的憨实,身材颇为高大,正是二姐夫。

可是此时此刻,二姐夫的手,却扶着一个肚子微微突起的少妇的腰,目光则是愧疚不安地看着二表姐!

四下喧哗和议论声中,被二姐夫搂着的那个面目普通,只是比二表姐年轻些的少妇,正含着泪,哽咽地看着二表姐,抽噎地说道:“姐姐,我不是……我只是爱慕吴郎啊!”她竟是比二表姐还要哭得伤心些,只说出这句话,便哽咽得转不过气来。

二表姐显然被眼前的这一幕震得失了魂,她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只有那泪水,源源不断的,无声无息地流下双颊。

凤月无边3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章变化更新完毕!

第五章 理由

凤月无边4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章现世报?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这时,一个中年妇人尖着声音冷笑道:“真是不要脸的骚蹄子!你父亲死了,是谁借你银两让你安葬的?这些年要不是有平意在,你早就饥一顿饱一顿了,还能长得这么白白胖胖地勾引人家夫君?真是不要脸啊!人家把你当亲妹子疼,转眼你就脱光了衣服跑到姐夫床上去了!”

妇人的话虽然尖酸,说的却句句是实情,不由引得四下一阵符合声。【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这个妇人卢萦也是识得的,她叫张大嫂,为人性情爽快,最喜欢养狗。如现在,她身后便跟着两只黄毛狗。

那少妇女在张大嫂的指责中,哭得更伤心了。不但哭得厉害,她好似还有点害怕张大嫂,目光一直不由自主地避着她。盯了几眼后,卢萦发现,原来她怕是不是张大嫂,而是张大嫂身边的那两只狗。几乎是那两只狗一动,她便下意识地身子一缩。

与此同时,二姐夫看着左邻右舍那些指责的目光,有心想替情人说几句话,却话还没有出口,又心虚地咽了下去了。

在众人指责的目光中,那少妇却是哭得厉害了,简直是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她那摇摇欲坠的样子,二姐夫一阵心疼,忍不住朝着妻室叫道:“阿意,你一直把阿姣当成妹子疼,她现在都怀了我们的孩子,你就放过她吧!”

二姐夫不说这话还罢,他这话一出,一直眼神空洞的二表姐脸色陡然惨白如雪,她向后跌跌撞撞地退出一步,嘴一张间,竟是一股鲜血喷薄而出!

看到二表姐吐血,四下一阵惊呼,好几个妇人都担心地向她扶来,二姐夫也是,不过他刚动一下,他身边的情人便无助地向下一倒,不由自主的,他连忙双手扶住情人。想着情人毕竟怀了自己的孩子,二姐夫虽然心疼妻室,此时也只能怜惜地看着她,却不敢离开情人身边赶到妻室身边去了。

二表姐这口血,激起了四周众人的义愤,妻室吐了血丈夫都理也不理,众人更加看不惯了。一个白净的少妇提着声音骂道:“姓吴的,当年你不过是平氏店铺中的一个小伙计,是阿意不顾一切地下嫁于你的!这些年,她替你孝顺父母,还供养你两个弟弟。你要纳妾纳谁不好,与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勾搭在一起算什么回事?”

“就是就是,真是一对狗男女!”

“阿姣,阿意前阵子还说,要给你嫁一户好人家,她连嫁妆也给你准备了,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义姐的?”

“真不要脸!”

来山上上香的多是妇人,举凡妇人,不管她在外人面前装得如此贤惠,对于这种挖人墙角的女人却是痛恨无比的。因此,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已是越说越恶毒!越骂越难听。

不知不觉中,二表姐夫一张憨家的脸已是青白交加,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出身于乡下,要不是娶了平意这个贤惠妻室,这辈子能不能讨上媳妇都是个问题,更别提置上这么一大份家业了。因此,在众女的指责中,原本还觉得理直气壮的他,那头越来越低。

感觉到情人的手在渐渐抽离,看到情人那挣扎的表情,阿姣脸色一白!

眼前这个男人憨实勤劳又家境丰厚,平意这个人更是个好唬弄的,阿姣相信,只要给个几年,自己一定可以成为那偌大家产的主母。再说,她现在怀了身孕,已坏了名声,要是这个时候吴郎打退堂鼓,她可是无路可走了!

慌乱中,阿姣猛然挣开吴郎,挣扎着跑到平意面前。只见她“扑通”一声重重一跪,仰着头,泪眼汪汪地朝平意叫道:“姐姐,姐姐,你别怪阿姣!阿姣只是太爱吴郎了,阿姣只是舍不得你啊。阿姣从小便没了娘,父亲又过逝了,阿姣想与你当一辈子的姐妹,永远与你是一家人啊!”听到最后,她简直是一声尖嚎,那凄厉和痴情,便是苍天也闻之落泪了。

不知不觉中,四周的声音稍静,众妇人瞪大眼看着阿姣,看着她那伤心欲绝,又是悔恨又是无助的样子,竟是隐隐想道:也许她说的是真的!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子,一时糊涂做了傻事也有可能。

见到众妇人的目光有了动摇,阿姣大喜,她右手高高举起,对天发誓道:“姐姐,妹妹敢对天发誓,这一生必定侍姐姐如母,永远都听姐姐的话。如果我对姐姐起了二心,说了假话,就让我,就让我……”

她犹豫时,张大嫂在一旁尖锐地叫道:“就让你一家不得好死!”转眼她想到这个阿姣一家只剩下她与她妹妹了,便又加上一句,“包括你肚子里的娃!”

“对,就让你的娃儿也不得好死!”

以肚子里的孩子起誓,对一个母亲来说,确是够恶毒的了。阿姣脸色一白,她唇抖了一下,眼巴巴地看向平意,久久都不见她如往时那样出面替自己解围后,阿姣牙一咬,大声道:“好,苍天在上,如果我对姐姐的心不诚,就让我肚里的娃生不出来!”

这个誓言一出,四下紧张的气氛大缓,不知不觉中,还有两个平素与阿姣相好的妇人走上前来,伸手扶向阿姣。

不对,扶向阿姣的不止那两个妇人,此刻阿姣的右臂,正被一个清丽冷漠的少女扶着。

这少女,正是卢萦。

不过阿姣的誓言一出后,众女的恨意大消,一个个生了退意,都没有人留心这一点。

感觉到卢萦扶向自己的手臂的温热,阿姣泪汪汪的,感激涕零地向她说道:“谢谢阿萦。”

面对阿姣无比讨好的表情,卢萦浅浅一笑,她朝着阿姣点了点头后,向那两个妇人轻声道:“吴大哥过来了,两位姐姐也是来进香的吧?时辰不早了,我们得赶快了。”

两个妇人刚刚扶上阿姣,听到卢萦这么一说,便点了点头,与她一道松开阿姣转身离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卢萦离开时,二块细碎的猪骨头落到了阿姣宽大的裙裾上!

彼时众人有的走向平意,有的转身离开,卢萦也已走出了五步远!

就在这时!

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叫声突兀地传来。众人一怔回头,却看到张大嫂家的两头狗,竟是不管不顾地冲向了阿姣!

阿姣最怕什么?她最怕的,便是狗了!

刚刚胜了一场,全身放松的她,陡然看向两条狗向自己冲了。挺着肚子的阿姣不由骇得尖叫起来。只见她一边尖叫,一边急急向旁躲去!

这里虽是山坳,可地面上全是岩石,不但不够平整,上面还偶有青苔。阿姣挺着大肚子本已行动不便,此刻躲闪又急,竟是左脚踩了右脚,右脚踩到长长的裙裾,扑通一声,便向地上重重摔去!

先是一阵狗叫,再是一阵尖叫,众人急急围来时,看到的,却是重重摔落在地的阿姣捂着肚子,脸白如纸,呻吟不已的惨状!

与此同时,一抹血红色迅速地染红了阿姣的白色襦裙,并且还有不断扩大,扩大……

凤月无边4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章现世报?更新完毕!

第六章 平府

凤月无边5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五章理由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安静中,二表姐夫急急赶来,口里则大声叫道:“阿姣,阿姣,你怎么啦?”他三不两下拔开围观的人群,急急冲了进来。八一中文网.81zw.com

然后,他也呆了!

这种异常的安静,终于惊动了眼神空洞的平意,她慢慢转头朝这边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颤抖着说道:“苍天!苍天啊!”

另一个妇人则哆嗦着叫道:“是道君,道君显灵了!这个贱人竟敢在玄云观下胡乱发誓,道君亲自出手惩治她了!”

尖叫声中,大多数人还在瞪着眼。

就在刚才,这个阿姣对着苍天立誓,说是她如果对平意不利,肚子里的娃就生不出来。真没有想到,这一转眼间,她真流产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这就是苍天不可欺,道君不可欺吗?”

说话的人正是卢萦,不过没有人看向她,回过神来的众人,只是同时转过头看向吴郎。只是同时想道:不错,这就是苍天不可欺,道君不可欺!阿姣这个姑子,年纪小小,心肠却恁地恶毒!原来她勾搭自己恩人的夫君,真的是不怀好意!

幸好苍天有眼!让这贱人的毒计不能得逞!

吴郎憨实的脸上正一阵青一阵白,对上他的目光,呻吟着的阿姣陡然清醒过来,她白着脸向他伸出手,含着泪唤道:“吴郎!”

看到情人乞盼的眼神,刚才还对她温柔有加,百般照顾的吴郎不但没有上前,反而向后退出一步。

吴郎陌生的眼神,疏离地动作,四周众人厌恶而又排斥的模样,陡然映入阿姣的眼中。刚才她还在剧痛中,还没有留意到众人所说的话。这时一清醒,她才陡然记起自己的誓言!

这刚刚发过的誓,居然就灵验了?

想到这里,阿姣又惊又惧又怕,脸色变得灰败。

站在一侧的卢萦看到阿姣那心死成灰的表情,又瞟了一眼急急走向平意,表情中充满悔意和愧疚的吴郎,唇角扯了扯,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后,转身离去。

她知道,阿姣完了,这一生都完了!

走出几十步后,她来到一处草丛中,弯腰拿向自己藏在这里的包袱。可伸手一摸,哪里还有?卢萦一惊间,便听到一个声音传来,“你的东西在这里。”

声音就在身后,卢萦慢慢转头,对上眼前这个一袭黑裳的青年。青年冷着一张脸,见卢萦看来,他手一抛,便把她的包袱扔了过来。

见卢萦接住包袱,黑衣青年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家主公要我来问你,那个怀孕的妇人,与你可是有仇?”

怀孕的妇人,是阿姣吗?卢萦一凛,她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不出表情的黑衣青年,明白过来,他看到的,应该是自己把肉骨头扔到阿姣裙上的事吧?这人的主公倒是有趣,妇人的争斗居然也感兴趣。

虽是如此想着,卢萦还是老老实实地摇头道:“无仇。”

“哦?”黑衣青年的声音依然没有起伏,“那你为何要陷害她?你可知你使出这么一手,足能毁去她的一生?”

卢萦点了点头,回道:“我自是知道。”她眼神清澈而冷漠地看着这黑衣青年,慢慢说道:“难道就只许她毁了我二表姐的一生,就不许我还报回去?”

听到她地回答,黑衣青年倒真的寻思了一会,然后他抬头道:“不错,你继续说。”

卢萦却是双眼一眨,突然问道:“回答好了,可是有赏?”

这话大出黑衣青年预料,见他木着脸瞪着自己,卢萦表情不变,自然而然地说道:“看郎君的衣着,便知不是普通人,而你的主公,更应非富既贵。贵人既然对此事颇有兴趣,想来不应该吝啬一赏才是!”

向他讨赏,向他主公讨赏的人,黑衣青年见得多了,可从来没有见到过如眼前这个讨得理直气壮,坦坦然然的。不由自主的,黑衣青年忖道:怪不得刚才主公看到这个小姑子,双眼都发亮了。倒真是个胆大的。

想到这里,他顺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饼扔给卢萦,“说吧。”

卢萦一把接过,顺手放入衣袖后,继续说道:“其实很简单,我二表姐很爱她的丈夫,如果任由那个阿姣入了门,我怕她没有力量再活下去。既然必须死一个,为什么死的不是居心叵测那一个?”

说到这里,卢萦歪了歪头,“我说完了,你家主公还有想知道的吗?”

黑衣青年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他有一句话送给你。”对上卢萦明亮的双眼,黑衣青年竟是颇为认真地说道:“我家主公说,于短短时间内,你能不动声色地设下这么一计,倒是个可造之材。不过这么一点小事都让他这等外人发现了,你的手段还不算高明。有空的话,多学学中庸。”

听到《中庸》两字,卢萦再是冷漠,那嘴角也情不自禁的抽搐起来。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儒家圣人教导世人稳重执中行事的经典,居然含有诡诈之学?

黑衣青年显然真是个传话的,他说到这里后,又道:“对了,我家主公还说,你不是有个末过门的夫婿吗?去退了他,等你学好中庸之日,他会给你一个妾位!”

话音一落,黑衣青年转身就走,便没有注意到卢萦听到最后一句话后,那陡然间变得恼怒的面容。如果她是男人,这时侯真会朝那个黑衣青年狠狠吐上一口浓痰!

不过,气归气,一想到自己居然平空得了一块这么大的金饼的卢萦,转眼便高兴起来。她甩了甩手中的包袱,一边向前走,一边忖道:这金饼少说也有七八两,够我与弟弟开销小半年的了。

越是想,卢萦便越是心情愉快,因此她哼着歌,快快乐乐地朝玄云观正殿走去,至于那个黑衣青年和他那莫名其妙的主公,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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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闹翻

凤月无边6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章平府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萦在自己摔倒的地方看了一遍,没有得出什么结论后,转身朝家中走回。//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不过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还没有靠近家门,卢萦便远远地看到弟弟捧着一本书站在坪里摇头晃脑地读着,只是读上几句,他便会向路上看那么一眼,再读几句,又抬头看上几眼。

他是在等自己归家啊。

卢萦心中一暖,眼中一阵酸涩。

不由的,她加快脚步,看到她走来的弟弟,这时脸色青了青,冷着声音说道:“怎么这么晚才回?”

一边说,他一边瞪着那一双与卢萦极为相似的,水灵灵的眸子瞪着她。白嫩俊秀的脸上,也带着愤怒。

卢萦知道他担忧自己,当下一笑,她温柔地说道:“刚才去了玄元观,因此晚了。”一边朝房中走去,她一边说道:“饿了吧,今天晚上有骨头汤喝哦。”

卢云本来还想恼一会,可一听到“骨头汤”三个字,肚子便不争气的咕咕响了起来。不过他没有回答卢萦,甚至还转过身,从鼻中发出重重一哼,冷声道:“我不饿!”

听到弟弟口是心非地回答,卢萦只是笑着,她一边忙碌着一边说道:“今天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贵人问路,给赏了一些钱,阿云,明天我们便可以把你今年的束修给交了。”

直过了一会,卢萦才听到她弟弟轻哼一声,以示他知道了。

这时,卢萦放低声音,一边把泥灶中的火弄燃一边说道:“阿云,这次受伤后,我好似明白了许多事。”

“恩。”

“我的心狠了好多。”

“恩。”

“……”

“外面暗了,到火旁来看书吧。”

“知道了。”

弟弟一靠过来,卢萦便向后移了移,同时头一歪,把脑袋轻轻地倚在弟弟的背上。感觉到身后的温热,卢云先是身子一僵,继而悄悄向她靠拢了一些。

……

第二天,整个汉阳镇都在议论阿姣的事,在这个不大不小的街镇中,这种刚刚发了誓,便得了现世报的事还是很罕见的。

世间的谣言,从来是越传越离谱,不过二天功夫,故事中的阿姣便成了阴毒无比的毒妇,一些与她沾不上边的事也给扯到了她身上。连同二表姐夫,也成了被恶毒之妇愚弄的傻男人,甚至有谣言还说,他早就与毒妇勾结好,只待找到时机便把发妻给休离。也有人说,这一对奸夫淫妇原本是准备毒杀平意的。

平意这些年怎么对夫家的,众人都看在眼中,当下,那吴郎直是被人骂得连门也不敢出。饶是这样,还是被平意的几个兄弟堵上门狠揍了一顿,平氏还派人把吴家的财产全部统计了一遍,然后在吴氏族老的作主下,全部划归了平意名下。这个时候如果平意和离,那吴家又会变得一文不值。

第三天傍晚,阿姣自缢的消息传到卢萦耳中时,她发现自己只是顿了一下,便恢复如常。

她竟是没有一点不安!

亲手结束了一条人命,不对,加是阿姣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二条人命,她居然没有不安,没有恐慌?她的心,什么时候冷酷到了这个地步?

卢萦给自己吓了一跳,虽然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个冷漠的,对很多人事都防备而又漠视,骨子深处甚至有点阴狠。可她真没有想到,不过病了一场,自己便连人命也不放在眼中了?

当天晚上,卢萦深刻的反思了一刻钟后,便抱起那本《中庸》,很是认真地阅读起来。还别说,这种圣人之道很能让人心情平静,不到半个时辰,卢萦便把阿姣的事抛到了脑后。

隔日又是一个大好晴天。在这春光烂漫的时候,明灿灿的阳光,总能给少男少女带来一种明媚的忧伤。卢萦起了个大早,她举目看了一眼不远处粉红嫣红的花朵,扯着唇角出了会神后。转过身,朝着平家大院的方向走去。

还没有靠近平家大院,一阵少女的欢笑声便从围墙里面传来,抬头眺去,恰好看到一架秋千高高抛起,同时抛起的,还有一角粉色的身影。

这便是她的表姐表妹们了,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她们养尊处优,矜持而骄傲,她们的手,从来不会像自己这般粗糙。

嘴角扯了扯,卢萦又忖道:不过,她们也从来没有尝到过,如今我与弟弟享受着的那种欢喜和自在。

一角侧门处,那守门的妇人看到卢萦走近,“哟”了一声,叫道:“表小姐还得好早啊。”她啧啧几声,“再迟来一刻,日头都过午了。”

面对妇人尖酸嘲讽的表情,卢萦扯了扯唇角权当一笑后,便低下头,径直越过她向院子里走去。

这妇人名唤何嫂,是平府中的家生奴仆,因祖孙三代都在平府为奴,也算有点势力。何嫂与卢萦倒不曾有过冲突,她之所以对卢萦不喜,不过是因为看不惯卢萦那张总是冷漠平静的脸,还有她那永远学不会阿谀奉承的性子。哼,装什么高贵?不过是个破落户,难道还真以为自己是可以与王孙公子比肩的大家族子弟不成?

卢萦走过一处走廓,便来到一处小花园外,花园中,婢女来来往往,不时可以听到少女们的笑声。远远地,看到她走近,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妇温柔笑道:“阿萦来请安了?听说上次你伤得很重。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

面对这个少妇,卢萦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她轻唤道:“青姐姐好。”

青姐姐应了一声,声音放小了点,“你伤都好了,怎么耽搁到今日才过来问安?你三舅母昨日还说你了。”

这三舅母娘家有势,在平府中颇有地位,平日城卢萦有点畏她。

不过这世间,只是有所求才有所畏,这平府,给予自己姐弟的极少,却能操纵他们的婚姻,自己便是与曾郎顺利解决了婚约,只怕后来再嫁人,也得由平府来决定。而平府中,最有可能插手她与弟弟的婚姻大事的,便是这个三舅母了,不行,她得想法子摆脱了。

正在卢萦低头寻思时,从不远处传来几个叽叽喳喳的笑声,“我长得这么大,都没有见过那么俊美华贵的公子。”“他还冲我笑了呢,啊,他笑的时候,我的心都跳出嗓子口了。”

“听说没有?杨府成府的姑子们,都梳洗一新地去见过那位贵人,我们府中的三姑子五姑子六姑子也都去了。”“五姑子也去了?”“当然啦,她打扮得可美了,听阿螺说啊,那贵人是个有封地的王孙,说不定会是新一任的蜀王,而且,他还没有订下婚约呢。咱们这些姑子任哪一个被他看中了,哪怕是做了贴身婢子,也能带契着家族飞黄腾达的。”

听到这里,卢萦微微一怔:阿因也去了?那个什么王孙真的那么好,使得她做妾做婢也深为荣幸?蓦然的,卢萦发现,自己那位视为好友的表姐,似乎与自己的想法大不相同。

凤月无边6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章平府更新完毕!

第八章 生计

凤月无边7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章闹翻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这是卢萦伤好之后首次来平府,她先求见了外祖母和当家作主的大舅母,被草草打发后,便来到三舅母房外求见。【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

不一会,一个婢女走了出来,“夫人让你进来。”

夫人?想二百多年前,只有诸侯之妻方能称为夫人,现在呢?凡是个有点钱财的,便是个夫人了。

卢萦低下头,跟在那婢女身后向前走去。

堂房中坐着几个妇人,彼此正说说笑笑着,看到卢萦进来,都是瞟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卢萦也不恼,安安静静地站在一侧,等她们稍稍安静后,便走上前朝坐在主座的妇人行礼道:“阿萦见过三舅母。”

“是阿萦啊。你这孩子也真是!不是三舅母说你,你伤发也有一些时日了,怎么今日才过来?你这不是让三舅母凭空子替你多耽心么?”三舅母的话与她的人一样,爽利中透着带着刺。

听着这似是关怀的话,卢萦暗暗想道:真关心我,我受伤后,怎么也不见你派人来看一下?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来。

三舅母正满面春风的,和气地看着她,对上那薄而上挑的眉峰,那略显尖刻的脸颊,卢萦扯了扯唇角算是一笑。

见到卢萦这千年不变的冷漠模样,三舅母有点泄气,她挥了挥手,“阿萦坐吧。”

说到这里,她又站起来送走几位客人后,转回来重新在主座坐下。

一阵沉默后,三舅母笑着问道:“阿萦,你现在的伤可大好了?”

“回舅母的话,是大好了。”

“那就好,阿因一直担心着呢。”说到这里,三舅母叹了一口气,语重声长地说道:“阿萦啊,不是三舅母说你,你这孩子生得面冷嘴拙也就罢了,现在怎么连礼数也不顾了?这样子下去,你到曾府怎么过日啊?那一日,曾夫人可是还跟我说叨你的不是呢。”

三舅母滔滔不绝地批评着卢萦,卢萦只是低着头,没有辩解也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等她说完,卢萦才低下头轻轻说道:“谢三舅母关怀。”

三舅母说教了一阵后,突然道:“对了阿萦,舅母有一件事跟你交待一声。阿云那孩子也有十三了吧?恩,东街的李二家你听过吧?他家的女儿相中了阿云,我也觉得那孩子不错,准备给两娃定下婚约。”

三舅母的声音刚落,卢萦便嗖地抬起头来。

她直盯着三舅母的脸,也许是她的眼神太明亮,目光太锐利,三舅母不由大恼,只见她眉头一挑便欲发作。

就在这时,卢萦重新低下头来,她断然摇头道:“三舅母,此事不可行。”不等三舅母发火,卢萦已站了起来,抬着头看着三舅母清冷地说道:“父亲早有遗训,卢家的子孙可以穷可以苦,却断断不能为人上门之婿。何况,阿云日日耕读,如今功课大有进步,说不定哪一日便被举了孝廉……”

她刚说到这里,三舅母便是一阵尖利的冷笑声,“哟,哟哟!说你胖你还真喘起来了!什么玩意儿啊?居然说到了举孝廉了?阿萦,你不会真以为你那窝囊废父亲,真是什么大家之子吧?不会以为真有什么德高望重之人愿意举荐你那弟弟吧?”说到这里,三舅母尖着嗓子笑了起来,真是笑得前仰后俯!

不止是她,此时此刻,堂房中到处都是一阵笑声,房里房外的婢女仆人都笑得喘不过气来。

这个时代没有科举,读书人要上进,得通过一些名望很高的人举荐。卢氏只有二姐弟,一没有钱财二没有势力,哪有那个本事结识那些有名望的人?而且这两姐弟又没有什么父母族人,便是想通过显孝心而扬名,也没有个发挥的对象。

因此在众人看来,卢萦这话简直比笑话还要好笑。

三舅母笑得欢,卢萦的眼神却很是冷,不等她笑完,她陡然声音一提,认真而严肃地向三舅母叫道:“三舅母慎言!此乃我父临死时最后的心愿!舅母便是身为长辈,也没有这般哧笑他人长辈的道理!”

这是个“以孝为先”的天下,卢萦只有为了维护亡父的尊严,向舅母发火才是情理可原。

她是情理可原,可三舅母哪曾受过这等气?一直以来,卢萦在她面前都逆来顺受,不管是她,便是她家的下人,在卢萦这个破落户面前,都有一种优越感。而此刻,这个自己从来都看不起的人,居然敢这么严厉的训斥自己?

腾地一声,三舅母站了起来,她涨红着一张脸指着卢萦,尖声叫道:“你,你,你……”一连几个你,她却不知怎么指责卢萦的好。眼前这个向自己怒目而视的骚蹄子死死扣住了一个“孝”字,自己的理便是说到天边去也讲不过她!

越是这样,三舅母那股无名火便越是旺盛。她指着卢萦的手指颤抖着,直过了好一会她才尖锐地喝道:“滚!滚出去!从此后,你们姐弟俩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她喝到这里,心中一阵得意:对了,就是要这样,没有我这个靠山,我倒要看这个骚蹄子哪里有路走!等她走投无路跪到我面前来求时,我再好好羞辱她一番,出这口恶气!

她却没有想到,卢萦等的便是她这句话。她早在说出举孝廉时,便料到了她们会有这种反应,她更在等着这种反应!

因此,三舅母的声音一落,卢萦马上退后几步,她木着脸朝着三舅母一福后,朗声说道:“亡父虽逝,音容永在,孤儿孤女虽然不肖,却也断断不敢弱了先辈的志气!舅母大人的话阿萦不敢生受。如此,告辞了!”说罢,她衣袖一甩,转过身毫不犹豫便向外走去。

看到她远去的身影,三舅母的怒火不打一气来,她尖着嗓子大喝道:“好好好!你敢出这个门,那就永生永世不要来求我这个舅母!”三舅母的叫声尖利响亮,引得花园那一边的人也昂着头向里看来。

三舅母越是叫得厉害,急步而去的卢萦,那冷漠清丽的脸上的双眸,便越是明亮。骂得好啊,骂得太好了!她越是骂,关注此事的人便越多,关注的人越多,她与三舅母的对话便越是传得远。当众人知道她是为了维护亡父而被训斥时,只会对她敬重有加。如果有幸传到那些有名望的人的耳中,说不得便让某些同样出身贫困的大人物对自己姐弟起了怜惜之心,从而替弟弟开拓一条通天大道。

便是没有那么幸运,三舅母与自己的这通对话传出去,舆论站在自己这边后,三舅母便不敢也不能越过平府的其他长辈,随意收回自己与弟弟所住的那木房子了。只要有房子住,那自己与三舅母这一闹,便没什么损失了。损失不大,还收获了一定程度上的婚姻自主,怎么算,这一场闹剧都是值得的。

凤月无边7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章闹翻更新完毕!

第九章 收获

凤月无边8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八章生计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萦这边急步而行,大门处却是一阵喧哗,转头一看,只见七八个衣着不俗的富商筹拥着三舅父走了过来。【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

只是看了一眼,卢萦便不再理会,就在她低头前行时,只听得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子叹道:“陛下新得蜀地,便连下几道命令,说要把农赋减少到三十比一,陛下真是英明之主啊。”另一个中年人也点头道:“是啊,又是令人读书,又是减赋,中兴之世到矣。”

几人的对话匆匆入耳,卢萦也没有细听,便出了平府。

来到平府外,卢萦回头看向身后又高又深的围墙,暗暗想道:平府的势要借,可又不能攀扯太深……转眼她又想道:我现在想这个干嘛?当务之急是赚到钱呢。

想到赚钱,卢萦便有点苦恼起来。蹙着眉行走在街道中,到处可以看到一个个做儒士打扮的少年。望着他们,卢萦摇头一笑,想道:陛下的喜好便是天下人的喜好啊。这些人大字也不识一个,居然都戴起了儒冠了。

想着想着,卢萦脚步一顿。她呆了一会,突然提步,急急朝回走去。

她回到家中时,弟弟还在学堂,还没到归家之时。卢萦推开弟弟的房间,仰头看着密密麻麻的,直垒到屋梁处的书籍发起呆来。

这些书籍,纵使父亲被人驱赶,纵使兵荒马乱时,也不曾丢弃半点。因此,虽然有很多人不信他们是大世家之后,可能够让那些人时时挂在嘴里念叨一番,这些书籍功不可没。

这个时候的卢萦,其实还远远低估了她们这一房子书籍的价值,这个时代,蔡伦还没有出世,世间还没有廉价的纸张,因此,大多数书籍,依然如秦时一样刻写在竹简上,也有一部份用的是麻质纤维纸。这种纸质地粗糙,且数量少,成本高,不普及。

在这种情况下,卢萦这一房子的书籍,实是价值不可估量,真要换钱财,足能换到两姐弟过上一辈子好日子的财物。

坐在房中,卢萦还在不停的寻思起来。刚才在路上时,她琢磨来琢磨去,总觉得要赚钱,得着落在这些书籍上才好。

可是,要怎么个着落法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卢萦心神一动,转身走出了房门,二刻钟后卢萦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拉着驴车的汉子。

看到卢萦出出入入的,住在左邻的一个矮小妇人笑道:“阿萦啊,这是忙什么呢?”一边招呼,她一边抽空朝旁边直盯着卢萦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儿子狠狠瞪了一眼。

卢萦回过头来,浅浅笑道:“阳婶晒太阳啊?是我弟弟要练字,我去购了一车竹简回来。”

听到卢萦地回答,阳婶叹了一口气,道:“还是你们家好,想识字,翻开书便能看到。不像我们这些人家,孩子们虽然早早戴上了儒冠,却识不得几个字呢。”

听到自家母亲这样揭自己的短,站在阳婶旁边的那个瘦杆一样的少年脸红了起来,他压低声音不高兴地叫道:“母亲!”语带不满,不过怕卢萦发现,他的声音很低。

说起家境,卢萦与这些邻居都差不多,可也许就是她识字的缘故,或许也是她出身不凡的缘故,左近的少年们,总觉得卢萦长得很好看,与一般同龄的姑子都不同的好看。

说话之际,那驴车也驶到了门外。卢萦连忙打开房门。

卢云傍晚回来时,一进门便看到堆得满满的空白竹简。瞪着这些东西,卢云看向正在灶前忙活的卢萦,叫道:“姐,你这是干嘛?”

“阿云回来啦?”卢萦一见到弟弟,笑容中便荡着温暖,见弟弟盯着那些空白竹简,她笑盈盈地道:“当然是给你写字的啊。”

“写字也不要这么多啊。”

“要的。”卢萦一边把骨头汤端到饭塌上,一边笑道:“因为我也要写字啊。”

阿云蹙了蹙眉,没好气地说道:“姐,你有话就一次性说完。”

“别急。我的意思是,以后你写字时,不必再用笔拈着水在桌子上描了,我们直接写在竹简上。我是这样想的,每一根竹简上,你就写一个字,然后在那个字的下面注明它的大约意思和用处。”

卢萦抬头看向弟弟,目光明亮异常,“阿云,我已想好了,从明天起,我们卖字!”

“卖字?”卢云听都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一时都蒙了。

“就是卖字。我们把书简上常见的字都写出来,然后在下面用小字标明意思和用途。等你上学时,姐姐就拿到市集中去卖掉。”说到她想了一天的主意,卢萦便是精神百倍,说话的语速都快了几分,“阿云你想想,陛下不是提倡广开学府,说要世间尽饱学之士吗?我今天在路上看到,很多少年都戴上了儒冠了。可是,你们在学堂时,只不过是先生口诵你们复读之,回到家中呢,又没有书册在手可以复读,刚学的字通常会忘记大半吧?如果有了我们这些竹简在手,他们就算回到家中也能温故而知新了。”

听到姐姐的解释,卢云侧头寻思起来。不过,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了家里的事由姐姐做主,寻思半晌也没有得个什么结论,最终只是“恩”了一声,以示同意。

卢云这一答应,姐弟俩便忙活起来。两人各拿一本儒家经典在手,先由最简单的字写起。写一个字十分容易,可后面的释义就不简单了。通常要翻上好几本书才能完成。

不过,两姐弟毕竟不是大儒,凡事可以不求完美。那释义有了个大约也就够了。

如此忙活一个时辰,姐弟两人才各写了四根竹简。八个字是不多,可这翻阅的过程中,不说是卢萦,便是卢云也感觉到得益非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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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三人

凤月无边9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九章收获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早早睡了一觉,第二天卢云上学后,卢萦继续写字,等到卢云快要放学时,她又写了十五个字。【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

放学之时,正是学子们出出入入的高峰时。学堂门还没有打开,卢萦已在门口挑了一个位置坐下,打开的布片上,便整齐摆放着二十三根竹简。

随着学堂中一阵哄闹声传来,卢萦站了起来,扯着清冷的嗓音唤道:“卖字啦!一枚钱一个字啦!”

卢萦五官清丽之极,少女抽了条的身段站在春风中直如杨柳随风,便是不说话也能吸引少年们的目光。此刻她这么一唤,大感好奇的少年已一窝蜂涌了上来。

一个高瘦的少年目光直呆呆地盯着卢萦,见她不曾看向自己,便率先叫道:“这位姑子有礼了,你刚才说“卖字”?字还能卖么?”

“当然能。”卢萦从布上拿起一根书写着“义”字的竹简递给那少年,微笑道:“郎君请看。”

那少年接过竹简。低头看了一眼,他“咦”了一声,蹲下来翻捡起来。

不止是他,这时已有三四个少年翻检起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快活地叫道:“这个字我识得,刚刚学过的,叫“昊””他拿起那竹简,念道:“上日下天名昊也。昊者,大也,深也,亦可为姓。”

看到那少年明显意动的样子,卢萦声音一提,清脆地笑道:“这位郎君可有感觉?白日明明记得的字,回家睡了一晚后又忘光了。如此反复,不知浪费了多少时日。若是家中备有这么一根竹简时时看着,又怎么会忘记呢?今日我统计了一下,世人常用之字不过几百,也就是说,只要花费几百枚铁钱,各位郎君便可以通读天下经典了!”

卢萦的最后一句极能触动人心。众少年嗡嗡议论了一阵,便有人开始购买了。

能到学堂读书的,家中不会缺少几枚铁钱,因此不一会功夫,卢萦手中的二十三枚竹简便换成了二十三枚五铢钱!

想她绣花一月,也不过得到这么多钱。掂着手中沉甸甸的钱币,卢萦已经眉开眼笑了。只是快活的卢萦没有注意到,自家弟弟远远的躲在角落里。

卢云没有想到,姐姐居然跑到他的学堂门口来卖字。哼,明天肯定会有很多人会缠着他打听姐姐的事的。

卖完了所有的竹简后,还有两个少年向卢萦预订了明日的。卢萦寻思了一会,越过人群追上了大步走出的几个先生。

过了一会,卢云走到姐姐身后,红着脸瓮声瓮气地说道:“姐,你找先生干什么?”

卢萦回头一看是他,浅笑道:“姐姐在问他们,明日会教什么字。我想每日写些他们正在学习的字来售卖。”她双眼亮晶晶的,又说道:“阿云,你可知道姐姐此举,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自己还有好处?卢云瞪大了眼。

卢萦的表情十分认真,她低声道:“你当知道,姐姐虽是售字,却也是在解惑。更何况,上面还有你写的释义?阿云你想想,有朝一日你写的这些竹简流落到大儒手中,他们会不会赞你释字解惑,有教化世人之心?”

当今陛下起事时,得到很多豪强富商的帮助。因此当今之世与西汉时有所不同,不但商人众多,而且很多官吏也从事商贩之事。到了如今,老百姓把利字时时挂在嘴里,读书人在谋名的同时也赚钱,都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因此,卢萦姐弟售字之举,不会有人说他们铜臭熏心,只会就事论事。

说这些话时,卢萦的双眼发着光。正如三舅母等人以为的,她们无钱无势无亲人,这样的情况下要被大儒名士注意到自家弟弟,要让弟弟出人头地,只能另辟蹊径。而这卖字,便是她所选择的蹊径之一。

接下来,卢萦姐弟两人,正式把卖字当成了活计。正如卢萦自己所说的那样,常用的字只有几百,如果能记得滚瓜烂熟,那么天下经典无一不可读。

她这番话,甚至提醒了一些世家,不知不觉中,已有一些家族内部也如弄了一部这样的字典,专门给刚刚启蒙的子孙们传道解惑。当然,那样身份的家族,自不会与卢萦争这么几个铁钱的生意。而一些想争生意的小户人家,又没有他们姐弟这么丰厚的藏书了。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再加上日日翻阅经典,从中感受到的知识熏陶,姐弟两人不但吃穿不愁,学识上也长进不少。

这一日,卢萦刚刚卖出当日写出的竹简,慢慢走在街道时,迎面一辆驴车驶来。

转眼间,那驴车在溅起一片灰尘后,停在了她的身边。接着,她听到一个清朗熟悉的男子声音唤道:“阿萦。”

是曾郎!

卢萦慢慢抬起头来。

对上卢萦,曾郎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他温柔地看着卢萦,发现自己心跳快了几分:不过二十几日不见,阿萦又长美了。他目光转向她的胸脯,忖道:还长丰满了。

这阵子姐弟俩吃得好睡得好,又正值长身子的时候,自然变化很大了。

对上曾郎温柔中透着一种矜持,亲近中隐藏得意的面容,卢萦弯了弯唇角,浅笑道:“恭喜曾郎,伯父升了官罢?”

曾郎一怔,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见到卢萦的目光转向自家的驴车,他明白过来。得意一笑,曾郎提着声音说道:“阿萦,我父亲正式升为校尉了。”说罢,他环视四周,下巴微抬。

原来他父亲以前还不是正式的校尉啊。卢萦唇角一弯,浅浅笑道:“恭喜曾郎!”

听到卢萦语气中的清冷,曾郎眉头蹙了蹙,他微叹了一口气,想道:阿萦还是见识浅短,不知道校尉意味着什么。阿因就不同了,她听到这事时,是那么地欢喜。

想了想,曾郎决定原谅卢萦的无知,他声音放软,“阿萦,我父亲已动了身,马上就可以归家了。”望着卢萦那张青白之色大去,明显红润起来的清丽面容,他弯腰伸手,“过来,我载你一程。”

卢萦退后一步,浅笑道:“不用了。”

被她拒绝,曾郎再次眉头一蹙。转眼他想起一事,跳下驴车走到卢萦身侧,认真说道:“阿萦,听阿因说,你对你三舅母无礼,被她赶出了平府?”他抿了抿唇,极为严肃地说道:“这样不好,乖,你明日就去平府,向舅母跪下道歉。”

见卢萦低着头不说话,曾郎颇有点头痛地说道:“阿萦,你父母已经双亡,现在你唯一值得人称道的,不过是平氏表姑子的身份。你得罪了你三舅母,那是自绝生路啊。听我的,明日就向她致歉,舅母如果不理,你就跪到她原谅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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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人(下)

凤月无边10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十章三人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曾郎说得很认真,双眼直盯着卢萦,只等着她点头同意。//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他还没有等到卢萦点头,一个娇脆欢喜的声音已从身后传来,“阿萦阿萦,是你吗?”

正是阿因的声音。

卢萦和曾郎同时回过头去。

阿因刚爬下驴车,此刻正提着裙套朝两人跑来。因跑得急,她抹了粉的脸红朴朴的,双眼也亮晶晶的,整个人显得很明艳。

看了一眼阿因,曾郎露出一抹笑容,他又瞟向身侧的卢萦,暗暗忖道:这两个姑子,一个清丽过人,一个明艳照人,都是难得的美人。

想到这两个美人都能为自己所有,曾郎的下巴抬得更高了,他瞟向四周庸庸碌碌的路人,直觉得意气风发。

卢萦没有注意到曾郎的表情变化,她正在看着阿因。

自上次受伤之后,她这是第一次看到阿因。

阿因碎步跑到两人面前,她没有看到曾郎,而是欢喜地来到卢萦面前,握着她的双手,笑盈盈地说道:“阿萦阿萦,好些天没有看到你了,我好想你哦,你呢,你有没有想我?”

说罢,她瞟向一侧的曾郎,皱了皱小鼻子语气可爱地哼道:“曾郎,你怎么能让我家阿萦走路呢?哼,你对她一点也不好!”虽是训斥,却因为语气娇柔而让人一听便心中舒坦。

曾郎微笑起来。

卢萦看了一会阿因后,转头看向曾郎,然后,她又转头看向阿因。

阿因心中格登一下,她感觉到了不对劲。以往自己这样说的时候,卢萦会羞涩不已,自己呵斥曾郎时,她也会感激地看向自己。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目光清冷无波,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似有思索,也似在审视。

想到这里,阿因格格一笑,掂起脚在比她高半个头的卢萦耳边悄悄说道:“阿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曾郎的父亲升官了。呵呵,你以后便是少夫人了哦。”

说完这句,她离开卢萦少许,盯着她直笑,“阿萦最好了,嘻嘻,你不知道昨日我怎么跟家里人说你的。我说啊,我家阿萦性子纯直,人又孝顺,简直是人见人爱呢。”

阿因声音清脆,她是平府正经的姑子,父母又有钱势。以她的身份这么亲昵,这么热络地对待卢萦,便是路人也觉得她与卢萦姐妹情深,觉得她性子温柔可喜,逗人欢喜。

卢萦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见她一直不说话,一旁的曾郎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阿萦,你这沉闷的脾气得改一改。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阿因这样的性子的。你这般下去,会得罪很多人的。”

听到曾郎开口,阿因双眼越发亮晶晶了,不过她马上脚一跺,不满地娇嗔道:“曾郎,不许你这样说阿萦!”说是这样说,她越过卢萦与曾郎对视的目光,却甜蜜而欢喜。

就在这时,旁边的卢萦开口了,“阿因。”

“恩。”阿因转过头看向卢萦,眼神明亮地等着她说下去。

卢萦唇角扯了扯,慢慢说道:“我听曾郎说,那一日是你不小心把我推下玄云观的?”

这话一出,曾郎一呆,阿因则是跳了起来。不等两人开口质问,卢萦唇角一扯,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后说道:“其实我是说,不管如何,我受伤实与你相关。且不说你我交好,便是念在你伤了我的份上,你也应该前来看望于我。阿因,我卧床多时,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一看?”

她目光清彻如水,表情淡然,“我现在很想知道原因。”

阿因妆扮精美的脸上表情一僵。

她呆了一会,唇动了动,却还是没有说出半个字来。这时,曾郎在一侧蹙眉道:“够了,阿因是有事在忙。阿萦,你不要得理不饶人!”

“是吗?”卢萦唇角一掠,她转眸看向曾郎,抿唇笑道:“我还以为阿因其实不喜欢我,她之所以与我交好,是因为曾郎你的缘故呢!”

这一句话,怎么如此中的!一时之间,曾郎一惊,阿因也是一呆。

卢萦瞟过两人,浅浅一笑,“不过话说回来,五表姐人生得美,家势更不是我能比的。只有你才配得上曾郎。”她似笑非笑地说到这里,幽幽一叹,“其实,你们真要我让贤,也不是不可能的……”仿佛怕两人不明白,卢萦衣袖还晃荡几下,令得袖袋中的五铢钱相互撞击,发出一阵清脆的交击声。

悠然转身,卢萦曼步朝前走去,把目瞪口呆的两人甩在身后。

一边走,一边抚摸着袖袋里的钱物的卢萦暗暗寻思着:得到我的启发,这两人应该会拿些钱财来贿赂我,让我好愿意放弃这一门良缘吧?会给多少呢?恩,得好好探听一下,看看阿因与曾郎的私房钱各有多少。

这时的卢萦,发现自己自伤好后,真的变了很多。一个自己寄托了多年感情的男人,一旦决定舍下,便真能全舍了。

脚步悠然的卢萦,却没有发现身后的曾郎,并没有显出半分欢喜的模样。

呆了一阵后,他猛然转身,大步朝着卢萦追来。刚刚追出一步,阿因便唤道:“曾郎!”声音中带着警告!

曾郎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看向阿因。只是略一犹豫后,他再次提步向卢萦追去。

他与卢萦五岁便定下婚约,在他的心中,卢萦一直都是他的人。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卢萦会用那么清冷无波,没有半点感情的语气,说出“让贤”两字!

是,他是不打算娶卢萦为妻了,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卢萦,让她被另一个男人拥有。他的女人,他可以不要,他可以作践,他也可以贬为妾室,可他断断不能容忍,她敢这么轻飘飘的,若无其事地甩了他!

沉怒中,曾郎三步并两步,终于追上了卢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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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踏春

凤月无边11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十一章三人(下)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曾郎追上卢萦,右手一伸便扣在她的肩膀上。//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感到肩膀一阵疼痛,卢萦回过头来。当她对上那铁青的脸时,心中格登一下,陡然明白,有些事,怕是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彼时正在街道上,四周人来人往,卢萦人才出众,本就引人注目,这一会,更是好一些目光都粘在两人身上。

这时,曾郎含着怒意的声音涌入卢萦的耳中,“阿萦,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要“让贤”?声音中,有着风雨欲来的暴怒。

卢萦看向他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双眼,秀挺的眉蹙了蹙,提醒他道:“曾郎!”声音微有点高。

曾郎朝四周众人瞪了一眼,令得他们纷纷退避后,转头朝向卢萦,冷声道:“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给我解释清楚?”

解释清楚?还需要她解释清楚么?对上曾郎愤怒中带着执着的表情,莫名的,卢萦眼中一涩,不由自嘲地想道:如果是受伤前的自己,看到他此刻的模样,定然会以为他对自己还是很有感情的吧?他与阿因之间,定然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吧?

可惜,受过伤后,自己的感觉太敏锐,敏锐得让自己无法忽视,无法装作糊涂!

想到这里,一股莫名的疲惫涌出心头。眨了眨眼眸,卢萦还在沉默时,曾郎气恼的声音再次传来,“怎么聋了?不敢说了?”

终于,卢萦抬起头来,她定定地对着曾郎的双眸,好一会,她粉唇轻扬,温柔说道:“阿因过来了。”

阿因过来了?曾郎一怔,他陡然记起,自己刚才太过愤怒,竟是抛了阿因直接追上来的……

这时,卢萦看向曾郎身后,声音清冷地说道:“阿因来了?你劝劝曾郎吧。”说到这里,卢萦扬着唇角,慢慢抓起曾郎的手,然后,缓缓放向阿因的手中。

她的动作很慢,很慢,做这个动作时,卢萦的唇角还含着笑,表情似是讥嘲,也似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静。

她乌黑的双眸,一直在盯着曾郎,对上他那一瞬间涌出的迷蒙时,她凑近少许,吐气如兰的轻声说道:“曾郎,我与阿因是最要好的姐妹……有所谓兄弟妻不可戏,这姐妹的夫君,也没有共享的道理。至少对于我来说,是断断不想共享的。你若是择她,就握上她的手,你若是要我,不妨当着阿因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唇角扬起,似笑非笑,卢萦对着站在身后,正紧盯着曾郎的阿因轻笑道:“曾郎的妻位只有一个,以阿因的长相身家,想来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阿因你说呢?”

这是将军!

三人间本来隐晦的关系,竟是猝不及防之下便被卢萦生生撕开。

曾郎想过,等父亲归家后,自己把想要娶阿因为妻的事跟父亲说道说道。以他料来,父亲向来疼他,母亲又一直不喜卢萦,他只要开口,父亲肯定是愿意换个媳妇的。

只要父亲松了口,他立马就找到卢萦,找机会破了她的身子,然后再向阿因家提亲。这样一来,两个美人儿谁也逃不掉。

他断断没有想到,这般偶遇卢萦,兴致来潮时随便与她说说话,居然被她逼到了这个地步!

卢萦和阿因都在看着曾郎,都在等着他地回答!

与以往不同,此时此刻,这两个美人儿都没有松口,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看着两女非要得个答案的架式,刚才还气势十足的曾郎,一下子痿了起来。他动了动唇,好半晌才低声道:“阿萦,这里人多,不是说这个话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似是找到了最充足的借口,马上声音一提,挺直腰背严肃地说道:“大伙都在看着呢,阿萦你放手吧。”

说罢,他动了动,想要抽出自己的手。

要是以往,卢萦定然会顺从他。一直对他既敬且畏着的小姑子,从来没有得罪他,拂逆他的勇气的。

可这一次,卢萦却是一笑,曾郎想要抽出手腕,她却握得更紧了,同时,她唇角轻扬,冷声说道:“曾郎,只是让你握一握手哦。阿因姐姐也在这里,你只要握握她的手就可以了。”说到这里,她声音一低,绵绵的,有点苦涩又带着乞盼地说道:“如果你实是不愿意握她的手……”她的话没有说完,只是双眼在刹那间变得明亮之至!

曾郎见她不依不饶,脸色不由一青。就在这时,他的手一暖,却是阿因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他的!

两手相握,阿因没有看向卢萦,而是朝着曾郎嫣然一笑,“曾郎,我们回去吧。”

说罢,她推着曾郎转身,让他离开卢萦。

曾郎不愿意转身,他的脸色发青,他的眼睛还在盯着卢萦。望着她那越发清丽的面孔,这个时候的曾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什么,他如果再对卢萦流露出情意,便会失去阿因。比起卢萦,娶阿因的好处多好多……

一阵沉闷得让人窒息的气氛中,卢萦慢慢低下头来,然后,慢慢退后两步。再然后,她毅然转身,再次晃了晃钱袋,令它发出一阵金铁交鸣声后,算是重新提醒某人后。她脚步轻快地走入人群,转眼间,便彻底地消失了踪影。

目送着卢萦离去,阿因已是喜笑颜开,那眸子中的愉悦和得意,再没有丝毫掩藏地流泄出来,连头发丝也透着欢喜。

就在这时,她的手一冷。

阿因连忙转头,她看到的,却是再次追向卢萦的曾郎的身影。不过追出几步后,曾郎又冲到她面前,急急的,安抚地说道:“阿因,阿萦她幼小时便与我在一起,对我百般依赖。我实是担忧她想不开。你先回去,我明日来见过你。”想了想,他还是决定让阿因彻底地放下心来,“你放心,等解决阿萦的事后,我会请媒人上你家中一趟。”

一句话说得阿因眉开眼笑,欢喜无限后,曾郎急急转身,朝着卢萦的家中追去。才追出几步,他又折向集市,想道,还是置些礼品再进门吧。

他想,卢萦一直是恋着他的,她可能是发现了阿因与自己的事,心中生了不满。不过不要紧,我好好哄哄她几次,她也就舒坦了。

转眼他又想到刚才卢萦那看向自己的眸子中隐藏的冷意,不由又忖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只等她气一消,我就马上占了她的身子。

一想到这里,曾郎眼中不由浮现出少女那如桃花初绽般的美好身段,一时心跳又急又快,手心更是潮湿一片。舔了舔唇,曾郎暗中忖道:阿因缠我那么紧,可不知怎的,比起阿因来,我对阿萦更加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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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急智

凤月无边12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十二章踏春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甩开曾郎后,卢萦急步向家中走去。//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这个时候,万事“孝”为先,卢萦与曾郎的婚事是双方父母所定,她一直知道,要想解除并不会那么容易。可她没有想到,曾郎明明对自己很不满意,居然不想解约?

这个变化超出她的估计之外。卢萦蹙紧了眉。

十五岁的小姑子,便是再敏锐再聪慧,她又哪里捉摸得透男人的心思?曾郎对她的心思极为复杂,她哪里想得透他的盘算?

回到家中,卢萦忙着煮饭烹菜,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晚,曾郎并没有来卢家。

第二天,是卢云少有的休沐日,姐弟两这阵子没日没夜的售字,也得了不少铁钱。以往一个月才能吃两天的骨头汤,现在是天天炖着,以往用粗糠混合着野菜,掺入少量的高粱捏成粑粑做主粮,更是彻底被白米饭所代替。饶是这样,每天也只用过五枚铁钱,剩下的足有十八枚。如此日积日累,现在姐弟俩的床底下,已蓄有近六十枚铁钱了,再加上意外得来的那块金饼,姐弟俩直是觉得,这辈子也没有这么富裕过。

钱财上不是那么紧张,卢萦便寻思着,以后每天花一半时辰细细读书。以她现在的记忆力和理解力,不说是过目不忘,那也是读上二三遍便能记住**。她想,等她把家中的藏书全部背熟理解透后,释义之时,也就不必再爬上爬下地翻书了。到时的效率,提高了何止五倍十倍?

做了这个决定后,卢萦准备在今天难得的休沐日时,自己和弟弟都好好休息休息。

因此一大早她便把弟弟赶出了房门,弟弟才出门,远远的,卢萦便看到一辆熟悉的驴车出现在视野中。

是曾郎的驴车!

卢萦弯了弯唇角,干脆地锁上房门,三步两步便消失在巷子里。

卢萦才走出百来步,便听到身后传来曾郎的问话声,“婶子,你看到阿萦了吗?”阳婶热络地说道:“是曾家郎君啊?阿萦刚才还在呢,我帮你看看她在不在。”

……

听着身后传来地叫唤声,卢萦眼神黯了黯,只是转眼间,她便淡淡一笑,离去的脚步又加快几分。

整整忙活了一个月,卢萦现在是难得的清闲,吹着春风,看着道旁的桃花灿烂,看着一辆辆驶向郊外,忙着踏春的游人,卢萦心神一动,索性跟在他们身后,顺着大道向前走去。

卢萦走了一刻钟不到,陡然发现前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正混在一群少年人中,看起来颇为欢喜。

卢萦紧走几步,唤道:“阿云!”

卢云脚步一顿,瞬时瞪大了眼。旁边一个高瘦少年见状,奇道:“你怎么啦?”

“我好似听到了我姐姐在唤我。”卢云蹙起俊秀的眉峰,伸手揉了揉,嘀咕道:“糟了,看来我这耳朵毛病更严重了。”

旁边那高瘦少年闻言哈哈一笑,乐道:“阿云,你这不是耳朵有毛病,你这是老念着你姐姐,心里有毛病。”

卢云瞪了他一眼,正要回答,卢萦已碎步跑来,喘着气唤道:“阿云,姐姐叫你呢,你怎么不理?”

卢萦的声音一落,便看到弟弟急急转身。在对上她的面容的刹那,他瞳孔还陡然睁大。

“阿云,你这是怎么啦?”

“没。”卢云红着脸,瓮声瓮气地说道:“姐,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闲着无事,便想出城走走。阿云,你们这是去哪?”

卢云见同伴们不时回过头来,悄悄打量着他美丽的姐姐,连忙上前几步,他挡住众人的目光,低声说道:“听说邱公会路过这里,大伙便自发去迎接他。”

邱公?卢萦是听过的,听说这个学富五车,品性高洁,最难得的是,他乐于提拔人才,在朝野间声望极高。这样的人不管走到哪里,那些学子都乐于迎接。特别是贫寒学子,若是能得到位邱公青眼,也许就能脱离农门跳入“士”那个阶层了。

队伍走了五里不到,一个欢喜的叫声从前面传来,“来了,来了——”

叫声一出,众少年发出一阵欢呼声,争先恐后朝前跑去。卢云见状,也顾不得与姐姐多说,脚步一拔便跟在同伴身后涌向前方。

看着少年们欢天喜地的样子,卢萦唇角扯了扯,停下了脚步。

卢云现在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还小,学识也不够,还不到为了亲近大儒而用尽心机的时候。所以,她笑了笑后,也没有提步跟上,而是脚步一折走向一侧。

彼处已是郊外,旁边便是一座二百来米高的小山。青山葱郁,春花处处,连踩在脚下的草叶,都鲜嫩欲滴,便如这灿烂的年华。卢萦沿着山脚下向山顶走去,不知不觉中已是笑逐颜开。

天空放晴,春风放暖,最是人间好时节,此时此刻,与卢萦一样踏着春,欣赏着天地间勃勃生机的不在少数。因此倒也不寂寞。

如此游玩了一会,估莫着过了二刻钟后,卢萦向回走去。

堪堪走到山脚下,卢萦却感觉不对了!

本应该斯文聚会的前方,此刻却一片沉寂。隐隐中,还有几十个盔甲在身,手持长枪的汉子走来走去。

不好,出事了!

卢萦急急提步,朝着前方奔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人群外围,此刻,这里已围了三四十个踏春的游人。而前方中央处,十几个儒士打扮的少年郎正一字排开地跪在地上,他们的背心,便抵着一柄寒枪!这跪着的少年中,便有卢云!

卢萦脸色一片雪白,见四下无人说话,她咬着唇向后退出几十步,来到一处树下,向几个正在闲话,一看就是有些修养学识的儒生福了福,轻声问道:“诸位郎君,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金吾卫?”

卢云面目美丽,那几个儒生看了一眼后,也不防她。当下一个三十来岁的,清瘦略高的儒生叹道:“邱公死了!也不知是何人所为,竟是害了这些少年!”

什么?

凤月无边12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十二章踏春更新完毕!

第十四章 权贵

凤月无边13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十三章急智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云唇颤了颤,再问道:“邱公怎么会死?他是突然死的吗?”问到这里,见他们疑惑地盯着自己,卢云低声解释道:“那跪着的少年中,有我的弟弟。【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诸位郎君如果知道什么,请务必告诉小女子。”说罢,她再次向他们一福。

卢萦这话一出,几个儒生不由同情起来。其中一人低声说道:“具体事由我等也不知。只知道这些少年围着邱公说话时,邱公突然倒地,胸口处被插了一把短剑。事出突然,当时围在邱公周围的少年全给抓起来了。”

他说到这里,同情地看着苍白着脸,却目光乌黑沉静的卢萦,认真说道:“小姑子,邱公在士林中名声极大,兹事不可小视。你还是快快回去告诉你的长辈族人,由他们来出现处理吧。”

说是这样说,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显然对卢云脱身一事不抱希望!

卢萦低下头来。

沉思一阵后,她抬头问道:“敢问三位郎君,这些金吾卫的首领是何等样人?处理邱公之事又以何人为主?”

这三人吐辞文雅得体,一看就是有才学的,因此卢萦有此一问。

她却不知道,她这话一出,三人看向她时,目光也变得慎重起来。面对噩耗,还能如此镇定的,本已不多,一开口便问到要点的,更不会是常人。

不知不觉中,三人客气起来,那清瘦儒士说道:“这些金吾卫是邱公的追随者,金陵阮秀的儿子阮成带来的人。至于处理邱公之事的,应该是两个贵人。”他说到这里便闭上嘴,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

不过卢萦弄明白自己想知道的事了。

她再次朝着三人一福,以示感激后,转过身便朝人群走去。少女身形中还透着青涩,可那步履于细碎中尽透沉稳。看着卢萦的身影,那清瘦儒士说道:“我们也去看看。”“好,这个小姑子看来是个聪慧的,也不知她会做些什么?”

卢萦再次来到了人群外围。

她朝着跪在地上,低着头身子隐有哆嗦的卢云看了一眼后,目光向四下寻去。

不一会,她便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以及站在马车旁,正在聆听着几个金吾卫说话的中年人。

这时,一个细小的议论声传入她的耳中,“这些孩子完了。”“是啊,他们运气也太不好了。”

“也不知是谁下的手?”“哎,真可惜。”

听到这里,卢萦又转头看向卢云。

她相依为命的弟弟正低着头,像个犯人一样地跪在地泥地上。他瘦小的身形正在不停的颤抖着,不用看,卢萦也知道,此刻他定然是一脸绝望。

刚才那个儒士劝她,要她去找大人商量,可她家里哪有大人?至于平氏,不说他们没有能力,便是有能力,也不会用在援救卢云身上。

她的弟弟,只能自己救了。而且还不能拖延,谁知道这种事有没有阴谋?再说,卢云真入了监狱,光是那打点的钱,便可以把姐弟两人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生活毁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卢萦走了几十步,来到那些马车的外围,吸了一口气后,她抬起头,清脆响亮地唤道:“两位大人,小女子知道凶手是何人!”

……

这个时候,卢萦的话便如落在油锅中的水,“滋——”的一声,能令得整锅油都沸腾起来。

齐刷刷的,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卢萦!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卢萦提步向前走去。随着她走动,众人连忙让出一条路来。连那些拦着路人不准上前的金吾卫,也任由她闯了进来。

卢萦进入场中后,却没有如她所说的那样,直接面见两位大人,而是急急走到众少年前,低头朝他们打量而来。

把少年们从头到手再到脚,细细地打量一遍后,少女卢萦竟是不顾礼仪地提步上前,弯腰抬起那些低着头的少年的下巴,近距离地盯着他们的面容打量起来。

看到卢萦的动作,好些人面面相觑,一个华服中年人更是蹙眉道:“这小姑子在干什么?”

这时,马车中传来一个低低的,似是藏着笑意,也似是温柔天生的声音,“这小姑啊,她刚才的话是瞎编的。现在混进来了,她便忙着找凶手了!”声音低了些许,似笑非笑,“真是胆大啊!”

本来,那华服中年人已经准备发火了,听到马车中的那个声音后,却是一怔,他与另外一个贵人相互看了一眼后,同时收起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呵斥。

这时,卢萦已经把十几个少年审视了个遍,当然,她漏过了卢云。

打量完少年们后,卢萦急急来到马车旁,此时此刻,邱公的尸体便放在马车旁,二个仵作正在检查。

卢萦走到一旁,朝着邱公端端正正插在胸窝中的短剑瞟了一眼后,走到一旁,径自打开他的右掌翻看起来。

她一个末及笄的少女,开始虚言诳人,此刻又大模大样地摆出查案的架式,简直视众人如无物。终于,那个中年权贵冷下脸来,他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信口雌黄的女子押下去!”

“是!”

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二个金吾卫便走到卢萦身后,同时伸出手,便准备把她拖出去!

就在这时,卢萦头一抬,大声道:“诸公,邱公一生高洁,生无不可对人言之事,死了,却要凭白添加几条无辜人命,累他一世清名么?”

这话一出,两个贵人同时眉头一蹙,而走到卢萦身后的两个金吾卫,也动作一僵。

昂起头,卢萦明彻透底的目光看向两位权贵,严肃地说道:“小女子以为,这世间之人,无论是谋财还是害命,必须要有动机。而这里的大多数少年,都是没有动机的。他们是否无辜,其实不用小女子分说各位大人也是明白的。”也不等几个权贵反应过来,她腾地转身越离两个金吾卫,大步走到跪着的众少年面前。

她清楚地知道,在上位者的眼中,没有无辜不无辜的说话。贱民命如草,她要说服他们,大义是不起作用的,唯一有用的,还是找出凶手来!

一直处于浑浑噩噩中的卢云,陡然抬起头来。看到卢萦,他的双眼瞬时睁得老大,转眼间,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卢萦没有看向弟弟,她只是提步走到其中一个少年,盯着他,沉声说道:“郎君贵姓?”

见她单挑着一个少年问话,众人一怔,两个权贵也蹙了蹙眉,其中一人摇了摇头,制止了走向卢萦的几个金吾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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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碎玉

凤月无边14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十四章权贵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那少年低着头却是不答。【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

卢萦转头看向两位权贵。

那中年华服的权贵蹙了蹙眉,声音一提,“回答她!”

少年一惊,终于哆嗦着回道:“我,我姓周。”

卢萦点了点头,又问道:“周君平素可是精于武艺?”

这话一出,姓周的少年脸色一青,他猛然抬头,阴骛地盯着卢萦大声说道:“你胡说!你,你这毒妇想攀咬我!”这个时候,她一开口便问他是否精于武艺,这不是明指他杀人还是什么?

卢萦却是唇角扯了扯,她单膝跪下,伸手抓过周姓少年的双掌,指着他指上的厚茧说道:“郎君这是什么?写字,可练不出这样的茧子!”

周姓少年脸色一白。

他张口欲辩,卢萦声音又是一提,指着他的鞋履说道:“此处乃是郊野,前日又经过一场大雨,人人鞋履处都是泥土处处,唯有周郎却是足履有泥而足面干净无垢。原来周郎不止是武艺过人,连提纵之类的轻身步法也是出众!”

所有的少年都是没有携带下人包袱,行路而来的,这个周姓少年也不例外。因此她的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同时看向十几位少年。果然,众少年的鞋履上都是泥垢处处,唯有这个周姓少年是干净的。

在周姓少年脸色越发苍白时,卢萦站了起来。她盯着他,慢慢说道:“其实,这两点都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刚才我在邱公的右手下,发现了一个血写的冂字。”

这话一出,周姓少年尖叫起来,他嘶声道:“这不可能!我刺中的是他的心脏,他当时就毙……”

他的话没有说完!

在周姓少年脸色刷地变得雪白一片,嘴也张得老大时,嗖嗖嗖,所有的目光同时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这些目光,惊愕的有之,阴寒的有之,痛恨的有之,迷糊的也有之!

周姓少年瞪着眼,已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他在卢萦一次又一次的拷问和指证中,竟被吓得慌了神。这一次急于替自己辩解,竟是说漏了嘴!

安静过后,四下嗡嗡声大作……

终于诈出来了,卢萦闭了闭嘴,整个人竟是一虚。

其实,她刚才纯是感觉到周姓少年有问题。后面的证据,不过是强行寻找出来的。事实上,便是这一句话诈他不出,下面她还会继续出招。

幸好,一次就成功了。

她成功了。她没事,她的弟弟也不会有事了!

嗡嗡声中,卢萦感觉到身子一暖,却是被弟弟紧紧地抱住了。

反手搂着弟弟,卢萦还没有开口,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小姑,我家郎君有请!”

他家郎君?卢萦回过头来,她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双脚软得如泥,根本就走不动。见她如此,那传迅的青年笑了笑,倒也不催。

一刻钟后,卢萦感觉到好了些,这才跟在那青年身后向众马车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马车旁,只见那青年朝着马车中行了一礼,低声道:“郎君,卢氏女过来了。”

马车中传来一个清雅含笑的声音,“让她上来。”

青年转过头,朝着卢萦说道:“小姑子,请上车吧。”

卢萦恩了一声,低着头走到马车旁,掀开车帘爬了上去。人刚入内,一阵清爽宜人,似青草又似春风的香味便飘荡而来。

卢萦规规矩矩地坐到一角,双手放在膝上,一直不敢抬头看去。直到那清雅的声音传来,“抬起头来。”

卢萦应声抬头。

刚刚抬头看上一眼,卢萦便急急侧过头,移开自己的视线……

只是一眼,只用一眼,便能让人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畏缩。便是卢萦一直自认为冷情冷性,一直以为受伤后的自己,已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一刻,她也不敢多看。

青年显然习惯了世人面对他的异状,他温柔笑道:“那少年是你弟弟?”

“是。”

“……可惜。”

可惜?他为什么会说可惜?

卢萦一怔之下,终于再次转头。

再次看向面前这位权贵公子,卢萦终于发现自己能正视了。她垂着眸,低声说道:“郎君的话,小女子不明白。”

“不明白么?”青年轻轻一笑,道:“你下去吧。”

啊?“是。”

卢萦爬下了马车。

望着卢萦远去的身影,马车中的贵公子闭上了双眼。那青年走近他,朝四下看了一眼后低声说道:“郎君,此事不成,奈何?”

被春风飘荡而开的车帘里,马车中那位五官俊美至极,却又深邃立体,天生便光芒逼人的贵公子弯唇一笑,在露出唇边两个浅浅的酒涡后,说道:“是我用人不当……既如此,只能将计就计了。”

他眼帘微垂,唇角上翘,轻轻说道:“唤卢萦么?倒有点意思了。恩,去送一本《中庸》给她,告诉她,我很惊喜。”最后四个字,不知怎地,青年觉得语气有点古怪。

就在青年转身之时,那公子又道:“把这个也送给她。”

接过公子递来的精美木盒,青年呆了呆,他愕愕地说道:“这个,公子,这块凤佩不是早就摔碎了的吗?”虽然拼在一起,可毕竟不是完壁,公子拿这个送人?

马车中,那公子唇角弯了弯,“我自是知道这是碎的。”

“那?”

“她坏了我如此大事,我让她惊上一惊,不应该么?”

这话一出,青年连忙点头哈腰,“应该,应该,完全应该!”说罢,他连忙转身,一溜烟跑出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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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要变强

凤月无边15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十五章碎玉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萦一下马车,便看到弟弟眼巴巴地瞅着自己,俊秀的脸孔还有点发白。【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

弟弟还在害怕啊。卢萦紧走两步,来到卢云身前,她扬唇一笑,声音清彻地说道:“阿云,没事了。”

卢萦这样的笑容,这样的镇定,令得卢云心神大定。他扯了扯唇角,想要笑一笑,却发现面皮太过僵硬,摆出来的表情十发难看。直过了一会,卢云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问道:“他们为了什么事找你?”

“还能是什么?”卢萦浅笑道:“当然是夸你姐姐聪明能干了。”

卢云终于笑了出来,他牵向卢萦的手,哑声说道:“姐,我们回家吧。”这个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了。

“恩,我们回家。”卢萦牵着弟弟的手,笑盈盈地说道:“呆会姐姐**给你吃!”

姐弟俩刚转身,便听到一个清朗的男声唤道:“那位小姑子,请稍侯。”却是刚才那个公子的属下大步向她走来。

在卢云警惕的,发白的脸色中,那青年走到卢萦面前,他从袖袋中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它后从里面拿出一本书递给卢萦,严肃地说道:“这是我家公子奖励你的。”

他家公子奖励她的?

她瞪了那青年一眼,伸手接过那本书。

书很厚重,《中庸》两个大字端端正正地印在书皮上。

看着这两个字,刹那间卢萦的瞳孔放大了眼。她不由惊道:难道刚才那位公子,便是那个人所说的主公?他当时要我多读中庸,还说什么会纳我为妾……

寻思到这里,卢萦生生打了一个寒颤。虽然她很清楚,马车中的那位公子定然身份非同一般,只怕平因等女遇到他,那是哭着求着也要当他的侍婢,至于妾室,更会是求之不得。可她却从不这么想。也许是遗传了她父亲那莫名其妙的傲气,也许是她的性子本来清冷,对于男人少有非份之想的缘故,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做任何人的妾室。

见卢萦盯着书面一直发怔,青年又说道:“我家公子还说了,他很惊喜!”

他很惊喜?他为什么会惊喜?当时他要自己读中庸,那意思应该是劝自己用端正良善之相,掩饰狡诈狠辣之心。自己刚才地举动,明明激烈直白,与中庸之道毫不相干啊。他为什么会惊喜?

青年不顾怔忡中的卢萦,又从身后人的手中接过一个精美的木盒,微笑道:“这个也是我家公子赏给你的。”

卢萦伸手接过。看到卢萦接了木盒,那青年也不多话,转过身便走。

看着那青年向马车走去的身影,卢萦呆了呆,而这时,卢云走到她身后,低声唤道:“姐姐,这里面是什么?”

卢萦摇了摇头,轻声道:“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她刚刚说到这里,陡然间,一缕微弱的冷风袭来,紧接着,卢萦手腕内关穴处,似被一物撞了一下,一阵剧烈的酸痛猛然袭来。这酸痛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强烈。猝不及防之下,卢萦闷哼一声,手腕一抖,而随着她这个动作,她手中的木盒叭地一声,重重摔落在地!

“砰”地一声轻响,木盒落地,盒盖飞出老远。而木盒精美的蜀锦上,一个摔得四分五裂的玉佩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玉佩虽然碎裂,可那莹润的,毫无暇疵的质地,那精美华贵的雕功,无处不显示它的不凡。

而现在,这么不凡,简直就是无价之宝的玉佩,卢萦刚拿到手中,便给摔了个粉碎!

一阵倒抽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传来……

卢云苍白着脸,急急上前一步,凑近卢萦低声道:“姐姐。”看着地上的碎裂玉佩,他的脸白得厉害,几乎说不出话来。

卢云虽然年幼,却也知道摔坏了贵人刚刚赏赐的礼物代表着什么。他不用抬头,都可以看到四周或惋惜或惊愕或怜悯的眼神。

紧紧咬着唇,卢云暗中忖道:这可怎么办?那贵人一定会怪罪姐姐的,一定会的!

马车处,那面目端正地青年朝白着脸的卢云,以及慢慢蹲下身子,去捡拾地上碎玉的卢萦瞟了一眼,突然叹了一口气,“这小姑子,其实挺可怜的。”

“是么?”微开的车帘中,他家主子伸出俊美灼目的面容,好整以暇地盯着那孤单的姐弟俩,好不温柔地说道:“我又不打算真地追究于她,你同情做甚?”

你是不打算上门追究,可人家姐弟俩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庶民,光是胡思乱想,光是惴惴不安,光是众人的议论便足以吓晕他们啊!

不过这话,那青年是万万不敢跟自己主子辩的。

就在这时,青年突然惊噫一声。

惊住的不止是他,连他身边的主子,这会也收起了那一脸的笑,眉峰微蹙……

卢萦慢慢弯下腰,她手指抚过碎裂的玉佩,一一捡起放在木盒中后,又走出两步捡起那盒盖。

当她把木盒拿到手中,重新盖上盒盖时,已是满脸笑容。

少女的五官本来便清丽至极,这么一笑更是动人。在众人怔忡地看向她时,只见卢萦转过身来。

她面对着马车的方向,姿态优美而娴静的福了福后,双手捧着那玉盒,微笑而淡定,清脆而悠和地说道:“世间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语,此玉一到阿萦之手便四分五裂,必是邱公在天之灵警告此间人:为儒者,当有美玉之德,纵使碎裂,亦不得行脏污之事,为卑劣之行!”顿了顿,她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只差没有发誓,“这块君子之玉,阿萦今后定当妥当收藏。时时自省,日日明鉴此心。”

说到这里,她慎重地朝邱公毙命地方向拜了拜,接着,她又朝众马车的方向拜了拜,再然后,她施施然站起,顺手把那木盒放入袖中后,牵着卢云的手,悠悠然地越过围观的人群,朝着回城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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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直说

凤月无边16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十六章要变强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目瞪口呆地看着卢萦远去的方向,突然间,那青年有点想笑。八一中文网.81zw.com直确定自己把笑意完全吞回去后,他才转过头,表情严肃地看着自家郎君,冷着脸说道:“郎君,这个小姑子好象话中有话哦。”

似是担心自家郎君听不明白,他慎重地强调道:“她刚才的话,好似在指责某些心里阴诡之人。”

贵公子瞟了那青年一眼。

青年没有看他,皱着眉,一脸为难地说道:“那个,郎君你说过的,要让这小姑子惊上一惊的。可她好象一点也没有惊到呢。怎么办?”他此刻的表情,真是为难啊,那简直是太为难了。

贵公子静静地瞅着青年,慢慢的,他唇角一弯,笑了起来,这一笑,唇角的两个小酒涡顿时若隐若现,那表情,更是要多温柔便有多温柔,说话的语气也是磁沉动听,仿佛能慰贴人心,“是么?这可真是太让人遗撼了。”

主子的笑容一入目,青年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他连忙脸一木,表情沉重地说道:“郎君,属下忘了还有一件急事没办呢。”说罢他佝着腰一溜烟跑得远了。

卢云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姐姐,好一会才讷讷说道:“姐姐,你刚才?”

卢萦回头,伸手摸着弟弟软软的黑发,低声道:“那玉早就碎了。”

“什么?”

对上弟弟脸上的担忧之色,卢萦弯了弯唇角,低声说道:“你别在意,现在应该没事了。”不管是阴谋阳谋,想来听到她那一通话后,那些人也没有心情与她这个小小的庶民兼妇人计较了。

卢云的同窗已先行一步,两姐弟回到城中时,已到了午时。

卢萦在市集中买了一只鸡,又购置了半斤猪肉,准备今天晚餐好好吃上一顿,给姐弟俩压压惊。

来到家门口时,阳婶大着嗓门叫道:“阿萦,你回来啦。”她扭着肥腰走来,热络地叫道:“哎,你今天去哪了?早上那会,你那末过门的夫婿拖着一驴车的礼品过来了。可惜你不在。”

卢萦微笑道:“阿云今日休沐,我与他一道玩耍去了。”

“哎,你也走得太早了,那么好的夫婿,都没人招待,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他又不会跑了。”

卢萦这话本是顺口说出,哪知阳婶却跳了起来,她瞪着卢萦,认真地警告道:“阿萦,你别仗着你生得好看,就不把夫婿放在眼里。大婶跟你说啊,不说是成都那等地方,便是小小的汉阳城,比你好看的姑子也多得去呢。你可千万不能轻忽了。”

她凑了过来,低声道:“你父母双亡,家无余财。你除了这张脸也没有别的值得人称道的地方。阿萦,你可千万不要骄妄了。我跟你说啊,那一天我看到你那表姐叫阿因的,亲亲密密的与你那末过门的夫婿共坐一车呢。”

阳婶说到这里,显然是怕过于打击到卢萦,便又急忙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毕竟是与他定了婚约的,只要你行得正,那正室夫人的位置也轮不到别人。不过你以后要小心一点就是。”

听到这个阳婶还没完没了了,卢萦连忙陪着笑应合几声。等到阳婶意兴尽了,这才打开房门。

一进入房门,卢萦便忙着收拾房间。收拾妥当后,她又拿起那本中庸翻看起来。

感觉到屋里特别安静,卢萦抬起头来。

这头一抬,她便对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塌上的卢云。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少年纤瘦的身形特别让人感到孤单。

卢萦连忙放下书本,走到卢云身侧,抚着他的头发唤道:“阿云,别想了。”

把额头抵着几面的卢云摇了摇头,好一会,他才声音涩哑地说道:“姐姐,我刚才差点要被砍头了,对不对?”

好一会,卢萦才低声回道:“是。”

这个是字一出,卢云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看着后怕不已的弟弟,卢萦垂下双眸,慢慢说道:“阿云,这世间便是这样,无权无势的人总是容易受欺。”

卢云还在颤抖,直过了好一会,他才艰涩地问道:“姐,要怎么才能有权有势?”

正在等着他这句话的卢萦徐徐说道:“以你我的身份,唯一的法子便是举孝廉。”

卢云慢慢挺直腰背,瓮声瓮气地问道:“姐姐你说。”

卢萦低声说道:“能被大儒和宿老们看中,能让他们乐于把你的名声远远传扬出去,一要做到品性高洁,二要才华出众。”她微笑着转头看向弟弟,一字一句地说道:“因此,从今天开始,弟弟你只需要做一件事,读书,读好书!多读书!”她垂下眸子,把神光敛藏于内,“其他的,无论是行善还是扬名,全部交给姐姐便是。”

“姐姐,我知道了。”

……

傍晚时,美美地吃了一顿的卢萦姐弟正坐在房子外面,就着渐渐沉下地平线的太阳光看书时,一阵车轮滚动声“格支格支”地传来。

卢萦抬头一看,眉头大蹙。而一侧的卢云则嘀咕道:“这个人又来了。”

来的人正是曾郎,卢云一直不喜他,因此语气颇为不善。

卢萦把手中的《中庸》合起,朝弟弟说道:“阿云,回房中去吧。”她蹙起眉,低声说道:“有所谓家丑不可外传,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卢云明白了她的意思,帮忙收拾起塌几来。

这边卢萦刚刚转身,曾郎地叫唤声便从身后传来,“阿萦!”他大步走向卢萦,恼怒地喝道:“阿萦,你明明看到我来了,怎么还躲?”

说罢他瞟向卢云,没好气地说道:“阿云你也是,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尊敬长辈么?就这样还想举孝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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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感谢

凤月无边17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十七章直说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云脸色一青,还不等他回答,一侧的卢萦已清清冷冷地说道:“曾郎前来可是有事?直接房里说吧。//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说罢,她脚步一提便向房中走去。

曾郎脸色变了变,他感觉到,卢萦真的对他的态度变了,她看向他时,不再有敬慕欢喜,她跟他说话的语气,也冷淡得让人感到疏离,感到窝火。

忍住不高兴,曾郎沉声说道:“在这里就好了。”他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挤出一个笑容,朝着卢萦放慢语调,温柔地解释道:“阿萦,那天你实是误会阿因了,我与她真没什么。”

他顿了顿,想到自己想好了的拖延之计,便放柔声音,轻轻说道:“我一直喜欢的只是你,要娶的也只是你啊,阿萦,你怎么能屈解我呢?”

“是么?”提步入内的卢萦回过头来,她黑白分明的双眸冷漠地看着曾郎,直盯了他一会,才冷笑道:“曾郎跟阿因也说过同样的话吧?”

她,她怎么知道?

曾郎脸色微变,不过转眼他便收拾好情绪。蹙着眉不耐烦地看着卢萦,曾郎没好气地说道:“阿萦你这是不相信我了?”语气严肃中带着警告。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卢萦是熟悉的,以往,凡是她做了拂逆他的事,或者说了他不喜欢听的话,他便是用这种半警告半厌恶的语气劝诫,让她心虚害怕。而以往每一次,她也都退缩了,因为她在意他,因为她不想失去这个依靠,因为她已习惯了他的强横和自己的卑微。

可现在,卢萦却无动于衷。

她的心清清楚楚地告诉她,这个男子只是在虚张声势,一切,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罢了!

闭了闭眼,卢萦再次噙起一朵微笑,抬着头,她直盯着曾郎,淡淡笑道:“是,我不相信你。”

没有想到她真会这样回答,曾郎一噎。

而这时,目光瞟到不远处的巷子的卢萦突然说了一声,“阿因也来了。”

什么?

曾郎一惊,他回过头去。这一回头,他恰好对上一个急急放下车帘,藏住面容的身影。那身影,果然是阿因!

那个蠢女人,自己都给了她承诺了,她竟然还敢前来盯梢?

想到自己的计划又要被破坏,曾郎实是有点恼火。

就在他青着脸喘气时,卢萦淡淡的笑声传来,“曾郎,难得阿因也来了。要不,我们把她叫过来,曾郎你把你刚才跟我说的话跟她说一说?”她温柔细语,“只要曾郎说了,阿萦便向郎君陪个不是。”

要他亲口告诉阿因,他只喜欢卢萦,并且一直打算娶卢萦为妻?这怎么可能?

曾郎一僵,闭紧了唇。

看到他这个样子,卢萦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这个男人啊,在自己面前是如此一说,背着自己只怕又是另外一说吧?

肯定了这一点,卢萦已厌烦起来,她脚步轻移,径直走到曾郎的面前后,抬起头,直直地凝视着他,缓缓的,一字一句地说道:“曾郎,男子汉大丈夫,当敢作敢当。你既然看中了别人,就不用再来搔扰于我了!至于那婚约之事,曾伯伯归家之日,我与阿云会到你家中走一趟。”

这不是曾郎想听到的,他青着脸,重重地说道:“阿萦,一直是你在胡思乱想。”说到这里,他声音放软,轻叹道:“阿萦,别跟我闹了好不好?你看,我都带了一车的礼品送给呢。便是看在我今天来了两趟的份上,你也别跟我闹了好不好?”语气是卢萦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温软。

见他还不死心,卢萦眉头一蹙,她直盯着曾郎,冷着脸喝道:“曾家郎君,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么?我从来没有与你闹过别扭,我只是,不喜欢你了,厌恶你了,放弃你了,你明不明白?”

说这番话时,卢萦的声音尖锐,再加上这用词,那态度何止是恶劣?简直都是尖酸刻薄了!·

曾郎哪曾受过这样的气?更何况给他这个气受的,还是卢萦这个他潜意识中有点看不起的破落户的女儿!

猝不及防的,一股怒火熊熊燃起,就在他脱口便要说出什么狠话时,不知怎地,那冲到了咽喉的重话,对上卢萦那张清丽之极的面容时,却给生生哑在了咽中。

正在二人面面相觑,气氛紧张之时,突然的,一阵“格支格支”的车轮声传来。却是一辆牛车出现在房子外面,接着,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人牵着一个少年走了下来,远远的,他爽朗含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敢问卢氏阿萦可在?”

阳婶和曾郎,不远处的阿因,以及左邻右舍都是一怔中,卢萦最先反应过来,她上前一步,清声回道:“小女子便是卢萦,不知这位君子?”

几乎是她的声音刚落,那中年人便是上前一步,低下头,慎而重之地向她一拜。

这人一袭锦衣,举止得体,做为同在汉阳城中生活的人,众人一眼便认出,他是城东以丝绸生意起家的王大善人。这个王大善人生意做得极大,在阳婶这些人的眼中,实是值得好好攀附的对象。

因此,他对着卢萦这么施了一个大礼,顿时四下皆惊。

就在曾郎急急转头,惊疑不定地看向卢萦时,那王大善人叹道:“犬子顽劣,幸得阿萦伸手相助。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王某备下一些礼物,还请小姑子收下了。”

说罢,他挥了挥手,当下走出四个壮仆,那些仆人抬着二个木箱,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这情景,曾郎双眼晶亮,他记得,父亲在离去时,曾经说过,要他好生结交本城的一些富商官吏的。想到这里,他转向卢萦,高兴地问道:“阿萦,王大善人为什么要感谢你?”他眼珠子一转,又忖道:如果真是救命之恩的话,这区区礼物哪里能够?恩,阿萦是个无知妇人,这事还得由我来运作。

在他想来,只要操作得当的话,这一次的救命之恩,足能为他曾府打开一条富贵大门,让他的坐骑由驴车变成牛车也是简单之事。

越是这样想,曾郎便越是激动,因此他紧盯着卢萦,迫不及待地等着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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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礼物

凤月无边18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十八章感谢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萦瞟了他一眼,却是理也不理。八一中文网.81zw.com

眼看她这个时候还跟自己置气,曾郎一阵恼火,他伸出手把卢萦一扯,正要拉到一旁劝一劝,蓦然的,又是一阵清朗的喝叫声传来,“敢问卢氏阿萦可在?”叫声中,四个亭亭玉立,打扮得胜过寻常闺秀的侍婢曼步走来。

在众人的注目中,卢萦说道:“我就是。”

她的声音一落,四个侍婢同时一笑,她们径直走到卢萦面前,朝着她盈盈一福后,一个侍婢恭敬地说道:“我家主母说,姑子对我家小郎君有相助之德。区区薄礼,还请姑子不要嫌弃。”她们弯下腰,把捧在手中的木盒恭敬地放在卢萦的面前。

看到四个美婢离去的身影,陡然的,曾郎惊喜地说道:“我记得她们,她们是常府的人!”常府,可是出过两个官员的,其中有一位官员在成都还颇有话语权。而那位同样出自汉阳,又位高权重的官员,正是他父亲想要结交的对象!

当下,曾郎嗖地一下转过头,无比惊喜地打量着卢萦。真觉得卢萦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耀眼过。

这次直到王大善人也离去了,曾郎才大步走到卢萦面前。他低着头看着卢萦,想了想后,咧嘴笑道:“阿萦,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相助他们的。那王大善人说你救了他儿子,可你只是一个弱女子啊。你快说说,当时是怎么救的。”

他显然有点激动,语速又轻又快。

卢萦抬起头来,她看了一眼曾郎,又瞟向他身后,寻了一阵后,卢萦说道:“噫,阿因呢?”

“现在别管她。”曾郎没好气地说道:“我在跟你说话呢,你不要扯远了。”

卢萦弯了弯唇,淡淡说道:“看来曾家郎君听不懂人话啊。我说了,我们之间再无干系!”她的表情冰冷,语气更冰冷。

曾郎一怔。

他直直地盯着卢萦,盯了一会,狐疑地忖道:不对劲,阿萦对我的态度变得太快,莫非,她是攀上了什么高枝?

这个想法一出,立马便被他自己肯定了。于是,他双眼陡然一寒,薄唇也抿得死紧。

与此同时,被卢萦掂记的阿因,正怏怏不乐地坐在回返的驴车中。

数了一会手指,她忍不住声音一提,唤道:“阿男,你去打听一下,看看那卢萦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是。”

马车晃了晃停了下来,不到二刻钟,驭夫阿男跑了过来,喘着气道:“五姑子,我可打听到了。嘿嘿,那事可传得真开啊。今天不是那个什么邱公遇刺吗?当时刺客是混在十几位学子当中下手的。本来那些学子都被抓住了,是表姑子出面找到了真凶才获救,所以那些学子的父母都十分感谢表姑子。”

阿男的声音一落,阿因脸上一阵扭曲,她尖声叫道:“不可能,那么大丈夫都找不到真凶,凭什么她一个小姑子就可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是真的,五姑子,要不你去听听,大伙现在都讨论得欢呢。好些人都在说,没有想到表姑子会是这么聪明的人。”

不说阿因又是不信又是气恨,这边的曾郎又惊又疑之下,不由凑近卢萦想要说几句好话。

可在这时,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却是两个家境普通的学子,由父母带过来,想到卢萦面前叩头谢恩呢。

这个卢萦哪里敢受?她吓得连忙闪开,最后好说歹说,才收下他们送来的鸡蛋大米之类的小礼物。

接下来,曾郎更是找不到与卢萦独处的机会了,一个又一个的家长赶了过来,有的表示谢意,有的奉上礼物。直折腾到天完全黑了,那些人才一一离开。

而那些人一走,卢萦便入了房,曾郎正要追上,却被卢云从旁摸出一把扫把赶得退了好些步。

不甘不愿地退到地坪中,曾郎脸色青白交加,最终还是忍不住叫道:“阿萦,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说到这里,他狠狠剜了一眼卢云,不过这个时候卢云正在般着礼品入房,根本没有注意。

坐上自家的驴车,听着车轮传来的“格支格支”地滚动声,一直阴着脸的曾郎忍不住与驭夫说起话来,“阿根,你知道吗?今天来卢府的那些人中,有半数是汉阳城的富户官吏呢。”

阿根甩了甩鞭子,在重重抽了一下驴背后,憨憨地笑道:“这个自然,能送孩子去学堂的,可不都是好人家?”

这话曾郎爱听,他叹息道:“是啊,都是好人家。救了七个大户人家的子侄啊,利用得当,可不是一座座金山银山?”事情的缘由,这时他已经完全打听清楚了。

越是寻思,曾郎便越是心中痒痒。好一会,他才叹道:“可惜,阿萦实在太倔了。那些礼品算什么?自家孩子的性命岂是礼物能够替代的?哎,怎么做出这等事的不是我?”

不过转眼,他又兴奋起来,“阿萦可是与我有了婚约的末过门妻子,她行了恩惠,便等于是我行了恩惠,这一次父亲回家后,我得与父亲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怎么把这事利用起来。”

他说得兴高采烈,熟知他一些举动的阿根却诧异了,好一会,阿根小声问道:“郎君,你不是说不想娶阿萦。想娶那平氏的姑子阿因为妻吗?”

曾郎哼了一声,淡淡说道:“这不相冲啊。我可没有想过放弃阿萦的。她入了我家的门,当了妾室,那恩惠也一样是我这个夫君的啊。”曾郎今天显然心情极好,难得地解释起来,“阿因与阿萦毕竟不同,阿萦今天难得的聪明了一把,不过这种事千载难逢,算不得什么。比起她来,有那么好家世,又有那么多嫁妆的阿因,才是更值得娶回家笼络的。”

说到这里,他自言自语道:“再说,我娶了阿萦,阿因就肯定轮不到我沾手。可我娶了阿因就不一样了,到时,阿萦还会是我的。这买卖,怎么算怎么值。”

听到这里,阿根沉默起来。他想起刚才卢萦对待曾郎的那个态度,不由忖道:阿萦那样子可认真呢,郎君可别到时两个姑子都得不到。不过他也只是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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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买新房

凤月无边19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十九章礼物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曾郎一走,姐弟俩便高高兴兴地把房门锁紧,再在房中堆把一把柴火,对着光亮翻看起来众富户送的礼物来。//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先打开的是王大善人的木箱,果然不出卢萦所料,这二箱子全是布料,虽然只是一些极为普通的缎布,对于贫寒已久的姐弟两来说,却也是一份厚礼了。

翻看着这些一看就是存久了,放剩下的缎布,卢萦唇角扯了扯,低声道:“果然。”

卢云听不懂,他转过亮晶晶的双眼好奇地问道:“姐姐你说什么?”

卢萦微笑道:“我说,果然不是一些好布料。”她转过头看向弟弟,温柔地解释道:“王大善人家财物无数,按道理,我对他的儿子有救命之恩,他送的东西怎么说也得有些份量,便是送上百两黄金,那也是应当之事。不过我们无父无母,我自己又是个弱女子。这样的身份便是有恩,却也不必重谢。”

她看着卢云,认真说道:“所以阿云,哪怕是你对别人有恩,如果你地位不够,那份恩情也不会有多少人看重的。”

这个卢云从来没有想到过,他呆了呆,抿着唇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得到这么多意外之财的兴奋大减。

看到弟弟有点怏怏不乐,卢萦一笑,她伸手抚着弟弟的软发。哪知她的手一碰上去,卢云便涨红着脸不高兴地叫道:“姐,我是男子汉了,你不许摸我的头。哼,也不许笑。”

“好好,你是男子汉。”卢萦一笑抽回手,“阿云,我们应当高兴啊。你想,当时我挺身而出,可不是为了那些人。所以虽说我对他们有恩,那恩情也不过如此啊。他们能送来礼物已经不错了。再说,这些礼物可是能换银钱,能让我们过上一阵好日子的哦。”

卢云知道姐姐是劝自己放正心态,他点了点头。

把木箱重新盖好后,姐弟两人打开了堂府送来的四个木盒。

木盒不大,里面放置着一些银制的首饰,仔细一看,还有一把金钗。这些礼物同样与王大善人家送的一样,看起来虽然多,却是些不值钱的物事。当然,这个不值钱是会对有钱人来说,对于姐弟两人,还是大有用处的。

卢云站起来,把所有的礼物翻看一遍后,嘀咕道:“一个个摆出那么大的阵势,哼,送来的东西却不过如此。”

卢萦弯着腰,把这些礼物一一收好,嘴里则回答道:“他们之所以摆出那么大的阵势,是想让众人知道,他们是知恩图报之人。送来的东西不过如此,那是因为我们贫寒不值得他们礼遇。看来还是圣人说得对,世人来往,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要让他人不敢欺,起先得自己具有一定的势。”

这一个来月,她日日研读圣人经典,让她惊喜莫名的便是这些:其中蕴含的深意她竟是一下子便理解透了。难怪俗话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原来世人纷纷扰扰,所作所为,却是有迹可寻。

姐弟俩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把所以礼物都清点个遍,又一一收好后,时辰已经不早了。

望着外面的天空,享受着从门缝中透过来的春风。卢萦算了算,说道:“这些东西折算成钱财的话,应该值得十**两金。阿云,明天我就把它们售卖出去,然后置一处房第可好?”汉阳靠近成都,也算是文华荟萃之地,这里的房价着实不便宜。这些财物再加上那个贵人送的金饼,应该可以卖到一处位置靠里的小房子。

卢萦曾经想过,可能自己姐弟俩得在这平府借给的房子里生活好些年了。真没有料到,这么快她们便可以有自己的家了。

听到姐姐的话,卢云问道:“姐,这么多钱啊?我们不存下来吗?”他自小到大,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过,一时真舍不得全部花销了。

卢萦淡淡说道:“不能。大伙都知道我们得了富户送来的礼物,如果不花销出去,说不定我们的性命都会有危险。”说到这里,她直起腰,认真地说道:“所以,我们不但要花出去,而且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花出去。明天我会叫来钱叔的驴车,这些缎布银饰的盒子,也不必去掉。就这样一起卖。”

“恩,听姐姐的。”想到自家马上就可以换高大明亮的房子了,卢云不由笑了起来。欢喜了一会后,他提醒道:“姐,你真要与曾家郎君解去婚约么?他好似不愿意呢。”

卢萦沉吟了一会,慢慢说道:“他原先可能是愿意的,只是经过今天,怕是心中会犯嘀咕。”她也不在意,挥了挥手让弟弟别多操心,“先不用管。他便是不愿,我终会找到法子让他愿意的!”

“好呢。”卢云干脆地应了一声,回头看向姐姐,高兴地想道:姐姐从伤好之后,真的变了很多。不过我喜欢她这种变化。

第二天,卢云没有去上学,而是帮着卢萦,把昨晚上得来的礼物搬上了隔壁钱叔的驴车。在搬礼物时,他们的房门大敞,引得阳婶等人不停的伸头瞅着。

阳婶在房子中转了一会,走到驴车旁时,抚着那大木箱忍不住说道:“阿萦,这里都是什么呢?给婶婶瞅两眼好不好?”

卢萦正等着她这句话,闻言笑道:“好啊。阿云,你把箱子都打开给阳婶瞅一瞅。”

“恩。”几乎是卢云刚刚应下,四下的邻居们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凤月无边19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十九章礼物更新完毕!

第二十一章 计划

凤月无边20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十章买新房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云低着头,很是认真地打开两个木箱。【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在众人有点失望的眼神中,他再把木箱盖上,又打开了常府送来的四个小盒子。转眼,四个盒子里装的银制首饰还有那一个金钗都呈现在众人眼里。

阳婶有点失望,又不免有点高兴,她抬头向着已经坐在驴车上的卢萦笑道:“阿萦啊,你这下可发了,这些东西,少说也值好些金子呢。”

卢萦显得很欢喜,她笑容满面地说道:“是啊,我昨晚还跟阿云说,一换到钱财,马上就去卖一间房子。也省得总是占外祖家的便宜。”

“阿萦好盘算呢。”“这样安排没错。”“还是阿萦会想事。有了房子,你弟弟以后说亲也容易些。”

自见到这些钱物后,阳婶等人已兴致大减。当驴车离去时,卢萦远远地听到他们地议论声,“我还以为有多少东西呢。”“是啊,当时看那阵势,还以为送了什么宝物来了。”“那些有钱人可真扣门。”

不管是缎布还是银饰,都是硬通物,因此用不了半个时辰,卢萦的手中便多了二十两黄金。

姐弟俩都在汉阳生活多年,对于各处的房子都心中有数。两人直接来到卢云的学堂旁,在相隔两百米的一个巷子里,买了一个包括厨房和杂物房在内,仅有六个房间的小院子。

这个院子房间不多,又离街道有点距离,所以房价偏低,再加上院子里树木森森,一棵生长了数百年的大榕树罩着整个房子,显得格外的幽静。卢萦在几个月前看到这院子要出售时还曾幻想过拥有它,现在总算如愿以偿了。

院子虽说是价钱不高,却也足足花了卢萦二十六两金,现在,卢萦只剩下一两多金和五十二枚五铢钱了。

可不管如何,他们总算有个家了。

姐弟俩围着房子转了一圈,一时欢喜不尽。直过了好一会,卢萦才开口道:“阿云,我去把家里的藏书都搬来,还要给这里添置一些被子木桶什么的。你且去平府一趟,把我们搬家的事说一说,记得让他们来收回木屋。”

“恩。”

“平府的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你我的长辈,记得要客气一点。不管他们说什么,千万不要逞强顶嘴。你以后是要举孝廉的,不能在这种小节上坏了名声。”

“恩。”

“有人问起,你便把我们所得的金子和这房子的事实话实说。”

“恩。”

看着弟弟急急离去的身影,卢萦嘴角一扬。她摸了摸怀中的金子和五铢钱,暗暗忖道:需要添置的东西实是不少,这些钱只怕还少了。得按最需要的开始购置。

想着想着,她回头打量着自己与弟弟的家,不由又扬唇微笑起来。

曾郎回到家时,天色已晚,母亲已经睡下。

第二天,他在练了一会骑射后,远远看到母亲坐在桃花树下晒太阳,便赶了过去。

他一走来,站在他母亲身后的两个婢子,都粉面含笑,媚眼生波起来。

这两个婢子,是曾郎自己购回来的,是他精挑出来的颜色好的女子。早就被他沾了身,只等新媳妇入了门便可收房。

因这两个婢子都是出身贫寒的原故,有时曾郎看到她们,总不免想到卢萦。想着,卢萦要不是有个平氏的外祖家撑着,只怕早就与她们一样,为人奴婢,任人玩弄了。

他家曾经也贫寒过,自日子过好后,曾郎在昔日同伴面前,总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心态。在卢萦面前时也不例外。因此有时候他一想到自己要娶一个差点为奴为婢的姑子为妻室,心中便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和羞辱感。

曾郎大步走到母亲面前,对着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他恭敬地唤了一声,道:“母亲,孩儿有一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你说吧。”

“我昨晚到了阿萦家里了。”一提到卢萦,他母亲便冷下了脸。曾郎端起面孔,坐到母亲的对面认真地说道:“母亲你猜我看到什么?我竟是看到那王大善人,还有常府的人纷纷抬着礼物前来感谢阿萦。”

他身子微微前倾,把事情经过跟母亲说了一遍后,昂着头兴奋地说道:“孩儿以为机会难得,操作得好的话,对父亲对我们家都大有好处。母亲你看呢。”

曾母沉吟起来,寻思了一会后,她抬头说道:“你说得对。恩,你马上去卢家,要那贱婢马上把礼物全部还回去。”顿了顿,她强调道:“送还礼物的过程中,你全程陪同。对了,把你父亲的名刺一并带上。哼,救命之恩,哪是区区小礼便抵消的?记着,这次登门,你务必要让他们知道,卢萦施的恩便是我家施的恩。而你的父亲,乃是堂堂校尉,他们送的礼物太寒酸,配不上我家的门面,也当不起他们儿子的一条命。”

曾府虽然门户不大,不过一切里外都是曾母在应对,她在儿子心目中地位颇高。

听了母亲地提醒,曾郎双眼一亮,拍着大腿说道:“母亲说的是。孩儿这就赶去。”刚站起来,他回头说道:“母亲,父亲的名刺好似用完了。”

他母亲断然说道:“马上去制。一定要在今天把名刺制好。哼,拖得久了,说不定那贱婢做出什么蠢事来,误了我家大事。”

“好。”

曾郎做事倒真是雷厉风行,日上中午时,他便令人制好了父亲的名刺。拿着这制作精美的名刺,他坐上驴车,急匆匆赶向卢府。

二刻钟后,他的驴车停在了卢府外。见到那小小的几间矮房子全部房门大开,里面空无一物,曾郎心中一惊,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房间中空空荡荡的,竟是被人搬了一空。望着被春风一吹,便四下摇晃的破门烂窗,曾郎转过身,大步来到阳婶家。

阳婶正坐在太阳下编着草鞋,见到曾郎过来,连忙站起来笑道:“是曾家郎君啊。你是来帮阿萦搬家的吗?郎君来晚了,刚刚她叫上几辆驴车,把家当全部搬走了。”

“搬家?”曾郎脸上一沉,皱眉问道:“好好的,她为什么要搬家?”

这话一出,阳婶一怔,她没有想到搬家这么大的事,卢萦都没有跟夫婿商量过。

阳婶呆了呆后,马上笑呵呵地回道:“原来曾家郎君不知啊?是这样,阿萦一大早便叫人把那些礼物售出去了,然后她用那售卖得来的钱购了一间新房子。这得了新房,不就忙着搬家了?”

什么?卢萦擅自把礼物售卖了?还用那些钱购置了一间新房?

一路上早就盘算好一切,对自己设想到未来极其自信的曾郎,直觉得被什么东西重重击在胸口,直令得他好半天还有剧痛!

虎着脸,他沉怒地说道:“她搬到哪里,阳婶可是知道?”

阳婶摇了摇头,埋怨道:“我问了几遍,阿萦也真是的,连个地方都说不清。”

这话直如火上浇油,曾郎差点跳了起来。

咬着牙,他又问了几户邻居,奈何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竟没有一个人知道卢萦搬到哪里去了。

腾地转身,曾郎便想赶到卢云所在的学堂堵人。可才走出几步,便又停了下来:现在赶去还在鬼用?那些礼品卖都卖了,得来的钱也都花光了!

忍着恨,曾郎郁怒地想道:阿萦真是个蠢物,那么些锻布银饰便打发了她!哼,要是由我经手,那好处少说也是她所得的十倍二十倍。到时我高兴了,光手指缝漏给她的,也有一间院子钱!蠢物!当真是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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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值多少钱

凤月无边21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十一章计划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曾府。【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

曾母坐在自家院子里,享受着婢女们精心奉上的糕点。

她的丈夫现在是校尉了,在汉阳这地方,他们家也算是混出点样子了。喜欢显摆的曾母一直在努力学习着那些贵妇人的举止。

此时太阳正暖,坐在阳光下,曾母眯着眼睛忖道:常府那个大官,听说与洛阳来的贵公子走得近。恩,常府欠的这个人情,便等夫君回来后,商量了再提要求。至于王大善人家,得让他们的绸缎生意让出一分来。哼,他要是不给,我便让卢萦那个贱婢出面说他们家忘恩负义,逼也要逼着他吐出一块肉来!

享受着春日的阳光,曾母一户一户地算着,寻思着自家应该索取些什么好处,如果对方不愿意,又得怎么应对。

琢磨了一会,曾母吁出一口气,兴奋地想道:今年当真是我曾府的幸运之年啊。被阳光照耀得睁不眼的曾母,寻思着自己以后穿金戴银,奴婢成群,在汉阳街中走动时,人人低头不敢直视的风光,不由喜得坐也坐不住了。

就在这时,她一眼瞟到了急匆匆冲进来的曾郎。

看到儿子一脸的怒意,曾母站了起来,寒声喝道:“孩儿因何恼怒?莫非是那个贱婢不同意了?”她厌恶地呸了一声,道:“那个没有见过世面的贱婢,她敢不肯?我立马解了这桩婚事,让她哭去!”

听到母亲的话,曾郎脸上的怒意更浓了,他冲到母亲对面坐下,拿起茶盅一口喝下,恨声道:“我会怕她不同意?母亲你不知道她有多蠢,她竟然一大早便把那些礼物全部售出去了,换来的钱财,给购了一间房。”

“什么?”曾母大惊,紧接着,她眼前一阵天花乱转。

看到母亲摇摇晃晃,曾郎一怔,两个婢女已慌忙扶起了她。

被扶着的曾母,脸色很是不好,青中带着紫红,竟有着血气冲心的征兆。曾郎一惊,声音一提大喝道:“快,快去叫大夫。”

“是,是。”一个婢子转身便跑。

曾郎上前两步扶着曾母,低声唤道:“母亲,母亲?”

曾母艰难地抬起头来,这个时候,她只觉得前额处像绑了一块石头,又重又沉又闷,胸膛里的心脏,更是突突地跳得慌。她不敢说话,也不敢睁眼,一开口便是腥气直冲,一睁眼便是一阵眩晕,整个人摇摇晃晃着,仿佛随时会倒下。

婢女在她胸口抚了一阵,她又缓了几口气后,曾母跌坐在塌上,扭曲着面孔恨声说道:“那贱婢,竟敢,毁我家的前程!去,去告诉她,我们要解除婚约,我儿娶谁也不会娶她这个,败家妇人。去,就去告诉她。”

“是,是,母亲你别动怒,别动怒。”

不说曾府中的鸡飞狗跳,卢萦把东西购置齐当,把新家打扫一番,勉强可以住人后,卢萦和卢云姐弟已累得动都不想动了。

第二天,卢云去学堂,而卢萦则继续购置家当,打扫新房子。

把一切处理妥当后,已是下午了。剩下还有一些,不过都不用急于一时。

到得这时,姐弟俩这些天存下来的,已只剩下十枚不到的五铢钱了。卢萦寻思着,从明天起,又得重新卖字了。

洗了个澡,卢萦细细寻思了一会后,提步朝平府走去。

她没有直接进入平府,而是找到门子,让他给平因带一句话后,便站在巷子里侯着。

不一会,平因便赶来了。

望着匆匆赶来,看向自己时,神色颇为复杂的平因,卢萦浅浅一笑,说道:“阿因,找个偏静地方说话吧。”

“恩。”

两女一前一后,来到平氏的一处荒芜了的废旧房子前。

站定后,平因侧过头四下张望着,就是不敢看向卢萦。

对于表姐这个模样,卢萦抿了抿唇。她垂下眸,慢慢说道:“表姐可知道,昨日曾郎与我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平因心里问着,不过面子上,她还是低着头。

卢萦盯了她一眼,微笑道:“他说我聪慧过人,还说我救的人中,有七户都是了不起的人家。别人想与那些人家结识都要费老劲。而我却轻而易举地成了他们的座上宾。”

平因脸色陡然变得苍白。

望着这个一脸怆惶的表姐,突然的,卢萦心中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同情。不过,她心肠素来不软,虽然怜悯,却该算计的还是要算计。

抬起头,卢萦定定地看着平因,看了一会后,她垂眸说道:“其实,我心里知道,曾郎心慕的人是表姐你……”

平因猛然抬头看向卢萦。她唇动了动,眼中渐渐浸出一抹水光。楚楚可怜地看着卢萦,平因这模样简直就是在说,阿萦,你既然知道我们两情相悦,那你就成全我们吧,我求你了。

卢萦却没有看她,而是接着说道:“我这人向来不喜强人所难,曾郎如果想要退婚,我不会咬着不放。”在平因满面的喜悦中,卢萦慢慢说道:“不过,我已经十五岁了,这婚约一解,怕是再也找不到好人家了……所以阿因,你要我放开曾郎也不难,不过我这损失,得拿钱来弥补。”

说罢,她悠然转身,直走得远了,她最后一句话还在空中飘荡,“如果想好了,等曾伯父回来时,你就让稳叔跟着我一道上曾府的门吧。”稳叔,是平因的舅舅,也是平氏四房最信任的人。

唇角扯了扯,卢萦一步回返一边寻思:等得了阿因的银钱,我就上门退婚。稳叔这人向来稳重知礼,有他跟着我上曾府的门,平因心里肯定踏实,省得以为我得了钱不办事,或者跑到曾府里故意说她的坏话。

至于我嘛,我只要小小运作一番,就可以通过稳叔的口,让平因的父母知道,曾郎是个什么样的人,曾母更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哼,人算我一尺,我就还人一丈!曾郎啊曾郎,我不但要退婚,我还要让你娶不到阿因!我要让阿因的家人看清你和你家人的面目,让你在汉阳城中臭名远扬,再也寻不到好亲事!

