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诏 - xp1024.com
《凤凰诏》


第001章 出事了

我不止一次从梦中惊醒,梦里全是我母后温柔急促的呼声。

阿鸾,阿鸾。

不要怪他。

我茫然伸手,才摸到枕边都湿透了。

又是一场梦。

梦里什么都有,醒来身边却空无一人。

绿柚摸到我床前来,急切的问我是不是又梦魇住了。

屋子里灯烛摇曳,我身侧空荡荡的。

绿柚看着我,眼里有些心疼,跟我解释摄政王只是要务在身,连夜出去了。

对于她这种鬼话,我基本是没怎么往耳朵里听的。

半年来,日日夜夜我听到的都是这样的连谎言都算不上的安慰。

我从梦中懵懵出来,伸手按了按眉心。

我叫陈谨安,谨言慎行,佑我长安。

听说当初我出生时候天有异象,乃为吉兆,无论真伪,人们信的就是这么个传言。

因而,我的父皇封我为长安公主,唯一有封号的公主。

曾经的风光无限,一呼百应,可如今……

“公主,该回去了,皇上他这几日总是念叨。”

绿柚给我披上衣服,轻声说。

一声‘公主’,把我打回现实。

哪怕我跟裴佑晟拜了堂成了亲,可照旧没几个人知道我跟他的关系。

因为没有人会想到,堂堂摄政王裴佑晟大婚当日,新娘会换人。

对,他的新娘从来都不应该是我,而是礼部侍郎的女儿,我父皇只是玩了一手的李代桃僵。

外边打更的声音响起,绿柚给我更换好衣服。

天还未亮,我要在别人发现之前重新回到宫里,提防有人发现这种荒诞而可笑的事实。

宠耀无双的长安公主,只是一枚华丽的棋子而已。

这几年摄政王的呼声愈高,他位高权重,权倾朝野,我父皇终究是慌了。

和往常一样,我推门出去,却被一股混着凛冽酒味的力道推着。

裴佑晟站在我面前,他身后是无尽的凉沉夜色,正在冷冷的看着我。

“玟岚人呢?”

他嗓音醇厚凉薄,如刀削的面庞上都带着迫人的气息。

只是那双漆黑的眼里没焦距。

我才走几步,踉跄的被他箍住腰肢,重新的扔回床上。

“我不知道。”

我试图起来,可身上的衣帛却被撕扯开。

顾玟岚是本该是摄政王妃的人,礼部侍郎的长女,京城贵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没想到在新婚之夜就被我父皇掳走了,下落不明。

门大开着,冷风嗖嗖的进来。

我又羞又怒,“王叔,请自重。”

绿柚急的脸都红了,试图进来,却被外边的侍卫用刀架在脖子上,根本没法解救我。

“自重?”

他和往常不一样,笑起来的声音都凉薄狂放,“当初你顶替她来爬床的时候,怎么就不提这两个字?”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冷风一阵阵的吹的我浑身发冷,胸前的衣襟只能堪堪掩住大半的春光,可依旧是衣衫不整。

“怎么?王叔是反悔了,想要尝尝女人的滋味了?”

我不退反进,同样讥讽的扬起下颌来,凌乱的衣服管都没管,半撑在床上挑衅的看着他。

原以为相敬如宾的日子过着也不错,但是注定不可能,我跟他之间夹着的可一直都是一个下落不明的顾玟岚。

只是,连我都不知道这顾玟岚到底在哪里。

我只知道手握兵权,睥睨一世的男人,不顾局面,私自用兵遍地遍角落的去找一个女人。

但是无果。

裴佑晟掐着我脖子,他身上的酒味比气势更加的凌人,嘴唇都是那种薄情的弧度。

“女人的滋味?”

他突然笑了,埋头在我脖子上闻了闻。

这种突然的亲昵,让我浑身都警惕紧张起来。

他从未碰过我,更是没有过这么逾越的举动,我身体绷的像是一条死鱼,却还要强撑着应付这局面。

喝醉了的他,比往常都更加难对付。

“来人!还不快点扶着王爷!”

我侧头避开他,对着门口怒斥道。

没人听我的呵斥,这边王府的人,各个都忠诚的要命。

“我说过,玟岚找不到,你们都要陪葬的,你最好庆幸,她还活着。”

裴佑晟凑在我耳边说,薄唇擦过我的耳朵。

明明是温柔平淡的腔调,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我骨子里都生寒。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并且越来越强。

我现在迫切的想要回宫。

浓郁的酒味熏得我甚至都有点醉意,猝不及防的耳垂被咬住。

酥麻的感觉让我身体都颤了一下,很陌生很奇怪的感觉,却不排斥,他没起来,还是半撑在我身上,用牙齿咬着我的耳垂。

极尽旖旎,我身上燥热难安。

可下一秒,他却起身,懒懒的系好散开的衣服,眼眸清明,站在床边冷冷的注视着我。

对外吩咐,“给公主……哦,不,给长公主殿下更衣,也该回宫见最后一面了。”

长公主?

刚才的事情似乎只是一场梦,而此刻他说的话,我却听不懂。

被吩咐的人动作麻利,我就像是提线木偶很快被收拾完,推着前行。

他怎么会陪着我回宫?

每天每夜我候着空房,守着做正经妻子的本分,等着天亮之前偷偷回宫,重新的当我那高高在上的公主。

他见都不想见我,怎么会陪着我回去暴露这种关系。

他曾经说这种关系让他恶心,若不是因为公主的身份,他杀了我都嫌脏。

“回宫……回宫干什么?”

我镇定的声音泄露了颤抖。

不光是他,身后还有全身铠甲武装的人,跟在我们后边,宛如出征打仗,昂然汹汹。

裴佑晟骑在马上,低头看我,声音散漫讥讽,“陈辛业沉迷于求仙问道,现在身体垮了,只怕熬不过今晚,你作为他最爱的女儿,不应该去看一眼?”

我总觉得他那‘最爱’里的嘲讽意味更重。

但是整句话的冲击远比嘲讽来的猛烈。

我很清楚他对我父皇的恨意,不然也不会直呼其名。

“不可能!”我下意识的说道,拳头攥紧抵在膝盖上,“父皇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浑身在颤。

没人比我更加清楚父皇,他爱权势才会更敬畏权势,怎么会傻的去相信所谓的仙丹,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可没人搭理我,我不可置信的看向裴佑晟。

“我父皇待你不薄!”我厉声的说道,愤怒的甚至称呼都懒得加,“你为何……”

“不薄?”

他笑的更凉薄,“这陈家的天下不还是用我满门鲜血换来的,你觉得一个称呼就能抹平了?”

“做梦。”

我的话都被扼住,看着原先凉淡冷漠的人,竟然有些陌生感。

他是唯一的异姓王爷,当初他在边疆守卫差点战死战场的时候,有人趁机造谗言,说他下落不明,诬陷他是敌方奸细,导致了裴家的满门问斩。

等他旗开得胜,浴血归来的时候,父皇为了安抚才封为摄政王,唯一的异姓王爷。

我原以为那些仇恨过去了,却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天色初亮,他的后背笔直孤傲,从容不迫的带着兵马前行。

进皇宫的路上,一路畅通无阻,诡异的安静让我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父皇……真的出事了?

第002章 逼宫

越是走近越是心慌。

原本应该有侍卫守着的地方,也都成了裴佑晟的人。

安静的路上,只听到他马蹄哒哒的动静。

无人阻拦。

等到了宫殿门口,他才一掀衣袍,从马上下来。

轻蔑而睥睨的走到我面前,俊美无俦,却也比寒冰还冷冽。

只看我一眼,就让我遍体生寒。

“你说他后不后悔当初对玟岚下手。”

“可后不后悔的又能怎么样。”裴佑晟冷淡的扫了一眼,门口的人敬畏顺从的退让开,“至少本王会让他后悔到死不瞑目。”

阴戾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那么轻巧。

我哪有时间在这边计较,慌乱的只想进去看看情况。

这分明……就是在逼宫!

金黄灿灿的寝宫内,都冷清的不像话。

我走的快,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倒。

床上瘦骨嶙峋的人,让我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那瘦削到脱形的人是谁?

“来,快来父皇这边!”

床上的人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双眼无神,瘦的真的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可我分明才拖延了几天没回来,感觉却像是隔了一年。

他攥着我手的力度也很大。

一阵阵的咳嗽快要把肺咳出来了。

“要反了他,要反了他!”

断断续续的声音让我父皇看起来更糟糕,攥着我的手都开始垂下,撑不住多久了。

“求你,父皇求你,保住陈家的江山,你弟弟……还小。”

他的眼睛开始涣散,逼着我要我发誓。

我咬着牙说完,可眼眶却很酸。

忍不住的想要质问,这么多年来,有没有一点对我愧疚,有没有一点后悔推我出来做靶子。

同样都是他的孩子,为什么非要我毁了未来去给所谓的皇子铺路,就因为我生来不是男儿?

酸涩和积攒的怨恨一同涌起。

不甘,极度的不甘!

“阿鸾,阿鸾……”

他瘦骨嶙峋的,眼睛都失焦了,还在低声的唤我,“不要恨我,我的小阿鸾……”

手垂下,眼睛还睁着,再无气息。

眼泪终于止不住的崩溃而出。

我记起小时候他经常抱我在腿上,含笑握着我的手,教我识字。

他说,阿鸾,你定然会是这盛世最尊贵的公主,除了皇上无人能敌的骄傲。

他还说,阿鸾,皇室的孩子有太多的无奈了,我只能尽量护你周全,你看,人没了总是会化成一颗星,那一颗最亮的是你的母妃,她还在等我。

阿鸾,我的小阿鸾……

我攥紧了手心,麻木的坐在床边,看着我父皇苍老的如同被吸干的树皮的脸,裴佑晟果然做到了。

至死,他都不瞑目。

手心里冰凉,那是刚才父皇拼尽全力塞到我手里的东西,我无暇去看。

门口早就候着的人,用唱腔凄哀的声音高声道:“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

紧跟着外边的马蹄声动,兵戈响起,地动山摇的,震碎了夜晚的静寂。

今晚,注定是一场混战。

我无力回天。

“阿姐。”

我裙子被拽了一下,才发现床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小脑袋。

漂亮的大眼睛通红,蜷缩在床底下在不停地颤抖,“阿姐,父皇让我等你来,我们是不是要死了,父皇是不是死了。”

“闭嘴!”

我厉声喝斥他。

可眼泪却先滚下来。

我有十几个兄弟姐妹,可父皇栽培的却是他,一个不足六岁的小毛孩。

我跟他同父异母的,凭什么给他铺路?!

哪怕换个人,哪怕换成年纪稍大点的,也不必要我牺牲自己去稳住这局面,要他干什么,怎么能压住摄政王的权势?

“阿姐。”

他声音弱了点,嘴巴瘪着,眼泪在打转,“父皇说我只剩下你了,阿姐我们怎么办,父皇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他圆滚滚的身体很艰难的挤出来,带着哭腔的看着我。

然后踮着脚,伸手不停地去抓床上的人。

“父皇,父皇不要抛下我,父皇你醒醒啊,你还没讲今天的故事呢,父皇。”

他哭腔越大,小胖手试图把床上的人拉起来。

外边天色渐亮。

我怔松的看着外边。

兵戈相交和呼喊声小了不少,应该快结束了。

“阿姐……”

他抓着我的衣服,脸早就哭花了。

“滚。”我的恨意转移到他的身上,冷冰冰且厌恶的看着他。

他不经推,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眼泪打转,却忍着不哭,只是身体在不停地颤。

我看都没看他,从床上扯下一条幔,蹲在他的面前。

“你不是想父皇吗,那现在跟着去找他,怎么样?”

他叫陈启择,启万物之灵,择天下之优。

自小就被抱养到父皇膝下悉心教导,承载着我父皇很浓重的期盼和希望。

父皇,我送他来见你。

亡国皇子可从来没什么好下场,我原本想先送走他,然后去城墙上一跃而下,或者被万箭穿心,死的坦荡荡死的光明。

陈家的人,可从来不会苟且偷生,我能留住的我能护着的,唯独只剩下这没用的骨气。

他推开我的手,摇头。

“怕了?”

我笑了笑,满是讥讽。

瞧,备受宠爱的储君,也照样是贪生怕死的人。

我起身没管他,可裙摆却被拉住。

“阿姐。”他很小声的跟我说话,“父皇说让我护你周全,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做,只知道现在还不能去死,我会保护你的,阿姐。”

包子脸上满是泪痕,却还是认真的忍着泪跟我说。

门被推开,冷冽的风率先钻进来。

锋利的刮着肌肤。

我想都没想的弯腰把他重新推回床底,起身挡在床前,站的笔直。

门口太监尖细哀痛的唱腔,一声绵延于一声。

裴佑晟平静的走进来,带着一身寒气。

眼里清冷没波澜,看了床上一眼。

可下一秒,眼睛微微眯起,狭长而锋利,在审视我。

“听说,太子不见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他满身寒气,腰间的佩剑还有未干的血迹,冷冷的看着我,不寒而栗。

“本宫不知道。”我高扬下巴,跟他对视。

床下的人好歹识趣,一声未吭。

只拉动了几下我的裙摆,就没了动静,我甚至都能想象的出来他红着鼻子,咬着唇死命的强忍着的样子。

“你们看人不利,难不成还来质问本宫,本宫要是有这样通天的本事,还会被叛贼翻了天?”我仰头嘲讽的看着他,分毫不让。

“你是真觉得我不敢动你。”裴佑晟的手掐着我脖子,冷冰冰的看着我。

第003章 不要耍花招

我没反抗,还是瞪大眼睛仇视的看着他。

嘴角的笑容扬起更加灿烂的弧度。

“那就动手杀了本宫啊。”进气少出气多,可我还是张大嘴,用口型看着他说:“杀了本宫,王叔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叛贼,这辈子都洗不掉的耻辱,你永远都名不正言不顺。”

他的手指冰冷,五指收拢,力气还在加大。

我扬着下巴,却不反抗。

闭上眼不再看他。

静等着死亡。

反正他恨我父皇跟恨我的程度是差不多的,那么一瞬,我甚至都相信,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可他的手松开。

薄情的唇都弯起温柔的弧度,“叛贼?哪里有叛贼,叛贼都被本王杀了!太子继位,这天下还是你陈家的!”

“本王不是叛贼,本王是在清君侧!”

“你依旧是尊贵无比的长公主,坐享这盛世天下。”

刚才还一度要掐死我的手,现在温柔的抚着我的脖子,宛如最亲昵的恋人。

我震惊,看着他。

浑身发冷。

他是疯了!

“玟岚还没找到,本王怎么会让你们那么轻易的去死呢,长安,这么久了,你还是不了解我。”

温柔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也多了几分的残忍无情。

他脸上的笑意很快的敛起。

温柔只是昙花一现。

冷冷的对着身后吩咐,“搜!”

“找不到太子,你们提头来见。”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庭院。

他是真的疯了,像是个冷静无比的疯子,在拿江山社稷开玩笑。

“对了,皇上是沉迷于仙丹身体垮掉的,是今晚的叛乱加速他的死亡,可你知道叛贼是谁吗。”

他走到门口,顿住脚步,不咸不淡的说:“是国舅,仙丹也是国舅呈上来的。”

“你疯了。舅舅他忠良为国,根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裴佑晟,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浑身颤抖的厉害。

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什么。

假的,全是假的。

对于我的愤怒,他更是平静,“可是跟我什么关系,人们要的只是一个事实,而不是真相。”

我随手拿起东西,狠狠的冲着他砸过去。

东西砸到他的后背上,然后弹到地上,碎了一地。

可他脚步还是没止。

刚才他说的话,还在我耳边,一次次的刺着我的耳膜——

“陈家天下的破亡,只会是因为出现了一个昏君,沉迷女色不问政事,荒诞无边,他之前不是想培养陈启择吗,那本王就帮他培养他保住陈家江山的地位。”

他不要江山,他要做的只是毁了这一切。

人走了之后,我双腿才发软,看着床上依旧不瞑目的父皇。

心里又悲又凄。

父皇,当初何必呢,你有没有一丁点的后悔?

可没人回应我。

裴佑晟说到做到,遍地寻找太子的下落。

可他却没想到,太子会在我身边。

我连夜把陈启择送出去。

始终没接过奶妈给我的绳子。

“公主。”奶妈咬牙看着我,“您要是下不去手,老奴帮您,就算是留着一条命,以后也会生不如死。”

我没理会。

避开了搜查的人马,让奶妈把他送出宫。

陈启择还在回头看着我,身上脏的惨兮兮的,“阿姐,孤要留下来陪你。”

“给本宫当绊脚石吗?你哪怕以后有点出息,都不要再回来!并且,本宫是真的讨厌你恨你。”

奶妈带着他从小路出去。

我才收回视线,提着裙摆依旧走的矜贵平稳。

眼眶很酸。

哪怕口口声声的说着恨,真正下手的时候,对他都下不去手。

这是我血脉相连的弟弟,这是跟父皇有着六分相似的人,我始终还是心软,做不到。

“去哪里了?”

我走过拐角的时候,站在城墙上往下看。

只需要再往前一步,就会跌下去,这高度足以致命。

我心里无悲无喜,伸展开手臂,往前走。

却被石子砸中了脚踝,疼的踉跄了一步,跌在地上,只差一点。

冷淡的声音响起。

裴佑晟靠在墙上,身上不知道何时换上了盔甲,泛着冷光。

那这一身盔甲杀敌无数,战无不利,却没想到,会用到这样的场合。

我仰头看着他,抿紧了嘴唇,固执的不肯跟他说话。

却被他箍住腰肢带起来,逼到墙角。

“还想怎么样,王叔,死都不肯成全我?”我咬牙加重了最后的称呼,“亡国还不够,现在对着傀儡公主都能生出欲望来?”

我故意的凑近他,伸手挽着他的脖子。

可他却没避开。

还是冷淡的看着我。

那双深黑的眸子,似乎能看透一切。

脚步声和盔甲碰撞的声音齐齐响起。

紧跟着就是尖利如同小兽咆哮的声音响起。

我看着我弟弟陈启择像是小鸡仔,被提着回来。

震惊到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死?那可真太便宜你了。”

“在我的眼皮下,不要妄想耍什么花招。”

他侧头,薄唇擦过我的脸颊,箍住我的腰,把我带出去。

“阿姐,阿姐!”不管陈启择怎么蹬腿,还是被强制送回去。

外边是混乱的争斗。

鲜血遍地,尸体横列,像是修罗场,浓重的血腥味迎面而来。

可他还是面不改色。

走到中央,拔剑而出。

刀锋凌厉闪着冰冷的寒光,一挥而下。

中央被压住的人,嘶吼的声音都没出来,人头就滚落在地上。

我浑身血液冰凉。

人头死不瞑目,正冲着我。

舅舅!

我还记得我发了疯的去厮打他,丝毫没形象,却被他打昏了带回去。

昏迷中,脑子里闪过无数的东西,血腥的扭曲的,在不停地撕咬着我的心脏。

阳光刺破了乌云。

天亮了,大局已定。

我身上的衣服被脱下,换上了层层的白色缟素。

“看,还是这衣服更适合你。”

裴佑晟进来,给我换衣服的婢女退下。

他接过外套,给我披上。

动作温柔的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神情麻木,任凭他摆布。

他的声音还是温柔,“大葬之后就该宣布继位了,你需要做的只是安静,本王就会保你一世无忧怎么样?”

“他临死之前跟你说了什么,玟岚到底在哪里?”