她毕竟已有十五六岁,退婚的事处理得不好,不但对她的名声,损害会非常大,甚至对她弟弟的前程也会有影响。卢萦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良伟大的人,甚至可以说,她是一个有仇必报,仅凭感觉便敢绝然行事的阴狠之人。她想,婚是一定要退的,可退婚一事,为什么毁的不能是曾郎的名声?我为什么不能扮成无辜的受害者?

凤月无边21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十一章计划更新完毕!

第二十三章 还是挺值钱的

凤月无边22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十二章值多少钱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还有一更明天一并送来。【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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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萦走着走着,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喊叫声,“是阿萦吗?阿萦阿萦!”

卢萦转过头来。

矮小的阳婶颠颠地跑来,圆圆的脸上泛着汗光,她灵活地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转眼便站到了卢萦的面前。

抬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姑子,阳婶不由惊道:怎么两天不见,阿萦好似又变好看了?其实,两天时间哪里可能让一个人变化太大?阳婶不过是这两天都在嘀咕卢萦,陡然看到她精神焕发,容光照人地出现在眼前,不由与印象中,那个总是脸色青白的卢萦相比较罢了。

“阳婶,你这是?”

对上卢萦疑问的表情,阳婶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她责怪地说道:“阿萦啊,你们姐弟到底搬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这两天你家那个曾郎找你找得慌呢。”

曾郎么?

卢萦一笑,低下头来。

见卢萦浅浅笑着,那模样说不出的俊俏,阳婶心中一阵嗟叹后,忍不住提醒道:“不过他的脸色不好,阿萦,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恼了他?”想了想,阳婶建议道:“你这样避开他也对,等他火气消了些再见面便是。反正阿萦生得俊,你那曾郎不可能真恼了你的。”

听到阳婶左一句右一句,带着关怀和劝慰的话,卢萦抿唇一笑,她点头道:“婶子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放轻声音,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才买了房子,手头实在紧。等过个阵子,我与阿云会摆上一桌酒,到时阳婶可要赏光才是。”

看看,这读了书的姑子就是文雅,说的辞儿都是听不懂的。阳婶笑得见眉不见眼,连忙点头应好。

又与阳婶说了一会话后,卢萦转身朝家里走去。

此时天已傍晚,大片大片的红霞染在西边,美丽的天空,配上青翠的树木,艳丽的花朵,直让人心中一阵愉悦。

眯着眼睛欣赏了一阵,卢萦暗暗忖道:如果永远这样下去,不用嫁人可有多好?

有了新房子,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姐弟两人又忙活起来。卢云一放学,又与姐姐写起字来,一直写到夜幕完全笼罩在天地间,两人才收起笔墨,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餐。

第二天,卢云照常上学,而卢萦则是上午用来翻阅书简,下午继续写书。到得傍晚时,她的篮子里又有了十三根竹简。

提着竹简,卢萦朝卢云的学堂走去。

远远的,还没有靠近学堂,卢萦便看到身材高大的曾郎低着头在那里踱来踱去,那表情显得很不耐烦。

看来是在等自己啊。

卢萦唇角一扬,她看了一眼学堂,忖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当下,她停了脚步。

卢萦刚要转身,又看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一个婢女正从一辆驴车上跳下,探着头鬼头鬼脑地张望着。她在对上曾郎时,还立马头一缩,躲了起来。

盯了一眼那驴车,卢萦微笑:阿因也来了。看来自己新换了住处,这两人没法找到自己,只能到这里逮人啊。

寻思了一会后,卢萦向后退出几步,躲到了身后的巷子里。

二刻钟不到,一个壮汉急急走来,只见他走到转来转去的曾郎面前,也不知跟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当下曾郎急急爬上驴车,不一会功夫,便驶得远了。

总算走了。

见到曾郎离去,卢萦勾了勾唇,她提步走出。

才走到学堂门口,平因的婢女便碎步跑了来,她神色复杂地盯着卢萦,低声道:“表姑子,五姑子找你。”

“好。”

卢萦爽快地应了,提着篮子,跟在那婢女身手向平因的马车走去。

见卢萦来到身前,平因掀开车帘,她低下头,乖巧温柔地唤道:“阿萦,上来说话罢。”

卢萦爬上驴车,一阵西西索索中,平因从车壁拿出两个木盒,低声道:“阿萦,你要说话算数!”

说罢,她把两个木盒推到卢萦面前。

真送钱来了?果然是个听话的。

卢萦微微一笑,顺手打开了木盒。

木盒很精致,里面的首饰也还不错,精巧的雕工使得这些小巧的耳饰和发钗流露出不同凡俗的美感。可惜,光泽略暗,显然是些陈旧的。

在卢萦打开木盒时,平因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屏着呼吸,只是盯着她,等着她开口。

这两个木盒,只是她私房中的一小部份。是她平素特意整理出来,专门打赏人用的。她想,这次就当是打赏给了卢萦吧。

就在平因的大气都喘一下时,车厢内,传来卢萦的轻笑声,“五表姐还和往昔一样啊。”她慢条斯理地盖上木盒,再把它们推到平因面前。然后转身,把车帘一掀便准备下车。

看到她这样,平因忍不住叫道:“阿萦,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卢萦自顾自地下了马车,说话的语气更是淡淡的,“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突然间不想与曾郎退婚了。”

什么?

平因脸色一白,她忙不迭站起。却不意站得太猛,脑袋在车顶上重重一撞。

一阵闷哼后,平因急急捂着脑袋,朝卢萦唤道:“阿萦,你别这样……”

她叫得急,卢萦却没有停步,她只是提起篮子,悠然丢下一句,“曾郎长相俊朗,家世了得,性格又温柔多情,这样的如意郎君,在五表姐的心中却不怎么值钱哦?阿因,你那两个木盒,还是留着打赏奴婢啊,阿萦再穷,也犯不着用一个大好的如意郎君来换这么点穷酸东西!”

声音带着轻笑,说话的语气也是轻飘飘的,不过话里话外,却还是在嫌少。

平因看了看手中的两个木盒,红着脸咬牙想道:她说得对,我这么欢喜曾郎,我要堂堂正正地与他在一起,怎么能吝惜钱财呢?

想到这里,平因朝着驭夫急急说道:“我们回府,快点。”

驭夫应了一声,驱着驴车向平府返回。走了几步后,坐在平因旁边的小婢女忍不住嘀咕道:“姑子,刚才表姑子的话好生奇怪哦。”

平因心不在焉,“什么奇怪?”

婢女寻思了会,歪着头说道:“婢子也说不出来。就像,就像曾家郎君是个物事,表姑子正论斤称两地把他作价买卖似的。”

平因一怔,直到驴车驶到了家门口,她还是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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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我要退婚一

凤月无边23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十三章还是挺值钱的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不过婢女的话,怎么也不会影响到平因的决定。【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因此她一跑到闺房,毫不犹豫的,便把自己所有的私房钱都拿了出来。

一边跟在她身后跑着,那婢女一边小小声地说道:“姑子,会不会太多了?”

平因咬着唇,她的脸上还带着刚才被卢萦断然拒绝后的苍白,“这些钱不算什么,我只要她答应。”是的,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比起能够堂堂正正地成为曾郎的妻室,这点钱财算得什么?

平因一路上紧赶急赶,来到学堂门口时,总算见到卢萦还在。

只顾欢喜的她竟然没有注意到,学堂里的学子们早就散去了,可卢萦为何还在与她的弟弟在那里闲扯着?这不是等她是什么?

驴车一溜烟驶到卢萦面前,望着那个被烟尘逼得双眼微眯的少女,平因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她爬下驴车,把六个木盒一股脑儿拿下来摆在卢萦的面前,紧张得鼻尖直冒汗,“阿萦,你打开看看。我所有首饰和零花钱都在这里了。”说到这里,她缩了缩鼻子,眼中泛着泪光,“阿萦,求你了。”

卢萦低头,她动作随意地打开一个木盒瞅了两眼后,点了点头,随手把它们放在篮中后,清声说道:“我说话算话,等曾伯父一回来,我就上门退婚。到时你记得把稳叔叫过来。”想了想,她把自己新家的地址说了一遍,勾唇浅笑,“阿因可听清了?”

“听清了。”平因真把钱财都交出去后,心又惴惴不安起来。

见她盯着自己只是不说话,卢萦扬了扬唇,微笑道:“你怕什么,我的家住哪你都知道了,难道我还能跑了不成?”

平因一听,不由想道:是啊,她们只有姐弟俩,料来也不敢欺骗于我。

这时,卢萦认真地打量了一阵平因后,说道:“我定然会向曾伯父退婚,也定然会把婚约成功解除。不过话说到前头,我可不管你与曾郎的婚事成不成!”

平因点头,自信地说道:“这个不要你管。”真是笑话,曾郎对她是那么的情深意重,只要卢萦愿意退让,他们定能幸福美满地生活一辈子。阿萦一个破落户,有什么本事能管她与曾郎的姻缘?

在平因的一路护送下,姐弟俩人回到了新家。直目送着平因远去,卢云才转过头,诧异地问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卢萦勾了勾唇,浅浅笑道:“我不是跟你说过,等曾伯父一归家,便上门退婚吗?是这样,我趁现在婚还没有退,把那人卖了一个好价钱呢。”

“曾郎?”阿云惊道:“姐姐,你说的是卖一个好价钱的是曾家郎君?你跟五表姐说,要让你心甘情愿地退婚,她就得拿钱来?”说到这里,他瞪大双眼看着姐姐,一时又有点想笑,一时又说不出的古怪。

这种古怪,莫过于姐姐的变化。以前姐姐虽然也冷静,可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那么严肃的事她都当儿戏了。

点了点头,卢萦转身,把大门一关后,她回到房中专门地数起首饰来。

平因的家境富裕,她又一向得父母宠爱,这首饰还真不少,其中上好的精美金饰便有八件之多,更别说其中一个木盒中,那满满半盒子的金叶子了。

卢云一进来,便被一片金光耀花了眼。

老天,这架式比上次那几家富户送来的还要多。

呆了一阵,卢云有点不安起来,“姐,要是以后阿因反悔了,过来讨要怎么办?”

卢萦抬头瞟了一眼弟弟,淡淡说道:“进了我袖袋的东西,还能轻易被要回去吗?”她把木盒关起,轻哼道:“别小看了你姐姐。”

“哦。”卢云安全了,他好奇地问道:“姐,这么多钱拿来做什么?”

做什么?卢萦蹙了蹙眉,寻思了一会后她摇头道:“先放着吧。”

“诶。”

“以后顿顿吃肉。”

“好。”

“你以后每个月也有十枚铁钱,如果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花去。花光了姐姐再想法子。”

“诶。”

有了钱的感觉,真是不一样。卢萦姐弟俩那是腰也挺直了,精神也抖擞了。又花了两天,用了近五两黄金,卢萦总算把新家布置得焕然一新。

崭新的家俱,温暖的被塌,可口的食物,一时之间,卢云那俊秀瘦弱的小身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起肥来。而卢萦更是,比起弟弟又要抽条又要横向发展的身板儿,她更是越发的肌肤莹润,身材窈窕多姿。

八天过后,卢萦得到一个消息,曾父回来了。

曾父是被儿子迎回来的,听说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事,还受了点伤。曾郎曾长志那天逮着逮着卢萦,半道上匆匆离去,便是为了此事。

不过曾父的伤势并不重,在路上又休养了几天,现在已完全痊愈。

站在卢萦的房门外,驴车上的平因表情很复杂。

她昨天在得到曾父归家的消息后,还听到了另一个消息。那就是,曾母很不喜欢卢萦,前不久还被她气得差点病倒在塌,甚至,婢女们还听到曾母叫嚣着要退婚的话。

原来卢萦早就知道她不得曾家人的欢心啊?

卢萦走出去时,正对上又是紧张,又是惶恐的平因。不过平因这所有的表情对上卢萦的那瞬间,都变成了不屑。

……不过是被夫家遗弃的!亏她还有脸向自己要那么多钱!

不过话说回来,她与曾郎的婚约毕竟是双方大人早就定下的,便是曾府再不喜,卢萦如果咬着不放,曾府也没有多少法子。这样一想,平因又觉得自己的那些钱还是花得值的。

看着站在驴车旁的中年汉子,卢萦走上前来施一礼,“稳叔。”

高大憨厚的汉子见到卢萦,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不自在。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既然站在这里,那就表明平因的父母已经知道了自家的女儿与卢萦的末过门夫婿的那点事。

对稳叔来说,这事做得不厚道。这般逼着人家姑子上门退婚,更是不厚道。不过主家发话了,他也没法,只是看向卢萦的眼神中,添了那么一点怜悯和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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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我要退婚二

凤月无边24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十四章我要退婚一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萦看着稳叔,轻声道:“叔跟在我身后,如有人问起,我会说你是我的长辈。【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

卢萦与平因是表姐妹的关系,稳叔本来也是卢萦的长辈,当下稳叔点了点头。

交待完稳叔后,卢萦转过头看向平因,“阿因,你可有告知曾郎,关于稳叔的事?”

平因连忙摇头,“没。”她才不会那么傻呢,不管曾郎对卢萦是什么感觉,她做为后来者,逼迫过甚总是不讨喜的。

“那就行了,阿云,我们走吧。”稳叔一直深居平宅,识得的人不多,如曾郎那种眼高于顶的人,更不会去注意这么一个下人。

曾府位于西城区,步行了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望着眼前高大的,又新加了好些围墙的屋第,一时之间卢萦有点恍惚。

那么多年了,她都以为,自己有一天会进这个门,然后,会在这里面生活一辈子。

可惜,有些事,有些人,一旦看清楚,也就不过如此。

吸了一口气,卢萦和卢云姐弟俩快步几步,来到曾府的大门口。

曾府现在情况好了,门口还有门子把守着。看着站出来的这个中年人,卢萦轻声说道:“阿云,稳叔,我先上前求见。”说罢,她上前一步,清脆地说道:“还请通报一下,便说卢氏姐弟求访。”

“请稍侯。”

那门子才进去一会,便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年青人跟着走出来。那年青人面目俊朗,正是曾郎。

曾郎找卢萦也有好些日子了,此刻看到站在大门外面,亭亭玉立,面目越发清丽的卢萦,心中一热,倒把一直窝着的那股郁火消了大半。

哼了一会,他紧走几步来到卢萦面前,低着头盯了她一会,再向站在不远处的卢云和稳叔盯了一会,他收回目光,冷声说道:“居然知道上门来陪罪?看来阿萦长进些了。”虽带嘲讽,可那语气中终还是有几分喜意。

卢萦抬头看向曾郎,望着这个自己曾经以为,可以寄托终身的良人,她唇角勾了勾,算是一笑后,问道:“听说伯父回来了?”

“回来二天了。你消息挺灵通的嘛。”昂了昂头,曾郎朝卢萦展开一个有些得意,也有点灿烂的笑容。他想,果然,卢萦前阵子态度恶劣,只是因为怀疑了阿因而犯倔,这不,一想明白她就自己上门了?

这样也好,他目光投向卢萦越发鼓鼓的胸脯,暗暗忖道:抓紧这几天把她办了,省得夜长梦多。想到这里,曾郎不由心跳快了几分,看向卢萦的眼神中,也添了几分火热和温柔。

卢萦道:“长志,我想拜见伯父伯母,可以么?”

曾郎温柔地回道:“我父亲有事外出,”想到母亲这阵子的叫嚣,还有她对卢萦的不喜,曾郎连忙道:“我母亲不便见客,阿萦,你还是回吧。”

说到这里,他伸出手,温柔地抚上卢萦的额头,低低地说道:“乖,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来替你处理。”说到这里,他又柔声问道:“你的新家在哪里?我今晚会去找你。”语气如水般多情。

站在后面的稳叔看到这一幕,慢慢皱起了眉头。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因姑子可是说过这个曾长志喜欢的不是卢萦,而是她。并且他还与因姑子私定了终身,还约好了曾父一归家便上门提亲的。可看这架式,这曾长志分明对卢萦这个末婚妻情意不浅啊。这其中难道有误差?

曾郎的手刚刚抚上卢萦的额头,便被她手一挥,干脆利落地拍了下来。

像是拍掉一只苍蝇的卢萦,浑然无视曾郎转眼又泛了青的面孔,回头朝卢云和稳叔招了招手。等两人上前后,她朝着曾郎福了福,慎重其事地说道:“曾郎有所不知,阿萦此次前来,实有要事。伯父不在,我可以等上一等。”

卢萦的声音一落,卢云也上前一步,他瞪着曾郎,瓮声瓮气地说道:“曾长志,你不敢让我们进去么?”

曾郎脸孔一板,正要呵斥,一个婢女跑了过来,大声叫道:“郎君,夫人有请几位客人。”说话之际,那婢女一双眼睛紧紧地盯在卢萦身上,眼神中有掩不去的轻蔑和得意。

做为深得少主人宠爱的婢子,早就注意到了卢氏女这一行人,因此,曾郎还在与卢萦磨蹭时,她早就把卢萦前来的消息禀告了曾母。正窝着一肚子邪火的曾母哪里忍得住?马上就下令让卢萦进府了。

听到母亲有召,曾郎一怔,他抿了抿唇,眉间深深皱起,一时有点束手无策。

而这时,卢萦三人已跟在那婢女的身后向府中走去。

不一会,三人来到堂房处,望着坐在小花园下晒着太阳,做贵夫人打扮的曾母,卢萦上前几步,乖巧地福了福,清声唤道:“卢氏阿萦见过曾伯母。”她的声音一落,卢云也上门见礼。

面对姐弟俩,曾母屁股也没有挪一下,她抬了抬眼,声音尖利地说道:“阿杏,去拿根棍子来。真是的,本夫人长得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愚笨不知事的狗。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能有人要已经了不起了,还拿乔?捉了两只老鼠也不知道送给主家过过眼,自己就敢私自拿去换了房子?房子房子,怎么不干脆换成棺材得了?”

也不回应,也不叫坐,郁火闷积在胸腔太久,一直无法发泄的曾母陡一见到卢萦姐弟,便对着窝在她脚下的一只黄毛狗指桑骂槐起来。

曾母骂得尖酸,可不管是卢云还是稳叔,都能听明白她的意思。毕竟,卢萦以一弱女子之身力挽狂澜,破了大案还救得十几个少年的事早就传开了。

听着听着,卢云俊脸涨得通红,他上前一步就要冲过去喝骂。

卢萦伸手一扯,她把弟弟拦下来,上前两步走到曾母的面前,盯了正口沫横飞,骂得起劲的曾母一眼后,卢萦突然弯腰在地上拾起一块泥,然后,她右臂一抡一转,“啪”地一声,那泥块生生地击中离她仅有三步远的曾母,在她那张滔滔不绝地骂得欢快的嘴上绽开了花!其中一小半黑泥,甚至溅入了曾母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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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撒毁婚书

凤月无边25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十五章我要退婚二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可能从来没有人想到,会出现这么一幕。【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瞬时间,卢云呆了,稳叔呆了,两个婢女呆了,正滔滔骂着的曾母堵了一嘴的泥,呆了。急步而来,正寻思着怎么缓解一下这个局面的曾郎,也呆了!

就在众人呆怔当中,卢萦突然尖叫一声,红了眼眶,“我,我不是故意的。”说着说着,两行泪水顺着卢萦的脸颊流下,她哽咽着,指着已走到左侧树下的那只黄毛狗说道:“我只是见曾母那么不喜欢它,想给它一个教训而已。我真不是故意的……”

说到这里,卢萦已是吓得泪水滚滚而下,紧紧捂着嘴的手甚至在颤抖,那样子,真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一个外表清丽中透着浓浓书卷气的少女这么一哭,便是明明看清了她动作的众人这时也迷糊起来。如稳叔便在那里嘀咕:看来她应该是无意的,阿萦素来便不是一个泼辣的,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对曾夫人动手啊。

而卢云更是直接冲到姐姐面前,双手一张把她保护在身后,“谁也不许过来,我姐姐都说了,她不是故意的!”

曾母这时也清醒过来,她一清醒,便连忙“呸呸呸”地吐出口中的泥土。吐着吐着,突然间,一种难以形容的羞辱和愤怒涌上胸臆。

因此,胡乱拿着一盅酒漱过口后,曾母跳了起来,她指着卢萦颤声尖叫,“你这个贱婢!你这个蠢物!你这个破落户,败家子!我要休了你,长志,长志,马上把婚书拿过来,我要休了这个贱婢!”

在母亲尖厉的喝叫中,曾郎清醒了过来,刚才的那一幕他没有看清,心下还有点糊涂。可再糊涂,他也知道,卢萦向来是个刚烈有性子的,只要那封婚书一解除,她只怕再也不会让自己沾身了,这与他的计划完全不同,那是万万不可的。

因此,在稍稍寻思后,他连忙上前扶住母亲,低声劝道:“母亲,兹事重大,不如等父亲回来再做决定?”

见母亲气得直颤,脸色青得可怕,知道她是什么脾性的曾郎便把母亲扶到一旁,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母亲,退婚是容易,可让她就这么走了,岂不是便宜了她?不如……”低低说了几句,曾郎续道:“到得那时,她入了我曾府的门,又只是一个妾,岂不是母亲想怎么折磨便怎么折磨?这样总比放着她在外面逍遥自在的强吧?”

有所谓知母莫若子,曾郎这一席话吐出,曾母那如火山爆发的怒意便陡然消弥一尽。她冷笑一声,低低回道:“就听你的。”

曾母站了起来,她从一侧的婢女手中接过帕子拭了拭嘴后,走到卢萦面前,尖着声音说道:“卢氏,这一次我且饶了你。”挥了挥手,她冷声说道:“趁本夫人现在不打算追究,你们走吧。”

她的脸上,还有着爆怒的残余,看向卢萦的眼神中,那厌恶和恶毒更是掩也掩不尽。

稳叔站在后面看着这母子俩的表现,眉头越皱越深。

走?卢萦当然不会走。

她停止啜泣,低下头来,慢慢上前一步后,卢萦朝着曾母盈盈一福,哑声说道:“阿萦德浅福薄,如今更是冒犯了夫人……”抽噎两声后,卢萦的声音提高了些许,“还请夫人允许我与曾郎解除婚约!”

“什么?”曾郎不敢置信的声音传来,他瞪着卢萦,“你再说一遍?”

卢萦抬起头来,她站起身子,定定地看了一眼曾郎后,眼圈儿一红,然后她转头看向曾母,慢慢的,清清脆脆地说道:“夫人从来便不喜阿萦,这个阿萦知道。”她吸了吸鼻子,眸光转向曾郎,吐出来的话,却清脆得不带丝毫鼻音,“曾郎也另有所属,这个阿萦也知道。”

以袖掩嘴,卢萦哽咽道:“阿萦知道自己罪过甚多。数日前,阿萦侥幸救得十数学子,可救那些学子所得的钱财,阿萦不曾禀知曾郎,便自己花用了……”听到卢萦提起这件伤心事,曾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面容又开始泛青,那满脸的厌恶和怒火,简直是在给卢萦这番话做注脚。稳叔站在身后,不用多想也可以确定曾母曾经打过什么主意。再联想起卢萦刚来时,曾母对着那只狗指桑骂槐的一番话,不知不觉中,稳叔的脸色很不好看了。

卢萦还在继续,“为了此事,曾郎对阿萦大发雷霆,夫人更是十分不满。”她垂下眸子,哽咽道:“阿萦还没有入门便得罪了婆婆和夫君,实不敢再提婚约。”

听到这里,曾郎忍不住声音一提,朝卢萦叫道:“阿萦何必说这样的话?我可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当真?”曾郎的话一出口,卢萦便双眼发亮,不过转眼,她眸中的光芒便是一暗,“可是你明明跟阿因说过,你不喜欢我,你只愿意娶她为妻的。”

又被将上军了!曾郎寒毛一竖,反射性的,他冷着脸喝道:“没有这样的事,你不要胡思乱想!”

吐出这句话的曾郎,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卢云身后的稳叔那脸色已是沉得出水了。

“可是,可是……”可是了一阵后,卢萦一咬牙,还是叫道:“可是我还是想与曾郎解除婚约。”

曾郎青了脸,他不满地瞪着卢萦,喝道:“阿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解除婚约的后果是什么吗?兹事重大,你不会懂的,还是先回去吧。”

“我懂的!”这一次卢萦回答得飞快,她盯着曾郎,大声回道:“我知道啊,曾郎和夫人一直嫌弃阿萦父母双亡,家境困顿。阿因就不同了,阿因家有很多钱,娶了阿因便等于娶了一座金山银山啊。只要我们解除了婚约,曾郎你就可以去娶你的阿因,而我也可以去觅我的良人。”

卢萦说到这里,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把嘴一捂,惊道:“曾郎,你不愿意与我解约,莫非是想把我与阿因一道娶?可是阿因家那么有钱,她父母肯定不允许她做小的!”

卢萦说这话时太过惊讶,那副自以为是兼把自己看得太重的样子,让曾母非常不喜,不由自主的,她在一侧冷笑道:“谁说是阿因做小?”

一句话落地,四下再次一静!

卢云呆了,稳叔也呆了。

稳叔呆呆地看着那母子两人,一个念头不由浮出脑海:这母子俩,竟想以妻做妾?他们就不怕污辱了已故的好友?转眼他明白过来:这么心性凉薄之人,哪懂污辱两字?

再一次静默中,卢萦慢慢挺直了腰背。

这一次,她不再装作贤淑,也不再装作娴雅。

她挺直腰背,唇角微勾,以一种惯有的冷漠和优雅的态度盯着曾母和曾郎,双手一合,轻轻鼓起掌来。在清脆的“啪啪”声中,卢萦的声音悠然传来,“以妻为妾,果然好算计!”

在众人愣愣地转头看来时,卢萦慢步上前,只见她缓步悠然地走到曾郎面前。仰着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曾郎,卢萦伸出手,突然的,她右手一挥,“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印在曾郎的左脸上!

“你敢打我?”再多的不舍和悔意,也抵不过恼意,曾郎一跳而起。

就在他不敢置信地瞪着卢萦时,曾母也尖叫起来,“好一个贱人,你好大的胆子?”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只听得又一个“啪——”的巴掌声传来,却是卢萦又一巴掌扇在了曾郎的右脸上!这么一来,他一左一右每边一个巴掌印,倒是颇为对称。

凤月无边25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十五章我要退婚二更新完毕!

第二十七章 稳叔的建议

凤月无边26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十六章撒毁婚书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一左一右两个巴掌扇得曾郎一愣一愣,而曾夫人已嘶叫着扑了上来,可惜这个时候卢萦已退后一步,让她无法抓到。八一中文网.81zw.com

卢萦一直退到卢云和稳叔的面前,只见她涨红着脸,冷着声音说道:“曾长志,昔年我父亲与你父亲情同兄弟,而你我亦在五岁时便定下婚约。十年了啊,十年的时间,便是二块石头放在一起,都会留下彼此的印记,也会产生感情。而你呢,糟糠之妻,却想贬做妾室。甚至如果不是你母亲说出,你还想瞒天过海!曾长志,你的心叫狗吃了吧?”

就到这里,她朝地上重重“呸”了一声,冷喝道:“生性凉薄,三心二意,这样的男人,不配为人之夫!”

她转过头,朝着卢云喝道:“阿云,把婚书拿来!”

“是。”

卢云连忙从怀中掏出婚书,送到卢萦的面前。这婚书一式两份,一式放在曾府,一份保存在卢萦手中。十年过去,婚书都泛黄了。

这时间真是杀猪刀啊,除了那空洞无用的文字还在,什么都不一样了!

卢萦接过婚书,当着众人的面慢慢展开,然后,她用力一撕!

“兹——”地一声轻响,转眼间,这份帛书便被她一撕而开。

众人一阵呆傻中,卢萦还在撕,她一直把这婚书撕成了七八块这才停手。右手一扬,任由春风把它吹得四零五落,卢萦冷冷一笑,昂着头,不屑地说道:“曾长志,你给我听好了。我卢萦,不要你了!”

说罢她头一转,牵着卢云的手便向门外走去。

曾郎气得浑身发颤,他青着脸喝道:“站住!”

一个箭步冲到卢萦面前,曾郎气恨地叫道:“卢氏阿萦,我让你走了吗?你好大的胆子,那婚书是你想毁就毁,想退就退的吗?”

因为气愤,也因为羞恼,他一张脸气得扭曲发青,“我告诉你,这退不退婚,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卢氏,你最好想想自己的处境!你不过一破落户的女儿,还是个父母双亡的。你以为除了我,还能有个正经人家会娶?别做梦了,嫁到我曾府做妾,那也是抬举了你!”

他叫嚣得厉害,卢萦却没有理他地打算。她牵着脸孔涨得通红,气得都在发抖的卢云,越过曾郎便向门外走去。

曾母气到极点反而笑了起来,她尖叫道:“阿志,别理这个蠢货!我倒要看看她走出这个大门后,会不会后悔!哼,什么玩意儿,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居然还有担撕毁婚书?她就不怕她这一辈子嫁不出去?”

曾母的叫骂声十分难听,卢萦三人的脚步已越来越快,转眼间,三人便出了曾府。

一离开曾府,卢萦便转向稳叔,她涨红着脸,眼中泪水滚动,“阿叔,阿萦有事相求。”她朝着稳叔福了福,哽咽道:“此番变故,唯有稳叔是局外人,且把一切看了个清楚明白。阿萦知道,叔不是喜欢胡言乱语之人,阿萦此次求叔,只是想叔在有人说三道四之时,替阿萦辩白一二。”

她挺着腰背,神情中带着一种倔强和倨傲,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脆弱和委屈,“那一家人都是无耻之人,阿萦实是怕今日的事传来传处,最后会面目全非,会逼得阿萦与弟弟无容身之地!”

稳叔听到这里,他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阿萦不必害怕。叔会有话说话。”他是个忠厚正直的人,卢萦的话提醒了他,当下稳叔说的话极其坚定,“你们安心回去吧。”

“多谢稳叔。”

姐弟俩人一与稳叔分开,卢云便凑近姐姐,悄声问道:“姐姐,我们还没有见过曾伯父呢,就这么撕去婚书,妥当么?”

卢萦勾了勾唇角,低声回道:“事情有了变化,只能如此处理。”顿了顿,她又说道:“这事闹成如此模样,亲家都成了仇家了,曾户没有拖着婚事不放的理由。”

寻思了一会,卢萦凑近头,朝着弟弟说道:“阿云,我们呆会去一趟以前的住处,拜访一下阳婶等人,与左邻右舍约定三日后在新家吃一顿。”

卢云不知道姐姐怎么突然扯到这里,不由一呆。这时,卢萦的声音冷了冷,“恩,要是阳婶等人提到曾郎,你我就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一说。记得,说得越详细越好,越愤怒越好。”

“啊?好。”虽然不知道姐姐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卢云本来便对曾氏母子一肚子的火,自是应得爽快。

当下,姐弟俩家也不回,直接朝以前的房子走去。

他们才搬出不久,又是卢萦大出风头之时搬出来的,邻居们有很多的事想问过姐弟俩。因此这一出现一会,便被邻居们围拥着问起话来。还没到阳婶家,姐弟俩便被盛情款待的邻居请到了家里。

说笑了一会,急急赶来的阳婶叫道:“阿萦,你回来了啊?对了,你那曾郎一直在找你呢,他找到你了么?”

哪知阳婶的话一出口,众人便惊诧地发现,一直微笑着的卢萦脸色一黯,低下头来,转眼间,她的眼圈竟然泛了红。

众人一怔,阳婶惊道:“阿萦,你这是怎么啦?”

卢萦哽咽了一声,道:“我,我刚刚撕去了婚书,我与曾郎,再无婚约了!”

“什么?”

惊愕中,乱七八糟地询问声中,得到卢萦示意的卢云腾地站起,涨红着脸叫道:“姓曾的那个小人,他欺负我们父母双亡,想要娶表姐平因。这也罢了,他都嫌弃姐姐想另娶她人了,居然还不放过我姐姐,还说什么要把纳我姐姐为妾……”

听到这里,四下嗡嗡声大作。这时代,婚约一定,便被世人认可,便占了正义大理的。曾长志这一次嫌弃旧人,想另娶富家女,其行为已经恶劣不堪。可他竟然还不知足,还想以妻为妾,那就是对一个人,对一个家族赤裸裸的羞辱了!

更何况,自卢萦姐弟搬到这附近后,左邻右舍与卢萦和曾郎也都熟识了。这眼瞅着看好的一对,竟然出了这样的事,那平素看起来可信的好郎君,竟然是个无情无义的,这冲击实是大,一时之间,众人群情激愤,纷纷指责起来。

在他们的指责声中,卢云火气越来越大,他把自家姐姐救了众位贵人后,曾长志和他母亲的不满,以及刚才进入曾府时,曾母指桑骂槐的那番话一一说出。在众人的啧啧惊叹中,卢萦时不时地加上一句。

她的话不多,却每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不但及时地做了补充,也准确地激起了卢云深藏在心中的不满,令得一向内向的卢云更是滔滔不绝地指责起来。

不过,说归说,卢云当然不会说出,自家姐姐朝曾母扔了一块泥土,以及给了曾郎两巴掌的事……

凤月无边26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十六章撒毁婚书更新完毕!

第二十八章 祝你与他相爱相杀

凤月无边27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十七章稳叔的建议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又是委屈又是痛恨地说出一通话后,在卢萦的暗示下,卢云咬牙切齿地叫道:“幸好这次平氏四房的稳叔也与我们一道去了。八一中文网.81zw.com你们知道稳叔当时说了什么吗?他说那姓曾的,“生性凉薄,三心二意,这样的男人,不配为人之夫!””

借由第三者的口说出这样的评语,是最具有说服力的。一时之间,连阳婶在内,都直叹自己看错了人

姐弟俩这一坐,差不多用了一个时辰,直把话说得差不多了,卢萦才以袖掩脸,泪水盈盈地与众人道了别,在邻居们的同情嗟叹声中回了新家。

一跨入自个家中,打了一场硬仗的姐弟俩都是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倒在塌上,说得口都干了的卢云闭上了双眼。

过一会,他抬头看向忙来忙去准备晚餐的卢萦,低声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要我说那些话?那个,你不是让稳叔替我们说话了吗?为什么还要特意来这么一曲?”

卢萦一边生着火,一边回道:“这就叫先下手为强。而稳叔向来言语不多,我们得做两手准备。”腾腾燃烧的灶火,映在她白净清丽的面容,窈窕秀美的身姿上,在卢云眼中,实是沉稳得让整个房中都暖了几分。

卢萦一边忙活,一边低声告诉弟弟,“阿云,圣人说过,三人成虎。这便是说明,流言诽语的威力无穷啊。我不想被曾氏母子陷害,不想被人说成我跋扈泼辣,不知尊卑,有些事就一定要做在前头。如经过我们今晚这么一说,那些邻居们,便会你传我,我传你地把这件事越传越广。到得那时,曾氏母子再说我的不是,也没有人听得进了。”顿了顿,她又道:“至于稳叔,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性子耿直,到时有人问起,只要他替我分说一二,那听到的人,便会把剩下的**都信了的。”她不管是打人还是撕毁婚书的举动,都过于刚烈,要是任人传扬,再添加点什么的,那名声不会好听到哪里去。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先下手怎么行?

“姐,你是不是很恨曾长志?”

火焰腾腾中,卢萦回过头来,她沉思了一会,点头道:“是,我有点恨他。”她抿了抿唇,喃喃说道:“我以前有多信他,现在便有多恨他。他以为我父母不在,便可肆意玩弄,哧,这一次,我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有苦难言!”

与卢氏姐弟分开后,稳叔急急返回了平宅。

一直在等着稳叔的平因看到他回来了,直紧张得手心都沁了汗。可不等她跑过去询问,稳叔已脚步不停地走入父母的房中。

他定然是向父母禀报此次的事情了。

平因的心砰砰地跳得飞快,她红着脸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换了一身衣裳,蹑手蹑脚地朝父母所在的侧房走去。

来到房门外,里面传来一阵阵说话声。听到稳叔熟悉的声音,平因朝四周看来的婢仆们瞪了一眼,示意他们退下后,她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外,把耳朵贴在房门处,倾听起来。

房中,稳叔沉稳厚重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当时,那姓曾的小子直接回答说,他没有想过娶阿因为妻……”这几个字一入耳,平因便脸色一白,而这时,房中的声音还在清晰地传来,“还是那卢萦逼问再三,曾夫人才明说了,他们打的主意是两个都娶,以卢氏为妾。”

这话一出,显然房中的另两个大人都惊了。

在一阵低语声中,平因听到稳叔严肃地说道:“四郎,据我的观察,那曾府实非良配。曾夫人粗野不讲理,占人便宜成性,那曾长志也是三心二意之人。更且这母子两人生性凉薄,刻薄寡恩,断断不是可以托付之人。阿因择了那等夫君,顺风顺意时还好,一旦有甚事故,只怕会痛悔终身……”

他才说到这里,只听得砰地一声,平因冲了进来,她泪水横飞,因为害怕和痛苦而脸色发白。流着泪,平因拼命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稳叔,你定然搞错了,你一定搞错了!”

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尖着喉咙叫道:“稳叔,你一定是中了卢萦那贱婢的狡计,你别信她,她不是好人,她恨我抢了曾郎,她不怀好意!”

平因的父母没有想到女儿会冲进来,而且,她明明听到了稳叔的一番话,却还是愚蠢不化坚持已见。当下,平父脸孔一沉,喝道:“来人,把姑子拖出去!”

“是是。”两个婢女才抓住平因,平父又命令道:“把她关起来,看好她,不提让她与外人见面。”

这命令一出,平因慌得腿都软了,她一边挣扎,一边朝着父母嘶叫道:“母亲,父亲,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曾郎他很好的,不是这样的啊……”随着越拖越远,她的哭声越发的凄厉。

听着女儿的哭声,平母不由流下泪来,她以袖拭脸,低声说道:“都是我不好,以前阿因跟我提起过那个姓曾的,我一直没有放在心上。后来听到他父亲成了校尉,还默许了她与那厮来往。”

平父在一侧哼道:“就是你这等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坏事!那姓曾的连相依十年的未过门妻室都想扔就扔,这等薄情之人,你还怂恿女儿与其交往?哼,幸好这次阿稳也去了,不然,阿因这后辈子,便毁在你的手中!”

稳叔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点了点头,感叹道:“是啊,光凭这姓曾的想抛了定婚十年的未婚妻室,欲聘他人,便知不是良配。”他说到这里,发现平母的表情有点羞愧,不由讷讷闭嘴。找了个借口,急急退了出来。

不说平府,卢氏姐弟俩在饱餐一顿后,重新聚在书房写起字来。

写着写着,卢云把笔朝几上重重一放,瓮声瓮气地说道:“姐姐,我便是举不得孝廉,也一定可以中个秀才的。我,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瞧不起姐姐!我要让那曾的一家人后悔那样对你,要让他们有朝一日跪在你面前求你谅解!”烛光下,少年俊秀的脸涨得通红通红,黑亮的乌瞳中透着倔强。

卢萦转头,她对上弟弟那愤恨中夹着不甘的表情,唇角一勾,轻轻说道:“恩,我等着阿云出人头地。”声音温柔无比,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信任,卢云心中一暖,戾气大消的同时,只感觉到肩上一沉,似有一种无形的责任在逼着他要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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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人的命

凤月无边28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十八章祝你与他相爱相杀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流言蜚语,以卢萦无法想象,以曾府猝不及防的速度在蔓延。//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也许是太多人觉得,如她这样父母双亡的破落户女儿,本就不应该奢想那样的夫君,因此在很多流言中,卢萦被说得无比的卑微可怜。

不过,更多的流言还是针对曾郎一家,做为一个新兴的,刚刚爬上去没几年的暴发户,曾府是很招人妒忌的。卢萦退婚一事给了很多人一个攻击的借口,因此曾郎的形像越传越是不堪。

不过两三天功夫,卢萦走到街道上时,便会时不时地遇到几个熟识的人,在她们好心地安慰下,卢萦一次次落荒而逃。

傍晚时,卢萦刚刚回到家中,一辆驴车“戛”地一声在她的面前猛地停下,接着,一个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那人气势汹汹,人还没有到巴掌已至。

看到对方扬得高高的手掌,卢萦双眼一眯,猛然向后退出几步,仓惶避开。

一击不中,来人红着眼睛哭了起来,“卢萦,你这个贱人,你,你害得我好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正是平因。

看到是她,卢萦平静下来,她歪着头打量起来。不过几天不见,平因瘦了一大圈,原本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蛋瘦得颧骨都露出来了,越发衬得一双眼睛大得骇人。她眼圈红肿红肿的,显然这几天不知哭了多少场。

见卢萦乌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自己,那看不出喜怒的表情,实让平因感觉到莫大的羞辱。她恨得嘶叫道:“好你个卢萦,你,你真是狠毒啊。你不但要拆散我与曾郎,你,你还害得大伙都笑我,都看不起我。我,我这一生都被你毁了,我拼了这条命也饶不了你!我饶不了你!”

一边叫,她又一边冲了过来。

平因尖叫嘶喊着冲过来时,载着平因过来的那个驭夫,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跟着平因,与卢萦打过无数次照面的婢子,则急急地冲了过来,她一边拦着平因,一边用痛恨的目光瞪着卢萦。

看来后果出来了。

在主仆两人一个冲一个时,卢萦静静地站在那里。也许是她的姿态太娴静,也许是她的表情冷漠得太让人可恨,那婢女咬牙叫道:“表姑子,你怎么能这样?你骗光了我家姑子的私房钱不算,还把她的名声往死时作践,你,你太过份了!”

“我把她的名声往死里作践?”卢萦亭亭玉立,声音冰冷,“我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作践了你家姑子的名声?”

那婢女一怔,她呆愣中,发作了一会,现在已经气短神疲的平因跳了起来,她哑着嗓子哽咽道:“你,你……那些人骂我不要脸,骂我抢你的夫君,还说我与曾郎早就私相授受,还说我怀了他的孩儿……这些话,难道不是你放出来的?”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卢萦恍然大悟,她冷冷忖道:你种下的因,便不能得这个果么?若我不是伤过之后大彻大悟,若我还是以前的卢萦,我早就被你们这对奸夫滔妇伤得体无完肤了!那个时候,谁来同情我?

她心肠冷硬,虽对平因没有强烈的恨意,也没有打算过要狠狠打击她。不过现在事情发生了,她却是万万不会同情于她。

她抢别人的夫君之时,便没有想到过今日么?人生天地间,既然敢做,怎能不敢当?

不过,这话只能是在心中想想,明面上,卢萦自然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

当下,她先是一惊,转眼抿着唇冷声喝道:“你胡说什么?我一个弱质女流,哪里有这个能耐散播这种流言?”她寻思了一会,霍然抬头,认真地说道:“那一日我与稳叔上门退婚时,曾府的下人都在,这些话,莫不是他们传出来的?阿因,曾府之人肯定是想败坏你的名声,逼你嫁给曾郎!”

卢萦这话,既是说给平因听,也是说给平因身边的婢女和后面的那个驭夫听。她可不想让平因的父母也怀疑上自己,进而对自己不利呢。

这个时候,还是让平因继续燃烧起爱情的火焰,为了她与曾郎的婚姻大事折腾吧,让平氏四房好好头痛一阵,省得闲着无聊把注意力盯到自己身上。

什么?这流言能逼她嫁给曾郎?

本来已经绝望的平因陡然止步,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卢萦,看着看着,那肿泡的双眼中,慢慢浮起一抹喜悦。渐渐的,那抹喜悦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灿烂。

颤着声,平因喃喃说道:“你是说,这流言会逼着我嫁给曾郎?”

“当然。”卢萦有点不耐烦,她走出一步,衣袖在夜风中摇晃,颇显风韵。卢萦走到平因面前,把她细细打量了一眼后,冷笑道:“那样无情无义的男人,也只有你把他当宝了。”

平因没有理会卢萦的嘲讽,她还陷在无边的喜悦中,双眼发着光,平因喃喃自语着,“我可以嫁给曾郎?这流言是逼我嫁给曾郎?”

自言自语了一阵,欢喜无比的平因直恨不得马上转身回府。这时,她一抬头,正好看到卢萦越过自己曼步离去的身姿,不由恨从中来,便追上几步叫道:“你,你赔我的首饰来。卢氏阿萦,要不是你胡乱说话,曾郎也不会被那么多人指责,我也不会……你,你赔我的金子!”

卢萦陡然回头。

她静静地盯着平因,夜雾下,她的双眸又黑又冷,直是寒得渗人。在平因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一步时,卢萦冷冷说道:“平因,钱货已然两清。我退了婚约,你得了与姓曾的在一起的机会,当时是这样约定的吧?我可有记差?”

几乎是卢萦这句话一吐出,隐约中,一个“噗哧”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那笑声极动听,隐约还有点熟悉,卢萦马上转头,她对上的,是几十步外的幽深巷道,哪里看得到人?

被那笑声一搅,平因慌臊起来,她抿了抿唇,讷讷说道:“我,我……”

在她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时,卢萦走近她。径直来到平因的身侧,在与她擦肩而过时,卢萦侧了侧头,低低说道:“当时得了你的金子,我还想着救你一把……不过看来没用,阿因,祝你从此与曾郎相爱相杀。哧,说起来,你们两个人,一个不知廉耻,一个凉薄无情,这般捆在一起一辈子,定然会很热闹。阿因,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平因开始还听得一愣一愣的,听到后来,已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就在她尖叫一声想要抓上卢萦的脸时,早料到她的动作的卢萦已急行几步。只见她勾唇一笑,衣袖一振,转眼便走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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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胆大包天

凤月无边29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十九章人的命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萦来到黑黑的巷道中,这里幽深无比,她探了探头,没有看到什么人,便忍着疑惑,提步转向新家的方向。【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

卢云今天回来得早,一到家,他俊秀的脸孔都是红朴朴的。卢萦打量了一阵,笑道:“发生了什么事,阿云这般高兴?”

卢云确实是高兴的,听到姐姐问起,少年压着发育期的嘎音说道:“姐,有人跟我说起你呢。”

“说我?”卢萦先是一愣,转眼她想起那些四散的流言,便笑道:“是很多人在安慰你吧?”

“恩。”卢云走到她身后,“我有个同窗的兄长,今天还拦着我,他说他知道了你与曾郎退婚一事,他还说他很高兴呢。”卢云乌黑的双眸亮晶晶的,“姐,他当时结结巴巴的,直说他早就喜欢你了,还说要上门提亲呢。姐,他家里情况比起曾府没得差。”

自己的婚还没有退好,弟弟便忧心起自己的婚事来。卢萦暗叹一声,笑着摇了摇头。

卢云有点急了,“姐,你不同意吗?那人我看了,长得挺好的,人看起来也比姓曾的好。”

“不是。”卢萦勾唇浅笑,“傻阿云,这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做主。那人喜欢我又怎样?我家与他家毕竟门不当户不对,这事不可能的。”

“是么?”卢云低下头来。

其实这些他也是知道的,可少年的心,总存着几分幻想,总觉得自己美好无双的姐姐,会有人慧眼识珠,会有人不计较一切地把她娶回家。

失落了一会,卢云突然想起自己这个样子让姐姐看了,会让她心里不舒服的。便连忙抬起头来笑了笑。

他是笑得欢,可这个时候,卢萦哪有看他?她正忙着生火做饭,忙得不亦乐乎呢。阳光透过窄窄的窗槛,照在卢萦的脸上,映出一派闲静。看着看着,卢云自己那胡思乱想的心倒是平静下来了。

第二天,卢萦继续写字。她这个时候,把中庸已看了好几遍,书中的有点段落也背得差不多了。

把中庸合起收好,卢萦掂起脚来,从架子上拿起那本闲置得起了灰的《韩非子》放到了显眼处。心中则想着:中庸一书教人行事讲究分寸,注意进退。可太讲究了,未免显得懦弱,未免易被小人所欺。正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也。闲时无事,我还是把儒家圣典与法家经典一起看吧。

忙到傍晚,卢萦也写好了十七八个字。把竹简装在篮子中,卢萦锁上房门,朝着卢云所在的学堂走去。

这阵子卢萦在这里卖字,已打出了招牌,每天一下学,不管是有意买字的学子,还是那些春心萌动的少年人,都会把她围成一圈。对上那一双双亮晶晶的,盯着她不放的目光,卢萦有时会想道,原来弟弟也长大了,已到了可以定亲的年纪了。

在少年们的围拥下,卢萦直忙了小半个时辰,才把十几个字全部售完。卢云刚上前牵住姐姐的手,便听到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卢萦卢云?”

两人同时转头。

唤着他们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胖子,这胖子嘴大眼睛小,大脸在阳光下冒着油光,不过脸圆圆的,笑起来颇有几分和善。当然,这和善是对人的,对上卢萦姐弟时,这人是断断不会笑的。

此人正是平府的三管事,隶属于两人的外祖父。

看到这管事,卢云一怔,不由看向姐姐。而卢萦也蹙起了眉头,以她们姐弟的地位,似乎轮不到这个管事亲自来见。

在狐疑中,胖子管事走上前来,他来到姐弟俩面前,朝容光焕发,也抽条不少的姐弟打量了一眼后,胖子管事清咳一声,道:“阿萦阿云,老夫人要见你们。时辰不多了,走吧。”说罢,他身子一转便朝停放在一侧的牛车走去。

老夫人,也就是两人的外祖母。

卢萦蹙了蹙眉,寻思了一会后,姐弟俩安静地爬上了牛车。

坐在车里,三人都没有说话。本来卢萦是想问一问的,不过看到胖子管事一脸的不耐烦和不屑,便把话吞了回去。

牛车“格支格支”的行走中,胖子管事突然开了口,“阿萦,听说你前不久救了十几个学子?”

卢萦抬头,她看了一眼胖子管事,应道:“是。”

胖子管事似乎有点诧异,他盯了她一眼后,淡淡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聪慧的。”

卢萦没有应声。

“听说你提出要与曾府解除婚约?”

“是。”

胖子管事冷哼一声,没好气地问道:“这等大事,怎么不禀告长辈便擅自行动?”

禀告长辈?卢萦冷笑一声,暗中想道:我们姐弟俩困顿多年,受过平府唯一的恩惠,不过是那栋木房子,便是那房子现在也还回去了。

警觉到平府有可能地举动,卢萦垂眸,静静地说道:“阿萦姓卢。”

……

她是说,她姓卢,与平府无关,让平氏少管闲事么?胖子管事不敢置信地瞪了一眼卢萦,讶异地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卢萦没有再说一遍,这胖子管事不管在外人面前如何威风,不过是平府一个奴才罢了。她有话,自会跟平府的老夫人说。

见到卢萦这副傲慢的模样,胖子管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记得几个月前见到这个小姑子时,还一脸畏畏缩缩,表情既倔强又卑微。是什么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便是那一次救人么?不过瞎猫撞中了死耗子,她难道还以为自己真是个聪慧的?

胖子管事摇起头来,他慢慢说道:“阿萦啊,你可记得你外祖母曾经说过的话?”

对上姐弟俩二双一模一样的乌黑瞳子,胖子管事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居高临下,“去年祭祖,你们姐弟俩虽然没有资格参加,可也是到场观看了的。记得当时老夫人跟你说过,人的命,就是天生的。天生的富贵,天生的贫贱,你卢氏就是一个破落户,不要以为自家多了几本书,便真是那传说中的什么位比王侯的高门大户,连什么嫡子嫡孙都出来了。记着,你卢氏阿云,卢氏阿萦,便是一个破落户。”

复述完平府老夫人的话后,顿了顿后,胖子管事刻薄地说道:“能嫁给曾长志,本是你这一生最大的造化。现在那个造化你不要了,那是你福薄。你千万不要以为,举孝廉,中秀才与你们这等人有份。那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的!人啊,没有那个命,就要学着本份点!”

听着听着,卢云脸孔刷地涨得通红,卢萦也是唇一抿,腰背一挺。姐弟俩还没有开口,突然的,外面传来一个极为磁沉的愉悦笑声,“这是在说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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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过招

凤月无边30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十章胆大包天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这笑声极动听,极具有亲和力,可是笑声一入耳,卢萦却生生地感到,这人定然是个真正冷绝无情的。【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

就在她一愣间,坐在姐弟俩对面的胖子管事似是想到了什么,肥胖的脸陡然一白。只见他渗着冷汗,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点头哈腰地说道:“小人见过郎君。不敢劳郎君问,小人刚才是在教训两个不知事的小辈……”一边说,胖子管事一边急急叫着牛车停下,然后他挣扎着爬下马车想要行礼。

对面马车中的人他是见过的。因奉迎多年形成的习惯,胖子管事对于那些绝对要恭敬的人物,一直是十分留心的。因此这贵人一开口,他便知道了他的身份。

胖子管事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根本连称呼这位贵人的名号的资格也没有。他一爬下马车便趴在地上,都不敢抬头看向贵人的脸!

就在这时,他只听到那贵人温柔磁沉的声音传来,“萦萦,我给你的玉佩呢?”

什么?

胖子管事一惊,他傻傻地抬头看向卢萦。

与他同样惊骇的,还有卢萦。此刻的卢萦,张着粉红的小嘴,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得近乎艳,如夕阳又如火焰般华美得灼人双眼的贵公子。直过了好一会,她才咽了一下口水,想道:他在叫我萦萦……不对,他怎么能叫我萦萦?我云英未嫁之身,又正处于难堪之境,被他这么一叫,要是让人误会了,岂不是再也没有人敢娶了?

猛然的,卢萦陡然记起,似乎在两个月前,那个让自己读中庸的人还顺便说了一句,说什么要她赶紧退了婚,然后他家主公会给自己一个“妾位”!

想到这里,卢萦心下一凛,看向这人的表情变得警惕起来。她勾了勾薄唇,展开一个勉强的笑容后,声音清冷地说道:“这位郎君,你认错人了!”斩钉截铁地说到这里,卢萦昂起下巴,淡淡说道:“郎君应知自己姿容无双,妙目顾盼之下,见者无不倾倒……”卢萦以一种冰冷的,傲慢的语气,说着这种嘲讽的话,实在是无人能够预料。胖子管事目瞪口呆之际,守在马车旁的两个黑衣护卫忍俊不禁,他们不敢让自家主公看到,连忙低下头,只是那堵也堵不住的闷笑禁不住从胸腔传来。

青年权贵双眼微微眯起,他长大至今,虽因外表受过闲气,却也断断不敢想到,有人敢用那些形容美女的词语来形容他!更何况,说这话的人还是一个身份如此不显眼的小姑子?在青年越来越锋利的目光中,丝毫没有被他气势所压的卢萦依然态度倨傲,只听她语气极冷,表情极严肃地警告着,“所以,郎君千万千万别表错情了。”

冰冷从容地把一番话说完,卢萦瞟了一眼这个似乎生来便高高在上的权贵公子,暗暗忖道:跟我斗?哼,我能预料到你的情绪变化,得知你的善恶心情,只要判断出你不会以势压人,我怕你做甚?

卢萦话说完了,她低头看着像肥猪一样趴在地上,害怕得浑身如同抖糠的胖子管事,蹙了蹙眉,淡淡叫道:“赵管事,我们得走了。”

她直叫了两声,那赵管事才抬起满头大汗的脸,他紧张地瞟了一眼那个贵人,见他似无震怒,这才结结巴巴地应道:“走?啊,好,好。”一边说,他一边挣扎着爬上马车,直滑下去两次,才成功地爬上马车坐到塌上。

他一坐好,卢萦便朝驭夫唤道:“走吧,还愣着干嘛?”

“是,是。”吓傻了的驭夫回过神来,他不由自主地听从了卢萦的命令,挥着鞭子赶起车来。

直到马车去远,那青年权贵还蹙着眉,而这个时候,他身边的两个,还在苦苦地忍着笑,只是忍得不太成功,双肩抖动得厉害,而且还时不时发出一声闷笑。

青年权贵寻思了一会后,转过头疑惑地问道:“我今日不曾威严逼人?”

两个护卫忙着忍笑,回答他的是驭夫,“郎君自是威严。”

青年权贵眉头蹙得更深了,他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又问道:“她是胆大包天,悍不畏死之徒?”

回答的还是那个驭夫,只见他摇了摇头,严肃地回道:“从那日赏了她玉佩后,主公令人时时盯着,从她这阵子的言行举止来看,虽然有点冒进,却也不是完全不知进退,愚蠢莽撞之人。”

“可她真不畏我!”

驭夫保持沉默。

青年权贵显然还是想不通,他喃喃问道:“她为何不惧怕于我?”

终于,一个护卫回过神来,他举起手叫道:“属下知道,这妇人被主公的姿色所迷,只顾着撇清与主公的关系,已然忘记了主公的威严。”这话前句不搭后句,而且用词不恭,当下那主公双眼微眯,转过头看来。

对上自家主人的眼神,那护卫吓得连忙手臂刷地一放,脸孔一板,迅速摆出端凝的表情。

马车中,卢云显然也给卢萦的表现骇着了,好一会,他才凑近姐姐,颤着声音轻轻地说道:“姐,那是个贵人,要是他恼了怎么办?”

卢萦垂眸,轻声回道:“他不会恼。”

“姐姐怎知?”

我就是知道。寻思了一会后,卢萦决定给弟弟一个理由,“这等贵人成日的被人吹捧,我的行为让他感到新鲜,所以他不会恼。”见弟弟还是怕着,她小小声说道:“自古以来,都不缺少布衣公卿。那些读书人凭着一身傲骨便游走于王侯之间,若是见人便如俗民那般谄媚,又岂能得到敬重?”

侧头看着卢云,卢萦知道,也许是他们的生活一直窘迫的缘故,她的弟弟外表虽生得好,却总有一种庶民子的寒酸。她想,这不是他们的父亲愿意看到的,她想,现在自己说的话,也许对他会有启发。不过弟弟这人的小心谨慎是刻在骨子里的,也不用害怕他因为听了自己的话变得冒失鲁莽,进而得罪绝对不能得罪的人,犯下大错。

因防着赵管事,姐弟俩人都是咬着耳朵说话,声音极轻。

坐在对面的赵管事倾听了一阵后,没有听出个什么名堂,终于忍不住问道:“阿萦,刚才那个贵人提到玉佩,是不是就是你救人那天,那块碎了的玉佩?”这时的赵管事,与刚才的态度已是天壤之别。那无时不在的轻蔑不屑已然转为了小心和狐疑,隐隐还有丝震惊。

凤月无边30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十章胆大包天更新完毕!

第三十二章 惊愕

凤月无边31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十一章过招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对上赵管事的表情变化,卢萦突然有点头痛。八一中文网.81zw.com她暗暗恼道:这就是权势的好处,哪怕人家开一个玩笑,下面的人也会一个劲的猜测,进而很多人的命运被改变。

想是这样想,卢萦还是回道:“不是。我不认识这个贵人。”

赵管事显然不信,他皱眉道:“阿萦,他唤你萦萦……”

卢萦果断地打断他的话头,冷声说道:“他认错人了!”

这态度好生无礼!赵管事一怒,他习惯性地想喝骂一句,想到刚才的那一幕,却又紧紧地闭上了嘴。

不过眼前这两个小辈不理会他,他也犯不着热脸贴冷屁股。当下那赵管事把眼睛一闭,一边养神一边忖道:这事还是得赶紧禀报给平公,由他来处理。

一阵沉默中,牛车便入了平府。一下牛车,赵管事便叫来一个小厮领着姐弟俩去见老夫人,而他自己则急急朝平公所在的小花园走去。

这平府,这几年姐弟俩都是常来的。做为汉阳一霸,平府占地极广,里面回廓木屋,布置上着实花了不少心思。

远远看到平老夫人所在的院落,卢云低声问道:“姐姐,你说外祖母叫我们来是想干什么?会不会与那次你救人的事有关?”

卢萦摇头,“我不知道。”

姐弟俩说着说着,前方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笑声中,隐隐有个少女在叫道:“嘻嘻,因姐姐,你害臊了哦。”紧接着传来的,似是平因与那个少女地打闹声。

卢萦扯唇一笑,轻声说道:“原来是曾伯父找上门了,怪不得外祖母会叫我们来。”

卢云一呆,奇道:“姐姐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的么?”

卢萦笑了笑,轻声回道:“你没有听到平因在笑么?她如此高兴,定然是与曾郎的婚事成了。既然他们的婚事成了,那么曾郎与我退婚一事,也得有个说法不是?”不过曾父不是直接见过自己,而是通过平府来处理这退婚的事,看来她得有个心理准备了。

说着说着,姐弟俩已绕过几道桃花树,看到了对面正在嘻闹的几个少女。这些少女中,消瘦却容光焕发的平因正在其中。

看着欢喜得连毛发丝也发着光的平因,卢萦摇了摇头,怜悯地想道:她什么也不懂。

是啊,她什么也不懂,她不知道自己在名声败坏之后嫁给曾郎会遇到什么,更不知道曾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时间是把杀猪刀,对于心胸狭小之人来说,哪怕是一丝一缕的怨恨,一句半句他人的闲话,都会无限的扩大,直到那怨恨和不喜完全取代曾经的感动和喜爱。

几个少女没有注意到姐弟俩的到来,又拐了几条走廊后,姐弟俩进了一个院子,跟着那小厮步入一个堂房中。

堂房宽敞明亮,平老夫人正端坐在正中的塌上,而在左侧的客位上,则坐着一个身材悍勇,皮肤粗黑的武将。

几乎是卢萦姐弟俩一进来,那武将便迅速转头打量而来。

曾父不愧是行武多年之人,真是双目如电,那居高临下,略带厌恶和审视的表情,直能让人双腿发软。

不过卢萦与那权贵公子交锋时也不怯场,自是不会畏惧这等区区武将了。

姐弟俩走上前来,朝着坐在正中的平老夫人行了一礼,同时唤道:“外祖母安好。”

施过礼后,卢云站了起来,还没有人向他介绍曾父,所以他也只是拿眼问着,略略低头保持一定的恭敬状。

而卢萦,这时却是转过身来,朝着曾父盈盈一福后,她清冷地唤道:“卢氏阿萦见过曾伯父。”

这句招呼一出,曾父一愣,他粗厉的声音响起,“你识得我?”

“阿萦不识,不过阿萦知道曾伯父会来。”

她这话一出,曾父哼了一声,他不再理会卢萦,而是抬眼看向平老夫人。

得到他的眼神,平老夫人咳嗽一声,向着下面的卢萦淡淡说道:“阿萦啊。”

“外祖母。”

见她居然不卑不亢地应着,平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嫌恶。她沉着脸,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讥嘲地说道:“阿萦现在长大了啊,翅膀硬了,得了别人的好处,就赶紧换了钱置了宅子。想退婚,便拿着婚书跑到夫家撕了,甚至临走时还敢打夫郎两个耳光。卢氏阿萦,你可真是不错啊!”

平老夫人断章取义,前因后果全部不提,专门挑了卢萦无礼的地方说,站在大堂中的卢萦听着听着,脸色已相当难看。

平老夫人是她的长辈,身为她的长辈,在小辈出事时,不但不遮掩半点,反而用话来刻薄小辈。她就不念着自己是一个未嫁之女?她就不想想,以她的至亲长辈的身份说出这么一番话,一旦传扬出去,小辈会名声全无,闺誉尽毁?

卢萦一直知道,平老夫人不喜欢自己的父母,更不喜欢自己姐弟,可她不知道,她竟然落井下石!不念丝毫情份!

是了,定然是曾父给了她什么好处,让她出面毁了自己这个无足轻重的小辈。

卢萦脸色发青,一旁站着的卢云也是气得浑身发抖。见弟弟冲上前准备说什么,卢萦心中一惊:她的名声毁了,大不了嫁不出去,弟弟名声毁了,那可是前途全无啊。

想到这里,她一个箭步冲到弟弟面前挡着,把他重重向后一拉后,卢萦抬起头来。

卢萦抬头盯着平老夫人,冰冷地说道:“老夫人,我父亲与你有仇?还是我母亲与你有仇?是了,我知道了,是我姐弟让你看不惯!所以你以长辈之尊,不惜联合外人毁我闺誉!”

卢萦这话太直白太尖利,平老夫人哪曾想过她会反驳,一时喘息不已,伸手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而在她身后的两个婢女则同时站出来,朝着卢萦喝道:“卢氏阿萦,你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不大。”

按下了最初的愤怒后,卢萦已平静下来,她勾了勾唇角,冷冷地说道:“我的胆子一直小得很。我一个破落户,本也找不到好人家要,大不了豁出这张脸不要夫家便是。不过呢,老夫人,我记得我有二位表弟正是今年举孝廉吧?孝廉孝廉,当品行无垢也。若是这个时候,有那么一个破落户,干脆闺誉不要,前途也不要,跑到上面编造几句什么话。对了,还无需特意跑到上面去,前不久不是有那么七八户有头有脸的人家受了那破落户的恩吗?干脆,就直接上他们的家去哭去倾诉委屈,估计效果会更好。”

有所谓打蛇打七寸,卢萦这话一出,平老夫人脸色大变,而一侧稳坐钓鱼台的曾父也是瞪大了一双铜铃眼!

有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平老夫人等人眼中,卢萦姐弟,那是实实在在的破落户,那是一点前途也没有,一点光亮也无的下等人家。

也是卢萦这席话,让平老夫人陡然发现,她家大业大子孙众多的,还真是与这些光脚地斗不起!

不对,不是斗不起,是压根就不能斗!她怎么忘记了,眼前这个小姑子,不再是几个月前任人欺凌的人了,她救了那么多孩子,在这汉阳城,也是说话有人听,平日里走到哪里,都有人张几眼的人了。平氏年年都有子弟想通守举孝廉升上去,有些事一个处理不当,整个家族都要蒙羞。

这个节骨眼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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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青春

凤月无边32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十二章惊愕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在一阵难堪的沉默中,平老夫人一张橘皮老脸皱了一会,终于发出一连串的痰咳声。//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可惜,今天坐在她身侧的,并没有那几个知心知意的媳妇女儿在。咳了一阵也无人圆场后,平老夫人板起一张脸,生硬地说道:“阿萦你这是什么话?谁毁了你闺誉了?哼,你是我的亲外孙女,难道外祖母还会害你不成?”

她既退让,卢萦自不会紧抓不放,当下,她那冰冷的脸上也展开一朵笑容。她朝着平老夫人福了福后,客气地说道:“多谢外祖母体谅。”

卢萦虽是笑着,可那笑容清清淡淡,再无半分以前的小心讨好,平老夫人心下厌恶。不过双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得不做一些表示了。

因此她转过头对向曾父,客气地说道:“曾将军,先前的事再也休提,将军不是拿来了婚书么?不如趁老身在场,来个两清如何?”

她话说得客气,语气中带着几分生硬。曾父是个武将,他没有料到,卢萦一个小姑子会如此的难以对付,竟是只言片语便瓦解了平老夫人的意志,令得她失信行事。

青着一张脸,曾父瞪着铜铃眼冷哼一声,只见他从怀中取出婚书放在几上,盯着卢萦粗声粗气地说道:“卢氏,你想退婚?”

他的声音粗厉,说话时却是眼中精光四射。卢萦瞟了他一眼,便知道,如果自己说了个“想”字,接下来马上便要面对他的刁难。只怕自己退婚的心思越是急切,这刁难便越是过份。

当下,卢萦眸光一垂,长长的,小扇一样的睫毛扑闪着,好一会,卢萦才声音艰涩地说道:“我……”她咬着唇,小小声地说道:“婚书已毁!”语气犹豫不决,似是知道婚书已毁,知道她与曾郎的婚事再无可能,却还有着留恋不舍。

这才正常嘛。

觉得自家儿子千好万好的曾父冷笑一声,他叭地朝几上放了一掌,沉喝道:“不错,婚书已毁,现在你卢氏便是跪在我们面前,我曾氏也万万不敢娶了。”说到这里,生怕卢萦还后悔得不够,曾父声音一压,颇为语重声长地说道:“长志与你定婚多年,伯父更是把你从小看到大,早就当自个儿的媳妇对了。我说阿萦,你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可以等曾伯父回来,以伯父与你父母的交情,难道不会给你一个公道?”

说到这时,他摇头叹息,“这么简单一件事,你却闹着撕什么婚书,甚至还打人……你说,你这不是毁了自个儿的姻缘还是什么?”

说到这里,眼见卢萦的头越来越低,他轻哼一声,把那婚书朝卢萦一甩,“这个就是你要的吧?现在给你,往后你们姐弟是好是坏,再与我曾氏无干了。”

真可笑,难道我们姐弟以前,还受过你们多少照顾不成?

卢萦低头接过婚书,小心看了一眼后,把它收入怀中,然后朝着平老夫人和曾父福了福,转身牵着卢云便向外走去。

看着卢萦那闷闷不乐的模样,被深深激怒了的曾父心头火气倒是消了大半,他想道:本来还想着,找个机会给这不知轻重的姐弟俩一个教训。现在她后悔了,倒也用不着行动了。

他知道,现在整个汉阳城都在关注这桩婚事,自己有个什么举动,很难不被人发现。本来打算动这两姐弟时,他便抱着几分大不了被人发现的气恨,现在嘛,就让她做一辈子的老姑子吧!

自家儿子不要的女人,倒要看看谁家敢娶!哼,她不是傲吗?那就让她傲一辈子!

见卢萦已经出去,曾父也站了起来,他盯了一眼平老夫人,从鼻中发出一块冷哼,也不招呼,脚步一提转身便走。

平老夫人平白受了一场小辈的羞辱,现在又被曾父一瞪,不由火从中来。当下她叫了一声,“你……”话还没有说完,便又是抚着胸一阵急喘。

曾父刚刚走出五步不到,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胖胖的赵管事挥汗如雨地赶了过来。他匆匆进来后,急急向平老夫人行了一礼,再四下一看,惊问道:“阿萦呢?”

平老夫人正是怒气冲冲的时候,当下没好气地回道:“滚了。”

“啊?可是平公说,马上带她去见见的。”说到这里,赵管事小心的措词道:“老夫人,你与卢氏阿萦闹翻了?”

平老夫人怒瞪着他,喘息道:“怎么?我还不能与那个贱物闹翻?”她的语气中带着迁怒。本来这样的话一吐出,赵管事便应该向她陪笑说不是。

可平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赵管事竟是嗟叹一声,忧心忡忡地说道:“小人匆匆赶来,便是来求老夫人大人有大量的。哎,还是来迟了一步。”

听到这里,曾父倒也感了兴趣,他回过头来粗声问道:“原来平公对一个破落户,还挺有兴趣的?可惜她们刚走,管事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曾父的话中不无嘲讽,赵管事却是没有听出他的话中意思似的,连连叹息道:“追是要追的,老夫人能否告诉小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老夫人因何如此恼怒?”竟是一副要先了解情况,再针对性的想法子和解的意思。

平老夫人虽然心狭,却也是个聪明的,闻言她皱起眉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是个卑贱之人,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

“老夫人有所不知,小人刚才接卢氏姐弟前来时,遇到了那个洛阳来的贵人。那贵人对于卢氏阿萦极为客气,一开口便唤她“萦萦”,还关切地问她,他给她的玉佩在不在。”

“什么?”

腾地一声,平老夫人站了起来,而正准备提步离去的曾父,这时也瞪大了牛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赵管事苦笑道:“此事绝无虚假。正是因为看到这一幕,小人才一入府,便急急禀报于平公。老夫人当知道,那位贵人后院空虚……卢氏阿萦性子虽怪,却也长得甚好,难保不是入了贵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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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阴澈

凤月无边33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十三章青春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

一时之间,平老夫人脸色剧变,而脚步就要跨出房门的曾父则是咽中发干,耳中嗡嗡作响。八一中文网.81zw.com

他们都是消息灵通的人物,自是知道,入了那位贵人的青眼意味着什么。

以那位贵人的声望地位,在他身边当个被信任的宠婢,都胜过嫁给寻常人做正妻,如果能入他的后院,当个有名份的妾室,那就意味着一人得道,鸡犬可升天。不管是曾氏还是平氏这样的小家族,都可以青云直上,变成成都一地的巨擎!到那个时候,门庭若市,一呼百诺,逢迎者如云,那是何等风光何等张扬?

当然,如果是仇家,那她什么也不必做,只要透个声出来,灭掉他们这样的小家族,也不过是十天半月的事。

赵管事见自己的话一说完,老夫人便脸色剧变,简直站也站不稳,心中暗道不妙。

在一阵难堪的沉默中,曾父无声地朝平老夫人晃了晃手,提步走了出去。

当他走得远了,沉默中的赵管事才开口道:“老夫人,这姓曾的……”不等他问完,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的平老夫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安静之后,平老夫人一屁股跌坐在塌上,手撑着头动也不动。

好一会,平老夫人涩着声音问道:“当时情形如何,你再说一遍。”

“是。”赵管事把当时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后,又道:“不过小人事后曾经询问过卢氏,她说,她与那贵人并无瓜葛,直道是对方认错了人。”

“她说那贵人认错了人?”

“确是如此说来。然而小人以为……”

平老夫人再次打断赵管事的话头,吐出口浊气说道:“原来并无瓜葛!幸好并无瓜葛!”

她的脸色总算恢复了一些,闭着眼睛在自己胸口抚了抚后,平老夫人有气无力地说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那老夫人以为?”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见平老夫人脸色实是难看,赵管事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一出平老夫人的住处,卢萦姐弟俩便脚步加速。他们实在不喜欢这平府里的人,当下左拐右拐,看到有人便远远避开。

一出平府的大门,卢萦便伸手按在了胸口,那里,放着她的婚书。

见姐姐沉默着,卢云也没有说话。姐弟俩走了一会后,卢云低声道:“姐,你是不是不高兴?”

卢萦回过头来,她看了弟弟一眼,轻声道:“不,我松了一口气。只是,只是还有点恍惚。”

十岁春华如旧梦,她当然恍惚了。

收回目光,卢萦抬头看了看天空,喃喃说道:“天都黑了,阿云,我们再走快些。”

“恩。”

回家弄过晚饭吃了后,卢萦对着烛火,慢慢拿出那份婚书。她把婚书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把它放在烛火上,看着暗黄的帛纸一点点化成灰烬。

跳跃的烛光中,卢萦低声道:“母亲临死前牵着我的手,说,我这辈子她是不用担心了,她唯一担心的只有你。”勾了勾唇角,卢萦浅笑道:“母亲还以为,姓曾的一家是良配呢。倒是父亲,我依稀记得他在临死前跟我说过,他说,阿萦,你要记着,你姓卢,你是卢氏嫡系的孙女儿!你要记着,你也罢,你弟弟也罢,都不是这些庶民可以羞辱的。”

卢萦抬头看着弟弟,对着昏黄的烛光下,卢云那张越发显得俊秀温文的面容,卢萦轻轻说道:“阿云,我也不知怎的,以前总是觉得母亲的话说得对。可现在,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像父亲了。”

卢云盯着她,瓮声瓮气地说道:“姐姐,我以后会让你显贵的!我也会让父亲高兴的!”

“恩……”

这一晚,姐弟俩直谈到半晚才入睡,第二天卢萦醒来时,卢云早就上学去了。幸好现在卢萦每个月给了他十个铁钱,倒也不怕他饿肚子。

卢萦梳洗过,又把房中整理一番后,走到外面的榕树下,望着不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峰,以及从漫天浓绿中冒出的一株株粉白嫣红桃树梨树,感觉到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生机,不由扬唇一笑。

正在这时,一阵压低的惊呼声从围墙处传来,卢萦一怔回头,却对上一个靠在墙头,正摇摇晃晃着的少年。那少年显然是身上倚靠的东西不牢靠,摇晃了一阵,他连忙双手紧紧扒着墙壁,人却狼狈地抬起头,涨红着一张俊秀的脸,朝着卢萦的方向看来。

在对上卢萦的目光时,他腾地一下脸红过颈,整个人晃得更厉害了。

这少年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卢萦每天傍晚与卢云回家时,都会遇到他。每次对上她,这少年都会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的,目光游移不定就是不敢看她。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爬墙看她,却被她逮了个正着。

见卢萦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刚刚长成的少女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那少年更慌乱了。只见他摇来晃去一阵,突然整个人向下一倒,紧接着,只听得隔壁“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一个人忍痛的闷哼声传来。

看来是摔着了,卢萦有点想笑,她摇了摇头转身向房中走去。就在这时,一个妇人有点尖酸的声音传来,“澈儿,你又爬墙了?母亲不是跟你说过吗?那隔壁的就是个父母也不在的破落户。”

那妇人的声音过后,少年的声音响起。母子俩在一阵含糊不清的争持后,卢萦听到那妇人又道:“你要是实在放不下,我会跟她提一提。不过以我们家的声望地位,她断断不能做你的妻室……”

就在这妇人的声音落下时,那少年陡然声音一提,尖声叫道:“不,她很好,我要娶她!”

听到这里,卢萦微微一怔。

自从关于她的婚约一事谣言纷纷后,卢萦便发现,关注自己的少年郎多了起来。那些隐藏着喜悦和渴望的目光,让青春少艾的卢萦感觉到,原来自己还是有人喜爱的。

卢萦却不知道,这一切的变化都出现在她受伤突变后。现在的她,有一种仿佛久经世事,洞察沧桑的沉静,这种近乎睿智的沉静从容,夹在青春少女娇嫩的美丽中,便如那碧绿的深谭,陡然看去清彻无比,越是细看却越是耐人寻味,直是风情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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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和今天地加起来,还欠大伙二更。我在抓紧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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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渐变的人心

凤月无边34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十四章阴澈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萦翻了一会书,很快便把那少年忘到了脑后。【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

读读写写,一直忙到日渐西斜,想到弟弟不久就要放学了,卢萦连忙提着篮子,想到市集中购一些菜。

她低着头走在巷子中,走着走着,感觉到有一束目光锁在她的身上。

卢萦停下脚步,慢慢回头。

这一回头,她又看到了那隔壁的少年。年方十五六岁,正值发育期的少年,身着一袭青衫。青衫只是时下最普通的儒裳,可穿在他的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严谨和文雅。

少年虽然腰身挺拔,不过身姿却是瘦长瘦长的,白皙的肌肤还不莹润,喉结处甚至还有一个不小的痘痘。

这些不是重点,卢萦还是第一次发现,这少年光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疏离中带着清冽的美。

特别是那双眼睛,竟是如水墨画勾勒出来的,层层渲染,仿佛总有那么一层烟雾隔着,仿佛这世人万千,能入他眼的,却是绝无仅有。

这样的少年,真的无法想象他在不久前,还爬过她家的墙头,甚至还那么狼狈的从墙头摔下来!

刚刚想到这里,卢萦不由暗笑道:我想什么呢?他长得再冷傲,那也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呢。

此刻,这眉目如画的少年正用那双笼罩在长长睫毛下的美丽眼睛盯着卢萦。在卢萦望来时,他抿了抿唇,似是想要转头,最后却还是更坚定地盯着卢萦。只是耳朵尖上,渐渐渲染出一抹红色。

这少年,竟是眉目如画般精致而冷傲。这种浑身上下流露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让人无法自制地想要靠近的气息,卢萦还是第一次看到。望着他,她突然明白了去年无意中路过平氏五房时,听到的一句话,“我知他恨我!可就是不知怎地,看到他衣冠整齐,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就想狠狠撕破他的衣裳,让他跪在我的面前雌伏,求饶!”

四目对视了一会,少年哑声道:“我叫阴澈。”阴澈?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卢萦寻思了一会也不得其果,便点了点头。

少年的耳朵更红了,只是那眼神,却比刚才更专注。

他专注地等着卢萦,似在等着她回答。

她能回答什么?卢萦低下头,轻轻地“恩”了一声,转身便走。

见她如此,少年急唤道:“等等,阿萦……”

他上前几步,走到卢萦身后,声音有点干涩地说道:“我今年十六岁,还,还没有定亲,我家刚搬到汉阳城四个月。”

……

他在干什么?介绍自己么?

不知怎地,卢萦的脸也有点红了,她唇动了动,又轻轻的“恩”了一声,脚步加速。

见卢萦要走,少年急急追上,他一手扯着卢萦的篮子,生硬地说道:“我帮你提。”

“不用。”

“……我听说,你退了婚,我,我也没有定亲,无妨的。”

听到少年用清冽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着这样的话,卢萦有点想笑。难道她和他都没有定婚,便可以这般大模大样地走到一块么?

“这样不好。”卢萦回头看向少年,果不其然,在她的目光看去时,少年马上侧过头去,只是耳尖上的红色,已渗透到了脸颊。

少年不看她,却也紧抓着篮子不放,卢萦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她抿了抿唇,低声道:“这样不好。”

说罢,她左手轻轻拂开他的手。十指相触时,少年的手猛然一颤,松了开来。直到卢萦走了好远,他还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只被卢萦拂过的手。

正在这时,一个妇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澈儿,澈儿?”

那妇人叫了几声,吱呀打开侧门,一眼看到沉默不语的少年,她朝巷子另一头的卢萦家瞟了一眼,很不高兴地唤道:“澈儿,舅母昨天的话你没有听到吗?那一家不过是个破落户,那小姑子也只是个寻常村姑,真说起来,还是个被退了婚,诽谤加身的村姑。你以后迟早要回到洛阳去的。这种小地方的姑子,根本不配站在你身边。”

见少年表情冷漠,妇人叹道:“澈儿,今时不同往日,出洛阳时你奶奶不是说过吗?这几年,你都不能议亲。孩子,现在还是前程要紧。”

听到少年,少年抬起头来,他看了一眼二十五六岁,打扮得得体而贵气的少妇,低声道:“她也不小了……”他的声音太小,妇人没有听清,少年也不想让她听清,转眼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朝家中走去。

现正是万物葱郁之时,集市中的野菜青菜处处可见。卢萦称了二斤猪肉和五大块猪骨头,又提了一篮子的野地菜,这才向家中走回。

当她返回巷子时,刚才少年所站的地方空空如也。朝那里看了一眼,卢萦笑了笑,提步回到自己家中。

她才与曾郎解去婚约,心还处于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之时,似乎,天下的男人都不可信,也似乎,便是自己一个人过也挺好。闲着无事时,她甚至想着,从平因那里得来的钱财,她可以到成都去购一间小小的房子。等弟弟以后成了亲,自己又被闲言闲语逼得无处藏身时,便以寡妇之名住在成都去。

便这么一辈子不嫁人,虽然清净了些,却也胜得自在。

胡思乱想中,卢萦生起灶火,在灶中堆上几块硬柴,再添上一满锅的水后,她把骨头放下二块。做完这些,卢萦把篮子清干,提着写好的竹简,提步朝弟弟所在的学堂走去。

今天卢萦来得晚了些,她刚刚抵达学堂门口,一阵少年的嘻闹声便传了过来,原来是学子们下学了。

与好些朝这里眺望着的少年一样,卢萦一看到众学子,便昂着头寻找起来。不一会,她看到卢云脸蛋红红地朝她跑来,少年俊秀的眼睛中满是笑意和欢愉。

“姐!”

“跑这么快干嘛?”卢萦嗔怪一声,掏出手帕帮他拭去额上的汗水。

“姐,今天先生夸奖我了。”与卢萦一样的,瞳仁特别乌黑的卢云睫毛扑闪着,他压着声音兴奋地说道:“今天先生讲解中庸,说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时,要我释义,听到我的释义后,先生说我甚会读书,将来或可中个秀才。”

这时的中秀才,是指学子凭着自己出类拔萃的文才得到长者推举。它与举孝廉殊途同归,是朝庭的另一种纳才之道。

听到这句话,卢萦也由衷的兴奋起来,她欢喜叫道:“真的?太好了。”想到自己这阵子苦读中庸,时不时还跟弟弟讨论两句。也正是这样,才使得弟弟刚一接触圣人经典,便养成反复推思的习惯。卢萦开怀地想到:以后我可以与弟弟多多讨论一下圣人经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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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觉得姓阴更符合我的设定,所以又改回来了。实在不好意思,本来我还以为我那名字取得蛮古典的,哪里知道会是这么一个可怖的谐音。

凤月无边34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十四章阴澈更新完毕!

第三十六章 我们再无瓜葛

凤月无边35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十五章渐变的人心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在卢萦欢喜得双眼都眯成了月牙儿时,姐弟俩的旁边,已围了一群少年郎。【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

远远地看着那个被众少年围在中间,笑意盈盈的身影,曾郎的脸上如同挂了一层寒霜。

平因坐在自己的驴车上,见爱郎瞬也不瞬地看着卢萦,她咬了咬唇,娇美的脸上闪过一抹恼怒。

令驭夫再靠近一些后,平因低声唤道:“长志……”

平因唤他时,那声音中有着刻意加上的娇嗔,平素里,她每每这样唤上一声,曾长志便会温柔地看向她,眼神中有笑意,也在鼓励和喜爱。

现在,曾长志也回过头了,不过他眉头微蹙,不耐烦地盯了平因一眼后,他压低声音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也来了?”他用了两天,才鼓起勇气来见过卢萦。没有想到刚刚出门,便被平因跟上了。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阿因如此缠人?

看到曾郎的不悦,平因眼圈一红。她也不想跟着的,可是,可是,她的曾郎便是她从卢萦的手上硬生生抢来的,这强抢来的人,总无法给她带来安全感。总让她觉得,自己既然能够抢到他,那么别人一使劲,也一样可以把他抢走……如今自己名声败坏,走到哪里都有人抛白眼,还有好些人指着她的肚子指指点点,她真不知道,如果曾郎不要自己了,自己可怎么办?

而且,以往卢萦与曾郎定了婚时,她还觉得卢氏不过是个长得清丽些的村姑。可现在看她,平因却是怎么看,都觉得卢萦怎么越来越美。她看起来,好象与所有汉阳城的姑子都不同。对上她那乌黑乌黑的眸子,还有那挺得笔直的细腰时,平因甚至会生出一种自形惭秽的感觉。

看着曾郎,平因难受地想道:他肯定是与那个贱婢解了婚约后,又舍不得她了……稳叔不是说过吗?他一直是两个都想要的。稳叔还说过,他看中的只是我家的钱财,可能他在意卢氏更甚于在意我。

这人啊,就是这样,还没有得到时,一门心思只是想得到。可真正到了手,却又胡思乱想了,那些昔日刻意忽视的细节,便会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出现,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自己。

曾长志见自己只是一句话,平因便红了眼眶,不由又有点不耐。

他这次出门来见卢萦,纵然有自己的意愿,也是因为他父亲地提点。

那一日,父亲拿着婚书上平府退婚时,曾长志只觉得心中慌乱慌乱的堵得紧。那种慌乱和不舒服,让他都没有心思计较被卢萦甩下的两个耳光。

他发现自己,是真的舍不得卢萦。

可是他又没有办法,父亲当时震怒,他说他养那么大的儿子,自己都没有甩得碰过,怎么能被一个妇人打了?父亲震怒时是很可怕的,他想说些什么又不敢了。最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父亲拿着那婚书出了门。

在父亲离去后,他整个人难受到了极点。不但脑袋一阵阵痛得慌,胸口处,似乎也有什么被挖空。这种难受,令得他跌坐在房中,只是抱着头一动不动地呼吸不过来。

后来,父亲回来了,父亲回来时,神情很复杂。感觉到父亲很不高兴,曾郎竟有种隐约的兴奋。也许,是卢氏不肯退婚吧?她应该知道,除了自己,她不可能再嫁一个更好的男人,她一定是后悔了。不过她那性子太傲,便是悔了嘴巴也不会饶人。父亲定然是因为这个恼了。

他走到曾父身边,曾父看了他一眼后,长叹一声,说道:“长志,为父看那个阿萦,似乎对你还有着三分好感。现在虽然退了婚,可你以后遇到她,还是要好好处处。”顿了顿,他又交待道:“她甩你巴掌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说到这里,他父亲便急急地出了房门。昨天时,他父亲神色似是好了不少,可是,他看向自己时,还是交待了一句,“明儿去看看阿萦。见到她,你就说,伯父不是有意的,我们两家交好多年,这般阴差阳错成不了亲家,可说到底还是有情谊在。”甚至还加了一句,“如果她愿意,你把她带到府上来,便说,我可以收她为义女。”

得了这话,想到可以看到卢萦,曾长志才从沉郁中清醒过来,因此,这会功夫便出现在这里了。

曾郎一直看着卢萦,平因一直看着曾郎,两人都是一脸沉郁烦躁。

直过了好一会,眼看着姐弟俩收起摊子,众少年依依不舍地散去,曾郎腾地一声跳下马车,低声道:“我去看看。”

他刚一提步,平因陡然声音一提,尖着嗓子叫道:“曾郎——”

她的声音有点凄厉尖锐,实是惊人,曾郎给吓了一跳,不解地回过头来。而二百米处,卢萦似乎也听到了什么,转眸向这边看来。

平因愤恨地瞪了卢萦的方向一眼,转过头红着眼眶瞬也不瞬地看着曾郎,看着看着,一串泪珠儿顺着她的脸颊流下。一边流泪,平因一边颤声说道:“曾郎,你都与她没有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找她?”

顿了顿,她咬着唇,凄厉地说道:“阿志,我们都是末婚夫妇了,你别找她好不好?我求你了。”一边说,她一边从驴车上爬下,伸手扯向曾郎的手臂。

平因的表情很让曾郎不解,不但紧张,还有着惶恐不安,似乎他这一过去,他们定下的婚约便会毁了一样。

这不似她,以前的平因,总是言笑晏晏,自信十足的。富贵骄美的女孩儿,养得底气十足。她每次都会出现在自己与卢萦相约的场所里。她会亲昵地挽着卢萦的手臂,她会趁卢萦不在时,自信十足地朝自己抛着媚眼儿,她会趁卢萦转身时,做出狠恶的,要把卢萦伤一把推一把的动作。

美丽富贵的女孩儿,做什么都是可爱的,因此,那一次在道观,他其实一直知道,阿萦之所以摔到山坡下撞伤了脑袋,便是阿因推的。不过他并没有见怪,他觉得,阿因做这些事都是因为倾慕他。反正阿萦又没有怎么样。

可怎么才这么一二个月,平因便变了这么多?那个总是自信的,娇气的女孩儿呢?她到哪里去了?

凤月无边35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十五章渐变的人心更新完毕!

第三十七章 骂街与泥巴

凤月无边36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十六章我们再无瓜葛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曾郎没有发现,自己现在面对平因,已远远没有以往的耐心了。//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他皱着眉头,朝四周瞟了一眼后,压低声音嫌恶地说道:“我有事跟她谈谈。”

警告地瞪着平因,曾郎低喝道:“放手!听到没有?马上给我放手!”

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凶自己!

平因的眼眶更红了,她吸了吸鼻子,眼泪“叭哒叭哒”地向下直掉。

见到四周投向自己的目光更多了,曾郎大为恼火。他自从弃了卢萦后,名声很不好听,虽然说,男儿无丑态。可是抛妻的名义,以及以妻为妾的谣言,还是给他戴上了“凉薄无情,不讲信义”的帽子。在这个越来越讲究儒家风骨的时代,他经常可以看到那些读书人对他怒目而视。

实在不想那么多人盯着自己,曾郎伸出手狠狠地扯下平因的手,低喝道:“你这个蠢货!在这个地方你哭什么哭?”

他扯下平因的手指时,用了十分力道,一点也没有想到会弄疼她。被狠狠刮了一下,弄得手背都出了血的平因,呆呆地松了手,然后呆呆地看着曾郎向卢萦走去。

“呜……”

平因双手捂着脸,无声的哽咽起来。

卢萦低着头与弟弟说笑了一阵后,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唤道“阿萦。”

这声音?

卢萦一僵,慢慢转过头来。

向她急步走来的,正是曾郎。

没有想到这么快便看到曾郎,卢萦睁大了双眼。她盯着他的脸,愕愕地想道:几天前,我可是在他左右双颊各扇了一掌的。他怎么这么快就不生气了?他来找我,又想做什么?

想到曾父那天与平老夫人差点卖了自己,卢萦便警惕起来。不过让她疑惑的是,现在向她大步走来的曾郎,那神情中,分明没有恶意。不但没有恶意,那双紧盯着自己,一瞬也不瞬的眼睛,分明还带着几分温柔和眷恋……

“姓曾的,你姐与你再无瓜葛了,你又来干什么?”卢云一见到曾长志,俊秀的脸便变得铁青,他腾地一声挡在姐姐的面前,放在腿侧的手掌已悄然握成拳头。

“我……”曾郎有点咽干,他在卢云防备的眼神中,那脚步有点迈不动了。停下步伐,他呆呆地看着卢萦。

……怎么与自己退了婚,怎么可能再也嫁不到好人家的阿萦,不但没有憔悴,反而更美了几分?只是她这般安静地站着,乌黑的眸子中无波无澜的样子,就说不出的动人。

喉结动了动,曾郎哑着声音,温柔地说道:“阿云,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只是想来看看阿萦。”

“不稀罕!”

卢云狠狠瞪着曾郎,冷冷地说道:“曾长志,你听清楚了,我姐也罢,我也罢,都与你们曾家再无干系了,你滚吧!”

“你!”曾郎闻言一怒,他刚竖起眉毛,一眼看到静静望来的卢萦,那火气又全部消了。他低下头,喃喃说道:“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阿萦,这几天我一直想你。真的,你打我的事,我早就忘记了。我,我很想你!”

他想她?他成了人家的末婚夫后,又来想她了?

卢萦有点想笑,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永远吃在碗里看着锅里,永远都不知足,永远都在望着不属于自己的女人!

勾了勾唇角,卢萦淡淡说道:“劳曾郎费心了,不过我现在很好,以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顿了顿,她微笑着加上一句,“曾郎这样,可是会让阿因伤心的。”说罢,她似笑非笑地瞟向后面驴车处,正厌恶又紧张地盯着自己的平因。

收回目光,卢萦朝着弟弟伸出手,“阿云,这种闲杂人等犯不着生气,我们走吧。”说罢,姐弟俩人手牵着手,再也不看曾郎一眼地转身就走。

看着姐弟俩走着走着,还把头凑在一块低声说笑,听着卢萦那隐隐传来的清冷笑声,陡然的,曾郎觉得胸口又闷得无法呼吸了。

……他其实一直是喜爱着卢萦的。不然,也不会从来没有想过放她离开。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自己当成陌生人,而自己还没有任何立场,任何办法阻止她这样做。曾郎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胸口真是闷得慌。

他在阿萦眼中,竟是真真正正的成了闲杂人等了!

呆了一阵,曾郎忍着胸口的酸涩堵闷,慢慢转过头去。这时,平因已来到了他身后。不过他似是没有看到她一样,提步便从她的身侧越过,直到上了驴车,直到那驴车驶了老远,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曾郎,都没有注意到,平因还被自己冷落在原地!

不,这不是她的曾郎!她的曾郎温文有礼,俊朗多情,她的曾郎会对她说些缠绵的笑话儿,她的曾郎会用喜悦的目光看着他。他的曾郎只要她一出现,便没有移开视线过。

……他们才刚刚定下婚约,她还没有嫁过去啊,她的曾郎,怎么就变了?

用手堵着嘴,平因忍不住呜咽起来。随着她的哽咽,那泪水叭哒叭哒,大颗大颗地顺着她白嫩的脸蛋向下流着。不过这次,没有那多情的郎君心疼地看着她,也没有路人同情地宽慰她。有的,只有那远远离去的驴车,和四周不屑地指指点点。

姐弟俩便来到了巷子里,瞟了一眼旁边的大宅子,卢云突然指着那宅子兴奋地说道:“阿姐,你知道么?那个住在我们家隔壁,好些次与我们遇上的那个少年,他的名字叫阴澈呢!姐我告诉你,这个阴澈可是个了不起的,他在洛阳城也是大大有名的才子。以前那个死去的邱公曾经说过,他这一生遇到天才无数,然后,若论其中的佼佼者,洛阳阴氏的阴澈当在其首。”

听到卢云这么一说,卢萦陡然记起,为什么阴澈的名字这么耳熟了,原来她早就听人提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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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收拾

凤月无边37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十七章骂街与泥巴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姐弟俩欢欢喜喜地进了家门。【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卢云帮着姐姐打了一阵下手,便跑到书房看起书来。

就在卢萦忙着煮饭烹菜时,突然间,外面的房门处传来一阵叫骂声。

卢云张耳听了一阵,隐隐听到了句“卢氏你这个贱货,”不由紧张地站了起来,朝卢萦唤道:“姐姐,好象有人在骂你呢。”

卢萦早就知道了。她从从容容地把灶中的火弄小点,又看了一眼锅子里的饭,估计一下时间后,这才朝外走去。卢云连忙赶出,冲到了姐姐身后。

随着姐弟俩走近,那叫骂声已是越来越响亮,“卢氏你这个贱蹄子,你这人不要脸的……”

外面正骂得欢,却听得卢氏的苑门吱呀一声打开,荆钗布裙,却眉目清丽如花,双瞳乌黑乌黑的卢萦,已站在了大门口,一脸沉静地看着她们。

这叫骂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仆妇,这仆妇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年长的婢女。这三人,卢萦都是素识的,她们都是平氏四房的奴仆,平素里很听平因的使唤。

居然这么快就上门算帐了?卢萦伸出手,慢慢揉了揉眉心。

因为那悍妇叫嚣的声音足够大,对面和隔壁的侧门都吱呀打开。卢萦眼角一瞟,便可以看到那个少年阴澈正站在侧门处,双唇微抿,却目光明亮至极地看着她。

瞟了那两府看热闹的人一眼,卢萦又伸手揉了揉眉心。她没有注意到,自她出来后,阴澈便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在看到她沉静的举止,以及不耐烦地揉搓眉心的动作时,他唇角一弯,双眼间已含有浅浅笑意。

卢萦这般的沉静,实在一种说不出的气场,因此她出面后,那个叫骂的泼妇静了静。不过转眼,她又跳了起来。对着被自己骂出来的卢萦,她的声音越发亢奋,“你个不要脸的卢氏,你……”

“停!”

那妇人才开个头,卢萦已右手虚空一砍,断然一喝。

在喝止了那妇人的叫骂后,卢萦抬起头来,她蹙着眉,清清冷冷地说道:“是平因叫你们来骂我的?她不高兴了,回到家里又哭又闹了?我说几位,平因是个就要出嫁的人了,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似乎不大好吧?”却是在好声好气地劝说了。

那妇人一路上想好了的说辞被卢萦这么拦腰一斩,顿时一哑。不过她可是当街骂人的高手,才一愣神,便又口沫横飞地指着卢萦的鼻子骂了起来,“你这个小娼妇还好意思开口!呸!我家姑子见你可怜,还赏了你那么多钱财。那么多钱财啊,喂你姐弟俩,少说也可以喂个十年八年的。可你这不要脸的骚蹄子,你懂不懂什么叫知恩图报啊?你这个下流,无耻……”

这妇人深得骂街的宗旨,骂声响亮无比,肮脏难听的用辞源源不断,一开口便是堵也堵不住。想当初,她可是用这一手逼死了她娘家新入门的弟媳妇的。

在那妇人滔滔不绝地唾骂声中,卢云气得脸涨得通红,人都差点跳起来了。而卢萦,倒是没有开口,事实上,在这水泼不进的骂声中,她开口也没有用。

侧过头瞅了瞅,在那妇人叫骂得起劲时,卢萦姿态优雅地后退一步,然后清声说道:“阿云,关门!”

“啊?好。”卢云反应过来,连忙和姐姐一道上前把院门关好。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关上,众人都是一怔。不过那妇人却是更得意了,她咧着一口微黄的牙,得意地想道:小蹄子,你这可错了,你可以你自己掩上耳朵,别人便听不到我的骂声吗?今儿个,我非要骂得你狗血淋头,直到无地自容方可。

想到这里,她声音更是一扯,又尖着嗓子嚎叫起来,“你个不要脸的娼妇,你这忘恩负义的娼妇,你这个贪财无数的娼妇……”

她骂得无比痛快时,突然听到墙头上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喂!”

这声音?

那泼妇一惊,众人也是一惊,齐刷刷抬起头来。

开口的,正是卢萦,只见她施施然地在自个儿的墙头坐下。然后,她弯下腰,从弟弟手中接过一个篮子。

提起那篮子放在身前,坐在墙头的卢萦右手从篮子里掏出一把东西,突然朝着那泼妇重重一甩!

“叭——”地一声,一把又黑又脏的烂泥生生地砸到了妇人的脸上,嘴上!

没有人想到会有这一幕,那泼妇正是张着嘴又准备发作时,这一下,那烂泥足有一小半糊住了她的鼻子眼睛嘴。

“你,你这个贱货……”

“叭!”又是一声泥土扔来,这一块,正中那泼妇的头发。

“你这不要脸的……”

“叭!”这块烂泥有点歪,只糊上了妇人的耳朵。

“你,你还知不知耻……”

“叭!”这一坨运气不错,恰好地封住了妇人的嘴,令得她“啊呸”半天,吐出来的还是泥土。

这世界总算清净些了。

卢萦淡定地接过弟弟送来的布块拭了拭手。

然后,她微微侧身,正面对着那三个平氏来人后,提着声音,冷着一张清丽如花的脸,不高兴地说道:“平因为什么不来?”她眉头深蹙,很是恼怒,“当初说得很清楚了,作为我把曾郎拱手让出的代价,她支付一定的钱财补偿于我。怎么,她与曾郎吵架了?所以又想把钱收回去?呸!回去告诉平因,这世上没有这样出尔反尔的买卖!”她想,刚才这泼妇骂街的声音过大,已引得几十号人围观了。大家都听到自己收了平因的钱。为了防止被人传来传去越传越难听,还是把那钱的来历解释一下吧。

卢萦想是这样想,说是这样说。可她的话一出口,四周先是一静,转尔,几个忍俊不禁的笑声四面而来。

阴澈的舅母站在一侧,她的表情已由不屑转为了惊愕,听完卢萦的话后,她迅速地转过头看向阴澈,压低声音尖声说道:“阿澈,你听听,你听听!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子?居然把自个儿的末婚夫作价卖给了别人?天,天,天,这世间变了吗?竟有这样的道理!”

面对舅母的恼怒,阴澈却是要笑不笑,他扬着唇愉悦地看着纵使如无赖子一样坐在墙头,却因为那一份沉静和从容,而显得优雅无比的卢萦,目光亮如繁星,“我一直知道她与别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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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道歉

凤月无边38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十八章收拾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这时的卢萦,因对男人心冷的缘故,还真有些不在乎闺誉,反正嫁不出去也无所谓。//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因此,她认认真真地说到这里后,眼见那泼妇吐完泥痰又要开口大骂,她再次从篮子中掏出两块泥巴,然后“叭”地一下又扔到她脸上,断然喝道:“闭嘴!”

再一次被泥巴击中,那泼妇都要哭出来了。她一屁股坐倒在地,想在啕啕大哭,可刚一哭,那挂在脸上的泥巴便向嘴里流来。她只得就着袖子先把脸拭尽。

不错,又安静了。

卢萦低下头,认真地看向泼妇身后的两个婢女,“不就是刚才阿云放学时,那姓曾的与我说了两句话吗?阿因何必恼怒到这个地步?”说到这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便笑了笑,冷冰冰地嘲讽道:“是了,我忘记了,一个通过不择手段得到婚姻的姑子,总是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心平气和的,她草木皆兵也是正常。”挥了挥手,卢萦像赶苍蝇一样赶道:“她是怕我回头抢起她的曾郎吧?回去告诉阿因,我对那姓曾的真没有兴趣了。哼,一个总想着以妻为妾的凉薄之人,也就是她还当个宝。”

顿了顿,她认真地看向那两个婢女,突然极为诚挚地说道:“其实你们让这个泼妇来骂我,真不是个好主意。你们干嘛不直接带人前来搜房,便说我偷了你们家姑子的首饰?”

她是如此诚恳,如此好心地献计献策,那两个婢女呆了呆后,相互看了一眼,不由想道:你以为我们不想啊,可是我们哪知你把那些首饰藏在哪里?再说,你这么会花钱,那些富户给的东西不过两个时辰便被你花了个精光,我们也怕姑子的首饰早就被你处理了。

当然,她们自是不会说出这话的。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之时,坐在墙头上的卢萦蹙了蹙眉,温和地说道:“这个坐在上面有点不舒服,你们还骂吗?不骂我就要下去了。”

这话,她是认真地盯着那个泼妇问的。

那泼妇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眼睛直盯着她那装得小半泥巴的篮子,哪里说得出话来?

卢萦等了一会,见她不再开口,便点了点头,道:“你不骂了?看来我们达成和议了。”这般自说自话,四周忍不住又是一阵低笑声传来。阴澈唇角抽了抽,忍不住侧过头去忍起笑来。

既然达成和议,卢萦想,她也可以下去了。不过在下去之前,她得交待几句场面话。

因此,卢萦盯着三个婢妇,提高声音认真地说道:“回去告诉平因,恩,她那些首饰,早在前几日便被我花光了。对了,顺便提醒她一句,我卢氏阿萦这个人虽然不怎么富有,可一向是说话算话,因此,她尽可以放宽心地嫁给曾郎,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再想什么想法的。”

她拍干手,扶着墙头开始向下滑。

当卢萦的人消失在墙头时,也不知是谁带头,一阵哄笑声四面而来。在这些笑声和指点中,平氏的几个婢妇不由脸红耳赤,略略挣扎后,还是抱头而逃。

直到众人散尽,阴澈还没有离去。他抬着头看着那面院墙,双眼晶亮晶亮中笑意流荡。

直过了一会,他才转过身,推开房门入了院子。

他家里的这个院子,可比卢萦姐弟的大了五倍不止。走在小花园中,阴澈那总是紧抿着的唇,毫无表情的脸,破天荒地笑意盈盈。

走着走着,他听到几个婢子的议论声,“那个卢氏阿萦好有趣哦。”

“是啊,虽然不大合礼,却也胆大得有意思。”

“她可真是胆大。”

“都说蜀女性辣,果然如此。”

……

一直回到自己的房间,阴澈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去。看到他这个样子,他那在婢女们地筹拥下急急而来的舅母又心里闹腾了。她走到阴澈面前,低声埋怨道:“澈儿,那卢氏就是个泼妇样,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阴澈回头,他微笑地看着舅母,低声道:“她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那样无法无天,又是打人又是爬墙的野丫头,还很好?还很喜欢?这个打扮华贵的少妇气得都要跳起来了。

不说隔壁院长纷纷传出的议论声,卢萦净过手后,一边继续忙活,一边寻思起来:也不知我说的话她信不信?哎,估计是不太信的。看来,那些首饰还得想法子处理一下,省得她老是记着。

她知道,其实平因叫来一个泼妇对她骂街,还是个不错的主意的。如果换个寻常的姑子,被这样骂着,只怕气得早就哭得不可收拾了。那些姑子,平素里顾及着闺誉,便是有怒也不敢对骂,生怕被人看轻了,打又打不过人家。气极了也只会哭,实在想不通就自刎了事。真是的,明明是别人伤了自己,对不起自己,却偏偏来自己的命来惩罚自己的亲人!真是何其愚蠢!

卢萦一直都不是个挨打不还手的人,她被平因弄了这么一曲,虽然平因也没有讨个好去,可卢萦终是恼了。

当下,她坐在灶火前,蹙眉寻思着报复的法门来。

而一侧,卢云则一边读着书,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姐姐。想到姐姐扔下的那几块泥,他又有点想笑。

寻思了一会,他轻咦一声,问道:“阿姐,今天这事,会不会对你不好?”

卢萦抬起头来。她看了一眼弟弟,漫不经心地恩了一声,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姐!要是影响了你的名声,可怎么办?”

“就这么办!”卢萦的声音中有点慵懒,有点清冷,“难不成阿云以为,姐姐我还可以在汉阳城找到个好人家嫁了?”

“可,可……”

“别可是了。”卢萦挥了挥手,淡淡说道:“我这样很好。阿云,你只管读你的书,一切我自有主张。”

“……哦。”

凤月无边38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十八章收拾更新完毕!

第四十章 原来是他发话了

凤月无边39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十九章道歉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卢萦便起来了。【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忙活了一阵家务,见外面光线明亮,她便拿起书细细翻阅起来。

她这么勤奋,不止是喜欢看书,更重要的是,她有一种迫切地改变命运的感觉。而在这个时代,能改变命运的,只有书本了。当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许还有嫁人一途。可惜卢萦性子强势,还真不想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男人的恩情上。

“姐。”

听到卢云的声音,卢萦回过头去,她微笑道:“阿云醒来了?”

卢云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简上,眼中闪过一抹羞愧。转过头急急洗漱过后,他也拿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渐渐的,太阳光开始笼罩大地,而四周的院落里,人语声,狗叫声,走动声开始混合着鸟鸣声传来。

卢云见日头不早了,收起书简,吃下姐姐早就弄好的早餐,转身朝学堂走去。

才走到大门口,卢云警惕的声音便朗朗地传来,“你来干什么?”

卢萦一怔,放下竹简站起来时,她听到平因带着几分委屈,又带着几分无法掩藏的不满的声音传来,“我要见你姐姐!”

“阿云,什么事?”

卢萦缓步走到卢云身后,朝着平因看去。

对上神清气爽的卢萦,平因咬了咬唇,她低下头,喃喃说道:“阿萦,你别怪我。”

看着咬着唇,差点要流出泪来的平因,卢萦淡淡问道:“你特地前来,便是为了说这句话?”

她以为自己愿意啊?

平因吞下怒意,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直流,她哽咽道:“恩,昨晚那几个婢妇太不懂事,惊扰了阿萦,我,我是来致歉的。”

狠狠咬住唇,平因向着卢萦福了福,再次说道:“请阿萦不要再生我气了。”

看来,她是被人逼着道歉的啊。

卢萦走出两步,她来到卢云身前,细细打量了一眼平因后,看着她颤动的睫毛下,那隐藏的恨意,卢萦冷冷想道:这样跑一趟就能相安无事么?

她垂下眸,淡淡说道:“阿因不必如此。”顿了顿,她续道:“你回去吧,我不生你气了。”

“多谢阿萦。”

平因得了卢萦的话,几乎是立马掉头就走。看着被两个婢女筹拥下的平因,卢萦忍不住声音一提,问道:“阿因明明不愿,却是为了什么缘故愿意前来向我这个破落户致歉?”

平因咬着唇,好一会才生硬地回道:“谁说我不愿?”她也不想与卢萦多说,带着两个婢女便急急地离去了。

望着她们的背影,卢萦蹙了蹙眉。

让卢萦没有想到的是,卢云刚上学不久,又响起了敲门声。

而卢萦把院门一开,赫然发现,站在外面的是平府的那个胖子赵管事。在赵管事的身后,还有七八个婢仆。地上而摆了一堆的箱子绸缎。

与昨日一样,另外两家的侧门这时也开着,也有几个脑袋挤在那里看着热闹。

见卢萦盯着自己,赵管事胖胖的脸上挤出一个憨厚地笑容来。他高兴地唤道:“阿萦,阿云上学了?”不等卢萦回答,他又笑呵呵地命令道:“来呀,把这些东西都抬进去。”

“是。”

几个婢仆刚动,卢萦便喊道:“且慢。”她打量了赵管事一眼,微微蹙眉,非常直白地问道:“不管赵管事前来,有何贵干?”

赵管事笑得非常可亲,“这个,阿萦,你看站在这里说话……”

他的样子是想登门入室了。

不过卢萦今天还真不想让他进门,进了这个门,他们这些礼物自己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在没有把事情弄明白之前,卢萦还真不想与平氏牵上任何干系。

因此她依然站在门口没动,脸上的笑容浅浅,语气格外坚定,“赵管事,有话不妨直说。”

“还是进屋再说吧?”

“不必了,这里说便很好。”

见卢萦如此坚定,赵管事暗叹一声,他清了清嗓子,慈详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知道昨晚的事后,你外祖父十分生气。他当时便发作了五姑子。对了,五姑子刚才可来了?”

赵管事越说越是诚挚,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慈祥,“阿萦啊,这个,有所谓一家人从无隔夜仇。昨天是阿因不是,她也上门道歉了。看,你外祖父怕你生气,还令我们抬了这些东西前来……”他朝四下越聚越多的邻里看了一眼,转回头朝卢萦笑眯眯地说道:“孩子,这样站在门口说话不是个事儿,要不进去说说?”

对上赵管事的笑脸,卢萦却是眉头蹙得更深了:事情好似不对头。

抿了抿唇,卢萦淡淡说道:“人进去可以,东西就不必了。”这话一出,她看到赵管事一怔。他可是记得,眼前这个小姑子一直有点贪财的。要不然,也不会退一个婚都要骗财。

卢萦的神情却是异常的坚定,她向后退出一步,浅浅笑道:“赵管事,请。”

赵管事寻思了一会,呵呵一笑后,提步跨入卢萦的院子。

他一入内,卢萦便把院门轻轻一掩。也不完全带上,只是那种拒绝他人跟着入内的架式,表露得清楚无疑。

赵管事见状,眉头隐不可见的皱了皱。不过转眼,他又憨笑起来。一边打量着这窄小陈旧的房子,赵管事一边叹道:“可怜的孩子,住在这样的东西,真是难为你了。”

卢萦的嘴角抽了抽,暗暗忖道:我以前居住的木屋,可是你们平氏指给的。那屋子比现在矮小陈旧多了!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你叹息?

不过,她的疑惑却是更深了。是什么原因,令是赵管事这样的实权人物跑到自己这里来谄媚讨近乎?

赵管事还在打量这房子,他叹了一口气,道:“孩子,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

“想一想,你们姐弟也真是不易。父母死得早。哎,只怪你外祖父实在繁忙,都没有注意到你们。”

“……”

“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阿萦啊,你外祖父想你了,要不,你改天挑个时间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

赵管事又是感慨又是叹息地说了一阵,见卢萦一直闷不吭声,终于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他便对上一脸沉静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子。这个小姑子,这般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盯着自己,面无表情,眼无波澜。那脸上哪有半点感动?合着他刚才的话都是白说了,表情也是白做了?

猛然的,赵管事一阵气闷。

就在这时,卢萦勾了勾唇,侧着头盯着赵管事,她徐徐问道:“赵管事还没有说,你因何而来呢……或者说,管事该告诉阿萦,是什么原因便得管事和外祖父对我态度大变?不惜屈尊前来示好?”

凤月无边39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三十九章道歉更新完毕!

第四十一章 一眼

凤月无边40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章原来是他发话了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赵管事那时刻挂在脸上的慈祥和蔼笑容不由一僵!

果然是没有父母教导的村姑,说话行事竟是恁地直白无礼!她就不知道什么叫恭敬,什么叫委婉行事么?

不过转眼,赵管事便咳嗽一声,呵呵笑道:“孩子啊,你这样可不行,有所谓长者赐不敢辞,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行事呢?”

他说得语重声长,卢萦却丝毫没有妥协地想法。//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不管别人,便是那个外祖母,卢萦便了解得很深刻。她可不想再被什么人卖个第二次!

见卢萦还是歪着头,一双乌黑的眸子静静地盯着自己,仿佛自己说的话通通都是废话,她只想听到自己要听的。赵管事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头痛过。

眼前这小姑子竟是如此不好唬弄。

终于,他叹了一口气,道:“孩子,你的外祖父没有恶意的。他只是心痛你。”

说着说着,赵管事有点说不下去了。没办法,卢萦的眼神太清太亮,那神光简直是把他当成一个傻子在看。

又咳嗽了一声,赵管事呵呵一笑,提步朝外走去,“好了好了,我也不打扰阿萦了。”

卢萦送他出了房门,见他带着众婢仆就要走,不由清声唤道:“赵管事,这些东西还请一并带走。”

赵管事无奈回答,他皱眉道:“孩子,这是你外祖父的一片心意。他是担心你吃不好睡不暖啊。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何必这么倔。”

卢萦却是浅浅笑着,那笑容丝毫不达眼底,“赵管事言重了,有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还是请管事带回吧。”

赵管事直直地盯着她,好一会,他摇了摇头,呵呵笑道:“既然阿萦执意如此,那我带走便是。”顿了顿,他交待道:“晚上平府有宴,阿萦记得要参加。”说罢,他手一挥,令众婢仆把箱子什么的全部抬起后,大步朝外走去。

赵管事一走,卢萦便回过头来。在回头的那一刻,她又对上了那双格外冷冽,眼形却如水墨熏染出的眸子。四目相对,少年朝她扯了扯唇算是一笑,不过卢萦还没有回头,他已转过头去,只是那耳朵尖越来越红。

卢萦低下头,慢慢关上了房门。

纵使房门关上,这时的卢萦,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双眼睛的执着。

今儿的事着实有点奇怪。也不知是什么原故令得平府对自己的态度大变?

卢萦寻思了一会后,又拿起书简翻看起来。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

卢萦站起,缓步走到门口处。出现在门外的,却是曾郎身边的那个驭夫。

对上他,卢萦蹙了蹙眉,转头朝巷子外面看去。不过长长的巷子尽头虽是人声不绝,却不见曾郎的身影在。

见卢萦寻找着自家郎君,驭夫阿男得意地咧了咧嘴,他从怀中掏出一份帛书,恭敬地递给卢萦,“姑子,这是我家郎君给你的。”他吸了一口气,认真说道:“自那日起,我家郎君便悔了。好叫姑子得知,我家郎君从无一时忘记你。”

也不等卢萦回答,阿男转身就走。

“且慢!”

卢萦唤住了他,她走上一步,来到阿男的身后,慢慢说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大人物开了口?”致使这么一个个都跑来向她致歉示好?

“姑子怎么知道的?”阿男一怔。

果然如此。

卢萦微笑道:“是洛阳来的贵人么?”

只有那个唤她萦萦的家伙才这么无聊,也只有他才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只字片语,便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态度。

“姑子,我家郎君对你的心意,与那位贵人无干。他是真的悔了,那时他还不甚明白自己心意,做的事伤了姑子的心。姑子你……”

卢萦打断他的话头,“那贵人说了什么?”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对上卢萦冷漠的眼神,阿男胸口不由一缩,不由自主地回道:“听郎君说,昨晚上常府给那贵人送去一个大美人时,那贵人拒了,他还说,还说……”

“说什么?”也许是这语气中的冰冷,也许是这份颐指气使,做下人做惯了的阿男不由胸口又是一缩,迅速地答道:“他说:不是蜀女多辣么?这姑子美则美矣,奈何不及卢氏女风流有趣!”

什么?

没有想到自己又被人随随便便地弄到风尖浪口上的卢萦,瞳仁猛然一缩,抿着唇冷笑道:这人还真是吃饱了撑着!

转眼她又想道:他那话什么意思?莫非昨晚我对付平因派来的泼妇的事,传到他耳中了?因此他觉得好玩了?

她闭上双眼,吸了一口气后,猛然睁开眼来,“这事知道的人很多?”

这个问题,还是普通庶民的阿男自是没有注意过,也回答不出,他沉默了。

不过阿萦想到,连曾低这样的小小家族也知道了,那知道此事的人断然少不了。

又吸了一口气,卢萦慢慢说道:“你家郎君除了给我这封帛书,可还有东西?”

“没,没……”

“去吧。”

“是。”

望着乖乖离去的阿男,卢萦抬起头来。

当她回到房中,把自己打扮利落后,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

这一次,卢萦没有开门,而是直接走到房门处,朝着外面淡淡问道:“何人?”

外面的人顿了顿,不一会,她三舅母的声音传来,“阿萦,是我,三舅母。”顿了顿,那妇人压着语气喝道:“阿萦,先把门打开吧。舅母有事找你。”

有事?

卢萦冷笑一声,她回到房中,顺手搬过一个塌放到门后面,然后优哉游哉地坐下。坐下后,卢萦背朝后面微微一倚,翘起的足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起来。

她久不回应,外面的三舅母不耐烦起来,她提高声音喝道:“阿萦,你也不小了,正是没了婚约,你才更应当注意言行举止!这般把亲舅母晾在外面,成何体统?”

再一次,她的叫嚷声吸引得四周人言纷纷,看来,那些邻居又来看热闹来了。

卢萦垂下双眸,她冷冷想道:开门?你们平府这是第三波了,第一次道歉,第二波示好,第三波,那就是直接押人吧?赶情觉得那贵人中意我,便想把我献给他好博富贵?

当我是玩物么?区区平府,还强迫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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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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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不见

凤月无边41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一章一眼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听着三舅母的声音落下后,门外纷纷而起的议论声低语声。//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卢萦声音一提,以一种慢悠悠的语气清声说道:“三舅母!”

她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清彻,如泉似琴,分辨率极高。因此声音一出,外面便安静下来。

卢萦低着头,对着阳光照着自己漂亮圆润的指甲,声音清冷的慢慢说道:“今儿早时,五表姐平因来了。她半月前抢走我定婚十年的夫婿,昨天傍晚又令仆妇来泼我脏水,因此她今早赶来致歉。”

不得不说,卢萦的声音非常动听,这是一种清彻的,冰冷的,无暇的音质,极有韵律,光是听她说话,便是一阵享受。

在一阵安静中,卢萦也不等三舅母回话,继续清清冷冷地说道:“半个时辰前,外祖母身边的赵管事也过来了。他之所以过来,也是向我致歉。因为数日前,把我唤回平宅的外祖母,联合我曾经的公公,强行断绝了我父母给我定下十年的婚约,并把原属于我的夫郎,定给了我的五表姐。”

说到这里,卢萦轻轻一笑,静静地说道:“现在三舅母前来,也是向我致歉的么?”

卢萦的声音如此清彻响亮,这笑声又是如此的悠然中带着嘲讽。不知不觉中,三舅母对上两个侧门处堵着的人头,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

她压下怒火,转过头朝着门内的卢萦说道:“阿萦,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你,你这般嚷嚷,是个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卢萦的声音依旧清冷中含笑,因为太清冷,所以这笑声透着冰寒,“只是阿萦想告诉三舅母,这打了人的脸又凑上前说抱歉的事,挺没有意思的。三舅母还是请回吧。”

三舅母怎么甘心回去,她冷着脸喝道:“卢氏阿萦,你也知道我是你三舅母啊?你便没有个尊卑上下吗?舅母来了连门也不让进,你还想让你弟弟举孝廉?你还想要嫁人?还有,谁说三舅母是来致歉的?三舅母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卢氏阿萦,别把他人的好意当恶意!”

安静了一会后,卢萦悠然地声音再次传来,她没有回答三舅母一连串的质问,而是挺好声好气地说道:“实是抱歉了,舅母有所不知。因昨儿那一闹,阿萦气得吐了几口血,现在人都要倒地了,实是没有精神招待舅母……要不,舅母先回去,过个阵子阿萦再上门致歉?”

因昨儿那一闹,她气得吐了几个血?她人都要倒地了?

“噗哧”一声,门外笑声不受控制地传来。

看到堵在那两个侧门的人都要笑不笑的,三舅母更羞恼了。可她也知道,那两府人家的势力末必比平府差,再说人家是呆在自己的后门处发笑,她也没有立场管。因此三舅母只是瞪了一眼后,便回过头忍怒喝道:“卢氏阿萦!你,你胆子很大啊!你还不开门?别忘了,你弟弟还要前程!”

这是威胁,这是赤裸裸地威胁。本来这一招,三舅母是准备把卢萦接到平府,劝她听话时再用的。可没有想到她油盐不进,只好先叫嚷出来了。

三舅母的声音一落,门内的卢萦似是一怔,转眼她惊奇地叫道:“我弟弟的前程,不是读好书做好人便能得到的吗?怎么三舅母拿它来说事?莫非,我今儿不开这个门,你们平府便会阻我弟弟的路,让他求进无门?”

“你……”

从来藏在黑暗中的东西,都是人人知道却不可说出来。三舅母没有想到,卢萦会把她秘不可宣的威胁赤白白地道出,她气得一阵眩晕,身子一晃差点吐出血来。

恨恨地一咬牙,三舅母厉喝道:“好你个卢氏阿萦!走,我们走!”

喝声一出,一阵脚步声传开。

听着那越去越远的脚步声,卢萦垂下眸子,屈起右手中指,慢慢地在塌边上叩击起来。

也不知沉思了多久,她听到身后围墙处传来一阵轻唤声,“阿萦,阿萦……”

这声音?

卢萦回过头去。

她对上的,是再次爬到墙头上,正目不转睛地向她看来的阴澈。

深深浅浅的阳光下,卢萦那清丽无比的五官,因这一回眸,折射出一种夺目的光芒。

在她的头顶上,有一根榕树枝垂下,透过那枝叶间落在她脸上的阳光,斑驳陆离,浮华如梦幻。使得这个明眸生辉的少女,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和美丽。

陡然的,阴澈耳垂红得要滴出血来。

他痴痴地望着端坐在大门后,姿态说不出的闲逸和自在的少女,直觉得心脏砰砰地跳得奇快!

想他自小生长于大宅门中,对那些阴阳怪气的妇人手段,也是体会至深的。在那些手段中,他见多了眼泪,看到了不甘,也尝过了忍耐,屈辱,还有沉默。

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世间会有这么一个少女,会这么气定神闲,潇潇洒洒地游刃其中。明明应该是屈辱的,痛苦的,她却如一个最尊贵的贵族一样,悠然地坐在塌上,含着笑,一派闲逸地应对着。纵是外面的人都气得吐血,她的身上唯有风流。

这是他平生仅见的一种风流。蓦然的,少年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个人的四字评语,“风流有趣。”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目光是如此明亮,那如水墨画晕开的眼眸底,甚至隐隐有晶莹的,似血似泪的光华在流转,令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如此的剔透。这种妖异般的吸引力,配上他那紧抿的唇,一丝不苟的发髻和衣裳,给人一种明明他明明在向你走近,却又距你于千里万里远的错觉。

这般两两相望了片刻,卢萦曼步起身,来到墙头下,仰头看向少年。

如此近距离的对上卢萦乌黑如墨的双眸,少年的耳尖更是红得要滴出血来了。他抿紧唇,低声说道:“你,你别怕。”

少年认真地看着卢萦,对上她的眼神时,他有点结巴,“我,我可以护着你,也会护着阿云!”

闻言,卢萦灿然一笑。她扬着唇,轻轻说道:“谢谢。”

在少年猛然绽开的笑容中,她垂下双眸,步履从容地朝房中走回,“如果我应付不来,我会向你求助的。”或许会或许不会吧……虽然不知道这少年什么来历,不过从他舅母的态度看来,他与她,是谈不上牵扯还有帮忙的。

不过是萍水相逢,相视一笑便各奔东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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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还欠大伙两更,看看今天能不能还上一更。

凤月无边41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一章一眼更新完毕!

第四十三章 你是何人

凤月无边42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二章不见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傍晚。//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这一天,卢萦没写几个字,便懒得出门去售卖。她撑着下巴坐在榕树下,静静地寻思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弟弟地叫唤声。卢萦连忙打开门,跟在蹦跳得满头大汗的卢云身后,卢萦问道:“阿云,今天很高兴?”

卢云“恩”了一声。

“为什么高兴?”

卢云奇怪地回头瞟了姐姐一眼,道:“便是高兴呗。”

看来一切如常,没人在他的身上下手。也是,她是什么?不过一个小有姿色的破落户而已,那贵人阅尽世间美色,说出那样的话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只要平府打了退堂鼓,别的人倒不足为惧。

少年在家中跳蚤样的玩了一阵后,便跑了出去。傍晚时再入门时,他的表情中带了几分凝重。

走到忙着煮饭做菜的卢萦身后,卢云瓮声瓮气地问道:“姐,昨天你把三舅母挡在门外了?”

卢萦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去,“恩。”

“听说三舅母很生气,还说要绝我的前程……姐,你别理她,也别害怕。”

卢萦闻到饭香,放下柴火走到灶台旁盛起饭来,“我没害怕。”她笑了笑,说道:“平府的人,现在不敢得罪我。而过个阵子,如果形势不好,我们可以搬到成都去住。至于举孝廉要有乡誉和风评,只要不是近两年的事,到时我会有法子让所有人都说你好话的。”

垂下眸,卢萦淡淡说道:“所谓举孝廉要品行高尚毫无暇垢,那其实是唬愚笨之人的……世间的事,都可以通过使手段来达到目的。”

啊?

卢云瞪大了眼,愣头愣脑地看着自家姐姐。他自小便读圣人书,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大逆不道之言!

卢萦回头,她瞟了傻呼呼的少年一眼,勾唇一笑,低声道:“傻阿云,呶,快过来吃饭。”

“哦?好。”

一夜无梦。

第二天,卢云照常去上学,而卢萦则埋在书简中。与前一天的热闹相比,这一天是特别的平静。只在卢萦出入时,会对上那么几双好奇的打量目光。

傍晚到了。

卢萦如往常一样,提着二十几个竹简来到了卢云的学堂外。不一会功夫,少年们一哄而出。

看到兴高采烈跑出来的少年们,卢萦连忙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看去。

到了如今,卢萦的存在,也算是学堂的一道风景。不仅仅因为她的美丽,还因为她的大名。先是在邱公一案上大发神威,接着又与夫家解去婚约,属于这个少女的话题频频出现。在这个娱乐缺失的时代,卢萦在无形中已成了名人。

卢萦略过一众向她看来的少年,努力地寻向她最熟悉的那个身影,直到她的身周被要求购字的学子们团团围住。

到了现在,卢萦的字是供不应求。虽然除她之外,也有一些售字的,不过那些人的释义没有她的精准和详细。

不一会功夫,二十几个字便一售而空,而这时,卢云还没有出来。

卢萦蹙起了眉,这时,她看到了一个与卢云同窗的学子。卢萦连忙走过去,唤道:“这位郎君。”

这个皮肤微黑,小眼睛的少年转过头来,对上卢萦美丽的面容,他脸红了。

卢萦上前一步,“敢问郎君,你看到我弟弟卢云了吗?怎么不见他放学?”

“卢云?他不是提前一个时辰走了吗?对了,我听到他跟先生说,好象有什么急事。”

急事?早就离开了?

陡然的,卢萦脸色一白。

看到她神色不对,那少年不安地问道:“卢家小娘子,你怎么啦?”

卢萦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抿着唇寻思了一会,她抬起头来,“你们先生可在?”

“先生刚才走了啊。”

“当时,阿云还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啊,阿云就跟先生说有急事。”

“当时有什么人来找过他没有?”

少年寻思了一会,摇头道:“我不知道,应该没有。”

卢萦按下心中奔涌的不安,一连问了几个与卢云同窗的学子,得到的都是不知后。她猛然提起篮子,大步朝着平府的方向走去。

不过才走了十步不到,卢萦又停下脚步。

……不对,不应该是平府的人动的手。他们还想通过自己巴上那个贵人,不敢做出让自己记恨的事!

卢萦低着头,一遍一遍地寻思着,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道:“阿萦。”

与往常任何时候相比,这个声音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它正是曾郎的声音。

卢萦回过头去。

曾郎这时已从驴车中走下,他大步走到卢萦面前,低声温柔地说道:“阿萦,你……”讷讷半晌,他看了看卢萦身边,“噫,阿云呢,他没有与你一起归家?”

卢萦抬眸,她看着曾郎,慢慢说道:“阿云不见了。”

“什么?”曾郎大惊,转眼,他便双眼放亮地看着卢萦,声音放得无比温柔,“阿萦你别急,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告诉我,我派人去帮你找。”一边这样说着,他一边伸出手抚向卢萦的肩膀。

这时刻,曾郎心中的喜悦越来越盛:这是一个机会,这是苍天赐给我接近阿萦的机会。处理得当,阿萦还会回到我的身边。

就在曾郎如此寻思时,卢萦抬头瞟了他一眼,然后,她垂下眸来,说道:“曾家郎君可否知道,那位洛阳来的贵人居于何处?”

她竟在问洛阳来的贵人!陡然的,一瓢冰水把曾郎从头淋到脚。他忍着不高兴,低声问道:“阿萦问他做甚?”那位贵人现在是对卢萦有意思,不过像那样地位的权贵,什么美人没有见过?也许他昨天提了阿萦,明天便会把她抛到脑后。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卢萦自动送上那人的门!

凤月无边42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二章不见更新完毕!

第四十四章 第一回合

凤月无边43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三章你是何人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找那个贵人做甚么?这个问题卢萦也无法回答,她只是觉得,或许见过那人后,会有答案。【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

见卢萦锁着眉寻思,曾郎压低声音,好声好气地劝道:“阿萦,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阿云。阿云不小了,又是在这里长大的,莫非他是回到了你们以前住的地方?或者,是见到了什么熟人,所以去见那人了?”

曾郎的猜测有点道理,不过卢萦却无法平复心中的不安。她垂眸寻思了一会,点头道:“曾郎说的是,我去寻他。”走了一步,她回过头来,又问道:“对了,郎君还不曾告诉我,那位贵人居在何处呢。”

曾郎青了脸,他压低声音不好气地说道:“阿萦你问他的居处做甚?”

他是不想说么?卢萦淡淡说道:“郎君不说也可,反正那位贵人如此身份,有的是人知道他的住处。我去问过旁人便是。”

听她用这么不高兴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曾郎皱紧了眉,他闷闷言道:“位于城北怡园,那是常府的一个庄子。”

“多谢曾郎。小女子还要寻找弟弟,就此告辞了。”

见卢萦提步就走,曾郎追上几步,伸手按向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阿萦,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可以帮你的。”

一边伸手按向卢萦,曾郎一边双眼发亮地看向四周,对上众人投来的目光时,他心中在喜悦之余,涌出一个念头:这些人不是都骂我无情无义吗?只要阿萦愿意再与我亲近,那流言便是不攻自破了!

就在他得意洋洋地凑近卢萦,手就要搭上她的肩膀时,卢萦向前走出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回过头,卢萦朝他福了福,淡淡说道:“郎君有礼了。寻人之事,阿萦自有主张。”对上曾郎闪烁的目光,卢萦哪有不明白他的道理?她想,如其求曾郎,还不如求那个阴澈,还不如求卢萦的先生和同窗。

事不宜迟,卢萦福了福后便匆匆提步,在曾郎失望的急唤声中,越去越远。

不一会功夫,卢萦便追上了卢云的先生,在问过他的先生,得知情况一如那个少年所说的无异后,卢萦朝着那先生福了福,求道:“舍弟不会无故离去,还请先生帮忙……”

她还没有说完,那先生已抚着长须说道:“小娘子何必忧心?你弟弟才走了不到二个时辰,也许他是玩耍去了。”

说到这里,他劝卢萦道:“小娘子还是归家的好,也许他已回去了呢?”

可是,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因为她的心中是如此不安啊!

好一会,卢萦福了福,低声道:“多谢先生。”她转身就走。这个先生明显是怪自己大题小作,求他也无用。

不止是求他无用,这个时候去求卢云的那些同窗,肯定也是无用。毕竟,现在天还没有黑,毕竟,他才失踪不到二个时辰。

卢萦寻思了一会,便来到了自家院落外。站在阴府的侧门外时,她却呆了呆。

自己一个末婚姑子,他一个末婚少年,两人应是素不相识,她怎么才能见到他?还有,她凭什么去找他,还请他相助寻人?

……自己刚被退婚,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个私相授受的名头可是能令她声名狼藉的!

寻思来寻思去,卢萦竟是发现,只能按照自己的直觉行事,直接去那个贵人的居处寻人了。

想到这里,卢萦不再迟疑,急急回到自个家中取了二样东西后,脚步匆匆地朝着城北赶去。

城北怡园,是汉阳名出了名的庄园,景致极美,传说里面四季花开,布景奇丽。

卢萦走到街道中后,用二枚铁钱请了一辆贩货的驴车送自己到城北。因此赶到时,天边夕阳漫天,夜雾尚末笼罩。

不一会功夫,卢萦便看到了怡园的牌匾。她跳下驴车,急步来到了大门口。

大门口,站着两个高大的,面无表情的金吾卫。这两人全副盔甲,面目表情,抱着长枪站立的姿势,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种高宅大院的派头,直能逼得胆小的人退缩。

卢萦没有退缩,她走上几步,来到两人面前,低头清声唤道:“卢氏阿萦,求见贵主人。”

直唤了三声,两个金吾卫还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连眼角也没有向卢萦瞟上一眼。这种傲慢的不屑,最是让人胆怯。

卢萦没有胆怯,她垂下眸子,挺直腰背,曼声说道“两位便不通报一声?”她笑声淡漠中透着一种傲慢,“说不定,你们的主人会愿意见我呢!”

一个村姑,恁地自信!她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

终于,两个金吾卫转过头来。

瞟了她一眼,其中一个金吾卫脸孔一沉,沉声喝道:“滚——”

这一声滚,喝声如雷,杀气沉沉!不说是个弱女子,便是一个壮汉,也会被吓得软倒在地。

卢萦没有吓倒。她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盒。

木盒精美华贵,一看就不平凡。这东西,便是这个怡园的主子所赐。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到了现在,只能一试了。

双手捧着木盒,卢萦盯着那两个金吾卫,朗声说道:“两位,这木盒是你们主人所赐。”顿了顿,她又从怀中掏出一本中庸,认真说道:“这书,亦是你们主人所赐。凭这两件信物,我可以见他一面否?”

两个金吾卫同时转头,盯了两物一眼,他们向后退出一步,让开道来。

却是不愿意通报,而是让她自行入内么?

卢萦福了福,重新把两物放入怀中,提步朝内走去。

怡园中很安静,来来往往的除了几个官员,并没有卢萦所想象中的,那般莺莺燕燕齐聚的情景。

不一会功夫,卢萦终于从一个看起来憨厚好说话的小厮口中,得知了这园子的主人所在。

顺着那小厮地指引,卢萦来到一处花园中,在漫天的桃红柳绿中,她一眼看到那个坐在亭台中,正静静地抚着琴的权贵。

卢萦低下头来,碎步走出十几步,在离贵人只有十步远处盈盈一福,等他琴声稍息,卢萦声音一提,曼声说道:“卢氏阿萦,见过郎君。”

“卢氏阿萦?”贵人磁沉的声音传来,混在他信手拔弄琴弦的乐音中,显得漫不经心,“你是何人?”

你是何人?一个前不久刚刚说过她“风流有趣”的男人,一个唤过她“萦萦”的男人,一个更在之前赐过她玉佩,赐过她书本的男人,这般冷冷淡淡,漫不经心地问她,卢氏阿萦,你是何人?

想来,换成任何一个少女,只怕都会感觉到被打击,进而产生一种失落,一种不安……原来,自己曾经以为的在乎,只不过是一场笑话,贵人压根就连你是谁也不记得了。

卢萦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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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现在是少年

凤月无边44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四章第一回合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抬起头,卢萦认真地看向眼前俊美挺拔,高高在上的贵人,唇角一扯,以一种极为清冷的语气说道:“是与郎君有过四面之缘的人!”

在干脆利落地回答完对方的问话后,卢萦掏出中庸,恭敬地走上一步,放在贵人脚前,徐徐说道:“这书是郎君所赐之物。【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

那贵人转过头来,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卢萦,似笑非笑,“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便是他们之间有过四面之缘,便是他赐了她书,那又如何?

除非,卢萦跟他说,当初他要她读中庸时,曾说过读好了中庸,可许她一个妾位的。除非,她跟他说,他还唤过她萦萦……只有这样,两人才勉强扯得上关系。

可巴不得与这个贵人永远扯不上关系的卢萦,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那些话说出来容易,可说出的后果,卢萦却断断无法承受!

一时之间,卢萦竟有点进退两难了。进,她没有筹码,除了自身,没有任何可以值得一提,可以做为条件向贵人求助的资本。

退,她不能退,走到这个贵人面前后,她越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弟弟的失踪,与他相关。只有他开口了,才能救回弟弟。

为难中,卢萦也没有发现,她自己已是挺直了腰背,清丽至极的面容上秀眉微蹙。她微抿着唇,目光中透着一缕踌躇。

她也不知道,相对于她这近表现出来的冷淡中带着从容挥洒的姿态来说,她现在难得的脆弱,还是十分动人的。

贵人静静地看着她,既居高临下,又似笑非笑。

不安中,卢萦突然想道:不对,他这样身份的人,既然都可以不让人通报一声便让我入内,说不定是早就料到我要来!难道,他是真的对我有了兴趣?!

这个想法突然而来,还十分清晰明了。

卢萦瞬时黑了脸,她咬了咬牙,抬起头来。

她对上只离自己几步远,却似高倨华堂,需要仰视的贵人,慢慢说道:“卢氏阿萦前来,是想向郎君求助。我弟弟不见了。”似是听不懂他前面的话一样,卢萦自顾自地说到这里后,直视着贵人,静静说道:“我弟弟是二个时辰前离开学堂的。我于一个时辰前得知,得知之后,我见过他的先生,便直接前来求见郎君。”

她说得缓慢,十分的缓慢。她的这一番话,任何一句都温文有礼。可她把时辰咬得这么清楚,又重点提到自己的行踪,简直就是在明说,她根本就怀疑自己弟弟的失踪,与眼前这个贵人相关!

真是,胆大包天!

是了,她在他面前,不是第一次胆大包天了!

在卢萦把话说完后,男人神色不动,那俊美灼目的脸上,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怒意,反而扯了扯唇角,问道:“所以呢?”

卢萦垂眸,好一会才咬牙说道:“阿萦想贵人开口,问一问你的属下有没有见到舍弟。”

……

一阵沉默后,男人磁沉的笑声轻轻传来,“我为什么要开这个口?”

这话一出,卢萦脸色一变。

他和她的地位有云泥之别,她有什么面子让他开这个口?他又为什么要开这个口?

脸色只是变了变而已,垂下长长睫毛的卢萦却在想着:果然,我的感觉没有出错。我的弟弟,一定是落在与他相关的人的手中。

既然是这样,那就一切好办了。那抓住她弟弟的人,要想的无非是她的妥协,或者,想看她的表现。不管如何,弟弟的安全是定然有保障的。

低下头,她朝着贵人福了福,轻缓地说道:“那阿萦,告退了……”说罢,她姿势优美的向后退去。

这般倒退了几步后,卢萦转身,似是没有注意到那贵人正侧着头盯着她一般,卢萦挺直腰背,缓步走出了花园中。

卢萦没有注意到,当她步履坚定地越走越远时,那贵人终于露出一抹惊讶的表情来。他显然没有想到,卢萦不顾一切,又是威胁又是请求地闯入这道门,又见了自己,却在最后,这么轻易地选择了放弃……到了这个地步还是不想妥协么?做他的妾室,便让她这么为难?啧啧,真是有意思。

径直出了庄园的大门,卢萦看了一眼还在侯着自己的驴车,低声道:“走吧。”

“好。”

不一会,驴车驶去。

望着昏暗的天空,坐在驴车中的卢萦闭上双眼。

这时的她,一点也不慌乱了。

特意赶来与这个贵人相见,能得到相助救出弟弟最好,不能的话,她就需要确定心中那莫名而来的猜测。

既然猜测到对方要的是什么。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下来,徐徐图之。

有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驴车不一会便回到了卢萦所在的巷子外面。卢萦刚下驴车,便听到曾郎唤道:“阿萦,阿萦!”

曾郎的声音惊动了一些人,那两个侧门中,伸出不少脑袋朝两人看来。

一阵脚步声响,曾郎来到卢萦身后,温柔问道:“阿萦,刚才你到哪里去了?阿云还没有回来么?”他的语气透着丝紧张,“你到怡园去了?那些人说了什么?”虽是紧张,曾郎的表情却比刚才好了许多。

至少,卢萦回来了……他还以为卢萦这一去,便会抬为那人身边婢妾,从此再也看不到了呢。

“我很累。”卢萦摇了摇头,淡淡地下了逐客令,“曾家郎君请回吧。”说罢,她不再理会曾郎,提步便朝自己的房子走去。

没有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卢萦在自己面前还是如此傲慢无礼。曾郎青紫着脸,他瞪着卢萦的背影,一时犹豫着要不要跟进。

驭夫阿根跟上一步,朝着曾郎低声说道:“郎君,还是回去吧。”他看了一眼卢萦的背影,劝道:“这个卢氏娘子看来是铁了心了,郎君,还是不要理会她了吧。”

曾郎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卢萦远去的身影,只是胸口很堵闷,很不甘心。

当卢萦来到阴府的侧门时,她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目光。卢萦回过头来,朝少年定定地望了一眼,然后转身,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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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我这个人

凤月无边45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五章现在是少年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这一个晚上,特别特别的安静。【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卢萦从来不知道,没有弟弟在身边,屋里屋外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夜,会是如此冰冷。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所有的勇气和力量,是因为她还有亲人,还被人需要着。

这一晚,她没有看书,也没有早早便入睡。而是燃起蜡烛,就着那一滴又一滴的烛泪,静静地寻思着。

她没有父母,没有亲族,甚至没有得力的朋友可以依靠,所以,明知可以通过那贵人找出阿云,她却无能为力。因为,她没有力量。

她也没有资本,她只是一个破落户的女儿。

看来,只有另辟蹊径了。卢萦挑了挑灯花,垂眸慢慢站起。当她“卟”地一声吹灭烛光时,窗外明亮的月光铺泄而来,把她的身影拖得长长的。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太阳天,明亮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一片片浅绿浓绿染得人心隐躁。

这一次,卢萦从平因的首饰中掏出两样金饰后,便出了门。当她下午再回来时,手中已提了二套男装绸衣。

回到房中,卢萦静坐了一会后,站起身来,她慢条斯理地解下自己身上的女装,然后,换上一套浅银色的男装绸衣。

选择布料时,卢萦挑的是上等布料,衣物更是照着她的身形所制。所以,当她穿上绸衣,把头发束成少年男子的发髻时,晕黄的铜锐中,一个俊秀中透着几分女装的娇嫩,却也带着几分爽利的美少年出现了。

对着铜镜,把自己细细打量一番后,卢萦吱呀一声走了出来。

来到院子里,卢萦没有忙着出门,而是默想着日常所见的少年男子的步履,手势,说话的姿态,然后不停地练习着。直锻炼了近一个时辰,感觉到自己心中有数后,卢萦才捧着一个棋盒,带着几样小首饰,大步走出了自家房门。

当卢萦走到阴府的侧门时,一阵推门声伴随着笑声传来,“王兄所说甚是,不过林公此人……”这声音笑着笑着,转头看到卢萦,不由凝了眼。

发怔的不止是他,跟着这个陌生的华服少年走出的,还有阴澈和另一个少年郎。这三人都是十五六岁年纪,衣着佩饰无不华美。可此刻,三人看到卢萦,都是一呆。特别是阴澈,他张着嘴,呆若木鸡地看着卢萦。

见三人傻了眼,卢萦勾了勾唇,浅浅一笑后,长揖道:“卢氏阿云见过三位仁兄。”

阴澈:“……”

另两个少年连忙回礼,那姓王的少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卢萦,叹道:“卢氏阿云?当真晶莹如玉,焕然生姿啊。”另一个少年则在一侧连连点头。

卢萦再次勾了勾唇,浅笑道:“不敢。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说罢,卢萦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这个腰细而挺,气质相貌与他们大不相同的美少年,那姓王的少年转过头,朝着阴澈傻傻地问道:“卢氏阿云?阿澈,我怎不知你的邻居中,有如此丰神玉秀的人物?”

阴澈:“……”在两个好友的注视下,他直咽了好几下口水,才喃喃说道:“他以前,不怎么出现。”这几个字,说得恁地艰涩。

他自是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也叫卢云的少年,实是卢萦所扮。可他能说什么?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呢。

这一次,卢萦找了一辆牛车,在付了足有五枚铁钱的来去路资后,坐在比驴车舒服高级多了的牛车车厢中,她闭目养起神来。

时隔一天,卢萦又来到了怡园。彼时,太阳虽然开始西沉,却还明亮得晃人。

走下牛车,面白如玉的卢萦抱着一个大木盒,快步走到大门口,朝那两个诧异看来的金吾卫一揖,淡淡说道:“卢氏阿云,奉贵主人之约前来一晤。”

两个金吾卫相互看了一眼后,又转头看向卢萦。站在阳光下的卢萦,皮肤白皙,眼神清亮,衣料虽不是最最好,却也是上乘,整体看起来,浑然是一个如玉如璧的贵族少年。而且,他说话的姿态,求见的语气又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略略犹豫一会后,一个金吾卫点头道:“请郎君稍侯。”这态度,与昨天已是天壤之别。卢萦垂下眸,浅浅一笑。

一直过了一刻钟,那金吾卫才赶了过来,他看向卢萦的眼神有点奇怪,细细地盯了她几下后,才道:“我家主公说,他在昨日亭台处等你。”

“多谢。”

卢萦拱了拱手后,大步朝里走去。

不一会,他又来到了昨天与那贵人相见的地方。

与昨儿不同,这一次,那贵人正站在桃花丛中,微笑着向她看来。

此刻阳光正好,行走在花丛中的卢萦,因步履有点急,而鼻尖冒着微汗,白皙的两颊更是晕红隐隐。少女时过于冷漠的眼神,在化成少年后,却另有了一种奇异的风姿,生生地中和了她过于清丽的面孔,使得人第一眼看她时,会不由自主的相信,这只是一个美丽得过了点的少年郎。

卢萦大步来到贵人之前。抬头迎上这人如深谭般看不到底的眼眸,卢萦长长一揖。然后,她把手中的木盒放在一侧,直起腰来,双掌一拍,唤道:“来人。”

清脆的喝令声中,两个婢女连忙走了过来。当她们发现开口的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美貌少年时,都是一愣。

卢萦看也不看她们一眼,抬起头,乌黑的瞳仁静静地迎上那贵人,嘴里则命令道:“准备两个塌,一个棋几。”

这?

两婢同时看向那贵人。

那贵人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卢萦,闻言他低低一笑,温柔说道:“也罢,按她的准备吧。”

“是。”

不一会,塌和几都摆好了。卢萦打开木盒,一边把黑白棋摆好,一边清冷地说道:“有所谓局必方正,象地则也;道必正直,神明德也;棋有白黑,阴阳分也;骈罗列布,效天文也。四象既陈,行之在人,盖王政也。郎君,请!”

竟是不说缘故,不问他同意与否,甚至不提条件,不说是非,便这么摆出棋局。

难道,她特意跑来,便是想与自己下一盘棋?

真是有趣!

贵人眼中光眸一闪,他低低一笑,道:“有意思。”他坐到了卢萦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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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第二个回合

凤月无边46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六章我这个人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奕道暗含权术,自古以来与帝王之术息息相关,如贵人这样的身份,自是下棋高手。//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卢萦呢,在棋上有点天份,不过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以前父亲在时还学过,对弈过,后来被生活所迫,便下得少了。因此,卢萦远远不是贵人的对手。

不过她也不想做他的对手,有所谓棋风如人品,她与他下棋,就是想让他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此,一盘棋下来,卢萦既硬且辣,该诡诈处有阴狠,该圆融时,却也只顾着横冲直撞。

棋力上相差太远,贵人三不两下便把卢萦收拾得差不多了。望着负隅顽抗的几粒白子,贵人低笑道:“还不罢手?”

卢萦抿紧了唇,直到他又吃了自己一子,这才哑着声音倔强地说道:“虽死可也!”

虽死可也!

她竟敢在他面前说虽死可也!

贵人眸光一沉,一通连环劫杀,直把卢萦的后路全部堵得干干净净,把她杀了个人仰马翻后,才盯着她低沉地问道:“虽死可也?”

卢萦慢慢收起黑白子,已然西沉的阳光下,男装的少女鼻尖渗着汗,在对面那沉寒的威压中,她扯了扯唇,淡淡说道:“不过一局棋而已,又不是真关生死。”

把棋子全部放到木盒中后,卢萦站了起来。长身玉立的少女,身姿挺秀而冷利。她昂起头,直直地看着贵人,勾唇一笑后说道:“有些人,便如那白鹭,放飞在田野间时,或有翩翩之姿,可真要关到笼子里,也不过一白毛畜生而已。没的倒了贵人的胃口!”

说到这里,她朝贵人深深一揖,朗声道:“多谢郎君赐教,卢氏告退。”说罢,把木盒一夹,转身就走。

看着少女挺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那贵人伸手抚在额头,低低笑了起来。

仿佛是听到了自家主公的笑声,一个与卢萦打过照面的青衣人走了过来,他盯着她的背影,诧异地问道:“这姑子,又是扮男装又是换名字又是下棋的,她想干什么?”

贵人抬起头,他负手笑道:“她呀,她来告诉我,她这人又冷又硬又不讲理,看起来虽美,实际上只是一白毛畜生,没啥意思的。”

“啥?”

贵人磁沉的声音中夹着无法掩抑的笑意,“她在劝我放手啊。”

青衣人一惊,好一会他才失声说道:“这姑子,好生聪明……她怎么就这么肯定你是真对她感兴趣了?”

贵人摇了摇头,只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底,笑意流荡。

第二天,卢萦又来了。

也许是得了这个贵人的嘱咐,这一次无人拦她。

卢萦再一次在亭台处见到了那贵人。

远远地看着沐浴在金光下,华光流转,俊美逼人的贵人,卢萦暗中想道:如此人物,犯得着对我这样的人用这等强迫手段?他就不能出息点?

卢萦扁了扁嘴,又摇了摇头。

看到换成了一袭绯色衣裳,面容在绯色的映衬下,冷利又娇嫩的男装少女,贵人弯了弯唇。他瞟了一眼,极温和极平易近人地问道:“今日不下棋了?”

卢萦深深一揖,清声说道:“与郎君相差太远,不敢再献丑。”一边说,她一边从袖袋中掏出三本书来,然后上前一步,清咳一声后,学着学堂里的先生的口气,淡淡地说道:“记得郎君曾经说过,要我学会中庸。今日,愿当着郎君的面,读读中庸等孔圣人的经典。”

有趣,太有趣了!

贵人目光闪了闪,他含笑道:“哦?倒真要听听了。”说罢,他坐在塌上,仰着头,微笑地看着眼前这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美少年”。

卢萦很是严肃地打开其中一本书,走动几步后,对着阳光,摇头晃脑地读了起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读到这里,卢萦顿了顿,回头用她那乌黑如夜的瞳仁看着贵人,说道:“圣人便是圣人,果然了解世间百态。这不,如郎君这样的贵人,不管做了什么事,永远都是坦荡荡,自在得很。而如我这等小人物,却是终日忧愁烦恼。”明明这文中的君子和小人,指的都是品德高尚与品德卑下两种人,卢萦却把君子换成了有地位的人,小人换成了小人物。

诚恳地看着贵人,卢萦长叹一声,继续说道:“便如我,虽然才两日不见弟弟,却已忧思于心,郁结难解。哎。”

听到卢萦那一句拖长的“哎”字,贵人的唇角抽了抽,他从婢女手中接过酒盅,慢慢品了一口后,淡淡说道:“阿萦也可以不忧思。”

他是说,她只要向他妥协了,便可以不忧思了,是吧?看来她昨日的表态,根本没有作用啊!

卢萦脸一黑,她声音清冷地回道:“贵人有所不知。阿萦生于乡野,自在惯了。平素里,最是厌恶妇人争斗,不喜内宅之事。阿萦真不明白,只要穿暖吃饱,有书可看,这人生便舒服至极。那些个女人,怎地一个个挖空了心思去争什么男人?真是可怜可笑!”

这话说得直白,简直是太直白了。一时之间,站在贵人两侧的四个婢女都瞪大了眼,而那贵人抿酒的动作,也是一僵。

在一阵沉默中,那贵人优雅地品了几口酒,没有理会卢萦。

看来还不行,继续努力!

卢萦又打开书本,再次诵读起来,“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于予与何诛?”把这凡是读书人都听得懂的名句说了一遍后,卢萦很是认真地释起义来。“宰予大白天睡觉。孔子说:“腐烂了的木头不能雕刻,粪土似的墙壁不能粉刷。宰予这种人也不值得责备。”圣人这话说得对啊,说起来,我也是这种朽木腐土,世间女子都以柔为美,以顺为德。阿萦却觉得,人生在世,自在为美,管它什么德不德,舒心畅意最是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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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表白

凤月无边47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七章第二个回合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几个婢女显然听傻了,一个个都瞪着眼直盯着卢萦不吱声,而卢萦在瞟了一眼闭目不理的贵人后,继续翻起书来,“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小人反是。”“过而不改,是谓过矣。”

……你关着我弟弟,想得到我这个姿色一般,又不安于室的姑子,实在是过错。不如改了吧改了吧改了吧。

“……”

贵人瞟了她一眼,四周一片沉静。

卢萦又诵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我的身份道路都完全不相同,根本没有必要呆在一起说话商量事,所以,你把我弟弟给扔出去吧,我保证我会圆润的滚出去!

“……”

这家伙,居然闭着眼不理我了?

“施诸己而不愿,亦勿施于人。”

……别人不愿意的事,请不要强加到那人身上懂不懂?

“……”

居然还是一动不动?

精心挑选出来的语句,卢萦已读完了,想表达的意思,也表达完了。

她慢慢合上书本,抬起头,卢萦朝着闭目不语的贵人看了一眼,低下头深深一揖,朗声道:“郎君,春日天寒,还是不要睡觉的好。”瓮声瓮气地说到这里,卢萦胸口堵闷了。

她没有办法不堵闷,她说得够明显吧?唠叨得够清楚了吧?怎么这个人还是没有表示?

长叹一声,卢萦退后两步,缓缓朝贵人拜倒在地,冷声说道:“不知小人读得如何?还请郎君指点一二!”

你要表态啊!你该表态了啊!

行,你不说,我就等着。

渐渐西沉的阳光下,卢萦一动不动地跪伏在贵人面前,一副非要个答案的架式。

四周的空气渐渐凝滞了。

四个婢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同时低下头,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贵人磁沉的低笑声陡然地传来。他笑得突然,也笑得极好听。听到对方从胸腔中发出的闷笑,卢萦抬起头,瞪着一双乌黑水润的眸子,不高兴地直视着这人。

终于,贵人站起来了。

他缓缓踱出两步,来到卢萦身前后,慢慢蹲下,伸出一只手,他摸了摸卢萦的墨发,低笑道:“便这么不想跟着我?”

该说的卢萦已说了,因此她只是咬着唇一脸倔强,却没有再讥嘲抵触于他。

贵人修长的手指,从卢萦的秀发间,缓缓落到了她白皙的脸颊上,指甲划过她秀挺的鼻梁,他抚上了她粉嫩的唇。

食指恋恋不舍的的卢萦的唇瓣上游移着,贵人深谭般的眸子静静的,含笑地盯着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的卢萦的脸,以及,那越来越愤怒,越来越愤怒的卢萦的眸光。

终于,在卢萦脸红得要滴出血来,羞恼得要杀人之时,贵人再一次笑了起来。

低沉的笑声中,他站了起来,“谢三。”

一个青衣人应声而出,“主公。”

“去,找到那个真正的卢氏阿云,把他送回卢府。”

在卢萦陡然绽开的灿烂笑容中,那青衣人领命离去。

卢萦朝着贵人重重一叩后,欢喜地站了起来。然后,她恭敬地说道:“多谢郎君成全。小人告退。”

贵人懒洋洋地歪着头,等到卢萦走出十步远处,他缓缓唤道:“卢氏阿萦……”

“是!”卢萦迅速地转过头,低头行礼。

贵人踱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清丽的小脸,好一会,他低笑道:“我对你更感兴趣了,怎么办?”

刷!

卢萦脸白如雪。

瞧着她一脸的惊惶,贵人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后,他收了声,懒洋洋地说道:“阿萦看来是明白我的意思了。”

他倾身向前,朝着她的耳洞吹了一口气后,低哑地唤道:“萦萦……别胡乱答应他人的求婚,也不要与那些少年郎走得太近。听明白我的意思么?”

卢萦僵硬了。

贵人忍着笑,伸手抚上她白玉般的耳垂,一边揉搓一边叹道:“要不是时机不对,真不想放你回去……去吧,记得乖一点。下一次再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你弟弟就不会这么容易回来了。懂么?”

卢萦不懂,因此她没有回话,只是黑着脸,僵硬地向贵人行了一礼后,拔腿就跑,转眼便如一阵风般消失在贵人眼前。

卢萦回到家中不到一刻钟,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她一个箭步冲出,急急把院门一开。果然,她白生生,嫩乎乎的弟弟出现在了她眼前。

四目相对,卢云上前朝着姐姐重重一抱,欢喜地叫道:“姐,我好想你。”

卢萦看了一下两个大步离去的青衣人,转身关上院门,问道:“阿云,这两天你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卢云有点郁闷,他说道:“那天有人跟我说,姐姐被平府扣起来了。我一急之下便向先生请假归家。哪知才出门便晕了过去。再醒来便在一个很漂亮的院子里了,那里很多书,也有用不完的纸笔墨岘,就是”他红着脸,闷闷地说道:“就是那些姐姐也不知羞,老是逗我。”

说到这里,卢云抬起头,担心地问道:“姐,我两天没去学堂,先生不会骂我吧?还有我那些同窗要是问起,可怎么办?姐,你好象瘦了好多,你是不是找了我好久?那两个人是谁呀,怎么说是得了你的命令前来救我?”

他的问题一句接一句,卢萦随口回答了几句后,抬头嘱咐道:“阿云,明天你的先生和同窗要是问起,你便说,你这两天都住在一个叫怡园的地方,还与一个长得很俊的贵人下过棋,读过书。记着,不管何人问起,你都这么说。”

她想,整个汉阳城中明里暗里关注那贵人的不知有多少。自己冒弟弟之名出入他的府第,便是算着今日!等有人问起时,会听到“卢云与贵人下了棋”“卢云还在贵人面前育读经文”的回答。

那贵人何等身份?他对“卢云”的关注,足能镇服一批肖小,更可以令得一些人对卢云刮目相看。

哼。他既一言两句便弄得自己进退两难,自己也可以借他的名头,给弟弟铺就一条青云之路!

凤月无边47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七章第二个回合更新完毕!

第四十九章 围殴

凤月无边48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八章表白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失踪两天的卢云回来了,不管是学堂还是曾府平府,都激起了小小的波澜。八一中文网.81zw.com当然这些波澜,并不被卢萦所知。

到了此时,卢萦对几本圣人经典,那是读得差不多了。虽然谈不上精通,却也比得上那些苦读数年的,资质普通的儒士。经典掌握之后,她写起字来也是飞快。这不,卢云上学才一天,她就写了三十一个字。常用字数百,她可以反复写么复售卖,总有源源不断的新加入儒生,会需要她写的字。

速度提上来了,卢萦便用更多的时间看书,准备每天只花半日时间写字。

家用不太愁了,现在摆在卢萦面前的,便是那贵人所说的话。

站在院子里,卢萦蹙着眉,说实在的,她其实不懂那贵人为什么还不愿意放手。毕竟,他是个真正的聪明人。

所谓聪明人,便是有知人之明,知已之明的人。他清楚有些人看起来最美好,却也谋之无益,知道有些事便是最感兴趣,可当那兴趣抵不住它会带来的麻烦时,应断然放弃。有所谓舍得舍得,身为权利中心的人物,如果连这个舍得也学不会,连有些麻烦适当避开也不懂,那他也站不稳他的位置。

寻思了一会,卢萦还是摸不清那贵人的想法后,甩了甩头,决定暂时把此事抛诸脑后。

看到日近傍晚,卢萦再次提起一个篮子,把竹简装上出了家门。

她刚刚出门,便看到一个少年站在侧门处,手中捧着一本书低声吟诵着,听到卢萦关门的声音,他迅速地抬起头来。刹那间,少年双眼晶晶亮。

这少年,正是阴澈。

对上阴澈,卢萦也是一怔。其实,解释那个贵人的搔扰,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她马上定下婚约。

眼前这少年,气质清冽,斯文俊美,又对自己有好感,实是极好的对象。可惜,他家世似是不错,更可惜的是,他家的大人似乎不喜欢她。当然,也不可能会喜欢她。

这等婚姻之事,大人不同意,本人再喜欢也是白搭。

把院门关好后,卢萦提着篮子朝前走去。

阴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走近,当她来到身前时,他清了清嗓子,哑声说道:“阿萦,你,你不穿男装了?”

卢萦抬头,微笑回道:“恩,不穿了。”

“你穿男装时挺好看的……”

“多谢。”

见卢萦提步要走,阴澈连忙声音一提,唤道:“阿萦,那个,我昨天才知道阿云不见了两天。是我不好,我应该来见见你的。”是他不好,他竟然那么迟才得知她弟弟失踪的事。不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不能第一时间帮助她,他真是不好。

你见了我,便能解决问题么?卢萦苦笑了一下,她勾了勾唇,低声道:“不必。”

阴澈如墨染出来的眼眸一黯,双唇紧抿,半天才低低说道:“我想帮你。”顿了顿,又小声说了一句,而且他那声音因期待和微妙的喜悦而颤抖起来,“我给我母亲写信了,等她回了信,我就派媒人上门,上门……”说到这里,卢萦还没有反应呢,少年的耳尖已红得滴出血来。

卢萦抬头看着他。也不知怎地,这一瞬间,她竟是反射性地想回一声,“好。”不过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下。

幸好咽下了。少年正是情热之时,如果听到她地回答,多地会自动想成她对他也有意。只怕到了那时,他父母亲族并不中意她,她却已经因为他的亲近而弄得名声大坏。虽然,她已经不指望自己有个好名声了。

青春少艾的少年男女,这般面对面站着,光是闻着卢萦的气息,嗅着她隐隐传来的体香,少年的心跳便快得难以自抑,那似是满足,又无法形容的喜悦,便油然而生。

而且,她没有拒绝,她这么能干,没有拒绝他,是不是就代表着她也是同意的?

真恨不得此时此刻能长长久久……

这时,卢萦低声道:“我先走了。”

说罢,她越过了他。

少年急急回头,看着卢萦的背影,他唤道:“阿萦!”卢萦脚步一顿,少年那墨染出来的眸子晶灿如星,“阿萦,以后有事,请一定要告诉我。你把那事用布帛写好,放在我常爬的那片围墙顶上,用砝压着便是。你会不会不记得?待会你回来了我再去爬爬给你看。”

卢萦:“……”

少年还在继续说着,“我,我会经常上去看看的。”他哑着嗓子,目光直视着卢萦,紧抿的唇,因鼓起勇气吐露心声而颤动,“我想让阿萦欢喜。”

卢萦没有回答,而是提步离去。仿佛感觉到那如影随形的灼热目光,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卢萦来到弟弟的学堂外不到一刻钟,学子们便奔涌而出。远远看到夹在人群中的卢云,卢萦笑了笑。

今天的弟弟,似是特别不同,他被一群学子夹在中间,白嫩的脸上红朴朴,眼睛也亮得惊人。

一群人直涌到学堂外,卢云才在百忙中瞟了姐姐一眼,然后,又被一个学子拉着说话去了。

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卢云,卢萦一笑,她把竹简摆好,开始叫卖起来。

不一会功夫,三十一个竹简便一售而空,而卢云那伙人也散开了,俊秀的少年,欢欢喜喜地凑到了姐姐身边。

“姐,前天先生问我了,我按你教的说了。今天又有一个先生问我同样的话呢。”

“这样啊。”卢萦抬头,微笑道:“那先生回了你什么?”

“先生没说什么呀。他只是交待我好好读书。”

卢萦含笑问道:“刚才你那些同窗?”

“嘻嘻,他们有问题要请教我嘛。”卢云脸蛋红红的,表情中都是兴奋和自信,“姐,他们直说我释义释得好呢,还说要与我交成好朋友,以后共进退。”少年昂起头,意气风发地说道:“姐,我以后会越来越厉害的,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望着兴奋得不知所以的卢云,卢萦灿然一笑,点头道:“好,我等着阿云发达。”实际上,她清楚地知道,卢云的那些同窗,早不接近他晚不接近他,偏偏这个时候围在他身边,向他表达敬意,向他示好。如其说,是卢云真的很厉害,还不如说,自己交待弟弟回答先生的话起了作用了。那些人,是因贵人对“卢云”的青睐而想讨好他接近他罢了。

凤月无边48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八章表白更新完毕!

第五十章 常府

凤月无边49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四十九章围殴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牵着兴高采烈的弟弟的手,卢萦晃了晃袖袋里的三十一枚铁钱,笑道:“走,今天姐姐购二斤肉,做三个菜,好好犒赏犒赏阿云。【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她一直觉得弟弟因自幼贫寒的缘故,太过谨小慎微,有时难免失之懦弱。他现在这样很好,可以变得更加自信,会有他的同龄人那种正常的张扬。因此,卢萦不准备告诉他真相。

“好,今天我们吃肉吃个饱。”卢云笑眯了眼,率先走在姐姐前面。

今日的市集和往时一样,人来人往的特别热闹。卢萦走了一阵,转过头来到肉摊前。她忙着跟屠夫卖肉称肉,而离她不远处的卢云,已兴致勃勃地跑到一侧摆满了各种竹制用品的摊位上翻看起来。

卢萦瞟了弟弟一回,便回过头。那屠夫与她已是老熟人了,他瞬也不瞬地盯着越发清丽动人的卢萦,咧着黄牙笑道:“阿萦啊,听说你与那曾家郎君退了婚?哟,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堂兄有一个儿子……”

要不是这集市中只有这么一个肉摊,卢萦根本就不想前来。在这里生活多年,她对这个屠夫和他的一大家人品家境,那是清楚得到很。

因此,不等他说完,卢萦便淡淡说道:“不必了。”也不与他多话,卢萦伸手提向屠夫切下来的那块猪腿肉。

就在卢萦的手摸到包起来的肉块时,突然的,她听到她弟弟卢云愤怒的喝叫声传来,“你胡说!”

发生了什么事?

卢萦迅速转头。

这一转头,她才发现自己的弟弟像一只小老虎一样冲向一个汉子,因为愤怒,那脸已红得扭曲。

“阿云!”卢萦大叫一声,急忙冲了过去。

她赶到时,卢云已一个纵身扑到那大汉身前,伸出小拳头便朝那人砸去,他一边打一边愤怒地叫道:“我姐姐最好了!明明是那个姓曾的不要脸,他勾搭了别人,还想把我姐姐贬成妾室。我姐姐生气,她当然要用泥巴砸那泼妇了!”

那大汉已经成年,身材足比卢云高了一个头,一双三角眼四下乱瞟,腊黄的脸戾气沉沉,卢云哪里是他的对手?

他才扑过去,一拳还没有打到对方的胸口,便被那大汉一手抓住。然后,他叭地一声朝卢云甩了一个耳光,咧着一口黄牙怪笑道:“敢用泥巴砸人的姑子,当然也是一个泼妇!分明你姐姐就是太泼太横,曾府才不要了的!”

卢云被他一手抓住,听到这人当着满市集的人编造姐姐的不是,毁坏她的清名,顿时愤怒到了极点。他小身板无法挣脱这人的束缚,当下头一低,狠狠咬在了这人的手腕上。

这一口咬得甚重,转眼间那大汉的手腕便流血直流。瞬时间,那大汉沉了脸,他怒喝道:“好你上小崽子,你敢咬我?兄弟们,揍他!”话说一落,他已把卢云按在地上,跟着,旁边挤进来四五个壮汉,你一脚我一拳地朝卢云闷头闷脑地砸打起来。

这时刻,卢萦刚刚冲到近前,看到这架式,她瞳孔一缩:不好!这些人用了老劲,他们是想废了我的弟弟!

紧急当中,她急急一刹,两个箭步冲到一个店铺里,信手甩下一把铁钱,拿起一小桶石灰后丢下一句话,“给钱。”

当卢萦急急冲到众大汉之前时,四周围观的人更多了。不过这些壮汉是汉阳本地的混混儿,众人向来对他们不喜,也不敢靠得太近。只是围在那时指指点点,不时劝说着什么。

卢萦冲到四个混混儿面前,把装了石灰的木桶朝地上一放,双手各抓一把,朝着众混混扑头扑脑便是一洒!

这是石灰!它落到眼睛会引起眼睛的剧痛。

众混混哪里想到她有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之下被卢萦给甩了个正着。当下一个个捂着眼睛惨叫着打的打圈,乱的乱钻,有的则惨叫道:“谁,是谁!”

就在兵荒马乱中,卢萦矮身钻了进去。她一把抓起被众混混踩在地上的卢云,扯着他便朝外冲去。

从卢云被打到现在,不过才几息而已,因此虽是四个壮汉围攻,卢云也伤得不重。他被姐姐扯着胡乱跑着,转眼间姐弟俩便跑得老远。

两人一直跑到自家的房子里,直到把房门关上,卢云才一屁股摔在地上,而他的脸上,身上,处处青紫肿胀。

坐在地上,卢云不停地喘着气,他喘了一会,发现身周非常安静,便抬起青了一边的眼睛,唤道:“姐?”

卢萦没有理他,她迅速地冲到房间里,当她出来时,已是衣冠整齐。

见到姐姐提的篮子里还装着几个木盒,只是上面用一块布盖着,卢云又唤道:“姐?”

卢萦抬头,她看着卢云,从怀中掏出一把铁钱,低声道:“阿云,你今晚到要好的同窗那里睡吧。”

“姐!”

看着卢云,卢萦解释道:“那几人平素里游手好闲,无恶不作。今天我洒在他们脸上头上的是石灰,如果不用油清洗,而是用水的话,他们的眼睛就没用了!这种毁容致残的深仇大恨,他们不会放过我们姐弟的,阿云,你去躲躲。放心,只躲今天一晚,最迟明天,你就可以回来了。”

卢云看着姐姐冷静沉着的模样,点了点头,他接过铁钱,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姐,我真没用。我又闯祸了。”

“没有这么简单。”卢萦想到那几个混混开始的故意挑衅到后来的出手,那架式,根本不像是无意的。

那些人,分明是想毁了她的阿云啊!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姑子,弟弟是唯一的,也是一生的倚靠。没了弟弟,便是她嫁得再好,也无根无凭,可被人任意欺凌。便是被人打杀,都没有个替她出面,替她陈情的人。而有了弟弟,特别是这个弟弟还有出息的话,她不管嫁到哪里,都有一个永远的靠背山!

脸一沉,卢萦上前一步,她抱着卢云,温柔说道:“你也是为了我。要不是他们说得难听,你也不会上前。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出门吧。”

“恩。”

姐弟俩一出巷子,便分道扬镳,看着姐姐提着平因所给的那些首饰金银,卢云涩声问道:“姐,是去官府吗?”

卢萦摇头,淡淡说道:“我在官府没有颜面,这些钱便是全给了他们,也达不到我的目的。”斩草就要斩根,除恶务必除尽。她得趁那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做到一击必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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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事了,曾父的感慨

凤月无边50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五十章常府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伸手拍了拍卢云的肩膀,卢萦轻声道:“你脸上身上都有伤,先去看看大夫,再去会同窗吧。【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

“恩。姐姐,可是你不去官府,能去哪里?对了姐姐,我们去找外祖父,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亲戚,他们一定会帮忙的。”说到这里,卢云双眼晶亮。

见姐姐摇了摇头,卢云眼神一黯,转眼他又叫道:“姐,要不,我们去找曾长志吧。他父亲是校尉……”

卢萦又摇了摇头,她转过头,微笑地看着卢云,说道:“阿云不必不安,一切我自有主张。”见卢云还是不安,她从容一笑,认真说道:“放心,我真有了法子。”

“真的?”

“真的!”

“那,姐姐你小心点。”

送走心中不安的卢云后,时已不早了。卢萦抬起头看了看渐渐西倾的太阳,加快了脚步。在市集中租了一辆牛车,卢萦说道:“去常府。”

“姑子是说城南的那个常府。”

“恩。”

驭夫瞟了衣着质朴,戴的首饰也不见精致的卢萦一眼,暗暗纳闷。这常府在汉阳一地不显山不露水,不过是人家的主要势力都在成都。这汉阳只是旁支,也无心经营的缘故而已。可饶是如此,常府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求见的。卢萦打扮如此简单,身边连个婢女也没有,真不像是能够进出常府大门的姑子。

猜测归猜测,那驭夫还是跑得飞快,转眼间,便把卢萦送到了常府门外。

卢萦跟驭夫交待一声,让他等自己后,她提步来常府大门处。

这般大府人家,大门和侧门是两个概念。能够从大门出入的都是贵客,而卢萦不管哪个方向都不像尊贵之人。

卢萦也知道,以她的身份,最好是从侧门入内,把自个地位摆低,先从门口再到婢女再到管事,谄媚的小心的,一层一层试探性地求见,这样做的好处是,三夫人会觉得她是个知道好歹的,没有仗着自己救过她儿子的命便自以为是的人,可能会乐意交她这个朋友。坏处便是,这么一耽搁下来,也许花个几天,来个好些次也不一定能见到三夫人本人。

而她这般在大门口求见,说是求,却也是逼。是把自己放在贵客的位置,逼着三夫人马上接待于她。如果常府三夫人不愿意见她,或对她不恭,传到外人耳里,不免会落个对救命恩人无礼的话柄!

就在门子和两个仆役同她看来时,卢萦来到那门子面前,微笑道:“凡请告诉贵府三夫人,便说卢氏阿萦有急事相求。”

见卢萦一开口便是一副熟络的样子,那门子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后,点头道:“稍侯。”说罢,他大步走了过去,在见到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后,凑上前说了说,然后朝卢萦的方向一指。

那管家把卢萦细细地打量几眼后,点了点头,朝着里面走去。

不一会,一个婢女走了过来,“阿萦何在?我家三夫人有请!”

“多谢。”

卢萦跟在那婢女身后,朝着常府里面走去。常府很大,占地极广,论景色之精美和屋舍之豪奢,那是远在暴发户平府之上。

走入一个院落后,那婢女笑道:“阿萦,我家夫人在里面侯着你呢。”她叫卢萦时,不呼姑子,没有敬称,而是像称呼与她同样身份的人一样,叫卢萦为阿萦。在这某种情况下,可以说是亲近,可更多的,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暗示:别以为你卢氏阿萦曾经救过自家的小主子,就以为自己有多尊贵,还敢从正门求进。实际上,你也就是与我家奴婢一样级别的人而已。因此,你千万别看高了自己,也别胡乱提出不当的要求。

卢萦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低下头,低声道:“是,阿萦这就进去。”

常房里,坐着一个打扮得富丽堂皇的少妇,这少妇的身后,站着几个着装比卢萦还在精美的婢女。此刻,这些婢女正筹拥在少妇身边,奉的奉茶,捶的捶腿。

卢萦来到那少妇身前五步处,盈盈一福后,低着头沙哑着声音说道:“卢氏冒昧前来见过三夫人。”

卢萦的声音一出,婢女们的低语声止息了。那少妇瞟了一眼卢萦放在一侧,已经揭开了盖在上面的布帛的,装了几个首饰盒的篮子,怔了怔后,对卢萦从大门直接求见的行为也不再那么恼火了。

她站了起来,走到卢萦面前,伸手扶着她的手臂,客气地说道:“阿萦这是什么话呢?我那小儿子之事,幸有阿萦相助啊。哎,都怪我一直事忙,都没有亲自上门向阿萦致谢。”

少妇笑得热情之极,看向卢萦的目光,更似带着亲近。她扶着卢萦在一侧坐下后,与她促膝而谈,“阿萦这次来是?”

听她问起,卢萦退后一步,她再次向着那少妇福了福后,哑着声音,把刚才在市集上的事说了一遍。

抿着唇,卢萦哽声说道:“当时事情紧急,阿萦只想救出弟弟,也没有想那么多。那石灰扔出后,才想到这一下我们姐弟与那些混混儿已成生死之仇。”

说到这里,卢萦一伏不起,“三夫人,阿萦实是无法可想啊。那四个虽是混混儿,可阿萦姐弟两人却是惹不起。寻思来寻思去,阿萦只得前来求见三夫人,请夫人相助。”

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三夫人表情越发柔和了:不过是几个街道中的混混儿,她伸伸手指,便可以把他们当蚂蚁一样的捻死。

原本,她还有点担心,生怕卢萦仗着救过她儿子前来提什么过份的要求。现在嘛,不过是对付几个混混儿,那还真是举手之劳。能用这么一件小事偿清卢萦的救命之恩,也是好事。

至于传说中卢萦深得那贵人看重的事,三夫人却是不以为然。那贵人何等身份?他真要相中一个姑子,随口要了收在身边便是。此事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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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反应

凤月无边51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五十一章事了,曾父的感慨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打定主意,三夫人长叹一声,怜惜地说道:“哎,怎么就叫你们姐弟摊上这事儿呢?”话虽怜悯,却隐带了几分推拖。//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卢萦知道她的意思,她又向后退出两步,伏在地上泪流满面地说道:“求夫人救命!”

救命?好,她等的便是这个词!三夫人目光闪烁着,直过了好一会,才无比为难地说道:“哎,此事真是不易……”低着头,看到卢萦听了自己的话后,哭得更凶了,三夫人这才勉为其难地说道:“不过阿萦毕竟对我有恩,我且试试吧。”说到这里,三夫人朝旁边一个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婢女是个伶俐的,当下清脆地叫道:“夫人,那几个混混儿奴婢也听过,他们在汉阳街上纠了一群人,可不是好惹的。还有,夫人您不是要避避吗?这个时候惹上这种事……”

“住嘴!”三夫人轻喝一声,转而柔和地解释道:“你不是不知道,三儿那件事幸亏了阿萦啊。这救命之恩,自当以救命来还。”所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卢氏阿萦,以后你可千万别仗着自己救过我儿子,又这般大赖赖地上门索恩图报。

卢萦不傻,自是听出了三夫人的言外之外,她喜得向三夫人行了一个大礼,从篮子里拿出那几个首饰盒,把它们一一打开后,朝着三夫人感激不尽地说道:“阿萦多谢夫人。夫人,这些首饰是阿萦从平氏阿因那里得来的赔礼。阿萦知道,那几个混混儿在汉阳城居住多年,颇有势力,对那样的人,不斩草除根,阿萦和舍弟阿云难免还有后患。可要斩草除根的话,又会给夫人惹下天大的麻烦。这些钱虽是不多,却也是倾尽阿萦的所有了。阿萦知道,这么些钱打点官府,那是微不足道,可是,可是……”可是了一阵,卢萦咬着唇,语气中带着几分哽咽几分坚决地说道:“可阿萦实是没法。夫人的大恩,阿萦只能日后再报了。”

卢萦一番话说出,众婢和三夫人都是一静。她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子,一开口便是“斩草除根”!

小小年纪,好生狠辣的心肠啊!

沉默了一会后,三夫人咳嗽一声,叹道:“也罢,阿婵,你且收起来。”

“是。”

一个婢女上前,收起了阿萦摆在地上的首饰盒。

至此,交易正式达成!

卢萦暗中吐了一口浊气,闭了闭眼才缓过神来。因时辰不早,卢萦与三夫人又说了几句话后,便告退离去。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揣着口袋里不多的铁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第二天下午,一直留意消息的卢萦得知,那四个眼睛被烧瞎的混混儿和几个交好的同伴,已离开汉阳城,说是要找一个什么名医。

卢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是三夫人出手了。不然,以那些混混儿对她的恨意,怎么会联同所有的同伴,全部去寻什么大夫?怎么着,也会有那么二个找到她的家门口,进行报复之举吧?

现在,那些人说是出去了,可到底是真出去了,还是就此失踪,那就谁也说不准了。

而且,卢萦很明白,自己和弟弟,从此后应该是不必再害怕那些混混儿的家人报复的。为什么呢?因为三夫人是出自官宦世家,她既然出手,那就是真正的出手,她既然答应了自己“斩草除根”,那就会把事情做得干净利落,再无后患。

放松下来的卢萦,直接赶到弟弟的学堂外,一直等到弟弟散了学,才牵着他的手走回家中。

走着走着,一辆眼熟的驴车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看着那驴车上跳下来的青年,卢萦蹙了蹙眉。

这青年,自是曾长志。他看到卢萦,目光既有着贪恋,隐隐中,也添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大步走到卢萦面前,曾郎抿了抿唇,温柔唤道:“阿萦,阿云。”

这一次,卢萦没有如往常一样拒他于千里之外——谁在动她的弟弟,她还想探知一二呢。

因此,卢萦抬头看着曾郎,轻轻“恩”了一声。

见到卢萦难得的温和,曾郎大喜过望。他目光一亮,眼睛转到脸上身上青肿末消的卢云身上,便关怀而热络地问道:“阿云的伤要不要紧?找没有找大夫?阿萦,快叫阿云上我的车,我送你们到大夫那里看看伤势。”

卢萦轻声回道:“已找大夫看了,伤不要紧。”

“不要紧就好,不要紧就好。”连说了两声后,曾郎转过头,再次神色复杂地看着卢萦,好一会,他才低声说道:“阿萦,你听说过没有?那几个被你弄瞎眼睛的混混儿,已离开汉阳城了!”

说这话时,他目光紧盯着卢萦,表情十分复杂。似是感慨,又似是惊奇,更似有着深深的失落。

实际上,那些混混儿集体外出寻医,以曾郎的才智,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异常。这还是他父亲提醒他的。

就在半个时辰前,曾长志第一次见到他父亲在叹息。直叹了好几声后,曾父转向曾长志,沉声说道:“那几个混混儿离开汉阳城了,你知道吗?”

曾郎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回答的,“说是那四人的眼睛瞎了,急着找大夫呢。”

听到儿子地回答,曾父显然很失望,他长叹一声后,喃喃说道:“我错了,你母亲也错了!”

莫名其妙地听到一直刚硬地父亲认错,曾郎大惊,他愣愣地看着曾父。

对上一脸不明白的儿子,曾父又是一声叹息。他耐着性子向儿子解释道:“长志啊,你细细想想这件事……弄瞎眼睛是何等深仇大恨,那几个混混儿为何不去报复狠下毒手的卢氏姐弟,反而是携朋带友地全部去看什么大夫?”

听到这里,曾郎惊噫一声,低头寻思起来。曾父又是一声叹息,继续说道:“长志啊,你那以前的媳妇儿不是普通人啊。不管她是用了什么手段摆平这件事,其心智都是非凡。为父只有你这个孩子,我们曾府的家业,以后也只能由你继承。早知道那卢氏女有如此才智,为父便是带着你上门向她致歉,也不会退给她那张婚书。哎,相比起卢氏女,这个你费尽手段弄到手的平氏女便差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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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箫声

凤月无边52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五十二章反应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想他这种新兴的武将,曾府这样新兴的小家族,唯一的儿子,又没有什么才能。//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目前最需要的,便是有这么一个强有力,有手段有心机又能主持中馈的当家媳妇啊。也只有这样的媳妇,才能带着他们曾府变得越来越辉煌。可惜,真是可惜,这么难得的一个好媳妇,竟被他亲手放掉了!

这时,他父亲派出的人回来了,那人低语了几句后,曾父转向曾长志,“长志,如果你是那卢氏,当时遇到那等情况后,会如何应对?”

如果他是卢萦?曾长志寻思了一会,试探着问道:“我,我去求人。”

“求谁?如果你是卢氏,你去求谁?”

求谁,那还用问吗?曾长志认真说道:“自是去求平氏。”

听到这里,曾父摇了摇头,他失望地看着儿子,耐住性子说道:“卢氏女求的是常府三夫人。”说到这里,曾父冷着脸又道:“她为什么不去求平氏而是去求常府三夫人。这其中的原由,你好好给我想想,想通了,就来跟我说说。”说罢,曾父转头就走。在父亲离开的那一刻,曾长志第一次看到,一向对他感到骄傲和满意的父亲,那难以掩饰的失望和责备。

父亲的那个眼神,让曾长志很不舒服,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直过了许久还无法移动脚步。当他回过神后,他便来找卢萦了。

此刻的曾长志,低头凝视着卢萦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望着少女那动人的,让他时不时咽中发干的身段,忍住失落和无法形容的焦燥又说道:“这事,阿萦你知道的吧?”

卢萦抬头,她乌黑的眸子静静地盯着曾长志,淡淡说道:“曾郎是怎么知道的?”勾唇笑了笑,卢萦又道:“曾郎消息还是倒是挺灵通的。”

曾长志不想在卢萦面前示弱,他硬着声音说道:“我就是知道。”

话音一落,卢萦又朝他看了一眼。这一次,她在曾郎的身上感觉不到什么,也许,那些混混儿为什么针对弟弟,他也是不知道的吧?

想到这里,卢萦便不愿意与他再纠缠下去了。她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曾家郎君事忙,阿云,我们快走吧。再不回去,又得摸黑用晚餐了。”

也不等曾长志再说什么,她牵着弟弟的手大步而去。

把曾长志抛到脑后,卢萦一边走,一边问道:“阿云,你今天这个样子,大家都说了什么吗?”

“他们都问我是怎么回事,有好些还说要把他们回揍一顿呢。”卢萦闷闷地说到这里,看向卢萦,“姐,那些人到外地去找大夫了?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恩,应该不会回来了。”卢萦点头,她看着弟弟,低声说道:“昨晚我直接去了常府,你也知道,那一次邱公案中,三夫人的小儿子也被连累。我用那份恩情,再带上平因给我的那些首饰,换来三夫人的相助。”

听到这里,卢云双眼一亮,他欢喜地叫道:“啊!是可以找常夫人啊,还有王大善人!哎,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昨天晚上还一直担忧呢。”他敬佩地看着卢萦,暗暗想道:姐姐真是聪明。我还以为姐姐收下那些人送来的东西后,那情就算是还清了呢。原来还可以去求他们啊。

年少的卢云不知道,这世间很多恩情也罢,人情也罢,都是可以等价抵偿的。特别是那些富贵人家的人情,你得了,就必须还,而且还要还清。这次卢萦逼上常府,也是利用了他们那一阶层惯常的做法。

卢萦摸了摸袖袋里的二十来个铁铢钱,在市集中继续砍了两斤肉,买了几个菜,便与弟弟手牵手赶回家里。

见卢萦一直若有所思,卢云小声问道:“姐姐,是不是钱不够了?”

“恩,是不多了。”卢萦点了点头,道:“家里剩有的,就是这阵子卖字剩下的二百多枚铁钱。除了这些,便什么也没有了。”

“姐,我会努力写字的。”

“恩,我们一起努力。”

说笑中,姐弟俩回到了巷子里。卢萦没有注意到,当她们姐弟两人步入院子里,阴府的侧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阴澈走了出来,他抬着头,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望着卢府的院门。

就在刚才,暗中吩咐下去及时关注卢氏姐弟的仆人来禀事了。

听到那仆人说起当时的冲突,以及卢萦向常府求助的事时,阴澈的胸口,一直堵闷着。

……他想助她,想护着她,可她出了事他甚至不能及时知道!虽然,她是那么聪慧,不管多么难以对付的事情,总是能轻易找到解决的法子。可是,他多么希望在她昨天徘徊无助时,他能挡在她的面前,对她说一句,“你不要害怕,一切都交给我来处理。”

寻思到这里,阴澈闭了闭眼,暗中恨道:阴澈,你还是不行!你要变得强大,一定要变得非常强大!

怔怔地望着卢氏的院门一阵后,阴澈毅然转身。看到管事屁颠屁颠地迎上来,抿着唇,面无表情的阴澈冷声问道:“成都最出名的智者是谁?你派上几个人,带上厚礼,去把他请过来。如果不止一个,便全部给我请来!”

管事寻思了一会,回道:“郎君有所不知,那些智者既然扬名成都,必定不会那么容易被邀请到……”

不等他说完,阴澈马上命令道:“那就拿洛阳阴氏的名刺去请!”

这个命令一出,那管事马上凛然应道:“是。郎君放心,小人一定全部请来。”

“恩。”阴澈目送着那管事大步离去,没有表情的脸上依然看不到放松。以前,他一直以为,只要把书读好,把圣人的典籍融会贯通,以前那些横在他面前的难题,便再也不是难题。所以,他刻苦攻读,他与同龄有才的学子交好绮游,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自己身边应该有几个忠贞的,只听他使唤的仆役。

所以,在知道卢萦姐弟并不安全后,他派不出人手去盯住他们。现在想来,便是他及时知道了那件事,他除了去求那个并不待见卢氏阿萦的舅母出面,还能做什么?

他根本拿不出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们。

他想,他需要变得更强大,变得非常非常的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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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黄嫂子

凤月无边53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五十三章箫声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夜深了。【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

月上柳梢头,风卷桃花落。

卢萦拔亮烛光,揉搓着酸胀的手臂后抬起头来。

她对上蜡烛光中,弟弟卢云那张俊秀的小脸。虚岁十四的少年郎,因这阵子吃得好睡得饱,身量又抽条了。看着已到达自己耳尖的弟弟,卢萦暗暗想道:阿云这阵子长得快,看来肉食不能断。

感觉到姐姐的注视,少年抬起俊秀的小脸,乌黑的瞳仁疑惑地看着她,“姐?”

“没事,你写吧。”卢萦笑了笑,低下头来。没有这个弟弟,她最强,也是无根之萍,她一定要让弟弟飞黄腾达。

垂下眸,她添了添墨,在书简上写了一个“谋”字。

这时,一阵悠扬的箫声趁着月光,从隔壁呜呜咽咽地传来。今天正是十五,外面明月如水,天空清澈一片,偶尔飘来一朵浮云,也是浅淡如絮。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箫声,不知怎的,卢萦仿佛听到了春风的锦软,听到了那渴望而不可及的心,感觉到了相思和无边惆怅……

听着听着,卢萦放下竹简,提步顺着箫声走去。

不一会,她便来到了那墙阴澈经常爬的围墙边。她轻轻靠上围墙,果然,箫声就从围墙的那一边传来。如此之近,近得仿佛就在耳边,可又如此之远,远得隔了千山万水。

卢萦轻轻靠着围墙,低下头,望着明月底下,自己拉长的身影,听着那箫声飘扬,良久良久,她忍不住轻叹出声。

……在这箫声中,她听到了在意和渴望。卢萦已不知道,自父母死后,除了弟弟,还有谁这么在意过自己了?这箫声清转温柔,仿佛吹箫人的意中人,那是千好万好,无处不完美。

她这般行事,还是有那么一个人觉得她千好万好。卢萦突然怅惘起来:如果他只是汉阳城的一个普通庶民家的孩子,那可多好?嫁了这样的人,也算是终身有靠了。

就在卢萦如此想着的时候,突然的,隔壁传来少年压低的轻唤声,“阿萦,是你吗?”

卢萦一呆,好一会,她才低低应道:“恩。”

明明她的声音是如此之小,少年却听了个明白。他欢喜得声音都颤了起来,“是阿萦。”顿了顿后,少年似乎压抑了自己的激动,被刻意压制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时,有点浑,有点不清,“阿萦,我好想见你。”

少年似是鼓起了勇气,想在这个美丽的夜晚,把那些藏在他心头的话倾吐而出,“阿萦,我昨晚又梦见你了……我梦见你一袭朱红色杯纹罗绮,打扮得像个尊贵的姑子。看到我走近,你被婢女们扶着从马车上走下……阿萦,梦中的你,特别美。”

卢萦微微侧头,她吹着微微带着一点躁意的春风,闻着风中夹来的花香,听着少年嘟嘟囔囔地说着平素说不出的情话,一时都凝住了。

少年的声音还有低低的,如梦如幻般地传来,“那时,我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上,只是望着你笑,一直笑……可是阿萦,我笑着笑着,却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是泪水。阿萦,我,我真想见见你。”

“……”

就在这时,卢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姐?”

听到弟弟地叫唤声,卢萦朝着墙壁侧了侧头,脸朝着那边的人,轻而温柔地说道:“我走了。”

回答她的,是一阵越发悠扬婉转的箫声,不过这时的箫声,少了几分惆怅,多了几分喜悦和甜蜜。

烛光下,卢云写得十分专注,直到把手中的竹简完成,他才抬起头来。

看着站在门口,半边身子沐浴在明月清光下的姐姐,卢云笑道:“姐,你是去听箫音了吧?这阴澈的箫,吹得可真好。”

他抬起头,一脸神往地说道:“我们先生老是说起阴澈,昨天还诵起他做的一篇赋呢。姐姐,我要是有他那样的文才,铁定能在二十岁之前被荐为秀才。秀才多好啊,才识动京都,无人不相识!我要是这么好的文才天赋,也省得姐姐你老琢磨着想法子让我成为孝廉。”

秀才秀才,这个时候的秀才与唐后科举取士时的秀才完全不同。这时的秀才要求极高,那才学要达到惊动方圆千里,才有可能被人举荐为秀才。卢云自认没有那个天赋,想上进,也只能动那个靠品行得到朝庭征用的举孝廉一道了。

说着说着,卢云看向自家姐姐,突然涌出一个念头:如果姐姐是男儿,她一定可以成为秀才!

蜡烛昂贵,姐弟俩也不敢多用。写了一会字便把烛光吹灭,就着从窗口大门透进来的明月光洗过手足,整理完房屋后,姐弟俩回到了床塌上。

卢萦睡在软软的塌上,睁大眼睛看着窗外明澈的月光,听着那兀自在空中飘转的箫声,很久之后才入睡。

依稀中,她记得那箫声似是吹了大半夜。

第二天送走弟弟后,卢萦也出了房门。

现在,以他们姐弟俩的写字速度,一天写个五十来字售出也是寻常。可是,随着写字的人越来越多,从昨天起,卢萦发现,她的字得压得一枚铁钱两根竹简才卖得动了。

按理说,一天二三十枚铁钱,对于两姐弟来说,吃用是足够。可是,为长久计,这样还不行。因为弟弟已经长大,他要求学,游学,还有购买先生推荐的书简,还要为将来举孝廉而上下打点,这么把钱一算,每天赚这么点,便远远不够。

卢萦寻思,家里现在也有二三百枚铁钱,且到街道中逛一逛,也许凭着这些铁钱做本,能想出个更赚钱的买卖来。

提着篮子,卢萦走在市集上。

市集是一样的市集,卢萦还是昨日的卢萦。可是左右看过来的目光,却比往日多了一分打探。

隐隐的,有议论声传入她的耳中,“那煽牛子四人的眼睛,便是被她弄瞎的?”“一个小姑子,好大的胆子。”“怎么还敢出门?”

待听清众人是在嘀咕这个后,卢萦笑了笑。在她经过肉摊时,卢萦听到那屠夫比往常完全不同,格外客气和小心的声音传来,“阿萦啊,今天有上好的腱子肉,要不要来一块?”

卢萦回头,她微笑道:“不了,今天不用。”说罢继续向前。看到自家又高又横的舅舅居然对一个美丽的小姑子这么客气,一个胖子少年不解地问道:“舅,你怕她啊?”

话音刚落,胖子的头上便被自家舅舅重重拍了一掌。在拍得少年向下一矮差点瘫在地上后,屠夫低喝道:“小崽子你懂什么?那个阿萦是个真胆大的。啧啧,那么四个大汉子,她一把石灰便废了他们的招子还腿都不颤一下。你想想,这样的姑子谁敢惹?”

凤月无边53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五十三章箫声更新完毕!

第五十五章 聪明的卢萦

凤月无边54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五十四章黄嫂子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屠夫刚说到这里,却见走出几步的卢萦退了回来,一双乌黑的眸子,正冷不丁地盯着他。【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

屠夫吓了一跳,转眼他便呵呵笑道:“阿萦是想卖肉呢?”

“卖!”刚刚说了今天不用的卢萦,她信手在砧板上的肉一划,“给这块吧。”

“好嘞——”屠夫一刀刚下去,便听到一个妇人笑呵呵的声音传来,“给我十五斤腿肉。”却是一个白净净的,三十来岁的妇人走了过来。这妇人虽然衣着普通,那裳服却合身慰贴,脸上的笑容一看就是经常挂着的,透着一种矜持中的得意。

一看到那妇人,屠夫立马精神了,他咧着黄板牙热切地叫道:“是黄嫂子啊。嫂子怎么今天自个儿卖肉了?得,马上就给嫂子最好的腿肉。”说罢,他三不两下称了卢萦的那块肉扔给她,走到左近搬起另半边还没有开过封的猪肉。

这时,这妇人似是发现了卢萦,她唤道:“咦,这不是表姑子吗?表姑子,你今天也来卖肉啊。”

正准备转身的卢萦听到招呼,转头看来。

一对上这个妇人,卢萦马上认出了。她好似是卢氏二房那个负责厨房的,以前在平府打过照面。听说是个能言善道,会办事的。

黄嫂子对上卢萦的目光时,那眼神儿闪了闪。转眼,她又和蔼可亲地笑道:“表姑子,这阵子不见你到平府来玩呢。哎,你的事嫂子也听说过,不就是退了婚吗?平氏好歹在这汉阳一地也说得起话,你二舅母那天都还念叨着,要给你介绍一门好亲呢。”

相比起以前见面装作不识的情景,现在的黄嫂子对卢萦热情得出奇。卢萦听着她的嘴一张一合着,不知怎么的,有点不想离开了。

心中有了计较后,卢萦垂下双眸,唇倔强地抿着,仿佛黄嫂子提到平氏后,便触动了她某一根神经,让她宁可头破血流,也不愿意与外祖家再有关系的倔强。

看到这样的卢萦,想到平氏老夫人那日话中流露出的悔意,黄嫂子笑得更亲切了。她伸手拍上卢萦的肩膀,苦口婆心地说道:“表姑子,不是我说你。你呢,本是个没父没母的,好不容易有个强势的外祖家,你怎么就这么不近人情呢?哎,你就是小啊,不知道一个嫁出去的姑子,没有家族亲人帮衬是什么滋味。璧如说吧,你在夫家受委屈了,被人陷害了,你想弄清原由,总要人手吧?总要上下打点吧?你什么都没有,怎么在夫家立足啊?”

倒是说得有情有理。

卢萦却显得颇不耐烦,只听得她冷冷说道:“抢我夫婿的可是我的表姐!为了曾氏出卖我,想败坏我名声的,也是我的所谓亲人!”虽是冷着声音说的,可卢萦说这话时刻意压低了些,站在一旁的屠夫便没有听清。

见卢萦虽然满腹怨气,却还知道维护彼此颜面,提到平氏时也只有怨没有仇恨,黄嫂子的目光又闪了闪。

就在这时,突然的,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从一侧街道中直冲过来。这是一个瘦高瘦高,脸色微黄,泛黄的眼珠子还有点外突,不过衣着还比较可以的少年郎。

他显然是冲着卢萦而来,径直冲着她面前后,他低下头盯着卢萦,在对上她美丽的脸孔时,那戾气消了些,可吐出来的话仍是带着恼怒,“卢氏阿萦?”

这人是谁?

卢萦抬起头看向他。

少年郎瞪着他那外突的眼珠子,宣告道:“我知道你是个泼妇!我跟你说,不管你长得多好,还会读书赚钱,我都不会娶你!听到没有?我不想娶你!”

这人的声音不小,因此听到他话的人不少,随着他声音落下,嗖嗖嗖,无数双目光转过来,直直地盯着卢萦。

不用看,卢萦也知道,这些旁观者是多么的兴奋。

微微抬头,卢萦在那少年把话说完后,蹙起眉,清清冷冷地问道:“你是何人?”她一脸不解,在这人丝毫不顾她颜面的言语攻击下,态度依然是温和而平静,“你刚才说到娶我,那么,是你的家人要派人向我提亲?还是郎君你认错人了?”说到这里,卢萦勾了勾唇,清冷的声音如泉水从众人心田流过,“如果是前者,郎君尽管放心,给你提亲的媒人还不曾上过我家的门呢。”

卢萦此时的姿态很高,仿佛一个长辈面对无理取闹的晚辈般。那少年来势汹汹,对上这样一个美丽又温和的卢萦,那怒火便像泼到了九天寒雪中,顿时没有半个踪影。

四周嗡嗡声顿起,一侧的黄嫂子站出来,朝着那少年尖着嗓子指责道:“你这个郎君,你是谁家的?怎么这样说话呢?真好笑,我家表姑子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就赶上前来骂她?你当她没父没母的好欺负不成?”

她上上下下斜睨着那少年,冷笑道:“就你这模样,还说不想娶我家表姑子?呸,也不照照自己的模样,真以为是个人物了?”

这番反击又快速又有力,而且正是卢萦受到欺负时,第一时间挺身而出的。想卢萦长这么大,有哪个真护过她?

说完这话,黄嫂子转向卢萦,牵着她的手道:“阿萦,别理这等人,也别生气,不值当。”她的称呼,已直接由表姑子变成了阿萦。

卢萦瞅着被黄嫂子一番话激得脸孔涨红的少年郎,点了点头道:“我从小读书,自是知道什么人理得,什么样的人理不得!”

这句话,卢萦说得清亮,再配上她温和的表情,围观的众人同时想道:是了,这个卢氏姑子听说是个饱读诗书的,她写的字,整个汉阳城的人都夸好呢。

这么一想,刚才还略带轻视的众人,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温温和和,举止得体的小姑子光亮起来。这种光亮,倒是把与她面对面站着的少年,完全比了下去。

那少年郎本身对卢萦的攻击没有立场,现在又被这么多人盯着指责着,又感觉到卢萦那双乌黑的,盯着自己的瞳仁,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威慑。他脸孔涨红地呆站了一阵后,腾地转身掉头就跑。

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卢萦声音微提,向那屠夫问道:“阿叔,这是谁家的郎君啊?”

听到她的问话,四周的嗡嗡声转成了笑声。

那屠夫回道:“是城西张寡妇家的。哎,那张寡妇只有这个独子,惯坏了。”

接着,另一个路人在旁说道:“张寡妇定是觉得阿萦能干,跟儿子说过要上门提亲的事。”“张寡妇家还有一间店铺呢,听说生意极好。”“阿萦读的书多,哪里就是泼妇了?我看就是有些人见不得她好。”“就是就是。”

也许是卢萦这般温和从容的气度,与市集中众人常见的姑子相差太远,也许是对读书人的敬畏,渐渐的,对她的称赞越来越多,倒是一扫之前的流言诽语给卢萦的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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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会有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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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箫声(二)

凤月无边55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五十五章聪明的卢萦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黄嫂子虽是个下人,却也是个有点见识的聪明人。八一中文网.81zw.com她转过头瞅着卢萦,对上她温温和和,从从容容的姿态,一时分不清她是有意施为,用这招令得所有人对她改观呢?还是她的脾气本就是这样,这般轻而易举便把自己的名声扳转过来,其中没有手段只是本性而为。

糊涂了一阵,黄嫂子笑眯眯地唤道:“阿萦?”

卢萦转过头来,她抿着唇看着黄嫂子,似是因她刚才的帮忙,有点拿不定主意如何对她了。

倔了一会,卢萦勉强一笑后低声说道;“多谢嫂子刚才直言。时辰不早了,阿萦得走了。”说罢,她转过身,朝着蹲在三百米远的一个摊子前,也不知看什么看得无比入神的卢云走去。

目送着卢萦的背影,黄嫂子若有所思,也没有叫她。

不一会,卢萦来到了卢云的身后。

这个摊子,厚厚的蜀缎上,摆的是一溜儿的石头。这些或光滑或明润的石头,被雕刻成各种形状,虽然粗陋,却也极有味道。

而低着头的卢云,则拿着一把雕刀,小心翼翼地雕着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他的表情十分专注,卢萦都走到面前了,还一无所觉。而那摆摊的年约二十来岁,身材瘦削的汉子,此时正蹲在卢云面前,专心致意地指导着他怎么下手。

看到因为专注而目光明亮的卢云,卢萦一怔,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读书时喜欢东张西望的弟弟,也有这么专注的时候。

转过头,卢萦看了看太阳,见时辰还早,也就不叫他了。她转过身,在一个一个的摊位前留连起来。

一边走,卢萦一边沉思着。

刚才那黄嫂子虽然帮了她,可她给卢萦的感觉并不好。似乎,她今天是有备而来一样。

……有备而来?为了拉近与她的关系?还是另有目的?

寻思了一会,卢萦冷冷忖道:明天我就去打听一下张寡妇提亲之事。如果那张氏少年不曾被人挑拔也就罢了……

转悠了一会,卢萦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哭声,“老天爷啊,你怎么不打个雷劈死这个畜生啊……天天吃我的用我的,老娘拿这么几个钱都不行!老天你开开眼哪!”

这嚎哭声太响太亮,一时都把四周的人吸引了过去。卢萦本是没有兴趣的,回头一看,却陡然发现,哭声传来的方向,竟然就是刚才卢云所在的地方!

卢萦曼步走近。

随着她走近,那个妇人哭得更凶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掌在自个儿的大腿上拍得啪啪作响。而那惊人的音量,更是震得人耳膜生疼。

推过人群,卢萦一眼便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卢云。此刻他正瞪着一双乌黑的眼气愤地瞪着那妇人,小拳头握得死紧。

等那妇人哭嚎了一阵息气时,卢萦听到她弟弟在一侧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钱兄赚的这几个钱,只是想读一些书……”

不等卢云说完,那个肥胖小眼睛的三十来岁妇人,突然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嚎。一声嚎叫把卢云的话打断后,那妇人拍着自个儿的大腿,指天指天地骂道:“还有没有天理啊?畜生啊,畜生啊,还鼓动外面来的小畜生来对付自家嫂嫂啊。畜生啊,你怎么就不叫雷劈了啊!”

卢云哪里经过这种阵仗,气得俊秀的脸都扭曲起来。这时,他一眼瞟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姐姐。

先是双眼一亮,卢云刚刚向卢萦走出一步,突然心中格登一下,想道:不行,我姐姐没了婚约,要是被这个泼妇把脏水泼到我姐姐身上,那就不好了。

想了想,他咬牙站在原地不动了。

把他的小动作都看到眼中的卢萦,却是双眼一亮,由衷的开怀起来。她就知道,她的弟弟很聪明!

以前,卢萦还总是担心,弟弟天性淳朴,不能理解人心的那些弯弯绕绕,因此,一直以来,她做什么事,都会把自己所使的手段,以及为什么会使这些手段剖析给弟弟听。现在看来,她的弟弟,真的成长了!

卢萦心情舒畅,笑逐颜开时,被那泼妇一口一口骂成畜生的瘦削青年,耸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只是他紧紧抓着三枚铁钱的手,在那里颤抖着。

那肥妇人嚎了一阵,又朝那青年紧握不放的手看了一眼,再次抢天抢天的痛哭起来,“畜生啊,老天你打个雷劈死这个畜生吧。我给他吃给他穿,辛辛苦苦养大他,他倒好,几个铁钱也舍不得孝敬嫂嫂啊……”

在那肥妇人惊天动地的尖嚎声中,卢萦听到几个声音议论道:“这是下河村的孙二郎。”

“孙二郎也是个可怜的,摊上这个泼妇嫂子,天还没有亮就出来做事,赚到的钱还没有到手这妇人就跟上去讨要,不给就这样嚎,有时一天都要嚎上几次。”

“别听这泼妇的,你看她那一身的肥肉。她家里的几个崽子,也个个长得肥,就只这个孙二郎吃不好穿不暖……哎,这恶妇,占了孙父留给二儿子的十几亩良田不算,还把人往死里使唤。这不,为了二三个铁钱嚎得这么起劲。”

汉阳街就是这样好,地方小,十里八乡的总能遇到熟人。听到身边你一句我一句的,不过片刻,卢萦也就把事情了解个一清二楚。

想到这肥妇刚才骂卢云是小畜生的话,卢萦眸光一冷。她越过人群来到卢云面前。

陡然看到一个长相美丽气质文雅,一看就绝对不是村姑的小娘子走了进来,那肥妇人哭声一息,瞪大一双眼朝着卢萦瞅了起来。

卢萦没有理她,她走到弟弟面前,见卢云气是浑身发颤的,笑了笑后,抚着弟弟的头发安慰道:“傻阿云,你恼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新交的朋友有造化了啊。”

什么?

四下的人都听不懂了,一个个转头看向卢萦。连那肥妇人,也瞪大了眼,鼻子一吸一吸的倾听起来。

对着愕然不解的卢云,卢萦提高声音说道:“你呀,前几天你不是说,朝庭举孝廉,派了不少大人物来到我汉阳城,寻找品德高尚之人吗?”她指向那双手捂着脸,一动不动的瘦削青年,又道:“你看你这个朋友,先父分给他的田地,他全让给了长兄长嫂,自己每日辛苦赚了钱,自己吃不饱穿不暖的,却把嫂嫂和侄儿侄女养得肥肥的。阿云,你知道什么叫孝廉吗?这就是孝廉啊,礼让兄嫂,恪守本份,这种人,朝庭是会重赏的。本来他要是只窝在那什么下河村,那些大人物还不能这么快知道他的为人。可现在他嫂嫂这么一嚎,他的名气就大了啊。”

听到这里,那青年放开捂着脸的双手,愣愣地看着卢萦。而那个刚才还哭天嚎地的肥妇,这时迅速地伸手捂着自个儿的嘴,一双小眼睛骨溜溜的四下看着,显然是在寻找卢萦所说的那个什么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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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路遇

凤月无边56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五十六章箫声(二)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云倒也聪明,他这时反应过来了。【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当下蹬蹬蹬地跑到那青年面前,说道:“钱兄,我姐姐说得对。你不知道啊,五年前归化城被举了孝廉那个,还没有你做得多呢,他也只是把家里的田地让给了兄嫂。可你猜后来怎么着?他被朝庭征用,去年时衣锦归乡,那个浩浩荡荡啊,都是人啊马车的的。那贵人去了老家,说是感激乡邻这些年的照顾,整整送出了五十车的东西呢。那可是五十辆马车的东西啊。”

卢云这孩子编起故事还挺有一套,不但洛灵活现,还眉飞色舞的激动无比。

在这市集中出现的,很少有什么大户人家的郎君姑子,一般都是乡民庶民。而这些人,所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哪曾听过这些高端人的故事?当下一个个凑上前,津津有味地听着,寻思着回到村里也好吹嘘一二。

卢云一边说一边又叫道:“后来他村里的人都得了厚礼,只有他那嫂嫂什么也没有得到。你猜那嫂嫂怎么想?她不甘心啦,人人都说她家出了大贵人,她的孩子也闹着要礼品,还想到洛阳去享福。于是那嫂嫂便跑到那大贵人面前,跪在他面前哭啊求的。钱哥,你猜那贵人怎么办的?”

“怎么办的?”

问的不是姓钱的青年,而是旁边听故事听得起劲的乡民。

见有人捧场,卢云俊秀的小脸都红通通的了,他大声道:“那贵人啊,他让乡亲拿来一个碗,然后在那碗里盛满水。然后他把那水倒在泥土上,对着他嫂嫂说:“你把这些水原样不动地收到这个碗里,我就原谅你,还带你们一家人到洛阳去享福。”

故事说到这里,四周起了哄,“那水倒了怎么还收起起来?”“就是,这不可能嘛。”

嗡嗡声中,卢云点头道:“对,这不可能!所以那贵人只是带走了几个一直帮助他的邻居,把他兄嫂留在农村里受穷。哎,听到那贵人离开不久他兄嫂便病了,他们的孩子也没有人理会,据说那女儿都定了亲还被人退回来了。”

故事讲完,四下安静之后便嗡嗡声大作。众人一边感慨那个恶有恶报的兄嫂,一边时不时拿眼瞟向那肥妇。

对上众人的目光,想着卢云所说的故事,肥妇突然慌乱起来。

这些年,新帝以孝和德治天下,关于那些礼让族人的人,得到举荐成为孝廉的事迹她时有耳闻,可就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件事也有可能摊到她自己头上。

见到那肥妇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看向自家小叔子的眼神中也渐渐染上了几分惶恐和讨好。卢萦一笑,她牵着弟弟的手朝外走去。

卢云一边与那姓钱的青年告辞,一边跟在卢萦身后向外挤去。不一会,姐弟俩便出了市集。

一离开人群,卢云便摇头晃脑,一脸得意地说道:“姐,我刚才的故事讲得好不好?”