裴佑晟温柔的盘起我的头发,低头问我。

说话带动的气息,拂动着我的脖颈。

冷凉的反而像是蛇信。

我侧头,看着他的眼睛,眼睛弯起弧度,“本宫会好好的完成整个流程的,但是顾玟岚在哪,这辈子本宫都不会告诉你。”

“她不死我也会折磨她到死,我要你一辈子都求而不得,一辈子不得安生。”

他狭长的眼里闪过冷厉和寒意。

我仰起下巴,露出脖颈,丝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他的手顿了下,继续给我盘好头发,“你不是问为什么非要杀了你舅舅,是因为本王需要那个位置,而他只是必死的障碍。”

第004章 垂帘听政

哪怕我被一次次的打击给弄到麻木,可依旧还是止不住的心寒。

人命如草芥,就因为挡住了他的路,就被随意的扣上罪名碾死了?

头发被挽好,裴佑晟给我簪上一支最简单的木簪,拢住我落下的发丝。

似乎在解释我的疑虑。

“当初玟岚能被顺利的送走,还多亏了你舅舅,现在你舅舅的位置送给玟岚的哥哥,也不算亏,因果轮回而已。”

“好了,到时辰了,长安,不要妄想做激怒我的事情,你知道我耐心有限。”

他起身,丝毫不留念的离开。

迎着灿烂的阳光,颀长的背影都带着肃杀和戾气。

凭借一己之力压住南蛮进攻,他的本事从来都是实打实的练出来的。

大葬之后,举国同哀。

太子陈启择,继位登基。

朝臣分列而站,罕见的沉默。

我掀开帘子出去,甚至清楚的听到‘嘶’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陈启择小小的身体努力的坐直了,却还是害怕的颤抖,坐在偌大的皇座上。

底下的朝臣震惊愤怒的看着我。

而陈启择则是张了张嘴,似乎在叫‘阿姐’。

我站在高处,俯视下边看的更清楚。

每个人的神态和反应都被我收入眼中。

尤其是裴佑晟。

哪怕站在人群中,也依旧是耀眼非凡。

只一眼就看到了他。

我手指冰冷,有一瞬差点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冷淡的视线扫过来,我强迫着自己迎上去。

脑子里全都是父皇死不瞑目的样子,还有那滚落在地上的人头。

我不能认输,至少现在不能!

底下的喧嚣声音更重,都在指责我不懂礼数,裴佑晟的人试图把我拉下去。

我就站在这边看着他,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厉声道:“滚开!”

我扬起手里的圣旨,声音高昂。

底下的人原本还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跪下。

没人帮我,我自己宣读的圣旨。

底下有人试图提出抗议,都被我压住。

“太子年幼,难掌国事……由长安公主代为执政……钦此!”

这内容我读的顺畅,倒背如流。

皆是因为这是我写的。

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过,裴佑晟也不知道,我手里会有一份空白圣旨。

如果他知道的话,今天这场合,打死都不会让我来。

当初父皇给我这空白圣旨,我不懂。

可如今懂了。

“胡闹!”

“这肯定是伪造的圣旨,先皇怎么会有那么糊涂的决定,女子不得参与政事。”

底下提出抗议。

骚动声音彼此起伏。

几乎全是抗议的声音。

唯独裴佑晟,还是面不改色的站在那边,眸色深沉如水,没说话。

“女子不得?哪条律法规定了?”我厉声的说道。

今天我专程换上了盛装。

这种在他们看来是‘谋权篡位’‘狼子野心’的事情我都做了,这种离经叛道的不守规矩,我更是不畏惧。

我下巴扬起,气势凌人,一字一句道:“女子不得参与国事和政事,那开国皇帝呢?难不成你们对开国皇帝有意见?”

陈氏一统天下,打下这江山的就是女人。

底下这才安静了不少。

可抗议的声音依旧。

我向来不管这些,也没回头看皇位上我弟弟的反应。

父皇驾崩,这天下要稳,要与裴佑晟抗衡,需要的从来都是一个恶人。

陈启择他担不起,父皇临终之前求我,让我稳住江山社稷,我能做的,只有这样。

圣旨无论检验多少次,都是真的。

这是当初父皇给我的一条后路,估计他至死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我的人马不多,暗卫也是父皇当初留给我的。

全都蓄势待发,随时警惕裴佑晟的暴动。

我站在上边,后背沁出一层的汗水,对上裴佑晟那似笑非笑的眸子。

毫不示弱的跟他对视。

今日开始,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再也不是迂回和逢迎,而是正里和暗里的势不两立。

“可能是先皇吃仙丹多了,产生幻觉了。”其中一个大臣鼓足勇气站出来,“这决定不妥,还是得由皇上来决定。”

他拱手向上。

说的话同样也是冒着大不韪的风险,却还是以死相逼拦着我听政。

我垂眼看下去,这就是当初高喊着忠心耿耿的左相爷,转眼间就叛变到摄政王那边了。

呵,好一个忠心耿耿。

用的理由很简单。

因为我是长公主,快到了婚配的年纪,早晚会嫁出去,这江山是陈家的,但是理应该由陈家正经的继承人来即位。

大概是把命压上了,左相说话都无所顾忌了。

越说越是犀利,丝毫不客气,“并且长公主如此,其心可诛,前不久您舅舅才被处置,现在理应避嫌。”

“圣旨的事情,应当分情况区别来处理。”

“这样,太荒诞了!”

底下的附和声音不少。

毕竟法不责众,那些人被引起的情绪,都开始作祟,一片嘈杂。

我提起裙摆,一步步的往下走,高矜的保持着仪态,走到那朝臣的面前。

面色冰冷的看着他。

舅舅是我不可触及的伤口,可这人却始终不识趣。

我把圣旨狠狠地砸到他的身上。

冷笑道:“什么时候圣旨都没用处了,还是说你想凌驾于皇权之上?”

“本宫只是按照圣旨垂帘听个政,你情绪就激动成这样,蛮夷进攻时候怎么安静的像是个鹌鹑,正好过段时间边疆需要镇压,本宫看你去就合适。”

左相被打懵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不!这种决定根本不是……”

“孤……朕准了。”

上边稚嫩的声音响起,沙哑种带着被迫的成熟。

龙袍裹着他幼小的身体,绷紧的同时似乎还有些颤。

左相看向我的震惊样子,更像是见了鬼,像是见了那种祸国殃民的妖姬,痛心疾首的似乎下一秒国家就会毁在我的手里。

可我更清楚,如果我不站出来的话,这国家只怕是真的会一步步的毁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要抗衡。

“好主意。”裴佑晟轻轻的笑了。

他的声音浓沉,不需要说的很高,就足够的有震慑力,听的清楚。

“边疆那边正好缺人马,长公主这主意不错。”他说。

面色凉薄,眸眼深邃,薄唇扬起的弧度也都净是淡沉。

他在附和我的话。

第005章 虎符

裴佑晟一表态,朝臣就没有发出其他声音的了。

可这样更让我寒心。

什么时候,这朝廷全成了他裴佑晟的天下了。

一呼百应,权势滔天。

“怎么,左相不乐意吗?”

裴佑晟淡声道,“是觉得长公主不足够资格施号发令,还是仍旧怀疑圣旨是假的?”

话轻飘飘的,但是意思却比山还重。

轻轻的几句话,逼的左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跪地求饶,额头上汗水直流。

“不,不是,这是微臣的荣幸,微臣定不辱使命。”

不得不说,裴佑晟身上就是有那种压迫人的气势,那是从战场上硬生生滚出来的血腥凌厉。

他果然不想篡位,但是这心思却比篡位更加的阴狠可怕。

培养一个昏君和傀儡公主,居心何在!

“本宫想了想,还是算了,上战场迎敌,左相爷可做不来这种糙活,并且也没那么多的兵马和粮草用来糟蹋。”

我还是站在下边,笑出了声,“既然左相爷这个想要为国卖命的话,那不如调换个位置吧,战场上需要的可不光是领头作战的人。”

机会在我眼前,不去抓住那才是傻子。

我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左相爷硬生生的拉下来,换上我自己觉得信任的过的新人。

这朝廷上……

我下巴高扬,扫了一眼。

这朝廷上!

早晚有一天,我会拔除所有的钉子,重新的换一批独属于我忠诚于我的人。

左相不甘的抬头,却咬紧了一口牙没吭声。

刚才还抗议的朝臣,也都安静的如同鹌鹑。

有裴佑晟给我镇着场,哪个会不长眼的凑上来找不自在?

第一步完成了,我重新的提着裙摆上去,还扫了一眼裴佑晟。

他面色无异,站在那边笔直,虽然是跟别人一样,微微的垂眼低头,但我从他的身上没感受到任何的谦卑和恭敬。

皇权,他是从来都不屑的,更别谈什么敬畏了。

左相爷算是被变相的贬了,我清楚的听到倒吸冷气的声音。

估计过不了几天,就会出来新的传言,长安公主是货真价实的祸国妖姬。

可那又如何。

在退朝后,那些朝臣依旧不服气,但却没人敢抗议。

这才是第一天,我就疲惫不堪了。

奶妈心疼的给我脱下厚重的衣服,眼眶通红,“公主,您这样费心巴力的何必呢,这本来也不是您该做的。”

这普天下,大概只有奶妈更懂我。

这天下总归是需要一个明君。

而那个人不可能是陈启择这个小毛孩。

那么,只能我来做这个恶人。

“嬷嬷。”我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笑了笑,“很快就都结束了,再等等。”

“我之前让你放起来的东西呢,拿给我。”

那东西就是父皇临死前拼命塞给我的东西。

很小很硬的一个东西,我没细看就让奶妈收起来了。

奶妈去床边的一个暗格里给我拿,打开的瞬间,我身体一僵。

是虎符。

我手里的只是一半,另一半在裴佑晟手里。

只有合二为一的时候,才能号召十数万精兵。

门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的咯吱响了。

刺眼的阳光从推开的门里争先恐后的钻进来。

裴佑晟身上的朝服都没换,大步的走过来。

床上的东西来不及藏。

我只来得及攥住虎符,而那盒子却还摊开在床上。

“这是什么?”

裴佑晟停在床前,拿起盒子,修长的手指在上边抚弄了几下,漫不经心的问。

他眸色偏浅,更像是西域的人。

淡淡看过来的时候,带着格外的冷凉。

“只是一个首饰盒而已,王叔要是喜欢的话随便拿走吧,不过就是个烂胭脂盒子,这天下都差点是您的了,还有什么不能拿走的。”

我手里攥着虎符,掩在宽大的袖口下,讥讽的说道。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没扔掉手里的盒子。

而是拿到鼻子下,轻嗅了一下,轻漫的声音从喉咙蔓出,“血腥的味道,长安,你都在瞒着我什么呢?”

他弯腰凑到我的跟前。

鼻尖差一点就碰到我的鼻尖。

呼吸都暧昧的纠缠在一起,这姿势似乎是最亲昵的恋人。

那双浅色瞳子的眼睛看着我,深邃犀利的似乎能一眼看透我的心底。

在他的面前,似乎无以遁形。

“没瞒什么呀。”我不退反进,双手缠着他的脖颈,故意挑衅,“王叔要是想听的话,那些少女心事我一一说给你听。”

“那今晚是照规矩去你那边呢,还是来我这边?”

我笑的娇俏灿烂。

可手臂却被他扯下。

他的手扣住我的手腕,疼的我一声痛呼差点叫出来。

疼!

很疼!

钻心裂骨的疼痛,直刺的浑身在颤。

他的手劲很大,手心手指都冰冷,差那么一点就碰到我手里的东西了。

哪怕我笑的灿烂,可后背已经惊出了汗水。

好在最后他厌恶的松开了我。

“你贵为长公主,荣华富贵唾手可得,非得糟践自己,做个下贱的爬床宫女?”

这样奚落的狠话,他都说的很平静。

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莫名的有些熟悉。

我记忆中,似乎有他同样的身影。

在桃树下,他也好像是板着脸说过我什么,但是记忆太模糊了,我记不清楚是不是,也记不清楚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往我手里塞了东西。

或者都是我自己的臆想。

我被甩开,没站稳,踉跄的撞到后边的床柱上。

仰头看着他,敛起嘴角的笑容,慢悠悠的整理着散开的衣服。

“现在装什么正人君子呢,当初都同床了那么久,甚至还拜过天地,我是你明媒正娶来的,有什么不知羞耻?”

“难不成王叔现在才有了廉耻之心,可要是不喜欢的话,早干什么去了?”

我每说一句话,就往前逼近,拿出所有的气势,凌厉的说道。

“本宫愿意放低身姿,陪你做见不得人的露水情缘,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事情。王叔,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昂首挺胸逼近他,他的眼里更冷,有凌厉的光芒闪过。

我丝毫不怀疑,他对我动了杀意。

大概这世界上的人,能入了他的眼的,只剩下两种人。

一种是顾玟岚,另一种则是死人。

第006章 暗格

外边急促的脚步声,扰了这屋内的安静。

“王爷!远郊那边有了消息!”

裴佑晟的手本来在我后颈处轻抚,听到这样的话,眉头骤然一紧,半点不迟疑的转身离开。

背影都带着匆匆。

他突然离开,我后颈处都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那这个盒子?”

奶妈迟疑的看着床上的盒子。

刚才裴佑晟走的着急,盒子都被随手扔到床上了。

我扫了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他不是感兴趣想要吗,那就给送到他府上去。”

奶妈不赞同的叫了一声,“公主……”

“不行吗?”

我回头对着奶妈莞尔一笑,“上不得台面的话,那就给包装的精美点,既然是国丧期间,那就多包上几层白布。”

“摄政王忠诚为国,那么礼数完全的按照国丧标准来,不算是过分吧?”

“公主您……”

奶妈最后也只是长叹了口气,却没再反对。

就算是奶妈没说,我也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她希望我能稍微的放低一下骄傲,逢迎好摄政王,才能稳住国家的根基。

可前几年的时光我就全浪费在忍气吞声上了,现在凭什么还得忍着,忍来忍去的换来了些什么?

我陈家的面子已落,疆土半点都不能退让了。

裴佑晟的狼子野心,我早晚都会揭开的!

晚上我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也都没等到裴佑晟回来。

摄政王府我来的次数多,这边的人都心照不宣,我披着披风一路进来,畅通无阻。

从白天有人通报了那似是而非的话,他一直到现在都没踪影。

大概还在调查顾玟岚的位置。

几年下来,他从未死过心,也从未放弃过任何的念头。

若是当初没我父皇阻拦的话,这该是何等的神仙眷侣。

“长公主,这边不能进。”

外边露浓夜深,我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被拦住。

裴佑晟的贴身侍女挡在我面前。

伸开手臂,挡的严严实实的。

虽然有些瑟缩,可还是仰头跟我对视。

我认识这个侍女,似乎是叫什么芝兰。

原本应该是暖床的丫鬟,但是因为我的到来,始终没开苞,也没被收尾通房。

每次遇到她的时候,她那隐晦的眼神里都带着怨恨。

就像是现在。

“为什么不能进?”我睨了她一眼,下巴扬起,“这边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进去的?”

我可以放下骄傲,去逢迎裴佑晟,但是不代表着任何时候我都那么好拿捏。

尤其眼前这芝兰的丫鬟,意图太明显,那嫉恨也都藏不住。

果然,被这么一刺,她语气更是强硬了。

“这边是机密重地,不能随便进来的。”

说完之后,又不甘心的补充了一句,“您现在是长公主,总是来这边不太好吧,如果传出去的话。”

这话里的涵义可就深了。

“怎么就不好?”

旁边绿柚愤怒的撸袖子就准备上,被我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我继续问。

这芝兰说起来话,更是无所顾忌了。

咬着下唇,像是很为难的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做好的心理建设,猛然的抬头看着我。

“要是传出去的话,您的名声该放在哪里,不光是对您,对王爷也不好,外边孩童都要守着男女大防的规矩,您这样未免有些任性了。”

这话她说的急促且快。

几乎没大喘气的说完,然后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样子。

“怕什么啊,我还会吃了你?”我走到她面前,蹲下,捏起她的下巴,“刚才那股劲呢,现在说完就害怕了?”

她下巴被我抬起来。

借着微弱的烛火和月光,我才看清楚她的样貌。

属于那种娇弱的美人类型。

也不意外。

毕竟这可是当初被精心挑选的,差点当做通房丫鬟的,长相定然是差不离的。

芝兰不服输的看着我,像是破罐子破摔,“刚才的话的确不该是奴婢说的,但是外边的传言太难听了,长公主好歹也要为了王爷着想。”

她一口一个礼义廉耻的。

我还没想过,这边王府里的人也能这么嚣张跋扈。

还真当我这长公主是个傀儡公主了。

我用指甲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下巴,冷冷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条小命,我随时就能捏死了?”

芝兰仰头,“奴婢知道,可就算是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认了!”

好一个摄政王府!

好一个忠心耿耿的暖床丫鬟!

这礼义廉耻之下,藏着的只是她自己无数龌龊的心思而已。

人人都是这么冠冕堂皇的,伪善虚情假意到让人作呕。

我起身,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既然分不清自己的身份,那就让绿柚教教你规矩。”

“学好了规矩就把她送出去,心这么大,这边可承不下。”

绿柚早就看她不爽了。

我才说完,就迅速的上前,熟练的扣住她的手臂。

啪啪的几个耳光,抽的地上的人懵住了,只是眼里全是水光。

“不,您不能处罚……呜……!”

芝兰挣扎呜咽的话,都被硬生生的扇下去了。

我打开门进去。

这书房我之前进来过一次,但也是偶尔。

因为这边藏着裴佑晟无数的秘密,平时被守的很严。

今晚恰好有个漏子被我钻了,因为府内大半的人都被调出去了,出去搜寻顾玟岚的下落。

我也才会趁着这个机会来这边。

书房内所有的东西都是排列有序。

和他这个人一样,浑身上下都是一丝不苟。

我翻遍了能翻的地方,却没找到我想要的。

另一半虎符不在这边。

可我却不死心。

书房本该就是藏着重要东西的地方,可裴佑晟的书房却格外的干净,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能坦荡荡的放在众人面前,随时参观一样。

这种过度的正常,本来就是另一种不正常。

我刚好找到一个暗格,准备尝试打开的时候,外边扇耳光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静的不像话,但是却没有我跟绿柚商量好的暗号。

我手抚在暗格上,咬咬牙还是决定先弄开再说。

木门咯吱,从外边推开。

第007章 对峙

冷风凛冽,吹的我脖颈都发冷。

就像是那天他掐住我脖子,五指收拢时候的感觉。

暗格的机关复杂,我只掰弄了几下,还没等弄开,裴佑晟从门外进来。

“芝兰说你非要来书房,就是为了看这个?”

他的嗓音冷凉淡淡,手里提着的油灯举起,照亮了我这边一小方的位置。

我跟那暗格,都被完全的暴露在灯光下。

我后脊梁发冷,身上不自觉的绷紧了,做好万全的迎战准备。

可他却不急不慢的伸出空闲的那只手,覆在我的手背上,带着我的手指转动了几下。

啪嗒——

暗格打开。

里面放着两卷宣纸,我眯了眯眼,借着灯光看过去,身体抑不住的颤了一下。

忍住了伸出手的冲动。

宣纸的旁边安安静静的躺着我要找的东西。

剩下的半截虎符,果然是在这边。

“怎么样,看的满意吗?”

他站在我身后,修长冰凉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这种姿势更像是环着,他微微的低头,下巴放在我肩膀上,薄唇掠过我耳朵,说。

呼吸不算重,但是每次都擦着我耳边过去。

我不懂他的意思,不敢轻举妄动。

刚才要是再快点的话,虎符说不定我就拿走了。

可这样的念头,也只是出来一瞬,就没了。

就算是真的拿走了,在我彻底的把他连根拔起之前,按照他的本事,碾死我都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

我根本不可能拿着虎符顺利的出去,号召精兵,这些都只是痴心妄想而已。

“这是什么,不感兴趣。”

我压住情绪,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松开虎符,没回头看他。

他却还是没松开我。

轻声凉薄的笑了笑,“我还当你感兴趣呢,你喜欢的话拿去就行。”

我眉头拧起。

“只是个赝品,长安要是喜欢的话,赶明我多找几个人给你赶制出来,好歹也是尽到做王叔的职责了,是不是?”