卢萦点头,揉搓着弟弟的头发笑道:“讲得好。”在弟弟郁闷的嘟囔中,她又笑道:“阿云真聪明,知道讲话要三分真七分假才让人相信。

得到姐姐的夸奖,卢云大为得意,他神气地昂起了头,走起路来都像在蹦跳。

不过经过这么一耽搁,回到家中夜幕早就降下来了。卢萦忙着生火煮饭,当姐弟俩吃完饭时,十六的圆月已亮敞敞地照在屋里屋外。

这时,隔壁箫音再起。

卢萦来到院子时,一边倾听着箫声,一边寻思着白天发生的事。就在这时,箫声转细,渐渐弥散在月光下。

卢萦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站到了昨天所站的围墙边上。

刚刚背靠着墙,卢萦猛然清醒过来。她转过头,眸光清冷地看着那厚厚的围墙,想道:这世间百般苦楚,都是因为人生了枉求之心。我与他的家世差了千里万里,此生万万不可能成为夫妻。既然明知无望,又何必放任自己沉沦下去?

想到这里,卢萦慢慢退开。

仿佛心有灵犀,几乎是她一动,那边阴澈清冽中夹着欢喜的声音已然唤来,“阿萦……”

唤了一声,他又唤道:“阿萦……你在吗?阿萦。”卢萦停下脚步,她转头看着那厚厚的泥墙,好一会才说道:“明月虽好,春风不许!”

只有八个字,只说了八个字,为了让他听清,卢萦微微提了些话,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的。

把话说出来是简单,可不知为什么,在说出这八个字时,一种难以形容的怅然若失,还是涌出卢萦的心头。这种怅然,也许无关情爱,也许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年情怀而已。

卢萦行事向来果断,丢下这八个字后,她转身就走。

当她走到院落中间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楚的低唤声,“阿萦!”

卢萦回头。

她对上的,是那个爬到了墙头上,正痴痴地向她看来的俊美少年。在卢萦回头对上他双眼的那一瞬,她清楚地看到,少年那如水墨渲染而出,层层叠叠极为神秘美丽的眸子里,竟有泪光隐隐!

他要哭了!

这个念头令得卢萦失去了力气,再也无法绝决地回去房中。

少年望了她一会,垂着眸,动作利落地爬到墙头坐好,然后,他把箫放在唇边,呜呜咽咽吹奏起来。

箫声飘转如梦,带着难以形容的恐慌和乞求,婉转百回的,缠缠绵绵地绕上来。而就在卢萦忍不住伫足回眸时,少年扇动着长长的睫毛,眸光清亮无比地看着她,一瞬不瞬的。

这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悲伤?便是一向自以为敏锐的卢萦,也对自己说道:原来刚才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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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少年

凤月无边57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五十七章路遇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身后箫声袅袅,墙上人儿如玉,卢萦静静地站在那里,少女清丽的脸孔,因心跳加快而双颊粉红,墨眸如水。//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低语,卢萦才听到墙上的少年收起玉箫,翻身爬下了围墙。

卢萦回到房中时,脸还有点发烫,而卢云正手拿着书,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见到一向沉稳的姐姐难得的小女儿态,卢云兴奋地低语道:“姐,阴澈是不是喜欢你。”他眼睛弯成一线,简直比卢萦还要欢喜,“姐,他很好的,也只有他才配得上我姐姐。”

听到这里,卢萦冷静下来,她坐在塌上,低着头望着自己被窗口照进来的月光拖得长长的影子,好一会,才低声道:“他家大业大,与我门不当户不对。”

“姐……”

卢萦抬头,她无法掩饰心中浮出的怅然,因此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勉强,“不说他了,阿云,姐姐还想等你发达了再嫁人呢。”

卢云一呆,低声道:“姐,可那时你年龄……”

卢萦伸手揉搓着眉心,淡淡说道:“以我现在的条件,是嫁不到好人的,不如干脆等几年。”她的弟弟,真的很聪明,就是心性不稳,读书时容易走神,她想,是应该给他一点压力了。

卢云抬头,他看着目光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姐姐,双手握了握拳,断然说道:“好,姐姐,我一定会很快就出人头地的。”

卢萦一笑,温柔道:“好。”

第二天,把卢云送走后,卢萦又忙着读书写字。这两天她一有空闲,便想着如何赚更多的钱。可这生财之道并不容易,饶是她想破脑子也没有个主意。

读了一会书,卢萦想到昨天那个指责自己的城西张寡妇的儿子,想到那人在闹市中,对自己莫名其妙的编排,当下冷了脸。寻思一会,她换上弟弟的衣裳,把头发扎成少年式样,换上鞋子出了家门。

卢云是个男孩,骨架子天生便比卢萦大,因此卢萦虽然比他高了一些,穿上他的衣裳却是恰恰好。比起上次见那贵人定制的华贵衣裳,卢云的这些衣裳布料普通,式样更是普通。可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卢萦那冷漠的表情的缘故,她穿上男裳,饶是这布料普通的,也是人才特别出众,饶是最普通的白布衣衫,也衬得她面容如玉,乌瞳水润,俊美得灵秀。

缓步走出巷道,卢萦身子一转便朝城西走去。

走着走着,一个有点耳熟的叫声传来,“咦,这不是卢氏阿云吗?真好,又遇到了你。阿云阿云,快看过来!”

这人还没有靠近,便是一阵大呼小叫,令得街道中好几个人都转过头向这边看来。

卢萦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她便对上三张熟悉的少年的面容,这三人,一个正在大呼小叫,一个水墨勾画出的眸光正直直地盯着她,可不正是那天遇到的阴澈三人?

真是运气不好。卢萦勾了勾唇,头痛地想道:我应该晚一点出门的。

她知道,自己用了弟弟的名字,便不能老是穿男装出现。本来想着到西街探察,换成男装后方便些。再加上询问的是自身的婚姻一事,更不能穿女装出现。却没有想到,这么巧便遇上了他们。

这时,三人所坐的高大宽敞气势不凡的马车“兹——”地一声在卢萦的面前停下,那姓王的少年朝卢萦笑得欢,“阿云这是往哪里去?快上来快上来。”说罢,他伸出手便向卢萦拉来。

卢萦很头痛。

她不想上马车,可这人大呼小叫着,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向她看来。再这么看下去,她担心她利用那贵人给弟弟造的势会全部破坏掉。

犹豫了一阵后,卢萦暗叹一声,道:“兄长多礼了,我上来便是。”

说罢,她走向马车。

见她答应,那姓王的华服少年大喜,他一把握向卢萦准备攀住车门的手。

就在王姓少年的手伸出来时,突然的,一直闷不吭声的阴澈动了动,他这一动不要紧,可那放在他的腿边,那装满了书本的书筐猛然一歪,重重压上了那王姓少年的足背。

王姓少年吃痛,握向卢萦的手一缩,捂着自个儿的足背跳了起来。可这一跳,他的头又撞上了车顶,顿时痛得都惨叫起来。这么一闹,也就无人注意到,阴澈的手从一侧伸出,准确而坚定地抓上了卢萦的右手。

十指交缠,两人都是一僵。卢萦抬起头,乌黑水润的眸子盯了他一眼,虽没有说话,那会说话的眸子却在清楚地表明她的意思:放手!

阴澈没有放手,他只是坚定的,用力地握紧卢萦的手,见她看来,他总是抿着的唇扯了扯,面无表情地说道:“上来啊,我拉你一把!”竟是一副根本看不懂她的意思的模样。

卢萦也没有办法与他争持,她忍着揉搓眉心的动作,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我刚才就该找个借口不上车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民风习俗,对女子的约束远没有后世那么严格,卢萦虽是后悔,倒也不会害怕。

阴澈把卢萦一提,扯着她上了马车后,也不等她站稳,便把她向自己一带。

他带得重,卢萦身不由已向前一歪,刚刚伸出一只手按在车壁上勉力定住自身,阴澈已面无表情地说道:“车里东西多,你站稳了。”说是这样说,他两只扶着卢萦手臂的手,再次暗中用力,竟是一拖,便把她拖到了自己的内侧坐好。

把卢萦稳稳当当地安置在自己内侧,让她与那两个少年隔了一段距离后。阴澈转头看向两个好友。

此刻,那两少年都在瞪着阴澈。好一会,那王姓少年叫道:“阿澈,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另一少年也叫道:“阿澈,你这也太过份了!那天我被那个泼妇撞倒在地,你可是头也没回地就走掉的。你,我就算长得没有卢小弟俊,可我也比他可爱啊!”说到这里,这少年还瞪眼缩鼻的,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阴澈神色不动,只是眼角朝卢萦的方向瞟去,见她的眸中隐隐透了些羞恼,他才清咳一声,淡淡说道:“别闹了,你们没有看到卢小弟不自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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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巧遇

凤月无边58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五十八章少年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萦是不自在,先前阴澈留在她手心,肩膀地湿热还没有消去,现在自己又被他挤到了一角,少年身上清爽的体息无时无刻不在缠绕着她。【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再加上另外两个少年的打趣,她直是双眼圆睁,既羞且怒了。

见这个白玉般的少年郎一副要炸毛的样子,众少年连忙清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阿云,你这是去哪?我们送你。”

卢萦抿了抿唇,说道:“到西街走走。”

“那就去西街。”另外一个少年应了一声后,把头伸出去朝驭夫叫了一声。而这时,王姓少年还在摸着自个儿的足,眼泪汪汪地说道:“肯定肿了,青了。”他恨恨地瞪着阴澈,“跟你这小子出门,我就没有落过好!”

“……”阴澈扯了扯唇装作没有听见。

王姓少年大为郁闷,他瞪了一眼阴澈后,转向卢萦笑嘻嘻地说道:“这个阿云,向你介绍一下。我姓王,名旭,这位姓莫,名远。你身边那位姓阴,名澈。”

卢萦浅浅一笑,向三人分别唤道:“王兄,莫兄,阴兄。”

唤王家郎君和莫家郎君时,二少年爽快地应了,唤到阴澈时,他水墨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卢萦,好一会才应道:“唤我阴郎也可。”

卢萦勾了勾唇,当作没有听到。只是在内心深处,卢萦不免想道,这个阴澈还真是看不透,他爬围墙吹箫时,看起来挺温柔腼腆多情的,怎么在外人面前又不一样了?

这时,那莫家郎君问道:“阿云此去西城,是想干什么?”

刷刷刷,三个少年郎都向卢萦看来。

卢萦想了想,道:“就是去逛逛。”

王姓少年显然现在不怎么痛了,他精神百倍地坐好,笑眯眯地说道:“阿云也是有意思,上次穿得俨然一个贵公子,现在这身嘛,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啥衣裳穿在身上也有风姿,挺好。”

他的话刚吐出,阴澈坐得笔直的身姿向前移了移,又把卢萦挡住了一些。

那两个少年没有发现阴澈的小动作,卢萦自是发现了,她朝他瞪了一眼,只是瞪的时候,脸忍不住又有点烧。

莫姓少年和王姓少年都要喜欢说话的人,接下来的一路,他们说得越来越欢,到最后,两个人激烈地争辩起来。

他们一争吵,倒显得角落里的两人特别安静。感觉到阴澈那双水墨勾勒的眸子在看向自己,卢萦侧着头避了避,小小声地警告道:“别看我!”

阴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只是那眼,在她白玉般精致的耳朵上盯了好一会。直到卢萦又命令道:“别看我!”时,他才淡淡回道:“机会难得。”

机会难得?他竟然说机会难得!

卢萦的脸一黑,斜挑着眼薄怒道:“叫你别看~!”

她脸白如玉,五官又秀逸非常,这般眼角上挑斜睨而来,阴澈直觉得心脏处被什么重重一击,一时之间,都呼吸都忘记了……

见他目光越发痴了,卢萦脸一黑,连忙转过头看向马车外。

这时,王姓少年在旁叫道:“咦,西街到了。”

这话一出,卢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马上叫道:“请停一下。”叫完后,她向三少年一揖,朗声道:“我还有点事要办,三位,下次再见了。”说罢,她急急拉开车门跳下马车。

卢萦刚刚离开不到五步,便听到马车中那王姓少年惨叫一声,嚎道:“姓阴的,你,你又把书筐踢到我足背上了!啊,别说你不是故意的!”

下了马车,被凉风一吹,卢萦发现自己脸皮终于不那么烫了。想到阴澈,她抿着唇忖道:有过这次交际,只怕那两个少年会时不时来找我……不行,今天晚上得跟阴澈说一说,让他到时找理由回绝他们。

在这西城区,张寡妇家还有点名气,卢萦一边装作闲聊,一边东张西望寻思着生财之计,在她问到第五个人时,倒是听到,张寡妇确实在前天提到了,说是认为自己是个有能干的,还说了想找媒婆上门提亲。

不过除了这些,卢萦也没有探听到别的。

本来卢萦还寻思着,如果张寡妇的儿子是被人指使了的,也许那幕后之人会与那四个混混儿的幕后之人有点关连。可现在探听不到,逛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巧遇张寡妇的儿子本人,卢萦只得打道回府。

回到房中,卢萦在院落里慢慢转悠着。转着转着,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呀?”

“阿萦在家啊?是我,我是黄嫂子,我来看你了。”

黄嫂子?平府二房的黄嫂子,她倒是会做事。

卢萦知道,平府是想向自己讨好求和的,不过前面几次都被自己严厉拒绝了,平府的主子没了面子,现在只能派仆人来施怀柔之策。

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卢萦有时会想着,说不定那张寡妇的儿子,就是被这个黄嫂子挑拔了来找自己麻烦,她再出面解围好卖自己一个人情的。

有时她甚至觉得,弟弟被围殴一事,说不定也与平府有关。事情不关仇恨,而是,如果平府的人在那洛阳贵人身边有人的话,他们肯定知道,与那贵人读书下棋的,根本不是卢云而是她卢萦。

因为她卢萦入了那贵人的青眼,平府可能会想到把她拿捏在手中。

……而毁了卢云,令得她再无依靠再无亲人,在这个宗族渐渐势大,女人越来越要倚靠家族势力的时代,便是拿捏她最有效的一招。

寻思到这里,静静看着被敲击的院门的卢萦,唇角慢慢勾起一个笑容来。

含着笑,卢萦曼步走了过来把院门打开。

黄嫂子正站在门外,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衣着普通的小婢女。见到卢萦笑容亲切,黄嫂子显得极高兴,她笑眯眯地说道:“阿萦,嫂子来看你,你不会介意吧?”晃了晃手中的篮子,她一边朝里面走一边高兴地说道:“我那乡下的妹子刚带了一点春笋过来,我想阿萦可能喜欢,便送来了。这笋子啊,与肉煮味道最好,所以嫂子也买了两斤肉,阿萦快看看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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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衣裳

凤月无边59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五十九章巧遇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黄嫂子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进来,卢萦唇扯了扯,似有点不高兴,同时也有点不好回绝,黄嫂子把她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笑得更亲切了。【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

带着两个婢女走入院子里,黄嫂子一边打量着这小小的院子,一边说道:“阿萦这里挺不错的。只是以后阿云成了亲,地方就显小了点。”

她说的是实话,卢萦一副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模样,低着头在厨房里烧着水,好一会才说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呵呵,也是。”黄嫂子看了看卢萦,想到才几个月,眼前这个表姑子已经美丽得让人眼前一亮。不过这性格也真是有点闷,又不会伏低做小,这样子到了那贵人府第,真的守得住那种富贵,并给汉阳平氏带来荣耀?

想到这里,黄嫂子暗叹一声,忖道:若是不可以换人的话,真恨不得把表姑子换了,让三姑子阿娴前去。便是阿娴不去,平府中任何一个姑子都比这个表姑子来得让男人喜欢。

可这也只是想想,谁让人家贵人看中的只是这个表姑子呢?

就在黄嫂子胡思乱想时,她听到卢萦安静的声音传来,“嫂子,阿因的婚期定了没?”

她提到了平因!

黄嫂子抬起头来,她端详着卢萦的神情,见她似乎真的平静,便说道:“这个,嫂子只是个下人,有些事并不清楚。”

卢萦“恩”了一声,突然直接地问道:“嫂子前来,得到平氏老夫人的允许吗?”她抬起头,乌黑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看着黄嫂子。

黄嫂子摸不清她的想法,略略犹豫一会后,陪着笑脸说道:“阿萦啊,这亲人之间哪有隔夜仇的?上次老夫人没有帮你是她不对,可她不是你们长辈吗?再说,她也老了,偶尔有点糊涂也是正常。”

以婢仆的身份,黄嫂子说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后,叹了一口气又说道:“阿萦你不知道,你外祖父可是把你外祖母说了一顿的。”

想了想,黄嫂子盯着卢萦,语重声长地说道:“阿萦,不是嫂子说你。你也不小了,随时可以嫁人了。难道你这辈子便这样下去?无帮无衬的?是,你是有个弟弟,可这帮手还有嫌少的?不说别的,如果你与你外祖父家走得近,至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还要辛苦地卖字赚钱了。”

与以往不同,这次黄嫂子劝说卢萦时,卢萦显得很认真,她歪着头倾听着,阳光下,那双乌黑的瞳仁闪耀着复杂的光芒,那模样,倒似是真的在寻思她说的话一样。

见她能够听见,黄嫂子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更灿烂了。

喝了点卢萦烧好的白水,黄嫂子把这小小组院落转了一圈后,转身道:“阿萦,你一个姑子家老是呆在房里也不是法子,不如跟嫂子一起去走走?”

一起去走走?卢萦正有此意。

当下她眸光一闪,微笑道:“好。”

得到卢萦地答应,黄嫂子大为高兴。一行四人走了出来。来到街道中,看到偶尔出现的姑子,黄嫂子感慨地说道:“这些姑子哪一个有我家阿萦这么漂亮?不行,嫂子得帮阿萦置几身衣物,让我家表姑子也光鲜光鲜。”

这一次,她强调了表姑子三个字,那意思很明显,她是代表平府给她置裳。因此,话一说完,黄嫂子便等着卢萦的反应。

卢萦没有反应,与黄嫂子相处越久,她刚刚产生的感觉便越是明显。

……也许,想毁了她弟弟的,真是她的外祖家平氏一族!

黄嫂子话说出后,见卢萦居然没有拒绝,心中又松了一口气。她笑嘻嘻地说道:“走走,我们现在就去制衣裳。”她推着卢萦进入了汉阳最大的一家衣铺里。

刚叫来店家的妇人,在一侧的隔间给卢萦量了身材,几人便听到外面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传来,“五姐姐快点进来呀。”

那少女显然是个嘴碎的人,风风火火进了店家后,叫了几声“有人没?有人没?”,又向同伴说道:“五姐姐长得这么漂亮,可要置几身新裳不可。嘻嘻,我忘记了,姐姐马上就要嫁到曾家了,等成了新娘子,可是有穿不尽的漂亮衣裳哦。”

竟然是平因也来了。

而这时,外面那个少女还在叫道:“五姐姐,依我看,你就是喜欢瞎想。那个卢氏阿萦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现在那夫婿是念着她,可等他与你成了婚,见到了你的好,他自然会把那个破落户忘个干净。”说到这里,那少女恨恨地叫道:“要不是父亲不许我找那卢萦的麻烦,我非得叫人划花她那张脸不可!”

这时,平因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没有以前清亮,透着种尖锐,“别提她!”

青着脸,平因尖声道:“她哪一点比得上我?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要不是她经常勾引曾郎,曾郎他也不会对我越来越冷淡,那天也不会说,说我比不上她!”

“我比不上她”五个字,对平因来说,显然是烙骨之痛。她刚一吐出,便无法自抑地哽咽起来。听着外面平因的忍泣声,刚走到门坎处的店家的娘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

倒是黄嫂子,忍不住拿眼看向卢萦。她一边端详着卢萦的表情,一边想道:这个阿萦虽然斯文美丽,可着实是个冷性子,也不知怎么就让那些男人中意的?转眼她又想道:不好,刚才让阿萦对主家有了好感,两位姑子这么一说,只怕她心中又有怨气了。

想到这里,黄嫂子又看向卢萦,不过,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小姑子,那美丽的脸上无波无澜,还真看不到怨气。

外面的平因似是被激起了怨气,她咬牙说道:“走,我们去找那个贱人,我,我要骂她一顿。”

“可是五姐姐不行啊,奶奶说了不许去的。”

好一会,平因才尖叫道:“别提奶奶!她一点也不疼我了,她和爷爷一样,只顾着那个贱人可以光宗耀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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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洞悉

凤月无边60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十章衣裳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几乎是“光宗耀祖”四个字一吐出,平因的声音便哑了,似乎正在寻思什么一样。八一中文网.81zw.com

卢萦听到这里,勾了勾唇,缓步走到一旁,顺手拿起店铺中挂着的一件茱萸纹绣套在外面。

卢萦的身段颇好,不管穿什么裳服都慰贴自然。那店家刚还在给她量身材呢,这一转眼,便看到她把自家店里最好最华贵的衣裳拿了。不由一怔,转头看向一侧的黄嫂子。

黄嫂子也是一呆,她是得了主子地指示,要她接近卢萦讨好卢萦。可主子没有说,给卢萦制这么华贵的衣裳啊?这件纹绣,放在洛阳都是上等,那价格少说也有百两黄金,她,她看着就肉痛啊。

这时,卢萦转过头来,她乌黑的眸子看着黄嫂子,微笑道:“嫂子,这件裳好不好看?”

“好看……”当然好看,这么华贵的衣裳,怎么可能不好看?

“阿萦也觉得它好看。”自自然然地说出这句话后,卢萦提步走出隔间。、

没有想到她穿着就走,黄嫂子一急连忙跟上,只顾着用什么话来打消卢萦主意的黄嫂子,这时浑然忘记了,平氏的另外两个姑子正在外间呢。

卢萦一跨出房门,平因两女便觉得眼睛一亮。她们同时转头看来,然后,认出了眼前这个身着华服的姑子,就是她们刚才还在骂着的卢萦。

看到黄嫂子带着两个婢女,像个贴身奴婢一样紧跟着卢萦,看到卢萦那张在华服的映衬下,越发明亮照人的脸,一瞬时,平因气极了!

她双眼圆睁地瞪着卢萦,尖着声音叫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卢萦迎上她,淡淡说道:“二舅母要给我置两身衣裳,黄嫂子特意带我来看看。”

“什么?”平因大怒,她尖着声音叫道:“不可能!你骗人!”怎么可能?明明谁也不待见这个破落户的,怎么这一转眼间,爷爷***态度变了,连二叔家的态度也变了?

还有,在整个平氏她自己的家境都是最好,可她也没有穿过这么华贵的衣裳,这个破落户凭什么可以穿?

涨红着脸,平因望着华服映衬下,整个人都华贵了三分的卢萦尖声叫道:“贱货!你穿这样的衣裳,是想又去勾引曾郎吧?”

卢萦失笑,她乌黑的眸子从长长的睫毛下抬起来,轻蔑地说道:“姓曾的是我不要了的,是你黄金白银从我手里卖走了的,我犯得着还去勾引吗?”

这话恁地嚣张!恁地无理!

一时之间,黄嫂子怔住了,那店家的娘子也怔住了,平因身后的另一个平氏小姑也怔住了!

平因尖声说道:“你竟然说这样的话?你,你真是不要脸!”

卢萦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淡淡说道:“不,我要脸,是你不要脸!正因为你不要脸,所以你去勾引别人的夫婿,正因为你勾引的是别人的夫婿,你得到的东西不是你该得的,所以你都要当新嫁娘了,却还是开心不起来。平氏阿因,现在你的日子,真的过得有意思么?”

说到这里,卢萦走向气急败坏的平因,站在她面前,把越发憔悴越发姿色弱于她的平因,上下打量了一阵后,卢萦似是鄙夷似是叹息地摇了摇头,再不多话便扬长而去。

众人还在呆愣间,卢萦已不见了踪影。黄嫂子直过了一会,才叫道:“阿萦,那衣裳……”叫出这五个字,她对上盯着自己,等着自己说话的店家娘子,苦着脸说道:“这个,那衣裳的钱先记下,我尽快送过来。”

“是是。”

卢萦接受了平氏的厚赠,这是一个强烈的信号。因此第二天下午,平氏的牛车便停到了巷道外,依旧笑眯眯地黄嫂子对卢萦说,她的外祖母要见她。

这一次,卢萦爽快地答应了。她坐在装饰豪华地牛车中,身上穿着昨天买来的茱萸纹绣,脸上薄施胭粉,再加上她因饱读诗书而有的斯文从容气质,陡然对上,黄嫂子都看呆了去。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这个表姑子的人才气度,远胜过平府众姑子。

怪不得那贵人看中了她。

牛车一路稳稳地驶向平府。

来到平府,黄嫂子先带她见过了二舅母。

与以往任何一次不同,这位新见的二舅母对她极客气极亲近。

见过二舅母后,黄嫂子陪着笑道:“表姑子,老夫人说要见你。”

卢萦垂眸,“好。”

见她应是爽快,黄嫂子呵呵一笑,连忙领着她来到了老夫人所住的院子外面。

一路上人来人往,那些婢女姑子在看到一袭华服的卢萦时,都是一怔。怔过之后,便是一阵议论声。

这议论声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卢萦发现自己的身边足足围了五个表姐表妹。

“阿萦,我是你四表姐,你还记得么?”

“还有我呢,阿萦,我是你七表妹。”

“嘻嘻,我是你六表姐哦,你现在变得很好看了。”

叽叽喳喳的笑声,问侯声不绝于耳,姑子虽只五个,可加上她们的婢女,则有十六七个之多。十六七个少女把卢萦围在中间,又是自我介绍又是嘻闹着。特别是她们那种特别亲近特别热络的语气,要是换了一个人,都会飘飘然去。

卢萦没有飘飘然,她微笑着与她们说笑一阵后,黄嫂子开口了,“各位姑子,表姑子还要去见老夫人呢。”

“那阿萦,我们下次再说说话。”“下次来聊哦。”“阿萦等会再见哦。”

在一阵推拥中,卢萦好不容易才钻出来。看着被挤得脸蛋红朴朴的卢萦,黄嫂子笑道:“姑子们都很喜欢表姑子呢,阿萦这下有手帕交了。”

卢萦一笑,一向冷漠的脸上带了丝腼腆,她点了点头。

不一会,两人便来到了太夫人的院落里。

把卢萦安置在堂房里坐了一阵,见太夫人还没有来,黄嫂子小声说道:“阿萦且稍侯,我去问一问。”说罢,她来到台阶下,对着一个婢女小声地询问起来。

卢萦瞟了一眼黄嫂子,低下头来。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声大作,只听那喧哗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不一会,一个婢女叫道:“不是的,那是很珍贵的东西,是四姑子的夫家给她的定情玉佩。刚才四姑子在这里时,腰间还挂着呢,这一转眼就不见了。”“再找找吧,肯定落得不远。”“也不知会不会是哪个骚蹄子偷了去?”

一听到是定情玉佩,外面的人都紧张忙碌起来。伴随着喧哗声的,还有“砰砰砰”的翻箱倒柜的声音,似是有人在急着寻找。

不一会,一个婢女走了进来,朝卢萦恭敬地说道:“表姑子,四姑子失了一件玉佩,正找着呢。冷落了你请别在意。”

卢萦恩了一声,道:“我不在意……”她的话刚刚说完,却看到那婢女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

“怎么回事?”卢萦刚刚开口,那婢女已指着她尖叫起来,她一边尖叫一声嘶喊道:“啊,玉佩,玉佩……四姑子快来,你的玉佩在表姑子身上呢……”

话音一落,脚步四面八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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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分析

凤月无边61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十一章洞悉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掩盖了一切,转眼间,十数人冲了进来。//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而那尖叫的婢女已一个箭步冲到卢萦面前,抓着她的衣袖,从中掏出一块玉佩来。

这婢女动作利落,冲进来的人更是迅速,这不,十数人刚刚进来,一眼便看到了被那婢女紧紧抓住的卢萦的衣袖,以及卢萦的衣袖里露出了一大半的玉佩……

所有人都僵住了。

所有人都目光复杂地盯着卢萦,那表情,既有厌恶,更有不屑!

有人在低低说道:“原本就是个破落户。”“……衣裳穿得好,人品不端有什么法子?”“真没有看出,她是这样的人。”“亏我刚才还对她那么好!”

就在一刻钟以前,这些人还对她亲密备至,热情洋溢,这一转眼,便厌的厌恶,恼的恼怒,更多的,还是不屑。

这样的目光,应该可以把一个姑子脆弱的自尊和自信击倒吧?应该可以让一个张扬的姑子体会到绝望和惊惧吧?

在一阵沉默中,也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句,“把她送官!”

“对,送官去!”“她怎么能做这样的事?真丢脸!”

……

嗡嗡声,指责声四面而来。

见卢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个婢女从角落里冲出,她们扭着卢萦的手臂便叫道:“走,把她带到老夫人那里,请老夫人责罚。”

“对,让老夫人责罚。”

推搡中,卢萦很快被推着走近一个走廊,在院子里的另一个堂房中,看到了打扮得雍容华贵的老夫人。

看到被众人推拥过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卢萦,老夫人转向众女,“怎么回事?”

四姑子站了出来,她朝着老夫人一福,脆脆地说道:“禀奶奶,是这样的,我的定情玉佩不见了,然后阿桃在表妹的衣袖里发出了。”

“有这回事?”老夫人严厉地瞪向卢萦。

盯了她一会后,见卢萦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惊呆了,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老夫人冷冷说道:“谁是阿桃。”

刚才那指认卢萦的婢女走了出来,“婢子便是阿桃。”

“说说,你是怎么发现那玉佩的?”

阿桃低着头,恭敬地说道:“阿桃是在表姑子的袖袋中发现的,她当时无意中垂了垂衣袖,那玉佩便露出一角来。”

阿桃的声音刚落,四姑子便是叫道:“奶奶,我们平氏从来没有出过作奸犯科之人。表妹这种行为,会玷污我们的家族名声,把她扭送官府吧。”

一个末婚姑子,要是因为偷盗扭送官府,卢萦这一辈子,便是真没有前程了。以后不说是嫁人,便是连安身之地也找不到,甚至,还会牵连她的弟弟卢云。

这一招十分狠毒,完全是毁了姐弟两人!

老夫人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卢萦,厉声说道:“阿萦,你怎么说?”

她怎么说?她们做好的局,而且这局才做到一半,一切还没完呢,她又不会真的被送官,当然是静观其变。

见卢萦头也没抬,只是低着头,盯着她不放的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四下的嗡嗡声更响了。

清咳一声,令得众女安静下来后,老夫人转向阿桃,突然厉喝道:“跪下!”

啊?

众人一怔,阿桃也是一怔,等发现老夫人喝令的是自己后,她惊得脸一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下变故突然,四下都安静起来。

老夫人盯着阿桃,厉声道:“好你个贱婢,竟敢陷害表姑子!”

她这话一落,众女哗声大作,而卢萦,也极配合地抬起头来,像绝处逢生一样,惊诧又振奋,又是无比感激地看向老夫人。

阿桃惊了一下后,连忙叫道:“老夫人,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等她说完,老夫人已朝几上拍了一掌,喝道:“来人,把这贱婢押下去,让她从实招来!”

“是。”两个仆妇走了过来,她们扭着尖叫的阿桃,拖着她便向后面走去。

等阿桃被拖走后,老夫人转向卢萦,温言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被冤屈了也不解释?哎,这样子怎么行?”

把卢萦招到身边,老夫人抚着她的手,慈祥地说道:“你这孩子就是个性子倔的,可你性子最倔,人品外祖母还是信得近的。阿桃那贱蹄子陷害你,我老太婆虽老,眼睛却是不瞎。”

卢萦听到这里,慢慢抬起头来,她感激地低唤道:“多谢外祖母。”

见她知道感激,老夫人大为满意,她拍了拍她的手,又道:“傻孩子,只怪我那女儿死得早,无人教你这等后宅之事。这样吧,你就在外祖母身边住下来,从今天起,外祖母会让人教教你这些后宅女人常使的手段。孩子,你学了这些东西,以后嫁了人,也就不会吃亏了。”

老夫人的口气语重声长,态度极为慈祥。

卢萦抬起头来。

到了现在,她终于明白平府使出这一场闹剧的意思了。

一么,自是敲打,她太不把平府看在眼里了,平素举止也太嚣张了。所以要借偷盗之事给她一人教训,让她知道惊惧。

二来,便是示好,经过这么一回事,卢萦应该明白被人陷害时,那种孤立无援,无处可说冤情的恐惧。而老夫人对她不分情由的相信和理解,她自是应该感恩戴德。

三来嘛,便是趁机把她留在平府,把她彻底拿捏在手中。

寻思到这里,卢萦闭了闭眼。

这次来平府,她还有另一个收获:在见到老夫人的那一瞬,她清楚地感觉到,对她弟弟下手的,正是眼前这个老戾婆!

她确实是想毁了卢云,让自己只能依靠他们平氏!

果然是千年的妖物,很会算计啊!

缓了缓,卢萦睁开眼来。她朝着老夫人福了福,低声说道:“多谢外祖母盛情,可是阿萦还是回府中居住的好。”她抿着唇,声音因强忍着委屈而带着涩意,“外祖母……阿萦现在,心里很不舒服,这里人又多又闹还容易出事,阿萦还是想清净地过日子。”

她越发低了头,“外祖母刚才说阿萦嫁人的事,可那些大府人家这么可怕,阿萦不想,也根本不会嫁到那种地方去啊。”

说到这里,她退后几步,朝着老夫人福了福后,低着头红着眼眶道:“外祖母,阿萦告退。”说罢,她竟是没有半点规矩,也不顾礼节地转过身去,提着裙套便朝外直奔,转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直到卢萦走得远了,众人还面面相觑,在一双双看来的目光中,平氏老夫人刚才还慈祥和蔼的脸,渐渐染上了沉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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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说到我写错别字一事,哎,直到现在,我还是卖买不分,每次写到这两个字时,我都要看来看去地琢磨好久。不是没有查过字典,这两字的意思我现在都倒背如流了,可就是分不清,老是用倒。

凤月无边61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十一章洞悉更新完毕!

第六十三章 再见贵人

凤月无边62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十二章分析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萦叫了一辆驴车,把自己送回了家。八一中文网.81zw.com

一进入巷道,她便轻轻吁了一口气。

平氏,平氏……她只是想相争无事,她只是想守着弟弟过些自在日子,可她们不依不饶啊!

远远便看到卢萦冷着脸走来,阴澈唤道:“阿萦?”

卢萦脚步一顿,转过头去。

见她对上自己时,表情还有着茫然,阴澈担忧地问道:“你怎么啦?”顿了顿,他轻声问道:“你不是到你外祖家去的吗?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听到耳中,不知怎地,卢萦眼圈有点泛红。

就在她准备开口时,看向阴澈的后面,那两个急急向他走来的婢女,以及其中一个婢女瞟到她时,那警惕而又防备的眼神时,卢萦陡然清醒过来。

她朝着阴澈福了福,淡淡说道:“劳郎君挂念,我没事。”说罢,急急转身,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进入房中后,卢萦一直在院落中转来转去。

也不知转了多久,她听到了弟弟地叫声,“姐,我回来啦——”

“阿云回来啦?”一听到卢云的声音,卢萦便由衷地感觉到暖意,她连忙打开院门,把弟弟迎进来。

姐弟俩回到房中,卢萦一边生火烧水,一边微笑着问道:“阿云今天可好?”

“很好啊。”卢云说到这里,突然叫道:“姐姐,刚才放学时,二舅父还派人给我送了些铁钱呢。还说是你也知道,让我尽管收下。”

卢萦抬起头来。

她看着卢云那俊秀而认真的脸孔,想了想后,徐徐说道:“我白天到外祖母家去了,在那里,发生了一些事。”

发生了一些事?卢云心中一紧,迅速地抬起头来盯着卢萦。

卢萦一边忙活,一边从昨天说起。把黄嫂子替她购裳,再到今日开始时,那平府之人对她的态度说了一遍后,又道:“那个叫阿桃的婢女便跳出来,说我偷了四表姐的定婚玉佩,于是她们都叫着要把我送官。”

饶是卢萦诉说时,表情平平,可卢云依然听得心惊肉跳,他愤怒地叫道:“姐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分明是她们陷害!”他咬得牙齿格格作响,手一伸扯出一个钱袋,便想把刚到手的那些五铢钱扔掉。

“别。”卢萦伸手制止了弟弟,“不得白不得,犯不着与钱赌气!”

卢云悻悻地收回钱袋,转眼瓮声瓮气的埋怨道:“姐,我们不是说好了,再也不理那家人的吗?怎么你还去?”

卢萦摇头,“你听我说完,后来外祖母出面了,她直接就驳斥了那婢女,说是相信我。”

卢云松了一口气,转眼,他又问道:“姐,你很不高兴?”

卢萦冷笑道:“恩,我不高兴,她们陷害我,算计我,我当然不高兴。”她走到房中,一边忙着煮饭烧水,一边说道:“而且我已经弄明白了,阿云,上次那四个殴打你的混混儿,便是平氏派出来的。”

“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卢云从来没有怀疑过姐姐的判断,他黑着脸一脸愤怒。

“因为,他们要操控我,要用我去接近那个贵人,然后通过我得到荣华。而在这个过程中,你是多余的。没有了你,我更好操控,没有了你做依靠,我就不得不依赖她们。”

解释到这里,卢萦抬头看向弟弟,严肃地说道:“阿云,你觉得那平氏为什么要陷害我偷盗,为什么平老夫人又要跳出来替我摘清?”

对着沉思中的弟弟,卢萦认真地解释道:“老子《道德经》第36章里说:“将欲去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将欲灭之,必先学之。”也就是说,想要夺取它,必须暂时给予它。阿云,平氏昨日给我购裳,今日又对我如此热络,那就是必固予之。她们给予了我信用,尊敬,喜爱和亲密,再突然地夺去它,这样我就会产生一种极度的慌乱和不安,再然后,她们再重新对我好,我就会对她们感恩戴德,不说从此死心塌地,至少想法和行事也会恭敬许多。”

卢萦一直希望,自己这个弟弟能走得更高,更好,所以,这些她从书中学到的知识,她是不遗余力地想会教会他。

只有弟弟强大了,自己才会过得更好。

这是个读经社会,满街满巷,都可以听到学子的读书声。不过,一般的学堂中,先生教学时,只会一遍又一遍地要求学子们诵读经书,直到背熟为止,从来很少有人会细细剖析这些经义。卢云没有想到,那看起来简单得很的《道德经》居然可以这样衍生开来,不由低头沉思着。

沉思了一会后,卢云抬头看向姐姐,“姐,平氏不会放手对不对?她们会使出各种各样的手段,直到你完全听她们的话,按她们地安排成为那个贵人的婢妾对不对?”

卢萦点头,干脆地回道:“对。”

卢云又沉思了一会,抬头问道:“姐,那我们怎么应对才好?”

卢萦慢慢说道:“目前为止,应对之法有三种。”

在卢云尖着耳朵凝听中,卢萦说道:“第一种,便是离开汉阳。不过在无人推荐,无人替你我担保的情况下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阿云你的学业便会中断,可能再无上进之期。所以我们不能离开。”

“第二种方法,我去找那个贵人,请他放弃我,或者,我找到一个对象,马上定下婚约。”抿了抿唇,卢萦继续说道:“马上定下婚约一事行不通,至于劝说那个贵人,也不是易与之事。那种贵人对我的兴趣,可能只是一时冲动。我真过去劝说的话,有可能他原本已经忘记了我,反而又感兴趣了。”虽然说到这里,卢萦自己也不怎么相信,不过卢云还是连连点头。

“至于第三个方法了,就是让平氏打消这个想法。不过这也不易,平氏在汉阳经营多年,早就想跳出汉阳,到成都去称王称霸,可平氏子弟历年举孝廉,考秀才都没有成效。可以说,你姐姐我,是改变平氏一族命运的一大契机,出于利益,他们不可能放手。”

听到这里,卢云在房中晃悠起来。他一边走一边嘟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便任由他们摆布不成?”

“自是不会任由他们摆布!”

卢萦垂眸,声音冰寒,“断其翼,斩其手足,朽其根,这一招,不仅仅只是她们会!”

凤月无边62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十二章分析更新完毕!

第六十四章 激怒

凤月无边63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十三章再见贵人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姐,你说什么?”卢云显然惊呆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姐姐,虽然这阵子以来,他都觉得自家姐姐能干,可要他相信姐姐以一人之力,能够对付整个平氏,那是绝无可能的。【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

卢萦显然只是脱口说出了那样的话,转眼她便沉寂下来。吃过饭后,又写了一会字,姐弟俩便早早入了睡。

第二天,把弟弟送出家门后,卢萦想了想,换了上次所置的男装华服,再戴着纱帽,便出了家门。

她才走出巷子,便听到一阵牛车滚动声传来,接着,那牛车在她所居住的巷子外停了下来,黄嫂子在两个婢女地筹拥下,神气活现地走下来,直朝她的宅子走去。

她们到是来得很快。

卢萦回头瞟了一眼,唇角扯了扯。正如她对弟弟卢云所说的那样,平府好不容易得到这么个机会,是万万不会放弃的。这不,太阳才挂上树梢头呢,黄嫂子又来了。这还只是黄嫂子,想来阴里阳里地劝导两次后,她们一定有理由让她不得不住进平府去吧?

想到这里,卢萦脸一冷。

这一次与上次不同,上一次匆匆忙忙,这一次,卢萦缓步而行,足用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城北怡园。

望着这座巅立在阳光下的精致庄院,看着来来往往的金吾卫,卢萦暗中吁了一口气,忖道:果然回来了。

上一次贵人那口中气她便听得出,他事情繁忙,多半要赶往成都,后来果然听到有人说他离开的消息。只是这么一会又回来了,看来这贵人在这里还会呆一阵子啊。

在卢萦走近时,站在门口的两个金吾卫同时转头向她看来。在两双逼人的目光中,卢萦直到走近才取下纱帽,露出自己那张“美少年”的面容,深深一揖,低头说道:“卢氏……”

这次,没等她说完,一个金吾卫已低声笑道:“是你小子啊?进去吧。”另一个金吾卫干脆说道:“我家主公说了,你要来,随时可以入内,不必通报。”

卢萦:“……”不知现在她后悔了,不进去可不可以?

见她有点腼腆了,两个金吾卫竟是一笑,竟是齐刷刷收起长戟,朝她低头一礼,然后退后两步!

“……”不带这样吓人的啊!

卢萦直咽了两下口水,才勉强一笑,直到走到里面十几步,她仿佛还感觉到,那两个金吾卫在打量取笑自己。

怡园中,处处桃花流水,绿树成荫。走在林荫道中,一阵琴瑟声伴奏而来,悠扬婉转,仿佛已在天境。

这个园子,卢萦虽然来了两次,可她其实是不熟的。偶尔看到有婢仆经过,卢萦都很想上前问一问。

她没有问。现在一袭银裳,宛如玉人般俊美的伪少年,不想与在外围走动的婢仆们说话,进而引起他们的关注,再引得流言纷纷……

弄不清那贵人住在哪,卢萦便直闯前两次所去的亭台。

这一次,她运气不怎么好,那亭台处空空如孔,哪里有那贵人的影子?

慢慢挺直腰背,卢萦忖道:反正时间还早得很,人不在,我把他招来便是。

想到这里,她提步上前。

亭台上,放着塌几,塌旁置着一张琴,一根笛子,还放着几本书。风一吹来,那书页吹得哗哗作响,在这春日的暖阳照耀下,颇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

走到亭台里,卢萦坐上塌,拿着那书翻了几页后,把书翻开,信手弹起琴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陡然的,一个男人中气十足的喝声传来,“何人鼓琴?恁地呱躁!”喝叫声中,有人大步朝这里走来。

不错,卢萦的琴是弹得不怎么样,她父亲死得早,自己是如普通的村姑一样长大的。无事时,书可以多读,可这琴,却无人教啊。

不过,她也不在乎弹得好不好,在这高雅之所,贵人之地,她信手胡弹,不过是告诉那贵人,我来了而已!

脚步声越来越响,卢萦的琴也弹得越来越起劲。

终于,一个磁沉中透着无奈的叹息声传来,“魔音穿耳,不过如此……卢氏阿萦,你还是歇歇罢。”

正是那贵人的声音!

听到他的叹息,卢萦也想叹息。果然如她所料,他对她印象深得很,对她的名字更是记忆犹新。

……这也是她此趟前来的目的,反正他记着她,她也没有必要掩耳盗铃装作不知。这世间诸事,逃避从来解决不了问题,有什么事,直面交锋永远都是正理。

那磁沉动听的声音响起后,卢萦十指轻轻一抚,以一个优美的姿势,终止了这场演奏。

然后,她缓缓抬头,透过纱帽,看着那越走越近的绝世美男后。卢萦悠然地取下纱帽,身子向后一倚,微笑道:“得见故人,云胡不喜!”

她背后碧水悠悠,远处青竹簌簌,男装的佳人眉目冷俊……此情此景,本已入画。

不过,这么一副美景,要是联想到卢萦卑微的身份,联想到她的女儿身,联想到她开口谑笑的人的高贵身份,这情景便有点可笑了。

因此,贵人身后,传来“噗哧——”两声忍俊不禁的乐呵声。

贵人显然也有点吃惊,他脚步顿了顿后,微微加速。

一直走到卢萦身前,直到自个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直到那淡淡的男性体息充斥在她的周围,挡着她阳光的男人,才低沉地笑道:“我一直想知道,阿萦因何不畏我!”

贵人这句话一说出,停步静立的两个侍卫同时点了点头,他们也想不通,卢萦为什么不怕他们的主公!

……整个洛阳的人都知道,他家主公喜怒不定,虽然喜笑,心性却戾,畏他者不知凡几。至少,整个权贵世家的姑子都是对他既敬且畏的,为何独独她在他面前胆大包天?

她凭什么可以对他不畏不惧?想笑就笑,想怒就怒,如现在这般,想调戏,还顺便调戏调戏?

当然,胆大者总是有的,可世间胆大者便是无数,也从来没有一个如她这般游刃有余,仿佛总能微妙地感觉到他的喜怒,总能及时的调整自己的状态,从而,永远能够在不激怒他的前提下,做到进退从容,潇洒如风。

凤月无边63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十三章再见贵人更新完毕!

第六十五章 平老夫人的怒火

凤月无边64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十四章激怒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他靠得她如此之近,男人吐出的气息,暖暖地扑在卢萦的耳尖上,令得那里细小的茸毛都竖了起来。【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那磁沉的音调,更令得他与她的呼吸之间,平添了几分暧昧。

……以他的身份,相貌,想来如此对待的,也是不多吧?

卢萦再次暗叹了一口气。

她的身子继续向后仰,一直到仰得与他平视,她那乌黑如点漆般的眸子,与他那似有笑意情意流荡,却达不到眼底的眸子相对。

四目相视片刻后,卢萦勾了勾唇,低低的,清冷地说道:“郎君很想我怕你么?”

两人相距太近,鼻尖与鼻尖之间,不过相距数寸,他随时俯身而下,便可以吻到她的唇,夺了她的清白,改变他的命运。而她吐出的微甜气息,也扑在他的脸上。

这般的相依相靠,这般的脉脉地视。对着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时,卢萦却神色不动,眸光清冷。

……这样的情景,贵人也是第一次遇到。

不论他的身世,光凭他的长相,如此与一个女人耳鬓厮磨,呼吸相溶,那女人还能冷静自持的,他没有见过。便是那花楼的名伎,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有这么清冷无波的眸光。

这是真的清冷无波,仿佛眼前这个年纪小小的姑子,一直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一直知道自己可以得到什么。所以,她一直冷静地算计着一切,便连她自己的情绪,她也能控制到微末。

这么小小年纪啊。

真是有趣。

贵人缓缓靠近。

他与她相距本来不足三寸,这么一靠近,他的鼻尖都碰到了她的。只等他与她的唇这么一触上,眼前这个潇洒得不像样的小姑子,这清白,便再也没有了……

因此,不知不觉中他笑意流荡,他在等着她地反应。

她没有反应,直到鼻音相缠,他整张脸都占据了她的视野,卢萦的眸光依然清冷无波,不惊也不躁。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贵人忍不住低笑出声,他慢慢抬起头,身影也不再笼罩在卢萦之上。

他离开她,她也没有松一开口,那眸光,依然清冷无波。

贵人含着笑,他退后两步,在婢女们刚布好的塌上坐下,双手交叉于腹前,微笑道:“阿萦因何而来?”

这人气势天成,这么一坐一问,便又恢复了高高在上。

卢萦慢慢离席,她退后两步后,朝着贵人深深一揖,朗声道:“卢氏子自幼读书,家有藏书千册,无不了然于心……今知贵人来到汉阳,卢某不才,愿附于骥尾,一偿青云之志。”

她就是说,她读了很多书,所以自告奋勇,想在贵人这里谋一个职位。

……

饶是再冷静,散在四周的侍卫婢仆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脑子成了浆糊。

好似,这个时代,还没有女人当官的吧?不对,应该这样说,这几百年间,都没有女人求官的吧?

盯着一揖不起,严肃无比的卢萦,贵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卢氏阿萦,你真是行事每次都出乎我的意料啊。”她的态度如此认真,正因为认真,慎重,所以越发显得她的所求是如此荒唐。

卢萦抬眸,她直视着贵人,清清冷冷地说道:“阿萦如今身着男袍,便是男儿,既是男儿,如何做不得事?再则,阿萦非为求官而来,只是想附于贵人骥尾,一偿平生青云之志罢了。”她说,我现在穿了男装,你们就把我当成男人看待,使唤也是一样。

贵人微笑道:“其实,阿萦要偿青云之志,可以另走一途。”

他倾身向她,慢慢说道:“阿萦可以自荐枕席……”

没人知道,他这是第一次,以这种诱惑温柔的语气,跟一个女人说这样的话。

确实,他是何等身份?跟了他,别说她的弟弟,便是整个平氏,整个汉阳一地,都可以腾云驾雾,一飞升天。

卢萦抬眸,她清冷无暇的眸光对上他的,慢慢回道:“阿萦只卖艺,不卖身!”

“……”

也不知是谁带头,“噗哧”“噗哧”好几个笑声强忍着传来。

卖艺不卖身?她竟敢说出这样的话,她把他看成什么?花楼中的嫖客么?他的枕畔人多少人哭着求着想当,平素里他不管走到哪里,都有无数女人想要爬他的床。如今他亲自向她开口,她竟敢这样回复于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姑子,还真是好胆!

贵人的脸刷地一沉。而随着他脸色这么一摆,四周的笑声戛然而止,而空气,也变得凝滞起来。那几个刚才发了笑的,这时正是吓得瑟瑟发抖!

“砰”的一声,贵人在几上重重一拍,冷笑道:“卢氏女,你不错,你很不错!”

他不开口还罢,这一开口,四周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卢萦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双眼只是盯着自己的足尖,半晌都不敢吱声了。

贵人显然真的怒了,他沉喝道:“滚——”

这喝声一出,卢萦立马转身。看着她忙不迭地离去的身影,一个妇人走到贵人身后,低声问道:“主公,要不要?”这乡下村姑居然敢惹得他家主人大怒,要不要给她一个教训?

贵人这时恢复了面无表情,他接过手帕拭了拭唇,淡淡喝道:“滚!”

“是,是,属下马上滚,马上滚!”

转眼间,一花园的仆婢侍卫便退了个干净!

卢萦大步走出了怡园。

现在的汉阳城,所有的富贵权势人家,都要盯着贵人的一举一动。因此卢萦前脚还走出怡园,后脚,有关刚才发生的一切,已传到了几个家族里。

这些家族中,自然便包括平氏。

平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时,已是晚间,“什么?你说什么?”腾地站起,平老夫人青着一张脸,愤怒地问道:“你把事情再说一遍?”

站在她面前的管事,马上把事情重复了一遍。

“啪——”

平老夫人在塌上重重放了一掌,也不顾手掌拍得紫涨,她青着一张橘子皮般的脸,咬牙恨道:“这个贱婢!这个蠢货!那贵人何等身份,他愿意要她,那是她那早死的父母烧了八辈子高香得来的福份!这倒好,这蠢货不懂事不惜福,竟敢把这天降的福份生生地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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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你是何人(第二更求粉红票)

凤月无边65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十五章平老夫人的怒火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因为极度的愤然,平老夫人“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张脸紫涨得扭曲。【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这是天大的福份啊,是一飞冲天,鸡犬可升天的福份啊!可这贱人,这该杀千刀的贱货竟然一点也不知道珍惜,竟把它生生地推了出去!

这贱货,这贱货!平老夫人咬得牙齿格格作响。好一会,她的咽喉发出一阵嘎音,咬牙切齿地喝道:“那贱货呢?马上叫人把她拖回来!”平老夫人脸色狰狞恶毒,“既然她有福不会享,那还留着她做甚么?拖回来,打杀了事!”

竟是一句话,便想决定卢萦的生死。

说到这里后,平老夫人还不解恨,又冷声喝道:“还有卢云那蠢材也是一样,一起拖回来,全部打杀了事!”

“可是老夫人!”站在她前面的管事一脸为难,他低声说道:“当时,冯夫人曾经问过要不要教训卢氏,那贵人回了一个“滚”字!”

那贵人回了一个“滚”字?这是什么意思?

平老夫人怔忡中,那管事又说道:“刚才小人把此事禀告了平公,平公说,那贱货得罪的是那个贵人,如何处置她,当由那贵人决定……平公以为,那个“滚”字说明那贵人还没有想好,或许还有不舍之心。他让小人告诉老夫人,我们平氏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就让下面的人去与那卢氏女来往,多余的动作就没必要了。”

听到这里,平老夫人沉思起来。

过了好一会,她点了点头,嫌恶地说道:“那就暂且放过那个贱物。”说是这样说,平老夫人却觉得胸口有一阵恶气无法发泄。

想他们平氏,在这汉阳一地窝了多少年?自从陛下一统天下后,他们就琢磨着冲出汉阳。可冲出汉阳谈何容易?整个平氏一族,年年举秀才举孝廉。可那些子弟的名额一到成都,便简简单单地被人打落下来,连个洛阳都到不了,还谈什么惊动陛下?

这股窝囊气,他们忍了好些年。她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有朝一日平氏一飞冲天了,一定要找那些打落过平氏子弟的人出口恶气!哼。平氏能在汉阳成为一霸,也就能在成都成为一霸!

这次那贵人来到汉阳,要说汉阳城的富户谁最高兴。那莫过于他们平氏一族了。

可他们派出那么多姑子,明里暗里的与那贵人巧遇,可那贵人正眼看过谁?正如六姑子所说的,那贵人自身容颜便胜过天人,汉阳一地,举城无一人能与他媲美,他哪里会看得上长相连他自己也比不上的女人?

就在他们失望了。以为这次又是无望时,听到了那贵人或许对卢萦有好感的消息。

为了这个消息,他们在那怡园中撕了好些眼线。可恨那些人自视甚高,为了拉拢他们,平氏的钱财是大把大把地撒。

好不容易确认那贵人是真对卢氏阿萦有了好感,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呢,那贱婢就闹出这么一下!

寻思到这里,平老夫人直恨不得马上把卢萦抓来,狠狠地教训她一通,让那蠢物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

可是,现在不能怒,一切还有转机,现在还不能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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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计当中。

一出怡园,卢萦便松了一口气。只是在松一口气的同时,不免有点遗撼:经过这么一闹,前阵子借那贵人给弟弟造的势已是白费了。不过,反正弟弟还小,既然解决了当务之急。她总有一天能想到法子,让弟弟青云直上。

回到家中,幽深的巷道依然一片安静,两侧的围墙里时不时传来一阵欢笑声。听着那欢笑声。卢萦不由想到父母还在时。

那时候,父亲对姐弟俩的要求很严,特别是礼仪方面,稍有懈怠便是一阵呵斥。只可惜父亲死得早,如果他活久一点,自己的举止风仪,定然不在贵人之下。

寻思到这里,卢萦摇了摇头,父母故去得早,损失的岂止是这些?从他们离去起,她与弟弟便是无根之萍,无源之水,任何人想踩,便可以随便踩上几脚。如那平氏老夫人不就是如此?

不过这世间诸事便是这样,你可以算计别人,但是,在算计别人的同时,你也得防着他人算计你才是。一匹狼是势单力孤了些,可只要找准时机咬对位置,说不定一口就可以咬倒一个庞然大物!

至少,经过这么一曲,她得到了时间和缓冲不是?

想着想着,卢萦唇一勾,垂下眸子,掩去眸中的冷意。

回到房中换回女装,暂时得到安宁的卢萦放松下来。她仰躺在院中的榕树下,时不时地看一眼竹简,再回味一遍其中的含义,偶尔发发呆。

这般仰头看去,这根把整个宅子都掩在其中的榕树,老叶夹着新叶,浓绿掺着浅绿,阳光斑驳陆离中,那茸茸浅绿,似有着无穷的活力。

这时,隔壁阴府的宅子里传来一阵哄笑声,这些哄笑声与往时不同,夹着众多的男子声音,仿佛正有什么聚会一般。

那种热闹,是卢萦从来没有体会过。

她侧了侧头,凝眉盯着那面墙,想道:阴澈那人来历不凡,本身学识过人,要是阿云与他走得近,也许能得到一些好处。

转眼,她又摇了摇头:这士子交往,全凭本心,阿云年纪比阴澈小了几岁,根本谈不到一块处。便是阴澈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待他好,可也抵不过阴氏那样的大家子明里暗里地算计。还是隔远些好。

就在卢萦胡思乱想时,隔壁于喧闹中,突然传来一个清晰地叫声,“阿澈,过去就是卢小弟的居处?不如等他放学,叫他一道过来叙叙可好?”正是那王姓少年的声音。

另一个少年也叫道:“是啊,好些天没有见到卢小弟,怪想他的。”

“卢小弟风姿过人。实是让人仰慕。”

在这清朗的说话声中,卢萦听到阴澈清冽的声音传来,“他最近不在,说是跟着先生游学去了。”

阴澈这话一出,那两少年发出一阵哀嚎。不过转眼,这哀嚎又变成了打闹声。

过不了一个时辰,阴府变得清净了。而在树下读书的卢萦,听到一个压低地叫唤声传来,“阿萦。阿萦……”

卢萦回头。

她对上了爬在围墙上的阴澈。阴澈常爬的这面墙,靠着一棵大树,而他只要挪一挪,身影便可被树干挡去大半,让阴府的人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此刻,少年坐在墙头,头顶上的苦楝树垂下一丫丫。一串串粉色的白色的小花苞。风一吹来,便有好一些还落在他的肩膀上脸上。这时春风摇曳,繁花落如雪,染在少年的素色锦衣上,给少年俊美的脸庞和颀长的身影,平添了几分美好和遥远。

卢萦走到墙下,仰着头,乌黑乌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对上她这样的目光,刹那间。阴澈的眼神中闪过一抹说不出的欢喜和痴迷,转眼,那欢喜又全然换成了失落和隐隐的悲伤。

两人傻傻地对视了一会,卢萦轻声说道:“你父母来消息了?”

欲言又止着的阴澈一怔,哑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当然知道,他用这样失落悲伤的眼神看着她,不是他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的婚事,还能是什么?

虽然是意料当中,可卢萦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失落。她想。这个阴澈,真的会是良配,可惜,轮不到她。

阴澈脱口问出后。见卢萦不答,只是眨着那长长睫毛底,乌黑水润的眸子望着自己。她的眼神,与她的人一样,看似清冷,却有着坚定……

陡然的,阴澈感到胸口说不出的难受,仿佛有什么压在那里,令他呼吸都困难起来。他抓了抓胸,抿着唇,哑声说道:“阿萦,我会继续想法子的。你,你别……”你别放弃我!

卢萦垂眸。

见她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盖出一个弧形阴影,清丽的少女,在此刻说不出的孤寂,阴澈发现自己的眼睛一阵酸涩。

他侧过头让自己吹了吹风,好一会再转过头来,沙哑着声音说道:“阿萦,那个怡园来客的事,我也听到了。”

他双唇抿成一线,坚定而认真地对卢萦说道:“我一定会加快的!”顿了顿,他咬紧牙关说道:“你别怕他,我会帮你!”

“我不怕他。”卢萦摇头,她抬头看着坐在花雨中的少年,见他的鼻尖上挂着几朵碎花苞儿,手一痒,竟想帮他拂了去。

当然,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动作。束手而立,身姿笔直的卢萦转过头,慢慢说道:“有些事,不可强求!”

她是要拒绝么?她这是拒绝么?

一股难以形容的恸痛涌入少年胸口,他那抓着树枝的手指,这一瞬间因用力过猛,都泛着青白。

少年水墨熏染出的眸子泛着红,他定定地盯着卢萦,认真地说道:“阿萦你听我说,我爷爷向来宠我,他会应承我的,我一定有法子让他应承的!”

他语气急迫。

卢萦想对他说,这都是无用功。可这话在她对上少年发红的眼圈时,说不出口了。好一会,她点了点头,低低说道:“我不想留在汉阳,不会在此地定下婚约。”

她这话的意思是说,她近期不会定婚。一句话说完,卢萦挺直腰背,转身回头。

望着卢萦那优美而又总是冷漠着的身影,阴澈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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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无边65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十五章平老夫人的怒火更新完毕!

第六十七章 出手

凤月无边66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十六章你是何人(第二更求粉红票)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又到了傍晚了。【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

今天卢萦没有写两个字,不过早就把饭菜准备得差不多的她,还是准备去接回弟弟。

——她要告诉弟弟,暂时不必担心平府会对他们做出不利之事了。

卢萦刚刚走出巷子,便看到一个少年鬼头鬼脑地向巷子里看来。在探头探脑了好几遍后,那少年一眼看到了缓步走来的卢萦,顿时双眼一亮。

目呆呆看着卢萦越来越近,等到她越过他走出几十步后,少年跟了上去。

卢萦走着走着,见四周偏静些了,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乌黑的眸子静静地盯着那少年,卢萦淡淡问道:“郎君可是有事?”

只是一句极为普通的问话,少年却涨得脸孔通红。眼前这个手足不知往哪里摆放的少年郎,看起来十六七岁年纪,身材瘦长瘦长,脸色透着种少年人常有的黯色,他眉毛深浓,两眉之间间距极短,眼睛微陷,看人时微微眯起,显然视力不太好。

这少年,卢萦却是识得的。他家离平府不远,听说与王大善人家是远亲。说起来,他家之于王大善人家,便如卢萦姐弟之于平氏一样。不同的是,他父母俱在,而且,他那母亲,听说有点精明苛刻。

感觉到卢萦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少年的手足不知往哪里放好。见他支支吾吾着,卢萦转身就走:这般人来人往的地方,她一个小姑子,可不方便与一个少年郎磨磨蹭蹭的。

见她转身,那少年大急,他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阿萦,我,我姓王,叫王柯。我见过你弟弟,他,他同意我,我母亲也同意。”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他一个箭步冲到卢萦面前堵住她,涨红着脸眼巴巴地看着她说道:“阿萦,我明天就让母亲叫媒人来提亲可好?”

提亲?

卢萦抬头。

她静静地看着少年。看着在她的目光下,越发手足无措,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年。卢萦问道:“我弟是什么时候同意的?”

“啊?也,也有二三个月了吧。那时你刚退婚,我拦着你弟弟说了,他很高兴。”

似乎卢云提过这么一回事。

卢萦没有寻思,她点了点头后,淡淡问道:“因何此时才来提亲?”

“我,我母亲不同意……不过阿萦。我已说服了我母亲,她说了,你能赚钱养家,很厉害呢。”

其实是还勉强吧?

说着说着,少年兴奋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卢萦,喉结连连滚动了几下后,丢下一句,“我过两天就叫媒人上门。”说罢,不等卢萦回话。一溜烟跑得远了。

卢萦看着少年跑得老远的身影,蹙眉寻思起来。

卢云一放学,便看到姐姐在门外侯着,便摇晃着脑袋跑到了她身边。

“姐姐。”少年连眉梢也是带笑的。

看到弟弟如此开心,卢萦倒是一怔,转眼她笑道:“你知道了?”

“恩,听说了。”卢云笑是双眼眯成一线,低声说道:“下午时,我那些同窗背着我议论着。看到我走来,一个个也不像以前那么靠近,还避得远远的。他们生怕我不知道,还故意在旁边说什么。“他姐姐命大”“那是不知好歹”的话。姐姐,他们都说得这么明显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歪着头看着卢萦,卢云一点也没有从大受欢迎到被同窗排斥的烦恼,反而满心满眼都是喜悦,以及对自家姐姐地叹服,“姐,是不是你的麻烦解决了?那平氏不会再找我们了吧?姐,你是用了什么法子?我听那些人说,他们都替你捏了一把汗呢,嘻嘻,姐你真聪明。”

卢萦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她暗暗想道:前阵子这些富户还不曾如此消息灵通。这一次怎么传得这么快?莫非,那贵人另有什么算盘。

与那贵人打过几次交道后,饶是卢萦感觉十分敏锐,也捉摸不透那个贵人。不过按照常理,如他那样身居高位的人,对于身边之人的管教,自会有一套严格的标准。而那贵人的婢仆们,纵使外围的有贪权弄财之辈,能接近贵人身畔的,断然不会是眼光短浅,因小失大之人。

所以,卢萦一听到她得罪那贵人的消息这么快便传得满城都是,下意识中便觉得,多半是那个贵人自己泄露的。

微笑着,卢萦把自己见过贵人后的事说了一遍后,歪了歪头,认真地问道:“阿云,上次你说,最近新设三老,那三老将巡察汉阳,他们快到了吗?”

三老,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他们掌教化,凡忠孝节义,足为法式者,皆旌表其门,以倡导从善去恶。游徼掌巡察,禁止奸盗。

“说是这几天会到。”

“约有多久?”

“我也不知道呢,先生说是这几天。”

“那他们来了,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记得么?”

“知道了姐。”说到这里,卢云好奇起来,“姐,你关心他们做什么?我现在还不够格举孝廉啊。”顿了顿,卢云闷闷说道:“还有,那举孝廉太难了,姐,我会努力读书,争取中秀才的。”举孝廉其实比中秀才容易多了,可是那些忠孝节义,不是那么容易旌表的。像平氏努力多年,便没有获得一次旌表。

他说到这里,见自家姐姐没有回应,便转头看来。

卢云对上的,却是眉尖微蹙,也不知在寻思什么,而有点出神的卢萦。

卢萦一直回到家中,还在寻思着。卢云见姐姐神思恍惚,问了几次没有问个名堂后,也就放弃了。

转眼,第二天到了。

送走弟弟后,赶了个早市的卢萦回来时,还没有到家门口,便听到一阵喧嚣声传来。

不过,那喧嚣声当卢萦走近时,已经散去大半。还剩几个正在闲话中的乡邻,在看到卢萦到来时,竟是齐刷刷转头盯来。

这些人一个个都盯着她,还不时凑在一起低语几句。卢萦见状,抬头瞟了一眼。她自是不可能上门询问,便按下疑惑,朝着家中走回。

回到家中。刚刚洗好米煮上饭的卢萦,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谁呀?”

“是卢氏女吗?”这声音有点陌生。

卢萦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两个妇人。一个妇人矮矮胖胖,三十来岁年纪,唇很薄,一副能说会道的样子,打扮看起来颇为得体。另一个妇女,则是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衫,身材略高。脸孔狭长,一双精明外露的眼睛自卢萦出来后,便一直盯着她不放。

这两人,卢萦都不识得。不过她只是一眼,便知道了,这两人,便是那王柯说的媒人。只是怎么是两个?莫非其中一人还是王柯那精明得出了名的母亲?

浅浅一笑,卢萦说道:“我便是卢氏女,两位请进。”说罢,她转身领着两人入内。

见她也不问自己的身份来历。领着两个陌生人便进入院子。那高个的妇人皱着眉头说道:“你是卢氏阿萦啊?你这姑子,父母都不在,怎么也不问人来历便放人入内?这举止恁地轻浮!”

竟是一开口便指责上了。

卢萦暗叹一声,她也懒得回答,在那瘦长妇人不满的表情中,自顾自地进入厨房,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后,姿态优雅地坐在她们对面,淡淡说道:“我听人说过两位?”

那矮胖妇人正陪出个笑脸。张嘴要说话,便听到卢萦这么一说,不由一顿。

那高个妇人诧异地看向卢萦,一脸不解。

卢萦抿了一口温水。淡淡说道:“两位刚才可是在左邻右舍间询问过?”

“哦。”那高个妇人明白过来了,她朝卢萦上下打量了一阵,咧着一口有点外露的板牙说道:“难怪那么多人说卢氏娘子聪明,果然是个聪明的。”她皱了皱眉,马上又说道:“不过一个小姑子聪明也就罢了,抛头露面,又泼又辣可不行。”

眼前这个卢氏女,长得着实好看,这外表,倒是配得上她家儿子。(在母亲的眼中,儿子便是个丑八怪,也是无人配得上的。这妇人能认为卢萦配得上自家儿子,那已是极给面子的想法了。)

看这个院子也是不错的,从这个角度看去,那一间房子里居然堆了满房的书简……早听人说过,现在这竹简可都是值钱物事,那么一房子的书简呢,卖掉就够一家子吃大半辈子的了。不错不错,等会就提出让这些书简做为卢氏娘子的陪嫁品。

这个时代女子的陪嫁,正在发生变化。有很多地方,女方陪嫁过来的东西,不会再为女方所有,而是一入夫家的门,便是夫家的东西了。所以那高个妇人看到那一房子的书简,目中精光四露,已在暗暗琢磨着怎么处置它们了。

转眼,她又看向表情淡漠,举止中透着一种说不出味道的卢萦,忍着心中的不快,忖道:不过这性子就得磨一磨了。

想到这里,那高个妇人又板着脸数落道:“你说你这小姑子,你搬到这里才几个月吧?你看看这几个月里出了多少事?还有,有平氏那么好的外祖家,听说你还把她们关在门外过?这样可不行!”

高个妇人自顾自地数落得欢。

卢萦哪里是能吃亏的角色?刚开始,她还顾虑着媒婆这类型的人最喜说三道四,还在想着怎么温和地解决此事。此刻,她却是不耐烦了。当下,卢萦向后一仰,白皙修长的手在身侧交叠后,微微抬头,表情既冷漠,又姿态说不出的优雅地盯着那妇人,慢慢问道:“夫人,你是何人?”她勾了勾唇,冷冷说道:“夫人一进我门,便数落阿萦到现在,请问我与夫人相识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凤月无边66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十六章你是何人(第二更求粉红票)更新完毕!

第六十八章 点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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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落得滔滔不绝的高个妇人一怔。

不止是她,她旁边的那个媒婆也是一惊。她连忙捅了捅身边这位,转向卢萦陪着笑说道:“这个阿萦啊,是嫂子想得不周。这个,我这次前来,是有个天大的喜事跟阿萦说的。”说到这里,那媒婆忍不住想要朝旁边的王母瞪上一眼。

这话还没有开口说,八字还没有一捌呢,她倒好,一进门便教训了人家小娘子一通。这接下来,还叫她这个媒婆怎么开口啊?这次的谢媒钱,怕是得不到了。

事实上不止是媒婆这样想,旁边的王母这时也反应过来。有点怪起自己性子太急了。

转眼她盯了一眼饶是说着冰冷的话,也仪态不凡的卢萦,暗中恼道:只怪这个小姑子行事举止不类常人,害得她也就失了分寸。

实际也是如此,卢萦的气场太过强大,在自个的家中强悍惯了的王母见到她后,下意识地想压制住这个未来媳妇,便滔滔不绝地数落指责着,便忘记了自己还没有介绍来意呢。

那媒婆陪着笑脸说到这里,口沫横飞地继续道:“小娘子,我说的这个天大的喜事啊,就是给你找了户上好的人家。那个人家着实好啊,保准你嫁过去就吃穿不愁。啧啧,那王家的孩子啊,长得可真俊呢,那个俊,可是完全配得上小娘子你的……小娘子的情况呢。我们刚才也打听过了,你是被曾府退了婚吧?你看,你也十六岁了。你看看这汉阳上下,方圆数百里,哪里还有十六岁都没有许配人家的姑子?哎,你那些邻居还老是说,怕你嫁不了出去了呢。没有想到你命好造化好。这不,王家这么好的人家看中你了。”

说到这里,那媒婆捂着嘴咯咯咯地笑得欢快。

要是平时。媒婆给人做介绍时,不会一开口便把女方使劲地压低。可现在没法子啊,这个王母跟着自个儿来相媳妇已经是出格的了。结果自己来意都没有来得及说,这里已数落了人家姑子一大堆。她不这么压着女方,只怕女方不会中意啊。

媒婆一通话说完后,拿眼瞅着卢萦直笑,而坐在她旁边。与卢萦面对着面的王母。见卢萦沉吟,则有点不耐烦起来。

正如媒婆说的那样,王母觉得卢萦实在没有挑剔的本钱啊。你看,一个无父无母又被退了婚,有个好的外祖父家却不知道巴结的破落户,能有人娶就了不得了,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当然,很多人可能没有想到,这破落户一房子的书简,可是能换成钱的。如果那些人想到了。提亲的应该会多一些。

见卢萦还在沉默,王母忍不住说道:“这个卢氏娘子,听你的邻居说,你自退婚后,就没有人上门提过亲?上次那个城西的寡妇刚动了心思,便被她家的儿子当着你的面骂了你一顿?”

语气刻薄中带着怜悯。

卢萦暗叹一声。她才寻思了多久?这两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得她脸上都溅满了唾沫,根本连半句话都插不进。

现在好不容易两人不说话了,不喜欢拖拉的卢萦向后仰着。眼神冷着,姿态优雅着地盯着那王母,慢腾腾问道:“这位嫂子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何人。”

王母一噎。

那媒婆讷讷半晌。这才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啊,他就是王郎的母亲……小娘子,你看王郎家多有诚意啊?她母亲早就听说过你能干,识字,还聪明着呢。这不,今天与我这个媒人一道上了门。”

她看着卢萦,非常诚挚地说道:“阿萦啊,这女人嫁人是大事,你这年纪真不小了,不能再拖了……”

卢萦摇了摇头。

她的头摇得很干脆,摇过头后,卢萦站了起来。她看着那媒婆,客客气气,斯斯文文地说道:“两位可能不知道,我是家中长姐,在没有安排好弟弟之前,不会嫁人。”

说到这里,她走到厨房提起篮子,微笑道:“两位,我还有些东西要购买,要不,一起出门?”

这哪里是要出门?这分明是逐客!

王母脸一沉,她没有想到卢萦会当机立断地拒绝。这个都没人要了的姑子,难道就准备当一辈子的老姑婆?

这话一涌出,差点便被王母叫嚣出来。不过坐在旁边的媒婆把她的衣袖悄悄一扯,给她使了一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以后再做计较后。站起来陪着笑脸道:“哟,也是时间不早了。这个,阿萦你好好考虑考虑,明儿嫂子再登门拜访。”

终于送走两个妇人后,卢萦并没有如她所说的出门,而是大大方方地把篮子放下,她们才走出十步不到,便把自家大门一关。

王母悻悻地走出巷子,回头看着那深深的巷道,她有点恼羞成怒地说道:“怎么这就出了门?”

媒婆也有点恼,她尖声说道:“王嫂子,你也不看看你一进门,人家还不知道你是谁呢,你就一通好说。这样的媒,我是没本事做的了!”

见媒婆说得这么不客气,王母有点慌了,她想到卢萦那一屋子的书简,想到自个儿子那固执的劲,不由陪着笑脸说道:“这个大嫂子,这次是我不是。哎,我也不知怎么的,一见到那姑子脾气就冲了。”

媒婆也不是个好易与的,她冷笑道:“我做媒十多年,方圆数百里也走遍了。说实在的,王嫂子,你这样的情况我倒是见过。你不就是看在人家姑子无父无母,是个不需要敬重好刻薄拿捏的,从心里就没把她人当回事吗?你说人家要是有父有母有兄嫂的,你敢这样开口吗?这下好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家轰出来了。我这个脸,可是没了。”

想到这一趟白跑了,媒婆扭着腰哼哼道:“反正你家那大郎的事,我是不管了。”

王母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她能按住性子说这一通软话,已是极为难得的。听到这媒婆还上竿子上,不由跳起来骂道:“呸,你不管就不管,难道没有了你孙媒婆,我家大郎还讨不到媳妇不成?什么人啊这是!”

卢萦刚把房门关上,便听到外面两个妇人不加掩饰的大嗓门,她蹙着眉头摇了摇头,也懒得理会。回到房中拿起一本书便细细品读起来。

第二天,卢萦便得到消息,专门管理教化,对想要举孝廉的诸子有着至关重要作用的三老,来到了汉阳城。

听到这个消息后,卢萦忙碌起来。

她揣着百来个铁钱,换上卢云的衣裳,带着斗笠出了家门。

这一次,她径自来到汉阳唯一一家花楼——醉月阁的下面。

饶是白日,醉月阁里也相当热闹,不时有喝得醉熏熏,脸上身上都是胭脂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瞟了一眼那些男人,卢萦略略沉思后,便向她以前居住的地方走去。

她是算好了时辰出门的,赶到阳婶家时,正好阳婶的儿子也放了学。远远看到卢萦走来,那一身汗一身泥印,显然是逃了学玩得才回来的少年脸孔腾地一红,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说起来,现在的卢萦比数个月前吃不饱穿不暖时,可漂亮了不止一点。现在的她,也算是汉阳城的头一号美人。像平因那些富裕人家的姑子,也是梳妆得精致才能勉强与她相比,甚至还比不上。

也因此,这汉阳城的大大小小的少年,对她印象还是颇深的,平素里凑在一堆说着男人的话题时,卢氏阿萦出现的次数相当高。要不是她气质冷漠中透着斯文优雅,说不定都有人对她动手了。

见到卢萦娉娉婷婷向前自己走来,那少年涨红着一张脸。

转眼间,卢萦便来到了他面前,朝着大开的房门看了一眼,卢萦转向少年笑道:“罗子,婶呢?”

罗子朝脸上一擦,却不小心把脸擦得更脏后,讷讷说道:“我妈出门了。”转眼他殷勤地说道:“阿萦你等等,我马上就把她叫回来。”

“不必。”卢萦制止了罗子,笑盈盈地说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找我?”罗子的脸涨得通红,那悄悄瞟着卢萦的眼,也开始光明正大地看向她了。

卢萦点了点头,道:“罗子,听说你与西街的乞丐都很熟悉,我要一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你说。”罗子双眼发亮,几乎是想也不想便断然点头。

卢萦看着他,低低的,温柔地说道:“可是这事,你得答应我谁也不说。”

美人有求,少年自是忙不迭地应了,他板起脸,拍得胸脯当当作响,“这个阿萦你放心,我们混儿的人,最是讲究一诺千金了!”

“恩,我相信你。”得到肯定的罗子双颊通红中,卢萦轻声道:“我要四个乞儿,其中两个给我盯住一个人,还要一个很会偷东西的乞儿,以及城东的那个叫滚刀肉儿的乞儿。”她缓步走入阳婶的房间,在罗子跟着入内时,见没人注意这里,便扔给了罗子一个钱袋。

看着他,她盈盈而笑,可那笑容底,却有着一种罗子看不出的冷,“这是一百枚铁钱,你看着给,可行?”

……一百枚铁钱,买一个家族的败亡,你看行不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凤月无边67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十七章出手更新完毕!

第六十九章 成了

凤月无边68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十八章点火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行!”罗子接过铁钱,刚才还羞涩着的少年这会已有了混混儿的横劲,“阿萦,你要对付谁?尽管给我说,罗子一定给你办成!”

卢萦垂眸,静静地说道:“我要你们跟梢的,是平小七,平氏七郎。【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他一向喜欢玩,他在成都住了两年,不过现在已经回了汉阳城,我估莫他会出入醉月阁。”

……今年平氏有两个孙子辈被推举孝廉,那两人,便是平氏七郎和平氏十郎。比起性子懦和的平氏十郎,平氏七郎性劣好玩,不过在平氏诸孙中,算是聪明善于变通的。整个平氏一族,在他身上是花了大价钱,只盼着他能成为孝廉,光大平氏一族。

对于很多富裕人家来说,举孝廉,是唯一的晋升之道。因中秀才要真材实学,而举孝廉要求的品行高洁,那就容易多了——至少可以造假。平氏七郎之所以被寄与厚望,是因为他的禀性与平老夫人十分相似且最得她宠爱:手段毒辣,又善于媚上欺下。这样的人,其实比一个真正品行端方的君子,更容易走得远,更容易帮家族带向辉煌。

而卢萦现在,便是为了她与弟弟以后平稳安然的日子,来实施她的计划第一步——斩其翼!

两人低语了一会,卢萦把接下来地安排水及相会的场所说了一遍后,听到外面传来阳婶的笑声,便朝罗子点了点头,提步走出。

出了房门,卢萦笑盈盈地唤道:“阳婶。”

“哟,这不是阿萦吗?你怎么过来了?”阳婶显然有点惊讶,她连忙走到卢萦面前,抚着她的手端详一会后,转向罗子骂道:“死泼猴,阿萦来了怎么都不叫我?”

卢萦连忙笑道:“是我不要罗子叫的,反正时辰还多着呢。在这里等等婶子也是应该的。”

这话说得客气,阳婶爱听。

卢萦在阳婶家直寒喧了半天,直到天色渐晚,才离开了阳府。

回到家中,卢云早就回来了。见到姐姐,他连忙屁颠屁颠地跑近,委屈地瞅着她唤道:“姐。你哪去了,怎么回得这么晚?”

这孩子。

卢萦摸了摸他的头,一边朝里面走去。一边低声说道:“我在寻人对付平氏。”顿了顿,她微笑道:“至于怎么对付的,阿云可以猜一猜,猜不到的话,等结果出了我再告诉你。”

一直以来,卢萦有什么想法和行动,从来没有瞒过卢云。她手把手地告诉他这些阴谋诡计。为的便是让弟弟尽快成长起来。

只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教导这些东西给弟弟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这个姐姐。她只是一个女人,她真希望在她的弟弟心中,她是纯洁善良的,而不是现在这般,行事越来越狠,越来越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转眼。两天过去了。

傍晚了,平七郎大摇大摆地走在汉阳街上,一双眼睛不停地东张西望着。

张望了一会,他突然双眼一亮,脚步加快,朝着一个身段窈窕中透着火辣勾魂的姑子悄悄靠近。

这少女看身形,约摸十五六岁,正处于女人最美的年华,再小一点。不免涩了几分,再年长两岁,又是人妇。只有这般青春娇嫩中透着火辣,才让他光看身形。便是心跳加快。

想到这里,平七郎有点怨怼地忖道:为了那什么三老巡察的事,家里也管我管得太严了。

他这人,毛病说起来不少,最重要的一个毛病,就是喜欢沾花惹草,而且,越是外面的野花,伎院里要费钱的花,就越是喜欢。至于家里的那几个,他平素看着就觉得厌,实在提不起劲来。

而眼前这朵野花,一看就是个鲜艳辣手的。只见她一袭艳红的罗绮,红裳,墨发,配上雪白纤长的玉颈,亭亭玉立的身段,眼前这个少女,竟是罕见的美丽,以及冷艳。便如那月季花,鲜艳刺目,却自在张扬。

不过几个月没有回来,什么时候起,汉阳这小小的地方,竟多了这么一个大美人?真是让人看得心痒难耐

平氏七郎搓了搓手,只觉得被强行禁欲了好几天的心,重新涌起澎湃铿锵的力量来

大步走到那少女身后,平七郎深深一揖,清声道:“这位姑子,小可有礼了。”

一揖过后,他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等着少女回头。

少女果然回头了。

少女这一回头,在花丛中打滚多年的平氏七郎,眼睛竟是一直。

眼前这个少女,美丽是其次,让他心跳加快的,竟是这少女在美丽之余,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漠,这是一种无视一切的冰冷。她乌黑的眸子这般无波无澜地看着他,那水润的唇这般轻轻抿着,再配上她这一袭红得火辣的衣裳,有那么一瞬,平氏七郎竟是想着:也不知把她脱光了在塌上折腾时,还敢不敢这么冷漠和高高在上?

最喜欢玩刺激和征服游戏的平氏七郎,压住自个奔涌的血流,打量着她又寻思道:看来是个好人家的姑子,不过只要是在汉阳一地,就没有我娶不到的女人!

这想法,在他发现这美人身上的罗绮质料已然陈旧时,就更加有底了。

这一刻,平氏七郎涌出一种志在必得的兴奋来。

只是这种兴奋底,隐隐也有一种疑惑,眼前这佳人,似是有点眼熟?

平七郎蹙了蹙眉,不过与此同时,他一双眼,还在热切无比地盯着眼前的少女,脸上的笑容更是温文尔雅。

深情地凝视着这少女,欣喜地看着少女在自己征服了无数美人的眼神中,却依然无波无澜,平氏七郎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温柔多情,“这位姑子,小可有礼了。”

说罢,他朝她深深一揖。

平氏七郎表现得彬彬有礼,站在他对面的少女,却依然平静中透着冷漠。

她静静地盯着眼前这个一表人才的青年,良久,她勾了勾唇:果然上钩了!

这少女,正是卢萦。

……

因这平氏七郎,不时被平氏一族的人念起,像平因,便在背后说过他的不少闲话。所以,卢萦对他还是很了解的。这一次,她特意在当铺里,购置了这么一件质地不怎么样,式样也已经陈旧,只是颜色极其张扬,衬得她雪白的肌肤特别耀眼刺目的衣裳,还这般在街道中晃了两天,便是为了等他前来。

果然,平氏七郎看向她的眸子里,燃烧起了沸腾的欲望。

见卢萦乌黑水润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自己,平氏七郎声音放低,继续沉着声音温柔地唤道:“这位姑子?”

卢萦回过神来,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在艳红映衬下,白得冷艳的脸孔流露出一丝迷惑。

轻启粉唇,终于,她小心的,谨慎地唤道:“你是,七表兄?”

什么?

平氏七郎一怔。

对上他不解的眼神,卢萦勾了勾唇,浅浅一笑后,朝他福了福,温柔地唤道:“七郎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你表妹阿萦啊。卢氏阿萦……”

什么?

宛如一瓢冷水从头淋到脚,平氏七郎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佳人,第一个念头竟是:该死!怎么会是表妹?而且还是一个定了婚,就要嫁人的表妹?

平氏七郎这两年一直在成都,平素里难得回汉阳一趟,便是回了,也是来去匆匆,他现在还不知道,卢萦已经退婚了。

平氏七郎目呆呆地看着卢萦,而此刻的卢萦,又恢复了那种冷漠娇艳的味道。看着她衣袖当风的模样,一直顺风顺意惯了的平氏七郎,直觉得心口像被什么抓了几把一样,搔痒得厉害。

……如果不是她定了婚,表妹什么的,也是极有意思的。

寻思到这里,平氏七郎暗叹一声。

而这时,卢萦显然被他这样目光灼灼地盯着,已经有点恼了。只见她朝他匆匆一福,冷冷说道:“七郎如果无事,阿萦告退了。”说罢,也不再与他多话,腰一扭,转身便走,动作极为利索果断。

目送着卢萦远去,平氏七郎没有追去。他一直是个聪明人,明知道追上去没有结果,便不会做这蠢事。

只是此时此刻,他那被美人儿激起来的性致,却勃然欲发。整颗心,已砰砰而动,想让它冷静也冷静不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小心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郎君,你是平七郎吗?”

平氏七郎转过头去同,他对上眼前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不由皱起了眉头,“我是平氏七郎。”

小乞丐闻言咧嘴一笑,他塞过来一张纸条,反手朝着身后的醉月阁一指,开心地说道:“是里面的一个长得很美的姐姐让我给郎君的。”

美人给的?平氏七郎刚被打击的心,一下子恢复了。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纸条,只见纸帛上用秀丽纤细的字体,写着一段话,“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君何其薄情?一别经年,浑然忘了那红衾颠倒,销金帐里销魂?”

这是艳诗!这是直白白的艳诗。

这艳诗,既有相思意,更有勾魂语,特别是看到最后一句时,平氏七郎喉结连连滚动了几下,只觉得自己下边都支起了帐蓬。

这时的他,浑然忘记了家中的警告,他把纸条一收,眯眼一笑,迈着八字步便朝刚刚开张不久的醉月阁走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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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与贵人的第三个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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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氏七郎刚刚步入醉月阁,给他递纸条的那个小乞丐便一溜烟钻入一个巷子里。

“罗子哥,东西到手了,嘻嘻,好多的金啊。”

罗子把那钱袋拿到手中,见那小乞丐恋恋不舍地盯着,不由砸嘴说道:“你急什么?我说过,这钱,是给你们几人离开这里做路费用的,到时你们平分,我一钱不取!”

“好嘞!”小乞丐喜得跳了起来,他是老手,那钱袋一入手便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平分啊,这里面,少说也有一百两金吧?啧啧,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呢。想到这一转眼间,他们几个小乞丐便变成了有钱人,小乞丐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了。

卢萦对身上的这袭红裳,颇为不适应。

相比起她冷漠平凡的性格来说,这衣裳太张扬显目,又特别衬她的肌肤身段,虽然并无出格之处,如平因她们平常也是这样穿的。可素面朝天惯了的卢萦,还是极不适应。

因此,点火目的既然已经达成,她就马上赶回家去。

来到巷子里,卢萦猛然转过头来,可她四下张望了好一会,也没有察觉到异常。便按下纳闷,急急回到家中换回了她惯常穿的裳服。

换过裳后,卢萦把家中整理一番,估莫着时辰差不多了,再次出了房门。

这时,外面夕阳西沉,而醉月阁,已开始张灯结彩。

在醉月阁中川流不息的来往人流中,只见醉月阁的妈妈跟着平氏七郎走了出来。她一边扭着腰,一边笑盈盈地说道:“这个平家郎君啊,实在不是妈妈信不过你的为人。而是这个。自古以来便没有不带钱来嫖女人的道理。再说呢,郎君你也是好久没有在汉阳出现过的,要不是夕月认得你,妈妈还真不信你那话!”

妈妈的声音不大,所说的话只有平七郎听得见。毕竟,她也是老妖精了,既然答应了平氏七郎打白条的事。也就没有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他的面子吧?

只不过这话,还是得说明不是?怎么着,也得让他记着。

虽然没有人关注这里。可平七郎这会脸色还是无比难看。

他就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阴沟里翻船,钱被人偷走不算,还扣了个白嫖的名号在头上!

白嫖!他平氏七郎是这样的人吗?

可恨的是,他现在压根就记不起是在哪里丢了钱袋,哼,要是找到那个偷盗他财物的人。他非得折磨得那人死去活来不可。敢让他平七郎丢这么大的脸,他要他一家死光光!哼,想他平氏一族在汉阳横行多年,还没有人敢拂过虎须!

感觉到强烈的羞辱和恨意的平七郎,脸色很有点扭曲发青。他勉强朝呱躁不已的妈妈抱了抱拳后,便大步朝回走去。

可能他是流年不利。

就在平七郎急匆匆地向回赶去时,突然间,一个矮小肮脏的身影,慌慌忙忙地朝他跑来!

这时刻,平七郎心中郁怒。无心留神,那身影不时回头看去,也是慌乱无比。因此跑着跑着,两人竟撞了个结实!

撞了个结实也就罢了。关健是,这个突然撞到平七郎怀中的小乞丐,在被他撞得一歪时,右手一摸,竟顺手抓住了他的命根子来稳住身形!

“啊——”刚刚得到满足的平七郎,这下痛到了极点。

一声惨叫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来后。郁怒交加,又羞又恼的平七郎,再也控制不住本性中的戾气,一把把那小乞丐推倒在地。就没头没脑地朝他的脑袋,小身板踩去。

一边踩,平七郎一边咬牙骂道:“该死的混帐东西!刚才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钱袋?我打死你这个小畜生!”

他才踩了二下,那乞丐已如泼猴般在地上又是翻滚又是惨叫又是嘶嚎起来,“救命啊,孝廉爷打人了啊——快来人救救我啊,平府的孝廉爷要杀人了啊——”

小乞丐的叫声惨烈无比,那似乎因为剧痛和折磨,而忍不住翻滚嘶嚎的身影,更是显得无比的可怜。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围上。在犹豫着要不要阻止时,好一些声音也在议论,“这人是谁?”“说是平府的孝廉。”“怎么可能,孝廉不都是忠臣义士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当孝廉?”“得,什么孝廉都是忠臣义?,孝廉啊,那就是有钱人的的玩意儿。你没看这人是从醉月阁中出来的吗?”

混在这些乱七八糟地议论声中,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传来,“我听醉月阁的妈妈说,这位孝廉嫖了女人还不给钱呢。”

嫖女人不给钱?这又是一大新闻。于是,本来便沸腾的人群,更加沸腾了。

平七郎才踢了那小乞丐几脚,便听到四周纷纷而起的指责和骂声,才听了两句,他的额头便冷汗涔涔而下!

不好!

当下,他脸色一白,牙一咬,便向前冲去。

可这个时候,他想走,那小乞丐却不放过他。也不知他怎么一缠,便抱住了平七郎的双脚,哭天哭地的惨嚎道:“孝廉爷,你就饶了我吧,小人求求你了,你就饶了你吧。”明明是那小乞丐抱着他不放,可众人只以为是平七郎踩住了那个小乞丐,更因为小乞丐哭得悲惨,四周的指责和骂声更响亮了。

平氏七郎浑身嗖嗖发冷,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慌涌上心头。于无边的恐惧中,他慌慌张张地四下看去,这一看,他对上了一个愤怒中带着鄙夷地盯着他的老者。

蓦然的,平氏七郎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堵得慌,眼前都发起黑来了。

这个时候,不止是平七郎注意了那老者,混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卢萦,也注意到了。

她瞟了一眼汗流浃背的平七郎一眼,唇角勾了勾,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事,就与她无关了。当下,卢萦回到了家中。

卢云正在家里等着她。见姐姐回来,他连忙迎上。

卢萦一边把房门关上,一边看着弟弟,低低说道:“成了!”

“姐,什么成了?”

卢萦神秘一笑,道:“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确实,过两天,卢云就得到消息,说是新来的三老,对汉阳的教化极为震怒,他们认为汉阳县长治下不严,竟然让那些为富不仁的富户,那些残暴的恶徒也有举孝廉的资格。

孝廉孝廉,本应该至高至洁,本应该奖励忠臣义士,孝子仁人,可这汉阳一地,这孝廉竟成了富人向上攀升的便利之境。这让忠心耿耿为新立的朝庭分忧的三个长者,怎么不怒?

他们这一怒不要紧,接下来,整个汉阳城中的富人,都是战战兢兢。而汉阳县长,本与平氏勾结多年,他每年收受平府送上来的巨额钱财,对他们所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成了定例。可这一下,平氏行为不检,令得他这个县长也被人指责,特别是经过这么一闹,令得他从此后仕途再无寸进后,汉阳县长也恼上了平氏一族。

有所谓断人前程如杀人父母,这一下,勾搭成奸的官商彻底分裂,而与此同时,平氏得到消息,他们平氏一族上下勾结,枉图蒙蔽圣听,责令十年内,其子弟再不得举孝廉,同时朝庭会将他们的行止召告天下。

至此,平府的后台没了,前途也没了。这一个靠着行商起家的家族,再无上升的地步了!

把这些事都打听了个明白的卢云,显得十分振奋。特别在卢萦告诉他,她是如何行事之后,他更是感觉到自己成长了很多。

如,他第一次知道,一个只有财富而没有权势的家族,别人轻飘飘一句话,便可以把它踩到泥底下。

如,他第一次知道,一个富户不管如何嚣张,只要斩断了它与官家勾结的手,它就不足为虑。

这一天傍晚,卢云与卢萦在市集中,又听了一些关于平氏的传闻后。卢云凑近姐姐,悄声问道:“姐,外祖母他们,是不是从此不会再打你我的主意了?”

卢萦沉默了一会,摇头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她抿着唇,低低说道:“现在的平氏,绝了靠子弟幸进之路,也得罪了汉阳县长,便在天下间,也落了个恶名。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整个家族只会越来越没落。官家只需每年在赋税上动动手脚,便可以把平氏一族逼得倾家荡产。”

怕就怕,知道前途无望的平氏,也知道自家的名声坏到了根子上,根本不可能得到那贵人青睐的平氏,还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还是在那里痴心妄想,还想通过她抓住贵人那根稻草。

……真到了那时,她就实施第二步,斩其手足!

现在,她还真不愿意做得太绝。如果他们不逼她,她永远也不想做得太绝。

姐弟俩说说笑笑一阵,卢云看到了一个同窗,当下跑了过去,两个少年人凑在一起玩闹起来。

与同窗说笑着的卢云,没有注意到一辆牛车突然驶到了卢萦的面前。而在牛车里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话后,他的姐姐脸色一青,无可奈何地爬上了牛车,消失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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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无边69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六十九章成了更新完毕!

第七十一章 平因哭了

凤月无边70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章与贵人的第三个回合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载着卢萦的牛车,缓缓驶进了怡园。【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

这一次进来,她不但没有着男装,还是被贵人派人车载着进来的。在看到这牛车走的是正门时,卢萦吐出一口浊气,暗暗想道:幸好,幸好!

自正门而入,说明那人现在还是把她当客人,至少,不会是想就此把她接到这里,成为他的一个没名没名的婢妾。

不一会,牛车停下,一个侍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卢氏小娘子,请下车吧。”

卢萦走下牛车。

再一次相见,还是在那处亭台中。金黄的阳光洒在亭台上,流水潺潺中,一阵琴声飘荡而来。

那贵人懒洋洋地睡在美人塌上,在他的身前,是一个素手轻拂的弹琴美人,而在他的身侧,也站着七八个美人。

这么多美人,一个个锦衣华服,妆容精美,她们笑靥如花地围着那贵人,虽笑得乖巧美丽,却没有吱声。

而在花园各处散落的,则是一个个精悍英武的金吾卫。这些金吾卫身着紫衣紫甲,面无表情。

这还是第一次,乡下出身的卢萦,见识到了一个权贵的排场。

光是杵在那里,就能够让人气虚腿软的排场!

琴声悠悠中,卢萦的脚步声徐徐靠近。

这脚步声,干净利落中,透着一种从容冷漠,不用睁眼,贵人也能想象这脚步的主人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慢慢的,他睁开眼来。

而这时,卢萦已经来到他身前。

看到这么一个村姑自自在在走过来,众美人都睁大眼,好奇地朝她打量着。

在这种安静中,卢萦还在向那贵人走来。

一直走到他左侧,卢萦没有向他屈膝行礼,而是自顾自地拉开塌。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

然后,她给自己斟了一盅酒,小小抿了一口气,她蹙着眉朝身后的人晃了晃,“味太浓,换薄的。”顺便她又交待一句,“我饿了。弄点吃的来。”

四下非常非常安静。

嗖嗖嗖,那些很明显的,被卢萦当成下人的美人。在愤怒地给了卢萦一个白眼后,一个个抬着头,委屈地看向那贵人。

而散在外面的,属于贵人的几个贴身侍卫,这时则是双眼发着亮,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一幕。

自古以来,左位为贵客位。这个村姑大大方方地坐在贵客位,自自在在地支使他的人,这行为,恁也胆大妄为!

终于,贵人睁开眼来。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卢萦。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姑子,胆大包天,率性而为……不对,是只在他面前率性而为。不管他摆出什么样的声势,也不管她自己的衣着身份卑微到比他府中的仆人都相差甚远,她就是在他面前自得自在。就是在他的地盘上,一副很舒服很随意的姿态。

……还真是让人头痛啊。

盯了卢萦一眼,那贵人朝旁点了点头,道:“带她换身衣裳。”

“是。”侯在贵人身后的,一个年长些的美人走上前来,她朝着卢萦福了福后,温柔说道:“小姑子,请。”

卢萦慢慢放下酒盅,抬眸瞟了那美人一眼后。也不追问,也不扭捏,站起来施施然地跟在她身后走去。

看着那一前一后的两个女人,那贵人蹙了蹙眉。向旁边问道:“这卢氏看起来比玉娘还要像主人,为何?”

那些美人自是不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不一会,卢萦回来了。

这一次的卢萦,换了一个装。

只见她身着艳红的罗绮,上面勾绣着金灿灿的杯纹。足下,鞋履上镶着珍珠。

少女的秀发学着洛阳的那些贵女们挽起,雪白的肌肤上没有擦粉,倒是粉唇上涂了点点胭脂。

看到缓步而来的卢萦,众人都觉得有点闪眼。

人还是那个人,可艳美的华服配上乌黑的云鬓,白嫩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何况,卢萦发育得还极好,一袭红裳上身,竟有一种说不出的,似是勾人,却又因为她那表情姿态,而不得不谨慎以待的感觉。

不过,这里的人,都不是没有见过美人的。论姿色,这少女与洛阳的贵女们差相仿佛。(贵人的身周都是华服美人,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想也没有想到,把她与这些美人相比,而是自然地,把她与远在洛阳的那些天之娇女们相比较了。)

真正让人回不过神来的,是她那气度。华服,清丽得娇艳的容颜,掩不去她眸光的冰冷。

在如此身份的贵人面前,在怡园这样的地方,她还眸光冰冷,那就透着种睥睨了。

卢萦自自然然地越过那位玉娘,缓步走到她原来的塌几旁边,她施施然坐下,然后微微侧头,朝着贵人勾了勾唇,“衣裳很好,多谢。”

合着,他是特地给她送衣裳来着?

这种反客为主,大方得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的举止,令贵人哑然失笑。他把盅中酒自己抿了一口后,顺手递到她唇边,低沉笑道:“这种酒味甚薄,尝尝?”

这是轻薄了?

卢萦伸出手,从贵人的手中接向那杯子。就在她的手指碰到杯沿时,贵人双眼一眯。

这一眯,一种沉寒的威压扑面而来。卢萦对上他的眸子,以及他眸中的警告。

……他不喜欢看到她拒绝!

不拒绝?就这样让他喂她喝酒?那自己成什么人了?

卢萦暗叹一声,她松下手,却也对碰着自己唇瓣的酒盅视而不见。乌黑的眸子静静地,毫无波澜地对上那贵人的眸子,这般对视好一会,卢萦缓缓伸手。

她白皙中略显粗糙的手指挡在了酒盅口。把它罩住,卢萦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贵人。

直到确认他丝毫没有退让之意,卢萦又暗叹一声。

她松开手,缓缓退后几步,身着女装却如男子一样朝着贵人一揖后,卢萦朗声说道:“卢氏阿云饱读诗书。自认学富三车,愿附郎君骥尾!”

……他执意要收她,那她就从了便是,不过,是以男子身,是行幕僚事。

贵人危险地眯着双眸,冷冷说道:“你是卢氏阿云么?”

一句简单的话中。却是杀机毕露。分明是在指责她犯了欺上之罪。

卢萦神色不动,她保持长揖的姿势,淡淡回道:“郎君错矣。小人唤卢氏阿昀,昀,日光也,与浮云的云同音不同字。”

有意思,居然当着他的面便造起名字来了。

……造假名字也就罢了,还造得这么大大方方,堂而皇之。

贵人不怒反笑。他点了点头,道:“原来你是卢氏阿昀。”

这八个字一出,众美人齐刷刷匍伏在地,白着脸一动不动,四周连春都沉抑起来。

贵人盯着一揖不起的卢萦,慢慢说道:“上一次,你引我发怒,进而令平氏打消主意倒也罢了。卢氏阿萦,是谁让你与阴氏的那小子墙头相会的?还有,为了达到目的。你竟敢以自身相诱,引得那平氏七郎上当……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贵人这番话说得缓慢无比,越是缓慢,四周的美人越是一动不敢动。

卢萦抬起头来。

她脸色不好,不,应该说,她脸是黑的。抬头盯了那贵人一眼,卢萦抿唇说道:“郎君,这样不好。这样很不好!”

确实是很不好,从什么时候起,这个贵人竟把自己当成了所有物?

原来她所有的算盘,都落了个空处。

认真地说到这里。卢萦盯了那贵人一眼,粉唇抿紧,面无表情地说道:“郎君,这情况一点也不好,你得改!”

“……”

“噗哧——”两个笑声,也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

不过这个时候,贵人也罢,卢萦也罢,都没有心神关注谁在发笑。

贵人死死地盯着卢萦,越发地眯起了双眼。而随着他这种威压弥散开来,匍伏着的美人连脸都贴到地板上了。

……他当然知道这情况一点也不好。事实上,自上次与卢萦下了一盘棋,又听她读了一会经文后,贵人觉得她的话说得有些道理,隐约有了放手之意。他之所以继续关注卢萦,不过是觉得她有点有趣,也对她的诸般行事,有点好奇罢了。

发展到现在,他也觉得不好:他对这个小村姑,太用心了。

可这些卢萦是怎么知道的?这女子,怎么每次都扣着自己的心思说话?

卢萦像个旁观者,像个长者一样,语重声长地提醒了贵人“你得改”之后,又抬头看了贵人一眼。

然后,她朝着他再次一揖,朗声道:“郎君有事要忙,卢氏阿昀告退。”

……你还是好好想想再做决定吧。

身为上位者,身为你这样的上位者,收一个乱了自己心的女人在身边,并不是一件好事。要是这女人是个普通柔弱的也就罢了,不过是多宠一些。可这女人偏偏不是,她阴谋众多,还心狠手辣。所以,你还是多想想吧。

丢下一句话后,也不等贵人发话,卢萦缓缓后退。一直亭台外的玉娘身侧,卢萦歪了歪头,提醒道:“郎君不曾决断之前,还是别让消息外泄的好。”

外泄的话,会给她惹上太多麻烦的,如,她是身着女装被贵人接进府中的,如,贵人还曾亲自喂酒给她吃,如,她身上的衣裳鞋履都是贵人赏的。

看,这些事何等麻烦?实在是大麻烦啊!

说出这句似是警告也似是劝谏的话后,卢萦娉娉婷婷而去。

玉娘回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身影,暗中惊诧:这小姑子一眼就判断出自己是这个怡园主管内宅的,当真好眼力!(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凤月无边70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章与贵人的第三个回合更新完毕!

第七十二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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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云一推开家门,便看到姐姐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对着远方发呆。【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

“姐?”卢云小心地靠近,不安地问道:“姐,发生了什么事?”

“阿云回来了?”卢萦转过头,看着弟弟,她低声说道:“过阵子,我们可能会离开汉阳。”

“离开汉阳,为什么?”卢云睁大了眼。他现在在学堂里,先生很看重他,他也交好了几个同窗,连平氏那么大的麻烦他姐姐也不怕,为什么突然说离开。

何况,离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没有人推荐,就不能随便入学。甚至连居住都是大麻烦。

对上弟弟不解的眼神,卢萦寻思了一会,才说道:“今天在街市中,你看到我不见了,是么?”

“姐,那不是你先回家了吗?”

“不是。”卢萦说道:“记得怡园那个贵人吗?我被他接过去了。”

“什么?”

这个消息不管放在汉阳哪个家族,都是让人震惊的吧?卢云不敢置信地瞪了姐姐好一会,才哑声说道:“姐,他会给你名份吗?”

说到这里,卢云突然愤怒起来,“姐,你这么好,他会给你名份对不对?呸,他要是不给,我就跟他拼了这条命!”

“这什么话呢?”卢萦失笑,她摇头道:“他没有对我怎么样,”顿了顿,卢萦把刚才在怡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蹙眉道:“不过我感觉到,他似是真对我感兴趣了。我怕他到头来还是会把我带在身边。真到那时,我就换上男装,等到了成都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直接对外人说。我与你是兄弟,你没有姐姐。”

卢萦抿了一口茶,低而清冷地说道:“我的生活,得由我自己来安排……所以阿云你放心,我不会成为他的婢妾或枕边人!”

说罢,卢萦抬头看向弟弟。

对上姐姐乌黑坚定的眸光,卢云是完全相信了。他兴高采烈地说道:“那也好,嘻嘻,等姐姐相中了喜欢的人。再换回女装不迟。”

卢萦哑然失笑。

卢云却没有笑,他认真地看着姐姐,很是质朴地说道:“反正我就知道姐姐会有办法。姐姐不想的事,谁也难不住姐姐。”

这小子,什么时候起,这么信任自己了?卢萦哑然失笑。

不过被卢云这么一说,卢萦心中也宽快起来。现在的她。也就是隐隐感觉到,贵人如果离开汉阳,说不定会带着他们姐弟一起走,不过那是以后的事,等到了那时候再想法子。反正,如果要她做那贵人身边的枕边人,她宁愿穿一辈子的男装,当一辈子的男人。

……人生最可悲的,莫过于让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操纵在手。说实在的,她对以后嫁人生子的日子。于内心深处有着恐惧。她实在不想自己的一生,被一个不知所谓的男人或男人的家庭,男人的母亲所操纵。

与弟弟说开后,卢萦心情已是大好。她换了一袭衣裳,提着篮子出了家门。

刚刚来到市集中,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阿萦!”