他的嗓音淡哑,轻轻的笑意从喉间蔓延。

每个字携出的热气,都裹着我耳朵,让我生出一些陌生的感觉。

“要是对这个不感兴趣的话,那说说看,我的小长安,你是在找什么?”他的声音愈加的淡,嗓音也是缓下来。

听着甚至有些缠绵的幻觉。

我被他逼的步步后退,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才恢复了清醒。

这情形可不利于我。

我几乎每一步都是被他带着来的,不知不觉的就很容易走到他的陷阱里去,不得不防。

可眼下这情况,能防着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退为进。

我手臂抽回,回身环着他的脖子。

“只是好奇顾玟岚的长相,只可惜没见过她的样子,并且还巧的是,普天下似乎只有王叔这边才有画像,我只是听了传言想要见见而已。”

我仰头逼视他。

光线再暗,也都看的清楚他脸上的情绪。

那一瞬间,他眼里划过的冷意,像是出鞘的冷剑,比刀锋更加的寒意逼人。

“我啊,究竟是哪一点比不上她呢,是样貌不如,还是说身材不够,王叔你还想要什么样子的呢?”

我挺胸靠前,压住所有的情绪,完全的逢迎。

裴佑晟掐着我的腰肢,却没下一步的动作。

我之前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某一处地方出现了问题,才能够做到这么薄情寡欲,能做到拜堂之后那么久,都不曾碰我。

越是想到这些,我越是起了恶劣的心思。

“王叔啊。”我踮脚凑近他。

刚才他怎么从我身后环住我的,我用同样的姿势还回来。

他没动作,站在这边一动不动,薄唇抿着一条绷直的线,似乎还有几分上翘的讥讽的弧度。

“不谈这些没意思的事情,谈点别的也好。明天就得举荐人选了,你看新晋状元郎如何?”

我在他耳边,近似于咬耳朵的说道。

新晋状元郎就是我早就相中的人选,那些有资质的老臣子,几乎都是跟裴佑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能培养的能与之抗衡的,只有新生力量。

“不合适。”

裴佑晟果不其然,凉凉的嗓音打断了我的话。

我那恶劣的心思,试图咬着他的耳垂。

却被他不轻不重的推开。

裴佑晟的动作缓慢而意外的赏心悦目的,慢里斯条的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语气也都是一贯的平静。

“我有更加合适的人选,更能担任起来这个位置。”

他每个字都说的从容冷淡。

就这么不轻不重的把我的话给反驳的彻底了。

我早就料想过,朝臣大换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却没想到会在这边受到了阻拦。

“那怎么才能答应呢?”我把左边的衣服往下扯了扯,露出光洁的肩膀来,“这样可以重新商议了吧,我啊,还是看着状元郎很不错,至少长得好看。”

我扬起脖颈,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故意忽略他脸上黑沉冰冷的表情。

可我却不怕死,继续说:“至少每天上朝的时候,看的赏心悦目的,难不成王叔你还吃醋了,见不得我跟别的男人有牵扯?”

他眉头皱了下,有些厌恶的松开我。

“既然长公主想的话,那不妨试试。”

他没任何的卑微和虔诚,可是这场面话说的却是顺嘴,我丝毫没听出来他对皇权的敬畏,只是感觉出来无边的讥讽。

他既然都摆出场面的官话,我也不急不慢的拢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下巴高扬,“那就按照本宫说的来做。”

这场面着实有些诡异。

但是没人在乎。

等出去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绿柚没提前给我发暗语。

她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刀,刀锋紧紧的贴着她的脖子,似乎多说一个字,这脑袋就会被削下来。

芝兰伏在地上,眼里蓄着泪水,叫的委屈绵延,“王爷……”

我看着那一排站的笔直的带刀侍卫,不怒反笑。

走到绿柚那边,用手指拨开刀锋,回头厉声说道:“王叔真是好威风,只是为了个奴婢,就打算跟本宫兵戈相见?”

我唇角扬起高高的弧度,气势上不落分毫,跟他对峙。

那刀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我拨开的时候,突然一颤,划破了我的一根手指头。

十指连心,疼痛绵延了全身,让我秀眉都止不住的拧紧。

而其他侍卫,与此同时,拔出佩剑,像是约定好的,整齐划一的指向我。

刷刷的拔剑声音,回荡在庭院里。

第008章 怎么会是他

“豢养私兵可是死罪!”

我蓦的回头看着他。

裴佑晟站在台阶上,那一身黑袍衬的他更加的俊美无俦。

浑身都散发着冷冷的气息,不急不慢的走下来,停在我身边。

“长安,你太紧张了。”

他的手拨开我面前的剑锋。

睨了一眼那些侍卫,淡淡道:“没听到长公主的话吗,还不放下?”

和刚才一样,那些侍卫像是商量好的,刀锋刷刷的声音,同时收起。

“王爷……”

伏在地上的芝兰还不死心,故意做出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声音,叫的婉转,像是含着无数的委屈压抑的情绪。

我厌恶的扬手,宽大的袖口也跟着扬起。

抬头平视着裴佑晟。

我没说话,就这么跟他僵持。

只见他笑了笑,“不过就是个下人,长安你要是想处置的话,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说完,他眼里更冰冷。

修长的手微微抬起,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吩咐旁边的人,把趴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芝兰拉出去了。

我一直看着他,也没能从他的眼里看出来任何的迟疑不安。

好一个凉薄冷清的人,感情这东西在他身上等同于无。

我被他送回去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一路上行走的畅通无阻的。

压根不需要什么令牌,也不需要我露面,光是裴佑晟的名头,就足够在这边正大光明的来来去去的。

想起来我父皇背着嗑仙丹的名头,心里的那股冷寒跟恨意都抑不住的蔓延。

我在想,是不是父皇当初发现了什么,才会把我安排到裴佑晟的身边的。

可为什么一句话都没告诉我。

“到了。”

裴佑晟的声音打断了我那些疯狂蔓延的想法。

他拿着一个奏折,轻轻的拍在我的手背上,力度不轻不重的,却让我骤然回神。

我本来紧紧的攥着裙摆的手,也松开,深呼了口气,没等说话,手里被他塞进去这个东西。

奏折?

“王叔这是糊涂了,这些可不归本宫管,本宫只是垂帘听政,可不是越俎代庖。”

我手心攥着东西,攥的很紧,咯的手疼。

裴佑晟也不恼,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五官愈加的俊朗锋锐。

他身上带着一种内敛沉迫的气势,像是还未出鞘的冷剑。

“这不是奏折,只是个简单的介绍,左相的位置,这个人看起来更合适。”

在我准备反击的时候,他不轻不重的笑了笑。

这种轻淡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听的格外的清楚。

“当然,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手里,我的长公主殿下。”

后边这话说的丝毫的诚意都没有。

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手里的东西,奏折不偏不倚的恰好就塞到我攥着的那只手里。

我接过奏折,强行压住所有不安的情绪,回望着他。

可奏折也只是塞到我手里而已,就没接下来的动作了。

奶妈一直站在门口焦急地来回走动。

在看到我下马车的时候,才明显的舒了口气。

“王爷。”

奶妈虽然礼数上不出问题,可脸上却有不忿。

裴佑晟没急着走,而是停在我面前。

走近了我才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有些淡淡的中药味,但是盖不住血腥的味道。

我鼻子向来都是很尖,哪怕微毫的血腥味,都能捕捉到。

“怎么了,王叔,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给本宫的?”

我看他的时候需要仰头。

看到他深邃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不得不承认,论相貌的话,他的确是能顶一顶二的。

“你在恨我。”

他用平淡的语气说话,似乎在陈述一个事实。

可是那冰冷的手,却和往常一样,亲昵的放在我的头顶上。

这是很久都没有过的举动了。

大概是我父皇强行把我塞给他的时候,或者是更早他封为摄政王的时候,他对皇族的人就开始怀着恨意了。

我抿紧了唇,没说话。

这样久违的亲昵,让我浑身都不自在。

我差点忍不住想要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父皇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可为什么……

但是最后我也没问。

只是保留着我最后的骄傲,绷紧身体跟他对视。

“不用恨我恨的那么早。”他的手拿开,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擦过我的耳垂,带起我身上一阵的颤栗。

“该恨我的时候是在后边,陈辛业真不该死的那么早,应该让他好好的看看,他最在乎的江山,会变成什么样子。”

裴佑晟大笑的声音更大。

但是他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临走只留下一句话,平淡的像是普通长辈叮嘱的话一样——

“皇上还小,你既代为执政,就该仔细的斟酌,这左相的位置,到底是谁合适,毕竟决定权还是在你身上。”

这话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可我却听出来无数的深意。

在他才走的瞬间,我就拿出奏折,狠狠地摔到地上。

别说是他了,我甚至都想要我父皇现在还活着,想要好好的问问他。

当初为了弥补把裴佑晟封为摄政王,后不后悔,引狼入室差点毁了他最爱的江山,有没有后悔过一丝一毫?

“公主。”

奶妈低声的惊呼。

试图从地上捡起来,可我却拿过旁边侍女的灯烛,直接扔到奏折上。

遇火便燃。

奏折很快就被火舌吞噬了,席卷成灰尘,被吹散了。

可奶妈的眉头却没松开,更迟疑苦恼的看着我。

“这奏折,是不是摄政王给您的?”奶妈小心翼翼的问。

“嗯。”

“绿柚!”奶妈声音重了些。

紧接着好几份同样的奏折摆在我面前。

奶妈声音更干涩无奈,“公主,这是才送来的,说一份不够的话,多的是这东西,随时能送来。”

寒风一阵而起,吹的我身上发冷。

裴佑晟,可真是好样的。

决定权哪里是在我手里,这分明是在逼我选择!

我忍着全都烧了的冲动,打开一份看。

看看到底是谁又入了他的青眼,能够让他这么大费周章的来举荐。

可打开的一瞬间,我手没拿稳,奏章直接从我的手里掉下去了。

怎么会是他?

裴佑晟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009章 可真学不会乖

裴佑晟看中的人选,竟然是将军府之子,绪景阳。

也同样是我从小玩到大的,算是竹马的存在。

“嬷嬷,我要出宫一趟!”

我胸腔一股怒然,提起裙摆往外走,却被奶妈拦住。

“我必须要出去一趟,将军府如果真的被裴佑晟拉拢过去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我没什么可抗衡的了。”

我攥的很紧,语气急促而恼怒的说道。

果然我就不该信了他见了鬼的温柔。

刚才下马车的时候,他略微的低头,可是脊梁骨却还是很直。

平淡而温缓的语气跟我说。

“长安,这世间最吃不了亏的就是乖女孩,你总该学会成长的,而不是胡闹。”

“你会冷静下来,心平气和的找我重新商量的,这点时间我还是等的起的。”

他神情淡然,带着一股倨傲和寒凉。

连这种话都说的这么笃定和嚣张。

怪不得那么笃定,他是打准了主意,觉得我肯定会回去找他求和的。

“公主。”奶妈还是拦着我,“现在时辰太晚了,刚才皇上还来找过您……”

奶妈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顺着奶妈惊愕的眼神看过去。

看到另外一边,不算是很远的距离,阴影处站着一个人。

不高的身影,可是站的笔直,像是雕塑。

我那弟弟,陈启择。

“皇上他都来了,您……”

“不见。”

我狠下心来挪开视线。

转身往屋子里走,在路过奏章的时候,狠狠地踩了几脚,想象成裴佑晟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多踩了那么几脚泄愤。

真是个混蛋!

不共戴天的混蛋!

任凭陈启择站在外边,我也没出去。

先不说我个人的恩怨感情,光是一个皇上一个长公主,估计这朝廷上就没几个人期待着感情融洽。

他们都巴不得内部出问题,朝代混乱更变。

奶妈似乎有心劝什么,但我都听不进去。

劝的无非就是说毕竟现在你们是亲姐弟,以后还是需要互相扶持之类的。

这种话,我都不是很想听。

等屋门关上的时候,我看到那小小的影子还是固执的站在那边,门一关,外边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看着手里的那枚半截虎符,比较起来我手里有的那个。

果然是不一样。

无论是质感还是其他的地方,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

我甚至都有些怀疑,裴佑晟是不是料定了我会偷着去书房,才会不避讳的放上赝品。

这才一个晚上,我就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一样。

全身紧绷,提防着被他看出来任何的纰漏。

“裴佑晟他去的地方查清楚了吗?”

我摆弄了一下那赝品,越看越是觉得这是嘲弄。

地上跪着的侍女回答:“跟丢了,大概是被摄政王发现了,是奴婢办事不力,还请公主责罚。”

“责罚?”

我高扬起唇角笑了笑,手里的赝品也扔出去了。

砸到那侍女身后的门上,发出‘哐当’很重的撞击声音。

“告诉她,办事不力该责罚什么。”

我垂眼敛起所有的情绪,淡淡的说道。

绿柚向来都是懂我的意思,不需要解释太多,平静的说道:“杖责三十,发配到军营。”

地上跪着的侍女,猛然的抬头,“军营?去军营干什么?”

绿柚厌恶的说道:“还能干什么,难不成还需要你带兵打仗,做个军妓都是你高攀了。”

“不,不能这样!”

那侍女连滚带爬的,脸上是真真正正的带着惊恐和不安。

“公主,奴婢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责罚?!”

不等她爬过来,就被旁边的人拉住。

“公主,奴婢服侍您多年了,就因为跟丢了,就得被扔到军营充当军妓吗?为什么啊?做错事的那么多,为什么偏偏不能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呢?!”

这寂静的夜里,这安静的屋子里。

全都是这侍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和不甘心。

我就这么听着她的哀嚎和哭喊,看着她试图挣脱开,却还是被卡在原地,绝望愤怒的样子,托着下巴看着她。

“阴奉阳违的,是不是很有意思?”

刚才还哭喊的侍女,嘴巴张大了,来不及合起来。

我唇角的弧度还是弯弯的,不咸不淡的说道:“说说看吧,什么时候选择背叛我的,跟了裴佑晟多久了,他许诺给你什么好处,让你替他这么卖命?”

刚才还哭喊着求饶的侍女,现在满脸的惊恐。

“不,不是!公主您听奴婢说!”那侍女死命的磕头,不要命的一下下重重的磕到地上。

喊叫的声音有些躁耳朵。

我挥挥手,那几个人拖拽着她的胳膊要拉出去。

可那侍女还是在奋力的挣扎,嗓门也是更加的嘶哑更加的高,甚至连‘奴婢’都不喊了。

“公主!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再给奴婢一次机会,我说,我什么都愿意说,我知道位置在哪里,我知道顾小姐的位置!”

“就在南街后巷……”

“后巷最里面的荒废的院子里,是不是?”我接过话茬。

还是支着下巴看着她。

那侍女的眼睛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身上颤抖的厉害,嘴巴张合了几下,似乎在问‘您怎么知道’。

“没人是傻子,你还真觉得我就是只会吃喝玩乐的公主了?”我轻呵笑了一下,声音更凉,“你啊,错就错在太自以为是了,他许诺给你了什么?地位还是钱财,还是说会娶你?”

这样的质问,在这个时候也没意义了。

我看着地上那侍女,心里的凉意更重。

像是钻进一股的寒风,争先恐后的侵占着我最后的温度。

我扫了一眼屋内的侍女,那些侍女都低着头恭敬的站着。

而我竟然分辨不出来,裴佑晟到底是安插了多少的钉子进来。

这不是第一个,也同样的不是最后一个。

“顾玟岚有身孕了!”

那侍女被拉拽出去的时候,尖利的喊道,试图给自己赎罪。

我手顿了顿,还是没抬头。

那侍女被彻底的拽出去,屋内才重新的恢复了安静。

可刚才爆炸性的话,还在我耳边。

顾玟岚有身孕了?

怀的谁的孩子?

第010章 狗咬狗

“除了跟踪出来位置,还查到了什么,身孕?”

我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觉得嘲弄,看着绿柚。

绿柚同样是惊愕的看着我。

很显然,什么都没查到。

“地方查到了,公主,但是没听说过有身孕这一码事,要不奴婢明天再去查查。”

“可奴婢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绿柚凝重的跟我说。

别说是她觉得奇怪了,连我都觉出哪里有点问题,但是偏偏就想不出来。

只能等着找个机会亲自见到顾玟岚的时候,估计才能察觉出来问题所在。

我原以为所有的问题都会推延会儿,至少让我理清楚思路之后再处理也不迟。

可却没想到,这才早朝,裴佑晟的人就按耐不住了。

左相爷的位置空虚一天,这些人就巴不得把他们一派的人给塞进去。

我弟弟陈启择穿着缩小版的龙袍,短小的身体努力的坐直了。

脸上也是绷紧了,有些无措,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瞄着我。

我对上过几次这样的视线,心脏微微一软,还是强制的避开视线。

帝王之家从来都没什么真正的感情,而我也向来是因为他的母亲而迁怒他,更是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牵扯。

哪怕他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照旧不能改变我的主意。

我晃神的时候,底下那些臣子们都开始了内讧。

珠帘后,我斜倚在椅子上,手托着腮,就这么静静的听着他们狗咬狗。

透过那些朝臣,我看向的却是裴佑晟。

普通的上朝的衣服,在他的身上就格外的不同。

衬的他的身体更加的颀长,那暗色的衣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加的矜贵逼人,气势更是沉冷内敛。

这混乱的气氛下,他还是岿然不动。

薄唇微微的抿起,勾出的弧度更加凉薄。

似嘲非嘲的,他一贯的表情。

我有珠帘挡着,自然是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他,观察着他的表情,突然想起昨晚听到的事情。

顾玟岚若是真的有身孕的话,他会不会知道。

那知道的话,又会是什么反应,还是会继续所谓的一往情深,还是说会有什么过激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视线过于直接,裴佑晟有所察觉。

他淡淡的抬眼看过来,视线锋锐,跟我交撞到一起去。

只是短暂的视线接触,裴佑晟又重新的垂眼,敛起所有的视线。

可不等我绷紧的心脏舒缓,他淡淡的声音又响起。

“长公主怎么看?”

声音不高不低的,可就是有那种能盖住所有动静的气势。

刚才还吵的不可开交的,几乎要嚣张到无视皇权的动静,都在片刻的就被压制下来,我吵闹了一早上的耳朵,终于是消停了些。

怎么看?

我听到这问题,都觉得好笑。

在高处垂眼往下看,底下所有人的神情都收入眼中。

神态各异,心思自然也都是不同。

这朝廷,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难应付,可我却不得不支撑起来,很多事情我还没查清楚,至少现在还不能倒下!

“看什么?”

我还是支着下颌,声音不高不低的满是嘲讽,“早上起来大家精力就那么好,本宫还以为这位置的人选,皇上和本宫都做不得主呢。”

刚才还争斗的很欢的朝臣,现在呼的一下都跪倒一片。

不管脸上是不是有忿然和隐忍,可还是不得不跪在地上以示清白。

有时候光是这么想想这么看着,就觉得权势是真的好,高高在上,无人能及。

也怨不得人人都挤破了头也想要这权势。

有几个特别硬骨气的朝臣,还试图找茬反驳我,可在愤愤的要开口的时候,被打断了。

裴佑晟说:“争执人选,也不过是为了举荐出来更合适的人,长公主不必大动肝火。”

他的声音几乎没波澜,像是平铺直叙的在说话。

微微的垂眼颔首,嗓音清淡,看似恭敬,可脊梁却没任何的弯曲。

这朝廷上,谁我都能相信他敬畏皇权,唯独裴佑晟,我不信。

“那好吧,合适的人选的话,本宫倒是有合适的人选。”

我指甲微微的掐到手心里,才保持了语气的平缓,继续说道。

这面上风平浪静的,可实际上,我跟裴佑晟之间却是你来我往的拉锯战。

我试图摆脱他的桎梏,试图找到平衡甚至能压制他的办法。

因此,在这次左相爷的人选上,我不能退让。

果然,底下轩然大波。

站在我这派别的人,虽然试图奋起压制,可奈何人数太少了,声音再高,也被隐隐的压了一头去。

比刚才跪伏在地上还多的,就是裴佑晟那边的人。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我才举荐了个人选,他们就激动成这样子。

这要是我要掀翻了裴佑晟的话,只怕这些人会直接扛旗造反吧。

也不是不可能,当初裴佑晟逼宫的事情都做的出来,这种可能怎么会没有呢。

几乎都是让我三思后行的,剩下激进点的,明里暗里的指责我管辖的权势过大,隐晦的说女人参政根本就是糊涂事。

从我强行代为执政开始,就有不少的人,寻了机会就来刺几句。

生怕自己的日子过的太舒服。

“状元郎怎么了,怎么就担待不起这个位置,那谁合适呢,绪老将军的儿子?据我所知,还没任何拿得出手的名衔和成就吧。”

绪老将军从一开始就默而不语,我也看不出来他是支持还是反对。

这些事情似乎跟他无关一样。

那些臣子里,永远都是有不怕死的来进谏。

直言说我管辖的过宽,拱手向上,俨然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好,本宫既然做不得主的话,那就让皇上决定。”

我扬高了声音说道。

看着下边跪成片的臣子,身上的寒气更重。

裴佑晟真是好手段,养出来一批忠心耿耿还不怕死的人来。

我丝毫不担心我弟弟的选择。

昨晚上我就找人跟他提前说了,以后这些难听的反面的事情我来做,他只需要做一个明君,安抚好臣子的情绪,然后收为己用。

这个时候,陈启择只需要打个圆场暂时的走个曲折路线就好。

我斜靠着,手支着静等,视线总是不自觉的扫到裴佑晟那边去。

同床不共枕了那么久,我竟然从来都没真正的懂过这个男人。

唯独知道,权势滔天、只手遮天,这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词。

可我却没想到,陈启择压根就没按照我说的来。

第011章 计划被打乱

陈启择他人不大,声音还略显不成熟,但是嗓音倒是不低。

“朕觉得还是状元郎比较合适。”

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我这个本应该是提前知情人都惊愕了。

在新帝即位的时候,朝廷是最不稳定的,压迫为辅,安抚为主。

他现在完全是跟那帮硬石头硬来。

我透过珠帘往下看。

果然是看到裴佑晟的脸色黑沉了下来。

眉头也是紧皱,脸色绷紧了,这是他动怒的前兆。

“还请皇上三思!”

裴佑晟声音沉稳,字字刚硬有力。

只是微微的颔首,该有的礼数和卑微也都没有,就这么抬高了声音说道。

那些本来就满是怨言的朝臣,也跟着呼哧的跪倒一片。

这哪里是商讨国事,这压根就是在逼迫。

这事就这么成了僵局。

“朕又不是做了杀人放火的事情,选拔个人才,决定个人选,还要瞻前顾后,去考虑你们每个人的想法吗?”

皇位上发出的声音更加的稚嫩尖锐。

别看声音没那种浴血的气势,但是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大无畏。

俗称,就是作死!

“公主。”

绿柚在我身边低声着急的叫道。

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就明显的开始明争暗斗的,乱成一片。

这要不是裴佑晟稳如泰山一样的站着的话,只怕这不同派别的人早就打起来了,或者当场掀翻了新帝,再重新推举他做帝王都可能。

蠢蠢欲动的局势,俨然有了点崩盘的迹象。

哪怕我再不喜欢这个弟弟,可照样也不想看着这一盘棋输在了一个棋子上。

我拿过绿柚手里的杯子,狠狠地扔出去。

杯子撞击到珠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紧接着砸下去,四分五裂,声音清脆,无比的响亮。

刹那间,刚才的骚动小了不少。

视线全都聚集在我这边。

我之前从未应付过这样的事情,那些视线炬炬,让我后背都像是被无数的锋芒针对着。

可刚才那一摔,几乎就是骑虎难下了。

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我高扬起声音,厉声的说道:“难不成各位还对本宫的提议有什么意见?那不如说说看,状元郎如何担待不起这个位置。”

不等那些人反应过来,我先发制人,锋利而丝毫不客气的怒叱。

把刚才的责任全部揽到我自己的身上来。

绿柚又着急又不赞同的看着我。

可好歹的,祸国殃民的长公主,也比一个昏君好的多。

这早朝,还是不欢而散了。

裴佑晟从头到尾,都是站在那边冷眼旁观,除了淡声的提出反对意见,再没其他的举动,看起来可真纯良无辜。

下了早朝,回去的路上一阵骚动。

站定了我才看清楚,是我弟弟陈启择在拦路。

“皇上他非要见您,看样子是不见到不罢休了。”

绿柚差不多了解了情况,跟我大致的说了一下。

又满是愁容的说道:“公主,好歹是亲姐弟,要是不搞好关系的话,会被有心人钻了空子的,并且现在皇上还小,心性不定。”

我知道绿柚的意思。

但是却不想这么做。

我看着那穿着明晃晃龙袍的人,在努力的绷紧了身体,一板一眼的按照所谓的准则来约束自己。

却还是移开视线。

冷声的说道:“有什么可见的,刚才早朝不都是见过了吗。”

声音我故意抬高了,不光是说给那几个拦路的奴婢听的,更是说给陈启择听的。

说完,我扬着下巴,转身要换一条路走。

可后边的声音却恼怒也急促。

“阿姐!你为什么不想见我,阿姐……”

“陈谨安!”

他声音更重,连名带姓的叫我。

我很久都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陌生到我自己甚至都怔了一下。

“给朕拦住!”

他声音更恼怒了。

在他身边的侍卫迅速的拦在我的前边,歉意带着敬意的说道:“冒犯了,长公主。”

“知道冒犯了,还不让开,你是觉得本宫没权利处置你们的性命了!”

我声音更加锐利。

可那几个侍卫忠心耿耿的,却没避开。

陈启择到了我面前来。

跟我面对面的站着。

我这才好好的看清楚了他的样子。

跟那晚上惊恐的满是泪痕的小屁孩不一样,穿着龙袍倒是像模像样的。

一身刺眼的亮黄色,龙盘旋其上,似乎在张牙舞爪的咆哮而出。

“阿姐,你为什么不愿意见到我呢?”他问我。

那双跟我父皇极像的眼睛,黑白分明的,带着不解和悲伤。

我耳边隐约的响起我父皇的声音。

“阿鸾,今生是父皇对不住你,可你弟弟,总是无辜的。”

无辜的?

谁不是无辜的呢,我又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才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那些怨恨迁移,我只看了他几眼,又强迫着自己冷冷的避开视线。

“皇上现在的主意可是大的很,想要见什么人,想要做什么事情,根本不需要征求别人的意见,这天下都是您的,有什么委屈的呢。”

“要见本宫的话,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本宫不照样得停下来听您说。”

陈启择那眉头皱起,很认真的看着我,“阿姐,你在生我的气,气我今早上没有听你的安排。”

我费心巴力的给他铺好了路,仅仅是为了父皇临终之前的一句话,我甚至不惜以自己为铺垫,他只需要按照这些计划踩上去就好了。

可谁知道,他却硬生生的毁掉了这条路。

我怎么会心平气和。

“阿姐,我会很努力的,努力的能保护你,你根本不需要为了我做这些。”

他仰头,很努力的在瞪大眼睛看着我。

那么一瞬,跟我印象中那经常抱我在膝盖上的父皇,重合在一起。

心脏猛然的一窒,我咬了咬牙,才回过神来。

我转身果断离开的时候,还听到他在背后喃喃的说道。

“阿姐,你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我呢。”

绿柚迈着急促的小碎步,跟在我身边,不解的问我为什么不顺便修复好关系。

我没回答,而是皱眉说道:“查查皇上身边的人,看看最近都说了什么吗,那些嘴巴不干净的可以打发出去了。”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能那么自信的跟裴佑晟对抗然后护我无忧,但是我总觉得,这一次他贸然打乱计划的行动,定然是有心怀不轨的人刻意谋划的。

这可不是好征兆。

第012章 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不是什么好征兆。

早朝闹的不愉快,那些大臣也没想让我多么的愉快。

奏折一个紧跟着一个的来,句句针锋尖锐,直指重心。

除了逼着让我选绪景阳之外,其他的话更是暗喻我管的太多,更是说我试图谋权篡位。

奏折我差点摔到地上去。

这帮人,各个都是鬼精的,每句话里都尖酸刻薄,可偏偏这些话说的情真意切的还滴水不漏,很难去挑剔出来错误来杀鸡儆猴。

可真的都是摄政王底下忠心耿耿的走狗啊。

“公主。”

绿柚低声的说道:“外边有人求见。”

这才一上午,求见的人来了不止三波了。

基本都是来给我送东西的,都是我弟弟派来的人。

可我没见一个。

这个我照旧想要皱眉说话,绿柚却说:“是太后娘娘那边的人,说太后娘娘非要见您不行。”

太后娘娘?

我这个弟弟的亲生母亲。

他被推为皇帝,那作为皇帝的生母,就算是再不受宠,照样是能被捧上高位。

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开始端起架子,试图管我这边的事情了?

我直接拒绝不见。

光是朝廷上的事情就没整明白,哪里有功夫去管后宅里的勾心斗角。

这边裴佑晟的消息传来了。

我找的暗卫跟踪到了消息,就给我传回来。

裴佑晟竟然去了烟花之地?!

我根本想象不到,这么一个浑身上下都随时散发着冷清和血腥的人,是如何的坐在这种奢靡颓废的地方去的。

“我要去。”

得知消息的第一瞬间,我就开始换上男装准备出去了。

哪怕绿柚试图拦着,但是她的阻拦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的。

“这些奏折……?”

“管他们呢。”

我挥挥手,不想在这上边跟他们生气。

等着换好了男装,我把头发也束起来,临走的时候,重新叮嘱了一下奶妈。

“送到皇上那边去,那帮人不是说我管的太宽了吗,那就不管了。”

说完,不管奶妈还想劝阻什么,我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憋屈在这种牢笼里太久,我甚至都快忘记了在外边是什么感觉了。

高高在上的荣耀和束缚,从来都是相伴而来的。

没得选择。

出宫的时候却是遇到太后身边的一个嬷嬷。

皱眉看着我,似乎是想要狐假虎威的说点什么。

直接把我拦住。

“哦?”

我挑眉看着拦路的人。

这人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也是陪伴太后最久的,那太后不成大器,从来都是软耳根没什么主见,但是这个嬷嬷却是主意大的很。

“长公主!”

那嬷嬷认出来我之后,语气就加重了,很不满的说:“您这样成何体统,要是让那些大臣看到了,会说些什么?”

“你要不说的话,没人知道本宫出去,但是一旦有人知道的话……”

我微扬头,语气清冷淡淡,后边的尾音拖长了,满是加重的威胁。

这嬷嬷也不是傻子。

脸色突然的变得难看了,可看样子还是不服气。

我下巴抬的更高,说话丝毫不客气,“嬷嬷这把年纪了也该好好养老了。不然的话耳朵也不好使了,眼睛也看不清了,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牵连到家人可不好。”

每个字我都说的锋锐冷厉。

我清楚这嬷嬷的性格,和稀泥的本事可是一流,今天太后能想到主动的来找算我,她估计是功不可没的。

我心思再大,也容忍不了一个奴婢试图爬到我的头上来指手画脚的。

“可是长公主,您这样被……”

嬷嬷还试图辩解。

我厉声的喝道:“见了本宫还不行李,这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的!”

刚才还想要指手画脚的人,扑通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不停地求饶认错。

我垂眼,睨了她一眼,“嬷嬷日后做事可是要走点心了。”

说完,我从她身边径直的离开。

我这次出宫,找的可不光是裴佑晟,我更是要见识一下顾玟岚。

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的出现。

哪怕很多证据都是确凿的,可一直到现在,我依旧是不肯相信,我父皇会做出来这么不齿的事情来。

循着那位置过去,果然是看到一个破旧的小屋。

推开门进去,里面的东西虽然简陋,但是样样都不缺,少了些精致,可至少是实用的。

“墨兰你回来了……”

屋内传来的娇软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玟岚推开门站在门口,跟我对视。

蹙紧的眉头里全都是惊疑和排斥。

不过片刻的怔松,顾玟岚微微的行李,声音也都是浅淡的,“长公主。”

语气没丝毫的卑微,甚至下巴也是微微的底下,一身的粗布麻衣,却掩不住她身上那清出如莲的气质。

跟裴佑晟是如出一辙的样子。

那所谓的恭敬下,隐藏的可全都是不屑和高傲。

让我想起来裴佑晟那张脸,恨的牙痒痒。

“好久不见,顾小姐。”

我看向顾玟岚。

她穿的衣服比较的宽松,敲不出来是不是有身孕。

可我才扫过去,她的秀眉就皱的更紧,微微的后退,警惕的看着我。

“为什么那么久都不出现,现在才出来?”

我看着她问。

对于这些问题,我有无数的疑点要问。

很多事情过于巧合了,加上我还是不肯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事实’,更是觉得这些事情有倪端。

顾玟岚未施粉黛,只是头发简单的挽起,用一根极其朴素的木簪子给束住。

我跟她接触不多,却也大致的了解她。

京城内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情商也高于普通的人。

一个很聪明的人,怎么会偏偏选择这个时候回来?

不得不深思。

顾玟岚清冷的笑了笑,眼里满是不屑和清高。

“这就得问您父亲了,我还得感谢他给我一个体验生活的机会。”

语气不恭不敬的,甚至卷翘的尾音带着几分的嘲弄。

“那孩子呢,孩子是谁的?”

我靠前几步,逼问道。

光是这一句话,顾玟岚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警惕的手搭在腹部,贝齿紧咬,“你怎么知道的?”

第013章 意外撞破

顾玟岚下意识的往后倒退几步。

还是站定。

“孩子是谁的,那是我自己的问题,长公主总不会无聊到这个程度吧。”

哪怕是站在这种地方,顾玟岚照旧还是那副清冷的不可一世的样子。

那些恭敬和卑微,不过就是不走心的面子工程而已。

“你还真的觉得咱们大名鼎鼎的摄政王,会为了你葬送他的前程?”

我讥讽的说道。

饶是我跟顾玟岚的接触不多,可还是消除不了那种潜意识的排斥。

“这种事谁说的准呢,找我回来的也是他,接下来的安置自然是他做主。”顾玟岚眼里闪过几分的情绪,然后淡淡的说道。

那几抹情绪闪过的太快了,快到我根本没时间去捕捉。

我的不喜更重。

虽然我不清楚顾玟岚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对于裴佑晟的影响力。

之前她莫名其妙的失踪,就让裴佑晟跟疯了一样的去找,现在回来了,只怕是影响的更多了,而这种不在我掌控范围内的突发情况,都是我不想见到的。

“绿柚。”

我没管她,而是看向旁边。

绿柚很多时候,不需要说什么就懂我的意思。

外边来了两三个很有力气的婆子,手里还拿着麻绳。

我要暂时的带走顾玟岚,可不是为了所谓的嫉妒心或者是什么心思来的,而是为了查清楚,顾玟岚的身上有多少的秘密。

女人最懂得女人,而女人的心思也是最敏锐的。

我总觉得顾玟岚的身上有种违和感,但是仔细的去琢磨的话,却琢磨不出来。

可我就是想要知道,如果真的是我父皇算计的话,那这么久了她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会怀着身孕回来?

这几个婆子都是干粗活的。

光是看这样子就不是好招惹的。

顾玟岚眉心皱紧了,“我没犯案,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要抓我!”

那双美眸里也都是厌恶和恨意。

“当初你父亲害得我跌入泥潭,现在你还想害死我?”

“顾玟岚。”我看着她,“别说是这天下都是我陈家的,就凭你这藐视皇权,直呼其名的,千刀万剐了都不为过。”

“把我千刀万剐了?”顾玟岚笑起来的时候都满是冷清,“当初对不住我的就是你们陈家的人,现在还想赶尽杀绝了?”

“就算是你想的话,你觉得裴佑晟他真的会不管?他找了我那么久才把我弄回来的,你觉得他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弄死我吗?”

顾玟岚的笑容极淡,微扬的嘴角像是勾着讥讽。

“如果真的是我父皇做的话,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呢,他只是把你弄走了,可没让你造出来一个孩子。”

我问的丝毫不客气。

比较起来顾玟岚的突然回来,我更感兴趣的是,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可顾玟岚却避开不谈,视线就这么看着我,清冷的说道。

“孩子是谁您还不清楚吗,这还是拜您和您父亲所赐。”

“弄死我对您而言不过轻而易举的事情。左右我就剩下这条命了,长公主您要是想拿走就拿走吧,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声音清冷,动作也都是坦荡而随意。

似乎生死在她的眼里都看淡了。

清冷而嘲弄。

旁边候着的粗使婆子都差点忍不住要动手了,我压住冲动,挥挥手让纳那些人走了。

顾玟岚的一句话的确是没错。

裴佑晟费劲了千辛万苦的才找到她,现在人被我杀了的话,只怕后果是我承担不住的。

“现在不动你,不是因为动不得,而是因为我还不想脏了这双手。”

“留着你也没什么,毕竟你这辈子都只是个见不得光的人,我怜悯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放低姿态来跟你这样的计较?”

我缓缓的说道。

但是语气里的锋锐,却丝毫的没少。

我差点被她那几句话给激出怒火,可最后那火气还是被压下去了。

火气压下来,理智紧跟着而来。

外边窸窣的脚步声,是我派去的人回来了。

我让他们站在门口是通风报信的,但是现在人却进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在这些人垂头丧气的来的时候,顾玟岚的肩膀挺直了几分,似乎更是有了底气。

我听了那几个人的话,才清楚了意思。

虽然是查到了裴佑晟的位置,但是可惜的进不去。

戒备森严,保密性很高,我的人只查到了位置,但是很难钻进去查清楚了具体。

但是这些就足够了。

比解决顾玟岚更加重要的事情就是,民间自发组成的组织,呼声更好,一致都是高呼,对于摄政王裴佑晟,是完完全全盲目的信任和追随。

若是那些大臣就算了,民间这种呼声越来越大,甚至血书都出来了,我不能再继续这么看着。

“长公主?”