卢萦转头。

她对上的,是一脸憔悴不堪的平因。这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平因,虽然还是一袭华服。妆容精致,可那铅粉再厚,也掩不去她苍白的脸色。

卢萦朝她身后看了看,平因不是乘驴车来的。平氏应该没有倒得这么快啊。她的驴车呢?

在卢萦的沉默中,平因走到了她面前。

然后,她停下脚步,扁着嘴,又是委屈又是怨恨地瞪着卢萦。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身边的人每个人都不高兴,怎么这个阿萦还是这么精神,甚至比上次见到又美了些?

正处于发育成长年龄的卢萦,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的方向进化着。

瞪了一会卢萦后,平因突然有点说不出的难受,她忍着泪水,侧过头说道:“你现在得意了吧?”

她得意了?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她要得意?

卢萦狐疑地看着平因,盯着她尖尖的下颌,和那婴儿肥不再的双颊,卢萦心神一动,突然说道:“阿因,曾府又想退婚?”

她这话一出,平因脸色刷地大变。她腾地转头盯着卢萦,尖声道:“你果然知道!你这个害人精!你这个恶妇!”

她才叫骂到这里,突然手腕一紧,却是被卢萦扯着朝一个巷子走去。

平因正要挣扎,却听到卢萦冷冷的声音传来,“你就这么喜欢被人看热闹?”

一句话提醒了平因,她朝四下看了一眼,见好些人都朝这里盯来,连忙咬着牙,跟卢萦进入了一个偏静的巷子中。

进入巷子,卢萦放开平因的手,蹙眉说道:“曾氏是不是准备举家搬到成都去?”

“你怎么知道?”平因一惊,疑问脱口而出。

卢萦冷笑起来,她哧笑道:“曾长志与我退了婚,现在又要退了你,如果他还留在汉阳,还会有人嫁吗?”

看来曾父在成都已经稳住了根,这样子,他们搬到成都去,也情有可原。而且,曾长志只要不是举孝廉,也就没有多少人会刻意调查他的过往。看来,曾父是想给儿子在成都另谋一门中意的婚事了。

想通了这些,卢萦抬起头来。

她看着脸白如纸,薄得像个纸片人一样的平因,看着昔日娇美活泼的女孩儿,如今一副脱了水失了魂的憔悴模样,看着她眼中的绝望,突然低笑道:“阿因,你悔了吧?”费尽心力得到的如意郎君,不惜抢也要抢来的好夫婿,却原来是这样的人……

这话一出,平因刷地抬头看向卢萦。她先愤恨地瞪着她,可是瞪着瞪着,一阵难以形容的悲恸却涌上心头。

慢慢的,平因捂着头蹲下,等卢萦蹙了蹙眉,准备问她两句时,却听到平因哭了起来。

平因抱着头,不停的哭着。悲伤中,她还记得这里会有人出出入入,因此极力压制自己的哭声。

听到平因哭得这么伤心,卢萦怔了怔。等她哭声稍息,卢萦蹙着眉,不耐烦地说道:“阿因,你来找我,不地是为了当着我的面哭一场吧?”

这话一出,平因的哭声又响了几分。

在卢萦越来越不耐烦时,她哽咽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见你。阿萦,我知道我错了。你们一起长大,他明明喜欢你,还是因为你家贫而嫌弃,那时我就应该知道,他这人靠不住。可我就是被蒙了眼,就是任性着想,我比你好,他当然会选择我而不会选择你。”

抽噎中,平因的吐词有点模糊,思路却很清晰。她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地掉在地上,娇小的身子也瑟缩成了一团,整个人都像被抛弃的小猫一样,说不出的可怜。

卢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平因也不知怎的,今天知道曾府有意退婚后,她在大哭了一场后,第一个想见的,便是卢萦。

……也许,抢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是心中不安的吧?也许,她想借这个机会,向这个曾经把自己当成姐妹,后来又成仇人的表妹倾诉一些对着别人说不出的话。

平因还在哽咽,还在说着,“阿萦,你告诉我怎么做好不好?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能像你那个时候一样,把他放开,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而不是,这么恨,这么恨……”

因为那个男人,自己名声已经败坏,可到头来,她还是不能嫁他。他不要她了,她怎么办?她怎么办啊?

……整个上午,平因都如行尸走肉,那时候,她脑子里想得最多的,是个死字。

她不知道,除了死,自己还能怎么样,她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记起了卢萦。记起当时卢萦也是面临着与她同样的境地,可她当时怎么就那么潇洒呢?

于是,她就过来了。她就是想问问卢萦,她该怎么办。

听着平因语无伦次的话语,卢萦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有点想笑。

卢萦她勾了勾唇,冷冷说道:“这有什么好伤心的?正如你说的那样,他既然能因为贫贱弃了我,自然也能因为你家里出现不顺而弃了你。阿因,其实你也没有必要悔。我相信这世间比曾长志还要差劲的男人,应该没有几个。你以后的夫婿,肯定比他好。”

说到这里,卢萦笑了笑,她摇了摇头,怜悯地说道:“说起来,这世间的女人就是蠢!一个一个的,只看得到眼前的这么点小事,只看得到眼前这个男人。明明在一起时,也只处得这个样子,明明知道,他也就只有这么好。可就是舍不得放手,就是以为,没了他自己就没了一切。哧!固执地守着那么一小角天空,怎么都不愿意去转头看看外面的世界。这种日子就这么有意思?切,真是可怜可悲!”

卢萦可不是一个良善之人,她说到这里后,已经对哭哭啼啼的平因不耐烦了。当下丢下一句“可怜可悲”之后,她衣袖一振,转身就走。至于平因还哭不哭,还有被外人看到了怎么办?她肿着脸怎么回去?这些通通与她无关。

她只知道,反正她这一生,永远也不会落到让人怜悯同情的地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凤月无边71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一章平因哭了更新完毕!

第七十三章 强搬

凤月无边72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二章离别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打发了平因,卢萦也没有急着回去,她转到市集中,准备买几样菜回去。八一中文网.81zw.com

在她弯着腰挑挑捡捡时,听到阳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阿萦啊?”

卢萦连忙回头,见阳婶只是独自一人,身边并没有跟着她的儿子,不由放松下来,她微笑道:“婶子也来买菜?”

“婶子哪有阿萦这么多钱?婶子的菜啊,都是自个儿种的,少了,就到野外摘些野菜。”阳婶打量着越发气色见好的卢萦,凑上前说道:“说起来,阿萦你们姐弟的日子,比以前可是好太多了。你看看你这样子,跟以前可不能比啊。阿萦,你可真有本事。”

卢萦笑了笑。

阳婶瞅着她,越发凑近了,“阿萦,你现在找到夫婿么?”

见卢萦笑而不语,阳婶小声说道:“这个,我有一个表妹,她家那儿子还与我家卢云一样,也是在学堂读书的。前两天瞅中了你,托婶来问问。”砸着着嘴,阳婶又道:“阿萦也知道,你婶我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不过那娃儿真的不错,人又上进,家里还有十亩良田……”

卢萦打断她的话头,笑道:“婶,我现在不想说这个。”

阳婶回头看着她,叹息一声,道:“阿萦,就你这长相,原本嫁到好人家也是易事,不过你应该知道你以前……”

卢萦再次打断她,她笑道:“婶,我真是不想说。”

哪有这个年纪的姑子不想嫁人的?分明是不中意农户人家啊。阳婶叹了口气,也不再说。只是心中未免嘀咕几句卢萦心眼太高。

与阳婶告别后,卢萦提着篮子继续向回走。

刚刚来到巷子里,卢萦一眼便看到,昨天那个个子瘦长的少年王柯出现在前方。

见到卢萦走来,王柯双眼一亮,不过转眼他又耸拉着脑袋。

卢萦走到他面前。

王柯抬起头来。他支吾半晌,才开口说道:“阿萦,昨天我母亲,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其实很喜欢你,真的,你相信我,她其实很中意你。”

王柯说得结结巴巴。也说得认真无比。他看着卢萦的脸上带着几分焦虑,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拭着汗,看起来十分紧张。

卢萦“恩”了一声。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罢,她越过王柯,继续朝前走去。

王柯大喜地追上她,急声问道:“阿萦,你不怪她对不对?你,我明天再让媒婆过来好不好?”

“不好!”卢萦停下脚步,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王柯。淡淡说道:“王家郎君,这提亲一事就此打止吧。”

“为什么?”王柯脸色一白,他呆呆地看着卢萦,好一会才涩着声音说道:“你,你不是没有人要吗,怎么……”话没说完,他还是知道自己说得不妥,马上闭了嘴。

卢萦蹙眉,她静静地瞟了王柯一眼。这一眼,极冷漠。也因为冷漠,而显得居高临下。

这种眼神的杀伤力极高,王柯彻底地白了脸,只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卢萦远去。

卢萦进入巷子,刚刚来到自家门外,便听到旁边一个侧门吱呀一声,有几人走了出来。

她也没有在意,径自弯腰开门。而这时,身后隐隐有说话声传来。“她就是卢氏阿萦?”“就是她。”“你这么关心她做甚?”“你不知道,那天我侄儿特意找到我,问起那个在市集中着红裳,肌肤雪白的美貌姑子是谁家的。听到她没了婚约。现在一天到晚在闹着我姐上门提亲呢。”“有这事?”“原来不是个省事的……”

听到这里,卢萦一愣,她不由想到今天阳婶的提亲,还有王柯刚才的特意拦路,原来自己在不经意间,已沾惹上了一些桃花了。

想到这里,卢萦笑了笑,推开房门走入屋中。就在她跨入屋中的那一瞬,有一个隐约的说话声传入她的耳中,“她还勾引我们少郎君呢……不过少郎君现在走了,她想勾引也是白搭。”

什么?

卢萦一僵,半晌半晌才转过头。她怔怔地看着阴府那扇摇晃着小门,突然间整个人空洞起来。这种空洞,与这浮躁的春日一般,明明一切都好,可就是让人心堵得慌,让人情不自禁止难受着,孤寂着……

呆了半晌后,卢萦胡乱把饭菜准备了一下,便走到那片围墙下。

仰着头看了一阵,她搬来塌几,掂着脚站在了围墙这头。

围墙那边,桃红柳绿着,明明鲜亮鲜亮的春色,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瑟。

呆了一会,卢萦转向左侧。伸手搬开两块砖头后,她看到了一个放在油布包里的金色的锦囊。

锦囊十分精美,布料是卢萦从来没有见过的,握在手中如水般轻软。她打开锦囊,里面有一块玉佩和一根竹简和一块手帕。

玉佩很眼熟,似是在阴澈身上看到过。而那竹简上,只有寥寥几句,可能写的人赶得急,那字迹有点潦草,“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手帕湿湿的,上面用凌乱地笔迹写着,“与卿别后,从此明月凄凉箫声苦绝。”最后几个字,墨迹晕染开来,显然写字的人写着写着,已是泪如雨下……

原来他真的走了!

卢萦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帕子,一时之间神思恍惚。

以往,她对曾郎有情,那是她知道他是她的夫婿,她对他有期待,知道自己应该喜爱他。可后来一清醒,断了也就断了。也许,那喜爱根本是她强加上去的吧?

算起来,她真正起了少女之思的人,也就只有那个总是抿着唇,水黑渲染出的双眸总是那么定定地看着她的少年。那少年,曾坐在这墙头,这树荫下,曾在那明月中吹着箫,曾望着她流过泪。

她无法否认心中的悸动,甚至,她曾幻想着,也许,也许有十之一二的机会,他的家人会同意她……

梦末醒,人已不在,原来便是这般滋味!

不知不觉中,卢萦伸手掩住自己的脸。

……原来,她还是渴望过的!

原来,她总总有意无意地朝墙头望来,是在期待着。

原来,那清俊冷冽的身影,只是一场最短暂的幻梦罢了!

原来,这就是生离别,明明活着,却不得不离别,别后各自天涯,也许终其一生,也无相见之期。

卢云回来时,只见姐姐一动不动地缩在塌上。他吓了一跳,连忙凑近问道:“姐,你没事吧?”

卢萦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没事。”

卢云显然有点不信,他盯着姐姐瞅了半晌,伸手拿在覆在她脸上的衣袖。

衣袖下,卢萦清丽的面容平静无波。

卢云松了一口气,高高兴兴地走到房中,见饭菜已做好,便一边摆着碗筷,一边朝着姐姐说道:“姐,今天先生又夸我了。他说我聪明过人。”说到这里,卢云凑过头,神秘地说道:“姐,先生说,可能会向一位长者举荐我呢。”

“恩。”

听到卢萦的声音怏怏不乐,卢云小声问道:“姐,你真没事?”

“我没事。”

这一晚,卢萦一直翻来覆去没有入睡。吹着从窗口透过来的凉风,透过纱窗看着天空闪耀的星星,莫名的,她就是眼中发涩,就是有一种说不出,形容不尽的孤独。

这事很奇怪,明明那人在时,她也不见得如此动情,怎么别后,却又如此惆怅难受?

第二天,送走卢云后,卢萦一直还胸口闷闷的。闷到了极致,她就翻开那些书简反反复复地诵读,也没有琢磨其中的含义,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诵读出声。仿佛这样,能够渲泄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闷躁。

如此反复的,不停地诵读着,卢萦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渐渐嘶哑。

直读得嗓子沙哑得不成调了,卢萦才停了下来。

这一停下,她便觉得无比的空虚。

胡乱在院子里走了一阵后,卢萦从井里提起一些水,开始打扫房子。

把所有的门窗用水抹洗一遍,又把被子衣服全部洗净,等忙得腰酸背痛时,卢萦才发现,到了傍晚了。

她侧过头,看着挂在天空的,淡淡的疏月,陡然的,一个念头浮出脑海:以后,永远都听不到那箫声了。

这个感觉太无助,卢萦不喜欢,她伸手拍了拍脸颊,进入书房拿起一本书简,认真的研读起来。

卢萦现在看书,经常有一日千里的感觉。不但释义时速度又提升了,她甚至觉得如果要她写一篇赋,她保准比上学几年的卢云还要写得好,便是比他们的先生,只怕也相差不是甚远。

当然,她此刻看书,那是全然不在状态。

恍惚晕沉中,一连几天过去了。

这一日,天空突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春雨击打在树叶上,房屋上,发出“叮叮砰砰”的清脆响声,仿佛是一阵寂寥的弦乐。

卢萦坐在窗前,无可抑止地,想要吹箫。可惜,她没有箫,她也不会吹箫。

除了想要吹箫,她的手,也无可抑止地伸出入床头,想要掏出那块玉佩再来看看。

强行压住自己这种冲动的卢萦,突然听到自家的房门,被人“砰砰砰”敲得老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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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有一更,欠更以后奉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凤月无边72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二章离别更新完毕!

第七十四章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凤月无边73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三章强搬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急促的敲门声在这春雨绵绵中响起,带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焦躁。//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卢萦蹙了蹙眉,快步走近。

当她拉开房门时,发现站在门外的,是她外祖家平氏的一些人,站在最前面的,是她的外祖母平老夫人,然后是三舅母和三舅父和四舅母等人,靠在右侧的,是黄嫂子。

这些人身后,还跟着十来个仆人和婢女,虽然打着雨伞,可风吹得雨丝乱舞,还是浸湿了她们的外裳和鞋履,使得这些在汉阳城横行霸道惯了的人,未免显得有点狼狈。而不远处,则停着几辆牛车和驴车。

居然是她们!

卢萦先是下意识的瞳孔一缩,暗叫不好,不过转眼,她又放松下来。

卢萦的表情变化,这些人自是没有注意到。平老夫人在一直婢女地扶持下走了进来,她越过卢萦,一边打量着这小小的房屋,一边蹙眉说道:“便是有了这么一小间屋,你就这么得意?就住得这么开心?连外祖家也不去了?”说到这里,平老夫人转过头来,她盯了卢萦一眼后,便不再理会她,“去,把房屋里的东西全部收拾好,记着那些书简是珍贵之物,要是有所损失,小心你们的性命!”

平老夫人这个命令一下,众仆马上应道:“是。”然后他们齐刷刷一转,便冲入了房间中。

卢萦脸一黑,她盯着平老夫人,冷冷说道:“敢问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来搜家么?”

她这话一出,平老夫人便是一阵咳嗽。在婢女们连连地拍击下,她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

一缓过气,平老夫人便转头看向卢萦。她看着卢萦的眼神中,有着失望,也有着叹息,“阿萦。你母亲便是这样教育你的?”

不等卢萦回话,黄嫂子已走上前来,朝着卢萦笑眯眯地说道:“阿萦啊,你这下可误会你外祖母了。她不是看到你们姐弟住在这地方太孤单了吗?你看看,你一个小娘子总天出出入入的,连个把门的人都没有,万一遇到登徒子。可怎么办?”

在卢萦乌黑的,冰冷的眼神中,黄嫂子笑得越来越勉强。她悄悄拭了拭手心的汗,笑道:“这个,你外祖母是担心你们姐弟的安危,特意接你们前去平府居住。”

特意接她们前去平府?

卢萦明白了。看来,自己那天与贵人见面的消息,还是泄露出来了。而走投无路的平府,已下定决心。要紧紧抓住她,进而攀上那个贵人。她卢萦,已是她们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甚至,为了彻底地抓住她,掌握她,她们已顾不得迂回,也顾不得卢萦的心思。她们已下定决心,不管如何,都要先把人弄回去再说。只要到了平府,他们有的是手段让这无父无母的两孩子彻底为他们所用。

而由平老夫人亲自前来。则是给足了她的面子,这样就算有人说起,道理也全在平府那边。

卢萦冷笑着想道:果然还是不死心啊!

看到卢萦脸上的冷意,平老夫人涌出一种说不出的厌恶来。强行压下心中涌出的憎恶不喜,平老夫人慈祥地说道:“孩子,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们不是你的亲人吗?亲人来接你回府享福,这不是应该的事吗?”说到这里,她失望地叹道:“你这孩子,便为了退婚一事。就记恨外祖母到现在?哎,亏外祖母还以为你的气早就消了呢。”

平老夫人的话一落,三舅母也在一侧说道:“阿萦你这孩子这是怎么啦?你外祖母亲自来接你们回家,你还想忤逆不成?”

另一侧。四舅母也在旁边笑道:“好了好了,大好的日子不说这些。阿萦啊,这个,我们是来得仓促了些。这不是急于想让你过好日子吗?阿萦啊,这女人啊,活在世上,不能太刚,更不能太烈,要是刚得连圆通也不讲究了,连亲人也不要了,这以后便是攀上了富贵,也守不住啊。”

三个长辈,从三个角度来劝着卢萦,或语重声长,或带着警告。

她们的声音一落,黄嫂子也握着卢萦的手,亲亲密密地说道:“阿萦啊,你这样杵在这里,也不说话也不感激的,可是不对哦。你外祖母是来接你回去享福的啊。你不知道啊,这阵子她一直念着你,老是担心你姐弟俩在外过得不好,有没有被人欺负。”

眼见卢萦还是冷着脸,还是没有被说服,平氏三舅走了上来。

他来到卢萦身侧,慈祥地看着她,平氏三舅说道:“阿萦啊,阿云他……”

卢萦抬起头来。

平氏三舅迎上卢萦的眼,叹了一口气后,说道:“是这样的,你舅母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有些事说不清。阿萦啊,我们这次之所以接你回去,是因为你这里确实不安全。你弟弟阿云他,被人劫走了!”

对上卢萦渐渐眯起的双眼,平氏三舅极和气极可亲地说道:“那些掳你弟弟的人,是一些恶名彰著的盗匪。要不是他们派人向舅舅讨要钱银了,舅舅也不会知道这事,更不会亲自来看你了。孩子啊,这事你也不要慌,还是先随舅舅回去后,再商量商量?”

平氏三舅说这话时,语气极为诚恳,看向卢萦的眼神,更是慈祥中透着些对她忤逆行为的敲打。

平氏三舅的话一说完,平老夫人的唇角便绽开了一朵笑容。而一侧的三舅母和四舅母,也同是含起了笑。

平老夫人笑过之后,朝身侧的一个仆人使了个眼色,令他马上去按照平氏三舅的话行事:那就是,马上把卢云掳走!

卢萦匆匆一瞟间,把众人的眼神收入眼底。她心中警觉道:他是在骗我!不好,阿云马上要有危险了。是了,我的态度提醒了他们,只怕他们从此后都会把阿云扣在手中,直到让我乖乖听话为止!

平氏三舅的这番话,明显只是他的灵机一动。可这灵机一动,却真真正正地让卢萦涌起了杀机!

卢萦吸了一口气后,瞟了一眼那个正朝大门走去的仆人后,转头看向平氏三舅,清声说道:“三舅是开玩笑的吧?阿云今天根本就没有去学堂呢!”她说到这里时,那刚刚跨出大门的仆人脚步一顿,转过头朝着平老夫人看来。

一句话令得那人停下脚步后,卢萦还在盯着平氏三舅,还在说道:“阿云今天去了王氏尚郎的府中。舅舅可能不知道,那王尚与我这邻居阴氏澈郎交好,他们也一起指点过阿云的学业呢。阿云去之前还跟我说过,今天会在王府用过晚餐再归家。”缓了缓,卢萦又道:“三舅应该知道,那王尚家可是大有来历的呢。那样的人家,那些盗匪怎么敢接近?”

王尚家与阴澈家一样,是刚搬入汉阳不久的。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如平氏这样的地头蛇都知道,这两个人家,都是很有些来历的。

平氏三舅一噎。

他没有想到,自己想到的这么天衣无缝的借口,居然出了这么个大漏洞。

不过他自是知道,这个时候只能硬撑到底。当下平氏三舅皱着眉头,腾地转身,一个巴掌重重地扇得身后的一个仆人翻倒在地后,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你说的阿云落到了那些盗匪手中的吗?马上给我解释清楚!”

那近仆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半边脸都肿了起来,整个人更是重重摔倒在地,不过他显然是个极灵活圆滑的,马上接着平氏三舅的口风道:“冤枉啊,小人明明见到了那些人,还看到了他们递上来的阿云的随身衣物。”说到这里,他小心地问道:“莫非事情有变。阿云虽是去了王府,却在中途出去踏春了什么的?”

好借口,当真好借口!

就在平氏三舅双眼一亮,准备接过他的话风说事时,一侧的卢萦突然问道:“贴身衣物?什么样的贴身衣物?”

这问话一出,那仆人又是一呆,他马上眼珠子一转,叫道:“这个衣物不是我认出的,是三房那个叫阿青认出的。”他知道阿青与姐弟俩曾经关系不错,因此找了这个借口后,那仆人又叫道:“事情紧急啊,表姑子,可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这一催正是时候,三舅母马上朝众仆人厉喝道:“还愣着干吗?没有看到老夫人还站在雨中吗?快点快点。”

这喝声一出,众仆人搬得更急了。看到自家的家俱一样一样地被搬到院子里,卢萦突然幽幽说道:“那个贵人,”这四个字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卢萦低下头,有点羞涩,又有点说不出的迷茫和不安地说道:“他,他一直有派人看着我,”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好半晌才加上一句,“我弟弟也是。”

说到这里,卢萦歪着头,一派不明白地看着平氏三舅,“三舅,那贵人明明说了那话,怎么还让我弟弟被人掳走了呢?三舅,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再一次,令得那个刚刚走出府门的仆人停下脚步后,卢萦静静地看着平氏三舅,看着他在自己的眼光下,渐渐慌乱起来。

……卢萦的话如果当真的话,意味着他们今天的所作所为,会被那个贵人知道。卢萦还小,还可以唬弄,可那贵人听了他们的对话,岂会不知他们是在讹诈卢萦,岂会不知道平氏所打的主意?

一时之间,平氏三舅背心冷汗涔涔而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凤月无边73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三章强搬更新完毕!

第七十五章 回复

凤月无边74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四章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萦轻描淡写一句话,便令得平氏众人脸色各异的僵在当地后,她低下头寻思了会,抬起乌黑的瞳子看向平氏三舅,说道:“三舅,我不相信阿云会出事,你们还是把我家的东西全放回原处吧,我要在这里等阿云回来。//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她脸红了红,扁着嘴说道:“阿云如果没有回来,我就找他要人去!”

一个“他”字,却透着种由衷的放肆。

平氏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后。好一会,平氏三舅皱眉说道:“这事是有点古怪,阿萦,说不定真是这些该死的下人弄错了。这样吧,你先留在这里,三舅再去把事情弄明白。”

见到卢萦忙不迭地点头,平氏三舅松了一口气,而一侧的三舅母忍不住问道:“阿萦啊,那个贵人,他当真这么喜欢你?”

卢萦脸一红,却是低下头来。

见她光顾着害臊却不回话,三舅母有点恼怒,而黄嫂子则走上前来,小声问道:“阿萦啊,那贵人这么高的身份,他会派人看着你?阿萦啊,这话可是不能瞎说的,让人听到,会坏了你的性命的!”

她说得严重无比,明显是把卢萦当傻子在哄。而随着黄嫂子这问话一出,众平氏都认真倾听起来。

卢萦抿着唇说道:“我又不稀罕他看着!这有什么好瞎说的!”

黄嫂子抬起头看向四舅母。

又是一阵安静后,卢萦抬头说道:“外祖母,三舅,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等弟弟回来。”

平氏三舅在一侧说道:“这样也好,阿萦,三舅马上回去弄清楚阿云的事。”他这是真有点的后悔了。这一次,他们来得太仓促了。原以为来了这么多长辈,再逼一逼,就能把卢萦轻易地带回平府。没有想到会有变故出现。早知道那贵人有这样的安排,他就不应该拿卢云来说事。

想了想后,平氏三舅留下黄嫂子等五个婢仆看守着卢氏姐弟,又留他们留一些金子,便带着平老夫人等人回去了。

外面细雨绵绵。而房间中,黄嫂子等人与卢萦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这一个个假笑得谄媚的脸,卢萦站了起来。黄嫂子连忙问道:“阿萦。你这是去哪?”

卢萦却是没理,她径直出了房门,眼看着三个婢女和黄嫂子连忙追上来想阻她出门,卢萦一个转身,施施然地又回到房中,然后,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自自在在地拿起一本书简翻读起来。

黄嫂子先是松一口气,转眼瞟到卢萦沉静的面容,不由忖道:她刚才的动作,分明是要出门,莫非,她知道我们会拦住她,所以在戏耍我等?

卢萦确实是在耍她们,这几人,还真把自己当成犯人一样看管起来了!

哼,平氏三舅把她们留下来盯着自己。而他本人,肯定是去查问有关她弟弟的事了。马上,她们便会知道,她的弟弟原来一直在学堂的,所谓到了王尚家的事,纯是卢萦编出来唬他们的。然后他们会知道,原来卢萦一直就知道了他们地打算,一直在与他们睁眼说瞎话。

房间中,几女大眼瞪小眼了一会。一阵敲门声传了来,

黄嫂子连忙上前开门。

出现在门口的,是平府的一个仆人,他与黄嫂了低语了几句后。两人同时转头,神色复杂地看向卢萦。

……如今,他们的几位主子都知道了,卢云一直在学堂里!眼前这个小姑子,居然一直把假话说得像真话一样,一直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而且,老夫人开口了,她说,既然这句是假话,那么卢萦所说的,那个贵人如何重视她的话,肯定也是假话。平老夫人要那仆人传话,说是等一会,他们会再次派人前来,把卢萦强行带回平府。平老夫人要黄嫂子几人暂时顺着她。

把那仆人送走后,黄嫂子看向卢萦的目光中,添上了几分警惕和不屑。

就在她进入房门时,卢萦却与她插身而过。看着卢萦自顾自朝外走去,黄嫂子马上追上了她,叫道:“阿萦,你要去哪?”

卢萦转过头来,“我要去见他。”

见他?见那贵人?

那样的人,是这么随意见的吗?

见到卢萦一副天真得随意的表情,黄嫂子哑了会,小声说道:“姑子,这样不好的。以他的身份……”

“他说了,我随时可以去见他。”卢萦盯了黄嫂子一眼,声音中带了几分不耐烦。她显然不想多做解释,提步便朝大门走去。

看到卢萦离去,黄嫂子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会,还是追了上去。

卢萦走得很快,她打开房门便出了巷道。见黄嫂子一过来便想强行拉住自己,她声音一提,没好气地说道:“黄氏!你这是把我当成犯人了?”

声音尖锐。

黄嫂子吓了一跳,她小心地看了一眼两侧的围墙,向卢萦陪着笑脸道:“阿萦,你听我说……”

卢萦没听,她提步就走。见黄嫂子等人追上来,她甚至拔腿就跑。

转眼间,卢萦便冲到了街道中,见她被自己的行为惊得慌乱了,黄嫂子又是不安,又是不知如何是好。而这是,一个婢女小声问道:“这个,要不要追?”

黄嫂子想了想,咬牙说道:“我们跟着她!”

卢萦出现在怡园门口。

这一次的卢萦,与上两次完全不同。以往每一次,她都是一袭精致的男裳,而现在,她不但衣着是朴素简单的女装,而且,因为下雨,她的头发和衣服都给淋湿了。整个人,透着种狼狈。

狼狈的卢萦径自向那两个金吾卫走去。在他们地盯视中,卢萦低声说道:“我是……”

话还没有说完,那两个金吾卫同时向后退出一步,移开了长戟,示意她入内。

卢萦没有入内,她微笑道:“两位识得我?”

“姑子说笑了,”左侧这个圆脸的金吾卫说道:“姑子不过是换了一身衣裳,我等不至于眼拙至此。”

“多谢。”

卢萦笑盈盈地朝他们福了福,提步入内。

而在她的身后不过处,目送着这幕情景的黄嫂子等人,已面面相觑,脸色微变:原来,表姑子说的是真的!她在那贵人的府中,已到了来去自如的地步!

这种感觉,如其说是惊骇,不如说是惶惑。便像看到一个自己可以随意欺凌的人,一转眼成了皇亲国戚一般。

按着砰砰急跳的心脏,此时的黄嫂子只有一个念头,马上把这事禀报主子。

卢萦入了怡园后,走出几步,在确定外面的人看不到自己后,便懒洋洋地停下了脚步。

此时,天空还下着蒙蒙细雨,雨丝飘在她的头发上,衣裳上,饶是春日暖和,也有种凉嗖嗖的感觉。

卢萦不想遇到人,便朝花园深处走去。走了四五十步后,她干脆钻入竹林中。

这时的她,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楼阁上,有两个人在盯着她。

远远看着湿嗒嗒的卢萦,俊美无畴的贵人懒洋洋地说道:“去,带她洗一个澡,换一身干净衣裳。”

“是。”

两婢刚应下,便看到竹林中卢萦身影一动,然后,便见她脚步不停地朝大门口走去。

竟是刚刚进来,便又离去。

望着她走得干脆利落的身影,两婢同时看向自家主人,而那侍卫则不解地问道:“她这是何意?怎地刚来就走?”

他看着自家主子问道。

贵人举了举手中的酒盅,他朝着卢萦的方向遥摇一晃后,懒洋洋地说道:“还有什么意思?不外乎是借势!这小姑子啊,借我的势都借成习惯了,欺我,也欺成习惯了。”最后一句话吐出,几个刚才还一脸随意的侍卫婢女,齐刷刷低下头,一声不敢吭。

抿了一口酒,贵人低沉笑道:“恩,明儿你去一趟,便说,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既然她也有了这个心意,那就让她自己坐一辆车,从侧门进这怡园。恩,你告诉她,我也许会给她一个名份。”

那侍卫低头抱拳,凛然应道:“是!”

卢萦哪里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被人收入眼底?

她走出怡园大门时,那两个金吾卫还愣了愣。

重新坐上来时的牛车,卢萦又返回自己的家中。

她走得不快,当她回到巷子时,两个平府的仆人,正站在雨中守着她家大门。看到她走来,他们还同时低下了头。

卢萦没有理会,径自走了进去。房中整整齐齐,不但被平氏众仆搬得凌乱的家俱全部归了位,还被人仔仔细细清清扫过。

傍晚时,她的弟弟快快乐乐地蹦进了家门。那一问三不知的模样,显然,今天发生在自家屋里的那场交锋,根本没有影响到他。

再然后,在弟弟进门不到一刻钟,平府三房的阿青出现在她的家门口。

这个文静温柔的婢子,显得有点迷糊。她先是不解地看了卢萦一眼,才说道:“阿萦,你三舅让我来见你。”

关上房门,她放下手中的篮子,然后揭起盖在篮子上的布帛,指着里面的三个木盒纳闷地说道:“这里共有三百两黄金,是你三舅让我送来的。他还让我跟你说,今天的事,请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他还说,打断了骨头也是一家人。”

却是赔礼的来了!

她正穷得慌呢,真不枉她淋雨一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凤月无边74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四章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更新完毕!

第七十六章 狡(求粉红票)

凤月无边75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五章回复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阿青看着卢萦,问道:“阿萦,你收不收?”

“收,当然收!”卢萦提起那篮子,微笑道:“阿青,在我家吃完饭菜再走?”

阿青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八一中文网高品质更新.81zw.com】你三舅母再三交待我,说要在你面前多说好话。我在你家吃了饭,他们肯定高兴。”

他们当然高兴了。自己收了他们的礼,又留阿青吃饭,怎么看,都是不会记恨的意思。

这时,阿青小心地问道:“阿萦,发生了什么事?”

卢萦微笑道:“现在没事了。”原本,平氏是想直接把她带走的,想来他们在知道卢云一直在学堂的事情时,还惊疑过。不过,这所有的震怒也罢,惊疑也罢,甚至厌恶,算计,在见到自己果然出入那贵人府第如自家家门时,应该都化成了惊惶!

平氏,现在应该怕了自己了!

这时的她,压根不知道,明天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她。

跟阿青承诺了以后可能会与平氏多加走动后,卢萦送走阿青。而阿青一走,卢云便神色复杂地走到姐姐身边,问道:“姐,他们为什么给你金子?”

卢萦回头,见弟弟抿着唇,俊秀的小脸鼓鼓的,不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卢云脸一红,伸手把姐姐打落,叫道:“姐,我是大人了。”

“好,你是大人了。”卢萦见弟弟瞪着自己,连忙收起笑容从善如流地摆出严肃的表情。

她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后,叹了一口气,道:“当是事出无奈,我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又去了怡园一趟。”

这时的卢萦,收起了白天的沉稳,蹙着眉坐在塌上,她连喝了好几口酒。才低低说道:“阿云,其实,如今的平氏,已是落了翅膀的凤凰。也许,我上一次既然出了手,本就应该做到底。”

是的,她还不够狠。要她把那么百多号人从颐指气使打落到一无所有,她还有点不忍心。所以,她还想着。如果平氏不再对她出手,她就放过他们。

想到这里,卢萦又叹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低声说道:“阿云,你说,姐姐要不要报复平氏?”

卢云咬牙说道:“当然要教训他们!”他抬起头,双眼晶亮。无比崇拜地看着姐姐,小声问道:“姐,你有法子?”

卢萦“恩”了一声,道:“得徐徐图之。”

话音一落,卢云双眼刷地大亮,他敬仰地看着他姐姐,直觉得姐姐在自己眼中如同参天大树,世间所有风雨都可以对付过去。

姐弟俩说了一会话后,才各自睡去。

一晚无梦。

第二天,卢云才后不到一个时辰。卢府的大门又被人敲响了。

平氏又派人来了么?

卢萦蹙了蹙眉,提步走去。

吱呀一声,她把房门拉开,当看到站在外面的人时,卢萦双眼瞬时一眯!

站在外面的,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衣青年。这青年一张端方的脸,光站在那里,便给人屹立如山的沉稳之感。

见到卢萦,他低下头来。朝着卢萦一揖后,青年徐徐说道:“卢氏娘子。我家主人要我转告你,他说,你说的话。他都听到了。既然你也有了这个心意,那就让你自己坐一辆车,从侧门进这怡园。主人还说,他也许会给你一个名份。”

也许会给她一个名份!

他说,要她自己喊车,自己从侧门入那怡园,然后,他看心情,心情好的话,也许会给她一个名份!

卢萦想,这话对于别的与她同样卑贱的姑子来说,也许是正常的。可对她来说,却是一种羞辱!

卢萦黑着脸,她双唇慢慢抿紧,盯着那青年一言不发。

那青年低着头,也不对上卢萦的目光,脸上毫无表情,只是等着她回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卢萦才冷笑着说道:“我便是有了那个心意,也不会上赶着给人做婢妾!”昂起下巴,抿着唇的卢萦愤怒的低语道:“回禀你家主人,颜郎虽贵,不过尔尔。”丢下这八个字后,她傲慢地说道:“等下。”

说罢,卢萦走入房中,捧着阿青昨天才送来的几个木盒,她一股脑儿塞在青年怀中,冷冷说道:“回禀你家郎君,这里有三百金,我曾借他名头一用,这三百金对他来说,或许不提一值。不过,他坐在那里就平白得了三百金,那也是幸事一桩不是?若是他还觉得不够,日后我若富贵,会还他一个人情。”

青年腾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瞪着卢萦。

他不敢相信,有一天,他会听到有一个姑子敢这样说他家主子?

喉结滚动了好几下,那青年叹道:“这个,卢氏小娘子,你说你若富贵便还他人情?”说到这里,他不知怎地有点想笑。

事实上,他也笑了。笑得双眼一弯,青年改变主意不再劝说卢萦了,他点头道:“好,我会如实转告我家郎君!”

不一会,青年便回到了怡园。

他家主人刚刚处理了一些事,正木着一张脸坐在书房中,弥散在空气中的檀香,以及不远处飘来的静心琴音,让他脸上的戾气消散了些。

见状,青年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奇怪,明明那卢氏娘子说的话极不中听,而他自己又一直对卢氏小娘子颇有好感。可这个时候,自己怎么就不等一等再禀报呢?

大步走到主人面前,青年低下头来。

贵人转头,瞟了他一眼后,淡淡说道:“她怎么回的?”说了这几个字,他向后一仰,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很享受地等着卢萦地回答。

果然是这样。

青年咳嗽一声后,慢腾腾地说道:“我把主公的话转述给卢氏小娘子后,她很生气,脸都黑了。”

“哦?”贵人心情大好,他向前微微一倾,微笑道:“她怎么生气来着?”

青年嗓子一捏,学着卢萦的语气尖声说道:““我便是有了那个心意,也不会上赶着给人做婢妾!”

不得不说,这青年极有才,卢萦这神态语气,那是学了个十足。

贵人听到耳里,勾了勾唇角后点头道:“早知道她会这样回。”

说罢,他伸手抚上自个的下巴一会,朝旁边一个美人说道:“拿铜镜来。”

“是。”

一面铜镜竖在贵人面前,贵人明镜中人看了一眼,抚着下巴很是礼贤下士地说道:“你们说说,一个向来谨慎之人,为何在我面前如此任意枉行,胆大妄为?”

这一点,他一直想不通,周围的人也想不通。

寻思了一会,贵人转过头来,“继续说。”

“是。”

青年说道:“卢氏娘子说了这句话后,又抬起下巴,很傲慢地说,“回禀你家主人,颜郎虽贵,不过尔尔!”

贵人没有生气,事实上,他发现不管怎么样,哪怕是伪装,他对于卢萦的冲撞,也是生气不起来。

蹙着眉,贵人颇为不耻下问地问道:“她为什么说颜郎虽贵?我又不姓颜/。”

青年回得干脆,“我也不知。”

倒是角落里,另一个幕僚小心地回了一句,“莫非,那小娘子的颜郎两字,指的是郎君颜色过人?”

这话一出,站在贵人面前的青年嘴角一抽。

贵人脸孔一黑。

他沉着脸寻思一会,还真有可能是这个意思。到了这个时候,那卢氏阿萦还不忘记调戏自己一句?

懒洋洋向后一仰,贵人道:“继续。”

“是。”

青年上前一步,他把手中捧着的木盒放在贵人面前,一一打开后,“卢氏阿萦把这个给了小人后,”他学着卢萦冰冷地语气说道:“回禀你家郎君,这里有三百金,我曾借他名头一用,这三百金对他来说,或许不提一值。不过,他坐在那里就平白得了三百金,那也是幸事一桩不是?若是他还觉得不够,日后我若富贵,会还他一个人情。”

四下再次安静下来。

一阵无比的安静中,贵人摸着下巴问那青年,“你觉得,以我的身份,坐在这里平白得了三百金,是不是幸事一桩?”

青年寻思了一会,忍笑说道:“在卢氏眼中,可能是。”虽然这些金子,都不够主公打发一个乞丐用。

摸着下巴的贵人寻思了一会,点了点头以示赞同后,又问道:“对了,她说她以后若是富贵了……这个,除了我,世间还有谁能给她富贵?她这底气从何而来?”

青年摇头,忍笑说道:“属下也是不知。”

“很好。”贵人点了点头,挥手道:“去把她给我带来。对了,隐秘一点,她不是不想让人知道吗?”

“是。”

目送着青年远去,刚才还戾气沉沉的贵气发现自己心情很好,因此他噙着笑,手一挥,示意召来几个美人为他鼓琴后,高高兴兴地品起酒来。

品了几口酒,贵人突然叹了一口气,朝着身边一个美人说道:“你说,我是不是有点欠揍?”不然的话,怎么被一个小姑子欺负得不亦乐乎?

那美人没有想到自家主人会这样问,吓得立马朝地上一趴,颤抖着磕起头来,哪里还说得出话?

真是扫兴!贵人蹙着眉挥了挥手,放走吓得战战兢兢的美人,他缓步踱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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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无边75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五章回复更新完毕!

第七十七章 询问

凤月无边76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六章狡(求粉红票)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萦再次见到贵人,还是在那花园中,那亭台里。八一中文网.81zw.com

因天空中还飘荡着细小的雨丝,卢萦的头发有点湿,一缕缕粘在她的双颊上。同时,卢萦一路走来,鞋子上都溅了泥。

坐在亭台中侯着她的贵人瞟了一眼后,手一挥懒洋洋地说道:“带她下去,换好衣裳再来。”

“是。”

不一会,卢萦再来时,依然还是一袭红袍,不过这次的红袍,是男子式样。因头发已经湿透,她在梳洗过后,已把长发披散。

衣袍非常慰贴,完全是按照卢萦的身材定制的。可能卢萦也想到了这一点,嘴唇抿得有点紧。

坐在塌上的贵人,身子向后微微一仰,微笑地打量起卢萦来。

这般穿着大红袍服的卢萦,有种奇异的魅力。那披散在她肩头上的墨发,疏淡了她眉目间的冷利,却也增添了几分飘逸,令得这个少女,散发出一种亦雌亦雄的艳色来。再配上她足上刚换上的黑色靴子,卢萦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洒脱中的冷和艳。

这是一种让人渴望征服的艳色。

卢萦来到塌几上坐下。

她垂下眸,慢慢给自己倒了一盅酒后,举起酒盅,慢慢饮了一口。

然后,卢萦转过头,凝眸看向含着笑望着她的贵人,然后,她举起酒盅,朝着他晃了晃后,低声说道:“多谢!”

贵人没人说话,他只是微笑着的,懒洋洋地看着卢萦。

感觉到他眸光的专注,卢萦蹙了蹙眉,低头把手中的酒盅晃了晃,看着那酒水荡起一圈圈的花浪。

现在的卢萦,没有外表表现出的淡定。

她今天那么回复,着实跋扈了些。而且。她现在也感觉到,贵人的目光中有点冷意。因着这点冷意,她此刻不敢太随意。

这是一种下意识中的警惕。于情于理,这贵人都不会真正放任她无止境的嚣张下去,那样,不符合驭下之道。

卢萦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窝下投射出一圈阴影。美丽的面容显出一种无形的脆弱来。

是了,这个还没有及笄的小姑子,一个人挑起家庭的重担。外表表现得最坚强,她也是脆弱的。

这才正常嘛。

贵人低低一笑,说道:“卢氏。”

卢萦没有回应,而是抬眸看向他。红袍墨发底,她的乌眸特别黑亮,肌肤也特别白皙。她在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贵人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慢腾腾地说道:“听说,你对我很不满?刚才还发了火来着?这样吧,你当着我的面,把话再说说?”

再说说?让他好当面算帐么?

卢萦抿了抿唇。

她抬着乌黑的眸光看着贵人,也许是看得太专注,也许是今天的卢萦还真的脆弱了。看着看着,卢萦那眸子里荡漾起一层水光。

这个红袍似火,气质既冷利的,又张扬而自信的“美少年”,突然之间。竟在这贵人面前流露出难得的脆弱了?

四下好多双目光都朝这边看来。那把卢萦载来的青年也瞪大了眼,他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无法无天如卢氏娘子,原来也有这么个,呃,让人心软的时候。

贵人慢腾腾地放下酒盅,伸手抚着额头,他还没有怎么着她呢。

虽是无奈,可到底。贵人还是叹了一口气。

听到他的叹息声,卢萦垂下眸子,隐隐遮住眼底的精光。

她慢慢地举起酒斟,几乎是猛然把它喝了一口后。卢萦陡然站了起来,朝着贵人福了福,涩声说道:“告退。”声音有点哑,似乎在强忍着某种情绪。于是,说出这两个字后,脆弱的,强行控制着自己脆弱的卢萦,猛然转身掉头便走。

——她也不跟贵人请示,再次这般自顾自离场。只因离场得有点仓促,显得她那小身板是如此的心力交瘁,众人略一犹豫,便看到她兔子一般窜出老远。

目送着卢萦仓惶离去的身影,贵人长叹一声,道:“原来这太嚣张的人,要扳回局面,眼中噙一把泪就可以了。”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侍卫相互看了一眼后,左侧那青年问道:“郎君的意思是?”

贵人没有回答,他懒洋洋地站了起来。

意思?他的意思不就是,卢氏小娘子在他的面前,也太收放自如了。想嚣张就嚣张,嚣张不了就噙一把泪唬弄他?

卢萦这一袭红裳,着实太耀眼了些。幸好她出门时做过准备,怀里揣了一把铁钱。

租了一辆驴车把自己送回,一入巷子,卢萦便脚步加速。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狐疑地叫唤声,“卢云?”

这声音有点熟悉,卢萦回过头来。

她对上的,是看着红袍男装的她,瞪大眼回不过神的王氏少年王尚。

咦,阴澈都走了,他怎么还来阴府?

王尚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卢萦,不知不觉中,他咽有点干,喉结滚动了一下后,王尚收住心神,朝着卢萦一揖说道:“阿云,好些时日不见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卢萦,明显没有与他交谈的心情。她点了点头,哑声说道:“王兄,我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说罢,她转身就走。一直等卢萦的身影消失在那扇大门后,王尚还在呆呆望着。

一进入房门,卢萦便吐出一口浊气,用热水洗了把脸后,卢萦用毛巾紧紧贴在脸上,忖道:这下越来越难应对了……

敷了一阵,感觉到自己完全清醒过来。卢萦走到自己的房间,慢慢解下了红袍。

把红袍与同样是那贵人所赐的红裳叠在一块,卢萦蹙起了眉。这两件衣裳,都是照着她的身材做成的,不但布料精美,而且式样也不是汉阳能见到的。

她今天去得匆忙,那贵人不可能临时让人给她制了这衣裳。只怕这些是他早就做好了的,也不知还有几身?

不对,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那贵人在她身上,是真花了心思的。

他每次看到自己在他面前蹦来跳去的,也是故意纵容着散散心的吧?

想到这里,卢萦又揉搓起眉心来。说实在的,她现在最大的希望,便是把自己的命运完全掌握在手。所以平氏也好,贵人也好。她都巴不得远远躲开。

正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

卢萦走过去打开房门,站在外面的。是黄嫂子和阿青,两人站在一起,黄嫂子脸上笑意盈盈,而阿青则有点不自在,看向卢萦时,也带着微微的歉意。

“你们来了?”卢萦点头,“请进吧。”

态度极为自然。一副早就料到她们会来的模样。

黄嫂子脸上的笑容更谄媚了。事实上,经过昨天那事后,所有平府的人都对卢萦改观了。原来,她不止是真的得到了那贵人的看重,而且,这个无父无母的破落户之女,还是个真有心机的。

瞧瞧她昨天那番应对,一般的姑子,有几个做得出的?不说姑子,便是平氏的郎君。只怕聪明胜过她的也没有几个。

因着这种想法的改变,现在平氏对卢萦的方案是,怀柔且多加走动,等找到了对付她的方法后,再来硬的。

见卢萦神色有点怏怏,黄嫂子凑上前嘻嘻笑道:“阿萦啊,这是怎么啦?好象你不高兴?”

卢萦抬眸瞟了黄嫂子一点,没有说话。

三人走入房间,这小院子统共就那么几间房。因此黄嫂子一入内,便瞅到了卢萦摆在床塌上的两件红裳。

在这简陋普通的房间中,那两件用最珍贵的罗绮和锦缎做成的衣裳,是何等华美?黄嫂子一眼看去。便被吸引了目光。

她在卢萦面前,自不会有什么敬畏不敢。当下走过去,把那衣裳摸了两把,又提起来抖动两下后,黄嫂子惊叹道:“天呀!阿萦,你这衣裳从哪里来的?看到这一角没有?这是“方空”,这一角,还有这一角,都是用最珍贵的,披垂如雾,轻薄似空的方空纱縠制成的。”

她刚叫到这里,突然记起来,这么名贵的,整个汉阳只闻其名从不曾一见的方空,除了那个贵人,还有谁有?这衣裳一看就是按照卢萦的身段制成的,那贵人,果然对她上心啊。

卢萦正在忙着烧水,听到黄嫂子的惊叹后,她漫不经心瞟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这裳我给了他钱。”

“你给了他钱?”黄嫂子瞪大了眼,她显然无法明白卢萦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好一会,她才好奇地问道:“你给了他多少?”你有那么多钱么?

据她所知,就算把卢萦这一屋子的书全部卖了,只怕也买不到两件衣袍中的任何一件,因为这种衣料根本是有价无市。

卢萦一朝灶里添了一根柴,回道:“那天阿青不是送来三百金吗?我全给他了。”

阿青与黄嫂子面面相觑。

好象,三百金虽然不少,却也远远不够吧?

黄嫂子忍不住诧异地问道:“他收了?”

卢萦点头,“恩,他让人收下了。”

黄嫂子发现自己头有点晕,有点弄不清那贵人和卢萦的关系了。按道理,贵人既然赠她衣裳,那就意味着他对卢萦十分看重。既然看重,又怎么收她的钱?还是这么少,这么微不足道的钱?

她自顾自的沉思,没有注意到卢萦瞟了她一眼,那眸光暗藏精光。

黄嫂子虽然没有看到,阿青却是看到了。很快,她就明白了卢萦那一眼的意思。却是她们回去,各自把这情况跟平府众人一说后,很快的,平家三房和四房,又各送了二百金过来。

这不,卢萦刚用三百金买了一件红袍,这一转眼,又赚到了四百金。伴随着这四百金的,还有平氏众人对卢萦越发恭敬,越发小心的态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凤月无边76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六章狡(求粉红票)更新完毕!

第七十八章 手段

凤月无边77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七章询问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平白得了四百金,卢云也变得兴奋起来。【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姐弟两人直唠唠到半晚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送走弟弟后,卢萦读了会书,转身走向市集。

还没有来到市集,一辆驴车停在她面前,同时,一个熟悉的叫唤声传来,“阿萦。”

卢萦抬头。

她对上的,是表情复杂中透着几分黯然难舍的曾长志。

四目相对,曾长志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直过了好一会,他才哑声说道:“阿萦,我与平因她……”这个时候他提到平因,表情中没有了温柔,多的是一份漠然。

也许世间事就是这样,因为平因是他自己舍弃的,所以他不记挂不留恋,而卢萦是主动不要他的,反而他一直放不下。

措了措词,曾长志说道:“我与平因,已解了婚约。”

见卢萦乌黑的眸子毫无波澜地看着自己,曾长志发现自己的胸口堵得慌。

要说这阵子,谁家的姑子最受人注目,那必是卢氏阿萦无疑。几乎稍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她深得那贵人看重。

曾长志从来没有想到过,如卢萦这样的破落户,还有一飞冲天的时候。由着这种心态,他在打量卢萦时,越发觉得她美丽无比,气质逼人,实是平生仅见的佳人。

可这种感觉一出,他的胸口堵得更闷了。

说完与平因解去婚约的话后,曾长志低头看着卢萦,涩声说道:“阿萦,以前是我不好,我被平因勾住了,迷惑了,疏忽了你。”

转眼间,他与卢萦之间婚变的缘由。便全部推到了平因身上。曾长志这不是他故意推搪,而是他当真认为,是因为平因勾引他,迷惑他,才令得他一时糊涂,进而失去了卢萦的。

语气中,竟不知不觉中含了一些对平因的埋怨和不喜。

卢萦微笑道:“何必说这样的话?曾家郎君。事情已经过去了。”

说到这里,她朝他盈盈一福,祝道:“愿郎君到了成都后。顺利安康。”

曾长志一惊,他瞪大眼说道:“阿萦,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到成都去?”

“郎君不是说了与阿因解除婚约了吗?”卢萦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若不是要到成都,郎君的父亲怎么会如此行事?”

曾长志彻底呆了。

他瞪大眼傻傻地看了卢萦半晌,脑海中突然泛起父亲说过的话。“长志,卢氏女聪慧过人,你舍她而就平因,实是犯了大错啊。”

这话,他以前听过两次,也心有感触过。可没有一次如现在感触这么深。自己只是一句话,她便能推算出自己一家的行动,这种心智,远非自己所及。

呆怔半晌,曾长志突然抬起头来。他看着卢萦,又是兴奋又是小心地问道:“阿萦,我,我一直欢喜你,你还是嫁给我好不好?”他无比认真地说道:“阿萦,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你放心,那种错我以后不会再犯。我会一直对你好的,我父亲。他也会喜欢你,中意你的。我母亲你也别在意,你进了我家门,肯定会由你掌管中馈的!”

越说。他越是激动,也越是兴奋。

说着说着,曾长志双颊通红,眼睛大亮,心也砰砰地跳得欢。

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他这么久之所以郁郁寡欢,是因为与卢萦解了婚约。他现在才明白过来,只要能够再与卢萦在一起,他就由衷的开怀了。

怎么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么在意她?

这个时候的曾长志,浑然忘记了卢萦身后,还有那个贵人存在。

卢萦对上曾长志迫不及待的,激动得紧张的表情,突然有点想笑。

慢慢摇了摇头,卢萦微笑道:“曾郎,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说到这里,她再次一福,“曾郎慢行,阿萦有事要做。”

说罢,她转头便走。

曾长志无法掩抑住听到她拒绝后那潮水般涌来的失望,那失望是如此的深重,直让他一时之间,都失去了说话思考的力量。因此,他只是伸着头,怔怔地看着卢萦远去。

卢萦走到市集,挑选着东西的她,发现市集中的少年郎似乎多了些。有摆着给人写信回信的摊子的,还有捧着一本书朝着她痴痴看来的。

……那两日穿红裳的影响,直到现在还没有消么?

隐隐中,卢萦听到有人在低声说道:“那就是卢氏女,她是我们汉阳的第一美人。”同时,也有一些不满的声音传来,“一个小姑子,怎地天天这般抛头露面,任由男人指指点点?”

就在议论声不时传到她耳中时,突然的,黄嫂子熟悉而亲近的说话声传来,“阿萦!”

黄嫂子的声音有点大,引得好些人都向卢萦看来。

卢萦转身,对上笑得十分可亲的黄嫂子,她微笑道:“嫂子也来买菜啊?”

“是啊是啊。”黄嫂子上前挨近卢萦,低头看了一眼她的篮子,她爽朗地笑道:“又是这些菜啊?天天吃着真没啥意思。对了阿萦,嫂子家有做了些腌菜,那味道好极了,我给你舀一些吧。”

卢萦当然谢绝了。

不过第二天,卢萦又见到了黄嫂子。这次却是平氏三夫人庆生,黄嫂子是来请表姑子过去热闹热闹的。

不久前平府才送了七百两金给她,怎么着,卢萦这个表姑子都应该去参加宴会。

当下,替卢云致了歉后,卢萦跟着黄嫂子来到了平府。

有多久没有回平氏了?

卢萦转头看着便是庆生,也比以往清净了些的平氏大宅,又看了看平素里一个个头昂得老高,而今低着头一副本份相的平氏众仆,心中想道:平氏的人,确实是没了底气,慌了神了。

来到平氏三房所在的院落外时,隐隐可以听到里面乐声隐隐,香风阵阵。

“阿萦。我们走快点。”

“恩。”

卢萦跟着黄嫂子走了进去。院落里,林立着数十个客人和婢仆,不远处的亭台上,一个美人正在素手操琴。

卢萦进来时,也有人注意到了,不过卢萦穿的是极朴素的白衣,捧着个木盒子低着头走路的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打眼。

与黄嫂子说了一句后,卢萦看到了坐在一侧的平府众姑子,便提步走了过去。

姑子正在谈笑风生着。看到卢萦走近,开始还只是瞟了她一眼,待到卢萦抬头,众姑子一个个反应过来,因此,这小小的一角,也变得越来越安静。

坐在一侧。明显胖了些的二表姐平意走了过来,她牵着卢萦的手笑道:“是阿萦来了?好久没有看到你了,来,坐表姐这儿。”

却是给卢萦解围了。

卢萦朝她笑了笑,坐在了平意身侧。

卢萦坐下一会后,旁边众人又渐渐恢复了谈笑风生。

一侧,平氏最美的六姑子不时地朝卢萦打量而来。这些姑子中,稍稍受宠些的,都知道卢萦被那贵人看重的事。想她们当初费了多少心力接近那贵人?因此现在看到卢萦,六姑子等人。多多少少有点不痛快。

就在这时,一个少女叫道:“咦,阿因怎么没来?”另一个姑子回道:“她好几天都没有出来了。”“也是她倒霉,居然碰到了那么一个会勾男人的……”“真看不出,一个破落户而已,又是勾引那贵人又不放过曾长志,也不知她怎么应付得来。”

炮火慢慢转到卢萦身上了。

这些骄横惯了的姑子们,哪里懂得审时度势?她们早就看卢萦不顺眼了。好不容易见到她,当然要顺口刺两句。

于嘀咕议论声中。在众人的频频偷望之下,卢萦接过婢女端来的汤水,神色不动地饮了一口。

卢萦表情冷漠,神色不动时有种睥睨傲慢之感。有时姿势很平常,却也透着种气场。不知不觉中,四下的议论声收敛了点,不过同时,对她不喜的目光却多了些。

就在这时,一个少妇挪了过来,她靠近平意,低声问道:“二姐姐,我现在怎么办,你告诉我好不好?”声音没落,语调中已带了份哭腔。

这一下,众女的注意力马上从卢萦的身上转向那姑子,平氏六姑子在一侧温柔地说道:“三姐,你别伤心,一定能想到法子的。”四姑子也说道:“要是前阵子,大哥二哥说不定就带人打过去了。三姐,真是委屈你了!”“哎,奶奶都差点气病了。”

在一众同情叹息声中,平氏三姑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哽咽着说道:“我实是没法,二姐姐,上次那个阿姣你都对付了,还有二姐夫现在也对你这么好,这么听你的话。你一定有法子对不对?”

平意显得圆润些了的脸上露出一抹为难。这时,她看向卢萦,小声说道:“阿萦,你有没有法子?”

哪知她这话一出,众姑子已七嘴八舌地接了过来,“二姐,你也太看得起她了吧?”“二姐,表妹只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子呢,她能有什么办法?”“别为难阿萦了。”

……

在众女的叽叽喳喳声中,平意还是朝着卢萦解释道:“阿萦,是这么回事,你三表姐的夫婿,前不久不是纳了一个良家女子为妾吗?没有想到那个妾是个阴狠的,她在夫婿面前温温柔柔,对你二姐也是恭敬体贴,可每次只要你三姐夫不在,她就来算计你三姐。前不久,她自己弄了些泄药,还故意让你三姐看过,又当着你三姐的面喝了那药。结果她不过拉了两次肚子,你三姐夫却直是骂你三姐恶毒,好一阵都不理她。还有,你三姐生的儿子,前天被那贱妇推到水里差点淹死。那贱妇却跟你三表姐夫解释说,是他儿子羞辱她还用针扎她,她吓得尖叫摔倒时,他儿子笑得太厉害,结果踩到了石头自己滑进了河水里。”

叹了一口气,平意道:“可恨那贱人多年做作,你三姐夫一直认为她温柔善良,隐忍大度,再加上周围的两个婢女又帮着那贱人。结果你三姐的儿子不但差点淹死,直到今天他父亲都没有去看他一眼,那贱妇的小儿子才咳嗽两声,他就疼得跟前跟后的。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凤月无边77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七章询问更新完毕!

第七十九章 见面

凤月无边178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一百七十八章手段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听平意这样说着,四周的众平氏女都心有戚戚,平氏六姑子更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那种贱妇,真恨不得打杀了事!”

平氏二姐呜咽着说道:“我快要被她逼疯,我真是没办法了,如果有谁能帮我想到法子,我,我给她磕头都愿意!”

众女嗟叹一会,一个平氏女叹道:“一想到出嫁后会遇到这种事,我都不想嫁人了。【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是啊。”“这次连祖母也没有法子。”“要是能遇到那种脑袋一转便能想到法子的聪明人就好了。”

叽叽喳喳中,卢萦垂着眸,她慢慢抚着杯沿。

她不开口,众姑子也懒得理她。平意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思跟她说说,可没有指望过她真能想出法子。

在一阵叹息和闷闷不乐中,卢萦寻思道:也罢,我再放过平氏一次。

她想,以前平氏对她姐弟俩欺凌,那是以为她们年幼好操控,如果她在他们面前展露了她的心智,让他们知道她是个不简单的,也许他们就不敢了。

说真的,便是为了平意,她也不想轻易地毁了平氏一族。

想到这里,卢萦回过头来,她看向哭哭啼啼的三表姐,轻声问道:“你说那妾室是良家子?她父母亲族可在?”

卢萦一开口,语气中便透着一种清冷,这种清冷在很多时候,都流露出一种自信。不知不觉中,三表姐抬起头来,而众少女,也停止了交谈,转头向她们看来。

三表姐点头说道:“她父亲读过一点书,常给村子里的人写些信,有汉阳有一间米铺子,家境也可以。”

卢萦点头,又问道:“你那庶子现今多大。”

“二岁有余。”

“那妾室可喜欢外出?”

三表姐说道:“也就那样。有事便外出。她,她这阵子得宠,比以前出去的时间多一些。”

“可有经常去的地方?”

“有的,她有一个嫁了的好友,会经常去她家,她还常去道观。”

卢萦点头,她认真地看着三表姐。淡淡说道:“后院之事,为什么一定要在后院解决?她既然经常外出,你可以让舅舅们出点力。比如让一些人撞到她与某个男人衣裳不整的在一起。或者,你可以花钱请某个道长出面给她和她的孩子卜算一下,在卜算中,顺口说出你那庶子不是你夫婿的儿子。做这事时,只需记得后面时不时地放出一些,关于那妾室与她哪个一起长大的男子相好的谣言便是,多谢几个没有坏处。”

四周鸦雀无声!

在一个个齐刷刷的。错愕震惊的目光中,卢萦淡淡说道:“要毁掉一个人,方法多的是。她能借的势,是你那夫婿,而你可用的人,是整个平氏。偌大的平氏,整一个小铺主的女儿,那还不是简单之极?”

无比安静中,只有卢萦这清澈中透着冰冷的声音缓缓传来。

一个个姑子傻傻地抬着头,一双双目光则震惊地看着她。

这个时代书本无比珍贵。如平氏这样的人家,真正读书的也就是那些个郎君们。至于一般的姑子,最多就是识几个字罢了。读书少再加上从来没有出过汉阳一地,造就了她们眼界的浅显。所以,卢萦说的内宅事无需在内宅解决,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习惯了守在一角天空的妇人们,也是想不到的。

她们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听起来那么复杂。简直无法可解的困局,要处理竟是这么的简单!

平氏二姐呆呆地看着卢萦半晌,渐渐的,脸上现出一抹狰狞的红晕来。她点了点头。用力地说道:“多谢表妹,我现在知道怎么做了。”

她转过头,朝着身周的姐姐妹妹看了一眼,含着泪认真地说道:“各位姐妹,阿萦之言事关我的身家性命,你们千万不可说出去了。”

“二姐尽管放心。”“姐,我们是一家人呢。”“姐,我早就看那贱妇不顺眼了,整死她最好。”“二姐,你怕什么?我们家才没有这种人呢。”

看着信誓旦旦的众平氏女,卢萦垂眸想道:真说起来,嚣张狠辣的平氏还是有一个优点的,那就是他们护短,整个家族对外时,总是抱成一团。

平氏二姑显然是个性急的,得了众女的承诺后,她便急急离了席。

而这时,乐声再起,却是寿星到了。

今日只是平氏三舅母的散生,要不是为了拉近与卢萦的关系,这生辰还不会整得这么大。在一阵哄闹中,卢萦被三舅母拉过去亲亲密密地说起话来。

而卢萦在奉上自己过去手抄的一本《道德经》做为贺礼后,便陪着众人说笑一阵,吃过饭后才告辞离去。

傍晚了。

卢云放了学,他一家门便朝卢萦说道:“姐,今天好奇怪,有一个叫王尚的送了一册书给我,可看到我后,他便瞪着我半晌不做声,连我的名字都问了好几遍呢。对了,他还问了我家里有什么人。”

王尚?

卢萦转头看去,“送的什么书?”

“是司马迁的《史记》。我家没有的。”司马迁的《史记》?那本书字数足有五十多万字,在古往今来的著作中,是出了名的大部头。在这个纸张无比珍贵的时代,史记这份礼物十分贵重。

有所谓要做帝王将相从学史开始,史书中,含蕴着千百年人智者的精华,最能让人明智,也最能让人圆润通达,由古而知今。一直以来,卢萦都梦想着能看到这本书,没有想到,得到它的那一天这么快。

“这礼物太贵重了,你休沐之日我们一起登门拜访。恩,把书还回给他……”卢萦想了想,向迷惑不解的卢云解释道:“我有几次穿男装出门,报的便是你的名字。”

卢云明白了。他抬头瞪着姐姐,好一会突然笑道:“姐,他是不是喜欢你?”

卢萦摇头,每次她与那姓王的见面,都是男子装扮,他便是喜欢,也是喜欢男子时的她。

忖到这里,卢萦自己也是一怔。

不过在还书之前,她得把这本书抄下来。

打定了主意,又想到自家新得了四百两金,家境已极为宽裕,卢萦便马上忙活起来。她出门买了一些蜡烛,回家对卢云说道:“我们晚点睡,一起把这本书抄下。”

卢云自是应承。

抄到半夜,卢萦起得便有点晚。睁开眼时,弟弟已经上学去了。

洗漱,用过早餐后,卢萦又忙着抄写起来。当她累得手膀酸痛时,已到了下午。

看着白灼灼地照在大地上的日头,卢萦又转头看向那片墙头。

慢慢的,她走到墙头,伸手抚着粗糙冰冷的墙面,卢萦暗暗想道:他,应该还在路上吧?也不知是回了洛阳还是回了哪里?

有一种思念,如这绵绵的春风,总是萦于心田。有时候,卢萦甚至觉得,当阴澈在时,她根本不曾如此在意他。她甚至觉得,她对他的思念,只是这春风太美,阳光太烈,桃花太艳罢了……

就在卢萦慢慢地把背抵着墙壁,低着头静静地吹着春风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吱呀一声,卢萦打开了院门。

站在外面的,还是黄嫂子,不过除了黄嫂子外,另有阿青和一个卢萦不怎么见过的妇人。

三个妇人的脚前,放着一个大箱子。见卢萦看向自己,黄嫂子与另外一个妇人抬着那箱子,笑眯眯地说道:“阿萦,这是大房的齐嫂子。上午时你齐嫂子直说,想送些什么东西给你,却不知送什么的好。我就说啊,阿萦与阿云的衣裳,不是特别好,就是特别普通,要送,不如送一匹好一点的布料吧。”

看来,这箱子里面装的,便是一些布料了?

黄嫂子是个自来熟的人,她一边说一边笑,转眼间便令得整个院落都热闹起来。

把箱子抬进房间后,那齐嫂子把箱盖打开,里面装了一些绫罗,这此绫罗颜色有点旧,显然是放久了点,不过质料都算是汉阳难得一见的一等,比起卢萦和卢云现在常穿的,那是好上太多。

见到卢萦满意,那齐嫂子憨厚地一笑,她走上前,径自朝着卢萦福了福,恭敬地说道:“表姑子,这一礼,是我家二姑子要我向你行的。”

二表姐?

这么看来,这一箱布料是二表姐的谢礼了?

齐嫂子咧着两颗外暴的板牙傻笑了一会,又道:“这些布料,是当年二姑子的陪嫁之物。要不是大房这几年没落了,也不至于才给这么一些谢礼。”语气真诚无比。

卢萦微笑道:“这些够多了。”她转过身,“我去烧点水。”

“别别,表姑子,让我来,让我来。”齐嫂子连忙接过卢萦手中的火钳,在灶头忙活起来。她一边忙一边说道:“不瞒表姑子,二姑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对我来说,便是亲人一样。这一次,她甚至想到了死。不过有了表姑子的良策,二姑子就可以好好活着了。”

她动作麻利地把火点起,又舀了点水放到火上,径自说道:“就在正午时,二姑子的家门口来了一个道长,他合了几位小郎君的八字后,说三郎的亲父当混混儿时曾经误杀过一个客商,那客商的魂魄附在三郎身上,所以导致三郎魂灵不安,自幼多病。我出来时,那个家正闹着呢,那贱妇和她的儿子已被姑爷赶出去了。”

转过头,齐嫂子感激中带着敬畏地看着卢萦,“表姑子,你这是活命之恩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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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路遇

凤月无边79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七十九章见面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萦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昨天卢萦出的主意,别人或许不知,平府几个当家人还有黄嫂子和阿青那是知道的。因此,站在一侧的阿青和黄嫂子,一直神色复杂地看着卢萦。

那计策阴狠可行,最重要的是,它是卢萦信口道出的!

这个她们一直同情怜悯,从来不放在眼中的小姑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得不说,昨天的卢萦,着实唬住了平府众人。因此阿青和黄嫂子看向卢萦的眼神中,甚至增添了一丝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畏惧。

卢萦看到了她们眼中的畏惧。

对于她们知道畏惧,她很满意。她不是那些一心想在众人心中留在好印象的小姑子,甚至嫁不嫁人都无所谓。所以,适当的让人畏惧,是不被人任意欺凌的前提。

——这世间,从来容易欺善怕恶。有几个善良宽厚的人会不吃亏?往往那些不被人欺者,总有那么一次两次的狠毒表现。

送走阿青和黄嫂子后,卢萦特意赶到市集,拿着齐嫂子给的布料,同自己和卢云各做了两套春裳。

今天卢云回来得有点早,他双颊红朴朴的,鼻尖上还冒着汗。蹭到姐姐身边,卢云说道:“姐,今天先生说,”他故意停了下来。

卢萦回过头,忍着笑意期待地看着他,“他说了什么?”

卢云每根头发丝都透着欢喜得意,“先生说我是个有天赋的,他说,他要荐我到黄公黄文贤先生那里就读。”

黄公黄文贤?

这个人卢萦听过,他的名声虽然不及死去的邱公,在成都一地,也是出了名的大儒。能成为他的入室弟子,弟弟大有成为秀才地指望!

一时之间。卢萦真激动起来。她喜悦地问道:“真的?”

“真的!”

卢萦倒吸了一口气,她喃喃说道:“父亲知道了,一定也会欢喜。”她那父亲,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动容,不过她想,阿云这件事一定能让他欢喜。

抿着唇。卢萦低声道:“阿云,我们就去把这件大喜事在父亲的牌位面前禀报一二。”

“恩。”卢云也有点激动。

姐弟俩给父母上过香后,卢萦转头问道:“这样一来。我得着手准备前往成都的事了。”黄公在成都,成了他的入室弟子,弟弟肯定要在成都住上几年。弟弟去了,她自然也要跟着。原本卢萦还以为,会跟着那贵人一道去成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好事。

寻思一会,卢萦又道:“幸好刚得了四百金。应该可以在成都购置一间小院子。”如果不够,那就把现在这间院子卖了。

卢萦在这里盘算,卢云已洗过脸认认真真地诵读起来。

听着弟弟朗朗地读书声,卢萦欢喜地想道:也许有一天,弟弟真能出息,到得那时,我一定很快活。

有了去成都地打算后,一切都迫在眉睫。五十来万的史记要抄完,少说也有二个月,而时间已不等人了。

想了想。卢萦还是放下抄写地想法,一门心思地阅读起来。她现在记忆力极好,理解力更是出众,她想,如果能把这本书装进脑子里也不错。

如此几天,卢萦没日没夜地读书时,平氏偶尔会过个二三天,便派阿青和黄嫂子,齐嫂子来她这里一趟。而每一次来。她们都会带一些礼物,到了现在,卢萦收到的上等布料,已经四五匹了。至于各种米粮肉食,更是天天吃还剩下不少。

这种小情小意地走动,频繁地施恩,显然效果奇好。现在卢萦不但与她们有说有笑,过个几天便会主动去平府一趟。

她的这种态度,让平府之人很放心,一时之间,她与平府完全恢复了一家人的客客气气,热热闹闹。与此同时,平府中发生的大事小事,卢萦也在与这些人的闲聊中知道了十之**。

这些闲聊,在平常人听来,或许只是一些只字片语的是非。可到了卢萦耳中,她从中得到的东西,甚至比一般的平府主子知道的还多。

而这些隐密和是非,正是卢萦想要知道的。她现在是不想对付平府,不过如果需要对付时,现在听到的这些,便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这一天,日夜诵读,自觉记得差不多的卢萦,揣上史记,便让弟弟约好了王尚。

姐弟俩与王尚见面的地方是汉阳的一处酒家中。

这是汉阳最好的酒家,两层木制小楼,楼上有独立房间。

卢萦来时,戴上了纱帽。新制的春裳穿在她身上,随着她的走动而飘荡着,有一种别样的青春气息。

一上楼梯,戴着纱帽的卢萦,便透过帽沿看到了那个站在厢房门口,神色复杂地向她盯来的王尚。

与阴澈一样,十六七岁的王尚,身材颀长,面容中,带着富贵子弟娇养出的白皙干净。

此时,这个端秀白皙的少年,一直在看着卢萦走近。

朝姐姐看了一眼后,卢云快步上前,唤道:“王兄。”

王尚冲他微微一笑,低声说道:“阿云,这是你姐姐?”

“恩,这就是我姐姐。姐姐说,你送的礼物太过贵重,她要亲自道谢。”

卢云的声音清脆欢乐,王尚却有点心不在焉,他时不时地看向卢萦。

这时,卢萦也来到了他身前,朝着王尚福了福后,卢萦清冷地唤道:“王家郎君。”

“是阿萦啊?请进,请进。”

王尚显然不想被卢萦二三句话打发了,他连忙拉开厢房的门,恭请姐弟俩入内。厢房中的几上,酒肉飘香,鼎中烧得滚热的汤正在冒着蒸气。

这么明显地示好,姐弟俩自是不能拂了他的心意。卢萦跟在卢云身后入了厢房,在房门关上时,她摘下了纱帽。

王尚一直在注意她,见她摘下纱帽,他目光一阵发怔。

不过转眼,王尚便垂下双眸,他走到对面坐下,温和地说道:“阿萦,阿云,坐吧。”

给姐弟俩斟好酒,他低着声音,苦笑着说道:“阿澈那厮,倒是瞒得我们好苦!”

他这话,明是说阴澈,却也是在说卢萦了。

卢萦垂眸,她清声说道:“情不得已,王兄勿罪。”

听着她清冷疏离的语气,看着她女装的面容,王尚不由想到男装时的卢萦,他垂下眸,掩住眸中的失落。好一会,他才举起酒斟一饮而尽,“这事怪不得阿萦,是我们眼拙。”

卢萦这次来见王尚,一是表示感谢,二,也是亲口向他说一声抱歉。毕竟,寥寥的几次相遇中,王尚对她很亲昵,那架式完全是把她当成了朋友。

想了想后,卢萦抬起乌黑的眸子看着王尚,清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是阿萦欺瞒在先。”顿了顿,她说道:“还请兄台万勿见怪。”

她接连两次请罪,王尚再说见怪便显得心胸狭小了,当下他苦笑了一下。

正当王尚举起酒斟时,靠近窗子的卢云突然欢叫道:“咦,那不是田小七吗?他怎么在这里?”转过头,卢云对着姐姐说道:“姐,这小子我早就想逮住他了,我出去一下下。”说罢,他又朝王尚说了一句,也不等卢萦回答,转身便冲了出去。

一下子,厢房中便只剩有卢萦与王尚了。

这个臭小子,把他们孤男寡女丢在一间房里。

卢萦慢慢嘀咕了一句。

正在这时,王尚低着声音说道:“阿萦,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一直以为你是阿云。我……”他想起那个一袭红袍,美得清冷疏离的少年郎,不知怎地,突然很想喝酒。

事实上,自从知道卢萦就是那个卢云后,他已醉了几回。

暗中叹息半晌后,王尚抬头看着卢萦,唇角泛出的笑容有点苦涩,“原来你就是他,怪不得以那个人的身份,都对你另眼相看。”

听出他语气中的失落,虽然有点想不通他的失落由何而来,卢萦还是低声说道:“抱歉。”

这两字刚刚出来,陡然的,卢萦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少女带着怒气地叫声,“你胡说!我就知道他在这里!”

几乎是这个叫声一出,王尚脸色便是一变。而与此同时,蹬蹬蹬,一阵脚步声冲到了近前。

听到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卢萦也是脸色一变。她马上拿过纱帽戴在脸上,看向王尚的目光中都带有警惕。

……她不过才与这王尚见面,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莫非,这是什么人对她设的局?

虽然想不通有什么人要为难自己,卢萦还是有点气恼。

就在这时,只听得房门砰地一声被人踹开,只见一个华服少女带着两个护卫冲了进来!

那少女一冲进来,便直直地瞪向卢萦。对上她戴着纱帽的模样,少女冷笑道:“怎么,敢做就不敢当了?”

说罢,她冲向卢萦便要掀开她的帽子。

不等她动手,卢萦已自己摘下了纱帽。

一对上卢萦的面容,少女气是眼圈一红,她跺了几下脚,腾地转头对着王尚,恨声说道:“姓王的,你三番两次逃婚退婚,你害得我成了整个成都的笑柄,便是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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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圈子

凤月无边80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八十章路遇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这少女虽衣着华贵,看那神态动作,分明是个娇纵糊涂得有点分不清场合的。//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在这样的地方,说这样的话,她还提得声音很响,引得楼梯间冒出了好几个脑袋,而原本喧哗的楼下,更是安静了些。

她就不怕这么一闹,自己以后名声败坏受人嘲笑么?不过话说回来,王莽乱汉之前,女子地位一直很高,做事也颇有点任性。特别是蜀地汉阳这等离中原颇远的地方更是如此。此番经过二十几年战乱,更是少了教化。如王莽乱汉前,那个著名的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就都是成都人。卓文君以大富商之女,与司马相如私奔后,还抛头露面当坊卖酒的。

在卢萦暗暗寻思时,那少女显得更是恨极,她一眼瞟到一脸平静的卢萦,不由气从中来。

红着脸,那少女朝着卢萦冲出。

看到她冲向卢萦,王尚脸色一变,他猛然站起,急喝道:“阿缇,你想干什么?”

他这里才喝叫出声,已然冲到卢萦身前的少女已是右手一甩,一个巴掌便扇向卢萦的脸。一掌挥出时,少女尖声叫道:“你这个不要脸的……”

她话还没有说完,挥出的巴掌已被卢萦牢牢扣住。卢萦虽然也是弱质女流,可她常年做家务,不管是体力还是敏捷性,都远强于这个娇生惯养的少女。

伸手扣住少女的手腕,卢萦站了起来。

少女被制,不由挣扎起来,她涨红着脸尖叫道:“贱人。放开我!”

卢萦依然扣紧她的手腕。她走到少女的身侧时,少女尖叫一声,右脚一伸朝她踢来!

卢萦轻轻巧巧地一侧,便避了开来。然后。她把少女的手臂一转一扳,令得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前一倒后,卢萦扣着她的双腕站到了她身后。

虽是一袭女装,反扣着少女手臂站在她身后的卢萦,那姿态却清冷平静得简直就是个男扮女装的少年郎。低着头,卢萦盯着阿缇冷冷说道:“阿缇,你有没有想过,经你这么一闹,你的私隐会人人皆知。以后你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笑话你,说你不得未来夫婿的欢心。说你泼辣不知礼数,怪不得没人要?”

卢萦的声音清冷如泉,很有穿透力,那少女正一边挣扎一边尖叫着,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动作一僵。

见少女听懂了,卢萦冷笑一声,她放开少女的手,走到一侧拿起纱帽戴上。

然后,她从怀中掏出那本《史记》。朝着王尚低声说道“王家郎君,这书太贵重了,舍弟不能收。”

把书推到王尚几前,卢萦走到少女身侧,歪了歪头。卢萦一双乌黑清澈的眸子看着她。认真地说道:“阿缇,以后不要这么急躁了。实际上。你家王郎是第一次与我这个姑子相见。”姑子打扮的她,确实是第一次与王尚打照面,因此卢萦这话一点也不假。

见卢萦说得诚挚,那双目光自始至终都透着清澈,这般沉稳中的劝诫,让任性急躁的少女不由自主的气势大泄。

她喃喃说道:“我,我是听人说的。”

卢萦“哦”了一声,温柔地说道:“阿缇,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怀疑那人不怀好意。”

沉稳温柔,颇有大姐风度的卢萦,对于阿缇这样任性冲动,没什么心眼的少女来说,还是很容易产生好感的。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她也不是故意找的我,是我路过时,听到她在跟人家说,卢氏阿萦是个轻浮的,朝秦暮楚的贱妇,你看她又勾上了那个王氏尚郎了!”

看来是自己不小心被人留了神了。

卢萦温柔问道:“那说闲话的人是谁?”

阿缇摇头,“我不认识,是一个二十五六的妇人,她一直在说你坏话。”

卢萦蹙起了眉,她又问了几句话,终于确定,这阿缇还真不是被人故意引来的,一切只是她自己运气不佳而已。

探明了一切,卢萦凑近少女,温柔地说道:“阿缇,其实你很好的,以后不要这么急躁,也不要跟你家王郎这么紧就更好了。”

说罢,她回过头来朝着王尚福了福,道:“王家郎君,阿萦告退了。”

目送着卢萦施施然离开的身影,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也好,在阿缇面前也好,那冷漠从容地应对,王尚一直抿着唇,他深邃的眸子闪烁着,一直没有说话。

卢萦出了酒家,没有看到卢云后,料想他这么大的人也丢不了,便转身向回走去。

卢萦刚刚走过一条巷子,突然间,一辆马车直向她横冲而来。在卢萦一个急刹后,马车骤然停下,车帘掀开,一个磁沉的声音传来,“上来!”

是那贵人的声音!

卢萦腾地抬起头来。

她瞟了一下四周,见不少人偷偷向这里望来,不由头痛地想道:这下好了,明天不知又被说成什么样了。

虽然暗恼,她却不敢在这大庭广众当中与贵人多作争持。当下她干脆利落地跳上了马车。

马车外面看起来普通,里面却布置得舒服之极。黑色的绒布铺在地上,卢萦的脚一踩,便是一个大大的泥印。

贵人身后的两个美婢,同时低头看向黑色绒布上那个泥印,卢萦,也是低头看向自己的足。

看了一眼后,她伸出脚,慢慢地印下去,再印了一个清楚的泥印儿后。

两婢同时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来。她们看着卢萦,等着这个出身卑微,一身脏湿的乡下姑子,在这个与她的身份格格不入的高贵之所,露出附合她身份的那种自形惭秽,战战兢兢。

卢萦没有战战兢兢,她蹙了蹙眉后,把另外一只足也在黑色绒布上蹭了蹭,直到把两个鞋子蹭干净了,她才走到贵人的对面,施施然跪坐好。

——这般跪坐,鞋履上的泥土很容易弄脏衣裳,若是去了别家府第,一般都要换鞋,这里没有鞋子给她换,卢萦当然是以自身洁净为主。

两个美婢一直瞪大眼,一直盯着她的每一个举动。事实上,如果换了别家的贵人,这般行事原是应该,可换了卢萦这样身份的姑子,她们就觉得刺眼起来。

因此,此刻她们看向卢萦的眼神中,多多少少有了厌恶。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贵人突然冷冷地说道:“下去!”

三女一怔间,两婢同时双眼一亮,得意地向卢萦瞟来。

卢萦神色不动,她自顾自地提起酒斟,给自己的酒盅满上。

贵人微微睁眼,这一睁眼,他那斜长上挑的眸子顿时流光潋滟。再次闭上眼,那贵人淡淡地说道:“你们两个,下去自己领罚。”

这话一出,两婢脸色煞白如雪。她们同时跪倒在地,朝着贵人磕头求道:“主公……”

“滚!”

这喝声一出,两婢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她们慌里慌张地爬下马车,当站到地面上时,害怕和惶惑,令得两个长相十分美丽,气质也似大户人家的姑子的两婢脸色灰败,战战兢兢。

卢萦收回了目光。

从那两婢地打扮神气来看,她们原本也是在贵人身边有点地位的。可这贵人只是一个“滚”字,便令她们如丧家之犬,也不知是害怕失了如今难得的地位和荣华,还是害怕别的惩罚?

慢慢抿了一口酒,卢萦想道:平氏千方百计,便是想自己成为她们中的一员啊……

正在卢萦胡思乱想时,贵人磁沉的声音传来,“去准备一下,下月初七前赶到成都。”

什么?

卢萦腾地抬头。

贵人却是又闭目养起神来。阳光下,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那收敛了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来。

卢萦寻思一会后,点头道:“好。”今天是初三,离初七还有一个月。而汉阳与成都离得近,路上的行程不会超过七天。

她站起来,朝着贵人福了福,低声说道:“阿萦告退。”

声音一落,她朝外面的驭夫唤道:“停一下。”

马车应声停下。

卢萦走下马车时,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踩出的脏污足印,又看了贵人一眼,突然想道:他赶下那两婢,是因为她们对我有不恭的表情么?

实在是连驭夫也是她叫停就停,没有丝毫犹豫询问,令得她浮出了这感觉。

……卢萦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是个惯于自律之人,对于权衡利弊,更是成了本能。对她来说,这贵人对她越看重,事情就会越麻烦。

盯着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卢萦目中精光闪动,暗暗想道:等到了成都,我一定要找到法子与他划清界限。

卢萦回家半个时辰后,卢云也回来了。

看到低头读书的卢萦,卢云蹭到她面前,低声道:“姐。”叫了她一声后,他把一本书放在卢萦面前。

这本书正是《史记》。

见卢萦蹙眉,卢云搔了搔头,也有点为难地说道:“姐,我也没办法,王家郎君他板起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把书朝我一塞也不说个话,我,我就有点气虚了。”

卢萦抬头看向他,问道:“你后来又见到了王家郎君?”

“恩。”卢云点头,“他一直在喝酒,喝了很多,我是他的护卫叫过去的。那人把我叫过去后,便把这书强塞到我手里,他脸色很不好看。姐,你不知道,如果那时我说个“不”字,他肯定会让人揍我一顿。”(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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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气势

凤月无边81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八十一章圈子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萦寻思了一会,道:“这事以后再说。//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卢萦又想起了去成都的事,从那个贵人的语气看来,似乎不是要她与他一起走,而是要他们自行去成都了。

不过现在弟弟的拜师之事还没有确信,此事过两天再想不迟。

才过了一天,卢萦又接到了平府的邀请。

这事在卢萦的意料当中,毕竟,她又与那贵人打了个照面。

这地方小便是这样,随便一件什么事,都有可能落入哪个有心人的眼中,然后便传得到处都是。

想了想,卢萦拒绝了平府的邀请,她想,她得让平府的人知道,她卢萦,不是他们能够随喊随到的人。对于平府这样的家族,卢萦早就知道,太亲近了,她们会轻鄙你,会不把你当一回事,太远了,她们又容易有小动作。适当的疏淡再加上一定的警告,是很有必要的。

让卢萦没有想到的是,平府的人刚走,又有一辆马车停在巷子里,前来找她的,却是阿缇。

阿缇一进入卢萦的院子,便四下张望着,她转了一圈后,撅着嘴说道:“阿萦,你家真小。”

卢萦一笑,没有回答。

阿缇又围着她转了一圈,闷闷说道:“那些人都说你好看,可明明也就这样。”

卢萦不理。

阿缇撑着下巴盯了卢萦一阵,又道:“阿萦,你说王郎为什么不喜欢我?”

王尚为什么不喜欢她?卢萦抬头,她对上长相俏丽的阿缇,笑了笑后说道:“这事儿说不清。有所谓倾盖如故白发犹新,人和人之间的事,最是说不清。”

顿了顿,卢萦问道:“你家非要你嫁给他吗?”

阿缇摇头。“才不是。”她眼圈一红。声音有点哑,“是我喜欢他,我从小就喜欢他。”

说到这里,阿缇又道:“阿萦,你胆子真小。”

见卢萦诧异地看向自己,阿缇扁嘴朝她做了一个看不起你的表情,说道:“那天你跟我说,我那样嚷嚷会有人说闲话。我在成都是也这样嚷嚷,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说闲话。”

卢萦听了。不由一呆。寻思了一会,她问道:“阿缇,你家族是不是在成都很有势力?”

“那是当然。”

卢萦恩了一声。道:“我明白了。”

这阵子看史记,她从中明白一个道理。这世间,就是一个强权世道,从来规则的制定也罢,善恶的划分也罢,都由强者说了算。只要阿缇的家族够强,那么她这个女儿在外面不管做什么事,别人也不敢去说闲话,谁都不是蠢人,得罪不起的人。从来没有人会去轻易得罪。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被规则束缚最多的,通常是一些不上不下的家族和地方,最上面的那些人。规则是为他们定的。他们可以游戏规则。最下面的那些庶民,他们不懂规则。也容易做出践踏规则的事来。

阿缇是个不安份的人,她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转了两圈,又撑着下巴把卢萦打量了几遍后,手一伸,扣着她的手腕说道:“阿萦,我们去玩罢。”

“去哪?”

阿缇眨巴着大眼,想了想后高兴地说道:“我们去王府。”

见卢萦要拒绝,她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认真地说道:“阿萦,其实你打扮好了,人是极好看的,一点也不像个乡下姑子。我跟你说啊,王尚家里很大,他的姐妹也很好玩,你多认识几个没坏处呢。还有你弟弟,他不是在读书吗?也要多走动走动才好啊。省得像上次那样,王郎一句话也没有说,你弟弟就吓得不敢动了。”

这话打动了卢萦。

她的弟弟,这阵子虽然自信了一些,可幼时的贫寒,这么多年的被人欺凌和鄙夷,还是让他做人行事,透着几分胆小。她想他出人头地,在气度行止方面,是得多加培养。

以前阴澈在时,卢云还有个学习的榜样,现在阴澈也走了,可这方面的学习还是不能丢啊。

见卢萦意动,阿缇摇着她的手臂说道:“好啦好啦,一起去嘛。王家姐姐妹妹们最有意思了。对了阿萦,我没有跟你说过吧?明天王家有个宴会哦,今天啊,他们家里来了很多贵人呢。”顿了顿,她加上一句,“我也是为了明天的宴会从成都赶来的。”

听到这里,卢萦点了点头,笑道:“好吧。”

阿缇见她同意,一蹦而起,欢呼道:“那你马上去准备。”

卢萦的准备很简单,她穿了新制的一件淡紫色的春裳,把一头乌黑的秀发梳了个姑子发髻,整个妆扮于素净中透着几分雅致,便坐上了阿缇的马车。

王府虽然是新搬来的,不过他们盘下了汉阳两个大户人家的院子,再把它打通修整。所以占地极广,不管是花木假山,都布置得颇具匠心。

卢萦两女刚从马车中下来不久,便听到一个少女高兴地唤道:“阿缇!”

阿缇回过头去,见到那个相貌端丽的少女,她高兴地窜了过去,一把抱着对方便笑了起来。

两女显然是久没有见面,这一在一起,便说个不停。因为好友来了,阿缇对卢萦都没了什么兴趣,草草介绍了她一句后,又跟那少女快乐地聊了起来。

看着两人走在自己前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少女,卢萦并没有不自在。

她现在,很少有感觉到不自在的时候了。

微笑地行走在花园中,一路上落英缤纷,蜂飞蝶舞,直是美不胜收。

走着走着,卢萦听到一个惊奇的,不敢置信地叫唤声,“卢云,不,卢萦?”

卢萦回过头去。

却是五十步处的小湖旁,正走来六七个长袍大袖,衣着华贵的少年。那走在最前面的,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正是王尚。而站在王尚旁边,睁大眼睛惊奇地盯着她的,可不就是那个一直与王尚,阴澈走在一起的少年郎莫远?

从衣着气质来看,出现在这里的少年郎,任哪一个都是非富既贵,这些少年听到莫远这么一唤,同时朝卢萦看来。

卢萦对上莫远惊异的目光后,微微垂眸,她朝着他盈盈一福,唤道:“见过莫家郎君。”又转向王尚行礼道:“见过王家郎君。”

莫远没有回答,而是惊奇地叫道:“你,你真是女子?”

他大步走向卢萦,围着她转了一圈后,惊叹道:“真让人不敢置信。”

听到这里,一个圆脸少年奇道:“到底怎么回事?这位姑子是谁?”

他问的是王尚,不过王尚一直抿着唇没有回答,倒是莫远马上接口道:“她呀,她可狡猾着呢,前两次一直扮成男子样,我就说嘛,这汉阳城,哪里有这般芝兰玉树般的美少年?原来是一个姑子假扮的。”顿了顿,他笑眯眯地说道:“阿萦还是着男装更好看,阿尚,你说是不是?”

王尚面无表情地盯着卢萦,眸光深邃复杂,却没有回答莫远的问话。

倒是一个长相身材高挑的少年走了出来,他围着卢萦转了一圈后,慢慢说道:“芝兰玉树?”吐出这四个字后,少年鄙夷地说道:“不过汉阳这种小地方的乡下姑子,也配称芝兰玉树?”他夸张地叫道:“阿尚,阿远,你们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啊?”

少年的语气毫不客气,而他的声音一落,好几个少年和姑子,都笑了起来。

这种哄笑中,有着对卢萦这种乡下人的鄙薄不屑。

也是,芝兰玉树那是何等的形容词,没有一定的风度,没有一定的气量,没有一定的才华和家世,没有出众的才情风貌,谁配拥有?

卢萦抬头。

她静静地看向那出言不逊的少年,慢慢的,她冷漠的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这时众人还在哄笑,在一众笑声中,卢萦微微一笑后,点了点头,清冷地说道:“风月为骨,白玉为肤,方称得上芝兰玉树,凭这一点,我确实不是。”

说罢,她不再理会这些人,转身便走。

卢萦的冷漠中,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在,这种自在和冷漠夹在一起,便是睥睨。

如今,她这么一转身,那优美的身姿,那洒脱地举止,倒是把众少年映衬得幼稚起来。一时之间,众人有点笑不下去了。

就在一阵短暂的沉静中,一个少年低声说道:“你们不知道,这个小姑子可了不得,她可是那个住在怡园的人都另眼相待的。听说那贵人对她颇为礼遇,连赏了她两套用方空做成的裳服,她倒好,给回了三百两金说什么两不相欠,那贵人竟是毫不介意就收下了。”

这话一出,四下安静了。

这时,那少年转过头看向王尚,笑道:“阿尚,听说阴澈那厮挺中意她的,还闹过要跟她提亲,对不对?”

这话一出,刚刚安静下来的众人同时一哗。

任何一个阶层,都会自成一个圈子。而这些少年少女所属的圈子,在成都,甚至在洛阳都有一些影响力。这些少年,自小便见识过人,同时,也眼界甚高。

在他们眼中,卢萦这样的乡下姑子,便是长相最好,那也是玩物级别的,那是连提也不屑一提。可这么不屑一提的姑子,竟然与那个贵人和阴澈两人扯得上关系,这就不得不让他们惊讶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凤月无边81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八十一章圈子更新完毕!

第八十三章 同行

凤月无边82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八十二章气势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一阵沉默后,也不知是谁哧笑了一句,“那又如何?那人也许今日看重她,说不定明日便又把她当成玩物了……不过一小小村姑,难道还真能与我等平起平坐,成了个人物不成?”

这声音不大,可众人还是听得清。【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疏疏落落的树叶,挡住了说话人的模样。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声音一落,四周的少年少女同时露出一抹笑容来。

这是心照不宣的笑容,很显然,在这些人心目中,都是这样认为的。

卢萦也知道,他们确实是这样认为的。要在这个世间受人尊重,从来不是这些或者,也许的看重。而是真真正正的地位,真真正正的一呼百诺。

所以,她一门心思只想把弟弟登上青云之路,只有那样,才是真正的改变彼此的命运。

因着那不知名的人一句话,一时之间,看向卢萦的目光由先前的惊讶,又恢复成了蔑视。这是一种视若无睹的蔑视,甚至隐隐有姑子在说:“怎么让这种乡巴佬踏入王府?”“离远一点,看了让我心烦。”

一句又一句,开始时还有所顾及,到了后面,已是肆无忌惮。

卢萦抬头。

在她的视野中,已看不到阿缇的身影。而另一侧,王尚和莫远等少年,已聚在一起谈诗论文起来。

而她所经行之处,无论姑子少年,还是婢仆佣从,都离得远远的,仿佛她的身上有什么疫疾。靠近了便会传染一样。

暗暗叹了一口气,卢萦想道:今天的事处理不好,自己和弟弟,也许永远都会成为一个笑话。

想到这里。她提步走向湖边。

湖边桃红柳绿。残花凋落。

卢萦走近后,湖风吹在她的脸上,身上,令得她的墨发向后披拂着。

信步走到一丛竹子旁,卢萦伸手扯散自己的姑子发髻,然后两下三下,把它扎了一个少年发式。

她的身上,着的是姑子衣袍,头发却是随便挽上的少年发式。要是摊在别人身上,定当不伦不类,可在卢萦身上。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种自在。

这样的卢萦,会让人无法想象她仅仅只是一个乡下姑子,会让人无法轻视于她。

把头发随意摆弄几下后,卢萦扯下一片竹叶,放在唇瓣间吹奏起来。

众少年姑子正聚在一起谈笑风生,陡然间,听到湖边角落处,飘来一阵悠扬的乐音。

这乐音很别致,清冽中透着飘逸。缠绵中透着几分洒脱,不似寻常丝竹,可乐音一出,却让人仿佛看到了长空万里,皓月无边。雪山千叠。这是一种他们平素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大自在,以及。俯视苍生。

少年少女们府中乐师无数,有不少还是个中高手,可这一刻,他们还是听呆了去。

不为别的,只为了这种娴熟灵转的乐音中,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自在风流。

四下渐渐安静了。

于安静中,嘴里含着竹叶的卢萦,悠然走出,她显然桃花林中站了多时,墨发上,白玉般的脸颊上,嫣红的桃瓣点点相印。

她披散着长发,露出那雪白修长的颈项,她一边缓步而行,嘴里还吹着世间难得一见的乐音,那偶尔瞟过众人的眸光中,却由衷地透着一种漠然。

这是一种真正的漠然,仿佛,眼前这个亦雌亦雄的少女,从来便不觉得,他们高她一等!

这是一种真正的自信,仿佛于她的内心深处,她就觉得自己会拥有他们拥有的一切,甚至,还会凌驾于他们之上。

这是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仿佛这个出自乡村的小姑子,眼有山河,学富五车。

——此时长空真如雪!

竹叶清冽中,卢萦已施施然的从众中中一穿而过,转眼间,然后,她越过花园假山,走向了王府的侧门所在。

看着她一步步远离,王尚大步走到卢萦身后,他长长一揖,低声道:“阿萦可是要回去?我送你一程吧。”

竹音慢慢止息。

卢萦回过头来,她看着王尚,一双乌黑如宝石的眸子光芒闪动。慢条理斯地拿下那片竹叶,卢萦勾了勾唇,淡淡说道:“不必了。”

她朝着王尚,朝着众人团团一揖,清冽地说道:“卢氏阿萦打扰各位了,告辞。”

说罢,她扬长而去。

目送着卢萦离开的身影,一阵低语中,一个姑子格格笑道:“这算什么?学那东方朔的浮云王侯么?”

众人没有回她的话,东方朔,那也是传说中成了神仙的人物,学他,那也要学得像。

倒是一个少年朝着莫远说道:“怪不得你说她扮成少年,你们都看不出。这姑子,”他顿了顿后,点头道:“好大的气势!”

这话中的,这个姑子,外表虽美,却也不是世间难得的绝色,那乐音虽吹得新鲜,也不过是玩耍的玩意儿。她真正震住众人的,却是她那气势!聚在这里的少年小姑,不过是靠着家族余荫享受富贵的人,还没有真正成熟到,能够无视这种对自身极度自信,相信自己可以操控一切的气势!

不一会,卢萦便出了王府大门。

不管她最后走得何等潇洒,她等于是被众人给逼出来的。回头望着那高高的围墙,卢萦抿着唇,暗暗想道:总有一天,我会不输于你们。

其实,这感觉真是不好,说起来,她是阿缇叫过去的,而且那府里面,王尚和莫远也都是熟人,可在她被人排斥时,竟无一人替她说半句话。这种被人隔绝,被人孤立的感觉,简直就是羞辱。

她想,她一定会强大起来。

寻思中。卢萦回了家。

刚刚来到巷子外,她看到一辆驴车停在那里,见到卢萦走来,黄嫂子的笑声马上从车中传来。“阿萦!”一边笑。她一边爬下驴车来到卢萦身前。看着她不伦不类地打扮,黄嫂子笑道:“阿萦啊,听说你去参加侍郎王府的聚会了?啧啧,我们的阿萦可真是有大福气的人,那聚会连常府的人都没有请呢。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卢萦没有回答,而是笑道:“嫂子找我有事?”

“是。”黄嫂子倒也爽快,她埋怨道:“上午来找你,你都不愿。没办法,嫂子只好再跑一趟了。”顿了顿,黄嫂子说道:“阿萦。你三舅母要见你。”

“见我做什么?”

卢萦提步便朝自家走去。

黄嫂子马上跟上,她凑近卢萦,轻声说道:“阿萦,你是被那些人赶出来了吧?”

卢萦停步。

黄嫂子仍然在自顾自地说道:“阿萦你去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定然是呆不下去。阿萦啊,你现在可想明白了?这人就是这样,你啥都没有,凭什么人家要看得起你?你没有家族亲人相帮,你就不算个什么东西!现在,你应该知道你外祖家为什么想让你接近那贵人了吧?”

顿了顿。黄嫂子又道:“依嫂子看来,那贵人是真把你放在心上了啊。你跟了他,不说别的,一个名分是会有的。等有了那个名份,你看那些姑子郎君的。谁敢看轻你?”

拿眼瞅着面无表情的卢萦。黄嫂子又道:“你刚才在王府中,是受了羞辱吧?哎。那些人就这样,昨天常府的一个嫡姑子过去了,都被气得哭回了家。何况是阿萦你?”

这平氏的人,消息真是灵通。自己的一点小事,都被他们盯得紧紧的。只怕这巷子外面,有人专门负责盯着她吧?

走到自家门外,把门打开后,卢萦回头,她打断叽叽喳喳的黄嫂子,直接问道:“我外祖母想我干什么?”

卢萦微微眯眼,干脆地说道:“我的性格,你们现在应该知道了。我不是随人摆布的那种人,你直说吧,平老夫人,或者,我那三舅母,她们又想出了什么主意?”

这是什么话?真是难听!

黄嫂子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不过她不敢发作,现在卢萦的性格,她们是领受了的,如今的平氏,还真不敢与她轻易翻脸。

愕了半晌,直等卢萦在房中忙活一阵,黄嫂子才咬了咬牙,走到卢萦身后说道:“表姑子,你三舅母的意思是,下次你见到了那个贵人,就代你六表姐向他美言几句。”顿了顿,黄嫂子又道:“等你六表姐富贵了,不会忘记阿萦你的功劳的。”

这是平氏商量的结果,他们觉得,卢萦这姑子可能没有父母教养的缘故,性格偏激,行事粗硬而且任性,实在不像是个能守住富贵的人。那贵人现在因为一时新鲜而对她另眼相看,总有一天,她的性子会耗尽那贵人的好感的。

所以,平氏要富贵,还真不能在卢萦的身上赌太多。想来想去,他们决定推出平氏最美的六姑子。六姑子的性格,温婉大方得体,人又美丽善解人意,她如果成了贵人的塌上人,肯定能在他的后宅里站住脚的。

平氏打的原来是这个主意。

卢萦勾了勾唇,想道:倒是有长进了。

对她来说,平氏不是通过阴谋或逼迫让她答应他们的要求,而是直接开口,这就是极大的长进。

因此,她想了想后,点头道:“好。如今我见到贵人,气氛合适,我会向他提起这事的。”

见黄嫂子喜笑颜开,卢萦严肃地说道:“不过你们应当清楚,那人身份贵重,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六表姐虽生得好,他不一定看得上。因此,别抱太多指望。”

黄嫂子连连点头,喜颠了地说道:“阿萦有这份心就好了。行,嫂子这就回去禀报老夫人。”(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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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料中

凤月无边83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八十三章同行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傍晚时,卢云回来了。//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他今天格外兴奋,一冲到卢萦面前,便急急地说道:“姐,成了,成了!”

卢萦腾地转头,她看着他,低声道:“你是说,你拜师的事,成了?”

“恩恩。”

卢萦双眼瞬时晶亮无比,她点头道:“好,那我们马上准备前往成都。”

卢萦显得十分兴奋,她在院子里踱了一圈后,喃喃说道:“我们手头的金子,应该可以在成都购一间小房子。这样的话,这间房子得留着,以后也是个退路。”

她侧过头看了看那间装满书简的房屋,又道:“这些书,至少也得用六辆车才装得尽。到时抵达成都,我们还得临时再找房子……”

想到这里,卢萦转头说道:“阿云,黄公在华巅书院,不如我先行一步,在华巅书院旁找到房子等你?”顿了顿,她又道:“你的先生应该会与你同行吧?到时托他与你一道看管这些书简,他应该会乐意。”

卢云听得一愣一愣的,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与卢萦分开过呢。特别是卢萦自受伤后,变得极为聪明坚强,他已习惯了一切有姐姐打点。现在突然听到要与姐姐分开,到时得自己一人押着这么多车书前往成都,便是有先生在侧帮着看管,心中不免也升起一抹惶然。

卢萦把话说完,见到弟弟呆呆地看着自己,表情中十分不愿,不由蹙了蹙眉。想道:我是不是护得太多了,使得弟弟不能像鹰一样的飞翔?

事实上,别的穷人家的孩子,如果像卢云这么大了。可能已学会了独挡一面。卢云有卢萦这个姐姐。一直不管多难,这个姐姐都把他的衣食住行包着,所以卢云相比起同样处境的同龄人,确实显得稚嫩些。

寻思到这里,卢萦道:“就这样决定了。阿云,我明天就去见过你家先生。”

说罢,卢萦走了出去。

这一次,她直接往了平府,找到黄嫂子后。卢萦没有进入府中,而是就在外面说了几句话。她说,她得了贵人的要求。得马上前往成都,卢萦又说,自己答应平府的事不会忘记,等机会一到,她一定会尽快向贵人荐举六表姐的。

说完这些后,卢萦转身便走。她知道,平府中人听到这个消息并不会焦急,因为成都也在平府的产业,他们想来,随时可以来。

第二天。卢萦找到卢云的先生,慎而重之地把六车书简相托后,在那先生的欣然同意中,卢萦回了家。

回到家,她便忙着整理家务。

当她把一切安排准备妥当。已是第四天。

给卢云留下一些铁钱。以及二十两黄金后,卢萦带着剩下的黄金。换上那袭银色的男子袍裳,带着几个包袱,坐上了前往成都的驴车。

不过让卢萦没有想到的是,她的驴车刚刚出了成都,便看到了一支浩浩荡荡,华丽无比的队伍。远远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听到那些人的谈笑风生,再看到一辆辆的驴车牛车马车,卢萦不由想道:还真是巧啊。

原来今天,便是阿缇等成都来客返回的日子!