旁边的粗使婆子迟疑的看着我。

顾玟岚虽然是故意的做出不在乎的样子,可是下颚却是咬合的很紧。

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么清高和冷淡。

呵。

“带回去,就带到我寝宫里去。”我说。

可顾玟岚挣扎的更厉害,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真的动手。

顾玟岚被带走的时候,屋内才重新恢复了安静。

我攥紧的手心,都要被掐破了,疼的厉害,疼痛直窜脑袋里去。

顾玟岚刚才临走时候的话,还像是最恶毒的赌咒,一直盘旋在耳边。

“你当初也不过就是我的顶替品,要不是你的话,我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陈谨安,没人会承受的住你的坏脾气的,没有人会爱你。”

后边的讥讽的话没说完,顾玟岚就被连拖带拽的送上马车。

这边终于恢复了安静,而刚才我遇到顾玟岚,心情却没好多少。

反而是更加的烦躁。

顾玟岚回来了,打破了我整盘的计划,让我在瞬间有些无措,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我吩咐的人办妥了这个事情之后,我顺着去找裴佑晟的地方。

在裴佑晟发现这边出现变故之前,我要先谈妥了我想要做的事情,关于左相爷的位置人选。

第014章 荒诞混乱

父皇留给我的也不光全是烂摊子。

至少留给我的这几个暗卫忠心耿耿的,做事也是麻利。

这边事情都办妥了,那边裴佑晟还没发现倪端。

绿柚还在愤愤的,生气顾玟岚的态度。

拖下去斩了!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偏偏我不敢说,也不能说。

这可不光是一时意气的事情,牵扯到的可是裴佑晟。

“其实制造意外很简单的,公主,只要您吩咐一下……”

绿柚在我旁边说,欲言又止。

毕竟现在只有少数人知道我当初顶替了顾玟岚的位置,大多数人还是以为摄政王妃是顾玟岚的,只是因为‘身体抱恙’不能出来见人而已。

这样就算是突然之间的暴毙,也没人会怀疑。

“当初逼宫的事情他都做的出来,你觉得他什么做不出来,会畏惧皇权吗?”

说到后边的时候,我自己都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他啊,手握重权,想要改朝换代的,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不过就是个起不到任何作用的蝼蚁,随时都会被捏死。

我身边带的人不多,刚才的暗卫被我吩咐走了,只剩下绿柚在我身边。

到了那所谓的地方的时候,好在提前准备好了。

有惊无险。

这边倒也是青楼中独特的存在。

保密性极好,并且进去的条件也是很苛刻,听说里面的女人个个也都是极品的。

才会引得不少的人暗地里都挤破了头的想进去,共度温柔乡。

“两位公子是想要什么类型的?”

里面的老鸨娇笑着迎过来。

脸上浓妆艳抹的,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刺鼻的香味。

我几乎没来过这种地方,在那老鸨亲热的挽着我胳膊的时候,我身上就很僵硬了。

只故意的板着脸,拿着扇子敲了一下她的手,冷声傲然的说道:“要最好的,爷不缺钱。”

我丝毫不怕别认出来,毕竟绿柚的易容技术还是信得过的。

老鸨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了几下,才掩唇笑。

“公子可真是个挑剔的人啊,我们这边啊,最不缺的就是美人了,诺,那边一会啊就有个竞价,今年的花魁可是我们这边百年难遇的极品。”

“不好的爷可是不给钱,我先在这边看看,不用人跟着,爷可不习惯有人在后边盯着我。”

我粗着嗓子说道。

老鸨眉头蹙紧了,“这位爷,咱这样可不符合规矩。”

“规矩?”我大笑,粗声粗气的说道:“什么规矩,爷不就是规矩吗!”

说着,我从袖子里拿出来沉甸甸的钱袋子,塞到她手里。

袋子里塞着分量不轻的金子和珍珠。

那老鸨从皱眉的样子,瞬间笑的眼睛都没了,忙不迭的说:“请请请,您啊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来找我。”

我带着绿柚在这边转了好几圈,确定了身后没人跟着,才走到另外一侧的房子那边。

这设计大有乾坤。

我呆的不过就是普通的地方,里面还有一个竹林隔开的地方,有专门的供人享乐的地方,富丽堂皇的,普通人不允许进来。

而我也不过就是趁着那些人没注意的时候,才偷偷的进来的。

一路上绿柚还紧绷神经,跟在我身边,穿着小厮的衣服,袖子底下是锋锐的小刀,削铁如泥,随时做好了准备。

好歹是有惊无险。

才走近了,就听到那边声乐的动静,靡靡之音,和我听过的酒池肉林差不多。

人不少,都喝的差不多了,怀里搂着穿衣暴露的女人。

那几个女人都风情流露在骨子里了,娇俏打闹,衣服都松松垮垮的褪到腰间。

这边全都是浓郁的酒味和胭脂的味道。

我还从来没想过,这边会混乱到这个地步。

我避开那些醉醺醺的人,试图去二楼看看,裴佑晟是不是在其中。

我向来不怀疑自己的情报有问题,可也很难想象,裴佑晟这种冷的都快掉冰渣的人,怎么能端坐在这边。

稍微一想象,浑身就一阵的恶寒。

“哎呀,公子,没人陪着您嘛。”

一个女人赤足,脚上带着金铃铛,欢快的跳到我身边来,亲亲热热的靠着我说道。

绿柚下意识的要拔出小刀,我抬手按了一下绿柚的手背,不着痕迹的摇摇头。

若是这么漫无目的的找的话,肯定是找不到的。

倒是不如顺水推舟的,指不定会套出点什么话来。

“是啊,瞧瞧他们,一个个喝醉了,都没人管我了,还是你啊,识点趣。”

我从怀里摸出来早就准备好的珍珠,塞到她的手里。

那女人脸上的笑容才更真了些。

“那就让阿奴伺候您吧,阿奴什么都能做。”

阿奴的语气更加的娇软,整个身子骨都像是酥了,清脆的笑了笑,然后把肩膀的衣服撩开。

露出洁白光滑的肩膀。

“您跟他们很熟吗?”阿奴靠在我怀里问我。

青葱一般的手指,指着另一侧。

我笑的夸张,看向那边横七竖八丝毫,躺在地上还不忘记搂着女人的那些人,眼里却是冰冷。

怎么会不认识呢。

这些人化成灰我都认的清楚。

都是我朝的好官员啊!

满嘴的礼义廉耻的,在早朝上还不忘记冷嘲热讽,暗指我霍乱朝廷。

现在倒是好。

一个个的完全的遵循本能,沉溺于这种温柔乡里!

“不认识的话,我怎么会来这边。”我压住厌恶,笑吟吟的勾着阿奴的下巴。

“带我上去看看。”

我下巴抬起,指向二楼那边。

比较起来底下的荒诞混乱,二楼明显的安静的多。

裴佑晟呢。

裴佑晟是在二楼吗?

也会跟这些人一样。左拥右抱的,坐着这等荒诞恶心的事情?

我想象不出来。

可阿奴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上边不能随便上去。”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却不肯解释原因。

不能上去?

可我偏偏要上去。

“这个认识吧,还说不能上去?”

我露出袖子里的一丁点的令牌,那还是我从裴佑晟身上顺来的,一直没给他。

阿奴的瞳仁明显的收缩了一下,态度明显的比刚才多了几分的恭敬。

“阿奴这就带您上去。”

第015章 你在找我?

上边更加的富丽堂皇。

我还不知道这边能有这样的地方,奢华到这种地步,甚至皇宫都得让步三分。

越看越是火气大。

我甚至都差点忍不住冲动,直接掀了这边。

上边的人也不少,歪歪扭扭的,还都不陌生。

里面有不少的人都还是我眼熟的。

当初站在大殿上,一个个的正义言辞的,说的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可现在做的事情,半点都跟清廉搭不上边。

绿柚还在旁边偷偷的拽了几下我的袖子。

担忧的看着我,大概是怕我忍不住火气,直接发作出来。

阿奴带我去的是最后一间房间。

隔着帘子和木门都能听到里面的丝竹声乐,珠帘撞击的声音和里面娇笑的声音混在一起,这才是真正的靡靡之音。

在阿奴说话之前,我就大摇大摆的踹开门,大笑着说道:“都来了也不早说一声,让我好找。”

那扇薄薄的更像是装饰品的木门被撞开。

我大致的扫了一眼,却没看到裴佑晟。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些人醉眼熏熏的看着我,我确定了没要找的人,就转身要走。

阿奴却没那么好应付,狐疑的看着我。

“您不是来这边吗?”

“怎么突然要走?”

我之前没来过这边,也从未了解过,更是不清楚我从裴佑晟身上顺来的这个令牌有什么用处。

可阿奴怀疑的视线更重。

我后背微微的绷紧,只粗着嗓子,冷嗤道:“就这些质量还想留住爷?这待遇可不比之前了,算了算了,还不如回去烫壶小酒,抱着我的小妾更美呢。”

这临时的反应,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可都到这种钱情况了,没别的选择了。

身边的绿柚都明显的紧绷起来了,手摸了一下腰间,估计是要摸早就备好的小刀。

我装出大大咧咧的样子,顶多余光扫了她一眼。

阿奴的眉头还是皱着,但是没别的反应了。

也不知道刚才是猜得准还是不准。

我原路折回,却没打算离开,而是神使鬼差的跟着笛子的声音到了一片树林那边。

幽静的没有人,那笛声像是在召我过去。

我本来应该四处看看,哪怕找不到裴佑晟的位置,能摸透了这边的情况,也算是不错。

这地方,光是这么瞧下来,可没那么简单。

能在帝都这种地方开的那么好,保密性极好,还都是权臣的地方,背后的人定然不是什么好招惹的。

我心里隐约的有个答案,却不敢确定。

阿奴没拦着我,但是这一路进来,走的我却有些忐忑不安。

我怎么也想不通,我的人亲眼看到裴佑晟进来的,这短短的时间内,他能去哪里?

难不成这边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地方,或者是密道?

越是想,越是觉得心惊。

笛声越来越近,我才骤然的停住脚步,没继续的往前走。

刚才只是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才会顺着进来,但是越是往里面走,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是强烈。

我停住脚步,笛声反倒是近了。

肩膀上突然搭上一只手,所有紧绷的神经,都在这一刻断开。

“谁?!”

我厉声的喝道,下意识的反击。

可却被箍住。

“哦?”我听到淡然的轻笑,“你不是在找我吗?”

声音淡漫带着骨子里的寒凉。

隔着衣服,我甚至都能感觉的出来他手心的凉意,直接透了过来。

我侧头一看,看到的果然是他。

裴佑晟。

他手里还拿着笛子,身上穿着的是藏色普通的衣衫,他的身形愈加的挺拔修长。

正在垂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往旁边不着痕迹的避了避。

紧张了好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我易容了。

一路上都没人能认的出来我,我还怕什么。

况且我的暗卫随时都等待着听命,没什么可怕的。

“谁找你了,爷可是对男人不感兴趣。”我压低声音,让嗓音听起来更加的粗粝,不虞的说道。

挥开他的手,准备走。

跟他相处的分分钟里,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哪怕我的本意是看到他,可在看到的一瞬间还是后悔了。

易容的再成功,看到他深邃黑浓的眸子的时候,也总是觉得自己**裸的站着,丝毫的秘密都没有,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走?难得长公主来这边一趟,不好好的玩一下,不就对不起这费劲的心思了吗。”

我下巴被勾起。

裴佑晟手里的笛子,勾着我的下巴,淡笑着说道。

但是这种笑容分毫没蔓延到眼睛里去。

这一声‘长公主’,叫的我骨子里都在发冷。

可不等我回应,他的笛子收起,放在嘴边,看着像是随口一吹。

发出来的声音清脆悠扬,却也锐利无比,像是在战场上的那种感觉。

气势骤然的变化。

我没想到会那么快被识破,但是想想也就释然了。

在裴佑晟的眼皮底下耍花样,我的确是早了那么几年。

“只是来看看王叔过的怎么样,不过现在看起来日子过的还算是不错,那本宫就放心了。”

我端着该有的架势,仰头看着他。

不甘示弱。

笛子吹完,他的视线才重新的落到我的身上来,只是极淡的眼神,却像是无比锐利的刀刃,直逼而来。

“放心?放哪一方面的心?连我的私生活都要管,你说你是拿什么身份操心的,还真是操着摄政王妃的心思?”

他弯腰靠近我,薄唇离着我的耳朵很近。

说话带起来的灼热的呼吸,也在烫着我的耳朵。

“查到想要知道的东西了吗?”他问我。

我警铃大作,懒得虚以委蛇,回头厉声的喊道:“绿柚……!”

可却没任何的动静。

树林里还是寂静的空寥,只有我高喝的回音。

甚至连我早就吩咐好的暗卫都没任何的动静。

怎么回事?

可裴佑晟还是懒懒散散的,眸子淡淡的看着我。

他的鼻子也是挺拔,比中原人更多了几分的深邃和寒锐。

“那么,长公主殿下在找什么呢,援兵还是早就埋伏好的人?”

他在我耳边低声温柔的说道,这种温柔让我不寒而栗。

第016章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似乎我所有的计划,都无从遁形。

这时候再伪装也没任何的用处了,我抬头看着他,也干脆懒得继续伪装。

“王叔能来的地方,难道我就来不了,这也未免太过于专制了,况且我又不是要继承皇位的,端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有什么用处。”

我每个字都是冲着他来的,字字锋锐。

不敢有理没理,反正强词夺理都得是理,瞪眼看着他。

但是这种我自认为恶狠狠的瞪眼,压根没任何的用处,他照旧还是不避讳的微弯腰看着我。

我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本来是想着找到裴佑晟,可谁知道来这边看到这种情况,最开始的那些想法都没了。

这边奢靡的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

若是任由发展的话,这哪里还是两袖清风的大臣,一个个的全都是酒囊饭袋!

我试图往外发消息的时候,暗卫没出现,我养来传递消息的鸟,连鸣叫的机会都没有,从我旁边的树上,垂直的掉下来。

我才看清楚了,那小胸膛上,直直的插着一把小刀。

而裴佑晟神情却淡淡的。

“裴佑晟!”

我恼怒的喊道,手脚都气的冰凉。

这传递消息的鸟,哪怕不是我亲自训练亲自饲养的,但也在我身边呆了很久了。

眼看着刚才就要飞出去了,却被他云淡风轻的给刺死了?!

“不过就是一只训练失败的东西,你若是想要的话,赶明我让人多给你送几只。”

裴佑晟平静的说。

“不需要。”

我咬牙说道,试图离开。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边多了一些人。

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是裴家的人。

面上是裴家的仆人,可实际上却是随时可以带出去带兵打仗的,甚至可以用来逼宫的。

“你是想要在这边杀了我?”我看到这围了一圈的人,又惊又怒。

在我跟他的对峙中,似乎从来都没讨得什么好处。

“我要是一直出不去的话,我的人必定会察觉到问题,裴佑晟,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绷紧了身体,仰头看着他,怒声怒气的说道。

若不是这边人多,我身边没趁手的工具的话,在这边直接把他一了百了了,我都觉得是可以的。

但是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存在于脑子里的一种想法而已。

“长安,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觉得我会让你那么轻易的去死吗?”

他手微微的抬起,往下骤然一落的时候。

那排列成一排的人,迅速的分头行动,紧接着漫山的火开始弥漫。

根本无需多说,这是一场早就准备好的戏。

大火从我身边弥漫灼烧,隔着比较远的地方,还有一些人惨叫凄厉的声音。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不管是那边的惨叫也好,还是这边的大火也好,都同样的让我脑子发胀。

似乎回到了那天晚上。

裴佑晟他从来都是这么从容不迫的,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尽是掌控在他的手心里一样。

大火在身边迅速的蔓延,我身上甚至都觉出来了那种刺痛的感觉。

眼看着最后的那一点逃生的路都被毁掉了。

我眼一直都是瞪得很大,“你是疯了,还是想要拉着我一起去死?!”

这样疯子一般的做法,除了他,我还没见过谁能把姓名当做是儿戏。

大火弥漫起来的烟雾,也都让我的眼睛睁不开,刺痛的厉害,不停地落泪。

可我还是试图看清楚,裴佑晟到底是什么表情。

居心何在。

“你该好好休息了,这场戏也该结束了。”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不等我做出来回应,后颈一阵的疼痛,然后眼前发黑,没了意识。

再不甘心,也抵不过这瞬间的昏沉。

似乎黑暗来的快而持久。

我甚至都分不清楚是梦还是现实。

好像又回到了小的时候,裴佑晟还不是那么冰冷不近人情的样子,身上穿着的也是象牙白的衣衫,站在树下对着我笑。

他在唤我的乳名。

“阿鸾,跟我走。”

他的手冲着我伸过来。

近在咫尺。

我迟疑了几分,刚要把手搭上的时候,突然被惊醒。

耳边不再是那温柔的呼唤,而是压抑的哭啼声音。

哭的我心烦意乱的。

“公主,公主!你醒了!来人啊!”

绿柚吸了吸鼻子,高昂的声音喊道。

我还是坐在床上,有些怔松。

刚才的梦还没完全的散去,脑子虽然不是很清醒,但是也能记起来一些。

外边的门被推开,老御医挎着箱子,一步步蹒跚的进来。

黑着脸看着我,就连皱纹都是板出一副严肃不悦的样子来。

这御医年纪不小了,从我小时候有印象开始,就是给我看病,像是老爷爷一样,脾气不算是好,但是人却很好。

冷硬的面庞下,藏着的却是柔软的心,虽然总是苛责我,可真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会选择毫不犹豫的扎在我这边。

“这一趟趟的折腾,你要是这条命不想要了,就直接说,省的浪费了这些药材。”

老御医又开始了日常训斥。

若是往常的话,我早就笑嘻嘻的迎上去,化解这样的训斥。

但是今天,反应却慢了半拍。

脑子里全都是刚才梦到的事情。

太过于真实了,恍惚的让我都觉得那是我曾经忘记了的记忆。

可这么想来,也是不可能的。

裴佑晟他顶多会亲昵的呼唤我长安,却从来不会叫我的乳名。

能那么温柔的叫我乳名的人,现在已经去了。

把脉开药,很快就结束了。

可老御医的脸色还是很不好,黑着一张脸,冷声的说道:“忌寒凉,还有你之前过敏的东西,都注意点,省的下来来这边又得折腾一把这老骨头。”

冷冷的生硬的声音下,老御医还是不耐其烦的又给我说了一遍注意事项。

因为当初不注意的时候被人下毒陷害过,到现在我的身体都没缓和过来,更别说又遭遇了这么一出。

我扬唇对着老御医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啦好啦,那么啰嗦,知道了,可我的蜜饯呢?”

次次来,他都给我带蜜饯。

我拽着他袖子,想要找出来。

他号称的老骨头,却反应很快,往后倒退几步,怒声的说‘成何体统’,然后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

愤愤的甩袖子离开,但是一包包装严实的蜜饯,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恰好从他的袖子里落出来,掉在桌子上。

第017章 不过尔尔

我含了一颗在嘴里,才冲淡了苦涩的味道。

绿柚在旁边眼圈还是红红的。

好像经历了这些的不是我,而是她。

“公主,你还好吧,哪里不舒服啊,好歹说出来啊。”

我后背被绿柚这么急促的一拍,蜜饯还没咽下去,差点被她拍死。

要不是看在绿柚眼睛通红,鼻子也抽搭的样子,我都觉得这是裴佑晟派来专门害我的。

“我这是睡了几天?”