战乱刚平,现在便是大贵人家,马匹也是不足的,因此这支由富贵子弟组成的队伍中,夹有牛车和驴车。

不过这样也好,她一个女子单独上路,毕竟不怎么安全。跟着这些人,应该不用担心盗匪吧?

想到这里,卢萦拉下车帘,闭目养起神来。

格支格支的车轮转动声中,众少年姑子的笑声越来越近了。

想到这一路同行,迟早会要打招呼,卢萦便掀开车帘,然后,她好整以暇坐在车内,拿起一本竹简翻看起来。

这时刻,阿缇正缠着王尚,双眼亮晶晶地说个不停。而一侧的,骑着马的莫远则被同样策马而行的众少年围在中间。他说笑了一阵后,叹道:“这一次你们也走得太匆忙了,幸好父亲答应了让我们把你们送到成都再回来。不然,真舍不得啊。”

另一个少年则笑道:“是啊,可真是舍不得。”

这时,一个高瘦的少年问道:“阿远,听说阴澈那人不近人情,可是当真?”转眼他又说道:“阴氏在陛下眼前极为得力,要是早知道他在汉阳住了这么久,我们早就过来了。”这人性子直,却是把这攀附的话说得直接明白。

莫远听出了他话中的责备,他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不是我不愿意说,实在是阿澈那性子,我们不敢太过违逆他啊。”

正这样说着,他眼角瞟到一人,突然惊咦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坐直了。

看到他回头,众人也跟着回过头去。

这一下,连不远处的王尚也注意到了,他也跟着回头。

怔了一阵,莫远叫道:“卢,阿萦?”

莫远的声音十分响亮,带着几分惊奇。

他这声音一出,众少年姑子同时回头向卢萦看来。

马车中,车帘大开的卢萦慢慢放下书简,抬起头来。

明明已是第二次看到她,这个时候,众人还是眼前一亮,同时想道:果然如莫远所说的那样,这个姑子着男装时,远胜过穿女装时。

只见简陋的驴车中,一袭银白色长袍的卢萦,乌发高高束起。那清丽至极的面容,在那冷漠无波的眸光掩映下,散发出一种似雪似玉的莹光。她的长袍穿得一丝不苟,使得她这个人,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一种疏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精致,还有,睥睨!

有这样气质的人,真难想象她会攀龙附凤。

众少年一怔间,阿缇惊叫道:“阿萦,你是来送我们的吗?”

卢萦转眸看向她。勾了勾唇,淡淡笑道:“不,我有事前往成都,得与各位一路同行了。”

坦坦荡荡地说到这里。卢萦见到有几人讥诮的一笑。嘴一动便要讽刺她攀附他们,当下一双乌黑如宝石的眸子静静地扫过众人,清冷地说道:“诸君任我自行便可。”

说罢,她向后一仰,再次拿起了那本书简翻看起来。

正好这时,一缕春风吹来,那春风拂过卢萦的车帘后,又拂起她额头的一缕碎发,卷到了她长长的睫毛之上。然后,悄然垂落。

几乎是陡然的,众人同时想道:怪不得会说她如芝兰玉树了!

这世间。美貌胜过卢萦的男人和女人不知多少,可有她这气质的却是绝无仅有。这种疏离中透着自在,从容中透着冷漠的味道,一时之间,众人倒是明白了,怪不得以阴澈的家世,竟想娶她为妻。

车队在不疾不徐中向前驶去。

众少年这时早把注意力从卢萦身上移开,聚在一起谈笑起来。

不知不觉中,王尚策马来到了卢萦的驴车旁。

他走到众人注意不到的另外一侧,神色复杂地打量着男装的卢萦。王尚发现,自己那本来平静的心,又有点砰砰跳了起来。

抿着唇,他暗暗想道:如果她不是姑子,那可多好?

至于她不是姑子他会怎样。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没有想明白。

就在王尚胡思乱想之际,卢萦抬起头来。

她瞟了王尚一眼。从一侧拿起一个木盒。把木盒推到车窗旁,卢萦向后一倚,淡淡说道:“这盒子里,装的是郎君所赠的〈史记〉,实在是此书太过贵重,卢氏阿萦无功不敢受禄。”

王尚的目光一直盯在她的脸上,好一会,他才说道:“你可是怪我那日不曾替你说话?”

这话一出,卢萦转头。她眸光清澈地看着王尚,好一会,勾了勾唇淡淡笑道:“不,我不怪。”在王尚诧异的目光中,卢萦静静地说道:“我从小就知道,世间一切,只能自己争取,别人是指望不上的。因此,我不曾怪过你。”

这话,却是比骂他还更让他不舒服。

王尚抿紧唇,他也不知怎地,一对上男装的卢萦,便思绪千端,隐隐中,他甚至对卢萦有点恼意,恼她不该明是女儿身,却着男装来诳自己。

想了想,他手臂一伸,把几上的那个木盒拿了过来,淡淡丢下一句,“随便你。”说罢策马离去。

转眼间,夕阳西下,车队要开始扎营了。

那些郎君姑子,每个人都带了大量的护卫婢女,因此他们只是一声令下,便有人忙碌起来。

卢萦没有在外面行走过,也不做扎营的准备。她打算今晚睡在车上。

在她下来时,众人已燃起的火堆,煮起了晚餐。

卢萦吃了几口干粮,便在这靠近树林的山丘旁走动起来。

看着她一个姑子,却自自在在的,真如一个男子一样看来看去,好一些姑子都低头哧笑起来。

卢萦听到了她们的哧笑,她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行走着。一边走,她一边把众人营帐的位置,马车的停放,婢仆们说的话,还有他们的神态表情,树林中的脚印,一一收入眼氏。

围着树林走过后,卢萦走了出来。而这时,两个姑子拦在她面前,咯咯笑道:“你叫阿萦吧?阿萦啊,你这般查来查去,可查到了什么?”话一说完,她自己乐得笑弯了腰。

另一个姑子站在一侧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笑着。站在这姑子后面的婢子,则凑兴着笑道:“卢姐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你是常年在外面行挥打仗的大将军呢。”

她这话一出,又是一阵笑声传来。

在众女的嘻笑中,卢萦微微抬眸,她的眸光瞟过聚在一起的众仆人,在其中几人的身上瞟了一眼后,又回头看向那些载送东西的驴车。

目光扫过其中两辆驴车,卢萦这才回过头来。她微笑地看着几女,点了点头,说道:“几位说得对,我是闲着无聊,走走罢了。”

说罢,她越过几女,走向她的驴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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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态度改变

几女目送着卢萦修长挺拔的背影,同时轻哼一声。

她们都看不过卢萦。

因为她们实在想不通,卢萦的自信和底气从哪里来。在她们想来,世间的贵族和庶民有天壤之别。而贵族之所以是贵族,那是从小

耳濡目染,一衣一食的精养,奴仆成群的奉迎才养成的自信。而这卢氏女,竟是自信更胜过她们。

所以,她们实在想不明白。

她们自是不会明白,卢萦的自信来自于对世事万事的通透,那是她受伤后便拥有的通透。从她醒来那一刻起,她便觉得这天地间的一事一物,都是那么明明白白。她甚至觉得,很多事情,只要自己想,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成功。

这种发自内心深处的通透,自信,畅达,佛家称做:提瑚灌顶。

指被灌输了智慧,使人彻底觉悟清醒。

不过此时,佛教还没有在中原大地流行,得等过了几百年后的南北朝时期,才会在一本叫做《敦煌变文集维摩诘经讲经文》中说道:“令问维摩,闻名之如露入心,共语似提瑚灌顶。”

没有理会身后不时传来的哧笑声,卢萦来到停放车辆的地方。

此刻,夕阳渐渐西下,淡淡的夜幕廾始笼罩在天地间,天边处,淡淡的明月升起,数颗星辰点缀其侧。

仰头吹了一会风,卢萦没有上驴车,而是闲庭散步般,又围着一众车辆转了一圈。

转着转着,一个少年仆从跑了过来,他朝着卢萦行了一礼后,唤道:“卢氏娘子,我家主人让你过去坐坐。”他朝身后一指。

卢萦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却是那山丘上,众少年少女已生起了火堆,各自按家族和亲疏围聚成堆。燃烧的火焰照在一张张青春的脸上,烹着肉汤的大鼎上散发着阵阵白气。

卢萦恩了一点,点头道:“多谢。”她提步走近。

远远看到卢萦走来,莫远忍不住说道:“这卢氏娘子,长得真不错。”说到这里,他瞟向一侧的王尚,忍不住凑了过去,低声说道:“阿尚”白日里你凑在她的车旁说什么了?怎么回来后脸色一直不好。”

见王尚沉着脸,莫远嘻皮笑脸地说道:“你莫以为大伙没有看到,小心阿缇又要发作卢氏娘子。”顿了顿,他又奇道:“阿尚”这卢氏娘子人才再好,也不至于你和阿澈都陷下去了吧?你且说说”你是怎么看她的?”

王尚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只是他的眼角,已投到越来越近的卢萦身上。

淡淡的月辉下,一袭银白衣裳,姿容出众的“美少年”还是挺引人注目的。看着她越走越近,王尚举起酒盅,仰头一饮而尽。

就在好一些人等着卢萦过来,好一些人又准备发作于她时,走到离众人只有二十步处的卢萦”身子一转”顺着一条小道步入了山丘下的平原处,顺着那条小溪走动起来。

王尚皱了皱眉,朝身侧的一个护卫唤道:“去告诉卢氏娘子,夜色已深,就别给我们惹麻烦了。”语气十分不耐。

“是。”那护卫提步追上了卢萦。

看着两人站在月光下说了几句话后,自家护卫竟是跟着卢萦继续向前,王尚先是双眼一瞪,转眼冷哼一声,道:“真不像个姑子!”

使唤起别人的人,还挺娴熟的。

也只有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卢萦身上,这个时刻,莫远等人已谈笑风生起来。而离众少年约有四十步远的姑子们,也聚在一块笑成了一团。美人们huā枝招展的模样,引得众少年频频望去,哪里还有心思理会卢萦?

卢萦围着小溪走出二三百步后,回头朝那仆人说道:“我们回吧?”

那护卫恩了一声,说道:“这方向一眼可以看尽,哪有什么眼睛发着绿光的野兽?姑子你确实是看错了。,…刚才,卢萦非要说她看到了一对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疑似是狼,这护卫压根不信,不过卢萦十分美貌,她想看清楚,他也就乐意陪她一程。

卢萦寻思了一会,却是说道:“可我就是不安。”她抬起乌黑水润的眸子看向那护卫,温柔地说道:“成家大郎,如果我感觉到子什么不对的事,可不可以找你?”

黑暗中,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发着晶灿的光芒。

年方二十,还血气方刚着的成家矢郎端正的脸孔一红,他不由自主地转过头,红着脸“恩”了一声,低声承诺道:“姑子吩咐便是。”

“多谢大郎。”卢萦垂眸微笑。

这一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转眼两天过去了。

这是众人上路后的第三天,按这个速度看来,最多再过五天,便可以进入成都城内。

又到了傍晚时。看着忙忙碌碌扎着营帐的婢仆们,连续踩了两晚地盘的卢萦,今天倒是安份起来了。

见她不再四下走动,与阿缇交好的,那个叫萧燕的姑子讥讽地说道:哟。今儿怎么安静了?某个村姑怎么不冒充大将军察看地形。…

她从华天看到王尚悄悄凑近卢萦后,便一直窝着火,平时有事没事,便有点喜欢针对卢萦。

萧燕的声音一出,另一个少女轻嗔道:“阿燕,别这样说话。人家这是知道自己的本份,找着借口不让自己碍人眼罢了。”

这话一出,几个格格笑声传来。

这时,阿缇却在她们身后叫道:“咦,你们说什么呀?别这样说阿萦,她挺好的。”

听到阿缇大大咧咧的话,先头开口的两女同时摇了一摇头,萧燕更是扯过阿缇,在她耳边说起悄悄话来。

听着众女的嘲讽声一句又一句地飘来,坐在一个火堆旁的卢萦面无表情。她用树枝掏了掏火心,腾腾的焰火中,一双乌黑如宝石的眸子,特别的熠熠生辉。

见她这般镇定,众女火气更大。不知怎么的,这卢氏女年龄也与她们差不多”可她们在她面前,就有一种自己比她小了一截,正被她容忍着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止是她们有,众少年也经常能察觉到。

这不是让人愉怕的感觉,特别对于颐指气使惯了的富贵子弟来说更是如此。

面对众人的嘲讽嘻笑,卢萦眸子也不抬一下。只是在众人一一熄去火堆”钻入帐蓬中睡觉时,安静地朝驴车中走去。

这几晚”卢萦都是如此,也就没有人特意留意于她。

夜,渐渐深了。

天空中,一轮弯月相照,地面上,萤火处处”一个个帐蓬外面的火堆中,焰光明暗不定。

在新声渐起时,一队黑衣人出现在月光下。

这队黑衣人,约有四五十个。他们黑衣蒙面,除了一双眼睛在暗夜中发着光外,一个个人都如溶入黑夜一样。

慢慢的,他们离帐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随着他们走近,也不知是哪一人带头”只见他们随手一抽,瞬时,一把把长剑从鞘中冒出,映射着月色,泛着冰冷的血光。

黑衣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的,他们一步步逼近了隶属于护卫们的帐蓬。

车队扎营”呈环形分布,众护卫守在外围,仆人的帐蓬在中间,众少年少女的帐蓬便处于最里面。一共三圈,只要解决了最为强大的外围护卫,剩下的人便是砧板上的肉,任杀径砍了。

这时刻,帐蓬中还是一阵宁静祥和,杆声还在此起彼伏。

众黑衣人走得很小心,每一步都轻起轻放。

终于,他们离众护卫的帐蓬只有二十步不到了。这时,黑衣人的首领手中的寒剑对着月光,挽了一个神秘的剑huā。这剑huā一出,众黑衣人脚步一顿。

只见那黑衣人的首领又挽了几个剑huā后,手中长剑猛然向下一沉,然后,他迅速地窜向护卫们的帐蓬处。

他这一动,宛如虎狼,在他地带领下,众黑衣人的脸上,同时现出狰狞的寒光来就在这个时候“叭一”的一声瓦罐碎裂声,在暗夜中陡然传来!

众黑衣人才冲出两步,陡然听到这声音,不由齐刷刷一惊。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哗”的一声,却是那摔罐之人点起了火折。紧接着,那人随手一甩,火折哗地扔出,在空中飞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后,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

随着那火折子落下,只听得“哗哧一”一阵劈劈啪啪的响起,转眼间,一条火龙平空而起。那火龙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不过一瞬,便堆起了漫天火焰,生生地隔在众黑衣人和帐蓬之间。

原本还黑暗如漆的大地上,变得通红一片。

“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走水子?”

“快,快醒醒,出事了。”

“有刺客”

一声又一声的嘶叫四面而来,转眼间,众护卫从帐蓬中冲出,睡得迷迷糊糊的少年们,也衣冠不整地出现在帐蓬外。

一阵喧闹之后,清醒了的众人,齐刷刷转过头,他们看了一眼火龙的对面,那四五十个黑衣刺客后,又同时转头,看向百步处的树林旁,那个长身玉立,银裳如雪的美少年。

此刻,那美少年手中还拿着一把火折子,她的腿旁,更有四五个酒坛子。近二百双目光都盯在她的身上,她却依然是面无表情,那冲天而起的火焰,直映得她双颊通红,乌黑的眸子,更是亮得惊人。

在一阵惊愕中,最先回过神来的是护卫成家大郎,他大声喝道:“那些人是盗匪,大伙快拿起兵器!”

成家大郎的喝叫声,惊醒了众护卫,他们急急转头去拿兵器时,众姑子也冲了出来。在混乱中,王尚和莫远同时朝站在树林旁的美少年叫道:“阿萦,发生了什么事?”!~!

第八十六章 陈氏

凤月无边85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八十五章态度改变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与他们的询问声同时传来的,还有那黑衣首领的厉喝声,“你这少年竟敢坏我的大事?来人,杀了他!”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声嘶力竭。【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武动乾坤最新章节】

面对黑衣人的愤怒,众少年少女的惊疑和担忧,静静地站在树林侧,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一幕的卢萦,却没有半点慌乱。

她瞟了一眼那几个晃着长剑冲来的黑衣人,脚步也不提,只是淡淡说道:“何必白做功夫?”

黑衣人自是不理,眼看他们越冲越近,卢萦随意地提起一个小酒坛,“砰”地一声远远扔出。随着这一扔,只听得“哗——”地一声,酒液四散处,火焰蔓延而去!

险些冲入火焰中的三个黑衣人急急止步,饶是停得快速,那火焰还是差一点便烧到了他们身上。

眼见竟是奈何卢萦不得,那黑衣首领气得哇哇大叫。

而这时,阿缇的叫声传来,“阿萦,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声音刚起,莫远也叫道:“阿萦,这是怎么回事?”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郎君姑子还分不清状况?

卢萦回头一看,却原来,阿缇等人还是胆子大的,不远处,还有几个姑子脸白如雪地软瘫在地,有一个少年还在尖叫不已。

是了,这些人都是富贵床上养出来的玩意儿,经不起风浪的。

见那些人还在等着她的回答,卢萦勾了勾唇,冷冷说道:“事情很简单,这些人要么是刺客。要么是盗匪,他们想杀人越货,不过被我发现了而已。”

见到成家大郎等护卫举着刀剑冲了出来。卢萦声音一提,叫道:“成兄。速速派一部份人看管车辆!”

她的叫声清冽。再加上那火光中雍容淡定的模样,自然而然成了众人的主心骨。成家大郎马上应了一声,挥手命令一部份人冲向马车。

而这时,因为酒液燃起的火焰渐渐熄灭,隔开护卫和盗匪的火龙再无威力。

也不知是谁先喝一声,转眼间,众护卫和众匪徒冲杀到了一块。

看着厮杀成一团的两伙人,卢萦悄步后退,转眼间便消失在树林中。

十数个郎君姑子。他们所带的护卫少说也有百人,这些护卫个个衣甲精朗,武器精锐。再加上还有一些壮仆帮忙,这一战,盗匪失了先机,再也不能突袭,只靠实力相拼的话,胜负没有悬念。

眼看着黑衣人节节后退,原来瑟缩成一团的少年少女强撑着站起。

黑衣人开始溃散了。

这些乌合之众,一旦看到大势已去,便没有拼死的勇气。有了一个人撤退,转眼间越波及了整群人。也不知是谁唿哨一声。众黑衣人急急地朝着树林的方向遁逃而去。

他们一退,众护卫也是穷寇勿追。看着成家大郎朝这里跑来,长身玉立的卢萦,从黑暗中走来。

再次对上这张疏离冷漠的俊美面容,众人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半分轻视。

嘴张了张。王尚走到卢萦身后,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刚问出这句话。他便想到卢萦这几天四处晃悠的行为。不由改口道:“你怎么不早说?”

卢萦静静回头,明灭不定的焰火中,她乌黑如宝石的眸子,清冽而毫无波澜。对上众少年询问的眼神,卢萦勾了勾唇,回道:“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

众人一怔,正准备反驳,转眼想到这几日自己对她的冷言冷语,不由一噎。

这时,阿缇叫道:“阿萦,你这酒从哪里来的?”

卢萦提车队方向看了一眼,道:“那辆驴车中取来的。”她的话音一落,已围了上来的成家大郎马上接口道:“酒的事卢氏娘子跟我提过,这帐蓬外淋的这一圈酒,还是她要我做的。”入睡时,她非要这样做,他还反对过呢。不过见她坚持,又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他才帮的这个忙。却没在想到,正是这些酒替他们赢得了时间,救了他们的命。

成家大郎刚说到这里,却见卢萦使了一个眼色过来。

当下,成家大郎连忙跟卢萦走到一侧。

在众人的注目中,两人低语了几句后,成家大郎带着十几个护卫,突然如狼如虎地冲入婢仆群中。

只是一转眼,他们已扑到了二个壮仆。把那二人掀翻在地后,成家大郎手中长剑一指,抵着他们的咽喉喝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不,这事与我无关。”“饶命,姑子救我!”

护卫们没有理会他们的尖叫,他们反手一提,便把两仆推入一个帐蓬拷问起来。

眼看着那两个仆人被带走,站在阿缇身侧,不久前还对卢萦冷嘲热讽的萧燕呆了。好一会,她腾地转头瞪向卢萦,尖声道:“你胡说,他们才不会是内贼!”声音尖锐中透着凄惶,也不等卢萦理会,少女已抱着头哽咽道:“他们不是,他们不会这样对我,他们不是她的人……”

听她这语气,却是知道谁要对付她了?

卢萦还没有理会,阿缇等女已筹拥着那少女走向一侧。这些富贵人家出来的子弟,对于自身的处境比一般人在意。既然这个少女已怀疑到了什么人,她们不用人提醒,也会去问个清楚。

帐蓬中哭泣声嘶喊声不时传来,而外面,王尚已挨近了卢萦。

他低头看着卢萦,只觉得咽中发苦,好一会,王尚才说道:“阿萦,你真是姑子么?”

这话问得稀奇。卢萦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她对上了月光中,王尚那无比复杂,似有着倾慕,又似有着期翼的眼。

他在期待自己不是姑子?

卢萦盯了他一眼,勾唇道:“我是姑子。”

一句话落地,王尚眼神一黯。

这时,另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走了过来,他朝着卢萦深深一揖,感激地说道:“今日之事,多亏了卢氏娘子。这份情,汝南文庆记下了。”

卢萦等的便是他这句话。

事实上,她一个妇人,出了这种风头,虽然博得人一时尊敬,却也会让一些人心中对她畏惧。传得远了,说不定那话便会变得难听。

这样的话,如果她还想博个良缘的话,会成为阻碍。

不过卢萦博的从来不是良缘。

因此,在听到这少年感激的话后,卢萦朝他福了福,清声道:“不敢。”

只说不敢,却没有说不用还报,这次卢萦便与邱公刺杀案中相救各少年一样,是准备让他们欠她一个人情了。

自文庆上前说过感谢的话后,又有二个少年,四个姑子上前致谢。

卢萦大大方方地受了他们的礼。

接下来,定过神来的姑子们围着卢萦,一一询问起来。

受了惊吓的众人,这一夜几乎没有人睡着。第二天凌晨时,成家大郎等人已经审问出来了。

原来,还真是成都萧氏出了内讧。那个与阿缇交好的姑子叫萧燕,萧燕是萧氏大房的嫡长女,而那两个派来对她动手的仆人,原本是照顾了她和她弟弟多年的忠仆,却被她继母收卖了。

那继母的原意便是,找到合适的机会,便把萧燕除去,然后嫁祸给山匪。

这萧燕性格直爽仗义,与阿缇一向交好,也很得阿缇父母的喜欢。一直以来,萧燕因为有阿缇这层关系,她在萧府的地位牢不可破,甚至,那个小她三岁的亲弟弟,也因为姐姐的缘故,在萧府保住了他长房长子的地位。那继母想要让自己的儿子上位,最好的办法便是除去萧燕,她是想着没有萧燕这层关系,萧府那个所谓的长房长子,便无人放在眼里了。

只是那两个萧燕从来信任的忠仆,这一路上一直找不到机会,便悄悄与盗匪勾结了。他们盅惑众少年多装了些酒,只准备这里把护卫们杀戮一净后,那边打破酒坛点燃驴车,惊动众骑,令得众人不能凭众骑逃离。从而一网打尽,省得留有后患。

这事少年们一审清楚,顿时义愤填膺。听着他们充满恨意的议论声,卢萦暗暗想道:萧氏那个继母,看来是完了。只怕萧燕的父亲,这一次也讨不了好。

因头一晚大伙都没有睡好,第二天直到接近中午才再次起程。

卢萦又坐上了驴车。

众少年姑子的车驾,一律都是马车,只有卢萦一辆驴车参杂其中。要是前几日,他们还排斥她,还觉得她混在他们当中让自己丢脸,这一日,却是把她围在了中间。

事后,众少年细细想起,都是称赞卢萦观察仔细,感觉敏锐。至于她的狠辣什么的,他们倒是没有感觉。真正令得他们印象深刻的,倒是他们冲出帐蓬那一刻,卢萦那站在火龙旁,树林前的俊美冷静的风姿。

文庆朝卢萦的驴车看了一眼,耳尖一阵泛红。不知不觉中,他的马车加速,渐渐与卢萦的驴车并驾齐驱。

风吹着车帘,带来一种湿湿的春天的味道。文庆侧头看向卢萦,对上她宁静秀美淡泊的面孔,他突然觉得呼吸一窒。

就在这时,阿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文家郎君,你让一让,我要与阿萦说话儿。”

文庆眉头一蹙,还没有开口,阿缇已经扯着嗓子叫道:“阿萦,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你在成都没有亲人,不如住在我家里好不好?”

听到阿缇毫无顾及地叫喊声,卢萦笑了笑。她还没有回话,另一个少女也叽叽喳喳地说道:“住我家吧住我家吧。我那个庄子刚刚弄好,还没有去住呢。阿萦你就住到那儿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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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动不得

凤月无边86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八十六章陈氏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卢萦自是婉拒了两个少女地提议,不过经此一事,她倒是与众人亲近了些许。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

经此一事,众少年少女心中不安起来,他们一再催促众人,平素地打闹声都小了不少。

汉阳地方虽小,却也是交通便利的所在,这条通往成都的官道,不时可以看到车队和行人。前几日,众少年还颇有点自视甚高,看不起这些来来往往的商旅,经过这么一吓后,每逢有队伍经过,便会派人前去问询。

到得下午时,文庆的笑声远远地传来,“诸位诸位,我们有伴了!”他策马而来,对着众人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地瞟向卢萦,朗声道:“是这样的,我刚才打听到,我的一个远房舅舅就这两日从济阳举家搬往成都,按照路程估计,我们走快一点,便可以与他们遇上了。”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已经放飞了信鸽,从得到的消息来看,舅舅家的队伍约有护卫二百余人,这下便是那些残余的盗匪想来寻仇,也不怕了!”

他这话一出,众少年少女同时欢呼起来。

文庆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看向卢萦。阳光下,卢萦的唇边带着浅笑,看到她高兴,文庆泛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来。

“那我们走快点。”“前方三十里处有一个岔道,便是济阳到成都必经之路。我们到那里去等他们。”“对,我们去等他们。”

说笑声中,众骑加速。

三十里路,可近也不近。为了尽快汇合,众人马不停蹄地奔跑着。终于在下午时,来到了那条岔道处。

这时,众人骨头也颠得松了。便停下来一等人二休整。

卢萦任由驭夫赶着驴子去吃草。她自己则与阿缇,萧燕几女走到了一块。

如此等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在视野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那队伍光是车辆便有五六十辆,绵延的队伍激起的烟尘高高扬起。

看到他们,众少年同时发出一声欢呼。

这时,卢萦听到一个声音低而轻柔地唤道:“阿萦……”

卢萦转头。她对上文庆温和的双眼。这个文庆,也与王尚等人一样,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不过文秀特别高,比一般人都高,五官端正,长方的脸型,认真看人时,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感觉。

对上卢萦乌黑的眸子,文庆的表情有点不自在,不过饶是不自在,他还是专注地看着卢萦,低声说道:“阿萦。那些盗匪,你不用再放在心上,我一回去,便会让人来剿了他们。”不会留着他们来报复你。

少年压低的声音中透着信誓旦旦,卢萦不由抬头。

四目相对。少年的眸光温和而坚定。卢萦唇角弯了弯。低声道:“多谢。”

两个字一出,少年欢喜起来。他憨厚地说道:“这是应该的。”

就在这时,莫远的声音从一侧传来,“阿庆呢?阿庆,那些人快到了,我们迎上去吧。”

“好。”文庆策马走出几声,朗声道:“你们几个跟我来。”说罢,他带着莫远等少年奔驰而去。

这时,阿缇突然凑近卢萦,格格笑道:“阿萦,你在看什么?”

卢萦回头。

对上卢萦的目光,阿缇笑得十分促狭,她朝卢萦做了一个鬼脸,整个上半身都从自家的马车中伸出来,一副恨不得把脸贴到卢萦脸上的架势,嘻嘻笑道:“阿萦,那文家郎君好象中意你了哦。”

萧燕也从阿缇的马车中也探出头来,她跟着笑道:“就是就是,阿萦啊,文庆这人还没有订亲呢。”

卢萦勾了勾唇,淡淡说道:“门不当户不对,说他做甚?”

两女显然没有想到卢萦如此清楚,不由一怔。

这时,另一个少女低声说道:“你们两个别说笑了。阿萦她,可是入了那个人眼的。”

这句话一出,两女更是一哑。

好一会,阿缇嘟着嘴道:“我不信这事。”她转向卢萦,认真地问道:“阿萦,那个人,他当真看中你了?”

卢萦对上三双好奇的眼睛,扯了扯唇,“没这回事。”

“没这回事?我不信!”说这话的,还是阿缇。她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前后茅盾,径自瞪着卢萦,“阿萦,你在骗人!”

卢萦学着她的样子回瞪着她,“那你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阿缇一呆,想了想后道:“我,我也不知道。”

几女笑出声来。

众人说笑了一会,那支队伍挟着滚滚烟尘越来越近。不一会,他们便出现在卢萦等人的视野中。

策马走在最前面的,除了文庆,莫远等人外,还有六个生面孔。那六人,分别是二个青年,二个少年和两个少女。

卢萦只是瞟了一眼,便不由自主地看向那站在左侧的少女。

那少女,不但长得很美,还穿了一袭红色的绮罗裳服。她肌肤又白又润,在阳光下散发出珍珠般的光泽,这般策马急驰,鼻尖上微微渗着汗,双颊晕红,使得整个人如画一般的精致美丽。

这少女之美,还在卢萦之上,是卢萦长到这么大,见过最美的人了。

众人正说笑得欢,陡然看到这么一个极美的姑子,几个少年都看傻了眼,而几个姑子,则是目光游移中,也在暗中对那美人评头品足。

不一会,文庆带着众人来到了队伍里。他朝着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大表哥,陈其,这是我二表哥陈震,四表哥陈术,六表弟陈连。”然后他指着那极美的少女介绍道:“这是我表妹陈嫣。”顿了顿,他又指向另一个圆脸娇俏的少女说道:“这位是郑氏的小娘子。”

众少年纷纷行礼回礼中,陈嫣一双妙目转到了卢萦身上。

事实上。不止是她,几个陈氏子弟的目光,都时不时地瞟向卢萦。

现在的卢萦,依然是一身少年打扮。一袭月白色的袍服。衬得她整个人格外的玉秀。

卢萦长相出色。扮成男子时,更比女装时还要出色三分。在场的少年都是富贵子弟,个个皮肤干净五官端正,可论起漂亮来,自是无人比得上卢萦的俊丽。

见表兄表妹的目光都盯向自己,文庆笑了笑,他指向卢萦,说道:“这位小娘子姓卢……”

一句话吐出,好几个声音同时叫道:“她是姑子?”“怎么可能?”语气中。竟然颇有点失望。

居然让他们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卢萦摸了摸鼻子。抬眸勾唇,“卢氏阿萦见过诸位郎君,见过陈家小娘子。”

终于,心直口快的陈述忍不住问道:“你姓卢?不知你的父亲是?”

卢萦淡淡笑道:“先父已然故去。”

陈述一怔。

在知道卢萦不过是个姑子后,众人注意力大减。不一会,她听到一个声音惊道:“我还以为她是哪一户的名门闺秀呢。原来只是汉阳来的乡巴佬啊?”紧接着,另一个失望的声音传来,“她那样的身份,竟能与你们为伍?”

这两个声音传出后,又是一阵嗡嗡声传来。

不一会功夫。两支队伍正式汇合。

陈氏举家搬到成都,有很多关系都要重新建立。而阿缇王尚等人,背后都有一个庞大的,在成都极有影响力的家族。因此,在有心讨好之下。陈氏子弟与众少年少女。很快便打成了一团。

而有意无意中,与他们没有共同背景和话题的卢萦。已被排除在外。

卢萦也不恼,她重新拿起一本竹简翻看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只听到一个极清脆动听的声音轻轻传来,“听说,你得到了他地看重?”

开口的,正是大美人陈嫣。

卢萦抬起头来,她对上陈嫣水灵灵的眸子,又看了一眼站在陈嫣旁边,身材高大把她的阳光都挡了大半的长相俊挺的护卫,垂眸说道:“不知姑子说的“他”是何人?”

陈嫣闻言,樱唇一抿,这少女实在生得美,一颦一笑皆风情。不高兴地蹙着眉抿着唇后,陈嫣说道:“你这人,明明知道还这样说话。”

顿了顿,她板着脸问道:“他赏过你什么?可有承诺过给你名份?”说这话时,她双眼不停地打量着卢萦,那姿势,直是恨不得把她的头发丝都看透。盯着盯着,少女的目光露出一抹鄙夷,卢萦听她低低说道:“听说你父母早死了,你就是个连家族都没有的破落户?我才不信以他的尊贵,会中意你这种人。”

卢萦慢慢合上书简,头也不抬地淡淡说道:“这等事,姑子如果感兴趣的话,不妨直接询问他本人。”说罢,卢萦刷地拉下车帘,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困了,姑子请便。”“哗——”地一声,车帘晃荡着,隔开了陈嫣盯向卢萦的目光。

见卢萦丝毫不给面子,陈嫣美丽的脸孔涨得通红,就在这时,文庆策马过来,在后面唤道:“阿嫣?你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陈嫣腾地转头,她看着文庆眼圈一红,泫然欲泣地唤道:“庆哥哥……”她又是委屈又是让人垂怜地瞅着文庆,待得文庆看来时,她转头瞟了一眼卢萦的驴车,哽咽道:“庆哥哥,这人是什么人,怎么在你们的队伍里?”

她低下头吸了吸鼻子,见陈庆靠近,便抬起眼睛,让自己波光荡漾的眸光从长长的睫毛下透射而来,极可怜可爱地瞅着他说道:“阿嫣不喜欢她,可不可以请她离开?”

天空渐渐转暗,马上就要入夜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把一个长相出色的人强行驱离队伍,是很容易遇到危险的。

卢萦拉开了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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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这就是一个发生在古代的先婚后爱的故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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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入夜

凤月无边87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八十七章动不得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让卢萦离开?

文庆眉头一皱,他耐下性子正要开口劝说。八一中文网.81zw.com只听得马车中传来卢萦的低笑声,“陈氏娘子,你这样可不好哦。”

众人回头,简陋的驴车中,“美少年”卢萦的笑容有点捉狭也有点冷,只听她清清冷冷地笑道:“陈氏娘子,你特意跑来问,那贵人到底许了我什么……明明知道我与那贵人有关连,怎么还能让你表兄把我驱赶出去呢?你就不怕你的表兄会因此得罪那位贵人?害了家族绝了前途?陈氏娘子,做人可没有这个做法!”

这话恁地尖锐!

如果卢萦没有点醒,文庆都不曾发现,自家表妹那么可怜可爱地一眼,那般温温柔柔的一说,其中竟是含着恶毒心肠!

他不敢置信地瞪向陈嫣,而陈嫣一张美丽的脸涨得通红,眼泪直在眼眶中打着转。

自小到大,她用这一招都是无往而不利,往往利用了别人,那被利用的人倒尽了霉头还一无所觉,有时她眼泪这么一洒,很多人还心甘情愿被她继续利用下去。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伎俩,会有被人一眼看穿的一天!

更重要的是,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看穿她伎俩的人,竟然不顾她的家世地位,直白白地揭了开来,一点也不含蓄,一点也不怕与她撕破脸!

“阿嫣!”就在这时,那护卫心疼地挡在陈嫣的身前,转过头朝着卢萦瞪来,手则按上腰间的剑柄。恨声喝道:“你这妇人怎么说话的?阿嫣心思单纯,你如此编排于她,小心某取了你的性命去!”

这话一出,陈嫣的眼圈更红了。她楚楚可怜地垂着头。时不时地抽嗒几下。

看到陈嫣如此,那护卫正是对卢萦怒目而视。

陈嫣本来就是众人注目的中心,她这一哭,那护卫这么一喝一威胁,顿时嗖嗖嗖,几十双目光同时向这边看来。

阿缇等人连忙靠近,王尚更是直接向文庆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文庆还没有回答,那护卫已冷森森地喝道:“这人编排阿嫣!”

他这么一喝,众人同时看向卢萦。而那些陈氏的护卫。更是团团围了上来。

看到这种情况,卢萦不由一笑,只见她声音一提。懒洋洋地说道:“我有没有编排你家姑子,其实很容易弄清。文家郎君,你可以去问问看,刚才大伙私下里议论我的身份,谈到我与那个贵人的关系时,陈氏阿嫣有没有在一侧,有没有听明白。”

卢萦的话一出,阿缇马上叫道:“这个我可以作证,刚才我们说这事时,她听得可认真呢。还挺不高兴的,怎么啦阿萦?”

卢萦淡淡说道:“没,这位陈氏姑子刚才在问文家郎君我是什么人,说她不喜欢我,还要他把我赶出去。”

嗡嗡声大作。

众人看了一眼懒洋洋的卢萦。又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文庆。又看了一眼泫然欲泣,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和伤害一样的陈嫣。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卢萦的话不多,可句句中的。如果这个陈嫣明明听到卢萦与那贵人有关系,还这样怂恿自家表兄,要么,她是真愚蠢,要么,她就是心肠恶毒。

可不管是哪一点,都让人敬而远之。因此原本走向陈嫣,想安慰她几句的少年少女,同时止了步。而靠近卢萦的人,则明显多了起来。

眼见这情况对自己越来越不利,陈嫣气得哽咽不止。她拭着泪说道:“我没有!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能这样?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我了半天,她只能哭个不停。

没有办法,卢萦的一席话,把她的后路都挡死了。她发现自己除了哭,竟没有别的反驳之词。

事实上,陈嫣真没有遇到过卢萦这种人。为什么她要这么直接,明明在她生活的环境中,大伙恨得牙齿都咬掉了,表面上也是笑笑呵呵的。明明仇家说了最难听的话,也都是强忍着。

自己的家世远胜过她,美貌也胜过她,她怎么就不多想想,怎么就这么没有顾及?难道她一点也不想到,这般与自己结成死仇,会遭到自己的报复?

事实上,卢萦还真不怕她或者她的家族地报复。相反,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如果放任陈嫣表演下去,说不定会让自己倒大霉。

她把陈嫣的真面目摆出来后,文氏族人是不会对她有好感的。而陈氏一族中,有远见有大局观的人,也会对她不喜……一颗还没有派上用场的棋子,随时想撤,也就撤了。至于旁观的阿缇等成都名媛,也会对陈嫣有了三分排斥之心。

……对于一个把自己当成对手的敌人,何不在她羽翼未成时直接把她打落云霄?也省得她蒙骗更多的人来对付自己。

至于这般结成死仇后,陈嫣或者陈嫣的母亲兄长什么的,非要报复她,卢萦也不怕,因为,她已把她们的仇怨,清清楚楚地摆在明面上了。他们不得不忌讳那个贵人,不得不忌讳众人的悠悠之口,他们根本不敢动手!

眼见四周的目光越来越冷,陈嫣直是哭得梨花带雨,悲伤不已。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

看到那男子走近,几个护卫连忙上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中年男子一听,脸色不由一变。他走到卢萦的驴车前,深深一揖,道:“卢氏娘子,老夫替我这不孝女向你致歉了。”

卢萦连忙回礼,“不敢,陈公多礼了。”

陈公回过头来,他狠狠地瞪着女儿,看着女儿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美丽无匹的脸孔。他暗中恨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一次陈氏举族迁往成都,固然有家业的原因,把这个千娇百媚的女儿推向那个贵人的怀抱,也是陈氏计划中的重点之重。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被族中寄以厚望的女儿。连成都还没有到,连那贵人的面还没有见,便名声败坏了!

这名声败坏,要是平常,他还能想法子遮一遮,可这里这么多富贵人家的子弟,他能遮谁的口?

气到极点,陈公忖道:罢了罢了,只得别择它法了。

想到这里。陈公青着脸命令道:“带姑子回马车,别让她出来丢人现眼了!”

“是。”

几个婢女上前,推着哭得无比伤心的陈嫣远去。送走女儿后。陈公大袖一甩,铁青着脸大步离去。

陈术向来与这个妹妹交好,眼见她哭得伤心,不由压着脾气远远地瞪了卢萦一眼,向旁边的人问道:“你去问问,这个卢氏阿萦到底是个什么来历,还有,她与众人的关系如何?”

他想,不能让自己的妹妹白受了委屈!因着那贵人的关系,他可能不敢来硬的。可这世间,要用软刀子杀人,那法子多得很。

就在陈术铁青着脸越想越怒时,那仆人走了过来。他低声把卢萦的来历说了一遍后,道:“郎君。那小姑子可了不得。她昨天晚上施法赶走了山匪,那伙人无论上下。都承她的情,感她的恩呢。”

“怎么回事?”陈术连忙问道。

那仆人把昨晚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道:“郎君你不知道,那姑子小小年纪,却把那些护卫都收伏了。那些粗大汉子,一提到卢氏阿萦,个个心服口服呢。至于那些郎君姑子,也是一个个对她赞不绝口。”

陈术沉默了会,说道:“我知道了,退下吧。”

他策马来到陈嫣的马车旁。

感觉到陈术靠近,陈嫣在马车中咬牙切齿地说道:“四哥,你要帮我杀了她!”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恨意和恶毒,“四哥,你快点帮我想法子,我要她死!我不想看到她还活在世上!”

提到杀人,她没有丝毫犹豫。事实上,她凭着自己的美貌,已杀过好几个人。去年时,有个长相俊美的郎君竟然不欢喜她而喜欢她的一个手帕交,那个长相远逊于她的呆蠢之物。她便是通过陈术的手,把那手帕交骗到盗匪手里,让她失了清白后自尽而死。

听到妹妹的要求,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陈术却沉默起来,好一会,他才艰难地说道:“阿嫣,那卢氏女动不得。”

他一句话刚刚落下,马车中,陈嫣已捂着耳朵压着嗓子尖叫起来。

陈术苦着脸,等到妹妹尖叫完了,才低声叹道:“阿嫣,这次你一定要听四哥的,那卢氏,真的动不得。”这里的少年少女,个个都是富贵人家出身,人人都精通这些鬼诈伎俩。据刚才地探查得知,那卢氏女生活简单,根本没有仇家。自家妹妹,可能是她结下的唯一一个仇家。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自己有动作了,便是自己什么也不做,那卢氏女有什么好歹,别人也会第一时间怀疑到妹妹身上。

那卢氏女,是真的动不得啊。

想到这里,陈术不顾马车中的妹妹再次传来的尖叫,断然说道:“阿嫣,这次你一定要听四哥的。以后,你就不要想这回事了。等父亲他们消了气后,四哥会把你送到洛阳,让你到那里找个好夫婿的。”至于成都,就不必呆了。

马车中,陈嫣还在尖叫,陈术却顾不得她了,摇了摇头后,他把一直跟在陈嫣身边的护卫叫过来,严厉警告他不许打卢萦的主意后,陈术这才策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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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如下:一道圣旨,把武林盟主之女华如初许给了将军府嫡子,是从还是不从?

华如初是识时务的人,所以她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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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少年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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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扎营休整了。

望着一个个林立的帐蓬,文庆叫来几个仆人,吩咐他们给卢萦也扎一个营帐后,便走入自己的帐蓬中坐下,闷闷地喝了几口酒后,他把酒盅一放,转过头沉默地看着卢萦所在的方向。

一个少妇走到他身后,福了福后,低声说道:“二郎,奴从陈氏下人那里得了些消息,说是陈嫣善于作伪,其实心肠狠毒。”

“恩。”

“舅舅虽是亲人,可陈嫣所作之事,还是得传到夫人耳中才是。”这世间,多的是只求一时痛快,喜欢做损人不利己之事的人。如果陈嫣心肠狠毒,就得让家族知道,免得到时帮了她,还被她反咬一口。

陈嫣太美,有这样的美貌她要上位很容易,这点不得不防。

文庆点了点头,他目光还在盯着卢萦若隐若现的身影,说出的话有点心不在焉,“这个我自是知道。”

少妇顺着他的目光,朝着卢萦的身影看了一眼,突然说道:“二郎,你欢喜这个卢氏娘子,对么?”

这少妇是文庆母亲派来跟他的老成之人,一直受他尊重。

少年郎陡然被人看破心思,不由脸孔一红,他回过头来,端方的脸孔迟疑了半晌,才唤道:“我……”

少妇温和地看着他,见他欲言又止,她放轻声音说道:“二郎,你当知道,你的母亲还有父亲,不会同意她进门的。”

一句话落地。文庆脸色大变。

少妇不顾他难看的表情,径自说道:“二郎也知道的对不对?不说家世配不配,便是卢氏娘子这种性格行事,便不适合身为文家嫡子的阿庆啊。你看她今日处事。其实可以更温和。更婉转对不对?如果换了别人的姑子,压根就不会与陈嫣对上,你这么看重她,一切交由你处理,难道你还能委屈了她不成?可这个卢氏娘子,却没有这样选择,而是采取了的硬碰硬招数。”

顿了顿,少妇又道:“文氏一族家大业大,兄弟众多。平素夫人们主事,从不敢越雷池一步,甚至。每说一句话都要在心中转三转,这点,奴以为,卢氏娘子怕是做不到。”

可以说,在卢氏娘子面前大落下风的陈嫣,都远远比卢萦更适合大宅门的生活。宅门中过日,可以心狠手辣,可以阴险,可以圆滑,可以装拙。可就是容不得这种张扬自我的女子。

见文庆慢慢低头,用手捂着脸一声不吭,少妇忖道:二郎才起这个心思,不如趁早斩断。

因此,她想了想后又说道:“据奴看来。这卢氏娘子性格如此之强。要她做妾,必是不愿的吧?二郎。她不能做妻,又不是个甘于做妾的性子,再则,她与那个贵人,还有阴氏郎君都有牵扯。你,你还是把她忘了吧。”

把她忘了吧!把她忘了吧!!

捂着脸低着头的文庆陡然声音一提,涩然喝道:“出去!都给我出去!”

少妇手一挥,带着众婢仆低头退出。

走到帐蓬外,她回头看向卢萦,望着这个一袭男袍,看起来真是玉树临风,俊丽动人的“美少年”,摇了摇头,低下头嘲讥地说道:“又不是什么公主郡主,居然还活得这般张扬随意,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倒想看看,你能张狂到几时?”

据她看到的,除了那些地位至尊至贵的几个外,一般的女子,活在世上哪个不是委曲求全?哪个不是忍辱负重得如狗如驴?她还真想看看,如卢氏女这个活法,能张扬几日!

这少妇的心思,便如后世清庭统治中原时一样。汉人在满人的高压下,不得不屈膝下跪,口称奴才,这般奴才来奴才去的自称了百来年后,陡然看到一个像唐宋时一样,敢挺直腰背,倨傲而坐的同胞,第一反应不是欣慰欢喜,而是排斥嘲笑……

远远的,阿缇便朝卢萦唤道:“阿萦,阿萦!”

站在外面,正看着文氏仆人给自己扎营帐的卢萦应声回头,见是阿缇,她微微一笑。

卢萦这一笑,特别温暖,阿缇不由回她一笑,她小跑到卢萦面前,脸蛋红朴朴地说道:“阿萦,你在这里干什么?跟我到那边聊天去吧。”

卢萦应了一声好,跟在阿缇身后走去。

阿缇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看着看着,她轻哼一声,不满地说道:“早知道陈氏是这样子的,就不特意等着他们了。”这一路来,隶属陈氏的众人在看到卢萦时,虽不至于给脸色,却也是置之不理。

不过这很正常,陈嫣的美貌,放在成都都是罕见的。整个陈氏一族,连同仆人在内,一直都在想着,也许能凭借陈嫣的美貌而飞黄腾达。可没有想到,寄予他们厚望的陈嫣,与这个卢萦才打一个照面便在这些富家子弟面前露了丑,挂了恶名了,这让他们想起来,怎么会喜欢卢萦?

阿缇显然极不喜欢那个陈嫣,她抿着唇说到这里,又冷笑道:“他们还敢说你是乡下来的,他们自己不也是乡巴佬一个?阿萦,我跟你说啊,要是他们敢对你不利,你马上告诉我,我们大伙来给你出气。”

卢萦一笑,低而感激地说道:“多谢阿缇。”

阿缇得意地下巴一抬,眼角一瞟后,她小脸马上一苦。长叹一声,阿缇说道:“阿萦,你说王郎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你看,他一看到我,头就转过头装作没有看到了。”

卢萦顺着她的目光朝王尚看了一眼,心中想道:他可能是对姑子没什么好感吧。可这种话,事关一个人一辈子的名声,那是万万不能说的。

当下,卢萦只能跟着叹了一口气。

不远处。萧燕等人凑成一堆,正说说笑笑着,看到阿缇过来,好几个姑子跑了过来。围拥着两人朝火堆旁走去。

说笑了一会。一个温和有礼的男声传来,“卢氏娘子,刚才舍妹无礼,请你千万见谅。”

卢萦转头,她对上陈术温文尔雅的笑容。陈术这人,生得十分斯文,脸上总是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容,看人时,眼神十分专注。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他非常看重你的错觉。

此刻也是,陈术专注而温柔地看着卢萦,要不是卢萦知道。她刚才把他妹妹得罪狠了,几乎都要以为,这个少年对她有好感呢。

抬起头,卢萦对上少年黑沉的双眸,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后,端起酒杯回道:“陈郎说重了,阿萦不敢。”

不等陈术回答,一侧的阿缇已尖声说道:“陈家郎君,阿萦是我的好朋友哦,我警告你。你可不许为你那蠢妹妹出头。”

陈术连忙温文地回道:“不会不会,那是舍妹自作自受。”

阿缇轻哼一声,又训了他两句后,又有一个陈家郎君过来了。

这一晚,陈氏几个少年郎来来去去地与众人又是敬酒。又是陪礼。说来说去,都是说自家妹妹心直口快。没什么脑子,因此请大伙体谅她,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免得流言传来传去,坏了她的终身。

说得多了,众少年少女也有点相信,陈嫣之所以说那样的话,不是恶毒,只是不长脑子而已。

得到众人的承诺后,陈氏子弟松了一口气。不过,这里每一个人都知道,便是少年们承诺了不说出去,今天的事也瞒不过他们的家族。也因此,陈嫣不但再也许不了那个贵人,便是成都各大世家的嫡子嫡孙,只怕也不会选择她了。

又是一个明月夜。

弯弯的一轮弦月挂在碧蓝的天空中,几缕絮状浮云点缀其旁。于窃窃私语中,偶尔有一阵风吹来。那风吹在人身上,暖暖的,软软的,似有点凉,又似有点热,便如这春天那躁动的心。

文庆一直在埋头喝酒,在他的身边,王尚双手撑在脑后,一直仰望着明月。

姑子这边,卢萦也安静下来了,她歪着头看着远处,乌黑起伏的山峰,听着众女的嘻笑,心中想道:阿云与人相熟后,很能放得开,说话的时候,也比我圆滑讨喜。等他来了成都,我就带他参加一两次这种聚会,以后再有聚会,就由他一个人去。

卢萦一直知道,交际游冶是她的弱项。事实上,她也从来没有打算过,要通过她本人与人交际来达到攀爬的目的。

正当卢萦胡思乱想之际,突然间,后方的官道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

这马蹄声沉闷响亮,绝对不在少数。在这个马匹极为精贵的时候,出现大量马匹的,不是王公出行,便是军队从事。

一时之间,众人齐刷刷掉头看去。

黑压压的官道尽头,数十点火把光出现在眼前。

看着那火把光,陈公惊咦一声,说道:“有点奇怪。”

众人向他看去。

陈公早站了起来,他眺了一会说道:“不过三十来骑,怎么这马蹄声如此沉闷,仿佛上百骑?是了,来的定然是训练有数,精良无匹的负重骑兵。”

他这个结论一出,众人同时好奇起来。不过,这一行队伍足有护卫三四百人,面对三十来骑的队伍,倒不至于害怕。

突然间,阿缇清脆地问道:“阿萦,你猜那是些什么人?”

卢萦抬头,她看着黑夜的尽头,那一点一点,越来越近越来越亮的火把,摇头说道:“我猜不出。”

这么安静的夜晚,那三十骑引起的地面震动,已越来越大。望着那迅速逼近的骑队,一直闷闷不乐的王尚在一侧说道:“我知道那是什么人。”

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向他。

王尚蹙眉着,目光盯着前方沉声说道:“今天问路时,我隐约听到了些东西。这伙人,应该便是他们说的,从洛阳来此地办事的大人物。”

说到这里,他咦了一声,道:“他们开始减速了,不会想与我们一样,也在此处歇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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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一更。昨晚熬夜了,今天没时间补觉,现在困得很,写出来的东西质量怕不合大伙心意,便只码一章。现在欠大伙三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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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以还牙还牙

凤月无边89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八十九章少年将军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王尚的声音一落,那队人的速度已明显慢了下来。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到他们跳上马背,朝这边大步走来。众人面面相觑后,陈公和王尚,文庆等人站了起来。

不一会,那伙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这些人都是全副盔甲,步伐之间杀气十足。看到他们走近,众少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一步。

那伙人越来越近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少年男子,约摸十**岁年纪,火焰的逼迫下,他身上那泛着银光的盔甲闪着森严而晶莹的美。配上他的面容,刹那间,一众娇生惯养,横行无忌的少年少女,竟同时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心悸。

卢萦只瞟了一眼,便发现所有的少女,都情不自禁地转向那少年男子。

这少年男子生得很美,他身材高挺,眉扬鼻挺,薄唇如削,一双眸子犀利而冷,看人时给人很大的压迫感。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出身极佳,习惯了居于高位的人物。

明明在场的各位少年郎都只比他小个一二岁,可这少年将军,却生生把众人都压了下去。让人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等着他开口。

少年将军把在场众人环视一遍后,点了点头,冷冷地说道:“出行在外,多有不便,今晚打扰各位了。”说罢,他手一挥。

随着他手势一动,众骑士散开,不一会,他们便在离众人仅有百步远的地方扎起营帐来。

扎营时,四下还是一阵安静。

少年将军把众人一一打量过后,转身便走。

他一走。众人齐刷刷松了一口气。陈公低声问道:“王家郎君,你知不知道这人的身份?”

王尚摇了摇头,他低声回道:“我不知道,不过看这情形。应该来头极大。”

“以你家在洛阳的势力。也不知道他是何人?”

王尚苦笑了一下,道:“我又不是阴澈那厮,哪里能把各位王孙认尽?”

这倒有理,众人转过头窃窃私语起来。在他们说着话时,一侧的文庆皱着眉嘀咕了一句。他声音不大,不过站在他身旁的陈术却听得明白。当下,陈术眉头扬了一下,看向少年将军时,眸中精光闪动。

就在这是。阿缇突然说道:“他的身份应该不难打听,这么俊,这么年轻便成了将军的。洛阳应该不多啊。”

这话一出,陈术的眼睛更亮了。

在众人议论时,卢萦走到一侧的火堆旁,伸出手暖了暖,垂眸忖道:以这些骑士的实力,完全可以独宿,他们为什么要与我们搭伙?

回头看了一眼,卢萦又想道:他们与我们离得太近了。在外人看来,几乎就是一伙的。

想到这里,她脚步一提。似是漫无目的地在营帐间和坐骑处转悠起来。

才转了一会,一个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冷冷的声音问道:“你在看什么?”

声音冰寒却动听,正是那少年将军的声音。

卢萦一惊。回过头来。淡淡的月辉下。少年那掩在盔甲下的双眼,正锐利地盯着她。

卢萦不由向他身后看去。不远处,火堆处处,谈笑风生的众人,根本没有注意这个角落。

以这人的身份,他要说什么话,完全可以把自己召去。是了,他不想惊动别人。

想到这里,卢萦朝他一礼,轻声道:“没事,小人只是闲着无聊。”

她的声音一落,少年将军抬眸盯了她一眼,直视着她俊丽的面孔,少年说道:“听那些人说,你眼力十分不错,昨天还帮他们阻住了山匪地攻击。如有所见,尽可告知于我。”

说罢,他大步离去。

听着这少年将军离去时,那盔甲摩擦发出的铿铿声,卢萦抬头朝着火堆看去,明白过来。多半是有人看到她又走动了,便说起昨晚的事来,然后被这少年将军听到了。

不过听他说得这么认真,莫非真会发生什么事?

想到这里,卢萦干脆沉下心,把四周都静静地走了一遍。

当卢萦回去是,陈氏众人已与王尚他们聚在一个大堆旁,连同陈嫣,也坐到了一角。

虽是坐在一角,可她坐的位置巧妙,火光恰好映在她的脸上,身上,使得左侧方向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美丽的容颜。

看着红红的焰火中,眉目绝美,神态楚楚可怜,说不出的委屈和脆弱的陈嫣,卢萦眉头跳了跳。

她朝后侧了侧头,那少年将军所在的方向,恰好可以把陈嫣的美丽收于眼底。当下,她唇弯了弯。

见卢萦走近,好几个少年同时抬头,不过与莫远等人不同,陈术的眼神中,有着一种复杂莫名的警惕。

看来,他是不希望自己走近了。

也是,陈嫣刚与自己打个照面,便给栽了,他们防着自己,不想自己与陈嫣靠近也是正常。

想到这里,卢萦止步转向另外一个小火堆处。

又说笑了一阵,陈术起身,提着酒瓮朝那少年将军走去。

而自始至终,陈嫣都坐在那角落处,时刻让那燃烧的火焰照在脸上,直逼得她美丽的脸蛋红朴朴的。

月光下,陈术过去闲聊了不过几句,便又怏怏回返,看着火光映射下,那少年将军冰寒的表情,众人顿时明了:这人没有留面子给陈术。

当陈术重新回到火堆旁落坐时,卢萦发现,陈嫣的脸色黯淡下来。

卢萦收回目光。

寻思了一会,卢萦又站了起来,朝外走去。

看到她走动,阿缇唤道:“阿萦,你又去查看吗?我们这么多人,应该不会有盗匪过来的。”

阿缇的声音十分响亮,引得众人同时转头看向卢萦。

陡然对上这么多人的目光,卢萦笑一笑,只得转身返回火堆。

可她刚刚落坐,一个骑士便大步走来。看到那骑士走近,陈嫣的双眼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不一会,那骑士便来到了卢萦身边,他朝着卢萦抱拳说道:“这位郎君,我家将军有话问你。”

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过去。

卢萦眉头暗蹙,可那骑士说过后,也不等她回答,竟是转身便走。

卢萦想了想,还是提步跟上。这时的她,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处,尽量让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着的陈嫣,那眼中闪过的怨毒。

不一会,卢萦便来到了少年将军面前。

少年提起酒斟,亲自给她倒了一盅酒,温和地说道:“坐罢。”

卢萦没坐,她轻叹道:“将军,我虽然穿着男袍,却是姑子……”

不等她说完,少年将军已表情一凝,冷声喝道:“给我坐下!”

无可奈何,卢萦只得坐下。

“喝!”

少年再次命令道。

卢萦端起了酒盅。

少年又命令道:“说罢。”

“说什么?”

少年抬头盯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道:“自是说你的想法。难道你转了那么一圈,转完后又若有所思,不是有了什么想法?”

她是有想法,可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那想法说出来。说实在的,不管出了什么事,她保自己的命还是可以的。有些风头出得越大,也就意味着得罪的势力越可怕。

少年显然洞察力极强,他盯着她,命令道:“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焰火中,他盯着卢萦的眼神锐利无比。才来这里一会,他便从众人的闲话笑谈中听清了昨晚发生的事的来龙去脉。那些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可能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他却是清楚的。

在他看来,那两个仆人也好,那些山匪也好,还有那些装着酒的驴车也好,都没有露出明显的破绽。

带着一群骄纵的少年少女,在身边无一人相助的情况下,这个小姑子凭着一已之力,在对方没有露出明显的破绽的前提下,把整个战局扭转过来,这已是大本事。

眼前这个小姑子,不可小觑!

卢萦想了想,慢慢说道:“小人以为,将军何不另择他处扎营?我记得过来的路上,离此一千步处,有处地方有山有水。”

她的声音一落,一个骑士便瓮声瓮气地笑了起来,“这便是你小子的想法?”

卢萦勾了勾唇,清清冷冷地说道:“对。我以为,这样相隔千多步各自扎营,可以相互呼应。任何人想要攻击一方,都得有所顾及。”

少年将军抬起头,目光锋利地盯着她。

卢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静静地抿了一口酒。

火光下,少年打扮的卢萦自信而从容,透着一种让人平静的力量。

他说自己是姑子?这样的姑子,当真没有见过。

好一会,少年将军说道:“好!”

他站了起来,手一挥命令道:“拆了营帐,我们走。”说罢,他大步离去。

这些骑兵,显然个个都是雷厉风行之人,不过片刻,他们便把营帐一拆而尽,然后,便是一阵沉闷的马蹄声传来。

目送着他们离去后,卢萦才转回头。她一边走一边暗暗寻思:也不知这些人惹了什么人?竟然如临大敌?

寻思中,她回到了火堆旁,直过了一会,卢萦才发现,众人都直瞪瞪地盯着她,就是没有一个人吭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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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处置

凤月无边90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九十章以牙还牙来自八一中文网(.81zw.com)直过了一会,文庆才温和地说道:“阿萦,你刚才说了什么?他们为什么离开?”

卢萦回道:“他问了我昨晚山匪袭击之事。//百度搜索八一中文网.81zw.com看最新章节//我说了几句后,也不知怎么的,那将军便站起来命令马上离开这里。”

卢萦地回答一出,四下嗡嗡声大作。众少年少女议论了一会,没有得到什么结论后,王尚开口问道:“阿萦,你说他们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走?”

卢萦想了想,道:“可能是想到了什么吧。”说到这里,卢萦抬头,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今晚各位还是警惕点好。”

这时的卢萦,在护卫中相当在威望。因此她一句话说出,成家大郎已马上站起,着手安排起守夜和设陷阱报警诸事。

陈氏众人一直在冷眼旁观,他们显然万万没有想到,卢萦这么有话语权。一时之间,陈术等人的笑容都僵了。

这是夜色已深,众护卫忙着布置时,众少年少女已各自回了各自的帐蓬。

陈嫣也回了自己的帐蓬,她咬着唇看着帐蓬上,自己的倒影。寻思了一会,咬牙说道:“去把阿昌叫进来。”

婢女一怔,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姑子,这么晚了,要是让人看到……”

不等她说完,陈嫣已然怒道:“你不会警惕一点,不让人发现啊?”

“是,是。”

不一会功夫,那个一直跟在陈嫣身侧,对她细心呵护的护卫便出现在营帐外。

陈嫣连忙把他叫来。生怕帐外的人看到影子,她还吹熄了烛火。

阿昌走了进来,恭敬地唤道:“姑子,你叫我?”月光照耀下。陈嫣美丽的脸孔影影绰绰。熄了烛火后。帐中光线很暗,不用怕被人注意,阿昌直是痴痴地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

陈嫣咬着唇,她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后,低声说道:“阿昌,我受不了了。”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向阿昌,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她死!我要她马上去死!”

她说的她。自然便是卢萦。

阿昌沉默了一会,迟疑道:“可是,四郎说过……”

“别理他!他就是个懦夫!”陈嫣尖叫一声。不过马上,她便收敛了自己的声音。扭着腰走以阿冒面前,她伸出葱白的玉手,轻轻抚上阿冒的襟领,软软的,委屈地说道:“阿昌,连你也不帮我了吗?”

她靠得如此之近,那吐出的芳兰之气,直扑到了阿昌的脸上,颈上。如此近距离地闻着自家姑子的幽幽体香。耳中听着她软软的声音,阿昌不由觉得,便是为她丢了这条命,也不算得什么。

当下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哑声问道:“姑子要我怎么做?”

他同意了。

陈嫣含着泪的双眸闪过一抹笑意。她离开阿昌。走了几步后说道:“今天晚上,派人冒充盗匪。把她劫走怎么样?”

顿了顿,陈嫣说道:“我发现她的营帐扎得比较靠外,等她睡着了,你点上迷香把她迷晕。对了,那迷香你还有吧?你没有,我这里也留有一些。”这种东西,她一向喜欢得紧,因此随时都备着。

阿昌想了想,觉得可行性很大,点头道:“就听姑子的。”

陈嫣得意一笑,道:“这个贱民,连个婢女仆人也没有,对付她容易得很。关健是不能让大伙知道是你下的手。对了,你想办法弄出些痕迹来。昨晚上她不是把那些山匪得罪光了吗?你让大伙怀疑是山匪做的就是了。”

阿昌想了想,道:“这个容易。”

“那你快去准备吧。”

“是。”

目送着阿昌离开,陈嫣姿态优美地坐下。她慢慢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刺得掌心生痛后,怨恨地低语道:“你害我不能嫁给那人也就罢了,我早就听说过那人是个喜怒无常,杀人如麻,对妇人动起杀手来也毫不犹豫的……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左将军也勾了去!”

与此同时。

离此五千步远的山坳里,一个骑士匆匆策马而来。不一会,那骑士便来到一辆华丽的马车前。

这山坳中,山道狭小行路不便,可停在这里的这辆马车,却华贵而讲究,显然它的主人,是个不管到了哪种地方,都不忘记享受的人。

那骑士来到马车外,抱了抱拳后说道:“主公,找到那厮了。”

一个磁沉温缓的声音漫不经心地传来,“哦?说说。”

“是。入夜后,他们与那队前往成都的少年们汇聚了,两伙人一道扎营。”

马车中安静了一会,良久良久,那磁沉的声音叹道:“那小家伙,也在众少年中吧?”

“是。昨天晚上,她还用火攻之策,赶走了四五十个山匪。”

马车中人叹道:“这是第二次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外面的骑士显然没有听懂。

叹息声中,那磁沉的声音慢慢说道:“罢了,让大伙收兵吧。”

“可是主公?”

磁沉的声音带着叹息,他温柔地说道:“她也在那些人中间啊,你说那厮左不跑右不跑,怎么就跑到他们中间去了?这刀剑无眼,叫我怎么下手?罢了,收兵吧。”

“是。”

骑士刚刚应了,又一个骑士急急赶来,他单膝跪地认真禀道:“主公,那厮离开了,他们在与众少年相距一千步处扎了营。”

这话一出,马车中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温柔的笑声中,那磁沉的声音说道:“是小家伙出的主意吧?果然不错。”

缓了缓,他微笑道:“收兵,大伙今晚好生歇息,明儿。我亲自去会一会。”他没有说,会的是卢萦,还是那个少年将军。当然,也没有人敢问。当下众人应了一声。不一会。山坳中便变得热火朝天了。

夜,渐渐深了。

卢萦这一觉睡得很香。

她再次醒来时,月亮早已西移,估计再过个把时辰便天亮了。

耳见四下越来越安静,鼻息声和鼾声渐渐取代了说话声,卢萦站了起来。

无声无息地旁边的树林中后,卢萦回头看着那一堆堆,燃了一夜还冒着火星的火堆,感觉心口还砰砰地跳得慌。

真是奇怪。昨晚入睡是好端端的,怎么陡然惊醒后,这心便跳得这么快了?明明她在自家帐蓬外还布置了陷阱的。不用担心有人过来,怎么还是不安着?

寻思了一会,卢萦见月亮渐渐被乌云挡住,四下里毫无声息,不由挺直腰背,轻轻走出几步。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朝她的帐蓬方向摸去。

此时,月光已无,天地间只有那星星点点的火堆中的光亮照着,因此。一直盯着自家帐蓬的卢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看到那个向她的营帐逼来的黑影。

那黑影身手十分灵巧,只见他越逼越近,越逼越近。

十步。九步。八步……四步,三步。二步,一步,中!

卢萦默念到最后一个字时,那蹑手蹑脚靠近她营帐的黑影,突然踩中了什么东西,只见到空气中传来一阵呼啸,一物重重一弹,“叭”的一声把那黑影击了个正着!

这一下弹击,不可谓不重。让卢萦惊奇的是,那黑影竟生生地咬住了,竟没有叫出声来!

他没有发出惨叫,因此,也没有惊动别人。只是那黑影在地上蜷缩一会后,艰难地爬起,然后离开卢萦的营帐,一步步向回挪去。

入睡前成家大郎等人设陷阱时,她一直在看着,所以对这里的布局一清一楚。而她自己营帐外的那个陷阱,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农村里常用来捕猎野兽兔了的,用些竹子和绳索便可以布成。悄悄布好后,她交待成家大郎不说出去,果然给逮住了一只大兔子。

那黑影踉踉跄跄地跑着,卢萦来到自己的帐蓬外面,在地上寻了一会后,摸到了刚才那黑影掉落的一样物事,然后,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不一会,那黑影便来到了陈氏的一个帐蓬中,黑暗中,一个轻细的女声低低传来,“怎么了?”

“有,有陷阱,我刚一靠近,便受伤了。”也不知还有没有别的陷害,他不敢打草惊蛇,便放弃了。

那女声咬着牙齿厌恶地低骂道:“没用的东西。”骂完这句后,女声却是一转,放软声音说道:“别生气了,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恰好这时,天上的月亮渐渐从云层中伸出头来。

卢萦垂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这是一个竹筒,上面有个吹孔,卢萦稍微凑近闻了闻,便是一阵眩晕。

原来是迷香。

卢萦唇角扯了扯。

耳听着帐蓬中两人的呼吸声,卢萦就着月光,蹑手蹑脚地走出几步。

她毕竟是农村出身,身手灵便得很。不一会,卢萦便挨近了帐蓬。这般近距离靠近想要伤害自己的两个人,卢萦一点也不慌。她虽然来到了别人的帐蓬外,可帐蓬中呆着的,是一男一女,其中男的还受了伤,她只要大叫一声,这两人便说不清了。

不过,这是下下之策,白天的事,她还不算得罪了整个陈氏,现在真要叫一声,那就是不可开解的仇恨了。

慢慢的,卢萦来到帐蓬外。她弯下腰,轻轻地把那竹简整个的弄开后,再把它从角落处放入,摆在了营帐里。

然后,卢萦慢慢走开。

默默数了一阵后,卢萦从地上拿起一样东西,朝着那帐蓬的另一个方向扔去。

砰地一声轻响中,隐约有人在梦中低问了一声,而眼前的营帐,却毫无动静。

看来那迷香起效果了。

卢萦走了进去。

营帐中,一男一女两个模糊的身影各自仆着。卢萦走到那女子身边,把她的脸抬起来看了看后,无声的冷笑起来。

然后,她弯腰,剥衣。

把两人解得赤条条的,卢萦拖着他们叠在一起,转身离去。

无声无息地回到自己的营帐中。约莫过了二刻钟后,卢萦突然拿起一样石头,砰地一声砸到了成家大郎设置在前方的一个陷阱上。

这个陷阱,正是示警用的。石头一砸,便是一个沉闷的鼓声传来。“咚——”地一声巨响后,又是一个尖锐的响声传来。

……陡然的,一阵叫喊声传来,伴随着那叫喊声的,还有此起彼伏的尖叫,“什么人?有盗匪——有盗匪——”尖叫声中,四下火光大作!各大帐蓬,络续灯火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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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无边90_凤月无边全文免费阅读_第九十章以牙还牙更新完毕!

第九十二章 走了

这样的夜晚,经过卢萦提醒后,众护卫一直有轮流值班,要不是快到天亮了实在扛不下去,值班的人睡着了,还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因此,那示警的响起一传,众护卫马上惊醒过来,不止是他们,各个帐蓬中的少年少女,也尖的尖叫,穿的穿裳,忙成了一团。

卢萦走到一侧,慢腾腾地点燃烛火后,悠然地甩了甩火折子,把它弄灭。然后转头,看向林立的帐蓬中,陈氏队列中,那唯一一顶直到此时还黑暗着的帐蓬。

四下都是奔跑的护卫,卢萦静静地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那一幕。

果然,不一会功夫,几个原本服侍陈嫣,却被她半途赶走的婢女慌乱地向她的帐蓬冲来。在众婢女的身后,还有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奔跑的陈术在急喝道:“发生了什么事?”转眼他想到了自己最疼的妹妹,又唤道:“阿嫣怎么还没有起来?”

说着,他也朝陈嫣的帐蓬外走去。

陈术刚刚走到帐蓬外,已跑进陈嫣帐中的婢女们在门口唤了两声后,其中一人转过身点燃烛火。

那烛光一燃,那婢女还没有转身,陡然的,站到了陈嫣塌前,正准备唤她的几个婢女同时尖叫起来,那叫声尖利而突兀,直是冲破夜空,远远传出!

不好,出大事了!

陈术大惊,众护卫也是一惊,那个点烛火的婢女,更是急急转头。

她一转头,便看到了让她无法相信的那一幕。顿时瞪大眼僵在了当地。而这时,陈术已带着几个婢女冲了进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要不是担心妹妹还睡着,怕她衣裳不整。他也不会在外面侯这么久。现在听到婢女们的尖叫。一直把陈嫣百般呵护着的陈术,下意识的以为妹妹出了大事,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

这一冲进,陈术便看到那白花花的两具身体,因看不到叠在精壮男子身躯下的女子的面容,陈术下意识的想道:这肯定不是阿嫣,这不可能会是阿嫣。

没有谁比他还知道,他这个美丽的妹妹有多骄傲。她曾不止一次地跟他说,这个世间。只有最优秀的男子,她才会选择。

因此,陈术脑中嗡嗡作响。他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大步朝前走去,只是想确定那个女人不是他的妹妹陈嫣。于说不出的心慌意乱中,陈术也就没有及时下令,让婢女们守住营帐不让外人进来。

在陈术大步走到床塌的另一侧,看到这赤条条地与男人睡在一块的女子确实是自家妹子时。“蹬蹬蹬”几个脚步声传来,然后,陈氏的那个圆脸姑子,还有和衣而睡第一时间醒来的萧燕,掀开帐蓬冲了进来。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萧燕的话才说到一半。整个人便哽住了。她瞪大双眼不敢置住地看着那两具赤条条,白花花的身躯,受了惊吓的小姑子,突然难以自抑地尖叫起来。

只见她一边尖叫,一边没头没脑地朝外冲去。而她这一冲。又引得更多的人冲入营帐……

卢萦打个哈欠。循着声音走来时,事情已迹近尾声。一阵难言的安静中。陈氏众人各各脸色青白交加,而萧燕阿缇等女,却是鄙夷地看着陈氏所在的方向,偶尔凑在一起低语两句。

确定是一场虚惊的护卫们,早已各就各位,各家族的婢仆们,低着头安份地做着自己的事,只有远远传来的马嘶声,点缀在渐渐转亮的天空里。

看到卢萦走近,阿缇生怕她问出不该问的事,连忙把她一扯,与萧燕一道朝着自己的帐蓬走去。

来到阿缇的帐蓬时,与他们一道前来的另外几个姑子也到了。众人各自坐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会,阿缇突然噗哧一笑。不过转眼,她便知道了不妥,当下把嘴一捂,收起笑容低声说道:“也不知醒了没有?”

萧燕是从头到尾都参与了的,她回答道:“应该醒了。当时便泼了冷水呢。”

又是一阵沉默后,一个姑子低声说道:“这个陈嫣,她到底在想什么?她不是自恃美貌,想嫁到什么大户人家吗?怎么还与自己的护卫弄这一曲?”

萧燕摇头道:“谁知道呢?”

说来说去,阿缇又有点想笑了,她眯着月牙眼说道:“呃,这陈嫣老是做出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没有想到还是个**呢。这下好了,事情闹大了,也不知那陈氏会怎么处置她?”

萧燕低声道:“还能怎样处置?事情闹得这么大,整个陈氏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这种是非之事,女人最是喜欢。听着四周隐隐传来的低语声,看着眼前表情各异,说不出是同情还是怜悯,或者幸灾乐祸的姑子们,卢萦唇角弯了弯,低头抿了一口盅中的酒水。

这时,阿缇看向卢萦,嘻嘻笑道:“阿萦,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哎,这么好看的戏,你都给错过了,真可惜。”

听到她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卢萦唇角扯了扯,算是一笑。

一直到东方日出,队伍中还一片混乱。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也没有心情入睡,也没有人开口说要急着赶路。

与这边嗡嗡声一片相比,陈氏帐蓬那边,却是安静得出奇。

一个营帐中,衣裳胡乱包在身上的陈嫣跌坐在地上,泪水不停地流着。

她那长长的指甲,紧紧地扣着旁边塌上的虎皮,直令得那虎皮上,现出一道道白色的纹路。

流着泪的陈嫣,没有如往常那样楚楚可怜,而是脸颊肌肉不停地跳动中,姣好的五官狰狞可怖。

不一会,一个脚步声传来。

听到那脚步声,陈嫣迅速地抬起头来,她收起脸上的表情,眼中泪水滚滚落下。

进来的人,果然是陈术。

看到最疼自己的哥哥,陈嫣泪如雨下,她朝他一扑,抱着陈术的双腿仰头哭道:“四哥,四哥,你要相信我,我不是的,我是被人陷害的……”

出乎陈嫣意料的是,盯着她的陈术这时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

“你,你说什么?你说你知道?”

陈术心疼地看着狼狈中透着脆弱的妹妹,哑声道:“是,我知道。华昌的胸口青紫一片,显然是被鞭竹等条形重物所击。而且,你们两人的样子,一看就是中了迷香的。还有你那帐蓬的一角,还有一个用来装戴迷香的空竹筒。”

听到这里,陈嫣大喜,她颤声道:“四哥,原来你都查清楚了。四哥,你跟父亲说了没有?父亲信不信?”一口气说到这里,她又叫道:“四哥,你快跟大伙解释,快跟他们说。”

“说什么?”这一次,陈术的声音有点无力。

他盯着妹妹,沙哑疲惫地说道:“到了这个时候,我说什么还有用吗?阿嫣,你告诉我,还有用吗?”

他苦涩地看着一向被他宠着的妹妹,看着妹妹一步步向后退去,看到她软倒在地,闭了闭眼后,陈术说道:“阿嫣,那么多人看到你与华昌睡在一起……”

不等他说完,陈嫣已抬头尖声叫道:“那就把他们全都杀了!”面目狰狞地握紧拳头,陈嫣嘶声叫道:“四哥,你这次一定要帮我,你帮我把她们全杀了,一个也不留的杀尽!”顿了顿,她想起一事,马上尖声说道:“我知道是谁要害我,肯定是那个破落户卢氏阿萦。四哥,你马上派人,把她也一并杀了。四哥,你这次一定要帮我,你帮我把看到的人,全部杀了!”

这时的陈嫣,显然有点歇斯底里。她看着陈术的双眼,亮度惊人,扭曲的脸孔中透着一种不管不顾的怨毒。

事实上,要是她在冷静时,说出卢萦可疑的话,陈术还可能听得见一二。可现在,她明显是在胡言乱语。

她一开口便说把那些人都杀了。自己这个妹妹,真是被气恨蒙住了眼,她还以为,这里是在济阳?她以为那一边的少年少女,都是自家婢仆?她以为,这几百条性命,都由她说了算?

虽然体谅妹妹是在气头上,说的话不能理会,陈术还是闭了闭眼,他突然有点疲惫。

向后退出一步,让自己与妹妹离开一些,陈术轻声说道:“阿嫣,我刚才一直在求父亲,他已答应,把你和华冒送到我们家在静阳的别院去……”

他才说到这里,陈嫣便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陈嫣不停地尖叫着,不停地尖叫着。这是她的习惯,她不想听,不想做的事,她便这样尖叫抗议。而每次她一尖叫,很多人都会让着她,陈术也是。

不过这一次,陈术没有劝她,没有安抚她,他只是疲惫地看着捂着耳朵尖叫抗议,等着他妥协退让的妹妹,心中体谅地想道:阿嫣骄傲惯了,她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

只是这样想着的时候,他还是很疲惫。阿嫣不小了,她应该知道,这件事闹得多大,可以说,陈氏一族的名声,被她毁得差不多了。

依父亲的意思,是恨不得把她打杀了事的。还是自己苦苦求情,再加上父亲疼了妹妹这么多年,终究有点不舍。更重要的是,陈氏一族的族长是父亲而不是别人,这才决定只是把她送走,而不是把她处死。

在陈术看来,能留住妹妹一条性命,他已是尽了最大努力的了。甚至,为了免得别的族人说事,妹妹要走,也只能悄悄地走。现在这个捂着耳朵向他尖叫抗议的陈嫣,让他无比的难受。

第九十三章 又改名字了?

陈嫣尖叫一阵,见陈术盯了自己一阵后转身就走,她给吓住了。连忙放开捂着耳朵的双手,陈嫣流着泪冲过去,紧紧抱着陈术哽咽道:“四哥,四哥,你也不愿意帮我了吗?”

这句话,是陈嫣最喜欢说的。她要陈术去杀害她的手帕交时,说的便是这句话,她因为“不小心”把庶妹踢到池塘里被陈术看见,求他别说出去时,也是这句话。

一直以来,她只要说了这句话,大伙都会帮她。

在陈嫣泪汪汪的大眼中,陈术慢慢扯下她的双手,低声说道:“阿嫣,四哥尽力了,你,好自为之吧。”顿了顿,陈术轻声叹道:“华昌这人对你忠心耿耿,阿嫣,他以后是你的夫婿了,你要对他好一些。”

说罢,他跨出了帐蓬。

“不——”看着最疼自己的四哥也走了,陈嫣捂着耳朵再次尖叫起来。

天色大亮时,陈氏的队伍中一阵骚动,然后几辆牛车和十来个壮仆婢女驶出了队列。看着那走在最前面的,蒙得紧紧的牛车,阿缇扁了扁嘴,低声说道:“陈氏要把那陈嫣送走了。”

萧燕也道:“其实这个陈嫣真的长得好,真是可惜了。”

她刚刚说到这里,只见那刚刚驶上官道的队伍中,走出一个仆妇。

那仆妇走出后,众人本来以为她是朝陈氏的队列中走去。没有想到,那仆妇却是直朝卢萦走来。

不一会,那仆妇便走到卢萦面前。她朝卢萦一礼后,说道:“卢氏,我家姑子想见你一面。”

她说的姑子,自然是陈嫣了。

没有想到。陈嫣走都要走了。还要见卢萦?而且到了这个地步,她身边的仆妇说起话来,还一副颐指气使。当下,众人齐刷刷看向卢萦。

要见她么?陈嫣怀疑到她了?

卢萦心里这样想着,俊丽的脸孔上,却毫无表情,她盯了一眼那仆妇,摇头道:“我与你家姑子不熟。”竟是直接拒绝了。

见卢萦不肯,那仆妇显然有点为难。她来时,是得了严令的。想了想,仆妇放下身段求道:“卢氏姑子。我家姑子就要走了,临走时与您说一句话,你便应了吧。”

仆妇的话一出,阿缇好奇了,她在旁边鼓励道:“阿萦,你就去看看她说什么吧。嘻嘻,人都要走了,还非要见你,我好想知道她在想什么哦。”

应?为什么要应?陈嫣已是走投无路之人,自己凑上去。除了惹一身腥,还能得到什么?

圣人有云,君子从来不立危墙之下!

当下,卢萦摇头说道:“我与陈氏娘子不熟。”说罢,她转身退后。

看到她执意不肯。那仆妇只能向回走去。她才跟那辆牛车说了一句。牛车中,又是一阵尖利的叫声传来。

听到那叫声。这一次,陈术没有靠近。事实上,他一直都躲在营帐中,根本没有来送他的妹妹一程。

牛车中,陈嫣尖叫了一会后,又说了些什么话。不过这次没有人理会她了,只见陈氏某人喝了一声后,那车队在陈嫣再次响起的尖叫声中,远远驶去。

望着陈嫣远去的身影,阿缇歪着头说道:“其实她也没有那么惨,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不叫惨呢。”

接下来,两支队伍忙活起来。食用过早餐后,继续赶往成都。

与阿缇等人的蹦蹦跳跳相比,陈氏一族都有点沉寂。也是,他们举族搬往成都,是有很多计划的。可这还在路上,便出了这种事,实在让人叹息。

营帐中,陈术疲惫无比,他虽然感觉到,妹妹与华昌通奸一事有些疑问,可能是被人算计了。可他想来想去,也找不到是什么人算计的。一来,那装迷香的竹筒经人认出,是属华昌所有。二来,陈嫣虽然一口咬定是卢氏娘子所为。可卢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做这种事?就算华昌说了,那迷香是他准备用来对付卢氏娘子时,落在卢氏娘子的帐蓬外了。可在陈术看来,害妹妹的人,只能是暗中护着卢氏娘子的人,而不可能是卢氏娘子本人。

想了想,陈术揉搓着眉心,疲惫地想道:事已至此,寻思这个有什么用?那卢氏娘子护她的人如此之多,哪里动得?

众人刚一上路,一阵马蹄声便“哒哒哒”地传来。

听到这沉闷的马蹄声,众人同时回头。身后不远处烟尘高举,三十来个骑士纵马疾驰而来。随着他们的走动,地面轰隆隆不停震动。

本来嘻嘻哈哈的阿缇莫远等人,同时安静下来,便是卢萦,也转头看去。

昨晚看到那些骑士,那是夜间,今儿是白天,人人都想好好地看一看这伙来得莫名其妙,去也去得莫名其妙的骑士们。

不一会,三十来岁银袍银甲的骑士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骑士,正是那少年将军。在白灼的太阳光下,那少年将军的面孔越发显得俊美沉凝。

“哒哒哒”一阵马蹄声中,骑士们速度越来越慢,在来到众人面前时,那少年将军略一点头,以示打过招呼后,便策马来到卢萦的驴车旁,盯着她问道:“今早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虚闹成这样。”

这少年将军理也不理众人,便直接询问卢萦,一时之间,陈术,文庆还有王尚,都是脸色一变。

卢萦闻言,回头瞟了陈氏众人一眼,说道:“只是一些妇人闺阁小事。”

少年将军点了点头,只是他那锐利的目光,还在盯着卢萦。

这少年将军,面容俊美,举手投足间有种世家子的傲气。这样的人。平素里众人是想亲近也没有机会的。当下,王尚策马过来,朝着那少年将军一揖,恭敬地问道:“敢问将军可是耿左将军?”

少年将军瞟了他一点。点头道:“不错。”

这“不错”两字一现。四下哗然。

于哗然中,不管是这些少年少女,还是陈氏众人,同时兴奋起来。便是因陈嫣之事而落寞难受的陈术,这时也抬起头看向那少年将军。

原来他真是耿左将军啊!昨天晚上,他还想让阿嫣引起这位将军的注意,还听着阿嫣对掳获这位将军的心,那信心十足的话。可这一转眼,便出了这回事。

重重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苦涩后,陈术策马向少年将军靠近。

不过这个时候向少年将军靠近的,可不止他一个。只是这所有的人。在策马走了几步后,便对上这人瞟来的冷冷的,充满煞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同时勒停了坐骑。

来到卢萦身后的萧燕,仰着头痴痴地看着少年将军。而在不远处,卢萦听到好几个声音在低语道:“原来他真是耿家的人。”“其实早就应该想到了,这么年轻这么俊,便能身居将军高位的,整个洛阳能有几人?”“耿左将军不愧是洛阳出了名的美男子。”“不止呢,他不但人生得俊美。平素里还洁身自好,因为一直在外征战也不曾娶妻,听说整个洛阳的姑子都渴望能嫁给他呢。”

听到这里,卢萦一怔。在这个时代,十**岁的贵族子弟。还不曾结婚定婚的。真真是凤毛麟角,这耿将军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一直耽搁到现在?

议论声,说话声中,车队还在前进着。而少年将军一直策着马,不疾不徐地走在众少年身侧。

耿氏一族,在整个洛阳势力十分庞大,这种势力,远不是盘居偏远的成都一地的各大家族能比。因此,众少年少女也罢,陈氏众人也罢,一个个鼓足了劲,只想与他说几句话,只想博得这个耿氏少年一代中,最为出色的人物的好感。

可这耿将军性子显然有点冷,他一直沉着一张脸,任谁问来,便是冷冷一瞟。这般下去,凡是试图靠近他的,都给冻得说不出话来了。

沉默地行走了一阵后,耿将军踢了踢马腹,再次凑近卢萦的驴车后,他冷声说道:“昨天晚上,那些人没有来。”

卢萦摇了摇头,低声道:“可能是我等猜测错误吧。”这个时候,她敏感到更多的目光都投注到自自己身上,便是阿缇也眨巴着眼,一脸好奇地看来。

当下,卢萦微微低头,动作幅度虽然不大,却清楚地表示了她的排斥之意。

耿将军察觉到了她的排斥拒绝,他瞟了她一眼后,却是嘴角一扯,并没有策马离开。

就在这时,后面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这马蹄声,与耿将军一行人完全不同,这次的声音,也是快速,只是于快速中透着舒缓,而且,从声音听来,来的人至少也上了数百。

卢萦回头看去。

视野的尽头,烟尘冲天而起。一队滚滚而来的骑兵洪流中,夹杂着十数辆马车。

与卢萦一样,耿将军也在回头看着。他看着看着,慢慢眉头一蹙,一双眸子,变得更加锐利起来。

身后的队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

看着身后这支完全由骑兵和马车组成的队伍,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后,文庆转头朝着卢萦问道:“阿萦,你看我们要不要避让?”

这等事,他没有问陈公这个长者,而是问卢萦这个妇人,原来无形中,卢萦已是他们的首领了。少年将军朝卢萦盯了一眼后,又回头看向那车队。看着看着,他开口道:“还是避一避吧。”

他这话一出,王尚文庆还有陈氏众人马上下令车队向官道两侧退去,空出中间的条道路来。

毕竟,以耿将军之尊,他能说出“避一避”的话,来人的身份,可想而知了。

在轰隆隆的,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中,众少年少女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也跟着那节奏而激动起来。

第九十四章 态度

数百骑风卷而来,渐渐的,骑士们的身影从重重黄沙中透过来,呈现在众人眼前。

已经侯在两侧的少年少女们昂着头,好奇地回头看着。

就在众骑奔驰到离他们仅有三百步远时,只见他们齐刷刷向两侧一移,让出中间的一条道来。

然后,一辆漆成黑色,却无处不显得舒服奢华的马越众而出,显现在众人眼中。

看到那辆马车,耿将军脸色微变,而众少年少女,同时激动起来,原本还议论纷纷的众人更是再次向后退出一步,安静了许多。

隐约中,卢萦听到阿缇急急提醒道:“阿萦,快下车。”

她的声音才落下,便听到萧燕说道:“阿缇你操什么心?你忘了阿萦的身份?”

这话一出,阿缇恍然大悟。

这时,众少年少女已快速地爬出自各的马车,恭敬地侯在一旁。

卢萦也下了驴车,她走到阿缇身后时,听到一个姑子战战兢兢问道:“要问侯么?”

回答她的是王尚,只听得他压低声音向众人警告道:“你家人不曾提醒你么?见到这位郎君,便装作不知他的身份。另外,他如果不亲口说出,一律三缄其口,只管行礼便是。”

“是,是。”

听到四周小心翼翼地回答,卢萦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从来没有人提起过他的来历,原来是下了缄口令的。

就在卢萦抬头之际,她看到站得笔直如风的耿将军,那薄薄的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来。不过那冷笑转眼既逝。待她再看时,这人又恢复了冷心冷口的模样。

骑士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渐渐的,那辆漆黑宽敞华贵的马车。奔驰到了众少年身侧。

就在众人同时低头时。那马车晃了晃后,竟然停了下来。

卢萦陡然感觉到,身侧的呼吸声都急促了几分。

马车停下,车中人慢慢掀开车帘,朝这边望来。

就在众少年犹豫着要如何开口时,耿将军上前一步,朝他抱拳道:“原来是阁下驾到。有礼了。”声音冰冰冷冷,态度不见客气,也不见傲慢。

“是么?”马车中人低低一笑。磁沉的声音温和地响起,“在这种小小的地方也能见到耿将军,还真是幸会了……却不知将军为何而来?”

这人的笑声。有着一种特别的味道,仿佛什么也不在意,仿佛世间事都可戏谑可讥嘲,却偏偏又温柔无比。

没有想到这个贵人会开口,当下,王尚等人小心地抬起头来,好奇地朝着两人打量而去。

卢萦也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她便对上了那贵人俊美无畴的面容。

卢萦看了这贵人一眼,见他微笑地盯着耿将军,似乎不曾注意到自己。不由松了一口气。

面对这贵人的调侃,耿将军的表情依然严谨得无懈可击,他沉声道:“听说汉阳多匪,特意带兵前来看看。”

“联将军好忠义!”

在贵人的声音悠悠响起时,耿将军不卑不亢地抱拳应道:“报效朝庭。本是份内之事。”

“报复朝庭么?”贵人轻笑一声。又道:“耿将军果然忠义!”

这话真是不阴不阳。

就在卢萦暗暗嘀咕时,却见那贵人目光一转。竟是向她看来。

“……”他看我了,他居然看我了!

卢萦心中格登一下,她最怕的就是这个人了,她虽然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却一直很清楚,只要他随便说句什么话,自己的命运便会彻底脱离轨道。

卢萦霍然抬头,她乌黑如墨的眸子直直地对上贵人,她认真的,警惕地看着他。

在卢萦的目光下,贵人似乎想笑。于是,他也认真地看着她,四目相对中,只见他形状完美的薄唇扯了扯,在慢悠悠地露出一个温柔笑容后,嘴唇掀动,便要开口唤她的名字。

不行,不能让他唤出来!

卢萦双眼微眯,几乎是突然的,她朝前走出一步,朝着那贵人深深一揖后,在一阵惊愕和安静中,朗声说道:“卢氏阿文,见过主公……四下无比安静。

仿佛没有注意到一双双目光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卢萦行了一礼后,大步走到那贵人的马车旁,恭敬地说道:“小人不知主公前来,有失远迎,还忘主公不要责怪。”

说罢,她头一低,单膝跪下,朝着马车中的贵人,如一个正正经经的幕僚仆人一般,行了一个端正的下属见过主公的跪礼……四下还是很安静。

就是太安静了,直是呼吸声都被刻意压抑着。

阿缇王尚文庆,以及耿将军等人不敢置信地瞪着卢萦。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女儿身。

可这么一个正正经经的姑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这个贵人行下属礼,仿佛真把自己当成了少年,真当成了他的幕僚……她这是欺瞒,还是经过了那贵人的允许?

世间诸罪,对上位者来说,欺瞒之罪,永远是排在前几的重罪。很多时候,这个罪代表着不可饶恕。

在一阵压抑的呼吸声中,贵人盯向卢萦的双眼眯了眯,好一会,他磁沉的,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卢氏阿文?”

瞧瞧,他才多久没有见她,她就又改名字了!

这可真是要不得……

卢萦面不改色,似乎压根就没有听到贵人声音中的嘲讽,严肃地应道:“小人在。”

贵人向后一仰,懒洋洋地说道:“这个……你上次说你叫什么来着?”

卢萦依然面不改色,她认真地回道:“主公说阿文叫什么。阿文便叫什么。”语气无比忠心,可惜面孔太过冷漠,一点也不够狗腿。

贵人扯了扯唇角,他懒洋洋地说道:“过来。”

他要她过去干嘛?她已经跪在他的马车前了。再过去。岂不是要上他的马车中去?

卢萦霍然抬头,她对上这人含笑的眸子,乌黑的眸子盯了他片刻后,卢萦低头,“禀主公,阿文不想!”

竟是说得斩钉截铁。

四下隐隐有惊呼声传来。

贵人慢慢欠身,他低着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卢萦,一袭银白色长袍下。少女秀发乌黑,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那修长白皙的颈项,还有那长长的。轻轻扑闪着的睫毛。

不用抬头,他也可以想象得到,她此刻必然是粉唇抿紧,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状……

盯了她一会后,贵人懒洋洋地说道:“行了,启程吧。”

一句话落地,好几十个声音同时应道:“是。”然后马车启动,众少年于呆呆愣愣中,也爬上了自己的马车。

卢萦等贵人的声音一落,便动作标准而利落地站了起来。然后,十分自然十分坦荡地走向自己的驴车,然后坐上,然后垂下眸子,如往常一样。拿起一个书简翻看起来……这个时候。连耿将军也不由自主地看向卢萦了。

王尚呆了一会,不由与众少年交换了一个眼神。

说实在。他们这是第一次见到在这个人的面前,也能如此坦然,如此不畏不惧的人。

这人的喜怒无常,心狠手辣,那可是出了名的。有多少人是没有得到他的允许,便不敢起身,生生跪了几天的?

阿萦,应该是无知者无畏吧?

因有了这个贵人的加入,车队安静下来。连最喜欢说话的阿缇,这时都老实行缩着头。

只是,虽然有人畏惧,却也有更多的人用敬佩而渴慕的眼神看着那辆华贵无比的马车,看着马车中那个自顾自浅饮慢酌之人。

陈术沉默了会,凑近陈震,哑声说道:“二哥,你觉得,以这位的性格,会不会只要中意了阿嫣,便不再在意她做过什么事?”

这话一出,陈震大惊,他瞪了自家弟弟一眼,低声喝道:“阿术,你怎么能这样想?你想用陈氏一族的命运作赌么?我知道你疼阿嫣,可疼妹妹也没有这个疼法!”

陈术转头看向卢萦的驴车,反驳道:“我不是作赌……你看他对这个卢氏女,他当着几百号人胡言乱语,肆意编造也罢,她想当男人也罢,她不顾礼节,一再拂逆也罢,他都不介意。二哥,你我都知道,到了这位的地位,只要他愿意,世间的规矩礼节都是笑话。”

“你疯了!”张震根本听不进,他不耐烦地瞪着弟弟,冷声说道:“阿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想把阿嫣叫回来,看看能不能入这人的眼。你真是疯了。”手一挥,召来几个护卫后,他低声命令道:“看好四郎,不许任何人接触他!”

“是。”

几个护卫走向陈术,看到他们近前,陈术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挣扎,只是转过头看向卢萦的驴车。

盯着卢萦,他双眼眯成了一线。那细小成丝,偏执如狂的眼眸中,透着缕缕恨意。

他不喜欢卢萦,他总觉得,正是因为卢萦的出现,才导致妹妹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无法接受,这个长相不及阿嫣,才华不及阿嫣,女儿家的温柔手段也不及阿嫣的破落户,能够凭借眼前这位的青眼,攀上那极致的荣华。而他那美丽无比,又可怜可怜的妹妹,却从此落寞一生。

更重要的是,他这么厌恶一个人,竟然因为忌惮而不能报复!更让他害怕的是,他怕她从此平步青云,让他永远都没有报复的机会!他想,一定要让那位对她失去兴趣,一定要有个什么姑子来取代她,这样才算公平。

这时,几个护卫已来到了陈术的牛车旁,他们拉下他的车帘,高大结实的身板,完完全全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第九十五章 路遇

在陈氏兄弟低声说着话时,本来与众少年混在一起的银袍耿将军却是右手一挥,命令道:“减速,我们策后!”

他这命令一出,三十骑立马停住,同时应道:“是。”

他说策后,却是想留在车队的后列了。这理由是充足,可何尝不是摆明了与这位贵人不和?

众少年屏着呼吸,心中暗暗估量着,耳朵却竖起来倾听这边的动静。

这里没有动静,直到耿将军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滚滚的烟尘中,远远出现在车队后面,那贵人还是那般懒洋洋的。

只见他品了几口酒后,右手挥了挥。

很快的,那个青衣护卫便策马来到他身侧。

贵人闭着双眼,懒洋洋地说道:“恩,我不是新收了一个幕僚,叫卢氏阿文的吗?让他过来陪我说说话。”

青衣护卫抬头,他看了自家主公一眼后,抱拳应道:“是。”

不一会,他策马朝卢萦的驴车走来。

卢萦这个时候虽说是看书,可她就是装装样子罢了,哪里看得进?因此那青年护卫一靠近,她便警惕起来。

果然,在众人地盯视,以及四周自然而然的沉寂中,那护卫来到卢萦身边,抱拳说道:“卢文,主公叫你过去。”

“是。”

卢萦应了一声,示意驭夫靠近。

那驭夫只是汉阳乡下,被卢萦租来的普通车把手,他哪曾见过这种人这种世面?回头看了一眼那贵人,以及贵人身后沉压压的。一色漆黑的黑甲黑枪黑士,听到要过去,不由双腿直打战。

见驭夫挥了几下鞭子,驴车还有原处。隐约听到有嘲笑声传来的卢萦。当下低声说道:“好了,停下吧,我自己过去。”

“是是。”

驴车停了下来。

卢萦跳下驴车,大步朝那贵人走去。

看着阳光下缓步追上贵人马车的卢萦,刚刚还认为这贵人无比纵容卢萦的众人,一下子又推翻了自己的看法……以这位之能,他哪怕是手指弹一弹,也可以让这卢氏女享受无边富贵。可这卢氏女贫寒至此,连辆驴车都置不起。这,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难不成还真是幕僚不成?

不一会,卢萦便追到了贵人的马车旁。

幸好现在队伍走得不快。卢萦这般快步行走,还勉强跟得上。

当她来到贵人的马车旁时,长长一揖,朗声唤道:“卢文见过主公。”

看来今趟这个名字是不会换了。

贵人转过头,他瞟了一眼因走得甚急,而脸蛋红朴朴的卢萦,突然说道:“卢文。”

“在。”

“我想问一问,如果你看到一只山猫,那猫儿牙尖嘴利,指甲老长的。要不要修一修?”

太阳光中,这贵人略略狭长的眼眸光芒流转,仿佛带笑。

他问得很认真。

卢萦抬头看向他。

她也看得认真。

不过沉思片刻,卢萦便认真回道:“阿文以为,还是任其自然的好。”

“哦。怎么说?”这人的声音实在好听。每一句都仿佛搔在人的心口上,直痒得人心跳动。

卢萦垂眸。脚步快速地跟着他的马车,断然说道:“阿文以为,那山猫毕竟是一野物,有些野性难驯也是正常。真要强行剪了指甲拔了牙,还不与处处可见的家鸡成一个样儿了?这家鸡还不够多吗?再添一只又有什么意思?”

贵人有点想笑,他点了点头,手抚着下颌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果然,他这话一出,卢萦便吐出一口浊气。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只听得贵人命令道:“停车。”

马车哗地停下。

然后,贵人磁沉温柔地声音在卢萦头顶传来,“说来凑巧,此行仓促,少带了一个仆人。幸有阿文在。上来吧,给你斟酒焚香这等小事,你是知道做的。”

什么?

让她近身侍侯他?

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女儿身的时候,让她近身侍侯他?

陡然的,卢萦悔了。早知道他会这样做的话,她就干脆以女子身见过他,料来以他对她的那恶劣的玩闹性子,定然还是只想逗着她解解闷,而不想把她收入帐中,把她由山猫变成家鸡。

这次,她倒是弄巧成拙了。

悔是悔,事已至此,卢萦不从也得从了。她木着一张脸,慢条斯理地爬上了贵人的马车。在她钻入马车的那一瞬,她清楚地听到阿缇和文庆等人传来的惊呼声。

卢萦一上马车,便挪到马车的另一侧,把车帘扎扎实实地掀开。

待两侧车帘全部向上掀开,自己和贵人的一举一动完全坦露在众人眼前后,卢萦走到几旁,开始焚香煮酒。

车队在不疾不缓中行进。

不时有人朝这边看来。

卢萦面无表情地斟着酒,暗暗想道:我一定要表现得光明磊落。

安安静静地给那贵人斟了一盅酒,卢萦垂眸,然后,她从一侧拿过一只空酒盅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她给自己也斟了一盅。

把酒水注满后,卢萦拿起自己的酒盅,慢慢抿了一口。

这一系列的动作,卢萦做得缓慢而优雅。那是真个自在。

这架式,分明是想告诉所有人,她真的只是他的一个臣下,一个幕僚……

贵人扯了扯唇,他懒洋洋地问道:“卢氏,你想要什么?”

她想要什么?

卢萦抬起头,疑惑地看了他一会,抿了一口酒,徐徐说道:“我要活得舒服,我要掌控我自己的生活。”

这话虽然低缓,却坚定无比,显然是她的心声。

贵人睁眼瞟着她,良久后,他唇角一扬,低声说道:“想把握自己的生活啊?”似是笑了一下,他慢慢说道:“行了,下去吧。”

卢萦低头,她朝他恭敬地一揖后,朝外清喝一声,令得驭夫停下,然后缓缓退出。

目送着卢萦离去的身影,贵人似笑非笑。不一会,那个青衣护卫凑上前来,低声问道:“主公,要不要赐卢氏一辆车?”

主公明明对她感了兴趣,却还是放任她被人指点着……

“不用。”贵人闭上双眼,他微笑道:“她想当山猫,便由着她。”

“是。”

“人也见了,走吧。”

“是。”

得到贵人的命令后,那青衣护卫朝后面哟喝一声,不一会功夫,数百骑同时加速,只是一个转眼,他们便卷起漫天烟尘,把众人远远抛在身后。

这人,如此大张旗鼓而来,却只是这么停留一下么?

甚至直到最后,众人还弄不清,他到底对这个卢氏是什么态度。

这般永远让人猜度不出他的心思,真不愧有喜怒不定的名头!

众少年暗暗嘀咕了一阵后,也松了一口气。刚才这位并不如传说中那般难以接近,甚至很多时候,他是带着笑的。可是,他们就是被他的威压所慑,根本连大气不敢喘一声,更别提说话了。

阿缇是第一个跑来的,她兴冲冲地凑到卢萦的驴车旁,伸头问道:“阿萦,他跟你说了什么?”卢萦回头时,目光瞟到众人都竖起了耳朵,凝神倾听着。

卢萦唇角勾了勾,低声说道:“他问我,想做山猫还是想做家鸡。”

什么?

众少年先是一呆,转眼全部尖起耳朵倾听起来。

阿缇连忙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的?”因对她的回答过于期待,她的声音都带着欢喜的尖锐。

卢萦淡淡说道:“我告诉他,我觉得山猫好些。”

阿缇兴奋地叫道:“他怎么回答的?”

卢萦摇头,老实地回道:“然后他便让人停下马车,让我斟酒,然后我喝了两口酒便下来了。”

“他什么也没有说么?”阿缇显然有点失望。

卢萦回头,她微笑地看着阿缇,说道:“我都回答了我要做山猫,他也应承了,还要说什么?”

阿缇愣了愣,她扁着嘴说道:“可是,可是这也太……”太什么,她也说不出,她只是觉得,那位真如传说中一样,长相无与伦比的俊,却更有慑人之威。然后,什么都没有的阿萦在他面前,表现得与平时太也不同,她实在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些什么事。

在阿缇的郁闷中,莫远率先好奇地问道:“阿萦,你们每次相处,都是这样吗?”他双手比划了一下,措词说道:“都这样,让外人看不懂?”

卢萦点了点头,垂下眸来。

见她神色冷淡,显然不想再说,众少年也不好意思接着追问了。

不过,他们虽然不追问她的,可看向卢萦的眼神中,还是满满的猜测和嘀咕。

卢萦知道,这里的所有人,都在琢磨着那贵人对她的态度。可以说,那贵人的态度,决定了他们以及他们身后的家族对她的态度。

不过这些,卢萦不感兴趣。她只知道,这一趟前往成都,她成功地让这些来自成都的少年少女们欠了她一个人情。

对她来说,有了这份人情,便能做很多事了。至于要不要与这些人背后的家族亲近,对卢萦来说,实是兴趣不大。或者说,她虽然可以轻易地感觉到众人的情绪,如果愿意的话,完全能够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她就是对与这些人没完没了的周旋,算计和防止被人算计的诸般事情不感兴趣。

第九十六章 别惹我

转眼间,又到了傍晚了。

与昨晚一样,耿将军他们在离车队二千步处扎了营。而这一个晚上,自然是平安无事。

到得这时,离成都已经近了,第二天大早,三十骑士踩着晨露而来,在与众人拱了拱手后,耿将军朝着卢萦点了点头,然后低喝一声,众骑加速。

望着他们卷起的烟尘,王尚也叫道:“我们也走快点,争取三日内到达成都。”

“是。”

车队加速。

随着车队越来越靠近成都,来往的通往成都各地的岔道处,已出现越来越多的学子游人。有的少年儒生高倨在驴背上放声高歌,也有的只有四五辆的驴车上装着满满的货物,然后其中的一辆货物上,还高卧着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

走了一阵后,从马车中走出,特意骑上马散散闷气的文庆来到卢萦的身边,神色复杂地看着俊丽淡漠的卢萦,他突然开口道:“到了成都后,阿萦可有地方居住?”

卢萦回头。

对上她乌黑如子夜的眸子,文庆尽量温文有礼地说道:“如果没有,我可以帮阿萦找找。”

这样说话时,他看向卢萦的眼眸,却透着种专注,甚至这种专注中,隐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和失落,期待和渴望相交杂。

卢萦一个姑子,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接受一个男子的好意?

当下她摇了摇头,微笑道:“多谢文郎好意,如果阿萦有需要的地方。自会求郎君相助。”

她的回答,早在文庆的意料当中,当下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好一会才说道:“阿萦有事。尽管开口。”

正在这时,后方传来一阵骚动,然后,车队停了下来。

文庆回头看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一个护卫策马而来,笑道:“现在没什么事了,刚才左侧岔道处冲来一辆失控的驴车,那车撞上赵家郎君的马。不过我们看了下。驴车中的姑子虽然受了点伤,可伤势不重,只是惊吓得厉害。”

护卫的声音刚落。卢萦便听到阿缇的笑声,“阿萦,从浔阳过来的这一家与你很相似哦。也是姐弟两人,那弟弟也是到成都就学的。”

“哦。”听到这里,卢萦笑了笑,她点头道:“这很正常,听说陛下年前下了圣旨,说是今年征辟的人才,需比去年多一半。如今成都的各大书院,都忙着招人呢。”

说笑中。卢萦还是感了兴趣,她和阿缇来到那骚动处。此时,混乱已平,那撞到了沟壑里的驴车也被众人扶起。

卢萦一伸头,便看到站在沟壑旁边。正苍白着脸。勉强笑着向众人道谢的少女,以及站在少女身侧的十四岁的少年。

与她那高高壮壮的弟弟不同的是。那少女显得格外娇柔,十六七岁的姑子,面容清秀美丽中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嘴唇小小,真个如梨花般动人。虽是如此,这少女显然也是个当家的,娇小中透着几分倔强和坚强。

驴车虽然扶起,可那车厢本来陈旧,这么一番冲撞,不但沾满了泥泞,而且塌了一半。根本不能坐人了。

少女咬着唇,脸上带着坚强的笑容,她在自个的包袱中摸索良久,才摸出一小包铁钱给那驭夫。

站在她身后的高壮少年不乐意了,他叫道:“姐,明明是他自己驾车不小心。”红着脸,少年不忿地说道:“我们才这么点钱,你都赔给他,我们到了成都怎么办?”

他的话刚一说完,少女便回头瞪了自家弟弟一眼,斥喝道:“闭嘴。”白着脸,她倔强地说道:“不管如何,阿叔毕竟是因为我们雇他的车才出的事。”不过,她包中的那些铁钱,应该不够赔偿这辆驴车的损失吧?

正当卢萦如此想来时,那驭夫已咧着黄牙叫道:“钱家小娘子,大郎君,这事儿可不是这样算的,我这车撞成这样,你这点铁钱中什么用?”

驭夫这话一出,那少年气得都要跳出来了,而那少女则是脸孔越发苍白,她又在自己的包袱中摸索一阵,只是摸着摸着,已是泫然欲泣。

这时,站在一侧,身材高大,成了亲,已满十八足岁的赵家郎君走了过去,他挡在两姐弟身前,斜眼问道:“还差多少铁钱?”

那驭夫估了估,讷讷说道:“五百枚。”

五百枚?这价钱与卢萦想的差不多。

这么点钱,赵家郎君显然不放在眼里,他信手从仆人手中拿过一个钱袋扔给那驭夫,“给,你可以滚了。”

说罢,他转过头看向那对姐弟,温和地说道:“我们也去成都,你们要不要一起?”

姐弟俩露出一抹喜色,那少女朝赵家郎君福了福,感激地说道:“多谢郎君。”

“不必。”赵家郎君转身走回。

看到这里,文庆在前面叫道:“别耽搁了,准备动身吧。”

众人胡乱应了一声,车队整理了一番后重新出发。

走着走着,一辆牛车驶到了卢萦的身侧,只见那少女伸出头,朝着卢萦甜甜笑道:“卢姐姐,听说你也是为了弟弟的学业到成都去?”

卢萦慢慢放下竹简,回过头去。

阳光下,少女的笑容十分甜美,与对别人不同,她对着卢萦时,透着一种亲近,显然,在她心中,卢萦与她是同样身份的人。

卢萦瞟了她一眼后,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少女被她的冷漠怔得愣了愣,不过她马上又笑道:“卢姐姐,你弟弟上的是哪个学堂?”不等卢萦回答,她又笑道:“姐姐身上的衣裳真好看。比我的衣裳好看多了。姐姐真好,父母大人留下的钱财多,还在路上结识了这么多朋友。哪里像我,只有一个舅舅远在成都。弟弟又忙于学业……”

说到这里。她楚楚可怜地垂下眸子,似梨花般幽幽一笑。这一笑,当真比哭还让人垂怜。

卢萦又抬头瞟了她一眼,再次“恩”了一声,便低下了头。

卢萦这人,不说话时总透着种冷,便是说话,也因过于简练而显得漠然。那少女笑笑呵呵来问,却落了个冷面。不由一呆。

慢慢的,她低下头,咬住了咬唇。神色中,露出了一抹被人冷落后的难堪。

接下来,那少女终于不再跟卢萦说话了。

只是,她便是不跟卢萦说话,少女娇柔中透着脆弱小心的笑声,还是不断响起。隐约中,卢萦听到她在说道:“赵家大哥,我,我真不知如何感谢你的好。”

赵家郎君说了一句什么话后,少女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哽咽。“我父母几个月前过逝了,我那夫家便趁机退了婚,要不是弟弟还要举业,我也不会投靠舅舅家。”停了会,少女脆弱的声音又传来。“我们女子便是这样。命如柳絮儿,没遇个良人。便如没根儿一样,飘到哪里算哪里。”声音真是无比堪怜。

听了一会后,阿缇来到卢萦的身侧,哼了哼说道:“我不喜欢她。”

卢萦抬头,她看着这个直肠直性,全凭感觉行事的任性姑子,不由笑道:“为什么?”

阿缇嘴一扁后,向卢萦凑近来,不满地说道:“那些人还说,这赵家郎君重情重义,与他妻子是一起长大的,平素对他妻室也是温柔备至。哼哼,依我看啊,这一趟回去,他马上就要给他那成亲不到一年的妻室,添一个妹妹了。”

有这回事?

卢萦也好奇起来,她回头瞟去。

那姓钱的少女的牛车,因是赵家郎君提供的,便一直紧跟着他。而此刻,少女一边倾诉着自己可怜的身世,一边默默垂泪,而那赵家郎君则温柔地看着她,时不时地安慰几句。

隐约中,卢萦听到那少女又道:“能遇到赵大哥,真是我们姐弟的福气。赵大哥这样的富贵人家出来的郎君,还对人这么好,甚至比明明与我一样身世的人还要和善,我,我真是高兴。”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少女抬起头来,悄悄瞅了一眼赵家郎君后,便又迅速地低下头。

只是一眼,却感激不尽,温柔流露。

卢萦侧了侧头,暗暗忖道:那个明明与她一样身世,却不和善的人,好像是我哦。

在卢萦寻思之际,文庆王尚等人回头瞟了一眼赵家郎君,戏谑地挤了挤眼后,便都侧过了头。

对于他们这些富贵乡中成长的子弟来说,有些事是看得多了,也经得惯了。

在钱氏少女的倾诉中,赵家郎君一笑,他温柔地说道:“你这么好,值得人善待。”

一句话吐出,少女原本苍白的脸色,瞬时闪过一抹红晕。

看热闹看了一会,卢萦再次收回目光,闭目养起神来。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平安无事地过了一晚后,车队再次起程。刚刚动身,阿缇便招呼着卢萦上了她的马车。

相比其他几人,阿缇的马车特别宽敞,卢萦上去后不久,萧燕等姑子也过来了。几女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说笑起来。

说着说着,阿缇突然伸出头,压着声音说道:“我跟你们说哦,昨晚上,赵江那厮进了那个钱氏小姑的营帐。”

这话一出,萧燕马上笑道:“这么快?我还以为这小姑子怎么也能混个妾室当当呢。她这么快就让人得了手,难道她不想要名份了?”

“谁说得手了?”阿缇白了她一眼,转眼又嘻嘻笑道:“我那婢子说,当时她是说自己不舒服,赵江才去看她的。当时赵江也就是抓着她的足揉搓了一会,两人除了情不自禁地抱了抱,倒也没做别的事。”

一听阿缇这话,众女都想翻白眼。听她这语气,她居然还派着自家婢子专门盯梢人家,不然的话,哪里来的这么第一手的消息?

第九十七章 演奏

众女嘲笑了一会阿缇,扯着扯着,又扯到了成都最近流行的衣裳上。

与众女不同,这些东西卢萦不懂,因此,坐在角落中的她,又拿起一本书简翻看起来。她这样子,众女现在都已经习惯,也没人觉得不妥。

就在众人说笑得欢快时,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卢姐姐……”

声音就在车厢外传来,听语气,正是那钱氏娘子的声音。

众女一愣间,阿缇已掀开了车帘。

外面,钱氏娘子含着笑看着她们,与昨日不同,今天的她薄施脂粉,原本过于苍白的脸孔多了抹红晕,看向卢萦的眼神中,也比昨天多了份自信和神采飞扬。

见到众女看向自己,少女朝她们福了福,笑得双眼如月牙儿地说道:“我听到卢姐姐与姐姐们说得欢,便过来了,姐姐们万勿见怪。”说这话时,少女看向众人的眼神中透着一种亲密,一种媚好。

众女瞟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虽是没有回答,可那表情那神态中的冷漠,还是让少女的笑容飞快的僵住了。

勉强一笑后,少女看向卢萦,亲近地唤道:“卢姐姐好。”甜笑着,少女唤道:“卢姐姐,赵郎说是有事问你呢。”

她提到赵家郎君时,下颌微抬,表情中带着几分得意。这话虽是对卢萦说的,却也是对众女在说:瞧瞧,我与赵郎都是一家人了,你们应该对我另眼相看了吧?

众女一怔。卢萦还没有说话,阿缇已在一侧叫道:“赵江?他与阿萦又不熟,唤她做甚么?”说到这里,阿缇冷眼瞟她。“不会是你瞎编的吧?”

少女一呆。转眼她委屈地说道:“不,不是。”

“好了,你走吧。”萧燕不耐烦了,她哗地一下拉下车帘,转头笑道:“刚才说哪儿了?我们继续。”

就在她拉下车帘那瞬,少女看到了坐在马车角落里,优哉游哉翻看着竹简的卢萦,以及嘻闹着的众女。

就这么一眼,车帘便挡住了她的视线。

僵硬地站在那里一会。少女回到了自个的牛车上。看着低着头扭着足踝锻炼身体的弟弟,少女抿着唇气愤地说道:“她们怎么能这样对我?”

“姐,你怎么啦?”少年抬起头来。

看到自家弟弟。少女泪水哗地一下流了下来,她以袖拭脸,哽咽地说道:“凭什么她们都这样对我?那个卢氏明明与我一样,她也是租了驴车来的,她在成都还一个亲人都没有。凭什么她就巴上了那些人,可以坐她们的马车,还穿她们给的衣裳?还老摆出一副谁也看不上的表情?她明明是与我一样的破落户,凭什么她们就只看到她,偏看不起我?明明赵郎都欢喜上我了,她们怎么还摆出那样的架子?”

听着姐姐一肚子的怨气。少年越发地低下了头。

见到弟弟这副模样,少女恼极,她给了他一个白眼,压低声音说道:“你真是什么都帮不上忙!”

少年听到姐姐地训斥,认真说道:“姐。我会努力的。”

“你一直说努力。还老说先生中意你,可这次先生向上面举荐人。怎么就没有你?”提到这事,少年脸色一青,他说道:“姐,我要是也有钱送给先生,会无人举荐吗?”

听到弟弟这样说,少女脸色和缓,她低声说道:“是我不是,我不该说这话。”转眼,她又说道:“不过舅舅家都答应了送你读书。你要记得,到了成都后要多加努力,便是不为你,也得为我想一想。赵家人要是知道你有才华,也能多看重我一些。”

少年闷闷地应了一声恩。转眼他便劝道:“姐,你也别伤心了,你看,在浔阳时你一直担心嫁不出去,可才到这里,你就遇到了赵家郎君。你以后也算有靠了,干嘛一定要她们喜欢你?”

“你懂什么?”少女白了他一眼,咬着下唇委屈地说道:“我就是想不明白,同样都是穷人的女儿,为什么她们看重那姓卢的而对我不理不睬!还有那姓卢的,她与我有什么两样?居然看不起人,居然我问她话她都理也不理。”

少年显然口有点拙,闻言他越发低下了头。

就在众女以为那个钱氏已打了退堂鼓时,下午时,她又过来了。

依旧言笑晏晏地唤着卢萦的名字后,少女也不多嘴,就是挨着众女,听着她们说笑,是不是地附合一句。或者,在众姑子叫婢女做事时,手忙脚乱地帮上一帮。

看来,这钱姓少女是铁了心地想加入她们了。

卢萦瞟了她一眼,便拿起书简再次翻看起来。

她自从发现自己记忆力和理解力都过于常人后,便变得忙碌起来。她想用最短的时间,把自家的藏书看通看透,她想吸取更多的知识,她想自己能在短短一二年内,比得上那些饱学经年的宿儒。这样的话,便能对弟弟的学业大有补助。

这个时候,因为书本精贵,时人读书,可不像后世那样草草了事。如道德经数千字,有人可以在山上闭门,潜心苦读数十载。如黄帝内经数千字,便是一些学识卓著,记忆惊人的天才,也会花上五六年的时间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苦读。甚至,光凭这数千字,便因苦读的人不同,理解也不同,而衍生出了各种各样的医学流派。

所以,卢萦总是觉得,自己的知识还不够,自己还要再努力,再努力。

转眼,又到了一天晚上。

在众人忙着扎营时,卢萦开始了例行地查看。而车队众人也知道了她的习惯,不但任由她出入各种隐密场所,甚至在她经过时。还恭敬客气地向她打着招呼。王尚的护卫成大郎君更是跟前跟后,殷勤备至。

卢萦这般走着走着,当她离帐蓬三百步远的溪水边,仰望着夕阳蹙眉寻思时。突然的。钱氏娘子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卢姐姐,你在看什么?”

卢萦回头。

这般站在夕阳中,一袭银白色男袍的卢萦黑眼如宝石般熠熠生辉,整个人更是俊美动人,风姿如玉。

饶是一直自负美貌,钱氏也陡然生出一种自形惭秽的感觉。

不过转眼,她便清醒地来。瞅着卢萦,钱氏先是甜美的一笑。转眼她委屈地唤道:“卢姐姐,我一直想问你,你做甚么不理我?”

卢萦看着她。淡淡说道:“我不是不理你,我是这个性格。”

“你胡说!”钱氏瞪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在阿缇她们面前,笑得可讨好呢。”

“是吗?”卢萦瞟了她一眼,提步越过她,“就当是吧。”

“你站住!”钱氏急叫一声,恼道:“你凭什么看不起人?我告诉你卢氏,你也不过是攀附着那些人的。我还只跟赵郎一个,你呢,你在文家郎君和王家郎君面前两面讨好。你。你真不要脸!”

她最后一句骂声一出,卢萦腾地转过头来。

面无表情地盯着钱氏,卢萦勾了勾唇,冷冰冰地说道:“看来,钱氏娘子很以勾搭上赵家郎君为荣啊。”

“难道你不也是这样?”钱氏娘子也跟着冷笑起来。“大家都是想过更好的日子罢了。你装什么清高?”

卢萦把她上下打量一眼后,冷笑一声转身又走。

看到她还是如此傲慢。钱氏娘子真是怒了,她急急跟上卢萦叫道:“姓卢的,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凭什么看不起人?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明明是个左右逢源的娼妇,却老是装什么了不起。”

“娼妇”两字一出,卢萦脚步一顿,然后,她慢慢的,慢慢地转过头来。

转过头,微眯着双眼,卢萦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钱氏娘子一阵后,点了点头,径直朝她走来。

被卢萦气势所慑,钱氏娘子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

卢萦自不会打她,她只是从钱氏娘子身边走过,在离身而去时,她冷冷说道:“看来你攀上了赵江,心下很得意,很以为荣啊……呵呵,可惜,我生平最恨不劳而获之人。”

说罢,她与她擦肩而过。

看着卢萦离去的身影,没来由的,钱氏娘子打了一个寒颤,她尖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卢萦头也不回,冷冷说道:“很快你就会明白的。”

钱氏娘子一惊,呆了呆后,她急步追上卢萦。

却说卢萦来到营帐处,这时少年少女们生起了火堆,正聚在一起谈笑嘻闹。看到卢萦走来,阿缇忙挥着手唤道:“阿萦阿萦,这边这边。”

卢萦转身走去。

来到阿缇的身侧,卢萦盘膝而坐,勾唇笑道:“夜间无事,何不奏乐?”

众女一怔,转眼欢叫起来。“好啊好啊。”“阿萦你会什么?”“对了,那天阿萦用竹叶子吹的乐意好听极了。再吹一曲吧。”

这等奏乐之事,本是歌伎所为,要不是卢萦主动,众少年少女便是有心都不会提起。此刻听她一说,都鼓躁起来。

星光下,火焰中,银袍俊丽的卢萦,却是勾唇一笑。

这一笑,一向过于冷漠,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她,倒显得了一种说不出的艳色来。文庆等人,连同赵江在内,都看得痴了。

紧追而来的钱氏娘子看到这情景,哼了一声,心下嘟囔道:明明自己不要脸地勾引别人,连赵郎都不放过,还敢说我。想到这里,她更委屈了。

卢萦却是没有发现众人的异常,她笑过之后,清悦地说道:“我最擅长的,可不是吹那竹叶,而是清唱。”黑白分明如宝石的眸子,朝着众少年少女这么一瞟一流转,卢萦问道:“可有哪位擅琴?愿伴以清唱。”

第九十八章 抵达成都

沉默中,王尚说道:“我来吧。”他朝着婢女点了点头,“拿琴来。”

“是。”

不一会,那婢女便抱着琴走到王尚身前,恭敬地递给了他。

把琴放好,王尚侧头问道:“弹什么?”月光下,王尚那轮廓分明的侧面发着光,那披在肩头的墨发被拂动间,划过他幽深的眼眸,那么一刻,阿缇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整个地抽紧了,直紧得她心痛。

卢萦没有发现阿缇的不对,她浅笑道:“凤求凰。”

这三个字一出,众人齐刷刷转头,一脸错愕不解地看着卢萦。

王尚皱了皱眉,问道:“你说什么?”在他开口的时候,一侧的文庆突然发现自己的咽中有点发干。

卢萦没有回答王尚的问话,而是清了清嗓子后,以她那惯有的清冷优美如琴乐的声音吟道:“临邛卓氏有女,名文君,眉色远望如山,脸际常若芙蓉,皮肤柔滑如脂,才学绝伦……”她的声音悠悠而来,流畅如春水,婉转间,荡起了那一池池的春波。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流传至今,不知道的没有几个。可一直以来,她的故事也就是传说,还真没有人用这种吟诵说唱的方式,来呈现那一段遗忘的浪漫和离经叛道。

众人没有想到,卢萦说出《凤求凰》,并不是要向什么人表达情意,而只是清唱一段流逝地传说。当下,他们心神一定,饶有兴趣地欣赏起来。

于涓涓如流水般的清吟中。王尚十指一拂,一阵悠扬流转的琴声曼然响起。他的琴弹得奇好,一转一折间,把那个传说中的美人描绘得淋漓尽致。

卢萦倨席而坐。眉目低垂。继续清吟道:“成都有一子,名司马相如,年少无亲,擅琴,偶至县令家,知文君新寡,美貌无双,才华绝伦,于是奏以《凤求凰》以诉衷情。”

清吟到这里。琴声一转,转到了凤求凰的节奏上。

这一曲凤求凰,其实不为时人称道。因为它太缠绵,太放荡,不是君子之曲。

可是,在座的富贵子弟,都是青春年少,都在梦幻中,渴望过那么一个绝色多才的美人,与自己相知相守。

因此,如王尚等人,在暗地里不知把《凤求凰》弹过几次。

随着“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的琴声响起,卢萦把信手摘来的一片竹叶含在唇间。伴着琴音吹奏起来。

琴声中正。竹音清鸣,琴声悠扬。竹音缠绵。一时之间,众人仿佛看到了一对人中龙凤在云间盘旋飞舞的模样,它们时而交颈而鸣,时而并肩而舞,于展翅飞舞之间,道尽了人间的快乐逍遥……

所有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便连坐在另一侧的众陈氏,也呆呆地倾听着。

这世间,弦乐之音并不罕见,不过,世间的琴师,都养在王侯之家,市井当中很难得见。便是见到了,也不过是一些毫无灵气的工匠之乐。

可不管是王尚还是卢萦,他们各自的技艺,都有了一定的水准,其音也清,其情也荡,不但技巧娴熟,而且情感丰厚,能够道尽其中无穷无尽的缠绵悱恻,婉转相思。

就在凤求凰的乐音渐渐转入尾音,渐渐消失在黑暗中时,突然间,卢萦的竹叶向上一扬,一阵悲欢凄婉之音再起。

吐出这几个字后,她把竹叶一含,再次吹起了卓文君后来所编的那支《白头吟》。

她从来都是一个痴情女子,年少间最美的年华,都给了那个一无所有的男人。

她放弃富贵无边的生活,为他当坊卖酒,供他辛苦读书。

她忍受世人的白眼和指责,忍受亲人的遗弃和唾骂。

她只有他。

而他呢?刚刚得到富贵,刚刚过了几天好日子,便嫌弃她了,便想纳妾了。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锦水有鸳,汉宫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于淫而不悟!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凄惶的乐音,渐渐转为了冷漠,转为了绝决。

那是一个骄傲的女子,他有了二心,她就断然离去,她对他说: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站在寂寂秋风中,她无泪可流,只是那手中的断弦在清唱着她那遗失的梦,以及千年以来,所有女人的渴望: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听着听着,阿缇和萧燕等姑子已经泪如雨下。便是隐在角落里的婢女们,也都是泪流满面。

在一阵阵哽咽抽噎声中,卢萦慢慢地摘下唇间的那片竹简。她垂着眸,一边玩弄着这薄薄的叶片,一边混在王尚兀自不绝的琴声中,徐徐吟道:“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流水;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

王尚的琴声渐渐止息。

这时刻,不管是姑子还是少年们,都沉浸在他们刻意营造出的意境中。

这时代的乐音,从来不会这么以合奏混合着清唱的形式,从头到尾清楚完整地演绎出一个故事,一场人生。

可以说,卢萦这是开创了一个潮流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痴了醉了。

在痴醉当中,卢萦转头。月光下,她静静地看着沉浸在思绪中的赵家大郎。

也许是她的目光过于专注,赵家郎君抬起头来,不解地看向她。

对上赵家郎君的目光。卢萦浅浅一笑后。冷声说道:“赵家郎君,听说你与你的娘子也曾情深意重,恩爱如初?”

这话一出,赵家郎君的脸色一白,蓦然的,他的脸上现出一抹狼狈来。

卢萦瞟过他,又瞟向坐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钱氏娘子,勾了勾唇,冷冷叹道:“可惜。世间最薄的,莫过于男人的誓言,你成亲还不过一年吧?区区一年。便要让你的娘子体会那断肠之苦,凄惶之恨了……赵家郎君脸色大白,他讷讷说道:“我,我,我只是玩玩,她不会在意的。”

他原本一直是这样想的,可现在,他不肯定了。特别是听了那一曲《白头吟》后,他仿佛忆起了一向温婉的妻室,在自己的母亲提到要他纳妾时。那眼中闪过的悲凉。

……是不是,她虽然从来不说,却一直是在意的?

……她在自己面前总是千依百顺,总是温柔之至,是不是。她也会伤心绝望。

……如果她受了伤。会不会也想决然离去,会不会也如那卓文君一样。说出: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的话?

陡然间,赵家郎君的心乱了。

他与他的妻子自小一起长大,懂事起,他最大的渴望,便是远远地看她一眼。在成亲的前几个月,他总是在梦中乐醒。

成亲那晚,他搂着他的妻室,第一个想法时,有了她,我算是什么也不缺了。

他一直知道,他是欢喜着自己的妻室的,还是很欢喜很欢喜的那种。

只是,只是日子过久了,他不免以为,她既然嫁给了他,那她就一生也不会离开他。

他总是以为,自己做什么她都会温柔地看着自己,因为她是那么地爱他。

他只是以为,天下的男人都纳妾,玩玩罢了,又不会动摇她的地位,她才不会在意呢。

她,真的不会在意么?

这一刻,赵家郎君心慌了,他无法确定了。

在赵家郎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时,众人已低声谈笑起来。对于王尚等人,对于陈氏等人来说,卢萦的演奏很精彩,今晚这一曲,让他们回味无穷。

不过,她后面对赵家郎君地指责就多余了。那是人家夫妇的事,她管多了。

当然,她管不管多,都与他们无干。

只有阿缇等姑子,齐刷刷地看向卢萦。

直到这一刻,她们才发现,自己真正地喜欢上了这个破落户的女儿,这个身份与她们天差地远的姑子!

好一会,阿缇悄悄伸手抓住了卢萦的衣袖,她的眼眶中还含着泪水,看着她,她认真地说道:“阿萦,你真好。你这些话,我一直想说,可我又不知道怎么说。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萧燕也在旁边说道:“阿萦是真的很好很好的一个人。”

叽叽喳喳中,只有钱氏娘子有点惶然。她眼巴巴地看向赵家郎君,见他白着脸神思恍惚着,一直都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不由转向一侧的弟弟,压着声音问道:“阿弟,你看她是什么意思?”

那高壮少年抬起头来。他看了赵家郎君一眼,又看向自家姐姐一眼,突然说道:“姐,你是不是得罪了那个卢氏娘子?”在姐姐不安的眼神中,少年紧张地说道:“姐,我看这个赵郎不会要你了。”赵家郎君对钱氏少女上心,本只是一时冲动,这种冲动,只是男人心血来潮时的一种玩耍,一种纾解罢了,甚至谈不上多喜欢。

而这种冲动,被卢氏这么一提醒,他又是个疼爱自家娘子的,只怕持续不下去了。

自己可怜的姐姐,好不容易攀上了一个大世家的郎君,正欣喜着呢,难道又成了一场春梦?

春梦也就罢了,姐姐与赵家郎君有过这么一接触,只怕在外的名声,是不好听了。

很快的,钱氏少女也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她脸白如雪,不由自主地朝赵家郎君挪近少许,低低的,委屈地唤道:“赵郎?赵郎?”(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惹火

她连唤了三四声,白天还对她温柔备至的赵家郎君却一直没有回头。他耸拉着头,从这背景看去,那神情动作着实狼狈。

钱氏少女自然不甘心,她哽咽地又唤道:“赵郎,你跟我说说话。”

在她又唤了两声后,终于,赵家郎君回过头来。

在钱氏惊喜而期待的眼眸中,赵家郎君眉头微蹙,脸色也不好,他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以后别这样叫我了。”在钱氏少女陡然惨白的脸色中,赵家郎君心中生过一丝不忍,不过想到家中等着自己的妻室,还是果断地转过了头。

他果然不要她了!

他真的不要她了,不过只是一首曲子,一句话,他就放弃了她。明明白日时,他看着她的眼中还温柔无限,她甚至还想过,他对自己这么欢喜这么好,以后嫁给他了,便是比不上他地位尊贵的正室,她也能凭着这份宠爱而倨一席之地。

可现在看来,她竟是什么也不是,他给予她的温柔和大方,原是想放就放,想收也就能收的玩意。

钱氏茫然而仓惶地抬起头来。这时,她的手一暖,听到自家弟弟在旁认真地说道:“姐,你别担心,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说到这里,少年朝着那赵家郎君狠狠瞪了一眼。

少年是个读书人,他也不怪卢萦,毕竟,卢萦的话中,没有一句是针对自家姐姐的。

真正挑逗了自家姐姐又不要她的,是眼前这个仗着家里有点势力便为所欲为的赵家郎君!

可是,他虽然恨。却也无计可施。毕竟,赵家郎君对姐姐只是温柔,他还没有来得及许下什么承诺,他也没有碰姐姐的身子。

真要计较起来。只能怪姐姐不知自爱了……

想到这里。少年的心揪成一团地难受,而他的身侧,钱氏少女已倒在弟弟的肩膀上呜咽起来。

那一边,卢萦瞟了赵家郎君和钱氏少女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阿缇现在还感动着,她流了一会泪,掏出手帕拭了拭,可越拭泪水越多,便扯过一条袖子拭了起来。

卢萦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被抹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长袖。不由轻叹道:“阿缇,你怎么这么伤心?”

她这话一出,好几个姑子都控诉地瞪着她。

阿缇哽咽道:“我。我就是伤心。”她捂着脸说道:“女人生在这世上,怎么就这么多痛苦?有了良人是苦,没有良人还是苦。”

她慢慢抬头,泪汪汪地看着卢萦问道:“阿萦,你说王郎为什么不要我?我是真的欢喜他,欢喜得整个人都要疼死了。”

卢萦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坐在不远处,眉目深沉的王尚。她倒觉得,这个王尚是个不错的人,起码。他不中意阿缇,便一直果断坚决地把她朝外推开。不然,以阿缇这种性格,无论男女都容易与她结交成好友的。可他,就是一点希望也不给她。那何尝不是对她的一种救赎?

旁边阿缇还在流泪。萧燕等人倒是渐渐回过神来。

说闹了一会,很快便夜深了。一直到入了帐。阿缇还扯着卢萦的手不放,抽噎着不停地说道:“阿萦,我也真想如卓文君那样,来生做男他做女。”

这一夜,众人都睡得不好,卢萦半晚醒来,还隐约听到了姑子们的窃窃私语声和叹息声。

第二天一早,队伍又启程了。

这一次,钱氏彻底安静下来。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地方走出来的普通少女,赵家郎君拒绝她后,她已没脸再去缠着他,也没脸出现在众人眼前了。

这般走着,当成都城高大的围墙出现在视野中时,众少年少女不由发出一阵欢呼声,而不远处的陈氏众人,也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这便是成都啊。

卢萦抬着头呆呆地看着。她这是第一次来到成都,很早以前,她便从众人的口中听到过成都的大名,知道它繁华,美丽,壮观,还有车水马龙,也知道它在天下间,都是少有的大城池。

早就恢复过来的阿缇在身后哇哇叫道:“啊,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叫了两句,她格格乐道:“等回了家,我要好好的睡两天,一直睡一直睡,还要在软软的塌上打滚!”

后面一句话一出,便有婢女说道:“姑子,好多郎君在呢,不能说这话的!”

听到这里,卢萦不由一笑,她回头看了一眼乐得只差没有在马车上打滚的阿缇,扬唇笑道:“成都果然雄伟!”

阿缇马上接口道:“是吧是吧?我早就跟你说了,成都可好呢,天下间没有哪个地方比它还美。”说到这里,她上半身都探到了马车外,“阿萦,你在成都没有亲人吧?跟我一起到我家吧。”

她的声音一落,另外两个姑子也叫道:“到我家到我家。”“嘻嘻,阿萦还是到我家吧。”连同不远处,文庆等人也在盯着卢萦,等着她地回答。

卢萦心中暖暖的,忍不住笑眯了眼,“不去,我就住客栈,趁早把房子购妥。”

“你这人真固执。”阿缇闷闷地嘀咕了一句后,叫道:“阿萦,我们可是把家里的地址都告诉你了哦,连信物也有的,你找到住处了,一定要通知我们一声。”

“好的,我一定通知。”卢萦的笑容中都看不到了冷漠,只有一派温暖。

不远处,陈氏众人和钱氏姐弟一直看着这一幕,与钱氏少女怏怏不乐中,夹着妒忌的表情相比,陈震等人的表情则要复杂得多。

说笑声中,很快的,车队便来到了城门处。

而这里,早就侯着各家前来迎接的亲人,听着阿缇欢笑着扑入一人的怀抱。卢萦笑了笑后,朝驭夫说道:“不用等他们了,我们快点进城。”

驭夫也巴不得马上完成任务回家,当下欢快地应了一声。赶着驴车急急驶入城中。

与汉阳相比。成都真是人流如海,马车济济的地方。卢萦的驴车走在其中,走几步便停一步,再走几步又停一阵。

驭夫堵了一阵后,问道:“姑子,你准备在哪里落住?”

卢萦回道:“你就在华癫书院旁把我放下吧。时间不早了,我多给一些钱让阿叔找家客栈也住下。阿叔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从成都回汉阳的单客。”

驭夫呵呵一笑,道:“姑子有心了。”他在心中暗暗想道:这姑子平素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不过心还真是好。

在街道中足足挤了一个时辰左右,驴车才找到华巅书院,卢萦把租车的尾数付清。又另外了一点住宿费用后,便拎着包袱,朝书院不远处的一家客栈走去。

找到客栈,付了一间房子两天的费用,卢萦把包袱藏得妥妥的后,便出了客栈。

成都一地,古来便是人杰出灵,不但房屋恢宏中见雅致,而且人物也是。一袭男袍的卢萦在汉阳城中,可谓是头一份。到了成都,虽然也是很扎眼,却不是那么罕见了。

从一个没有多少人的镇子,走到这种人挤着人,提步都困难的地方。饶是卢萦性子沉静。也是兴奋无比。

成都人手巧,一路上。到处摆着一些巧手编织出来的小玩意儿。走不了多远,卢萦还看到了用竹简写出的字。

看到这一堆堆的竹简,以及上面详尽的释义,卢萦暗暗苦笑道:看来又得另谋生财之道了。

街道中,玩杂耍的,耍把戏的,还有倨席写字的,比比皆是,哟喝声和叫喊声混在一起,直是震得人双耳发疼。

卢萦一边四下张望一边行走,也不知到了哪一条街,突然间,从巷子里窜出一个妇人来。

那妇人径直跑到卢萦的身前挡住她。

卢萦一怔,不由转头看去。

对上卢萦的目光,圆脸笑得极为灿烂的妇人问道:“敢问郎君,今年多大了?”

啊?

卢萦怔了怔后,感觉不到这妇人的敌意,便回道:“十六。”

“可有订亲?”

卢萦睁大了眼,直到这妇人又问了一遍,才面无表情地回道:“不曾。”

“太好了!”妇人喜得见眉不见眼,她朝身后一指,凑近卢萦说道:“郎君如玉如月,姿容过人,我家娘子一见心喜,愿许以鸳盟!”

啊?从来没有应付这这样场合的卢萦,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却见离她不到三十步的地方,一对主仆正目不转睛地向她看来。在对上卢萦的目光时,那做姑子打扮的秀丽少女白皙的脸孔红了红。饶是羞涩,她却没有躲闪,而是睁大眼,认认真真的与卢萦对视。

卢萦早就听说过,成都人无论男女,天性中都有豪爽纯真的一面,可直到此时,她才真正领会。

这姑子,还真是胆大。这般在街道中见到中意的人,便直接上前表露心意,许以婚姻?

也许是卢萦的目光太过直接,而且那冷漠的表情让少女胆怯了,她红着脸低下头,才低头不过片刻,又悄悄瞟向卢萦,那眸光中,尽是欣喜。

卢萦看着她,心中不由一软。暗暗叹道:自己被生活所逼,心思中多了算计少了这种纯粹的冲动和勇气了,这个小姑子,还真是让人佩服。

低下头,她朝着少女的方向深深一揖,温柔地说道:“小可虽无婚约,却已有心上人,还请见谅。”拒绝的话一出,眼前的妇人一脸失望,而不远处的少女则睁大了眼,无比的期待和紧张地看着卢萦,侧着耳朵倾听却又什么也听不见。

卢萦又道:“你家姑子很好,不过世间薄幸人多,姑子年龄幼小,难免识人不当。所以这婚姻之事,还是通过父母家人更可信些。告辞。”说罢,她直起身,转身离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求学

在成都街头逛了几个时辰后,天已入晚,回到客栈睡了一觉后,第二天,卢萦专心地找起房子来。

在成都这种地方,买卖房子,都有专门的掮客。卢萦找一个掮客,提出自己地要求后,在他地带领下,来到一个普通的巷子前。

一边走,那掮客一边说道:“左近房屋,只有这间院子是开价四百两金的,其它的都太贵,小郎多半不会中意。”

卢萦提出要买售价在三百到三百五十金左右的房子,这出价,对成都的房价来说,还真是不多。因此卢萦问了几个掮客,在华巅书院旁,也只有这间院子价钱才合适。

来到大门旁,那掮客敲了一会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苍头开了门。

“郎君看看,便是这院子了。”

卢萦抬头打量着。

这院子很小,大小约有四间房,院子里杂草林立,看来根本没有怎么修整过,后面的围墙还倒塌了大半。

不过,与在汉阳的房子不同的是,这院子里还有一口专门的井,而且还是**井。

见到卢萦看向井水,老苍头说道:“这井已有四五十载,活水源源不断,郎君买了这里,不说这院子,光这口井也可以遗福子孙。”

这个时代,打井测井都很不容易,有时候好几户人家才共用一口井。在很多地方,井确实是与房子一样的物产,可以做为一定财富流传下去的。

卢萦恩了一声,走了几遍后说道:“围墙破了大半。光是修整它便在数百铁钱,还有这院子,尽是杂草,左侧的这间房屋顶有漏。这间连门也没了。”

她转头看向老苍头。认真地说道:“小可以为,这院子最多值得三百五十金。老丈如果愿意,我们马上签下文书。”

见老苍头犹豫着,卢萦也不理会,她走出几步后嘀咕道:“这地方如此败破,也不知他会不会中意?实在不行,还是去要了那一个院子吧。”

老苍头把她的话听在耳中,咬牙想道:这院子也是破败,放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左右不过二三十两金的差别。给他算了。

当下他点头道:“罢了,那就买了吧。”

卢萦点头,当下。两人便交换了文书,当一切处理妥当,太阳刚刚西沉。

又在客栈睡了一晚后,第三天,卢萦便搬到了新家。花了三天时间把院子里面杂草全部锄尽,又花了九百多个铁钱请人把围墙修好,房间补好,再添加了两个房间后,这里已换了个模样。

然后,她特意购置了两棵桂花树和几颗桃花梨花树杏花和石榴花树等。因院子不大,便把它们挨着围墙种着,一直挨着围墙种了个遍,又把院子中央原有的几棵榕树拔了拔,修的修。卢萦这才罢手。

接下来。卢萦便忙着给房子里增添塌几书架等物。

这般足足忙了五天,当卢萦的身上剩下不到五两黄金时。院子已焕然一新,整理得修洁而舒适。

当累得筋疲力尽的卢萦,好好地补了一觉,能够舒服地坐在院子里品着酒水时,已到了卢云进入成都的时候了。

第二天,卢萦把院子锁好,便来到了城门旁。

站在这里,透着大开的城门,望着前方那看不到边际的官路,卢萦不由想道:家里的那些书简如此精贵,阿云背负了这个担子,应该没几晚睡得好。

此时,大开的城门处,人流来来往往,各种车辆不停地进进出出。卢萦虽是换上了弟弟的衣裳,看起来只像一个家境普通的儒生,可她神清骨秀,面容俊丽,却也引得不少人向她看来。

如此时,邻近城门的酒楼“香飘十里”的木制阁楼上,靠近窗口的一个华服青年便朝她看了好一会。

端详中,青年挥了挥手,召来一个仆人说道:“去把那位少年郎请上来。”

那仆人一副精明相,他朝卢萦看了一眼,道:“那少年多半是在侯着什么人。”

青年瞟了他一眼,道:“这种事,你不会处理么?”

“是。”

主仆两人地对话惊动了另外几个青年,他们回头朝下面看去,其中一人笑道:“果然是个极品。”另一个青年则叹道:“近日儒生纷纷来到成都,有不少华华其表的。不过从远处观之,煦兄看中的这位,着实不凡。”

……

不一会,卢萦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客气的笑声,“这位郎君,可是在等候什么人?”

卢萦回头。

出现在她眼前的,显然是个大户人家的仆从,这人衣着得体,乘的牛车也是敞亮结实。区区一个仆人都是这般打扮,这人身后的主子看来身份不凡。

瞟了这人一眼。卢萦又看向他的长相,这人身材不高,脸孔瘦长,一双眼睛不停地转动着,一看就是个善于算计头脑灵活之人。

这人笑得客气,卢萦也十分有礼地回道:“是,舍弟今日归来。”

瘦子笑道:“原来郎君是在等你的弟弟啊。”在城门等侯亲人的多的是,不过一般都是仆从在这里张望着。眼前这个少年郎生得清透俊丽,不比那些大家子弟逊色,可从他身边没有仆役跟着,也舍不得花钱在酒楼等候这一点上,便可知道他家世极为普通。

想到这里,瘦子呵呵笑道:“是这样啊,我家郎君也在此等人。”他朝身后的酒楼一指,笑道:“恰好看到了小郎,特意令小的前来唤小郎共饮一杯呢。”

什么?

卢萦抬头,当她看向三百步处的阁楼上。

迎上她的目光,一个长相俊逸的青年朝她举了举杯。

那青年这一举杯,卢萦还没有感觉。站在她旁边的瘦个子仆从不由暗暗忖道:郎君看来很看重这小子啊。

想到这里,他朝卢萦直接笑道:“小郎君,小人送你前去?”语气中有着不容拒绝。

卢萦回头,她盯了这仆人一眼。微微笑道:“替我多谢你家郎君。不过舍弟马上就要来了。”

“小郎君说出模样,我等一并侯着便是。”

卢萦微笑,“人要相似物有相类,这个说不清的。”

这却是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仆人眉头一皱,凑近卢萦一礼,温和地说道:“好教小郎君得知,我家郎君,从来容不得他人拒绝的。”

卢萦眉头一蹙。

那仆从带着笑,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好一会。卢萦扬唇,“既如此,还请带路。”

看到楼下卢萦缓步走来。随着她越走越近,阁楼上的青年越发地觉得眼前的少年生得姿容俊丽,不由双眼越发深邃起来。

不一会,卢萦便来到了阁楼上。

佑大的阁楼上,共有五个厢房,卢萦刚出现在其中一个厢房门口,齐刷刷的,四五个青年便同时向她看来。

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她,靠窗的那青年陡然双眼大亮。而另一个白皙俊秀的青年则把卢萦上下打量几遍后,笑道:“果然姿容不凡。阿煦好眼力!”

面对众青年肆无忌惮地打量,卢萦面色不变。

她早就听说过,成都的富有奢华,天下间都有名。

可她没有想到,那些权势中心的子弟们。平素里兴致来了。玩耍两个良家女子,或身家清白的俊美儒生。竟是视为平常。

是了,成都地处偏远,不管是王莽乱汉,还是新帝一统,都对这里的影响不大。很多久倨成都的百年家族,那是盘根错节,为所欲为惯了,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

今日她还是穿了旧衣裳来的。早知如此,她就雇辆驴车在车中等人了。

众少年不管是打量还是说笑,都无所顾及,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别的儒生遇到这种情况,不是脸色大变,便是战战兢兢。

这般从从容容站着,显得十分气定神闲的,他们还真没有见过。

不由自主的,几人在心中嘀咕道:莫非,这人是什么世家子弟装扮而成?

不过转眼,他们便想到,整个成都的世家子弟,他们没有不识得的,眼前这少年如此相貌,如果是同一类人,他们早有耳闻了。

既然不是世家子弟,那眼前这少年有这气度,就更显不凡了。一时之间,那靠窗的俊逸青年眸光更深邃了。

那瘦子在一侧笑道:“小郎君,这位便是我家郎君。”几乎是那仆从的声音一落,那俊逸青年便含笑说道:“过来。”

他在命令卢萦坐到他的身侧处。

卢萦没动。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清彻彻地看了一会那青年后,慢慢的,她右手伸出。

只是一扯,便把束发的布带扯下,随着乌黑亮丽的墨发一泄及腰,卢萦朝那青年福了福,温柔笑道:“郎君见谅,实是男女授受不亲。”

她是女的!

这么一个冷俊美丽的少年,举手投足间颇见风流的少年,竟然是个女的?

一时之间,众人都看傻了去。

俊逸青年显然也没有想到是这么回事,在他呆怔中,卢萦朝着众人又是一福后,浅笑道:“小女子唐突了,不敢打扰,还请告退。”

说罢,她转过身,扭着腰朝外走去。

看着她细腰扭动,少女的姿态流露无疑,一个青年怪叫一声,道:“这,这小姑子,还真是扮成男子来俨然一男子,回复女装又是一佳人。”卢萦来时,明明是那种从容闲逸的男子步伐,这一转眼,便完全变了个样,因此他有此感叹。

目送着卢萦消失在楼梯口,当她再度出现在酒楼外时,已重新扎成了少年发髻,蓦然的,那白皙俊秀的青年叫道:“好,好一个姑子!阿煦,这小娘子我要了。”说到这里,他手一挥,命令道:“去打听一下,她是谁家的女儿。”

“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扳转名声

卢萦等了近一个时辰后,一支车队出现在她的眼前。

这支车队中,大多数是用驴车,一个个坐在驴背上摇头晃脑吟诵着的儒生,是那么的显眼。

看着看着,卢萦双眼一亮,随着人流冲了出去。

几乎是她刚一出城门,一个少年便策着驴子从后面冲来,朝着她唤道:“姐姐,姐姐!”

少年面目俊秀,与她一模一样的黑宝石眼中带着激动,正是卢云。

见到弟弟果然平安归来,卢萦大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圈也是一红,她迎了上去,朝着卢云唤道:“阿云———”声音在喧嚣和春风中吹得远远的,也不知卢云听没听清。

已明显黑了些瘦了些高了些的卢云等驴子一停下,便一个箭步冲到卢萦面前。他扶着姐姐的手,先是眼圈一红,转眼又昂起头得意地说道:“姐姐,我把家里的书一本不拉地带过来了。”显然这阵子为了这些书简,他着实费了些神,说到这里,卢云声音有点哑,他扁了扁嘴又道:“都没有睡过几个好觉。”

卢萦自是看出来了。她双眼亮晶晶地笑道:“我就知道,我家阿云最厉害了。”

明明她这是哄孩子的口气,卢云听了还是很高兴,他嘿嘿乐了一会,又道:“姐,好多儒生都赶往成都哦,你看他们,都是我们在路上会到的。”

在卢云牵着卢萦的手与她乐呵时,好些少年郎都朝卢萦悄悄看来。见她含笑望来,一个个老不自在的。

还是这些读书人可爱。

想到刚才见到的那几个富家子弟。卢萦暗中忖道。

姐弟俩寒喧了一阵后,刚刚停下来的队伍再次驶动。卢萦又向卢云的先生致了谢后,便赶着装满书简和一些必用品的八辆驴车,朝着新置的家里走去。

折腾了整整一天。还请了几个人。才把竹简放好,把各种必用品全部搬回房中。拿出钱打发了那些从汉阳一路送过来的驴车后,姐弟俩加起来的总财产,已只有七两黄金另加三百个铁钱了。

而再休息两天,卢云又要重新拜师,到时候束修和各种费用,会把剩下的那点钱花光。一下子,生存问题又摆在了姐弟俩面前。

这一次,卢萦没有全包。她把售字在成都已不可行的难处跟卢云说了后,便苦着脸进了厨房。从来没有看到姐姐这般忧虑的卢云,不由在原地踱来踱去。使劲地寻思着要怎么才能赚到钱。

把一切整理好后,卢萦一个晚上都在写贴子。她在贴子中把自己的新住址写明后,准备这几天便把它们发给阿缇等人。

阿云既然也到了成都,那么一切都上了正轨了。

姐弟俩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后,第二天阴雨绵绵。看着刚刚种下的果树开始生发出新芽,卢萦与卢云姐弟俩,跪坐在堂房中,开始盘算起以后的日子来。

一,便是赚钱的事迫在眉睫。

二,卢萦跟弟弟细细地说了这一路来。她所做的事。因为接下来,她会把自己这一路结下的善缘移交一部份给弟弟,所以他要知道其中情况。细细地把阿缇,萧燕,王尚。文庆。还在陈氏众人的性格行事家世跟弟弟说了一遍后,卢萦又问起卢云这一路的经历来。

比起卢萦。卢云的经历就要简单得多。不过他性子和善,这一路还结识了几个年龄相近的好友。虽然家境都是一般的,不过听卢云说来,这其中有两个儒学学得与他不相上下。

卢云还说,卢萦走后,平氏的人找了他两次,还给了他平氏在成都的居处,让他有什么困难直接上门。

这般交流商议,直说到下午时分,春雨稍停,姐弟俩才停下来。接下,卢萦要到市集中购置米粮肉疏,而卢云则要为后天上门求见新先生做种种准备。

卢萦姐弟俩所在的地方,在整个成都各区域中位于中下。也因此,这里家境普通的人很多,小商小贩处处都是。如,在离家约二千步远,便有一个小集市。

卢萦的男装虽然惹眼,可女装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不妥当。因此这一次来到市集,她还是穿着卢云留下来的旧衣裳。

市集虽是小市集,可比汉阳的热闹十倍不止。沿街摆了绵延数百步远的摊贩,各式各样可供选择的物事,还有挤攘声和吵闹声,以及鸡鸭等,使得卢萦目不暇接。

她把市集从头逛到尾后,买了一些米粮和菜疏,便朝外面走去。

这么转了圈,她还是脑中空空,实是想不到什么生财之道。

见时间还早,卢萦提着篮子来到离此约有五百步处的书肆中。

陛下大倡儒风后,这里新建得很多书肆,书肆两侧摆放的摊贩中,有售字的,有售玉的,有售书画的,也有售旧书和竹简的。虽不及市集热闹,却也独成一体,一走进去,便是墨香扑鼻而来。

甚至,卢萦看到一家书肆里,摆满了书主人自己抄写下来的书简,供人在那书肆中借阅用。虽然不能带回家去,借阅一天也要十个铁钱,那书肆中还是坐满了儒生。

这些成都人,似乎把赚钱的门路都想尽了。

卢萦蹙着眉,她又细细地走了一遍后,依然毫无所得,不得不回到家中。

隔日,是卢云拜师的日子,这一天,不但心情紧张的卢云早早就起来了,连卢萦也睡不着,天还刚亮便不停地打扫着房子,整理着书简,脑中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她不得不担心,卢云能不能顺利地拜师,关系着姐弟俩的前程。他们已破釜沉舟地来到成都,如果卢云不能顺利拜在黄公门下。那他们以后的道路,会曲折得多。

就在姐弟俩都埋头干着自己的事时,天,很快大亮了。

把卢云送出房门。看着弟弟紧抿的唇。以及那有点泛白的脸色,卢萦朝他一笑,清声说道:“阿云,别担心太多,不管如何,有姐姐在。”

明明很平常的一句话,卢云还真是松了一大口气,他走到姐姐面前,像小时候那样。把脸贴着姐姐的颈,喃喃说道:“姐,我一定行的。”

“恩。你一定行的。”

卢萦把卢云送出了房门。

接下来,卢萦一直没有出门,她读了一会书,便朝大门瞟上了一眼,然后,又读了一会书,又瞟上一眼。

当日上中天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卢萦几个箭步冲出,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她看到了低着头,脸色青白。双眼无神的卢云!此刻的卢云,被两个少年扶着,见到卢萦,两少年先是一呆,转眼才向她行礼问道:“可是卢氏娘子?”

卢萦抿唇说道:“是。我是卢氏娘子。多谢两位把舍弟送回。”她伸手扶过卢云。

几乎是她的手刚一碰到卢云。卢云便扑到姐姐怀里啕啕大哭起来。看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卢云,卢萦朝那两个少年点了点头。勉强笑道:“舍弟不舒服,改日再向两位致谢。”

“小娘子有礼了。”“不必不必。”

送走两个少年后,卢萦把房门关上,她扶着卢云来到房间里。

把他放在塌上,卢萦扶着他的膝头坐好,和缓地问道:“阿云,你跟姐姐说,黄公问了你什么,你又是如何回答的?”

卢云捂着脸流着泪,好一会才说道:“各地学子共有八人去见黄公,黄公跟每个人都说了好多话。见到我,他只问了一句,“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可作何解?”

这句话,是《尚书》中的句子,卢萦记得自己与弟弟讨论过的。当下她问道:“你怎么回的?”

卢云流泪道:“我说,这里讲的是治理天下之道。就是先“亲九族”,把自己的宗族治理好;再“平章百姓”,把自己的国家治理好;进而“协和万邦”,使各国和谐相处。”

“这回答没有错啊。”

卢萦蹙眉回道。

卢云摇头,他抽噎着说道:“黄公听了我的回答后,便在那里冷笑,“既然你也知道做人先得“亲九族”,怎地那汉阳平氏,却传来你为人不善不义的评语?”

竟是这么回事!

卢萦站了起来。

卢云睁大泪眼,委屈地说道:“姐,黄公怎么能这样说我?我怎么就对汉阳平氏不善不义了?”

卢萦踱了几步后,淡淡说道:“事情的关健不是这个,而是,黄公怎么就知道你与汉阳平氏的关系的?是谁要算计你我!”是谁要断他们的前程?

她转过头,看着颓废无助的卢云,慢慢说道:“阿云,这件事,便交给姐姐吧。”

卢云睁大了双眼。

卢萦看着他,温柔地说道:“你已可以进入华巅书院就读。先去读着吧,黄公那里,还有拜师一事,交给姐姐处理!这成都一地,名师宿儒不止他黄公一人,姐姐会有办法让你拜上师。”

听到卢萦斩钉截铁的语气,卢云慢慢的镇定下来。好一会,他又哑声说道:“可是姐姐,黄公这番话,怕是会传到书院中去。”

自是会传到书院中去,“不善不义”四个字,完全可以断杀一个人的前程,让卢云别说是举孝廉,便是举秀才都幸进无门!让他在同窗中受尽耻笑,让他在成都的读书人中,再也抬不起头!

那黄公,也不知是受了何人的蒙骗,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断卢云的前程!

想到这里,卢萦双眼一眯,慢慢挺直了腰背。(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迎妾礼?

黄文贤年方三十,长相具有成都人惯有白皙清秀,留着五络长须。

自古以来能够成为名宿大儒的,都是才华出众学富五车之人,黄文贤自也是在此例。

昨日,他新收了五个弟子,这五个弟子都是来自成都各县的天才学子,个个聪慧异常,他昨天把几人考究了一下午后,感到大为满意。

今天一大早,天空又放晴了,灿烂明媚的阳光照得大地一片灼白,前阵子还处处都有的桃瓣梨花,现在已经踪影全无,剩下的,只有那一树树的浓绿浅绿交织。

看到这一年才能得以一见的春光,黄文紧心情极好。他坐在牛车中,抚着长须寻思地起昨晚新作的诗赋来。

牛车走在春日时常湿润的道路上,格支格支中,有种让人牙酸的涩滞感。随着牛车渐渐驶入市中心,黄文贤掀开车帘,欣赏起来来往往的人流来。

就在他四处观赏着人流,兴致勃勃之时,突然的,黄文贤双眼一眯,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一个越来越近的小娘子。

这小娘子,身上着一袭上等红底梅花纹罗绮,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木钗挽住,身上几无饰物,可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肌肤白透,眉眼冷峻的少女,流淌着一种极为罕见的风流味儿。

这种风流味儿,不是他偶尔一探的花街柳巷见到的那种,而是属于文人骚客,名士雅徒才有的风流。

这么一个清丽得娇嫩的少女,有着这样一种风流。还真是让人错不开眼去。

就在黄文贤瞟了那少女几眼,在闭目养神过后,又瞟上一眼时,他竟是发现。那少女娉娉婷婷间。竟是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果然,越是近看,越见眉眼有山水之妙。

就在黄文贤低头打量来时,突然的,这个打扮举止中极见都雅的美人,挡在了他的牛车前。

于众目睽睽之下,那美人挡住他的牛车后,盈盈一福,清脆地说道:“久闻黄公乃饱学名儒。小女子不才,请问黄公,“歼厥渠魁。胁从罔治,旧染污俗,咸与惟新。”应该如何释义?小女子久思不得其义。”

美人的声音清悦而冷,如山泉流冰,说不出地动听。

成都人性子中,本来便藏有喜欢热闹的成分,此刻看到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这般拦着有名的大儒问经,不由高兴起来。因此,少女的声音才落下。四下便挤了好几十个人。

黄文贤这人,也是喜欢热闹的。这般于闹市当中,被美人拦路相询,于文人而言,诚是一趣闻佳事。当下他抚着长顺。微眯着双眼回道:“恩。这话的意思是:要打击那些首要的罪犯,被胁追、受引诱而跟人作坏事的人。可以从轻惩处或不予惩处;久染恶习而本无恶心的人,都可以给予改过自新的机会。”

“原来如此。”美人从善如流,她可爱地歪着头寻思了一会后,又问道:““宥过无大,刑故无小。”应当如何释义?”

黄公提了提声音,十分慈和且耐烦地回道:“这话的意思是,一时过失,虽大也可以宽恕,明知故犯,虽小也要惩罚。”

“那知人则哲又是何意?”美人眨着黑宝石般的双眼,继续问道。

黄文贤严肃地说道:“这话的意思是指人要有识人之明。姑子应当知道,人是复杂的。所以能够知人,识别出哪些是好人,哪些是坏人,哪些是有才能的人,哪些是平庸的人,就是聪明的人。”

他答得十分的耐烦且详尽。

美人似是弄明白了,她歪着头可爱地瞅着黄文贤,清清悦悦地说道:“黄公的意思,小女子明白了。圣人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彻底地弄明白一个人是不是真的犯了错,就不应该把他一棍打死,令得他再无改过自新的机会?”

“自是如此。”黄文贤回答得相当干脆。

美人乌黑的眼眸闪了闪,又说道:“那圣人的意思是不是还说,分辩一个人是好是坏是否品行不端,不能全凭流言,更不能全凭某个人的只字片语,对不对?”

“不错。”

黄文贤答得非常爽利。

美人退后一步,朝着他盈盈一福,慢慢说道:“多谢黄公指点,小女子姓卢,有一弟名云,舍弟倾慕先生已久,这几句话,也是他要小女子问过先生的。”她说得很慢,很慢,可以让黄文贤把她的话咀嚼了一遍又一遍。

终于,黄文贤回过神来。

他低着盯着眼前这个美人。

这般仔细一看,他突然发现,这美人与昨日前来拜师的,那个从汉阳来的学子长得很是相似。

那学子,好似姓卢……

这个小姑子说,她是替他的弟弟卢云前来问话的。昨天被他赶走的那个学子,也叫卢云!

陡然间,黄公明白了这个美人前来的用意了!

是了,她那三句问话,虽是请他释义,可又何曾不是在讥讽他,指责他骂人的时候没有弄清事由,只凭片面之词,便断然地否定一个人的人品,绝了那个人的前程!

这件事,往小处讲,不过是他呵责了一个人品不好的后辈,可往大处讲,却是他是非不分,识人不清,辩事不明,在还没有把事情原由弄清楚地前提下,便断然否定一个人,实是失了圣人的宽恕之道。

黄公是个聪明果断之人,当下,他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小娘子所言甚是。你那弟弟,明日让他去我府中一趟。”

他朝身侧的一仆人点了点头。

当下,那仆人拿起一个代表请贴的木片递给卢萦。然后,那仆人一声轻喝,黄文贤的牛车便越过卢萦。慢慢驶远。

在越过卢萦时,黄文贤回头看了她一眼,暗暗寻思:这小娘子当真聪慧过人!

以他的才智,自是明白。要不是这小娘子打扮得如此华盛。又当众拦车,他也不会那么耐烦地停下车跟她讨论圣人之言。

而她所说的每一句圣人之言,都是借着他自己的口,在劝诫于他。她在告诉他,他是被人蒙骗,是偏信了小人之言,便是一个有罪之人,他做为当世大儒,也应该给人生路。何况,他根本没有把事情调查明白?

最重要的是,这小娘子一通旁敲侧击。句句点醒了他,却又丝毫没有伤及他的尊严,没有引起旁观者的任何怀疑,不会引起任何闲话。

当真聪明过人。

不知不觉中,黄文贤连带对卢云也起了些好感。

卢萦目送着黄文贤离去后,转身便朝家中走回。

她有点累,为了打听这个黄文贤的动静,她还花了十几枚铁钱。

傍晚时,卢云回来了。

一见院子,他便耸拉着头。

卢萦瞟了他一眼。没有理,也没有劝。

自顾自地忙着烧饭煮水,一直忙得差不多了,一直等着姐姐询问的卢云,才委屈地说道:“姐。他们都说我。”

扁着嘴。卢云都要哭了,“还有人骂我。推我……”

卢萦转过头看着他。

夕阳光中,她的眸光有点冷意,这冷意,令得哭丧着脸,耸拉着头的卢云呆住了。盯着他,卢萦淡淡问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是什么意思?”

卢云低下头,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这时,卢萦又问道:“昔年韩信为何要忍受胯下之辱?他怎么没有大哭一场,或躲在哪个角落里自怨自艾?”

卢云的头垂得更低了。

卢萦盯了他一眼,这才声音放缓,“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卢云低着头,好一会才小声说道:“姐,我,我是男子汉大丈夫,以后再也不哭了,也不气了。”

卢萦恩了一声,从怀中掏出那块木片递给卢云,道:“黄公说了,让你明儿去他那里一趟。”

什么?

卢云迅速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姐姐,慢慢的,他的嘴角越扬越上,越扬越上。狠狠伸袖拭了把泪水,卢云红着脸惭愧地说道:“姐,我,我以后不会了。”

卢萦恩了一声,又道:“明天你去黄公府中时,一定要大摇大摆地去,去的时候知道的人越多越好。离开时,一定要黄公派管事送你出门。记着,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激将也罢,谈条件也罢,得罪黄公也罢,你最后要让他的管事或贴身仆人,客客气气地送你出门。”

看着卢云,她解释道:“这样,便能让那些骂你的人明白,黄公有意收回昨天说出的话,他对你的态度已变。”当然,如果黄文贤愿意当众向卢云道歉,自是最好,不过据卢萦想来,道歉怕是不容易。

见卢云点了头,卢萦又道:“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可以试探一下黄公,看看是谁在背后编排于你。”不过这点,她估计很难,卢云在那黄公面前,肯定放不开,肯定不敢,也不擅长去试探。只是不管他做不做得到,卢萦都要逼他一逼。

卢云又点了点头。

卢萦看着异常乖巧的弟弟,一边摆饭菜一边说道:“先吃饭吧。我已经另外给你瞄了一位大儒做先生。”

这话一出,卢云傻呼呼地抬头看向姐姐。他纳闷地想道:姐姐说,她瞄了一位大儒?姐姐哪来的那个人脉和影响力,竟然能瞄上一位大儒,还让那大儒收他做弟子?

这阵子,成都来了多少学子?所有的学子,都想成为大儒的入室子弟。可是每一个人都知道,那是千难万难。更何况,卢云还是一个被黄公骂过的人,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那难度有多大。姐姐说得这么肯定,难道?想到这里,卢云双眼一睁,忖道:莫非姐姐想通过那个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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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月底了,求粉红票,求大伙助凤月成为新书榜粉票第二。昨天欠大伙的那章,我已记下,到时偿还。(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人约黄昏后

面对卢云的疑问,卢萦只是一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第二天一大早,卢云照常入学。按照卢萦地安排,今天卢云会去见过黄公。至于如何求见,如何应对,卢萦没有一个字地提示。

她只把她想要的结果告诉了弟弟。

她想,大不了这次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被卢云搞砸了,反正她下定了决心,以后让卢云做事,不会具体细节也告诉他吩咐他。

她就是想看他如何发挥,如何处理。宁可他做错了,弄砸了,她再重新计算一次,也不能插手太多,使得弟弟不能成长。

闲着无事,卢萦看了一会书后,便雇了辆牛车,赶向各府递送标有自己新家地址的名贴。

不管是阿缇家还是萧燕家,都是世家大户,饶是卢萦一袭银白男袍,举止如翩翩少年,书贴到了门子手中,都是在一阵盯视打量后,便被敷衍了事地打发了。

这一切,主要是因为卢萦是亲自前去递贴子的,而且她的身边没有带仆人。有所谓阎王易近小鬼难缠,比起上位者的小心衡量,这种下人直接得多。你连个仆人也没有带,不管你长得最好,也定然是个没来头的。

不过卢萦也不放在心上,她只要送了就可以了,至于那书贴能不能到阿缇等人的手中,她不急。

送完十几户人家,几乎把成都城跑遍,卢萦回到家中,已到了傍晚。

一边忙着煮饭烧水,卢萦一边等着弟弟回来。

不一会。房门被人敲响。

卢萦走了过去,把房门一开,便看到乌黑的眼睛睁得老大,强忍着激动的卢云。

看到弟弟满怀激动。却强忍着想摆出荣辱不惊的模样。卢萦不由笑弯了眼,她上前把他牵入房中,轻声说道:“你见了黄公么?他都说了什么?”想了想,她又加上一句,“不过我知道我的弟弟肯定能把这事儿办成。”

卢云得到了姐姐的肯定,笑得眼都弯了,他强忍着欢喜地说道:“我到了学堂不久,便有人为了黄公那“不善不义”四个字骂我,他们骂得我很起劲。我当时就跳起来了。我跟他们说,黄公从来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如果不信。我可以跟他们打个赌。如果我能自由地出入黄公府第,并被黄公府中的下人客客气气的迎进送出,那么,就证明我所言不差。如果我赢了,每个得给我三十枚铁钱。如果黄公真的厌弃于我,那结果自然是我连黄公府门也进不了,自然也是我输了,我输的话,给他们每人三十枚铁钱。”

听到这里,卢萦双眼晶亮。她兴奋地说道:“好,做得好,阿云这一招做得好。”他的弟弟,不但学会了因势利导了,还学会了果断。要知道每个人三十枚铁钱的赌注。对现在的姐弟俩来说。要拿出已不容易。

人生在世,谁没有个赌一赌的时候?关健时候敢下赌注。也是男子汉的表现!

卢云得意的一咧嘴,不过一想到昨天姐姐的呵斥,又板起俊秀的小脸,努力装出宠辱不惊的模样,继续说道:“然后我要他们悄悄跟在我后面,躲在那里,看看我是不是能出入黄公府第。到了门口那,我就把那木牌拿出来了。然后,我很容易就入了黄公府中。”

想到当时那群人傻了眼的情景,卢云不由咧嘴一笑。

接着,他继续说道:“进了黄公府中后,有仆人拦住我,说黄公有事,下次再来。我当然不听了,姐姐你曾经说过,理在我,便看势,若势在我,不可轻退,一退就势散。更何况,我还今天还非要赢他们几百枚铁钱不可!当下我拿起那牌子,把那仆人狠狠地说了几句,直接朝里面就冲。那仆人见我强硬,竟然马上改口说,稍侯片刻,应该可以见到黄公。”

说到这里,卢云不由想道,要是以前,他多半被那仆人一阻便退了。

顿了顿,卢云又说道:“不到一柱香时间,我便见到了黄公。一行完礼,我便直接要求黄公,要与那个说我“不善不义”的人当面对质。我跟黄公说,大丈夫行于世间,无不可对人言之事。卢云或许才学浅薄,然后,“不善不义”四字万不敢当。我还跟黄公说,世间没有说不清的因果,我自从知道能在黄公门下读书起,便心怀万般敬仰,视之如父。如今,我受到冤枉,愿在长者面前,与小人一辩以证清白。”

这个做法很不错,卢萦高兴地点着头,人就是这样,你既然光明正大,就要摆出堂堂正正的架式,如果你畏畏缩缩了,便是有理,人家便会以为你是心虚胆怯,其实不占理。

在卢萦看来,这件事上,宁可卢云因太直接强硬得罪了黄公,也不愿意他有丝毫畏缩退让的表现。

卢云又道:“黄公没有直接回我的话,只是问了我很多话,我都一一回答了。后来黄公便说,那造谣之人,他会查一查。然后他让管家亲自送我出门。”

说到这里,卢云笑眯了眼,“姐,你不知道,那些人看到我被黄公的管事客客气气送出时,那一个个的样子有多好笑。”一边说,他一边晃着手中的铁钱,得意地说道:“姐,这里有六七枚铁钱呢,嘻嘻,都是我赢来的。”

卢萦一笑,她称赞道:“阿云这事做得很不错。”顿了顿,卢萦点评道:“听那黄公所言,他分明知道自己错了。既然自己有错,却不愿当着你的面承认。圣人说过,谁人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这位黄公犯了过错,却没有当面坦承的勇气,甚至不愿意叫来那生事之人,当面弄个明白。其品行才学修为,还达不到大儒的境地。你不能成为他的弟子,也不算损失。”

被卢萦这么一赞一说,卢云高兴得俊秀的小脸都红朴朴的了。

就在姐弟两人说说笑笑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有什么人来吗?卢云疑惑地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院门外,站着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而敲门的,则是一个圆圆胖胖的做管事打扮的中年人。

在这五人的身后,摆着七八个箱子。

咦,这些人是谁?这么大箱小箱的,莫非是来投靠的亲戚?

可这五人的架式又不像是来寻亲戚的啊。再说,姐姐哪有什么亲戚,会是他不认得的。

疑惑中,不等卢云开口,那胖子管事已问道:“你是卢氏阿云?你姐姐卢氏阿萦可在?”

“在。”卢云朝里面唤了一声,“姐,有人找。”说出这几个字后,他又转头打量着这怪模怪样的五个人,问道:“不知几位因何而来。”

那管事朝几个壮仆一点头,示意他们把箱子搬到院子中后,自顾自地走了进来,说道:“我奉郎君之令,前来迎接贵姐入府。”

啊?

这话卢云真心听不懂了。

见姐姐没有出来,他又回头叫道:“姐,这个人说,奉他家郎君之令,迎你入府。”

话音一落,卢萦走了出来。

看到姐姐走近,卢云叫道:“姐,好奇怪呢。这些人抬了这么多箱子,还说要迎你入府。呃,好似……”好似什么,他说不下去了。

这架式,分明是来迎妾室的。不过比一般的迎纳妾室,更加草率唐突,更加莫名其妙罢了。

当然,看那几个箱子的份量,好象又比一般的迎接妾室,更舍得花钱些。

就在卢云如此想来时,那胖管事一挥手。当下,四个壮仆走了过来,一一把箱子打开。

箱子一开,各色的绫罗绸缎,还有一个小箱子的金银玉饰,直是在夕阳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这一下,卢云不信也得信了。

他瞪着那胖子,一时都找不话来说他。

而那胖子管事,只是瞟了卢萦一眼后,便转向卢云说道:“这里有八箱上等丝绸,一箱银饰,一盒金饰,一盒玉饰,三箱笔墨书简,还另有各色宝石若干……全是给贵姐的聘礼。我家郎君说了,他这阵子实在是事忙,不能亲自来迎接,让你姐姐莫要见怪。等到了府中,他会好好地喝几杯,给你姐赔赔礼。”

事实上,前两日时,他家郎君是还慎重其事提过,这两日也确实是事忙。下午时,他家郎君喝着酒,突然听人提起了美人儿什么的,一时心热难耐,便挥了挥手,令他这个管事带着几个仆人来把他那日在城门处见到的美人迎回去。

……本来这等迎妾之事,怎么说也有一二个婆子出马,不过郎君催得急,这胖子管事觉得,郎君说得这么果断,定然是与人家姑子早就私相授受了的,这种情况下,有了这些厚礼,其它不讲究就不讲究吧。于是,他便带着几个壮仆过来了。

听到这里,要是姐弟俩再不明白,这真是愚蠢了。

两双相似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会,终于,连卢萦这么冷情的人,也忍不住要笑了。

事实上,她也笑了,扬着唇,卢萦问道:“不知你家郎君,高姓大名?”

啥?

那胖子管事一愣,转眼他便厌恶地想道:敢情是个水性杨花的。当下他冷笑道:“我家郎君姓张,名丰,难道小姑子还应允了别家郎君不成?”语气极不和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名节这玩意儿

卢萦看着他,眨了眨眼后,淡淡的,理所当然地说道:“不错,我还应允了别家郎君。”

这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在众人想来,便是前朝的公主,只怕也不会把这种恬不知耻的话说得如此坦然。

一时之间,那管事胖脸变青,看向卢萦的眼神中,真个增加了不少疑惑,他惊愕地想道:莫非,郎君并没把把这姑子的底细摸清楚?如果这妇人品行不端,水性扬花,怎配进我张家的大门?

想到这里,他已有了回去把事情弄清楚地想法。

见胖子管事的脸色变来变去,卢萦垂下眸,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些东西,还请阁下带回。便请回复你家郎君,说,昔日我与他有什么约,我真真是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卢萦朝卢云使了个眼色,当下卢云走到姐姐面前,朝那管事右手一挥,不客气地说道:“几位,我们要用餐了,请出吧!”

竟是毫不客气地赶人了。那胖子管事在张氏这样的大家族经营多年,哪曾受过普通庶民的这种脸色,当下重重一哼,喝道:“我们走。”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转眼又抬着那些箱子,气势汹汹而回。

目送着那管事离去,卢云回头看向姐姐,纳闷地问道:“姐,他们是谁?”

“我也不知道。”卢萦苦笑道:“我真不知这个张丰是何方人士。”

这事就奇了。

卢云暗暗纳闷。

这种不相干的事,卢萦懒得理会,她转头朝着卢云笑道“阿云今天做得很好。姐姐去买点肉来吃一顿好的。”

卢云记起今天的得意处,连连点头,笑眯了眼。

提着篮子,卢萦便出了房门。

她刚刚走出五六十步。还没有来到街道处。卢萦突然转头,看向一辆停靠在前方,离她百步远的一辆牛车。

朝那牛车的主人对望一眼后,卢萦提步走近。

径直来到那牛车之前,卢萦望着那坐在车厢中的瘦削文士,福了福后说道:“主公可好?卢氏阿文自来到成都后,诸事繁忙,不及向主公报备,实是失礼。”

“……”

瘦削文士抬起头。定定地看向卢萦。

他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事实上,他也是很难反应过来。要知道,他的牛车堪堪来到这里。停留时间不到半刻钟,而且,这牛车也罢,这驭夫也罢,连同他自身,也都是毫不起眼的。

眼前这个小姑子,实在没有认出他的道理来。

目不转睛地看了卢萦一阵,瘦削文士突然明白了,主公因何会对她有兴趣。

当下他笑道:“小姑子当真聪慧异常……如此,一道去见过主公如何?”

卢萦盯了文士一阵。突然问道:“不知主公心情如何?”

文士哈哈一笑,道:“主公心情好,小姑子当如何?主公心情不好,小姑子又当如何?”

卢萦严肃地回道:“自是主公心情好,卢文便前去求见。心情不好。改日再去也是不迟。”

文士乐道:“主公心情甚好。”

说罢,他从牛车中走出。认真地说道:“小姑子,请。”卢萦迟疑着说道:“卢文如此着装,实登不得大雅之堂,还请阁下稍侯。”她现在的衣裳,不但普通,还是女装,一点也不符合“卢文”的身份。

那文士把她打量了一眼后,说道:“主公的府中,备有小姑子的各式衣袍,四季皆有,男女袍裳均在。小姑子只管上车便是,一切自有主**排,请!”这次,他的语气已十分坚定,分明是不想卢萦再有任何推拖。

果然是来接自己的!

卢萦看着他点头道:“那就劳烦阁下了。”她爬上了牛车。

卢萦毕竟是一个姑子,还是自家主公相中的姑子,因此那瘦削文士只能另叫一辆牛车跟在后面。

此时,太阳还没有开始西沉,还白晃晃的在西边散发着热度。坐在牛车中,卢萦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静静地寻思着。

在拥挤的车流中,卢萦两人约走了半个时辰后,出现在卢萦视野中的,是一处围墙森严的所在。

望着那建得足有三四米高的围墙,又看了看左右四通八达的纵深长巷,以及一座座,分明是权贵府第的院落,卢萦低下了头。

不一会,牛车来到一个侧门,驶了进去。

顺着侧门,绕过几个花园后,牛车停了下来,那削瘦文士朝卢萦唤道:“时辰不早了,别耽搁了主公的正事,走吧。”

卢萦没走,她挥手招来一个婢女,微笑道:“我的衣袍呢?”

一派走惯了此处的模样,语气十分的理所当然。

那文士不由又瞅了她一阵,这才招来另一个妇人,道:“她便是卢氏,带去换裳吧。”

“是。”

不过一刻钟,卢萦便出现了。与刚才不同,她已换了一袭淡蓝色的文士长袍,头上还戴着一顶纱帽。

看到她走近,瘦削文士说道:“走吧。”

卢萦跟在他的身后,朝前走去。

出乎卢萦意料的是,这文士带着她七拐八弯后,竟是顺着另一个侧门出了那府第。而在侧门外,正停放着一辆华丽宽敞的马车,马车旁,还站着四个便装的护卫。

那文士一直把她领到那马车旁,这才说道:“请。”

卢萦看向他,“阁下不去?”

“主公不曾叫唤在下。”文士看着卢萦笑道:“这处府第,姑子可识得了?主公说,以后若是有事,可来此处寻他。”

他朝卢萦一礼,“在下便送姑子到这里了。时已不早,别让主公侯得太久,请吧。”

卢萦抿着唇,向他行了一礼后。上了马车。

马车中不但宽敞。而且豪华。光是车帘,便用如梦如雾的方空做成,车壁处,还镶有三颗无价之宝的夜明珠。至于塌几,所用的木料带着隐隐的暗香,细细闻之,却又不是檀香。

在卢萦打量时,马车已然驶动,朝着她驰入渐渐转入黄昏的夜色中。

不一会。马车来到一个大湖边。湖水旁,杨柳低垂,沿着那湖水。则是长长的,弯弯曲曲,直通对岸的九曲回廓。

而此刻,那回廓的中央,也就是湖水当中,是个巨大的,呈太极阴阳形的空旷处,那里正是灯火通明,衣袖流香。无数打扮得华贵得体的男男女女穿行其中。在夕阳和灯火映射下的两边湖水中,不时有纸做的。木做的小小船缓缓流近。而那些小小船上,装满了各色各式的美酒和吃食。

此刻,远处红艳艳的火烧云,正一缕缕的铺陈在半边天空上,向世间的生命。燃放着大自然永恒不化的激情。而眼前这个要仔细看才能看到对岸的偌大湖泊中,则是灯红酒绿。胭脂添香。

此情此景,卢萦何曾见过?便是那圣人书中,也不曾提到。

慢慢走下马车,卢萦差点看直了去。只所以说是差点,不过是她一惯的冷漠平静,令得她举止如常罢了。

这时,一个磁沉的声音传来,“走罢。”

正是那贵人的声音。

卢萦连忙回头,她对上的,是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同样戴着纱帽,穿着一袭极普通的玄裳的贵人。

这人遮去面容,遮住那双眼,看起来也只是普通的世家子弟。虽然还是引人注目,却不再给人强烈的,让人无法呼吸的存在感。

见到卢萦看向自己,纱帽后,贵人莞尔一笑,他伸出手,牵住了卢萦的手!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时,卢萦陡然一僵,整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表现出异常。

——她从小到大,牵过的男人只有三人,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弟弟,另一个是曾长志。

感觉到了卢萦的僵硬,贵人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虽然隔着一层纱,可卢萦就是发出了他的嘲弄,当下,卢萦扯了扯唇角,淡淡说道:“两个丈夫牵手而行,未免让人以为是断袖。卢文以为,这手还是不牵的好。”她真害怕会失态,所以这借口是必须找的。

贵人低低一笑,道:“断袖?这说法不错。”

卢萦一呆。

接着,她便明白过来,这人只怕从来不会在乎他人的说法想法,又岂会因她一句话而打消主意?

在卢萦寻思时,那贵人正懒洋洋地盯着她。

他的姿态慵懒,闲适,随意,却适着一种十分明白,不可违逆的坚持。

卢萦明白他的坚持。

咬了咬牙,她慢慢伸出手,慢慢地,主动地,如他所愿地,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的那一瞬,卢萦的身子再次一僵,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轻颤。

感觉到他掌心的温热,卢萦努力压下脑中的杂念,专心地握紧了些。

就在这时,贵人发出一阵嘲弄地笑声来,只听他慢慢说道:“原来卢萦还是知道怕的……”只是她太聪明,总是不用他开口,便能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所以他一度以为她对他从无敬畏,只有放肆。

他靠得如此之近,不用刻意,卢萦都能闻到他身上那淡淡的龙涎香,以及,一种属于他个人的,似有点清冽,也似浓厚的男性体息。

这种男人的,雄性的体息,对于卢萦来说,是如此陌生,如此的让她不安……

吞下不安,卢萦垂眸回道:“郎君容色过人,气派俨然,卓然如日,唯有草木,方能不动于心。”

她再一次说他“容色过人”,明明知道他不可能会喜欢这四个字,她却一再的挑衅于他。

贵人盯了她一眼,突然间,他手臂一伸,把卢萦一拖,扯着她半边身子挨入他的怀中,而他的另一只手,则轻轻巧巧地抱上了她的腰……

抱着她的腰,他低下头,唇凑到她的耳边,低低的,磁沉的,温柔地说道:“阿萦,你投怀送抱了哦……这可怎么办?你的名节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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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白受惊了

听到这话,本来还僵硬的卢萦,反而冷静下来。她冷冷忖道:我现在是男子身,是卢文,我有个屁的名节!

不过这话她有点不敢说,眼前这个权势熏天,为所欲为惯了,她这般明晃晃地刺他,他一张嘴便可化去。

卢萦沉吟着,贵人的呼吸之气直扑耳洞,令得她要用出好大的力气,才表现得面无表情。

就在这时,一个有点迟疑地说话声从两个身后传来,“那个,让一让。”

卢萦回过头来。

却是一个二十多岁,脸色苍白中带着几分懦弱样的儒生来到了他们身后,这人显然是想从这个方向走到河对岸去,却被两人堵住了去道。

这是个儒生,他的目光在扫过紧紧相偎的卢萦和贵人时,眼神中飞快地闪过一抹鄙夷。

——男风什么的,真是要不得。

两人让开,就在那儒生越过他们身畔时,卢萦听到贵人低低的,不容置疑的轻喃,“阿萦,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的名节没了,可如何是好?”

竟是一副不得到回答便不罢休的势头。

那儒生仿佛也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的气场,他脚步加速。

就在他要抽身离去时,突然的,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接着,那儒生听到一个清冷如泉,动听无比的声音传来,“这位郎君,你觉得一个丈夫,若是没了名节,当如何是好……那儒生傻傻地回过头来。

对着这一高一矮,虽然都戴着纱帽。却存在感极强的两人,他唇动了动,最后还是自保的念头胜过嘲讽,他沉默了一下。说道:“丈夫哪来的这种名节?”

卢萦等的便是了这句话。

因此。她松开扣着那儒生的手臂,低下头,一边慢条斯理扯开贵人的铁臂,一边冷冷地说道:“主公可听到了?卢文堂堂丈夫,哪来的妇人名节……这话,好果断,好嘲讽,好潇洒!

几乎是突然的,贵人忍俊不禁的低笑出声。他的手恋恋不舍地抚摸着卢萦的腰肢。

他的手掌。强而有力,而且温热无比。这般缓慢的抚摸着,竟给卢萦一种他在珍惜着她的错觉。

如卢萦这样的深闺少女。平生有限的经验,也不过是受伤之前,与曾长志牵过那么两三次手。这般陡然间,与一个如此强大而俊美的男人相依相偎,忍受着他的手掌在自己的腰肢上游移,想来天下间,没有哪个少女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神。

卢萦也无法控制,她僵硬着,耳尖上不可自抑地开始泛红。感觉到身后男人灼灼的目光,垂着眸的卢萦。突然温柔说道:“郎君?”

“恩……甚是动听,再唤一次。”他磁沉的声音中带着笑,一阵震荡从他的胸腔直传到卢萦的背梁。

卢萦面无表情,她静静地说道:“郎君……有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郎君如今对我这小小的刍狗太过在意了。”说到这里。她转过头,慢慢拿下头上的纱帽。含着笑看着他,轻声说道:“郎君小心了,有所谓,先心动者先输!”

贵人搂着她腰间的手一顿。

月辉下,“美少年”的眉目冷漠中带着一种让人惊心的瑰丽。此刻,那双黑白分明,如秋波如长空的眸子,正含着笑,含着冷意地瞅着他,仿佛带着警告,也仿佛在告诫。

贵人低下头,这般与她相距方寸,呼吸交溶,这般相依相偎,体温合一,他那厚厚的帏幕下,双眸慢慢沉了下来。

好一会,贵人低沉一笑,松开了搂着卢萦腰间的手臂。

他终于放开她了。

她得到自由了!

卢萦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只听得贵人磁沉的声音温柔地问道:“阿萦的名节,扮成少年时,没了也就没了,只有恢复姑子身时,才会在意?”

“当然。”面对他的疑问,卢萦回答得很坦然,她道:“名节这玩意,本来是做给别人的看的。姑子时,我需防着他人口舌,自然顾及。现在我是少年,用不着在乎这么多。”

这话,当真大胆,当真,离经叛道。

贵人终于知道,卢萦是哪一点吸引自己了。她与天下的姑子都不同,贫寒的,富贵的,权势中心的,所有所有的姑子,都不会是她这个样子。

这般漠然,这般漠然得跋扈。

这卢萦,像他!

含着笑,在卢萦不动声色松开他的手掌时,他右手一伸,便重新握上。

十指交缠,贵人的声音低沉而温柔,“阿萦是不是觉得,我很在意?”

卢萦知道他在说什么,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是,郎君看似一切都不放在眼里,实是习惯把所有事所有变化都掌控在手心……阿萦太跳脱,贵人有所忌讳也是正常。”她简直就是说,她对他来说,天生是个不安份的人,是个不可以被轻易掌控的人。如她这样的人,留在他身边,是个祸害,也是个麻烦。如他这样的人物,是不喜欢身边有这样的麻烦的。

贵人低低一笑,叹道:“其实,我这阵子正觉得世事颇为无趣。”

一句话落地,贵人慢慢转头看向她,他的手摸到她的束发处,然后轻轻一扯。

随着一头墨发披泄而下,贵人拿下自己帏帽,似笑非笑的眼眸,清楚地呈现在火光中,明月下!

卢萦陡然一凛!

这是真正的一凛,她的手心在瞬那间变得冰冷。

其实,卢萦一直知道,对这个贵人来说,如果他真想要她,她所有的攻击也罢。防备也罢,都是无用之功。

等级的差别,身份的巨大鸿沟,让她的反抗和挣扎。会变得不值一提。

此刻。她在害怕,她在寻思着,这人说的“这阵子正觉得世事颇为无趣”,是不是意味着他要对自己下手了!

他只是一个兴起时的动作,一时兴致来时的玩耍,将轻易地决定她的命运。

……不对,绝对不能落到这个境地!她卢萦,不可能让自己落到任人摆布命运的境地!

寻思到这里,卢萦抬起头来。

月光下。她朝他嫣然一笑,然后,她从他的手中拿过那帏帽。掂起脚重新把它戴在头上后。卢萦清冷地说道:“郎君,我们来打个赌吧。”

戴好后,她开始给自己整理头发,一边好整以暇地把头发束起,卢萦一边清清冷冷地说道:“我们以二年为期。二年中,你给我自由,对世间人也不做半点暗示,便让我如现在这般自在地过日。而后,你让我自发地对郎君上心,直到如郎君身边的任何一个姑子一样。心甘情愿地以郎君为天,生死不离,弃之不怨,永无悔念。”

这时,卢萦已重新把纱帽戴起。面纱下。她那模糊的五官约约带着冷,带着一种贵人从来见过的傲。

只见她转过身。面对着贵人后,她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慢抚上贵人的喉结,再抚上他那暗中泛着金光的衣襟。她的动作是如此亲昵,说出的话,却冰冷中夹着无比的自信,“如果那样,自是我输了。反之,若是二年时间,郎君不凭借地位势力,就拿不下我这个小小的妇人,那就是郎君输了。阿萦输了,赔上阿萦的一生。郎君若是输了,给阿萦的弟弟阿云一个前程如何?”

她勾着唇,纱帽下的双眸带着媚惑,清冷的声音微压,隐有沙哑,以一种勾引的语气,卢萦低低问道:“郎君以为,这个赌约如何?”

贵人饶有兴趣地低头看着她。

自卢萦给他戴起帏帽起,他便极为高兴地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小姑子,勾引人的动作生涩中带着风尘,看来是在汉阳的那些花街女身上习得的,而且还是头一回用。

……明明很一般,很浅薄的勾引,挑衅,他却看得兴味盎然。实在是,那般风尘味儿极重的勾引,在这个冷漠的,总是有着一种严肃的,禁欲的,沉静气质的“美少年”身上展开,便另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魅惑。至少,是让他感到欢喜雀跃的魅惑。

低着头,盯着近在方寸,一直抬眸凝视自己,那最初的僵硬,已重新被淡然取代的少女,贵人忍笑道:“不好!你赌约输了,你与你弟弟可以在我的身上得到地位和权势,你赌约赢了,你还是让你和你弟弟得到了地位和权势。这赌约甚是无趣。”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把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低说道:“阿萦是说,我便是这般,你也不算失了名节……那么,今晚与我抵足共谈如何?”他显然还是介意名节那回事。

就在他抵上她的额头,他的呼吸之气扑在她的脸上时。

终于终于,贵人成功地看到卢萦脸色一变,靠着他胸口的身躯颤抖了下!

真是好不容易!

他就没有见过这么皮厚,这么擅于伪装,擅于控制自己情绪的姑子!

在卢萦的颤抖中,贵人低沉地笑了起来。卢萦强忍着恼羞成怒,努力让自己显得淡然的声音传来,“你,郎君究竟想怎么样?”

几乎是突然间,卢萦想通了,她与他之间,主动权从来不在她身上。一切的关健是,他想对她怎么样。

是就此收入房中,还是这般与她猫捉老鼠地玩一玩?

终于不耐烦了。

贵人低头,他的唇,轻轻的,若有若无的从卢萦的左颊滑过。就在那丝温软一触而过时,卢萦双膝一软,再也无法控制地向地上滑去。

贵人双手一伸,把她轻轻提起,然后,他低低笑道:“我不想怎样……今晚这流月湖畔曲水流觞,不过是请得阿萦前来,与我一赏罢了。”说罢,他温柔地帮她顺了顺衣裳后,放开了她,然后,他牵着卢萦的手,朝着对岸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强取?

他牵着卢萦的手,沿着弯弯曲曲的木制回廓,向那人影幢幢的湖水中央走去。

春风缓缓吹来,在经过湖水时,便带了一分凉,这种凉爽的气息扑在人的脸上,身上,使得人燥气尽去。

卢萦已经不烦躁了。

事实上,自从与这个贵人有牵扯后,她便知道烦躁没用。

她恢复了平静,身边的贵人,气息也显得很温和。就着月光,卢萦朝他看了一眼。

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闲适和愉悦。闲适也就罢了,卢萦不知道,愉悦对于某些人来说,是难得一见的。

……仿佛,什么也不必想,仿佛,什么也不用在意。屏空所有的杂念,安心地享受着大自然的无尽春光,以及,这年轻跳动的心。

陡然间,卢萦明白了,他说得没错,其实他今日找她来,还真是想与她赏一赏这湖水夜色的美景罢了。一切,不过是她自己太紧张,是她自己把事情想得复杂了。

事实竟是如此简单!

卢萦暗叹一声,人也完全地放松下来。

两人走着走着,前方有三四个儒生靠着栏杆,望着湖水中月亮的倒影在那里闲谈。

其中一个儒生,正是刚才遇到的那位。他看到两人走来,飞快地转过头去,隐隐中,卢萦听到那人在向身边的人低语,“众目睽睽之下,这两人毫不忌讳自己的龙阳之好……难怪人常说,世间富贵子弟多骄纵任性,果然有理。”

那人的声音很小。可卢萦有心倾听,自是听了个分明。

一时心动,卢萦抬头看向那贵人。

帏帽上,她隐约看到他嘴角噙着笑。似乎没有听到那儒生的话。

这时。另一个少年儒生也朝两人悄悄看了一眼后,嘀咕道:“如珠如璧,当真可惜了好人才。”

听到这里,放松了的卢萦又看向那贵人。

就在这时,那贵人低下头来,正正地迎上卢萦的目光。于四目相对中,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取下卢萦的纱帽,让火光照在她俊丽的脸孔上。

然后,他温柔地捧上卢萦的脸。一直扳着她的脸朝着那几个儒生,这人低沉笑道:“诸位不觉得,以这位小郎君的美貌。如其便宜了妇人,不如便宜了我等轩昂丈夫?”

这话一出,卢萦一呆,几个儒生也是一阵发呆。

卢萦发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种戏谑玩闹的话,是贵人说出的。

那几个儒生呆了呆后,同时看向卢萦纤长的小身板,看向她俊丽淡漠的面容。

说实在的,卢萦这副样子。身边再站个更娇小的女子,虽也配,可好似还真没有与眼前这个高大的丈夫站在一起般配。

让众人欣赏了一会后,那贵人把纱帽重新给卢萦戴上,低笑道:“看来诸君赞同我的说法了。”

他牵着卢萦的手。高高兴兴地越过几人。

感觉到身后的几个儒生还在朝这边看来。卢萦压低声音埋怨道:“为什么要让我露出面容?”

看看,这么一会。就学会抱怨了!

刚才在自己面前还骇得差点瘫倒在地的小姑子,如今却像个本来便与他亲密无间的好友的一般,为了这么点小事便胆敢向他抱怨。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在他面前已是完全放松。

这就是贵人不解的地方,卢氏阿萦永远能察觉到他的情绪的微妙转变。便是一时被唬,转眼她又能应变自如。

贵人没有回答。

这时,卢萦好奇地问道:“郎君,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贵人笑道:“我名疆,你唤我疆郎便可。”

只说名没说姓,还说什么唤他疆郎,别人听了,还以为他是她夫君呢。

卢萦淡淡说道:“我还是唤郎君为主公吧。”

两人这般联袂而行,在这夜风中倒也颇有一种详和之色。

走了一会,湖水中央的亭台处,爆发了一阵笑声来。随着那笑声一息,一阵琴声悠然而起,接着,只见一个围着面纱的歌伎开始翩然起舞。

贵人停下了脚步。

他抱胸而立,静静地看着那亭台中央,月光把他颀长的身影拖得长长的。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来得很快,转眼便走到了两人身后。微微躬身,一个青衣人低声恭敬地说道:“主公?”

贵人缓缓转身。

就这么一转身,刚才还一直含着笑的,与她牵手而行,显得悠然而平和的贵人,一下子仿佛换了一个人。

那冷绝的煞气,逼得卢萦悄悄向后退出几步。只是一转眼,他与她,便不再是能并肩而立的了!

这时,她隐约听到那贵人的命令道:“收网吧。”

“是。”

贵人瞟了一眼卢萦,“送她回去。”

“是。”

声音一落,那贵人大步而去。

卢萦目送着他在月光下渐行渐远的身影,低下头来。

不一会,一个护卫朝她说道:“请。”

卢萦跟他来到河岸时,早有一辆极为普通的牛车停在那里。把卢萦送上牛车,便是一阵安静无声的车轮滚动声。

四个护卫,一直把卢萦送到巷子外。当卢萦来到自家大门外时,她回头一看,身后已是无影无踪,似乎那四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叩叩叩。”

卢萦敲响了院门。

只听得“砰”的一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卢云出现在卢萦眼前。

看到姐姐,卢云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喜色,他正要询问,想到昨日姐姐那失望的眼神,便努力的。宠辱不惊地问道:“姐,你怎地此时才回?”

自然是故意的。

卢萦一边关上房门,一边问道:“阿云见姐姐没回,可做过什么?”

卢云认真回道:“我用一枚铁钱。从一个乞丐口中问出。姐姐你上了一辆牛车。而且那牛车的主人对你持礼甚恭,甚至不敢与你同坐一车。于是我想,姐姐应该无恙,便一直在家里等到现在。”

很好,做起事情终于有理有节了。

卢萦伸手摸向弟弟的头,歉意地说道:“是那贵人派来的,当是事出突然。阿云,肚子饿了吧?”

“姐姐放心,阿云知道照顾自己。已在市集中吃了东西,花用了三枚铁钱。”

这话一出,卢萦满意地笑弯了眼。

卢云见姐姐高兴。自己也很高兴,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姐姐身后,好奇地问道:“姐,那人叫你去,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卢萦寻思了一会,低声回道:“没有什么,他可能是想告诉我,他在成都的居住之处在哪,顺便,逗我说说话儿。”他看到她汗毛倒竖。又是警惕又是不停地寻思着应对之策的模样,肯定感到很有趣吧?

明明只是想这般安静地走走,却没有忘记先骇她一骇!想到这里,卢萦的唇抿紧了。

这一晚,卢萦一直睡得不好。

她在床塌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合上眼。不是梦到那两只相扣的手,便是恍惚间见到那人低下头。轻飘飘的,似戏谑似玩弄地滑过她脸颊的唇。

还有她的腰,一直热得很,仿佛那人留下的触觉一直还在,根本无法消去。

这种感觉对卢萦来说并不好,与对阴澈的感觉不同,当时对阴澈有好感时,卢萦是放纵自己的,因为她知道,他虽与她无缘,却也于她无害。

而这人则不同,完全不同……

一直翻来覆去,折腾到天明,卢萦才浅浅睡去。

见她没有起来,卢云也没有叫醒姐姐弄早餐。他揣了几枚自己赢来的铁钱,高高兴兴地到市集中用了早餐再去学堂。

第二天,卢萦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把房子里整理一遍后,发现自己发了几次呆,不由蹙起了眉头。

玩不起的游戏,她不想玩,不能在意的人,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在意。

胡思乱想一阵后,中午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卢萦的平静。

她缓步走到大门旁,问道:“来者何人?”

停顿一会后,一个青年男子带着傲气的声音传来,“我,张氏丰郎,你是卢氏娘子吧?把门打开吧。”

咦?那张丰来了?

说起这个,卢萦还真对这个莫名其妙就与自己“私相授受”了的人有兴趣。当下,她吱呀一声打开了房门。

站在大门口的,是一个俊秀白皙的青年,卢萦看了他两眼,恍然明白过来,这人,可不正是那日在城门口等阿云时,曾经见过的几个富家青年中的一个么?

在卢萦打量这人时,张丰也在打量着卢萦。

看着看着,他双眼越来越亮。

带着两个仆人,大摇大摆地踏入院落。张丰派头十足地说道:“昨天,是我交待不周,导致下面的人鲁莽行事。阿萦你不要见怪。”

说到这里,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卢萦,张丰蹙眉道:“阿萦女装时虽清丽至极,却不似少年时那般耀眼。以后到了我府中,或许能代书僮之职。”

卢萦抬头,黑白分明的瞳仁认真地看着他,隐隐间,似有一种讥嘲的笑意在流转。

张丰盯着她,略略放下派头,解释道:“昨日我虽然唐突了。不过阿萦应当能够体会,女人左右是要嫁人的。能跟到我,又有那般丰厚的聘金,足能安排你的弟弟,一般妇人便是不明白事情原由,也就将就了。我那管事是没有想到,阿萦这般有性格。”想到她那日在酒楼中的表现,张丰笑道:“不过我喜欢阿萦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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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阴差阳错

卢萦还是静静地看着他,见他一双眼睛把自己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仿佛在称量她的身段一般,卢萦扯了扯唇,淡淡说道:“我那天的话,不曾有假。”

张丰定定看来时,卢萦续道:“我虽没有定亲,却已与人有了白头之约。郎君的好意,阿萦心领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陡然间,张丰笑了起来,他有一口好牙,这一笑,便白晃晃的在阳光下发着光,煞是灿烂鲜亮。

他摸着白皙的下颌,脸上的笑容还真的很欢实,“卢氏阿萦,有一弟名卢云,于华巅书院就学,原汉阳人氏,刚搬到成都不过二十余天……卢氏第一百零六章强取?小娘子,你才来成都二十余天,好似没有闲暇与他人扯上白头之约吧?”

闲闲地说到这里,张丰叹道:“卢氏娘子,你也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不过你这脾性,这份从容,我真喜欢。”他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放在卢萦面前,道:“这是我的贴身玉佩,留在这里让你弟弟安安心,明天我会让人把聘礼送来。时间不早了,跟我走吧。”

说到这里,张丰优雅转身,风度翩翩地朝外走去。

张丰身后,两个仆人盯着卢萦,示意她马上跟上。

这是什么事儿?

卢萦有点哭笑不得,其实在汉阳时,她也听过这事儿。这些顺风顺水半生的富家子弟,把瞧上眼的人直接掳回家,在这时代。真不算什么。

在那些人眼中,看中了一个姑子就直接带回家,远比做什么水磨功夫软化功夫要实在。

再贞烈的女子,名节没了。人也在安安心心地归服了。真没有推拖来推拖去,又是示威又是示好浪费时间的必要。有什么事,不能洞了房,得了人家娘子的身子再说的好?

可当第一百零六章强取?时有平氏的余威在,卢萦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事儿会轮到自己身上。

抿着唇,卢萦好气好气地说道:“张家郎君,我是真有……”才说到这里,一仆人大步来到她身后。把她双手朝后一扭,一物便堵在了卢萦嘴里。

而这时,张丰已站在了院门口。他闲闲地转过头来,瞅着她叹道:“卢氏娘子,我第一眼看你,便知道你性子烈,人也聪慧。我今天是真的很忙,真的没有空时与你多说好话。换了闲时,我也不至于如此唐突佳人。”

说到这里,他朝卢萦定定地看了两眼,咧着雪白的牙齿笑得灿烂,“看看。便是这模样,真让人想忘也忘不了。”都被人反剪了双手,堵住了嘴,这小姑子还不见丝毫狼狈。她挺得笔直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羞赧没有恐惧,居然只有无奈?

仿佛把他这个人当成胡闹的孩子般的无奈?

这样的姑子。举世能有几个?

张丰白皙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欢喜,他缓步走到卢萦身前,伸出手,抚上她白嫩清丽的脸孔,他开心的,温柔地说道:“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说罢,他松下手,命令道:“把牛车开到府门口来,我们走。”

“是。”

把卢萦带上牛车后,张丰还风度翩翩地让人把大门关上。

当牛车驶出巷子时,卢萦朝四周看了一眼,暗暗想道:也不在他的人还在不在?

以前在汉阳时,那贵人派人盯着她,她时常有感觉。现在到了成都,她反而无法把握了。也是,任谁看到她的手段和行事作风,都会对她大为放心……

牛车中。

卢萦反剪的手被绑上了绳子,嘴里也堵了东西,那样子着实狼狈。

可她只是静静地侧倚着车壁,双眼微闭,不吵不闹不挣扎不慌不忙。

坐在她对面的张丰,从车壁间拿出酒盅,慢慢抿着酒,双眼则放在卢萦脸上,身上。

打量了一会,张丰笑道:“阿萦还真是让人越看越爱。阿煦那小子男女都近,我估莫他过两天想明白了也会来掳你。不过这次我下手快,他没机会了。”

听到这里,卢萦睁开眼来看了他一眼。

她这次睁眼,眼睛只睁一线,那一线眸子又黑又亮,直如一道闪电般朝着张丰刺来。

这眸光如此冷漠,如此锐利,唯独没有张丰在别的女子身上常见的惊慌失措。张丰更是喜欢了。他朝卢萦说道:“我把你口里的布取下,你与我喝一盅,不要叫闹可好?”

卢萦盯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张丰走上前,他微微蹲身,伸了手扣着卢萦的下巴,就着车帘逢透过来的光亮,细细地打量着卢萦。越看,他的笑容越明亮,恋恋不舍地在她下巴摸来摸去后,张丰突然问道:“我这般摸你,你怎地依然不羞不恼?”

羞恼?

昨晚与那贵人相处时,她已经羞恼过了。世间的聪明人,无不是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她不想示弱,为什么要让自己有这无端端的羞恼?

张丰也没有想要卢萦回答,他还在把她的小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直盯了好一会,张丰叹道:“我真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小娘子。”转眼他又得意地说道:“这次我赢了。”

卢萦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眨了眨。

这是双会说话的眼睛。

张丰笑嘻嘻地说道:“别眨,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现在想了想,还是不能扯了这布,你想,这般人来人往的,你要嚎上一嗓子,事情闹大了不要紧,可说出去,我有多丢人?”

说到这里,他松开卢萦的下巴,一边优哉游哉地喝着酒。一边笑道:“说真的,如娘子这般大,不依附亲戚又没有订亲的实在不多。你生得这么好,便是嫁给那小门小户也容易生是非。还是成了我的人实在。”

卢萦瞟了他一眼。

在确定他是真的没心帮她扯开堵在嘴里的布条后。她微眯着眼睛养起神来。

这般倚着车壁,卢萦的样子实在是沉静自然,张丰那是越看看欢喜。

因此他又叹道:“我今儿还是性急了,像你这样的人儿,我应该再过个几日,等空闲了带上嫁妆,慎而重之地把你迎入府中的。你这样子进去,着实委屈了。”

转眼他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不是忙吗?我事情那么多。又担心阿煦那小子先下手,只得让你牵就了。”

在张丰的絮絮叨叨中,牛车来到了一个巷子里。转了一会。只见牛车一晃,然后驶入了一个院落里。

在一阵说话声中,张丰跳下了牛车,卢萦听到他朝一个人说道:“这是我新纳的妾室,带去安排一下,记得好生侍侯着。”

“是。”

不一会,车帘再次晃动。一个打扮得精致的妇人抬头一看卢萦的样子,不由“呀”了一声。这时,外面一个男声传来,“丽娘。怎么了?”

“没什么。”少妇回答之后,爬上牛车,她一边扯下卢萦塞在嘴里的布,一边去解她背后的绳子,嘴里则温和地说道:“小姑子不用害怕。我家二郎是个极斯文重情的。你还是他第一个强行带回来的人呢。他平日啊。见到最漂亮的姑子都是爱理不理的,我都不知道他也有这般强取的一天。”

卢萦这时得了自由。

看到她不挣扎不闹的。丽娘显得很高兴,她笑道:“看来小姑子是个明白人。你呀,可真是掉到福窝里了,我家郎君屋里还没有一个真正欢喜的人,姑子可是做了头一号。”

卢萦静静地瞟着她,等她完全把自己的手解开后,她晃了晃手,缓解了被绑缚后的不适感后,安安静静地跟着这丽娘下了牛车。

这张府很大,几条小道上,不时有来来往往的婢女仆人。回头一看,侧门离这里有点距离。

只是瞟了一眼,卢萦便收回目光,她没有想过要现在逃到侧门去,那种白费力气的事,做来没有什么意思。

甚至,她都不想与这些婢仆多说废话,毕竟已经入了张府,她又是真正的云英未嫁之身,便是要走,也得自自然然地离开这里,不能有后患。

丽娘见卢萦安静的跟在自己身后,竟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心下先是一阵惊奇,转眼又想道:这小姑子定然是知道了张氏的门户,以及我家二郎的身份,心下满意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点头,示意紧跟着卢萦的两婢两仆后退一些,不跟得那么显形后,她带着卢萦朝一个院落走去。

一边走,丽娘一边说道:“丙院便是我家二郎的院落,因主母还没有娶进门,所以小娘子进去后,不用先到主母处行礼。”

说到这里,她回头问道:“小娘子唤什么名字?”

卢萦瞟了她一眼,扯了扯唇,淡淡说道:“卢。”

“原来是卢氏娘子。”

丽娘带着卢萦走入丙院,一边说一边来到一个厢房外。然后,她朝着两个婢女唤道:“打点热水来,你们服侍卢氏娘子好好洗个澡。”

“是。”

两婢退下。

丽娘领着卢萦进入房中,她微笑道:“这几日府中来了些客人,二郎有点忙。不过小娘子不用担心,他今天晚上会回来与你相见的。”说到这里,丽娘瞅着卢萦直笑。

卢萦没有害羞,不但没有害羞,她还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丽娘一怔后,把她打量了一阵,暗中忖道:说不定郎君喜欢的便是她这种性子。

不一会,两婢把热水提来了。看着她们忙来忙去地把水倒在木桶里,又是洒花瓣又是准备衣裳的,卢萦垂下了双眸。

而丽娘则在一侧笑道:“你们好好服侍卢氏娘子,我呆会再来。”

“是。”两婢应后,丽娘扭着腰离去,而卢萦,则踏入了浴房中,自在地解下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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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补上昨天的欠更的。

起了个大早,一直想着码一章然后跟大伙说一声抱歉,可一直到现在才码出。我继续码字去,看看今天能还多少。(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脱身

看到卢萦安安静静地走入浴桶中,两婢围了上来,卢萦一边自在的任由四只小手在自己身上搓揉,一边瞟向放在一侧的衣裳。

看了一眼,她问道:“这是给我的?”