我发出来的声音,都嘶哑的难听。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脑子里被塞进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哪个才是做梦。

“一天一夜了。”

绿柚可算是不哭了,才回答我的问题。

我现在都回想不起来,当初怎么会选择了她,估计是看她哭鼻子还硬撑着的样子,让我想起来我原先的样子。

大概也就是这种共鸣吧。

那苦涩的药味才冲淡了,我看着绿柚,皱眉。

“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最关心的不过就是这个了。

我昏过去之前,还睁大眼试图看清楚了,但是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记得大火蔓延,席卷了那片奢华颓靡的地方。

并且我根本闹不懂裴佑晟的想法。

这地方是他一手促成的,同样也是他一手毁掉的,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原先我还觉得能看懂他,可现在才发现,我根本没有读懂过他。

或者说,这普天下,都没几个人能够看透他。

绿柚脸色略奇怪,刚准备说话,被奶妈呵斥住。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这么多年了,不用教给你也该清楚了,别什么话都往公主耳朵里倒。”

奶妈的语气有点重。

绿柚垂头站在一侧,规规矩矩的,不再说话。

“嬷嬷。”

我撒娇的说。

奶妈的脸板着,到最后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跟我说:“公主,很多时候硬碰硬是没用处的,并且您现在什么都不图,这么过着不是挺好的吗。”

“并且说到底,也是他们对不住您啊。”

嬷嬷说的没错。

如果我不去管这国家的任何事情,如果我撒手撂摊子不干,只是享受这样的生活的话,过的的确不错。

裴佑晟的确是心狠手辣,可是在生活上,却不会故意的苛刻我,等到了年纪,我自然会嫁出去,更是跟这江山社稷没了关系。

我何必把自己弄的苦巴巴的,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哎呀,就这么几次嘛,谁要管啦,我就是好奇问问。”

我避开这个问题,只是晃着嬷嬷的手,撒娇的说道。

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肆无忌惮的露出自己最柔软的一面,真真正正的去做个任性的肆意的孩子。

嬷嬷被我缠的没办法了,才叹了口气,给我大概的说了一下,但不是很细致。

对于这个话题,她似乎不是很想说。

一直等着嬷嬷走了,我才从绿柚的嘴里撬出来这些事情。

那天的确是大火蔓延,本来这位置就不算是很偏僻,名声更是早传出去了。

京城内多的是人出来看热闹。

裴佑晟带来的人,直接就包围起来,把里面的人全带走了,手一挥,查封了那边。

那些早就对这种烟花之地反感的女人,看到这情形,对裴佑晟的崇拜更上了一层,完完全全的就是盲目的推崇。

我听了个大概,基本也能推测的出来了。

裴佑晟可真是个老狐狸。

做了我早就准备要做的事情,不光是撇清楚了自己的关系,还把自己的名声更往上提了一大截。

我这边恨恨的咬牙切齿的时候,绿柚才迟疑的问我。

“那个顾家小姐怎么办?”

如果不是绿柚提起来的话,我甚至都要忘记了顾玟岚这个人了。

“她现在人呢?”

我起身,身上披着白色披肩,往外走。

说实话,我对顾玟岚的兴趣不是多么的大,可是我对她隐藏的事情却很感兴趣。

很多事情我压根没搞明白,但是我父皇就突然的去了。

留下这一堆的烂摊子,让我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走到偏点的院子那边,绿柚才停住脚步。

大概绿柚对她的厌恶程度太深了,脸色也很难去调整的好,只是一脸厌恶的指了指里面。

这院子可是足够的冷清了,比较起来冷宫,都只是好了那么一点点。

我进去的时候,顾玟岚背对着我,哪怕是看着外边的东西发呆,也不肯跟我说话。

要不是她的手还轻轻的抚着腹部的话,我甚至都觉得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木偶而已。

她不说话,我也乐的悠闲。

干脆靠在门框上,就这么看着她。

顾玟岚没说话,光是站在这边,也像是一个风景。

也不愧了当初的才女的名头,毕竟身上的书香温雅的气质摆在这边呢。

我倒是丝毫都不惊愕为什么裴佑晟这样的杀神会喜欢她了,她不说话的时候,身上的气质的确是让人感觉舒服的。

顾玟岚侧过头来,秀眉拧起来,冷淡的看着我。

“长公主现在来这边干什么,难不成是来给我个甜枣吃,好安抚我的情绪?”

她说话虽然温柔,但是也暗藏锋锐。

字字都像是出鞘的冷剑,直逼而来,丝毫不客气。

“那倒不是,你觉得我会有那个闲工夫,跟你耗费在这种没意义的事情上?安抚你?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趣。”

我进去,找了个椅子坐下。

绿柚很长眼色的让人给我端来了些糕点。

顾玟岚看到这些,脸色更黑了。

“陈谨安,囚禁就囚禁,何必要这么羞辱我。”顾玟岚咬牙说道:“佑晟他肯定会发现我不在了,那个时候新仇加旧恨,你觉得他还会爱上你这样的女人?”

我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听到这话,略抬眼诧异的看着她,然后嗤笑道:“他爱不爱的跟我什么关系,你的价值只是用来威胁他,顾小姐我劝你还是清醒点。”

“除了他,可没人能容忍的了你大呼小叫,藐视皇权的,并且,本宫的名字是你能随便叫的?”

我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厉声的说道。

第018章 找上门来

顾玟岚还是冷清淡嘲的看着我。

“是啊,毕竟他能容忍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任何一个冒牌货。”

绿柚都比我愤怒,我反而是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冷静。

我跟顾玟岚是没什么很多的接触的,但是偏偏就碍不过八字不合。

谁都看谁不顺眼。

“可那有什么用处,难不成你要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裴佑晟的?”我看着她说道。

“还是说迫不得已的才有了这个孩子?可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消磨的不过就是他的愧疚,可等着哪一天愧疚消磨光了呢?”

我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因为我父皇的做法,顾玟岚才会变成这样。

但是我很清楚,不管是不是,这些糟糕的结果里,顾玟岚占据的责任同样也是不少。

“这个不需要长公主操心。”

顾玟岚的语气比刚才还冷淡,脊梁骨也是挺的很直。

清高而傲然。

可说话的时候,她眼里还是流露出几分的不安。

似乎在担心我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

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查出来,顾玟岚之前去哪里了,这个孩子是谁的。

不得不佩服裴佑晟的本事,能够把一个人的痕迹给消灭的干干净净的。

甚至我的人都查不出来这些事情。

“顾玟岚,我想知道,当初究竟是我父皇弄走你的,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我皱眉问道。

关于这个事情,我一直都是有疑问的。

我父皇的性格我一向是知道的,到了最后他那些反常的举动,都透露着一股的奇怪。

完完全全的是跟他的性格反着来的。

我总是下意识的觉得有问题,只是一直没察觉出来问题究竟是在哪里。

可顾玟岚却冷笑,“不是先皇做的,谁还能有这样的本事,能够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的,如今我这一切可都是拜他所赐。”

无论是说话还是沉默,她都是昂着头,讥讽而冷傲。

可眼里对于我的敌意却也是清清楚楚的。

绿柚愤怒的上前,刚要出声怒斥,被我拦住。

我来这边的本意也不是从这种没意义的争执上得到什么快感,无非就是想要得到我想要的消息。

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除了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之外,没找到任何有用处的消息。

本来这些话我听完之后,心思动摇了几分,但是顾玟岚的眼里,却明显的闪烁了几下。

她没完全说实话,刚才的话里必定是有隐瞒的。

我看着她,“裴佑晟可不会一直护着你,我要是得不到想要的消息,情绪可不会很好,一般情绪不好的时候,你猜我会做出来什么?”

我手往旁边一伸。

绿柚迅速的会意,把我的鞭子递到我的手里来。

这个鞭子还是当初生辰的时候,我父皇送给我的。

没多少华丽的装饰,但是却是稀有珍品。

我挥起手里的鞭子,往旁边猛然的一甩,恰好甩到顾玟岚身边的桌子上。

木桌的边角顿时发出清脆的声音,有些凹进去的痕迹。

鞭子几乎是贴着顾玟岚过去的。

刚才还冷清到讥讽的顾玟岚,只是刹那,脸上也闪过恐慌和不安,还往后边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

“你是想杀了我?!”

顾玟岚的声音都几乎变了调。

这边闹剧还没结束,那边匆忙的跑来一个小厮。

“长公主!”

他声音急促而着急,“外边摄政王求见,说有事情要跟您汇报。”

这冠冕堂皇的话,说的可真是好听。

有事情跟我汇报?

哈还是要趁着这个机会,从我这边扒出来顾玟岚的位置。

“佑晟……”

顾玟岚的眼里像是瞬间有了光芒,刚要叫出来,我一个眼神,旁边的人迅速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刚才差一点尖锐叫出来的声音,都变成了呜咽的动静。

我站在顾玟岚的身边,微微的弯腰看着她,对上她愤愤恐慌的眼神。

一字一句的说道:“放心吧,本宫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去死的,在我彻底的查清楚之前,你还是有点价值的。”

“而摄政王,那就看看他有本事找到你吗,当初能找的出来你,可不代表着现在还有同样的本事。”

说完,我让人把她带下去。

走的时候,顾玟岚还格外的不甘心,呜咽的声音比刚才还要重。

那瞪大的眼睛,似乎在强烈的抗议和怒骂。

这边才处理完,那边裴佑晟就径直的进来了。

他身上还带着一股的寒气。

“她人呢?”

进来就直接逼问我。

嗓音更沙哑更沉冷,还带着一种肃杀的锐冷。

“谁人呢?王叔最近可真是春风得意啊,进出皇宫都像是回自己家那么简单,真不知道本宫是该庆幸还是应该觉得后怕?”

一见到裴佑晟的时候,我浑身就紧张起来了。

完全的进入到一种备战的状态。

面对着裴佑晟,我才更加的清楚,我跟他的差距。

差的可不光是那剩下的半截虎符而已。

他身后站着的人,也都站的笔直,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目不斜视,只是忠心耿耿的呆在后边等待着。

“她人呢?”

裴佑晟的忍耐似乎是到底了极限,再度的问道。

走到我面前,一阵风吹的我发冷,紧跟着我的下巴被捏着,抬起。

跟他的眼睛对视。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看着瞳仁的颜色更加的淡了,那种淡凉却像是蕴含着无数的冷凉,只需要一眼,就足够的让人心生颤栗。

“谁人呢?王叔一进来就质问本宫,可好歹也是让本宫清楚问的是谁吧,要人的话,我这边多的是人,王叔瞧上哪个了,随便拿走就是了。”

我深呼了几口气,情绪压制的差不多了,才抬头看着他,气极反笑的说道。

可裴佑晟却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细长的眼睛微微的眯着,其中的危险更加的浓郁了几分。

“长安,我不想在这边见血,跟我说,你把玟岚带到哪里去了?”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再度的说道。

我下巴被捏的生疼,后脊梁骨的寒意也是嗖嗖的蔓延,还是强撑着跟他对视,紧紧的闭着唇,就是不肯说半个字。

第019章 你可以恨我

再疼我都忍的住。

毕竟当初更疼痛难忍的时候都受的过来了。

“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会告诉你呢。”我看着裴佑晟,“是凭着你是我王叔吗,可你算哪门子的王叔啊。”

“名不正言不顺的,就连这摄政王的位置都是不光明的来的,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教我?”

被他捏着的下巴很疼。

我看着他,那俊美无俦的脸,开始逐渐的阴沉了下来。

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么样。

爱美人不爱江山?

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傻子啊?

“长安,我可以保你一世顺遂无忧,这些事情牵扯不到你,来,现在告诉我,玟岚现在在哪里?”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

但是脸上甚至眼里的温度,却带着戾气。

若是闭着眼睛听这些的话,我肯定觉得他是在哄孩子。

轻柔像是要把人捧在手心里那样,宠溺的语气让人沉沦。

“我不知道。”

我再重复的说了一次。

他本来捏着我下巴的手松开了,脸上无悲无喜的,我从那张脸上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

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一直看着我。

“长安,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容忍,我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选择。”裴佑晟说。

我仰头看着他,大声且干脆的说道:“本来我就不知道在哪,王叔要是不信的话,进来随便查就好了。”

说完,我侧开身体,让出一条大路来。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

刚才突发的状况下,我让绿柚把人给藏起来,谁知道是不是藏严实了。

毕竟裴佑晟手底下的人,可都不是平凡之辈。

我侧身的时候,侧头看向另一边才回来的绿柚,又不敢有大的动作,只是眨了几下眼睛,在看到绿柚的表情的时候,才放下心来。

绿柚的做事我还是信得过的。

可裴佑晟却不进去,还是站在原地。

光这么看着我,就足够的让我有些发毛。

他的视线过于的犀利锋锐,比任何的刀尖都更要锋锐。

“长安,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做个高高在上荣宠加身的帝姬不是挺好的吗,很多事情最好是权衡清楚了利弊再做才好。”

临走时候裴佑晟说的话意味深长。

含着无数我听不懂的意思。

他一走,他带来的那些人可跟在后边声势浩大的离开。

根本就是不把皇宫和皇权当做是一回事!

“绿柚!”

新仇加旧恨,把我气得牙痒痒。

绿柚鼻尖还冒着汗水,“公主,换好了地方了,就是假山后边那地方,不会有人发现的。”

假山后边的确有个地方跟地牢差不多,但是环境却比地牢好的多。

当初还是我误闯进去才知道的,裴佑晟再精明也不会发现这个地方的。

绿柚信誓旦旦的给我保证,刚才的行踪不会被人发现的。

我才准备走的时候,扫过一旁,看到树丛那边的假山后边有个露出来的绣花鞋。

只露出了脚尖,似乎还在努力的往回缩。

我顿住脚步,没说话。

对着旁边使了个眼色。

一声惨厉尖锐的叫声,藏身在后边的人被拽出来。

走路都不稳,直接就磕到了地上,不停地瑟缩的给我磕头,一个比一个响亮。

“长公主,长公主,奴婢不是故意偷听的,奴婢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这不停地磕头的侍女我还恰巧就熟悉。

顾玟岚身边的侍女,还在我顶替顾玟岚身份的时候,呆在我身边一段时间。

也不是什么安心侍主的,只是存了那心思,却没那贼胆。

“听到什么了?”

我弯腰看着她。

那侍女惊恐的抬头,眼里全都是恐惧,额头通红的开始泛起血丝了。

不停地摇头,整个身体都像是筛子一样的在抖。

“没,没有,没听到,奴婢只是恰好路过,丢了东西在那边。”

她还是不停地颤。

“可丢了什么东西能够丢到这边来?”我轻笑了下,紧接着冷厉的问道:“你是跟着摄政王进来的吧,他走了你还留在这边,皇宫是你说进就进,说走就走的地方?!”

我厌恶的收回视线。

“绿柚,教给她什么是规矩。”

“哎。”绿柚回答的声音明显的轻快的多。

毕竟早就看这个侍女不顺眼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要不是我留着她有用处,不让绿柚动她的话,只怕现在她能完好无缺的站在我面前的几率是零。

可比较起来绿柚的好心情,地上跪着的侍女却更加恐惧的瞪大眼睛。

哀求的看着我,可我却没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从小学到的东西告诉我,任何时候都不要心软,因为某一次的心软,也许在日后会成为杀了你的利器。

我生在这勾心斗角的皇宫内,对于这些反目成仇、六亲不认的事情更是听的见的多了,早就麻木了。

但是那侍女却不想坐以待毙。

咬牙说道:“长公主!奴婢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王爷肯定会意识到问题的,还不如相信奴婢这一次。”

“并且,奴婢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我家小姐的位置的,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家小姐在这……啊!”

啪!

清脆的巴掌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那侍女没说完话,就被那狠狠地一巴掌给扇偏了脸。

绿柚这一巴掌扇的麻利,并且紧跟着第二巴掌就来了。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现在清楚了吗?”

地上跪着的侍女没时间反应,等着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是挨了三巴掌了。

并且每一巴掌,绿柚是实打实的下力气。

“长公主!”那侍女的声音更加的凄厉,都变了音调了。

“好了。”我淡淡的说。

绿柚又扇了几巴掌,才走回我身边,垂眼安静的待着。

半点没刚才那勇猛的样子,似乎只是幻觉。

可地上那跪着的侍女,脸都肿了,头上的发簪都掉了一地,束起的头发摇摇欲坠的。

哭的梨花带雨的,但是配上这张脸,却很难让人生出怜惜的欲望来。

“怎么了?”我说:“刚才你不是还想威胁我吗,现在呢,还想说点什么?”

我扬起唇笑了笑,可却没几分笑意是发自内心的。

那侍女眼里终于是没刚才的轻视了,而是规规矩矩的重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声音比刚才更重。

带着哭腔,“长公主,奴婢不长眼,是奴婢的错,奴婢保证咬死了什么都不说,求求您绕了奴婢吧。”

我往前走了几步,她吓得没跪稳,跌坐在地上。

惊恐的摇头,“不要杀了奴婢,求求您,不要杀!”

第020章 留着还有用处

“杀了你?”

我笑了笑。

“没人要杀了你,本宫杀了你做什么呢,你这条命还不值得我亲自动手。”

我只是这么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脸上细微的表情,我都看的清楚。

是不甘,也是隐忍。

这样善于隐忍,并且随时能够为了活命的丢下尊严的人,日后定然会成为祸害。

可至少,现在我还不能动。

“诺,吃了这个,我保你性命,但是要定时来我这边拿解药,不然的话,毒发的时候就会浑身溃烂,奇痒无比又疼痛难忍,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摊开手,里面是一个药丸。

说完,我戏谑的看着她。

想看看她会选择哪个。

只要是选择吃了这个药的话,哪怕是她有千万的心思,但是也不得不臣服下来。

我的想法没错。

迟疑了片刻,她就迅速的生怕我反悔一样的抢走了我手里的药丸,想都没想的吞下去。

仰头渴望的看着我。

“这样是不是可以了,长公主,奴婢今生今世都愿意为您效命。”

她又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发了狠的说道。

我微微的点头,示意她离开。

等人离开了,绿柚还是有些不甘心的瘪嘴说道:“公主,您人就是太好了,这样的人放回去,跟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万一回头她说点什么,那岂不是招惹祸患吗?”

这普天下里,除了绿柚和奶妈还坚持叫我公主,和原先一样无区别的对我,其他的人都是尊尊敬敬的喊‘长公主’。

听着风光无比的称呼,但是却更像是一个枷锁。

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我,我是在哪种囚笼里挣扎。

“我让她回去还有用处,并且我给她摆出来两条路,她既然选择了这个,那就是她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不用担心,越是这样的人啊,越是惜命。”

“真好,活着的确是挺好的。”

“可解药都在哪里?”绿柚问完,又觉得不妥。

警惕的看了一圈周围,确保了没人,才皱紧眉头问。

“解药啊。”我难得有心情,冲着绿柚眨巴了一下眼睛,“你平时吃的可不都是解药吗。”

绿柚捂着嘴巴,惊恐的看着我。

我逗弄的差不多了,才敛起刚才的调侃,说:“哪有什么解药,那只是对于她来说是解药。”

绿柚不是很懂我的意思,还皱眉似乎想问点什么。

“哪怕她知道这不是解药,也总会有办法给弄成解药的。”

旁边的奶妈淡淡的说道。

然后又有些严肃的说:“以后说话注意点,在外人的面前要叫长公主,可不是人人都像是公主这么容忍你。”

“要是落人把柄的话,谁都救不出来你。”

奶妈说话向来都是比较的苛刻严厉的。

也就是因为有她在,我才从来都不会担心身边的事情。

也许别人身边都安插了不少的钉子,但是我的身边,却没几个,早就在当初的时候,就被奶妈雷厉风行的都给拆出去了。

至今都没人敢动念头到我身边来。

顾玟岚在这边吃的好住的好,但是从来都没什么好脸色。

哪怕是在这种环境下,依旧还是那么清高。

似乎笃定了裴佑晟会来救她。

我这边层层人守着,我就不信,裴佑晟的本事能滔天到这种程度,能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强行带走了。

但是偏偏这几天他却没什么动静。

这种反常,才是更让我不安的。

我右眼皮止不住的跳动,不安的情绪更浓了。

桌子上摆着的日日都是些进补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我之前态度的问题,我弟弟陈启择,不再那么固执的往我身边凑,而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龙椅上,去做一个听话到极致的傀儡皇帝。

我专门给他请去了教导的老师,听说他学的很认真,听话安静的不像这个岁数的孩子。

除此之外,这日日送来的东西,倒是没间断过,也是同样的安静。

眼看着这都是风平浪静的,但是远远没有结束。

左相爷的位置一天定不下来,我跟裴佑晟之间的暗流涌动一天就不会结束。

我几次想要去将军府,去问问绪景阳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站在裴佑晟的那边,可几次去找都见不到他的人。

他似乎是在故意的避开我。

而我却如何都想不清楚原因。

在我父皇出事之前,他跟我还和小时候那样,青梅竹马亲昵无间。

可不过短短的日子,却像是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公主。”

奶妈站在我身边,给我披上披风。

外边寒露很重了,我还在窗户那边发呆。

冷风吹到身上的时候,被切切实实的锋锐一样的风吹割过来的时候,我才有种还活着的感觉。

“嬷嬷,找人去将军府,不管这次理由怎么样,哪怕是强带来的,都要把绪景阳带过来。”

我咬牙说道。

奶妈脸上的担忧更重。

知道我和绪景阳之间有过婚约的,大概也只剩下奶妈了。

只是当初因为一点意外就没了。

可这插曲却没妨碍我跟绪景阳的关系,但是短短的时间内,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将军府避我不及?