“是。”

“拿来。”

一婢把衣裳递到了她手中。另一婢小心地拖着另一角,不让它掉下。

卢萦把衣裳展开看了一眼,点头道:“上等蜀锦,杯纹也精美,不错。”然后把那裳随手交给了婢女,记她们放回原处。

两婢本来当她是小门小户的姑子,可现在看她从容镇定,点评起这衣裳的架式也是派头十足,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同时低下头来。不自觉中,对卢萦这个新主人,有了份敬畏。

卢萦说到这里,她向桶后面一靠,闭着眼睛命令道:“我饿了,去弄一份香炖兔肉来。”

这是颐指气使。

眼前这个小姑子,是自家郎君第一个强行带回来的,说不定,在主母入门前,会成为这府中的头一份。再说了,今天晚上郎君便会宠了她,这个时候她提任何要求,都没人敢拒绝。

低下头,一婢应道:“是。”

说罢,她缓缓退出。

那婢退后不久,卢萦站了起来,她命令道:“把衣裳拿来给我。”

“是。”另一婢转过头去。

她堪堪转身,伸手朝放在一侧的衣裳拿去,突然间后脑一阵剧痛,却是卢萦捧起放在一侧的几重重一砸。随着一股鲜血流出。那婢女双眼一黑,便向地上倒去。

卢萦伸手接住她,探了探鼻息,知道她只是晕倒后。卢萦把婢女放在地上。提步从桶中走出。弯下腰,她解下婢女的衣裳穿上,便学着地上婢女的发型,把头发湿湿的一扎。再走到一侧,端起放置衣裳的木盒后,低着头退了出去。

因卢萦表现太乖巧,原本守在外面的两个仆人,这时都晃荡到别处去了,都没有人注意到她出来了。卢萦瞟了一眼发现情况大好后。脚步加速。

走到一处走廓旁,她藏到茂盛的草木里,把那新裳朝身上一换。把*的头发另扎了一个姑子发式,便大大方方地朝着张府最热闹的东院走去。

走向东院的这一路,卢萦顺畅得很,实在是她的表情动作,太自然太淡定了,看到她靠近,婢仆们还会低下头向她行礼。

不一会,卢萦进了东院。

东院中,到处有笑闹声传来。伴随着这些笑闹声的,还有一阵阵酒肉香和琴瑟之音。

看样子张府是来了不少客人。除了有与张府打扮完全不同的婢仆出出入入外。还可以看到一个个衣锦华丽的男男女女。

卢萦抬起头寻了寻,对面走廓中不时有仆人出入,不过看不到出府的门。

——那张丰不是说,这几天他家里客人多吗?客人多,出门的人也多。她混在其中。便一点也不显眼。

不过不能问人。

卢萦继续优哉游哉地向前走去。

走廓中,不时有人来来往往。下人们在看到身着娇艳,一看就是上等布料的卢萦时,都低下头以示恭敬。而那些主子,则时不时地朝卢萦张望几眼。

女装的卢萦,虽然很美,却也不是绝色,在这府中并不罕见。

所以他们也只是张望几眼。

顺着走廓,来到一个呈品字型布局的精美楼阁前,而这楼阁的右侧,是一个花园。就在这时,卢萦双眼一眯。

花园的右侧,是一个小湖,而湖水的尽头,则是一扇大门,有一辆牛车刚刚驶了进来。看来那是通往外面的门路了。

只要从那大门出去便可以了。

卢萦朝那花园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笑声传来,那笑声中,只听得张丰得意地说话声,“这个你们就不懂了,阿煦现在是说什么也迟了,哈哈哈。”

张丰的声音一落,几个少年的声音附合着笑了起来。这时,有一人叫道:“这曲目说是从尚府和萧文等府中流出来的,取自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十分新鲜特别,成都的各大花楼中,都模仿开了。”

另一个少年则叫道:“这我也听尚府的人说过,他们说,原音最好是琴和竹叶音相配,还有一个人说唱才行。可你们也知道,这弹琴的是多,能把竹叶吹出音乐的哪里还有?所以后面模仿的虽多,可尚府的人都说,远远比不上他们最初听到的。”

一阵惊讶的询问声响起。隐隐中,卢萦听到张丰放低了的声音,“今日演奏的都是高手,定不叫你们失望。”

混在这些声音中的,还有一阵琴音。

卢萦脚步不停,继续朝前面的花园走去。

刚刚来到花园口,从另一侧走廓中走来几个少女,这些少女地装扮都极见精致,身边都跟着婢女。

看到卢萦,一个少女叫道:“咦,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她歪着头打量着卢萦,目光中透着几分亲近。仿佛看到了相识的人一般。

少女的声音,一下子惊动了左近的人。

卢萦回头,她微笑地看着几个姑子,垂下双眸,朝她们行了一礼后,淡淡说道:“萧氏三女,见过几位姐姐妹妹。”

简直是太平静太自然了。

有姑子蹙了蹙眉,嘀咕道:“萧氏?哪一个萧氏?有人请了萧氏么?”

她虽然疑惑着,却没有办法往心里去。任谁对上卢萦这张大方平静得漠然的脸,都不会怀疑她来路不明。

那最先开口的少女马上接口道:“原来是萧姐姐啊。嘻嘻,前两天都没有见到姐姐呢。”她显然是个活泼的,扑上来欢喜地说道:“萧姐姐怎么还到花园中去?不是叫我们一道去听琴吗?听说这琴箫合奏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还是从尚萧几个府中传来的,可好听着呢。”

一边说,她一边扯着卢萦的她们一道朝那品字型的楼阁前走去。

卢萦淡淡一笑,低声道:“见谅。我有一点事。”说罢。她朝一侧的婢女挥了挥手,召来说道:“带我到更衣去。”

那婢女还没有回答,推着卢萦的淘气少女已清脆地接了口,“我知道我知道,那儿也有呢。”她手朝着那品字型的楼阁处一指,推着卢萦加快了脚步。

卢萦眉头微蹙。

而这么一耽搁,琴声和众少年的笑声,已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了。

垂着眸。没了借口的卢萦,眼见自己越来越靠近张丰,不由苦笑道:也不知那些少年少女中。会不会有我见过的?

她见过的,不过是萧燕阿缇这么些人,成都这么大,富家子弟数不胜数,她还真不抱指望。

就在卢萦寻思间,一丛丛柳树挡在了眼前,而柳树的尽头,掩映在青翠华木中的三座楼阁的前方花园里,一个美人正在亭台上素手弹琴,而离她不远处。则或坐或聚着十几个少年。

扯着卢萦的少女格格笑道:“为了那些个从洛阳来的人,今年的品花会太晚了,桃花都谢了,还品什么花。”

她的声音一落,另一个少女笑道:“虽是品花。也是品人。陶家妹妹不知么?”这话声一落,众女同时打趣起来。隐藏在她们娇嗔中的,还有一阵阵笑声。

而随着她们的到来,那一侧,十几个少年都向这边看来。

卢萦抬头。

就在她抬头的那一刻,与众少年围坐在一块,正高谈阔论着的张丰,也向这边瞟来。

他没有看到卢萦,这时的卢萦,前面有婢女,身侧有恢复了矜持的少女们,她又有意地隐藏自己的身形,张丰看了一会,也没有从连婢女在内的二三十个姑子中发现卢萦的身影。

卢萦把花园中的众人看了一眼后,暗暗叫苦:这里还真没有她识得的。

不过,来到这里后,这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们,显然把心思都放到了不远处的众少年身上,也没人留意她了。

卢萦脚步放缓,准备在不经意间落到后面,再悄悄离去。

这时,刚刚放开她的陶氏少女回过头来,她看着卢萦,格格笑道:“萧姐姐你怎么到后面去了,我们到那边看看湖水好不好?嘻嘻,更衣的地方就在那一处哦。”见卢萦停步,她凑上前又抱着她手臂说道:“萧姐姐,我三哥哥也和你一样老是板着脸哦,他对我最好了,所以我一见萧姐姐就喜欢上了。”

“是么?”卢萦苦笑了下。

无奈之下,她被蹦蹦跳跳地陶氏少女扯着走向一侧的湖水边。

看着围着一棵柳树转圈的陶氏少女,听着她的欢笑声,卢萦勾了勾唇角,四下打量着。

见她不专心,陶氏少女又唤道:“萧姐姐,你不是要更衣吗?我叫我的婢女来带你去。”说着,她扯着嗓子便准备叫唤。

卢萦连忙止住她,轻声温婉地说道:“小声点,我到了那里问人便是。”说罢,提步便走。

就在这时,隐约中,她听到身右侧有一个姑子在轻声问道:“今年品花会,也请到了萧府?”

“好似没有听到有人说起。”

“那位姑子说她姓萧。也不知是哪个萧府的?”

“今年不是新添了几个姑子吗?有萧氏的姑子来,也不算奇怪。”

“是哦。”议论中,众女似是转移了注意力。

卢萦暗叹。

刚刚走出十步不到的卢萦,突然被一个声音唤住,“你,转过头来!”

这声音有点耳熟,转眼卢萦便记起,好似是那天在城门处看到的,那个对她动了主意的,名唤阿煦的青年的声音!

那人唤了声后,大步朝卢萦走来。而这时,后面的张丰在大叫着,“阿煦,阿煦,你过来一下。”

“……”

阿煦没有理会张丰,转眼间,他已来到了卢萦身后。

他的命令声传来,“这位姑子,你是何人?”命令声中,带着几分疑惑,分明是怀疑了她。

(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朋友到来

卢萦慢慢回头。

陡然对上她的脸,阿煦双眼一亮,迅速地,他上前一步,让自己的高大身躯挡住卢萦后,他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这里?”

卢萦抬头,低声回道:“张丰把我掳来的。”

声音一落,阿煦脸色大变。这时,卢萦又道:“是半个时辰前掳我前来,我打晕了婢女,走到了这里。”

卢萦看向他,黑白分明的双眸中带着几分请求,“你可以送我出去么?”

想了又想,卢萦还是直接向他开口求助。

阿煦正要开口,张丰的声音已从身后传来,“阿煦,叫你呢,你在这里磨蹭什么!”竟是越来越近。

阿煦脸色微变,他低喝道:“你朝那边走。”

他指向右侧树林处。卢萦恩了一声,转身提步。

哪知她刚刚提步,张丰地喝叫声陡然响起,“站住!”

这喝声,又响又厉,一时之间,众人同时止住了喧嚣,转头朝这个方向看来。

今天真是失算!

卢萦苦笑了一下,她缓步走到一侧,右手从袖间掏出一个片,刚才在路上时信手摘下的竹叶。

然后,卢萦缓缓回头。

面对着认出她来,怒气冲冲大步而近的张丰,以及抿着唇一脸沉郁的阿煦,卢萦突然转身,只见她朝着众人福了福,声音一提,清冷地说道:“张家郎君误会了。小女子既然应承了来向各位演奏,又岂会临阵退缩?”

“你在说什么?”张丰听得莫名其妙。手已经朝她伸来。

卢萦却只是淡淡一笑,她仿佛没有发现张丰那只伸来的手掌一般,把竹叶朝嘴里一含,吹奏起来。

她吹奏的。正是〈白头吟〉。

清亮中带着些许缠绵的竹叶音。在这喧嚣之中响起,四下一愕,连张丰也是一怔,停下了脚步。

这阵子,那一首琴和竹叶的合奏曲名传成都,可不管是哪个大户人家,都找不到真正擅长吹奏竹叶的人,现在陡然听到卢萦会吹,所有人都愣住了。

卢萦一边吹奏着白头吟。一边越过阿煦,朝亭台中走去。

竹音清冽,缠绵。缓缓而来,却带着一种任何乐器无比相比的冷和涩。这种冷涩,仿佛沧桑,有的时候听来,是上不了大雅之堂,可在卢萦吹来,却因这份冷涩,使得它独一无二,使得众人竟是同时体会到,当年卓文君在弹奏这首曲子时。是何等的沧凉,以及自我嘲讽!

这是无可替代的乐音!

卢萦越过了张丰。

这时的张丰,已放下了举起的手,少年的双眼发着亮,那愠怒的表情已换成了得意洋洋。如果在这样的场合。自己新纳的小妾给自己出了大风头。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一边缓步而行,一边静静地吹奏着。不一会,卢萦已来到了亭台处。

站在亭台中,她慢慢拿下竹叶,含着笑低头看着琴师,说道:“君子何不奏乐?”

那琴师抬头向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十指放在琴弦上,然后,一阵流畅悠扬的乐声飘荡而来。

正是〈凤求凰〉。

卢萦走到一旁,她倚靠在亭台栏杆上,目光微垂,信口呤诵起来,“临邛卓氏有女,名文君,眉色远望如山,脸际常若芙蓉,皮肤柔滑如脂,才学绝伦……成都有一子,名司马相如,年少无亲,擅琴,偶至县令家,知文君新寡,美貌无双,才华绝伦,于是奏以《凤求凰》以诉衷情。”

声音如刚才的竹音一样,透着种清冷,透着种低扬,婉转而来,流畅如春风。

慢慢的,花园中的众人都向这边走来,然后静静地坐下,静静地倾听着。

吟诵过后,便是乐音,琴声和竹叶音配在一起,中正中带着一种近乎偏激的清冽,大雅中透着一种大俗,让人明明沉浸在那美丽的梦幻中,却不得不清醒,不得不从灵魂深处感受到,这是假的,这些所有的美好,所有的缠绵,都只是一时的虚妄!

乐音还在飘荡,清冷的吟诵声还在继续,不知不觉中,少女们的哭泣声却幽幽而来。

众人已然痴迷。

花园中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支合奏曲到现在,已在成都流珩一阵了,可每一次演奏,众人只是觉得新奇,只是想道:原来乐音也可以用故事的方式表达出来。

同时,他们也会想到,听说原音是用竹叶音混在琴声中吹奏出的,只是不知那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现在,他们终于懂了。

原来,那似乎乡庶之民才会吹奏的竹叶音,配在琴声中,会让人泫然泣下。

原来,百数年前,那个胆大包天,视世俗于无物的绝代佳人,也会有这样的绝望和悲伤……

慢慢的,一曲终了。

在安静无声中,卢萦潇洒地拿出唇瓣间的竹叶,朝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众人盈盈一福,清声说道:“那日与文家郎君,尚氏阿缇,萧氏阿燕共奏此曲后,小女子一直闭门不出。竟不知此乐已唱遍成都。一时技痒之下,让各位见笑了。”

她坦坦然地说道,她之所以出头表演,是一时技痒。

不过众人注意到的,都不是这些。

而是,原来这支红遍成都的乐曲,便是眼前这个姑子所奏?

不知不觉中,众人看向卢萦的眼神都变了。这变化,不是因为卢萦奏了这曲。这下等之技,再了得,也只能得到教坊市井间的倾慕。真正让他们上心的,却是伴随着这乐曲流行时,那只字片语间藏着的,众世家子女对奏曲之人地维护。

一时之间。嗡嗡声四起。

于这些谈论声中,走廓处,丽娘急急而来,她在看到卢萦后先是一惊。转眼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安静地走到张丰身后,凑近他压低声音陪起罪起来。

丽娘的陪罪也罢,庆幸也罢,张丰都没有看到。

他只是盯着卢萦。

而卢萦,这时也在向这边走来。

她走得优雅而闲适,仿佛她的身份本来就高贵,至少不比眼前这些人差上丝毫。

转眼间,卢萦来到陶氏少女身前,她朝着她福了福后。抬头笑道:“妹妹见谅,刚才是我撕了谎,我虽与萧氏阿燕交好。却不姓萧,我姓卢。欺瞒之处,还请妹妹勿怪。”

说到这里,她转过身,朝着众少女团团一福,清声说道:“还请诸位勿怪。”

陶氏少女最先反应过来,她连忙说道:“我不怪你。”

声音一落,众少女都反应过来,她们一一回礼。

这时的众少女,还真是不怪卢萦。虽然信口撒谎真不是什么好事。可听了卢萦演奏的少女们,对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仿佛她道出了自己一直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的心事一般。

不过对卢萦来说,向众少女致歉,并不是重点。

她真正的重点是想告诉不远处的张丰那句话。“我与萧氏阿燕交好。”不仅是萧氏阿燕。还有尚氏阿缇等人……

卢萦知道,这些长年在权利中挣扎的人。对这样的话,是很敏感。那是一种宁可放过,也不可冲撞的敏感。

因此,她说完这话后,也不再理会张丰,转过身,便潇潇洒洒地朝外走去。

转眼间,卢萦便走出了花园。

看到她离去,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管事更是追了上去。

张丰和阿煦一直盯着,他们看着卢萦与那管事微笑地寒喧了两句后,再次转身离去。他们看到丽娘追上,依然是轻语了几句后,卢萦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不一会,丽娘回来了,她笑得很勉强,朝着张丰福了福后,丽娘说道:“郎君,卢氏娘子她,说是家有急事,不能停留。”

一阵嗟叹声和询问声四面而起。

卢萦走出了张府。

而且,她是被张府的大管事,恭恭敬敬,客客气气送回府中的。

在送下她后不久,另一个管事和丽娘也赶了来,他们搬下了六个箱子,里面全是首饰和锦缎等值钱的物事。

这是陪礼。

做为惊吓了卢萦的陪礼。

为了表示自己已经不介意了,卢萦把张丰放在这里的玉佩还给了他们。

卢萦知道,这还只是第一波。等过两天他们把自己和阿缇,萧燕等人的关系完全调查出来后,还会有陪罪的礼物送来。

傍晚时,卢云回来了。

听到姐姐说了今天的事后,卢云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皱着眉头担忧良久,又问道:“姐,那你奏了曲,他们会不会把你看低?”

在大庭广众当中,抛头露面奏乐的,一般都是乐伎。

当然,也有世家姑子偶尔在人前表演一番的,可她们身份不同,便注定了她们做什么事,也不会被人看轻。

听到弟弟地问话,卢萦却不甚在意:“他们在知道我与阿缇她们交好后,便不会看低我了。”转眼她又晒道:“再说,我还真不想适人。世人赞我也罢毁我也罢,没什么好上心的。”

其实,还是好处远远多于坏处。

第一次听到姐姐斩钉截铁地说不想适人,卢云呆了。他愣愣地看着姐姐,突然间,泪水盈眶。

抿着唇,卢云沙哑地说道:“姐。你……我……”他不知说什么的好。他想,要不是当初曾郎悔婚,要不是他还太弱小,姐姐也不于受这么多的委屈,今天还差点被人强掳而去,差点便被毁了清白,更不至于有了不想嫁人的念头。

卢萦瞟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卢云,忍着笑,没有安慰他。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主公以为如何?

卢云看着月光下面容清丽,身姿动人的姐姐,想到她要这样孤零零地过上一生,越想越悲。

他低着头,把脑袋埋在双膝间。

卢萦虽然不觉是不嫁人有什么不好,可现在看到卢云这样悲伤,忍不住还是安慰道:“阿云,别想多了,姐姐便是不嫁人,也不会孤单。这不是还有你和你的孩子吗?”

脑袋埋在双膝间的卢云胡乱点着头。

卢萦也知道,其实卢云主要是被自己给人掳走的事吓得狠了。当下她又胡乱劝了他一句后,姐弟俩才上塌睡觉。

第二天,送走卢云后,卢萦穿上弟弟的旧袍,出了府门。

在卢萦想来,穿男袍虽然不一定清净,可像她这样无依无靠,只有弱弟相依的情况,也太容易出事了。想来想去,她决定以后只要没有必要,还是着男装,尽量让附近的人,把自己和卢云看成两兄弟的更妥当些。

成都很大,店铺林立,繁华无比。卢萦把张府送来的锦缎送到衣铺,给自己和卢云各置了夏秋冬三季的袍服两套后,便把张府送来的一部份首饰兑成了铁钱。

袖袋里有了钱,底气都足了很多。卢萦一边走,一边寻思道:以后要是找到了生财的门路,得买两个仆人了。

转着转着,卢萦来到一条特别的街道。这街道中,大多数的房屋都是建成楼阁形状,更有不少漆成了红色,粉色。

看来。这便是有名的花街之一了。

卢萦好奇地看着,见街道中流人如潮,她也混入其中。

一座座阁楼中,不时有乐音传来。这充满闲情逸兴的乐音。充斥在春风中。对比起大半三餐不继的庶民来,给人一种别样的奢华。

走着走着,不时可以看到一个个打扮得精精致致的青年从楼阁中走出。如现在,走在卢萦身前的几个,便是刚才从红楼中走出。

“听说那编唱《卓文君》的人露面了。”

说话的人,是一个长相白皙清透的青年,这青年的嗓音很好听,只是举手投足间透着种阴柔。

另一个微黑的青年回道:“《卓文君》一出,成都各大乐坊都变了风潮。听说有人出高价寻找那编曲者。他要是真露了面。定然会被各大教坊立为座上宾。”

“座上宾?那些个郎君公子,谁稀罕这教坊的座上宾?”

“此言差矣,听那这编曲者不过是个普通人。圣上继位后。官家子弟行商赚钱,都是堂而皇之。那人通过这一条道赚钱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听着几人地议论声,卢萦低下头来。

从昨rì在张府时,她便知道,自己在成都引起了一股新的风潮,可她断然没有想到,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在这花街柳巷里,还有了一定的地位!

可惜,可惜她不是男儿身。要是男儿身的话,完全可以凭着这一点大赚特赚,大不了多个风流名头。

真是可惜。

这时刻,卢萦也走得累了。她转身朝家的方向返回。

来到市集中,顺手购置了些家中需要的小东西。以及今晚的菜肴。卢萦继续提步向回走去。

刚刚来到自家院子前的那巷道里,突然的。一个惊喜地叫声传来,“阿萦!阿萦么?”

卢萦回头。

她对上了坐在马车中,正朝着她挥着手的萧燕和尚缇。

尚缇见到果然是卢萦,欢喜得不停地挥着手,哇哇叫道:“阿萦,你可叫我们好找!”

没有想到自己昨天才露出行踪,今天她们便找来了。

卢萦心中感动,她提步向她们走近,对上双眼亮晶晶的两女,卢萦笑道:“当时购了这房子后,我便向你们府中投了贴子。”

话音一落,萧燕便埋怨道:“定然是那些小人作崇。”她看向卢萦的眼神,比以前在路上还亲近些。弯着眼睛快乐地看着卢萦,萧燕问道:“阿萦,嘻嘻,昨天你在张府说你姓萧哦。”

她还没有说完,尚缇已经在一侧不高兴地叫道:“就是就是,阿萦,你也太没意思了。你怎么就不说你是姓尚呢?”

在别府看来,这般冒用姓氏,分明是极不敬的行为。可这两女却是高高兴兴,萧燕的表情中更带着几分得意。

卢萦眸中笑意流淌,心头暖暖的。

怪不得书上总是说,患难之交才好什么的,她对这些大家姑子,从不谄媚讨好,甚至与她们相处时,连圆滑周到都做不到。可她现在却用自己稍嫌冷漠的真性情,与她们交上了朋友。

弯唇一笑,卢萦回道:“这不是顺口么?”之所以冒充萧姓,自然是因为那一晚要不是她那把火,萧燕的性命不保不说,来自萧府的仆人,更会害了这些大家子女。有所谓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某种意义上说,她是救了萧氏一族。所以,卢萦知道,自己冒用萧姓,便是传扬得最大,萧氏一族也不会怪罪于她。

尚缇不高兴地说道:“姓尚也很顺口。”

一边说,她一边伸出手扯向卢萦,把她扯到马车上后,萧燕好奇地拿起卢萦手中的篮子,低头瞅了瞅后,她埋怨道:“好脏,阿萦,我给你送一个婢女来好不好?这样便有人替你做这些家事了。”嘴里埋怨着,她却是大大方方地把沾了泥的竹篮朝她干净的马车角落里一放,浑然不管弄脏了她家漂亮的马车。

卢萦笑道:“不要,我要自己赚。”

“真没意思。”

“你明明是个姑子,老想着赚钱干嘛?”

两女同时指责出声。

卢萦也不理会,她在一侧坐好,朝左侧一指,“朝那边走,我家在里面。”

萧燕连忙伸出头朝驭夫吩咐了一声。

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中,阿缇在一旁叫道:“阿萦,这阵子我们老想你了。”她大大咧咧地说道:“那次路上出了事后,我们一回去便找上了萧氏的那继母。阿萦,你一定没有见过那妇人,那话说得丝毫不漏,找的理由条条是道,扯到最后,都成了阿燕和她弟弟的错了。真好笑,难道阿燕还派人来杀了她自己不成?”

卢萦感了兴趣,她问道:“后来呢?难道就这样放过那妇人了?”

尚缇扁了扁嘴,道:“恩,现在根本扯不清了。有几家还真的相信是阿燕做的那事。不提那些蠢材,只要我和文庆等人认定阿燕是清白的,她那继母便害她姐弟不成。不过现在阿燕的父亲还是受了些罪,都赋闲在家了。阿燕这一房的生意,也被停了个七七八八。”

卢萦转头看向萧燕。这般近看,她是显得憔悴得多。看来这场风波,对她的刺※激很大。

见卢萦看向自己,萧燕抿唇笑道:“是啊,那时候,我与阿缇老是提到你。想着,如果你也在,说不定便能分出黑白来。”

看来不知不觉中,卢萦在她们面前,已树立了威信。

卢萦微微一笑,心下想道:各大家族的人都生活在勾心斗角中,其中能人无数,比我强的多的是。两女这是把自己抬高了。

说话之际,已经到地了。卢萦跳下马车,一边打开房门,一边迎进两女。

阿缇一跑进去,便哇哇叫道:“阿萦,这也太小太破了吧?比你在汉阳的房子还差得远。”

卢萦闲闲走近,回道:“等以后钱多了,再置一间更好的。”

萧燕则在一侧说道:“阿萦说起来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哦。要不,你和阿缇送一个院子给你?”

卢萦勾了勾唇,笑道:“我赚得到。”

两女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顿时有点丧气。

卢萦看到她们失望的样子,却是笑着想道:有所谓人情债最是难还,才不要你们用两个钱便打发我了呢。她知道,在两女心中,便是给了她院子,也不会认为自己与卢萦两不相欠。可抵不住她们身后的大人会这样想啊。

三女说笑间,卢萦已烧好水。她把旧塌几摆在院子里,对着春rì的阳光,吹着春风说起闲话来。

说着说着,萧燕突然道:“真是好笑呢。昨晚阿萦在张府表演的事传到我们府中后,我那继母居然说,这卢氏娘子人既聪慧,又是救了阿燕的,她说她姓萧,这便是缘份啊,不如由我把她认作义女如何?”

萧燕的话一落,卢萦便抬起头来,问道:“你家人如何回答?”

萧燕道:“我奶奶疼我,她听我说过你的事,当时也中意了。不过我几个婶子不愿意。”她没有说,有个婶子直接说,那卢氏娘子已经十五六岁了,都没有定下婚约,这一路她还扮成个男子,分明就是任性妄为的,这种人,不能入萧宅。

说到这里,萧燕连忙安慰卢萦道:“阿萦,你别在意,她们是不识得你有多好。”

卢萦摇头,“我自是不会在意。”看来,萧燕等人定然是没有把她与那个贵人有来往的事告诉家里的长辈。不然以他们的敏锐,肯定会欣然地把自己收为义女的。

正寻思间,尚缇叫道:“对了阿萦,在这里甚是无趣,不如你到我家窜窜吧。我母亲听了我的话,可喜欢你呢。”

卢萦还没有回答,只听得大门处一阵敲门声。

卢萦蹙眉,她走出几步问道:“什么人?”

不一会,门外传来一个青年沉hòu的声音,“卢萦,主公要见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又有进帐

一个青衣人站在门外,他瞟了一眼尚缇和萧燕,便转向卢萦,又道:“主公要见你,走吧。”

卢萦点了点头,她轻声道:“稍侯,容我更衣。”说罢,向房中走回。

看到她走来,尚缇和萧燕同时站了起来,她们睁大眼看着卢萦,一时不知说什么的好。

早在路途中,卢萦对着那人俯首称臣时,她们便觉得这两人处起来很奇怪。少女的心中,还不想好友的生活,因那莫名其妙的关系而受到影响,所以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反正,卢萦如果真与那个贵人的关系,迟早也会暴露出来。如果没有关系,只要没有流言传出,她还能在成都找到如意郎君。

卢萦看着两女,微笑道:“阿缇,阿燕,我先去了。”

两女反应过来,“好,你去吧。”“我们也走吧。”

换过那袭银白色男袍后,卢萦上了马车,而这时,阿缇和萧燕已然离去。

那青衣人策马走在卢萦身侧,突然问道:“主公最喜阿萦着红袍,阿萦怎地穿了这银色的?”这袍服好是好,却衬得卢萦太过冷情。

卢萦垂眸,淡淡回道:“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主公,我是个冷情又正经的人。”这话一出,那青衣人抽了抽唇角。

走了一会,卢萦奇道:“不是回那府第么?”

“主公不在那里。”

想了想后,卢萦问道:“郎君可知道主公因何事唤我?”

青衣人答,“主公所思所想。不是我等能够揣测。”

走了一会,马车来到了一个精致的小庄子外。驶入这占地不过五十亩的小庄子,卢萦远远地便看到,那人正站在湖水边。有一下没一下的钓着鱼。

下了马车后。卢萦也不用那青衣人带路,慢慢便走了过去。

来到他身后时,那人还玩得高兴。卢萦朝一侧看了下,不见有装鱼的东西,便朝一个护卫说道:“拿个桶子来。”

“是。”

不一会,一个桶子放到了卢萦的身后。正好这时,这人钩上了一条鱼,他正要重新放回湖水中,鱼尾被一只小手抓住。

却是卢萦。

她自自然然地从他手中把那鱼拿过来。然后扔到桶里。回头见到这人正懒洋洋地盯着自己,便勾了勾唇,说道:“肉食虽鄙。却贵得很,这鱼主公不用,不妨给我回去加餐。”

她的话音一落,那人长叹一声,道:“阿萦,你怎能不怕我?”

看来这个问题真是困惑他太久了。

确实是困惑他太久了,就因为这个姑子的这种不畏不惧,自在从容,令得他有几次想把她抓到身边时,又怕失了她这份野性。便又放了手。

卢萦抬头看向他,阳光下,这人略带琥珀色的眸子泛着光,配上那狭长的眼型,有种勾魂荡魄的美。

身为一个男人。俊成这样子。其实挺过份的。

迎上他的眸光,卢萦突然说道:“主公。我昨日遇险了。”

她想,他应该想听到她自动诉苦。

果然,这人眉头微蹙,他无奈地看着卢萦,慢腾腾地说道:“这话由我亲自问出,更能慰贴阿萦之心。”

果然他是这个意思。

卢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人再次叹了口气,继续懒洋洋地说道:“连同这个动作,也应是我施为。”

这语气,当真好失望,好无奈,好叹息。

……卢萦啊卢萦,你怎能步步抢了先机,抢了他的动作呢?

卢萦乌黑的眸子兀自迎着他的,在他的声音落下后,卢萦冷情地说道:“主公,阿萦若是成为人妇,是不是便不用为主公效力了?”

那人又想叹气了,他温柔地问道:“原来阿萦为我效过力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地不记得?”

卢萦面无表情,冷冷清清地说道:“主公已老,记忆不好很是正常。”

“……”

两个咳嗽声从守在四周的护卫那里传来。

这时,迎着那人的卢萦继续说道:“主公,阿萦想了又想,直觉得这成都实是龙谭虎穴,想阿萦才来成都多久?便被登徒子看中,直接掳回去了。这等事真不能发生第二次。所以,阿萦准备从今日起,正式以卢氏阿文的身份出入。”

她瞅着这人,静静地问道:“主公,你说阿萦此策妙不妙?阿萦是不是很聪明?”

那人只是盯着她。

卢萦仿佛只是告诉他一声,当下,她便转过头,声音一提,朝着众护卫淡淡地吩咐道:“诸君以后见我,还请唤我“郎君”,呼我卢文。”

再一次反客为主地宣布过后,卢萦悠闲地回头看向贵人,扯了扯唇,很是有礼地问道:“主公以为如何?”

“……”

良久之后,贵人才慢腾腾地放下钓鱼竿,他朝卢萦勾了勾手,“过来。”

卢萦从善如流,走了过去。

“再过来一点。”

卢萦又靠上一点。

“恩?”

对上贵人微眯的凤眼,卢萦冷着脸解释道:“阿文身前只有一足空地,再上前,只怕会踢到主公。阿文还不曾修得穿墙之术,主公身娇肉贵,容易误伤。”

能把这拒绝的话说得如此道貌岸然,也是难得的本事。

贵人有点想笑了,他盯着卢萦,突然的,微微倾身向前。让自己的呼吸之气扑在卢萦脸上。

……这才多久?小姑子连害羞也不知道了。明明上次不是这样的。

暗叹一声,他右手一伸,很没风度地把她强行搂在怀中。

把卢萦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贵人微笑地问道:“敢问阿萦,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了?”

一张脸都闷在他怀中的卢萦。声音依然冰冷漠然,“强迫的关系。”

“……”

这话也太不客气了吧?

贵人低下头,他的右手轻轻地摩挲着卢萦的脸,看到她在自己怀里。在自己的抚摸下不惊不惧。形容不改的模样,不由叹道:“阿萦脸皮变厚了,这羞赧之色,都透不过来了。”

卢萦淡淡回道:“聪明人不能在一件事上犯第二次错。”

女人在自己的男人面前显出羞赧之色,这是犯错么?

贵人低头无力地瞅着她。

好一会,他突然笑出声来。便这般抱着卢萦,他闷闷笑了一阵,低下头把脸搁在她秀发上,磁沉地问道:“阿萦在我面前。老是想用激将之法。阿萦啊,你便这般渴望我能说出不动不要你的诺言么?”

卢萦被说中心事,也没有恼羞成怒。而是淡淡的,冷情地瞅着他。

……就是这样,总是这样,这小姑子扣准自己不想强迫的心思,绞尽脑汁地想要抽身而退。还每次不但没有激动自己,反而令自己心情大好。

搂着卢萦的贵人双眼眯了眯,他慢慢松手,放开了她。

随手扯下一块玉佩,他递给卢萦,笑道:“呶。拿着这个,以后碰到不识相的人,你拿出来晃一晃便是。”

卢萦把这玉佩举起,对着阳光照了照。

见她看得仔细,贵人突然问道:“那块碎了的玉佩。你带到成都来没有?”

还别说。他不提,卢萦都要忘记那物了。她一直怕那玉佩真碎成了渣。连拼也拼不起,几乎是一到成都,便把那玉佩连木盒给埋在了一个妥当的角落。

在卢萦寻思时,贵人瞟了她一眼,懒得追问。

他收起鱼竿,沿着湖边行走起来。

……

卢萦这次呆了一个时辰才提着木桶告辞离去。目送着她的背影,贵人叹道:“真是廉颇老矣……。”

见他如此,一个青衣人上前低头说道:“这卢氏娘子所思所想甚是与众不同,主公无须在意。”

“我没在意。”贵人垂下眸子微微笑道:“我只是觉得,挺有意思的。”说这话的时候,一道温柔多情的眸光一闪而逝。

齐刷刷的,众护卫同时打了个寒颤,低下头再不吱声。

出了庄子的卢萦走得很快。

不知怎地,她觉得今次与往时不同,今次出门之后,她不是松了一口气,不是觉得自己又过了一关,而是心口一紧。

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而且,这绝对不是她所期待的。

蹙着眉,卢萦越走越快。

刚刚走到一条巷道处,突然间,后方传来一阵呻吟声,伴随着那呻吟的,还有一个男子忍痛地求救声,“求,求求你……救我。”

卢萦脚步一顿。

从前后透进来的光亮中,可以看到墙角黑暗处,缩着一个血淋淋的身影。这身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长得白嫩嫩的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模样。

可是,他的身上,不但血淋淋的,还可以看到明显的刀伤……

这少年是惹上了得罪不起的仇敌了!

感觉到有人经过,少年抬起头来,他睁着一双小兔般的红眼睛,泪盈盈的,低低的,乞求地说道:“求,救救我!”

他向卢萦伸出了手。

卢萦没有上前。

她抿了抿唇,朝这少年盯了一会后,不但没有停留,反而脚步加快。随着她越走越快,身后的少年,求救声渐转成绝望的呜咽。

不一会,卢萦来到了街道中。她径直朝几个身强力壮的贩夫走去。从怀中掏出二十个铁钱,卢萦朝巷子里一指,道:“那里面有个人受了伤,你们把他抬出来。这是一半钱,等到了医铺,再给你们另一半。”

把钱一丢,她便朝不远处的医铺走去。

身后,几个贩夫连忙朝巷子里走去。

不一会功夫,他们抬着那血淋淋的少年走了出来。卢萦正站在医馆外,看到他们过来,她开口道:“大夫那时,我已给了钱。这二十枚铁钱是你们的了。”

也不废话,她提步就走。目送着她的背影,那少年提起一口中气,喃喃说道:“多谢,多谢……”卢萦没有理会,而是越走越快了。只不过,她那只木桶,却给遗忘在医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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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待客之道

卢萦赶到府中时,一眼便看到,她家的巷子外面侯着两人仆人,正在朝着外面探头探脑。

一眼看到卢萦,两仆都是一喜。他们连忙上前,朝卢萦行了一礼后,一仆说道:“卢氏娘子,我家郎君侯之久矣。”

卢萦抬头寻去,却在自家的大门口,看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旁,还站着四个美丽的婢女。

在两仆地殷勤中,卢萦缓步走去。

看到她靠近,车帘掀开,打扮过,白袍束发,越发显得俊秀引人的张丰,露出面容来。

张丰的神色很有点复杂,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卢萦。

待卢萦走近,他便走下马车,朝着她一礼,客气地唤道:“卢氏娘子。”

“恩。”卢萦淡淡地应了一声,提步走到他面前,抬头问道:“张郎为何而来?”

看到她闲适的动作,冷清的美丽面容,张丰眼睛一直,好一会,他才低头,继续一礼,说道:“我此番前来,是想亲自向小娘子致歉。”

说罢,他命令道:“把东西抬下来。”

两仆立马上前,把放在马车中的几个木箱抬了下来。

卢萦目光瞟过那些木箱,淡淡说道:“郎君的心意,我领了。”她走过去打开房门提步入内。微微侧身,卢萦静静地看着婢仆们抬着木箱入内,唇角含着一抹浅浅的,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于心的笑容。

不一会,她感觉到张丰的目光还在紧盯着自己。

卢萦转头。

四目相对,张丰清咳一声。他跟在婢仆们身后走入院落中。朝四下看了一眼后,他的目光,再次粘到了卢萦身上。

卢萦走入厨房,淡淡说道:“寒舍鄙陋。只有白水了。郎君用不用?”

“啊?用。”

卢萦闻言,给他倒了一盅。

低下头,从卢萦白净的手掌中接过那盅白水,张丰看到了她手指间的茧印。

这茧印让他底气大增。胡乱喝了一口水平后,张丰开了口,“那个阿萦,我是真的倾慕于你。”

瞧瞧,这地位稍有不同,连用词也变了。现在都用上了“倾慕”两字了。

似乎没有看到卢萦唇角那抹似笑非笑,张丰清咳一声后,尽力让自己声音平缓地说道:“昨日之事。是我唐突了……娘子不见怪,我心里非常高兴。”

抬头看着她,张丰温柔地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可不管如何,我这颗心,对娘子是天日可表。”顿了顿,他笑得明灿,一颗白牙亮晃晃地说道:“阿萦,我跟父母说了,他们同意我以聘妻之礼迎你为妾。”

以聘妻之礼纳她?就是说。给她妻下第一人的位置啦?

卢萦唇角弯了弯。

见她似是开怀,张丰也露出一口白牙明晃晃地笑着,眼睛中都盛满着得意,他温柔地说道:“阿萦,我知你与尚氏。王氏萧氏诸人都有交好。也知道你是个聪明有才的,我本来便觉得。草率迎你入张府,着实是糟蹋了。现在这样子,我父母那边是把你高看了,阿萦,你只要点一点头,我便把一切张罗好,只需等上三个月,我娶了妻,马上聘你入门。”

看来这人没有查到自己与贵人有关系。

卢萦感觉到张丰越来越温柔的语调,见他越来越靠近自己,便抬起头来,静静说道:“不好。”

只是两个字。

而且还是这般含着笑说出的。

张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由一愣。

看到他呆愣的模样,卢萦弯了弯唇,慢慢说道:“张家郎君,这样不好,我不想做你的妾室。”

说到这里,她下了逐客令,“时已不早了,郎君既然把话说完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张丰的脸色变了几变,一抹失望从他的眸子中流泄而出。

好一会,他才说道:“卢氏娘子,你快要及笄了吧?而且你这院落如此简陋,你弟弟读书升字,不管是拜上良师,还是将来游学,到京都举业,都是需要有人打点,有钱财支持的。你跟了我,这些就都不用愁了。”

他诚恳地看着卢萦,斯斯文文地说道:“卢氏娘子,我是真的中意你,以后也会对你甚好…你又何必固执?”

他说得很诚恳,非常之诚恳。

卢萦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我知郎君不是歹人。”事实上,如果他真是个歹人,她也不会这般轻易地原谅他。

卢萦继续说道:“只是我的婚姻之事,自有主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与郎君有所牵扯。”

说到这里,她走到大门旁,盈盈一福,“郎君慢走!”

卢萦这么不客气,张丰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从她的身边走过,在经过她时,平静地说道:“我说的话,卢氏娘子不妨考虑一下。卢氏娘子也可以打听一下我是个什么人。昨日我虽然唐突失礼了,可我这人还是重情重义的。娘子跟了我,断断不会吃亏。”

说到这里,他手一挥,“走吧。”

卢萦把他们送了出去。

关上大门,她走到几个木箱子前。这次倒是有意思了,其中一个大木箱,居然装了整整一箱的铁钱。

看到这铁钱,卢萦突然想道:莫非我把张府给的首饰兑成铁钱的事,被他们知道了?

而另一个小箱子,则是大半箱的黄金,看起来足有三百余两。

另外几个箱子,装了一些文房四宝,还有一个箱子,依然是一些名贵的蜀锦。

这张府,倒舍得出手,前后两次赔礼的钱,都可以纳几个妾的了。

这些东西卢萦搬不动,她也索性不急。优哉游哉地看了一会书后,卢萦煮好了饭。用三足鼎炖煮了菜,只等着卢云回来。

傍晚时分,卢去准时回来了。他一看到放在院子时的几个箱子,顿时一惊。奇道:“姐。又有人给我们钱了?”

“恩。”

卢萦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竹简,道:“这次得了不少钱,够我们在成都舒服的享用一阵了。”

她微笑道:“房间还有点空,阿云,我们把东西放好后,你陪姐姐再去购置一些东西。”

卢云高高兴兴地应了,走过来把箱子打开看了一会,双眼亮晶晶地说道:“姐,要不。我们去置一些田产吧。不然置一些店铺也行。”

卢萦却有点犹豫,她慢慢说道:“我这心总不安着,也不知在这成都能住几年。还是把这些妥当收了。心中踏实些。”

卢云道:“好,一切听姐姐的。”

姐弟俩把东西藏好后,各揣一袋铁钱便出了家门。

接下来,姐弟俩光木匠便找了几个,又定了些人,准备把房间修整得更漂亮些。再让人送来了一些被絮什么的,回到家时,已是夜了。

第二天,卢云照常上学,而那些请来的木匠则开始忙活起来。又是制做新的塌几。新的床铺,还有各色书桌,旧门换新门,还有墙壁的修整,一直忙了三天。才把一切忙完。

而这时。这个小小的院子,已填得满满的了。几个房间中,都摆满了家俱物事,每一个角落,都带着一种家的琐细和温暖。

刚送走那些雇工,卢萦还没有休息一天,门外,又来了一辆马车。

这一次,看到那马车,卢萦是笑意盈盈。

马车一停,萧燕和两个婢女便跳了下来。只见她一边四下张望,一边清脆地说道:“阿萦,几天没有来,你这里都变了哦。”

卢萦领着她走了一遍,问道:“阿缇怎么没有来?”

萧燕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时时与阿缇粘在一起啊?”

难道不是?

对上卢萦的表情,萧燕懒得解释,她手一挥,说道:“阿萦,我这次来,是奉我奶奶的命令,请你到萧府做客的。”

卢萦怔了怔,徐徐问道:“我与那贵人之事,你说了?”

“没有啊。”萧燕马上抬头看向她,她扁嘴道:“我们早就商量好了,这事儿谁也不说出去。阿萦,你在那人那里,毕竟是妾身未明呢,你救了我们,我们不能害你嫁不了人。”

卢萦感激地说道:“谢谢。”

“谢我做甚么?”萧燕瞪了她一眼,埋怨道:“你虽然不说,可我就是感觉到你更喜欢阿缇些。”

也不等卢萦说什么,她拍了拍衣裳,笑嘻嘻地说道:“快去准备一下。”

见卢萦犹豫,她睁大眼叫道:“阿萦,你难道还不想去?你弟弟不是学问很好吗?便不是为了他,你也要多加走动,好找一个如意郎君。还有呢,你那天说你姓萧,可是用了我家的姓哦,怎么着,也得见见我奶奶吧?”

卢萦听到这里,心神一动,不由笑道:“我可没有说不去啊。”说罢,她回到房中,换了一袭女裳,又留了一张纸条,再拿了些银财后,卢萦便跟在萧燕的身后出了门。

彼时成都城中,正是繁华热闹时,马车一路走来,迎上来往庶民恭敬而小心的目光,看到一个个新鲜好玩的杂耍,卢萦直是目不转睛。

就在这时,一直打量着她的萧燕突然凑近来,小小声地说道:“阿萦,那天那人,叫你去做甚么?”

要说清白,卢萦现在真的清白不了,她一个姑子,屡次被那贵人叫去,这话传到哪里都透着不寻常。

卢萦回头,对着一脸好奇的萧弱,叹道:“他就是找我说说话。”苦笑了一下,卢萦认真地解释道:“可能那人见我胆大包天,又总是以郎君自居,便觉得有趣吧。”

萧燕点了点头,转眼,她又小声提醒道:“阿萦,传说中,那人最是喜怒无常,你在他面前,可得小心了。”吐了吐舌头,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那人的身份,在整个成都都是秘而不宣的。不过你无论如何要记住,千万不要得罪了他。你得记着,得罪他的人,别说是你卢萦姐弟,便是尚氏这成都有名的大世家,也保全不了。所以,你在他面前一定要恭谨万分,小意百倍。”

语气真诚之极。

卢萦连连点头,低声道:“我会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灭你还不简单?

马车转来转去,不一会功夫,便驶入了一个极其繁华的街道。

过了那街道,四周渐转安静。看着宽敞而干净的巷子,还有两侧精致宏伟的高墙青砝,卢萦忖道:多半是快到了。

约二刻钟后,马车来到题有“萧府”的巨大石柱旁,看着那足有六米高的铁门,听着里面传来的喧哗声,卢萦还没有说话,萧燕已低声说道:“这是我的家,可我不喜欢呆。”

转头看向卢萦,萧燕喃喃说道:“阿萦,你说做女子有什么好?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嫁人后又有更多的烦恼。”

这个问题,卢萦自是回答不了。

当马车从大开的正门驶入时,萧燕突然伸出头唤道:“停一下。”

马车一晃,停了下来。

萧燕伸手把车帘掀开,让卢萦的面容露出来后,她盯着那几个门子,冷笑道:“看清了没有?她就是卢氏娘子,是我的好友,以后谁要是再狗眼看人低,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在萧燕的目光下,几个门子都是低着头,畏畏缩缩地回道:“不敢。”

“不敢就好。”

马车驶了进去。

抿着唇,萧燕低声说道:“阿萦你知道吗?那天知道你给我投过贴子,却被门子拦下后,我就想惩治他们,可都给我那继母拦下了。”少女因为隐着怒火,秀美的脸都有点扭曲,“我堂堂萧府嫡姑子,连处治个门子也给她拦下。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就是让那些人知道,我在这个家里。什么也不是。奶奶虽然疼我。可这等小事,我也不好闹到奶奶那去,我总不能一有什么事就叫到奶奶那里去。”

她转头看向卢萦,认认真真地说道:“阿萦,呆会你见了她,可别被她骗了。”

卢萦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手,安慰道:“别怕。”

得了卢萦地安慰,萧燕向她靠了靠,不过没有碰到卢萦。而是低下头,好一会,她抬头微笑。“我不怕。”

两女交谈中,马车停了下来。萧燕领着卢萦,朝一个院子走去。一边走,她一边笑道:“阿萦,你先到我住的地方看看吧。等奶奶有召了,我们再过去。”

“恩。”

两女这一路行来,婢仆川流不息,他们看到萧燕,都是低头行礼,偶尔也有人悄悄地瞟向卢萦。目光不无好奇。

萧燕的闺房,是一处阁楼上。两女刚刚抵达阁楼处,卢萦还没有入闺房呢,一个婢女便小跑了过来,笑眯眯地朝萧燕行礼唤道:“大姑子。主母说。你带回了卢氏娘子,怎么不让她也看看。她还要感激卢氏娘子对大姑子的帮助呢。”

这婢女的声音又清又脆。透着一种轻快。

萧燕淡淡地说道:“知道了,你告诉母亲,我们马上过来。”

“是,大姑子。”

那婢女一走,萧燕一边唤人端水帮卢萦净脸,一边冷笑道:“想显摆自己势大眼目多么?我们坐也没坐便来唤人了。”

卢萦洗了个脸,又薄施了一层脂粉,萧燕才带着她下了楼阁。

萧大夫人的院子,便在隔壁,两女还没有走近,一阵莺莺燕燕地说笑声便从院子里传来,显得煞是热闹。

刚刚靠近,一个清雅温柔的笑声传来,“你们几个小蹄子,真是好不知羞也。”

这声音一落,几女嘻笑起来,一个少女的声音传道:“明明是大伯母开的头,居然说是我们不知羞。呜呜,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一阵假哭中,笑声更响了。

萧燕在一侧冷笑道:“看来我那几个姐妹也在。”她看向卢萦,提醒道:“我那继母最是阴毒,她娘家势力也大,把我几个堂妹妹的心都搂过去了。”

听到这里,卢萦终于知道萧燕姐弟难在哪里。这个大夫人不但掌了萧府的家,还收拢了人心。萧燕姐弟等于是孤立无援。怪不得上次那种等于当场抓获的罪,她也能丝毫无损。

就在卢萦寻思时,萧燕已摆出了一副笑脸,她牵着卢萦的手,温柔清亮地说道:“母亲,我带阿萦过来了。”

四下微静中,萧燕和卢萦步入了花园中,而此时,花园正中,有十几个女子正说说笑笑,而此刻,她们都转头看向了卢萦。

这些女子中,坐在正中的,是一个长相温婉大方中,透着几分清雅之气的妇人,这妇人约二十七八岁。她明眸似水,看人时,给人一种极为温和可亲的感觉,哪怕什么话也不说,就让人觉得她是个纯良温善可靠的。

怪不得萧燕会输了。

卢萦暗暗想道。

在她看向那妇人时,那妇人也看向她,妇人的眸光带着笑,带着几分温和和随意的亲近之色。不过,卢萦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让自己移开了目光……这妇人如毒蛇一样,给人的感觉粘乎阴冷,很不舒服。

萧燕牵着卢萦走到那妇人面前,朝她福了福后,两人唤道:“女儿见过母亲。”“卢氏阿萦见过萧府大夫人。”

“快起来快起来。”萧大夫人笑得弯了眼,她伸手握住卢萦的手,把她上下打量几眼后,叹道:“长得这么可人,怪不得了。阿萦啊,你对阿燕有恩,便是对我有恩,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伯母一定帮你。”

这妇人不说话时显得清雅,说话时透着爽朗,真是很容易让人相信,她是从内心深处关怀你疼爱你。

卢萦屈膝,“多向大夫人垂爱,我与阿燕本是好友,朋友之间相互帮助乃是常理。”

萧大夫人喜爱地说道:“好了别说这个了,阿萦,你坐在我旁边。跟伯母说说话吧。”亲密地说到这里,她又朝众姑子打量一眼,转向卢萦笑道:“刚才第一眼见,我便觉得阿萦很是不同。原来。阿萦身上还有一股清冽之气呢。你们这些小丫头定然不知道。多年前的那个卓文君,也是有这种气质的姑子。”卓文君三个字一出,还不以为然着的众姑子,脸色便有了变化。这么多年了,当年的事还是四处传说着。有人赞卓文君勇敢,更多的是说她淫奔无耻。

所以,一听到萧大夫人把卢萦跟卓文君相比,萧燕的那些堂妹表妹们,一个个表情怪异。似笑非笑的透着嘲讽。

这时,萧大夫人还在温和可亲地说着,“所以她当年可是倾倒了不少世家郎君呢。要不是那司马相如才学特别过人。又擅长温柔手段,还轮不到他得了她呢。”说到这里,萧大夫人扶着卢萦的手,笑眯眯地续道:“阿萦告诉伯母,是不是有很多郎君喜爱你?你们那一路同来的伙伴,文家的,杨家的,可都是人中俊彦哦。”

最后一句话说出,好两个姑子都变了脸,看向卢萦的目光中。已带着几分冷意和不喜。萧大夫人说的“很多郎君喜爱她”,分明还是讥刺卢萦放浪,后面那句话中,她刻意挑出两个少年郎君说事,却令得其中两个姑子看向卢萦的目光中。带了几分警惕和厌恶……原来。她们是那两个少年的倾慕者。

卢萦还是第一次遇到萧大夫人这样的人。

她相信,如果不是萧夫人怕她见识不够人太蠢笨。还不会把这暗讽的话说得这么明白。

卢萦的双手,直到现在还被萧大夫人亲昵地握着。

她所说的话,卢萦还没有反驳的余地,毕竟卓文君那曲是卢萦演绎的,较起真来,她把卢萦比作卓文君,还是赞美呢。

就在萧大夫人的声音落地时,后方一个尖脸的小姑子叫道:“对了卢氏娘子,不是说你技艺出众吗?你给我们演奏一下那个《卓文君》吧。”

那小姑子的声音刚落,另一个小姑子已跑上前,她亲密地挽着卢萦的手,先是朝萧大夫人做了一个鬼脸,“大伯母,你就光疼阿萦不疼我了。”在萧大夫人的笑骂中,她抬头看向卢萦,甜甜笑道:“阿萦,你就表演一番嘛。好不好,你就表演一下嘛……人家早就听说了,一直渴着盼着你来,你就表演表演嘛。”

表演是容易,只怕这一番表演后,她就彻彻底底地沦为歌伎那一流了!

就在卢萦沉默时,萧燕走了上来,她抢过卢萦的手,毫不客气地直接说道:“阿萦是我请来的客人,哪有让客人表演的道理?”她瞪过几女,忍着怒火说道:“母亲,你怎么不说说她们?”

卢萦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萧燕会与尚缇成为朋友,原来两人根本就是一样的直爽性子。这般行事说话,怪不得斗不过这个萧大夫人了。

果然,萧燕的声音一落,那个被萧燕推开的姑子已甜甜地说道:“阿燕,我们明明没有那么想,都是你自己瞎说……卢氏娘子当然是贵客,我们这里又没有外人,叫她表演一番怎么啦?”

她的话音一落,另一个姑子也叫道:“卢氏娘子,我们这么多人求你,你好歹也要给个面子吧?”说到这里,她命令道:“来人,去摘一片竹叶来。对了,告诉大伙,说是那个演奏《卓文君》的卢氏娘子过来了,让大伙都过来到看她表演。”最后一句话,彻底把卢萦放在歌伎的位置上,还抵得她无法拒绝。这姑子连“面子”两字也说出来了,如果卢萦拒绝,她们想要惩治卢萦,也是师出有名。因为她没有给她们“面子”。

此时,众姑子也罢,萧大夫人也罢,都目光殷切地看着卢萦,仿佛对她的演奏无比期待。

而一切的萧燕气得脸色发青,只是瞪着萧大夫人等她发话,可萧大夫人看也没有看她,哪里会发话?

一双双含着笑意的目光中,卢萦勾了勾唇。

她转向了萧大夫人。

直直地看着萧大夫人,卢萦清清冷冷地说道:“大夫人也要阿萦演奏么?”笑了笑,她慢慢说道:“阿萦刚来贵府,这茶还没有喝一口呢,大夫人便纵容着贵府姑子来逼迫阿萦,这就是萧大夫人的待客之道?”她转向萧燕笑了一下,又看向萧大夫人,“前几日,阿燕还告诉我,说是她母亲感激我,还想收我为义女……我还以为大夫人是真个感激呢,原来,这才是萧大夫人地待客之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处理

四下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卢萦,萧大夫人更是维持不了那张笑脸,腾地站起瞪着她。

这世间,无论哪个团体行事,都有自己的规则,而如萧府这样的富贵家族行事,那规则便是,除非走到最后一步,除非到了可以直接置人于死地时,是绝对不能撒破脸的。

是,这么多人,这些明褒暗讽,围追堵截地逼迫,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萧大夫人怂恿的,可是,遇到这种事儿,通常正常人地做法都是装糊涂。

因为事情一旦说穿,便没有转圈缓和的余地,说不定会逼得人鱼死网破。大伙都家大业大的,这今天的仇人明天有利益了说不定又是朋友,没有必要啊。

所以,生活在这氛围中的人,都习惯了阴阳怪气,习惯了忍耐,习惯了背后下阴手,当面笑呵呵。

如卢萦这样痛快淋漓地还击对手的,一般是蠢人才干的事。

可这卢萦又生了一副聪明人的模样。

一时之间,萧大夫人呼哧呼哧削呼吸声,传得老响。

她这是第一次,被人明晃晃地反击,公是她一直装惯了,这时刻也维持不下去。

眯着眼看着卢萦,好一会,萧大夫人才慢慢坐下,脸上慢慢地恢复了温和的笑容。

而她身侧的一个少女率先反应过来,她冲到卢萦面前,指着她尖声说道:“你,你竟敢这样跟大夫人说话?”

卢萦挑了挑眉,淡淡说道:“我敢。”

卢萦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那块,她原本想着万不得已才能拿出来的玉佩。一边用手指缠绕着上面的金链,卢萦一边低着头,幽幽冷冷地说道:“萧大夫人成日里算计来算计去,这些原与我无干。不过,我就知道夫人是条毒蛇,毒蛇嘛,既然亮了毒牙,不咬人一口是不罢休的。”

说到这里,她笑盈盈地把手中的玉佩朝萧大夫人的几前一放,倾身向她,双眼紧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词清楚地说道:“萧大夫人,你现在还想咬我吗?那一日你鼓动爪牙勾结匪类围杀阿燕她们,是我坏了你的事……我知道你记恨了,你想在今天看看我是啥样人后,下手除了我。可惜,你动不了我,你也不配动我!”

卢萦的这番话,说得缓慢!

四下没有了半点声音。

一双双目光惊疑不定地盯着卢萦,一个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萧大夫人的脸上终于变了色,她青黑着一张脸,她不敢置信地盯着那玉佩,盯着那玉佩上的龙纹,还有上面刻着的“疆”字!而众姑子隔得远了,卢萦的玉佩她们瞟了一眼,根本没有看清。等她们感觉到萧大夫人脸色不对,想围上看清时,卢萦已悠悠然地把玉佩收了回去。

萧大夫人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卢萦,她现在,其实没有外表上显得那么镇定,她的心脏在砰砰地急跳着,一种腥气直往咽上冲来。

直过了好一会,萧大夫夫才找到理智,她想道:不可能,这玉佩不可能是真的!

转眼她又抬眼看向卢萦:她怎么知道我的想法的?

她确实是对卢萦起了杀心。事情很简单,卢萦坏了她的事,令她的名声现在还不清不白着,令她的丈夫失了职,到哪里参加宴会都有人朝她指指点点,那些个对她不满的,更是整天拿这事说她。

如果卢萦是个大家族的嫡女,她动不了的,心里窝着火的萧大夫人,最多是使使阴招坏她名声,或者让她嫁个不好的男人,或在时机到来时,再想办法杀了出口恶气。

可卢萦不是,她这阵子把卢萦调查了一下,发现她是与尚氏阿键等人交好,不过她只与一个弟弟单住着,平素里卖菜什么的经常外出。特别是刚才与她面对面后,萧大夫人注意到卢萦指间的茧子,确信那传言中的,她得那贵人青眼的事,不过是个谣传笑话……不然,以那位的本事,哪怕是使个眼神,这卢氏娘子都可以过上非富既贵,养尊处优的生活了。

就是这一眼后,她便决定对卢萦下手。而要处置卢萦很容易,找个机会让人抓了她,再送到外地妓院或者直接杀了扔乱葬岗都行。

当然,这事还得过一阵,直到风波过去了,再也没人提起众少年被人围杀一事,让人再也想不到,这个卢氏娘子曾经得罪过自己后,再动手才妥当。

她想,得让这些底下来的臭虫,泥腿子,贱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世间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罪的,她让自己被动一时,自己就让她被人践踏一世!

这便是萧大夫人的生存理念。

可她千算万算,就没有算到卢萦居然看穿了她的,心思,知道自己要动她。

更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乡下姑子,居然真与那天一样的人物有瓜葛。

在萧大夫人一张脸由青转黑,又黑又转白时,卢萦转过头,她经甘萧燕时笑了笑,道!“阿燕,不是说要见你奶奶吗?走吧。”

话音一落,她已脚步加速。

萧燕呆呆怔怔地跟上了卢萦。

看到她们的背影,萧大夫人陡然想道:不行,不能让她去见老夫人!

当下她声音一提,笑道:“哟,阿燕你们走这么快干吗?快,去把阿燕和卢氏娘子请回来。”

不过,她的话音才落下,卢萦已扯着萧燕跑了起来。

在这样的地方,这般奔跑是很出格的,一下子,左右的婢仆齐刷刷地看向这两个姑子,不知不觉中,两人竟是被所有的人注意到了!

萧大夫人脸色一青。

而那几个正准备把两女扯过来的婢女呆了呆后,同时看向萧大夫人。

萧大夫人咬着牙,暗暗忖道:不行,不能这样把她们拉回,这样的话,会惊动太多人的。

当下她沉着脸,急声命令道:“我们也去会过老夫人。”

卢萦扯着萧燕快走几步后,来到一个假山后停了下来。她转过头看着回过神来的萧燕,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塞给她,认真说道:“阿燕,你直接拿着这块玉佩给你奶奶和你父亲他们看吧。还有,刚才那小花园中的婢女,有几个是你自己人吧?也一并叫去,让她们把我的话重复一遍。”

萧燕双眼一亮,她颤声说道:“阿萦,你是想?”

卢萦点头,冷冷说道:“不错,是我这个拥有这么一块玉佩的人亲口说了,当时围杀众人之事,便是你那继母令人干的!我想,他们应该给那日的几百号人,以及这块玉佩的主人,还有特有玉佩的我,一个交待了!”

卢萦冷冷想道:对我动杀心!你想杀我,我先杀你!

就在昨天得到这块玉佩时,卢萦还琢磨过,能不把这块玉佩甩出,就绝对不甩出。

可她没有想到,会遇到萧大夫人这样的人。这种贵妇横行惯了,狠毒惯了!那双毒蛇一样的眸子中的杀机,沉得让她胆战心惊。

卢萦深刻地知道,有一种人,你百般周旋都是假的,唯一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她直接打倒,从根本上打倒!

对卢萦来说,逼得她不得不用出这块玉佩,已是难得的困局!

萧燕早已明白过来,她连连点头,兴奋得双颊通红,看着卢萦,她突然问道:“阿萦,你说我应该先找谁?““你几位叔叔,谁最有话语权?或者你们的族长是谁?马上找到就住在你们院子里,又有一定影响力的人,把事情告诉他,再由他立刻出面处理。”

说到这里,卢萦交待一句,“对了,记得告诉他们,我与那位贵人正在玩着游戏呢,所以这玉佩给他们看过后,你赶紧给我,顺便吩咐他们别向外声张。”

萧燕大点其头,认真说道:“是,我明白了。”

卢萦挥了挥手,笑道:“那你去处理吧。我先回去,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好。”

在卢萦施施然离开萧府时,萧大夫人匆匆忙忙地赶到了老夫人那里。

恰好老夫人正在睡午觉。萧大夫人见自己赶在前头,心就定了点点。她一边琢磨着怎么应对这事,一边等着老夫人醒来。

好不容易老夫人醒来了,萧大夫人马上走了进去,她前前后后的侍侯着,装疯卖傻地逗着老人高兴,一直没有开口。

……事情太可怕,她还要想想,还得想想怎么开这个口。

可一直等一直等,都没有看到萧燕。

这时,萧大夫人知道事情不妙了口当下,她便想退出。

哪知老夫人这里与她扯起了一件往事,正在兴头上,哪里能出来?

好不容易按着性子与老夫人说完,已是半个时辰后,而萧大夫人刚刚走出,便看到三房和四房的两个当家人大步走来。

“三叔,四叔?”萧大夫人远远便迎上去,脸上笑容遍布。

两个当家人却是理也不理,他们大步越过她,就在萧大夫人心脏砰砰闹得慌时,她只听得老三命令道:“来人!把大夫人扣起来!”

“什么?”萧大夫人惊了,她腾地转身便向两人冲去。而这时,老三的喝声再次传来,“一个个聋了?扣起来,堵住她的嘴!”

这时,房中的老夫人惊道:“三儿,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把你大嫂怎么啦?”一边说,她一边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老四连忙一个箭步扶住,他挥退左右的婢仆后,使了一个眼色让老三去处理萧大夫人,自个儿则扶着母亲入了房。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玉佩玉佩

一入房中,萧家老四便把那玉佩放在几上,让他的母亲细细看过后,他把刚才卢萦在花园中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顿了顿后,萧家老四说道:“母亲,这玉佩确实是真?”

“确实是真!”

萧老夫人倒抽了一口气,喃喃说道:“那卢氏娘子,原来竟是个碰不得的。那一日说起收她为义女,那几个眼界浅的还说看不上她。这下也不知谁看不上谁。”

萧家老四地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严肃地说道:“我与三哥商量了,兹事体大,一不小心便是族灭之祸。不管这事是不是大嫂做的,既然这个卢氏娘子认定是她,那就只能是她了!”顿了顿,萧家老四说道:“亲家那边,我已派人去交待了。母亲,你说是让人暴毙,还是幽禁的好?”

萧老夫人咬了咬牙,她涩声说道:“果然是她做的!”与这个大媳妇斗了多年,萧老夫人其实是知道她的。因此她一开口便是肯定。

闭了闭眼,萧老夫人又道:“暴毙吧!”

“可是母亲,暴毙的话,容易生出闲话,恐怕对二个孩子和大嫂的娘家孙府都有不利。”他所说的二个孩子,是萧大夫人亲生的儿子。

萧老夫人冷笑道:“为了这个蠢货,至今各大世家都对我们不满,便是大儿停了职,他们那口气也还没有完全吞下去。上次尚氏阿缇说话就很不中听。为了整个萧氏,为了让他们满意·只得牺牲一些了。对了,处理这个毒妇后,记得跟各个世家说一声。还有,那卢氏娘子既然说,不想公开这事,这事便烂到肚里便是。”

“是。”

“你大嫂的娘家孙氏那边,别让他们知道事情与卢氏娘子有关,万一又来个蠢货想报复,我们说不定就彻底的得罪了那人。”

“是。”

“花园中知道这些事的人·全部下噤口令,让她们便是死,便是把自个的舌头割下来,也不许说出一个字!记着,那贵人连这样的玉佩都舍得给卢氏娘子,却还任由她做着贱活,过着苦日,那定然是玩起兴了的,你们不能扫他的兴!”

“母亲说得是。”

卢萦先行回到了府中。

坐在院落里,卢萦抬头看着天空上的白云·一时思潮起伏。

良久良久,卢萦叹了一口气,暗暗想道:这下真的不好办了。

以往,她也借贵人的势办过事,可那些事,归根究底是因他而起,所以卢萦借起势来,完全问心无愧。

今天就不一样了。

今天是借他的光,拖他的福,以权相压·从而解去了她的一次生命危机。

寻思了一会,卢萦暗暗想道:罢了,先找个时间向他说一声谢吧。

下午时分·一阵敲门声响起,卢萦连忙走了过去,还没有开口,萧燕激动得都要唱出来的声音传来,“阿萦,快开门,快快开门。”

卢萦吱呀一声把房门打开。

萧燕正带着两个婢女,满脸堆欢地站在外面。看到卢萦·她冲上前便抱住了她。

紧紧抱着卢萦·萧燕激动地说道:“阿萦,谢谢你·谢谢你,你这次可算是给我和我的弟弟打开一个敞亮的前程了。”

她激动至极·把卢萦一放后,整个人在院子里旋转欢笑起来。欢笑中,她格格乐道:“阿萦,我好开心好开心,从我母亲死后,我这是第一次这么开心。”

转眼她又叫道:“阿萦,等我弟弟放了学,我就带他过来,你对我们姐弟有再造之恩,我不会让他忘了的。”

乐了一阵,卢萦没好气地说道:“还要笑多久?”

“我就要一直笑下去。”萧燕还在转着圈,还在格格笑着,她快乐地说道:“阿萦你知道吗?我今天一直想笑,可在府里,我不能笑,我得忍着,好不容易来到你这里,你还不许我笑个够?”

“好,那你笑吧。”卢萦走进厨房,准备烧点水。刚一动·两婢便跑了过来,笑嘻嘻地把她的事都接了过去。一个十四岁的瓜子脸小婢女笑道:“卢氏娘子,这等事便交给我们吧,你去陪着我家姑子乐呵。”

语气也是没上没下。

卢萦被两人赶出来时,萧燕还在旋转,还在欢笑。卢萦正要开口,眼角瞟到萧燕虽是欢笑,却泪流满面的,心中暗暗叹息,只能假装不知。

好一会,萧燕抹了把眼泪,声音沙哑地说道:“阿萦,我,我真正感激你。”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弟弟,今年不过十三岁,可他到今天为止,已落过湖二次,中过毒一次,从山上摔倒过一次,还有走失过一次······整整六次死里逃生啊,阿萦,我真怕,我随时都在害怕,有一天他又因为一种查也查不出的意料而让我再也见不到。”

转过头,她看着卢萦喃喃说道:“若不是奶奶疼我,若不是我外公家势大,还嬗伯父一直关照着。若不是我大舅舅直接说了,有我姐弟有一日,便大家相安无事一日,如果我姐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管原因,一定会让我父亲所有的嫡子死光光。若不是阿缇她们,还有她们的家族一直欢喜护着我,阿萦,我可能早就死了。阿萦,你知道那种害怕吗?你明明知道什么事都是她干的,可你就是找不到证据,一不小心那坏事儿还罩在你身上……阿萦,你感受过吗?”

卢萦自是摇头。

萧燕上前抱着她,把脑袋搁在卢萦的肩膀上,萧燕喃喃说道:“我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我弟弟会永远过下去。而我,便是嫁了逃了,也摆脱不了她地控制······阿萦,你知道我有多感激你吗?”

卢萦伸手反抱着她,轻声道:“好了,都过去了。”转眼她又问道:“你还没有说,你们家族决定怎么处置你那个继母?”

“哪有什么处置?”萧燕朝着卢萦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道:“她上午突然心疾发作,猝死当场!”

居然暴毙了?

这个萧氏,做起事来还挺干脆嘛。

记起正事,萧燕从袖口中掏出那块玉佩递给卢萦。玉佩被她装在一个极为精美的玉盒里。这玉盒,是用上等的羊脂白玉雕成,晶莹剔透,雕工精美,光是它,便值得数百两金。

把它交给卢萦,萧燕认真地说道:“我奶奶说,你交待的事,我们萧府不敢轻忽,我们不会让今天的事流露出去,不会让你为难半点。”顿了顿,萧燕看到卢萦二话没说便收起了那玉盒,心下十分高兴,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卢萦身份特殊,害得萧氏一族都不敢对她施恩。便是那么一个玉盒,也是几个当家人商量了半天,才觉得可以拿出,又不担心坏事二人说了一会话后,卢萦想起一事,问道:“阿燕,你知道这成都共有多少位大儒,他们的脾气爱好如何吗?”

萧燕立马点头,“我不知道,不过我家族里有人知道,我明天问清了来告诉你。”萧燕又抱着卢萦的手臂,把脸搁在她的肩膀上喃喃说道:“阿萦,我今天不想回去,我要与你睡。”

卢萦道:“好。”

“逗你的。”萧燕抿唇乐道:“你这地方太旧太小了,我才睡不惯呢。”说到这里,她又道:“阿萦,我给你一个庄子可好?”问得小心翼翼。

卢萦寻思了一会,抬头说道:“庄子就不必了。等我想到了赚钱的生意,我们不如一起凑个份子?”

“好啊好啊。”

看着卢萦,支着下巴的萧燕突然吱吱直乐,“阿萦。”

“恩。”

“你今儿可真威风。”

“我奶奶还叫我在你面前小心点,让我别大咧咧地得罪了你呢。她都不知道,阿萦你就是这个样儿。在汉阳时,我们当面说你破落户,你一副冷淡淡浑不在意的样子,现在,你把玉佩一甩,把我那不可一世的继母对付了,也还是这么一副冷淡淡浑不在意的样子。

我啊,我就知道阿萦就是阿萦,不管是好是坏,阿萦就这模样。”

这话听了让人心暖。

卢萦抬头冲萧燕笑了笑,继续低着品着自己手中的白水。

萧燕还偎在她身上叨叨着,叨了一阵,她慢慢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当卢萦发现她过于安静时,才发现萧燕这么靠着她睡了。

见自家姑子睡了,一婢从卢萦的塌上拿了长裳给她盖上,另一婢小心地说道:“我家姑子平素警醒得很,还老是睡不着。卢氏娘子,你让她打一下耽好不好?”

卢萦淡淡地点了点头,慢慢喝着白水,看着天上的流云,一直没有动。

萧燕一直睡到卢云放了学,才吓得一跳而起,她胡乱擦了一把脸后,大呼小叫着赶了回去。

萧燕一走,卢萦便一边给弟弟弄饭,一边跟他说起今天发生的事。

一直以来,卢萦都是尽量把自己身边发生的大小事告诉卢云。她要让他心中有底,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帮过谁,得罪过谁。这些事,也许在某一天,会影响到他的命运。

第二天,卢云准备上学时,看到姐姐一袭男袍也在那里忙活,不由问道:“姐,这么大早你去哪里?”

一句话落地,卢萦却似若有所思,好一会,她才说道:“我想去拜见那位贵人······他给的玉佩救了我一命,于情于理,我得上门道谢。”苦笑了一下,卢萦喃喃说道:“对这样的人,想表示感谢,都拿不出合适的礼物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赢了

牛车走了一会,卢萦突然说潘!“还是共城南镜园吧。

驭夫在外面叫道:“小姑子,这都走了一程了,你又改变方向……,”

不等他说完,卢萦便淡淡说道:“加你三个铁钱。”

话音一落,驭夫便安静下来。

不一会功夫,牛车停在了镜园外。相比起贵人上次特意告知她的那个偌大的宅院,这镜园则秀致自然得多。

卢萦把铁钱给了驭夫后,提步朝大门走去。

等她走近,还没有开口,一个年长的门子便说道:“是卢氏娘子吧?请进。”

这里她才来第二次,这门子便如汉阳那里的门子一样,态度恭敬,一副任她通行的模样。

卢萦抿了抿唇,点了点头后,提y入内。

正是春好日丽时,镜园内鲜花盛开,典缠蝶恋,配上袅袅而来的丝竹音,给人一种说不尽的缠绵排恻和安逸和乐。

卢萦走了一会,一个青衣人向她迎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卢氏娘子,这边请。”

“是。”

卢萦跟在他的身后,朝一个庭院走去。

这庭院中,姹紫嫣红,不时的儒士和护卫进进出出,看到卢萦过来,他们瞟了一眼,便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不一会,那护卫便带着卢萦来到一个书房中,他说道:“稍侯,主公稍后会过来。”

“多礼了。”

护卫退了出去。

这是一个布置精致的书房,除了一色玄紫相成的塌几地毯,显示出主人的尊贵外,便是一排排的书简口卢萦随意瞟了几本赫然都是传说中始皇焚书坑儒时坑了的孤本。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一个少年出现在门口,朝着卢萦行了一礼,“可是卢氏?主公唤你过去。”

“是。”

卢萦应了,跟在少年的身后走了一阵倾听着四周传来的弦乐声,卢萦好奇地问道:“主公现在何处?”

“主公正在议事。”

得到这个回答,卢萦一怔。她抿着唇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容我稍侯片刻,再去惊动主公。”

那少年回头看着她,说道:“主公唤了让你前去。”

儿…是。”

不一会,卢萦来到一个穹形大殿外,她出现时正好看到一排儒生和四个青衣护卫整整齐齐地跪在殿前,显然刚才有过一番jī烈的争持,一个个磕得额头青紫有好些还流着血,有的则在哽咽。

而那贵人则半闭着眼唇角泛着一抹讥嘲的笑容。

看到卢萦过来,一个青衣护卫连忙上前,他朝着卢萦行礼道:“主公在里面,你进去吧。”

他看样子就心情不好,而且,这些人谈的显然是正事卢萦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在此时入内。

因此,她脚步不进反退,淡淡说道:“主公事忙,我还是侯着吧。”

“卢氏进去尽然无妨。”

看着催促自己的护卫,卢萦瞟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知道自己的本份。”

见她冇执意不肯入内,那青衣人压低声音,求道:“主公每次见到你,便心情大好。阿萦现在进去,许能救得几条性命,岂不是大好?”

卢萦瞟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阿萦只是一个妇人,一个玩意儿,当不得阁下这般hòu望。”

说罢,她转身向着远处的花园中走去。

看着卢萦的身影,那少年撞仆向这青衣人问道:“要不要再劝一劝?”

“不必。”青衣人摇了摇头,他苦笑道:“这卢氏一直聪明过人。”转眼他又叹道:“确实不关她的事,是我过了。

卢萦站在花园中,闲着无事,她便一边走动,一边欣赏起景色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的,几声惨叫陡然传来,卢萦回头看去时,四周又恢复了详和悠闲。

正当她再次转头时,只看到一排青衣人走过来,每两个青衣人,便抬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这么粗略一数,赫然有五具尸体!

……,卢萦的脸白了白。

迅速地,她低下头来。

正当她低头一动不动时,一个舒缓的脚步声来到她身后,紧接着,贵人淡漠的声音传来,“怕了?”

卢萦回过头向他福了福。

“过来。”

卢萦从善如流,缓步走到他面前。

贵人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打量着她的脸色,贵人讥笑道:“真个冷心冷肺……,居然脸色不改!”

……其实不适是有的,不过她现在练就了面瘫神功。

卢萦没有在意他的嘲讽,她微笑看了一眼旁边的湖泊,说道:“春风徐来,水波不兴。如此良辰美景,主公可愿与阿文乘舟游于湖山之间?”

贵人盯了她一眼,也笑了笑,“倒是会转移话题。”

他没有松开卢萦的下巴,而是低下头专注地凝视着她。

盯着盯着,看到卢萦虽然面无表情,那耳尖却是可疑地红了一点,那人不由压着声音,磁沉地笑道:“原来还是会害臊的?”

卢萦木着脸静静地说道:“是主公你靠得太近。”

以他的容颜,她怎么可能做到完全无感?

贵人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他凑近她,吐出的气息低低地扑在她的脸上,声音更是温柔如水,“这血的味道,香甜否?”

这问话一出,站在不远处一直低着头,个个都当自己不存在的婢仆们,齐刷刷一跪。

这一阵“扑通扑通”的跪地声,着实惊动卢萦。

卢萦瞟了他们一眼,然后,她收回目光,抬头看着这贵人,卢萦好不自然地回道:“血便是血,谈不上香臭。”

听到她的回答,贵人慢慢收起了笑容,淡淡说道:“不错,血味就只是血味,无复香臭。”

他松开卢萦,松开双臂道:“给我换衣。”

“是。”两个婢女走上前来,不一会,便给仙换了一袭月白色的长袍。然后,解去他的束发,用一根普通的玉重新束起。

只是这么一转眼,这人便由金马玉堂,大权在握的权贵,变成了俊美儒生。

这样打扮的他,整个人比起往时,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贵气和强烈的存在感,多了几分清俊优雅。

没有想到他的贵气被抑后,竟是清俊若此。

在卢萦朝他打量时,贵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扬起唇角,磁沉的声音透着几分笑意,“没有想到,阿萦今日会主动前来。”

卢萦被他捉着手,便不能行礼,她一边跟着他向前走去,一边清声说道:“卢氏昨日借用郎君的玉佩,从而得免一难。今儿前来,是想向郎君道谢。”

“道谢么?”他笑了起来,这笑容,恁地懒洋洋的。瞟着卢萦,贵人慢慢说道:“阿萦应当知道,这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轻易接到手中的……那玉佩,我原以为阿萦永远也不会用。”

……,卢萦脸色终于变了变。

其实她自接过那玉佩时,便感觉到了不安。

现在听了贵人的话,她终于明白过来。

确实是,这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伸手接的。有的东西,一旦接了,便得付出代价。

而那块玉佩,上面刻着龙纹,写着“疆”字,不用提醒,卢萦也知道,它是眼前这个人的信物。

接了这等信物,她还想与他摒清,已有点荒唐,也违反了这个圈子的行事规矩了。

卢萦脸色变幻着,那贵人静静地欣赏了片刻,突然说道:“你不是想游湖冇吗?走吧。“

说罢,他牵着卢萦,一个箭步跳上一叶扁舟中,命令道:“走吧。”

“是。”

一个青衣护卫跳上轻舟,长橹一划,那扁舟便如箭一样冲向湖水中央。

镜园中的这个小湖面积并不大,就在轻舟转过一个小山,卢萦以为已到了尽头时,赫然发现,原来那小山后是一条长长的河道。

指着那河,贵人微笑道:“从这里可入长江。”

这人竟然把长江与自家庄园内的小湖泊连通起来。

就在卢萦寻思乱想时,贵人的手握住了她的,同时,他温柔低沉的声音传来,“阿萦可要握紧我了……我幼时被水淹过,可惧它了。”

他的手心,确实是冰冷的。

卢萦连忙抬头。

灿烂的阳光下,这人的含着笑,俊美的脸上一派雍容,哪里有半点惧怕?

可他的手着实是冰冷的。

而且,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并没有说假话。

卢萦牵紧他的手,忍不住说道:“主公既然不喜,我们回去便是。”

“不喜便要回头?”贵人哧地一笑,慢腾腾地说道:“这世间可供玩乐的事儿不多,享受恐惧,便是其中之一,阿萦马上就会明白这理儿。”

很快,卢萦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却是轻舟一旦入长江,那水流立马变得湍急,变得不再温身。每一个涡流,可能都是一个陷阱,轻舟明明走得好好的,却会在突然之间向下猛然一倾,或者连头到尾重重撞上一侧的山崖!

此时正是朗朗白日,数百步外正驰来一只大船。那大船上正在湍急的河流中上下起伏着,引得湖上的人尖叫阵阵。这时,有人注意到了轻舟上的三个人,顿时,一双双惊骇的,同情的目光向这边扫来。

风声浪声中,卢萦隐隐听到,“这么俊的人!”“他们不要命了?”“快上前,把他们拉上来。,……”

卢萦看了一眼,网一回头,一个大浪便从数十步远的地方滚滚而来口风堆着浪,浪叠着浪,越近,那浪水越高,开始还只有二人高,一眨眼间,便变成了三人高,四人高,那腾空而起,排山倒海的架式,仿佛下一秒便会把轻舟倾覆,把三人彻底打落在湍急的河道中!

这一章补上昨天欠更。昨天突然停电,一时猝手不及。

看到有读者留言,说起郭圣通和东汉初的那段历史。呵呵,我这里再说一遍,这文是真架空,南朝春色写了真实历史后,我自己觉得写起来很被动。因为任哪一个我喜欢的美男,基本早早就定了亲有了官配的,还是架空自由些,我想把女主配哪个便配哪个,想把男主写多漂亮便有多漂亮。呃,我的意思是说,这文除了个别名字外,其它没啥真实的,因为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查资料,更没有丢详细了解东汉初那段历史。

真实的历史,总带着点残酷和无趣,还是这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更有趣些。呵呵。(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啸声

这时,那摇舟的青衣护卫大叫道:“卢氏娘子小心!”

卢萦知道他唤自己小心的原因,不管什么时候,他能护的,会护的,只会是贵人,而不是她。所以他提醒她,让她护着自个儿。

漫天巨浪中,卢萦回头看向贵人,只见他含着笑负手而立,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浪头下去,他便是有冲天的权势也救不了他的性命!

感觉到卢萦的目光,贵人回过头来,他朝着她灿然一笑,这一笑,那满口白牙在阳光碧浪中发着光,“阿萦,你可以抱紧我。”

他下颌微扬,朝着那越来越近的大湖,以及一湖上瞪着两人叫的叫,发的发呆的路人点了点后,对着卢萦慢慢说道:“青天白日的,连见证的都有不少,阿萦,你今番抱了我,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今晚回去,是要侍寝的!”

他似是认真,又似是戏谑,只是那双合着笑看着卢萦的眸子,带着某种刻入骨髓的不在意。

似乎,他对于她能成为他的人,并不在意,他对于马上能得到她的身子这回事,也不在意。也是,这世间的美人也罢,繁华也罢,对于他来说,还有什么值得惊喜的?”…几乎是突然间,卢萦明白过来,早在那天贵人给她那块玉佩时,便已打定了主意,要收她入房。

也许是她乱了他的心,也许是他发现,对这个妇人,自己关注了太多。

原束他是想过放养她的,可当他发现自己关注太多在意太多时,他想到,该适可而止了。

这世间,有很多狩猎游戏纵然有趣可那游戏一旦变了味,换了调,玩玩而已变成了上心,唾手可得变成求而不得,就没意思了。

他是想,他该收手了。

不过出于对她地看重,他还是愿意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在这人的目光紧迫盯视下,卢萦淡淡地说道:“好。”转眼她又说道:“不过今日如果我不曾抱了郎君那玉佩,便当是郎君赏给阿萦的玩意儿,不管阿萦日后如何使用主公一律不管!”

这话一出,贵人双眼微眯他紧紧地盯着卢萦,紧紧地盯着,直是目光如灼。转眼他灿然一笑,亮着那口雪白的牙齿,温柔地应道:“好!”

至此,交易送成!

卢萦是怕死!

汉阳虽是靠湖她也在七岁那年无意中摔下河道后,发现自己很喜欢那种荡漾中湖水中的感觉。虽然之后的日子里,她没能再玩几次,可要是说她非常惧怕水,那也没有。

是,这种冲天巨浪,那种就要窒息,就要灭顶的恐惧,确实能毁去一个人所有的理智口确实会让一个正常的女人轻易地投降。

只是,卢萦知道,

她这一生,一定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不能让一个轻视地看着她,把她视若无物,准备在得手之后便转身忘记她的男人,当她的夫君。

不,她冇不要嫁人,她不需要任何男人帮她的夫君!

抱紧他只是一个动作,可输了就输了一生,赢,也是赢得无尽荣华!

她不觉得自己是个bó命之人,所以,她能赌!

咫尺而来的涛天巨浪中,卢萦朝他嫣然一笑,然后,她转过头,身姿稳稳地迎上那巨浪。

白浪呼啸而来。夹着风声,夹着不远处的尖叫,还有那一声声女子的喊叫,“快救人,快去救人!”

转眼间,白浪扑上了卢萦的头顶,冲天而来的浪涛中,一股巨力令得卢萦先是朝后一倒,后又向前一跌。

紧接着,轻舟似是被整个地掀了起来,一直飘到了半空中,然后,重重地向下一沉!

令得人窒息的浪涛,剧烈到极点的颠覆中,卢萦却感觉到自己很平静,也站得很稳。除了最开始迫不得已地向后退出两步外,她便没有别的动作。

真是奇怪,这个时候,她不但没有慌乱,她还想到那人握着她时,那双冰冷的手。

因此,她右手一阵划动后,终于握住了那只冷得像铁一样的大手。

从这只手的温度可以看出,这人正处于恐惧当中。

卢萦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稳稳地站住。而她的身形,随着浪涛在轻松自如地摆动着。

转眼,浪涛洗尽,三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轻舟还是那叶轻舟,卢萦还是稳稳地站在舟中,浑身上下湿淋淋地,被束紧的胸口平板得很,只见她笑容平静,目光温润。

贵人也是,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派雍容和镇定。

唯一坏了风景的,只是那个青衣护卫,他正跪在舟上,一只手紧紧握着舟边,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贵人的右手。

贵人的左手,正被卢萦握住。

“………

暮然的,卢萦放声笑了起来。、

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她,笑得畅快而戏谑,笑着笑着,卢萦朝着贵人嘴角一扬,说道:“主公,你输了。”

一边说,她一边放开贵人的手,然后从湿得滴水的怀中拿出那块玉佩,低下头在它上面亲了亲后,卢萦笑吟吟地说道:“主公,你真输了。”

在卢萦得意洋洋时,贵人双眼慢慢眯紧。

他的眸光,精芒闪动。

不止是卢萦的这份镇定,还因为她削这份得意!

看着那张湿淋沁的脸上,那笑容可掬的模样,陡然的,贵人的喉结滚动了下。

好一会,化低笑道:“好,是我输了。”

说到这里,他朝那个护卫踢了一脚,笑喝道:“真丢脸,还不站起来。”

这一刻,他看向卢萦的目光中,有一点复杂。

这个小姑子,远比他所以为的还要从容镇定。以往,她在他面前谈笑自若,不过是眼色过人罢了,可现在的她,还真正让他感觉到有点微妙的不同。

这种不同,让他心跳加速。

卢萦得意洋洋地宣布后,把玉佩慎而重之的系在颈上。一边系,她甚至还一边小人得志地说道:“这玩意儿现在是我的了,可不能随意丢了。”然后她右手一扬,朝着那越来越近的大湖叫道:“靠过来点,拉我上去。”

听到这里,贵人忍不住低笑道:“怎么,不玩了?”

卢萦笑吟吟地说道:“赢都赢了,还玩甚么?”

就在这时,从大船中甩出一只绳索。

卢萦双手抓住那绳索,向后退出几步后,猛然荡了过去。

她的用劲很妙,这一荡,恰好荡到了大船上。

上了大船后,卢萦让人把绳索继续丢到轻舟上。直到贵人和那个护卫都被扯上了大船,她才一边向围观的众人一个团团揖,一个笑道:“多谢诸君相救。”

一个黑须中年人走上前来,朝着他们问道:“敢问几位是?”

卢萦正准备回答,便听到贵人磁沉中透着儒雅的声音传来,“我们是成都人氏,不幸落了水,幸好碰到这一叶舟,便爬了上去。没想到长江浪大,几致覆灭,幸遇到了诸位。“

很是平和亲切地解释到这里,他走到卢萦面前,伸手把她细腰一搂后,微笑道:“鄙姓郭,族中排行第三,你们唤我郭三郎便是。这位是我的枕边人,你们唤他文郎便可。他是我的护卫。“

“枕边人”三字一出口,好一些对卢萦另眼相看的少年男女,齐刷刷露出失望之色:原来这个人才出众,胆量过人,举止洒脱的少年,竟然冇只是一个男宠!

卢萦则是迅速地回过头来,她胳了贵人一眼。

现在的卢萦,觉得自己赢了那个赌,已具有瞪他的资格了。

这一瞪之下,贵人却是嘴角一扬,只见他把卢萦朝怀里一拉后,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搂得更紧地说道:“这里人多,别闹。”

卢萦吸了一口气,恢复了面无表情。

“原来是郭三郎君。”中年人连忙行了一礼,他见到贵人虽然全身上下都湿淋淋的,却举上雍容,连他怀中的这个男宠,也不似寻常人,不由敬了三分。

行过礼后,中年人连忙说道:“来人,给这二位一间干净的舱房,送上热水。”又向那护卫点了点头,“给这位也腾一个地方,送点热水吧。”

“多谢了。”

贵人朝着那中年人一礼后,搂着卢萦跟在仆人的身后走去。

不一会,他们便来到一间只能容两间床塌的小舱房中,这舱房里,摆着一间大床,另外还放着一只大木桶。这木桶很大,是那种可以容下两个人的那种。

两个仆人一边倒水,一边笑道:“郭三郎君,还有您的这位,水好了,可以洗了。”转眼他们又说道:“船上鄙陋,两位有什么吩咐,尽管道来。“

他们刚退出,有婢女棒着衣裳进来,随后跟着那中年人,只见他笑道:“郭三郎君,鄙处只有这些衣裳,还望郎君勿要介意。”

顿了顿,他吩咐道:“你们去煮点姜水,等两位洗过热水澡后,再喝点姜驱驱寒,免得落了病。”

说罢,他带着众人走了出去,殷勤地说道:“两位慢洗,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唤,我的人会在门外侯着。”

说罢,舱门被人从外关上,隐隐间,还听到两个仆人在外面的说话声。

狭小的舱房中,恢复了安静。

卢萦呆呆地看着那只直冒着热气的大木桶。

而那贵人,则低着头,笑盈盈地看着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鼓乐

贵人低头看着卢萦,卢萦则是呆呆地看着那大木桶。

因为太过呆怔,卢萦都没有注意到,贵人那紧紧锁在她腰间的手臂。

他在饶有兴趣地看着卢萦,欣赏着她的反应。

直过了好一会,卢萦才吸了一口气。只见她板起脸,摆出一副冷淡不可亲近的模样,淡淡说道:“郎君乃万金之躯,还请尽快沐浴以免感染风寒。”说到这里,她十分镇定地想扯开他的手臂。

锁在她腰间的铁臂却是纹丝不动。

卢萦努力了两下,都没有挣开,再加上彼此湿淋淋地这般搂抱着,两人的体温相互交融,直让卢萦觉得,她要费很大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继续维持面瘫,更要费好大好大的力气,才不会让这人听到她的心跳。

直又努力地扯了五下,见还是挣不开他的手臂,卢萦微微蹙起了眉。

而这时,她的头顶一热,却是贵人把下巴搁在她的秀发上,低低笑道:“阿萦,再不开洗,水都凉了。”顿了顿,他好不温柔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长得不及我好……”

卢萦的脸颊猛然抽动了几下。

她吸了一口气,低低唤道:“你……”

一个字刚吐出,便给哑在咽中,僵硬得如同木头人的卢萦,无法控制自身的血液向头脸上渗去——却是突然间,这人含住了她的耳尖!

敏感的耳尖处,清楚地感觉到唇瓣的濡热,还有那舌头轻轻地舔移,卢萦僵硬得心跳都停止了跳动。

直过了好一会,在贵人的唇终于移开少许时,卢萦低低的,有点沙哑似含哽咽的声音传来“主公,不带这样的。”

忍着委屈和愤怒,卢萦说道:“这般以色诱人,实非大丈夫所为。”

“……”

贵人似是僵住了。

好一会,他才慢慢唤道:“阿萦啊……”

再次不等他说完,卢萦便接了。,因为委屈,她的声音还带着哽咽“主公,阿萦只是一个弱女子,真的,阿萦很弱很弱的,主公这般近之亲之,戏之抚之,阿萦受不了,真受不了。”

说到这里,她还十分应风景的抽嗒两下。

贵人又僵住了。

不过这次,他很快便松活过来,轻笑着,他慢慢的,诱惑地低语道:“阿萦,你可以不忍的!”

他贴着她的脸,吐出的气息令得她无法自抑的僵硬如铁“看,阿萦,我都色诱你了!你怎能忍心推拒?”

“……”

这人皮也变厚了。

卢萦只好收起自个的抽咽声,她坚强地说道:“我不喜欢被色诱。”认真地说到这里,卢萦又补上一句“大丈夫顶天立地,阿萦自小开始,便想当大丈夫。”

说到这里,她慢慢转头。

转过头,用自己的脑袋顶着这人的鼻梁,卢萦扯着他的襟领令他低下头后,侧过头,在他耳畔吐气如兰地说道:“阿萦如果真是男子,倒不介意与郎君恩爱几番……不过,得是阿萦在上,由阿萦来宠爱郎君!”

说出这句石破天惊,大逆不道的话担,卢萦急促抽身,只见她衣袖一振,眨眼间便来到了舱门口。

只是她所有的镇静,配上那猛然开门的动作,便显出了几分仓惶来。

看到她湿淋淋地出来,侯在外面的两个仆人惊道:“小郎怎地还不曾沐浴?”

舱门砰地关上,贵人听到卢萦在外面清冷地应道:“我家郎君爱洁,不喜与他人共浴。”顿了顿,她加上一句“我也不行。”

大摇大摆地走到船舷边,被河风一吹的卢萦,猛然打了一个喷噗后,回头朝两仆吩咐道:“等我家郎君沐浴过后,还请两位添点热水,我就着洗一洗。”

“是。”

果然,贵人很快就出来了。在两婢在此用过的水中添了点热水后,卢萦面不改色的从贵人旁边走了过去。

贵人则静静地盯着她。

他明明只是盯着,卢萦却差点左脚踩右脚地绊倒在地。

她挺直腰背,格外潇洒地越过贵人,不过进入舱房门,卢萦便把舱门牢牢关上,再就着贵人用过的水飞快地洗了头抹了身。

然后,她换上了船主人早就备好的男袍。因无物束胸,她还顺手撕开了一长条床帏充作胸布。

卢萦出来时,舱房外已是笑闹声一阵。只见船上的乘客们都聚在了船头,正在高声谈笑着。看到卢萦出来,嗖嗖嗖,三四十双目光齐刷刷向她打量而来。

这些目光中,有轻视,也有好奇,更有的带着几分叹服。毕竟卢萦在轻舟上那般无视生死,飞扬洒脱的行为,还是入了不少人的眼的。

卢萦瞟了他们一眼,便收回视线。她刚洗过头,长发湿淋淋地披在肩头。转过头,让河风吹着自己,卢萦四下寻找着贵人和那个青衣护卫的身影。

这时,一个好奇的声音传来“你,你真是那个郭三郎的人吗?”

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卢萦回头,她对上这眼睛大大,嘴唇细细,生得格外娇小可人的少女,顿了顿后,她慢慢说道:“他是我的主公。”

“可是”少女咬着手指,大眼眨巴着,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可他说,你是他的枕边人,这是真的吗?”说到这里,少女的脸红通通的,由双眼看着自己的亮晶晶的眸子,卢萦突然发现,这个少女好似对自己有好感。

少女在问着话,不远处很有些人在侧耳倾听着她们的对话。

卢萦想要摇头,想要说她不是,一眼瞟到那个船主人,一眼看到船尾站着的那个挺拔伟岸的身影,却是顿了顿。

她没有回答。

很多事,没有回答便代表着承认。当下,那少女脸色一黯,低头退了回去。

卢萦信步朝船尾走去。

当她走近时,那些原本还朝她笑着的人,都退了开来,看向她的表情中带着疏离。

——娈童南风,不管在任何时代,都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很多时候,它只是那些富贵子弟的一种特殊爱好。毕竟,比起轻而易举便可得到的女人来说,征服一个同样硬梆梆,并且有着同样征服欲的男人,能给那些饱食之后思yin欲的人,更能带来痛快感和成就感。

卢萦大步来到贵人的身后。

靠近他,她低头一礼“主公。”咚咚咚咚,心跳好象有点过快……

贵人正双手抱胸,懒洋洋地看着河对岸,听到卢萦的叫唤后,他头也不回,只是命令道:“过来。”

卢萦过去了。

“阿萦出过蜀地吗?”

卢萦摇头,回道:“没有。”

“这次你就可以到蜀地以外的地方看一看了。”

卢萦一怔,她转头看向贵人,突然之间,她无法确定了,自己和他搭乘这艘船,是一时巧遇,还是他有意算计的结果?

见卢萦抬头看向天边,贵人磁沉的声音传来“阿萦在舟上那般放声大笑……这样很好,以后不必太拘束。”

他是在说她赢了他时,那会儿的得意劲吗?

卢萦回头看了他一眼。

河湖之上,水气蒸腾,映得人如在云雾中,此时,天已渐渐阴暗,对着两侧的起伏山脉,绵绵绿色,看着这人俊美得如山棱河岳的侧面,对上他紧抿成一线,似是无情,也似是在讥嘲的唇角,卢萦突然想道一个词:真如神仙中人。

她迅速地转过头来。

这时,贵人的低笑声传来“我长得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个姑子敢对我说,她想当丈夫,她想宠爱我……”

真正胆大包天!

实在是太胆大了。

怎么能这么胆大呢!

卢萦仿佛没有察觉到旁边探来的刀锋般的目光,只是转头看着前方的滚滚白浪,感觉到船只随着浪涛而起伏,她没有接口,而是转过话题说道:“我会长啸,主公要听么?”

不等他回答,她已伸指放在唇瓣间,放声长啸起来。

啸声低低而来,混在浪声中,若有若无,若隐若现,就在众人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时,啸声大作,一时之间,仿如风云变色!

船头处,有好几人朝这边看来。

就在一阵波浪滔天的啸声后,啸声越盘越高,越盘越高。

奇了,明明是如大鹰般腾飞而上,直入云霄,这啸声,怎么地带上了几分悲音?仿佛历尽千帆,仿佛极尽一切,享尽极致的奢华后,却发现世事堪哀。

啸声渐转低沉。

一阵似有似无的呜咽,再次混在风声水声中。

这时刻,船头的众人,都停止了交谈,一个个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两人,一个个都在认真地倾听着。

好一会,啸声渐渐止息。

安静中,卢萦侧过头来,她微笑地看着贵人,轻声道:“我小的时候,父亲最喜欢长啸了……听得多了,我也学会了。”

贵人盯了她一眼,也不再记较她刚才想“宠爱他”的无礼,而是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卢及。”

“卢及?”贵人念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卢萦转过头去,微微笑道:“主公,我到那边走走。”

说着,她自顾自离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背转身的那一瞬间,卢萦的唇扬了扬。

那啸声,不是一般人吹得出来的,不是胸有丘壑,不是享尽奢华,无法明白其中三昧。

这番长啸,除了转移话题,她还想告诉这个人,自己也是有身世的……没办法,人生在世,拼的不是爹就是祖宗,然后才轮到自身的〖真〗实本事。她要攀附那人,那人对她越是高看,自然对她越是有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个夜怎么过?

对卢萦来说,对很多人来说,人生在世上,便是不停地向世人证明自己价值的过程。明明没有什么资本,还想低调,还把自己的优势藏着匿着,那是蠢人所为。

很多时候,在这个虚华的世间,一个人便是没有资本,也得努力创造资本,或虚假的捏造出资本。为的,便是让人刮目相看,为的,便是让那些想近你,想利用你,想得到你,或者,想喜欢你的人,把你看得更高一些,更重要一些。

如后世的今天,有多少女子,明明贫穷得一无所有,还贷着款购着豪车,还为了一场生日宴会穷奢极欲。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给世人创造一个,我很有背景,我很有钱,我很高贵,我很有价值,我不是你用一点小钱就可以打发的小角色的印象……还别说,往往这样做的结果时,她会很快就找到一个优秀的买家,从而彻底地脱离原有的阶层。

……世情皆嫌贫爱富,包装自己,说不上对错,只是这物欲横流的世间人,通向成功的阶梯之一。

很快就到夜间了。

夜间行船,船中火光摇动,两岸黑压压的一片,那峙立的山峰,仿佛一只只巨兽,正潜伏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来往的人流,看着朝代更替。

连同河水那哗啦啦的响声,也在这夜风中,带着种说不出的寂静。

今天晚上,明月不见,天上繁星如带。

站在船头的卢萦,风扬起她的衣带,却不似神仙中人。

因为她正在忧虑,今天晚上,她会与贵人同宿一舱啊啊啊啊!

船中空间有限,几十人局促于此,大多数时候是能呆在外面便呆在外面。卢萦站在船头一会,又是一阵脚步声和笑声传来,转眼间,她的身后已站了七八个人。

“啊,是你?”大眼娇小的少女看到卢萦,朝她展开一个甜甜的笑容,看来昨天的失望,已从这少女的心中淡去。

卢萦勾了勾唇,看向少女身后的几个少年男女,问道:“你们这是往哪里去?”

“我们去杭州。”一个少年答道。

说完后,他不无好奇地看着卢萦,问道:“小郎,你们是洛阳人么?”

卢萦道:“我是成都人。”

“那你白天在河水中,当真不怕?”

卢萦道:“自是怕的,不过知道怕也没用,便不怕了。”

“是吗?”“嘻嘻,你真胆大。”

说笑声中,黑暗的河道前方,突然出现了数十点亮光。这些亮光密密麻麻,便如繁星落到了河水中一样。

众人都被那亮光吸引了注意力,一个个停止了交谈,转头看去。

看着那些亮光越来越近,有人说道:“这些是从西南那条支流过来的,看这船,只怕有几十艘呢。”

现在是春日,正是春雨绵绵,河道普涨的时候,陡然看到这么多船在黑暗中驶来,众年轻人是大呼小叫,那些船夫却浑不在意。一个船夫叫道:“这算得什么?再向下游一点,那船多得没边了。”

另一个船夫也说道:“这些船里,应该装的是运向朝庭的铁粮盐钱。”

听到这里,卢萦也好奇了,她张着目朝那些越来越近的光点看去。

渐渐的,那些船只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此刻,吹的正是西南风,这些从支道而来的船只正处于上风头,闻着那船上传来的一股铁锈味,卢萦莫名地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当下蹙起了眉头。

她转身朝船舱中走去。

在舱中没看到贵人后,她又向船尾走去。还没有靠近船尾,卢萦的手臂一紧,却是被人抓住了。

感觉到这熟悉的体温,卢萦没有慌乱,而是轻唤道:“主公。”

“恩。”黑暗中,这人的声音依旧磁沉,仿佛天塌下来也能挡住。卢萦站到他旁边,学着他的样子靠着船舷而立,目光则盯向那些越来越近的船只,瞟了一眼远在船头船尾的众人后,她低低说道:“主公,那些船有铁锈味儿。”

黑暗中,那人低头看向她。纵使夜色黑沉如水,他的眸光依然明亮如星。

卢萦迎上他,继续压低声音,认真地说道:“我感觉不妥,主公,那些船有问题。”顿了顿,她目光瞟向那越来越近的众船,严肃地说道:“他们会对我们不利!”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卢萦的话一出,她便听到黑暗中,有人倒吸了一口气。

卢萦迅速转头顺声看去,那人却仿佛化成了黑暗的一部份,直瞅了一会,才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她来了这么一会,根本都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人在。而这人,正是那个青衣护卫。

长江天险,历年来不知有多少沉船,多少生命被覆灭,光是这青衣人所知的,这条河道上的河匪,便划分了好些势力。卢萦的话显然是让他想到了这些,一时都有点紧张忘形,吸气出声。

贵人也是一怔,他寻思了一会,突然抬头,命令道:“去叫船主过来。”

他命令的,自然是那个护卫。

不一会功夫,船主在微微光亮中急匆匆起来。

也不知那护卫跟船主说了什么,那船主一过来,便朝贵人行了一个大礼,结结巴巴地说道:“小人,小人不知道是您大驾。”

不等他说完,贵人已低沉地说道:“别说这些废话。”他把卢萦一推,淡淡说道:“下面,你们全力配合我这个属下,听他指令行事。”

幽幽光亮中,他转过头,拍了拍卢萦的肩膀后,低笑道:“阿萦不是自负丈夫么?我今夜便想看看阿萦如何丈夫。”

幽淡的光亮中,卢萦抬头看向他,四只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对上片刻后,卢萦道:“好!”

她退后一步,朝着贵人深深一揖,清声道:“敢不从命!”

说罢,她转过身去,朝着船主走去。

走到船主面前,卢萦问道:“船中可有乐器?”

“有的有的。”

“一般行事,如果遇险,如何示警?”

“有钟鼓可以奏响。”

“船上可有?”

“有的有的。”

“很好。”

卢萦命令道:“令所有人回到舱中,除非船夫,任何人不可擅自走动。”

船主惊了一下,马上应道:“是。”

应过之后,他右手摆动,大声命令道:“所有人都回到舱中去,全部回舱。”

船主的声音一落,好几个声音同时叫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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