哪怕说我任性也好,说我不顾大局也好,我也要弄清楚了这个问题。

“公主。”奶妈叹了口气。

她从来都不赞同我跟绪景阳,哪怕是现在。

“我就是想要问清楚了,我没别的想法,我只是想知道,当初说好了一起私奔的时候,为什么他没来。”

我仰头,眼睛有点酸涩。

硬生生的憋回去,看着奶妈,有些委屈。

这段时间太多的事情压在我身上了,我甚至都快忘记了,我也是有三情六欲的,我也是有执念的活生生的人。

我固执的想要问清楚了,哪怕结果是失望的也没关系。

至少会让我彻底的死心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奶妈的嘴唇动了动,还想劝解什么,可也只是长叹气,“那好吧,老奴去安排这些事情。”

对于我的要求,奶妈从来都是无条件的应允的。

“不好了,不好了!”

外边急促的脚步声,叫喊的声音都变了调,“边疆那边动荡!有蛮夷侵袭!”

第021章 成了千古罪人

原本镇压住的蛮夷,又暴动了?

刚才急促的进来的人,大喘气着迅速的汇报。

听的我整个人都浑身发凉。

然后坐在那边有些失神。

很多话都听不进去了。

这消息无疑是很大的冲击,狠狠地冲到我脑子里来。

让我不得不面对这些问题。

“摄政王呢?”

我逼着自己回过神来,看向底下的人。

那人不住的摇头,“摄政王说身体抱恙,这段时间都没法见人,刚才派去的人,都被拦在门外了!”

好一个裴佑晟!

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原来是在这边等着了。

我手都被气的冰凉。

预想过无数的可能性,却没想到会在这边等着我。

“再去,一次不行就两次,不是身体抱恙吗,那就叫御医去,最好的御医轮流去给他看病!”

等着汇报的人走了,我还没从这消息里缓过神来。

我甚至在想,这次蛮夷的进攻,裴佑晟是不是早就知情,更或者,这本来就是他自己自导自演弄出来的事情。

越是往下想,后脊梁骨越是发毛。

很多事情经不住推敲。

果然结果跟我料想的差不多。

去的人几乎都是吃了闭门羹。

裴佑晟的人可完全是跟他的主子一样,软硬不吃。

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被毫不留情的给拦在外边了。

任谁去都没用处。

那些被我派去的人,都齐齐的跪在地上,垂头不敢抬起。

各个都像是鹌鹑一样,这才是去了裴佑晟的府里,就被打击的垂头丧气的,还指望能做点什么。

“他说什么了?”

我攥着毛笔,看着底下的人问道。

桌子上的奏折摆了一堆。

有部分的奏折我给了陈启择,但是又被送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他自己这么想的,还是有人教他的,我还没来得及去管他那边的事情。

蛮夷进攻的一瞬,这些奏折就纷纷的来了。

其中不乏有那天还没来得及处置的人。

大火虽然是一把烧毁了那个地方,但是这些人却也是实打实的在里面过,这是烧毁不了的事实。

现在倒是好,不等我先找算他们,一个个的先来这边找我的不自在。

“没见到人,但是就是说摄政王身体不舒服,并且年纪大了,身上伤病多,这次不能带兵了,希望长公主能够体谅,换别人镇守。”

底下跪着的人战战兢兢的。

说话都带着点颤。

这哪里还是委婉的话,这摆明了就是在威胁我。

我捏紧了手里的奏章,看着上边龙飞凤舞的字,全都是控诉和谴责的。

无非就是在趁机在抗议,说女子不得从政,女子从政乱了朝纲,才会引起天怒,导致了这次边疆的动乱。

我捏着奏章,身上穿着素色的裙子,昂首阔步的出去。

外边的臣子跪了几排,整整齐齐的。

脊梁骨还都绷的很紧,似乎是宁死不屈的勇士。

可真正的勇士,怎么会在这边狗咬狗,放着边疆那边的动乱不管,倒是来这边跟碎嘴的女人一样,还妄想拉帮结派的争夺利益。

“长公主,边疆动乱,蛮夷侵袭,若是再不处理的话,这江山这王土就真的完了。”

“若是先皇在天之灵的话,肯定也会不安心的,还请长公主三思!”

紧跟着,底下的声音齐齐的响起——

“还请长公主三思……!”

“三思?”

我身上没多少的配饰,下巴高扬起,步步都是走的很稳。

手里捏着的奏章,狠狠地冲着前边的几个人砸过去。

冷笑道:“不等本宫来找你们,你们倒是还有胆量凑上来,之前玩的还开心吗,不是说倡导清廉吗,左拥右抱纸醉金迷的,哪一点是你们说的清廉为民?”

我手里的奏章冲着前边那几个人砸过去。

奏章狠狠地砸到他们的身上。

那几个人都震惊的抬头看着我。

似乎是没料到我会知道那天的事情。

脸色都变了,但还是硬撑着。

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臣不知道长公主在说什么,但是蛮夷进攻这个事情迫在眉睫,若是再无人镇守的话,江山社稷就真的不保。”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的,字字都狠狠地砸下来。

似乎是踩着有理的根据,就不停地对着我施压。

“你们还知道江山社稷?知道的话那就主动的请缨,将士不足,那你们呢,平时养着你们是当做一群饭桶来的吗?”

“长公主!”

那些人被说的不忿,有些愤怒的抬头看着我。

我脸上更是轻蔑的笑,“你们真当本宫傻,一把大火给烧了,随便抓走几个人,这个事情就了结了吗?”

“这次戴罪立功可是个好机会,可是你们一个个的不知道感恩,甚至还妄想当个蛀虫,还真以为本宫眼睛是被糊住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我厉声的怒叱。

本来还气焰很盛的人,都瞬间的蔫下来了。

又惊又恐的看着我,似乎根本不敢相信,这事情会被我知道。

那天我被裴佑晟打晕了,应该是没几个人看到我,也没几个人知道我会假扮男子的混进去。

我不紧跟着整治这些人,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但是现在他们人都撞上来了,我要是再不整治的话,就是真的草包了。

他们之前递上来的奏章,被我砸了一地。

可现在这几个人倒是安安静静的了。

唯独有几个还不死心的,声音不算是很高,却还是据理力争。

“那天大火焚烧的地方,犯事的人都被抓进去了,摄政王亲自处理的,长公主,无凭无据的,您凭什么就说我们也是其中之一的犯事的人?”

死到临头了,还心存幻想。

看样子,还是这日子过的太舒服了,舒服的让他们都认不清楚,站在上边的人到底是谁,真正的掌管了杀生之权的到底是谁!

“好!”我气极反笑,“证据不够,那本宫就给你们证据,除了这些罪名,再加一个欺君之罪,你们觉得自己有几个脑袋能担着?!”

刚才还试图反驳的人,才敛起了身上的气焰。

终于老老实实的伏在地上,但是却不是真心的臣服。

第022章 拿什么交换

“拿上来!”

我高声说道。

早就候在一旁的侍女把东西递给我。

那一摞不算是很厚的账本类型的东西,被我扔到地上去。

直接甩到他们的面前。

刚才还叫唤的起劲的大臣,在看到地上被摔的散开页的东西的时候,都脸色大变。

紧接着捡起来,骇然的看着我。

上边是我让暗卫给我搜查到的资料。

不算是很多,但是足够的给他们定罪了。

哪怕那天因为意外我没抓到证据,但是也不代表着我没有任何的办法来处置他们。

“还有什么话想说,或者想要解释?”我开口。

这下子才是彻底的安静。

我看着他们这次是真心实意的颤栗的跪着,伏在地上整整齐齐的,却没任何的胜利的感觉,也没有任何的欣喜。

这些事情还不等处理,边疆那边的动乱彻底的打乱了我的计划。

裴佑晟也打此开始,真的就借故不出门了。

完全就是闭门不见客的状态。

而边疆那边却迫在眉睫。

已经是拖延不起了。

哪怕我心里有怨气,照旧不能拿着江山社稷,拿着那些普通百姓的性命来赌这一口气。

“长公主,摄政王那边还是不见客,说身体情况很糟糕了,不适合见人出门。”

回来汇报的已经是有三四波人了。

人去的不少,但是各个都是吃的闭门羹。

国难危机的事情就在眼前,裴佑晟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摆出这幅姿态来。

无非是个威胁,逼着我做出选择,

“长公主,摄政王说他食不下咽,这些补品没任何的用处。”

“长公主,御医都被拦在门外边了。”

“长……”

这才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回来了这么多人。

汇报的全都是失败的事情,一上午下去了,我就没听到一丝一毫关于这个的好消息。

裴佑晟倒是沉的住气。

战事吃紧,可他偏偏能做到袖手旁观并且稳如山。

我甚至都想过,这些边疆动荡的事情,是不是也是经由他的手的。

当然,这些阴暗的心思,也只是在脑子里稍微的一掠就没了。

哪怕我跟裴佑晟几乎是八字不合的状态,但是以这么多年我对他的了解,这样的事情,他还是不屑于去做的。

更是不会大费周章的去拿着无辜的性命,只是单纯的去布置这样的事情。

“长公主!”

最后叩门而入的人,还不等汇报,声音就被我打断了。

“还有什么,除了生病夜不能寐吃不好之类的,他就没点别的新花样吗?”

我厉声的说道。

这一上午的功夫,听到的前来汇报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件事情。

可最后进来的那人,说:“不是,是皇上来了,皇上非要见您。”

这几天来,我根本没空去管我弟弟陈启择。

大概也就是在他登上龙椅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才跟他相处的时间久点。

除了这个,我还真的想不起来,还有什么时间能够相处的时间那么长。

“不见。”

我想都没想的回绝。

毕竟眼前的这些事情还没完成,我还没心思去见他。

这是其一的原意,更是因为父皇,我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干脆就视而不见了。

门外的动静有些大。

我听到陈启择稚嫩的声音,正在咬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朕要进去,谁敢拦着?”

那声音不算是有太多的气势,但是比较起来最开始的惶恐和不安好的多了。

人总是要成长的。

他也总是要一点点的去适应那些帝王之道的。

父皇一直说他很聪明,会成为最好的明军。

但是至少目前我看起来,除了看到他发了疯的半夜刻苦的去钻研的时候,才不得不承认,比较起来一个聪明敏锐的大脑,能吃的下苦头的才更加值得敬佩。

“阿姐!”

我推开门出去的时候,陈启择拦在我面前。

那双眼睛瞪的很大,像是不解也像是带着些深浓的惶惶。

毕竟还是个孩子,身上穿着亮黄色的龙袍,故意摆出老成的样子熟悉这些事情,本身就是很耗费力气的了。

“皇上有别的事情?”

我淡淡的说道。

可袖子却被陈启择给攥住。

他的小手很有力气,死死的拽着不肯松手。

“阿姐!我不懂。”

陈启择一直仰头看着我,那双眼睛里还是黑白分明的,那么澄澈干净。

没沾染到半点的污尘。

干净的甚至让人都生出一股破坏的念头来。

“阿姐为什么要一直避着我,并且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的去讨好那裴姓的人?三番两次请去的人都被送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去送?”

好像是生怕我会突然走了。

这些话像是倒豆子一样,一股脑的都给说出来了。

“说完了?”

我倚靠在门框上,就这么看着陈启择。

好几天没见面了,但是这么骤然的见面,却像是隔了很久那样。

他比原先瘦了些,可脸上还是有些肉肉,故意板起来脸的时候,丝毫的没有震慑性。

毕竟年纪还摆在这边。

我不想解释,只是冷淡的说道:“因为我想。”

就四个字,别的多一个字我都不肯说。

果然,我从陈启择的眼里看出来了失望。

他说:“阿姐你是不是动心了,可是你忘记当初他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了吗,差一点,就咱们的性命就真的没了,他是在报复啊,阿姐!”

越是到最后,陈启择的语气越是重。

从他小小的身上,我恍惚的看到了当初父皇的样子。

若是父皇年轻到这个年纪的话,比较起来陈启择应该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他小小年纪虽然惶惶不安,但还是很努力的押注情绪,在愤愤的跟我说话。

和原先依赖我那样,现在他的眼里都没任何的设防。

但是一天两天的还好,以后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怎么就能百分百的确信,他会永远不变心呢。

更何况,我跟他都不是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

“因为我想,所以我才这么做,现在听清楚了吗?”

我再度的重复了一变,然后从他的身边经过。

可他的胸膛似乎在起伏,眼里氲着失望,固执的用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第023章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明君,我也不想留名青史!”

陈启择在我后边大声的说道。

哪怕他一直努力的装作是大人的样子,但是也终究还是个孩子。

“我并不想像父皇那样,到最后那么凄惨的离开,根本没人记得他的丰功伟绩,根本没任何的用处!”

陈启择的声音很大。

大到我的脚步都顿住了。

我重新的折回,走到他的面前。

“你会是一个明君,一定是,必须是!”

我看着他说。

我费尽心思来扶持的人,定然不能是一个草包。

并且这个国家需要一个明君,现在这样子已经是经不住任何的折腾了。

陈家的后人,必须得肩负的起来这个职责。

可父皇怎么就没想到,他选择的所谓的最合适的明君,年纪却是小的根本担任不起来呢。

我有些失望。

我从陈启择的身上,除了长相,没瞧出来任何跟父皇相似的地方。

“可是没用处,阿姐,我会保护你,我说过的,我宁愿不做这明君,我也会保护你!”

可他却像是突然钻了牛角尖。

之前还很努力的废寝忘食的去学关于帝王术的东西,但是现在却固执的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在跟我这么说。

听到这样的话,我不光是没任何的欣慰,反而是觉得自己之前以及现在的努力全都喂了狗了。

“不努力的去做一个明君,不去学这些该学的东西,你觉得你能做点什么,靠什么保护我,靠你这张嘴说说而已吗?”

我分明知道现在应该控制住情绪。

可还是忍不住的厉声的说道。

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边疆动乱,原本不应该我管的事情,现在一股脑的压在我的身上。

偏偏他还不分场合不分情况的嚷嚷着不想做。

这位置被无数的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而他明明从一开始就踏着高位来的,却不珍惜,甚至也不想努力的守住。

我怎么会不生气。

“我不管你想什么,现在这些事情都跟你没关系,就算是裴家的事情,那也是我跟他的事情,你要关心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我打断了他还想说的话。

可陈启择却还是仰着头,固执的看着我。

在顽固的样子上,虽然是有些像父皇,但是顽固的地方却不一样。

父皇他全心思都在江山社稷上,他最爱的还是权势,但是陈启择不一样,他的顽固却是让他走的是跟父皇相反的路。

“回去跟太傅说一声,如果他不行的话,那就从他家挑选年轻的可以胜任的来,他就可以回家告老了。”

我吩咐身边的人。

“阿姐!”

陈启择还是在抗议。

可我没工夫在这边开导他。

战报连连。

边疆那边战事吃紧,不敢松懈,谁知道真正暴动起来会是什么结果。

这么耗下去,到最后耗不住的还是我。

因为这江山裴佑晟他不在乎,但是我在乎!

后边还有陈启择大声的说话声音,我只听进去了零星的一点。

临走的时候我吩咐让绿柚留下,去调查清楚了,最近在小皇帝身边的到底都是什么人。

为什么这才几天的功夫,他就想着开始剑走偏锋,甚至都不想走早就铺好的大路。

别说皇宫外勾心斗角的,光是宫内就足够的让人每一步走到的战战兢兢的。

稍有不慎就满盘皆输。

根本就输不起。

等着到了门口的时候,果然像是先前汇报的人说的一样。

裴佑晟谁都不见,用的理由也都是敷衍到不行的,只是说身体不适。

不管是不是真的病了,我知道他现在既然闭门不见的话,肯定是故意的,他完全就不想看到我。

当然我也不是多么的想要看到他。

但是现在情况逼迫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来。

君主年少,若是不想让这所有的事情都乱了,就得靠着我扛起来。

但是我一个弱女子而已,除了父皇之前留下的暗卫和那半截虎符,根本没任何可以跟他抗衡的东西。

我拿什么来跟他面对面的硬对?

“让开。”

我厉声的对着门口拦着的人说道。

可那些守门的却丝毫不为所动。

还是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口,人不多,但是气势却很足。

没有因为我是长公主,就畏惧就避开。

也没人听我的指挥。

裴家养出来的人,可真是一个个忠心耿耿的。

“怎么,本宫要进去看看王叔,你们还拦着,难不成本宫的话就那么没用处吗?”

我怒叱道。

门口的人还是没任何的波动。

像是摆着的石狮子那样,没丝毫的反应,只是站在门口继续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什么权势压人,什么命令呵斥,在这个地方丝毫没有用处。

“不让开难不成是有内幕不成?本宫今天还非要进去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拦着不让本宫进!”

我身后的人准备强行破开的时候,门缓缓的打开。

但是走出来的却不是裴佑晟,而是裴家的管家。

这老管家我还认识。

当初我年幼时候跟着裴佑晟的时候,可没少跟管家接触,只是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长公主,王爷恶疾缠身,怕传染您,让您请回吧。”

门口的管家微微的低头说道。

神态自然,说起来这些话的时候,也都是很顺畅。

像是重复了无数次一样。

“许伯,真的拖延不起了,我这次必须要见到他。”

我的语气微微的放缓了几分,说道:“您瞧,这外边都什么样子了,您是真的想要看到蛮子侵袭进攻,毁了所有人安康的日子吗?”

“徐伯,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这段时间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管家的脸上有了几分的情绪。

我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门内却传来了冷淡沙哑的声音。

“这些他说了不算,长公主要是想要问什么的话,还不如直接问我来的更快。”

裴佑晟站在门内。

身上披着一件深色衣袍,神情内敛沉凉,就这么淡淡的看着我。

“不过我这边消息可不是免费的,若是要交换的话,长公主应该很清楚,最应该拿来交换的是什么?”

第024章 交换的只有这个

裴佑晟说的是什么我很清楚。

可我却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法逼着我说出来顾玟岚的位置。

呵,爱情吗?

重要到比江山社稷,比数百数千的人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长安,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听到他这么说。

从头到尾,比较起来我的仓促不安,他更从容淡定。

“王叔,我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能比的上眼前的事情更加的重要,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惯常用的四两拨千斤,这次却不起任何的作用。

战事吃紧。

本该号召千军前去镇压的人,现在却安稳的站在这边。

没任何的动静。

“王叔!这边需要你!”

我提着裙摆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他的面前,跟他平视。

这些事情迫在眉睫,哪里还顾得上儿女情长的事情。

若不是顾玟岚还有用处的话,我甚至连暂时的扣押都不想这么做。

原本以为干干净净的人,现在看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甚至都开始怀疑,当初我父皇做的那些举动,也许不是昏庸,而是另有目的。

“本王病了。”

裴佑晟淡淡的开口说。

说这样的话的时候,脸上都没起伏。

说的似乎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这平淡的语气下,却是不容置疑和绝对主权的地位。

是我撼动不了的。

我才发现自己到底是多么的愚蠢。

妄想通过扣住顾玟岚来达到威胁。

裴佑晟他一脸的健康,人还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分毫的没有羞愧,反而眸色冷淡的看着我。

斩钉截铁的,说的似乎就是个事实,根本不容反驳。

“病了的话,宫里有大把的御医,王叔不满意的话随时可以换,肯定会医治好的是不是。”

我在对付裴佑晟的事情上,几乎是没什么决策的,只能这么说道。

可是裴佑晟和我想象之中的反应差不多,依旧还是那么平静冷淡。

薄唇抿着,抿起的那条弧度,看起来更像是一种讥讽。

“长安,我的耐心早就没了,现在不是我跟你交换,你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你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应该怎么做,我没那么多的时间留给你陪你玩。”

“这是大人的世界,这不是孩子们的幻想了,不要等着我自己去找,之前我能找到她,现在照旧是可以。”

这种胁迫的话,他说的都是没什么起伏。

用最平常不过的话来叙述这个问题。

但是每个字后边带着的语气却足够的重,狠狠地冲着我砸下来。

猛然的寒气从我的后背冒上来,也就是那么一瞬间,我才记起来,他到底是有多么滔天的本事。

他不再问我顾玟岚的位置。

明明是跟我站在一个水平线上,却是让我觉得一阵的压迫。

“那我要是把她人给放回来的话,你就会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吗?”

我咬牙问。

这已经不是关乎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照这个情况下去的话,只怕不出多久,别说是面子了,就连这个江山都得易主了。

那帮蛮子的野心可不是一般的大。

“你现在在拿什么东西来跟我讲条件?”

裴佑晟弯腰看着我。

他的眸子沉沉的,在看着我,靠得近了,我甚至都能从他的身上闻到淡淡的血腥味道、

血腥味道?

我下意识的皱眉,却没看出来他任何的倪端。

那么一瞬间,我甚至都觉得是自己的幻觉,是我闻错了。

不然的话,大名鼎鼎无所不能的摄政王,怎么会遇难呢,怎么会被人陷害呢。天方夜谭。

“顾玟岚回来了,理所当然的回到摄政王妃的位置,然后对外宣称有身孕,你是想着就这么顶下来她腹中孩子父亲的身份,是也不是?”

我看着裴佑晟,一字一句的说道。

刚才脑子空白了一会儿,但也仅仅是一会儿,我才重新的恢复了些理智。

他没回答,但是不妨碍我继续说。

我不怕死的昂头看着他,完全是硬对硬的来。

反正我也没什么可抗衡的东西,也没什么后路可退,还怕什么。

“嗯?”

裴佑晟这才起了点兴趣,看向我。

“可我要是说出去呢,我要是不小心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的话,你说她大半辈子苦苦经营的清高是不是全毁了?”

说道最后我忍不住的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堂堂摄政王也不是全然没有软肋的。

他的软肋就是顾玟岚。

我甚至都说不清楚,是应该羡慕顾玟岚还是应该感谢她最后的价值。

“不要逼我,长安,我捧你宠你,不是为了让你踩到我头顶上作威作福来的。”

裴佑晟开口。

声音低沉沙哑,蕴沉着无数的冷压。

我跟他相处了那么久,自然是一眼就看清楚了,他是真的动怒了。

刚才的事情半点没动怒,反而面对这个顾玟岚的事情上,是生气了。

“王爷可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啊,可女人算是什么呢,要是说算起来同床共枕的话,咱们之间也算是有了不短的接触,可你怎么就不能对我稍微的放低要求呢。”

哪怕是假夫妻,可我照旧在他身边呆的时间不短。

就算没进一步的接触,可这么久的相处,总是应该存在的感情的。

我只是在赌。

“你在威胁我?”

他的声音骤然的低下去。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冰冷的像是冰块的手,掐在我的脖子上。

稍微的收拢,我就会彻底的窒息死亡。

现在被他掐着,空气已经是很稀薄了,我仰头看着他,瞪大了眼睛,一点都不甘心,也不想服软。

我在跟他硬碰硬。

我带来的人着急的要保护我,可谁知道不等上前几步的时候,就被裴府的人控制住了。

裴佑晟的人从来都没一个吃白饭的,就算是现在,没他任何命令的情况下,这些人也是忠心耿耿的。

毕竟这些人从来都是为了裴家效命的,而不是效命于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闹够了就把人给我送回来。”

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的眯着,说。语气也是重了不少。

第025章 这是威胁

我跟裴佑晟依旧是没达到一致。

你来我往的拉锯战里,我站的还是下风。

脖子上的手逐渐的收紧,我这才感受到空气从身体里一点点的被抽离出去。

窒息的难受,整个人都呼吸不过来了。

我袖子下的手掐紧了,才逼着自己没说话。

我的固执和反叛是骨子里的,从小到大就这一点从来没变过。

“放开!”

稚嫩而急促的声音响起。

卡在我脖子上的手骤然的松开。

空气争先恐后的钻进我的鼻子里,才让我重新的恢复了意识。

我才看清楚了,逆着光而来的人是谁。

很普通的衣服,却掩不住身上的贵气。

我弟弟陈启择来了。

在我让他不要多管闲事之后,他来了摄政王这边。

“王叔真是好闲情雅致。”陈启择说道,跨着小步子,身体却绷的很紧。

胖乎乎的脸上也都故意的绷紧了情绪,一举一动都是按照成熟的样子来的。

这样子,我看着都陌生。

似乎是一夜之间成熟的一样。

裴佑晟的手垂在两侧,只是下巴微微的低下,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呼。

也不自称‘臣’,散漫而随意,像是从未把任何的人放在眼里过。

陈启择的到来,最震惊的应该是我了。

在我没注意的地方,我这个弟弟变得跟我印象中的不一样了。

我让绿柚去调查,可是处置的也只是少半部分。

我不关心他的起居,甚至强迫自己不去管任何关于他的事情,当然是不清楚他身边发生的情况。

怎么才会让他小小年纪的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陈启择看向我,似乎是准备说什么,可是到了最后也还是避开视线,有些恹恹的。

“听闻王叔病了,朕就来看看情况。”

陈启择说、。

稚嫩的眉头是皱着的,虽然说话比之前圆滑的多,但是伪装却依旧不是多么的好。

毕竟还年幼,没有这么心机也是正常的。

可裴佑晟却没行礼,只是微微的侧身避开,唇角的弧度还是那么的淡。

“有劳皇上操心了。”

裴佑晟的声音还是那么淡。

听着语气像是欣喜若狂的,但是脸上却是截然相反的表情。

这样的反差,我只看出来了无限的讥讽。

“最近新安排的太傅就会去了,陪读的人选也早就准备好了。”

裴佑晟这么说。

这些本来是应该精挑细选,从我这边的帮派里选出来的人。

却没想到裴佑晟的手速那么快,这才几日的功夫,就都安排的清清楚楚的。

把所有可能性的后路都给断掉了。

陈启择年纪还很小,那些情绪掩不住,顿时又惊又怒的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咬牙想要说什么,却被一个冷淡的眼神重新的制止住了。

“朕不!”陈启择扬起声音说道。

可后半句却被我掐断了。

“该回宫了。”我说。

打断了陈启择的话,吩咐身边的人马车去准备好了,直接带着他回家。

陈启择似乎不是很高兴,好歹我走的时候,裴佑晟都没什么举动。

不然在他的地盘上,哪怕是他要准备杀个人,都没人说什么。

裴佑晟没出言反对,但是不代表着这些事情解决。

一路上我都不是很想说话。

刚才还憋着一股气,像是个气鼓鼓的小仓鼠一样的陈启择,在上车之后,才终于的瘪下来了。

伸手去偷偷的拉拽了一下我的衣服,像是在小心翼翼的讨好一样。

“阿姐。”

他只叫了一声,就没再说别的。

而是试图的坐直了那胖乎乎的身体,手都是放在膝盖上,看着规规矩矩的。

跟原先是没什么差别的。

我甚至都不敢相信,我让绿柚查来的消息。

小皇帝被人有意的带坏了,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学习,就差跟先皇那样直接的嗑仙丹了。

我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说不恼怒都是假的。

哪怕我心里有膈应,可照旧是有一定的感情的。

可没想到还有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闹出来这样的事情,带坏小皇帝,甚至还妄想毁了小皇帝的身体,这是意欲何为?

在彻底查清楚那些人的来源之前,我都不敢打草惊蛇。

而是把那些人暂时的关押起来了。

等着顺蔓摸瓜下来,我倒是要看看谁有这狼子野心,敢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我怀疑过裴佑晟,但也只是怀疑了一瞬间而已。

毕竟按照裴佑晟的本事,这些事情的确是没意义去做。

他本身就一呼百应,若是真的想要什么的话,也是正大光明的就能完成,而不是需要步步为营的过活。

“阿姐,过几天母后的生辰,你会不会一起去啊?”

陈启择的声音带着迟疑,问道。

若不是提起来这一茬的话,我甚至都忘记了还有这号人的存在。

她可真是人生的赢家了。

当初混的时候,不管是长相还是别的,都是低于正常水平的。

若是说脱颖而出的话没根本是不可能的。

可谁知道到了最后,她的寿命反而是最长的,熬过了那些其他的人,熬到了她的儿子顺利的登上了皇位。

而她也是顺利的当上了太皇太后。

这些消息过去的太久了,哪怕我听闻过,但是也不是很感兴趣。

只要是她不招惹我得话,我也不会去招惹她。

可没想到,事情总是按照相反的方向来。

等着回去的时候,太皇太后身边的婢女就站在这边。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很是隆重。

“长公主,太后有请。”

婢女客客气气的说道。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客气。

我跟这太皇太后可没什么交情,并且这么多年下来,都没来往,现在叫我过去,能有什么好事情?

“跟太后说一声,现在本宫有点事情,暂时去不了了。”

我开口回绝。

但是那婢女却没走,再度的说道:“太后说了,今天不管什么事情,必须请长公主过去一趟。”

用的词虽然是‘请’,但是从那语气里我是没听出来任何的恭敬。

而更像是强迫性的让我过去。

现在,她又要耍什么幺蛾子?

第026章 青鸾为媒

“怎么?”

我一挑眉,看向那婢女。

“这还是要准备强行带着本宫回去不成?”

那婢女却低头,“长公主,太后说有重要的事情找您商议。”

语气还是那么平淡无波澜。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吗?”

我笑了笑。

光是看着这架势和这行事的方式就知道这就是太后身边最得宠的大宫女了。

她身后还站着几个人。

光是这个架势,就非要我去不行。

那大宫女没说话,但是在我说完之后,她的眉头很小幅度的皱了皱。

我跟陈启择的生母,几乎没什么交集,原先父皇还在的时候,她就安静的像是透明的一样,本来以为能相安无事,大家各过各的。

却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她会找我。

太后住的宫殿内,一进去就刺的我眼疼。

满目的琳琅装饰,全都是那种大红大紫的大俗之物,整个屋内金光灿灿的,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有钱。

我进去的时候,太后还靠在贵妃椅上。

曾经唯唯诺诺的人,现在却穿金戴银的,在看到我进来的时候,不自觉的微微抬了下巴。

场面话没说几句,她就迫不及待的切入主题,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择儿的年纪也差不多了,总是该物色个好的人选了,毕竟这个时候还是需要借势来稳住地位的不是吗?”

她说话的时候在紧张。

手不自觉的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虽然是一副故作平静的样子,可还是掩不住心虚和不安。

很多的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是根本就装不出来的。

比如经久积攒下来的从容不迫的气势,比如与生俱来的贵气和优雅。

“哦。”我扬扬唇,平静的看着她。

国事吃紧,她现在竟然来跟我谈儿女情长?

“借势做什么,地位稳的很,难不成太后还害怕他被人拉下来?”

我对于眼前这个所谓的长辈,没任何的好感,能够这么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就算是好能耐了。

“还是说想要借助未来皇后娘家的势力,来分了本宫身上这重担?”

我笑出声,可眼里的凉意却没散进。

怪不得一辈子不成大器,怪不得父皇宠爱陈启择,却一直扶他的母亲。

如此目光浅显的女人,能成什么大器?

我才开始代为执政,她这边就开始动了心思,甚至不管朝廷上勾心斗角的拉帮结派,也要引狼入室的把我给拽下去。

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本来还故意做出威严样子的太后,脸都绷紧了,试图解释。

我扫了一眼屋内,尤其是看着在太后身边伺候的女人的时候,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

有点意思。

这垂眼安静的在一边服侍的女人,我可是不陌生。

顾家的女儿,顾玟岚的妹妹。

我还没想过,看着不争不抢的顾家,还能有这样的心机隐忍不发,别的功绩没看出来,送女儿的手段倒是做的很纯熟。

我迎上太后的复杂的眼神,“要是真的论起来的话,先不说皇上需不需要立皇后的问题,光是这年纪,还不足够成为一国之主。”

每个字,我都说的缓慢而清楚。

眼睁睁的看着太后的脸色发白。

她还试图拿捏我,尖锐的说道:“不,你不能!这本来就是先皇的圣旨,你不能胡来!”

我扫了一眼,视线在那顾家女儿的身上停顿了一会儿,才挪开。

下巴高扬起,声音愈加的凌厉。

“本宫怎么不能,本宫要是想的话,什么做不出来。”

说完,我转身走。

恰好碰到推门进来的陈启择。

他应该是长高了些,明黄色的衣服格外的扎眼,看着有些急促。

“阿姐!”

一进门,他紧张的唤我。

“阿姐,我才知道母后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阿姐,你听我说……”

他比之前瘦的多,瘦下来五官更加的立体。

那么一晃眼,跟父皇还真是比较像。

同样的眉眼同样皱眉的样子。

阿鸾,这世上能相信的能依托的人,他只剩下你了。

父皇沙哑沧桑的声音,还在一次次的响起,像是无形的枷锁。

凭什么呢!

我顿住脚步,垂眼看着他,说不上来是亲近多还是埋怨和恨意多。

我目光冷冷的看着他,避开了他伸过来试图抓我袖子的手。

人人都知道保护年幼的君主,可怎么就没人去想想,被迫担任起来这些的我,也还没坚韧成熟到这个地步。

凭什么呢。

大家都是生而为人第一次,忍气吞声的凭什么就是我呢。

接下来他说的话,我都没听清楚。

大概最近遇到的事情比较多,我每次入梦,梦到父皇的次数比之前都还要多。

他宠溺温柔的刮我鼻子的样子,高兴时候开怀大笑,笑出褶子的样子,把我高高的抱起来,满眼欢喜。

“我的小阿鸾啊,这世界上任何人都配不起你,我的阿鸾定然是高高在上的独一无二的,迎娶的人若不是青鸾为媒的话,这婚事我可不允。”

“什么是青鸾啊?”

我懵懂不知,只觉得这话说的深奥。

我还记得父皇那时候笑的眯起来的眼睛,半点威严都没有,更像是个普通人家的父亲。

“青鸾啊,是登上云霄都难找的,但是人心和诚意啊,是能踏破云霄的东西,所以你要等,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的。”

我等了无数个春秋,还未等来如意郎君,就等来了这些糟心的事情。

并且,对于那些话我更是嗤之以鼻,我早过了做梦的年纪了,不会像是懵懵的小女孩,幻想着有人以青鸾为媒,带我脱离这一切。

一声声急促尖利的声音,把我从沉思中拉回来。

“报——!”

一个紧跟着一个的人,跪在底下迅速的汇报了情况。

情况很不好。

一个紧跟着一个的消息,炸的我脑袋发胀,喉咙发紧。

这蛮子猛然的发动进攻并不是偶然,只是看着君主尚且年幼,就想着来这边打个牙祭。

真是做他的春秋美梦去!

“摄政王呢?”

我看着底下跪着的人,喝道。

第027章 你浪费了最后的机会

“不,不知道。”

底下的人战战兢兢的,回答的声音都略带颤音。

一个个的奏折摆在桌子上。

边疆动乱,这些朝臣们一个个的不去解决这个问题,而是牟足了劲的来试图找别的茬。

不过上次的事情之后,那几个喝花酒的倒是安静了不少。

战报一个紧跟着一个来。

没了裴佑晟的带领,斗气明显的降了不少。

若是持续这样下去的话,城门失守不过就是时间问题了。

裴佑晟却在这个节骨眼上闭门不见。

他是打定了注意要逼着我低头。

“公主,都派人去过了,但是那几个将军都说身体不适。”

这边才打发了,那边绿柚进来,愁眉苦脸的说道。

普天下,我就不信除了一个裴佑晟之外,就没别的人了!

可谁知道,我让绿柚去找的那些人,几乎都是推脱说身体不适,或者是年纪很大了,如出一辙的敷衍理由。

“我这王叔还真是好本事,一句话的事,就让这些人这么听话。”

我忍不住冷笑的说道。

情绪更糟了。

战报连连,这才是一两日的功夫,最边的疆土已经是失守了。

这斗气的成本未免太高了点。

他沉得住气,但是我沉不住了。

“摄政王现在在哪里?”

奏折越是看越是烦躁。

我手里的毛笔一拍,墨汁飞溅到奏折上,晕染开来。

绿柚迟疑道:“在狩猎呢。”

狩猎?

“走!”

若是再僵持不下的话,什么恩怨情仇的都没存在的意义了。

狩猎场内。

裴佑晟懒洋洋的骑在马上,一身黑色的狩猎时候专门穿的衣服,头发也是束起,面容凉薄冷淡,带着迫人的气势。

手里拿着弓箭,上弦松手,一气呵成。

不远处的兔子蹦跶了几下,就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他背着的箭还剩下一支。

我提起裙子,翻身直接跃上马背。

挥鞭冲着裴佑晟的位置过去,横冲直撞的。

在马上就撞到他身上的时候,我身体绷紧,勒住缰绳。

马仰首嘶叫,堪堪的停住。

几乎是贴着他而来的。

“王叔,好雅致。”

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哪怕做过一段时间的露水夫妻,可照旧是没什么感情。

尤其是中间隔着欺瞒和国破家亡,我更是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原谅他。

我的手死死的攥着缰绳,几乎是要勒到肉里了,才逼着情绪稳定了下来。

裴佑晟掀起眼皮,依旧是不咸不淡的。

半点都没不安和惊讶的情绪,似乎早就料定了我会来。

我不谈公事,夹着马肚子,驾马跟他齐平前行。

“嗯。”

他嗓音还是极淡的。

拿出最后一支箭,搭上,弦松开,箭嗖然的从我耳边擦过。

我甚至都听到了呼啸的从我耳边过去的风声。

那么一瞬间,我心脏骤然的停歇。

若是我稍微侧头的话,只怕脸就被划伤了。

最后一支箭没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才收回,弓被扔到一旁。

被早就候着的人给接住了。

看着他神情淡然的样子,我甚至都怀疑,刚才贴着我耳朵过去的箭是不是我的幻觉。

耳膜里全都是扑通的跳动的声音,无限的放大。

他的眼眸冰凉,没丝毫的歉意。

我甚至都不怀疑,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都想要动手杀了我。

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这么问的。

“你想杀了我?”

我勒紧了缰绳,侧头看着他。

他身上穿着的从来都没有很多繁复的花纹,更多的则是最简单的样子。

偏偏同样的样子,在他穿起来却格外的有气场。

“长安,你贵为帝姬,高高在上,一呼百应,没人会敢杀了你。”

他不急不慢的驾着马,折断了一根树枝,停在我面前,勾起我的下巴来。

树枝不算是很粗壮,我下巴被轻而易举的抬起,看着他的眼睛。

帝姬?

我听到这称呼,才忍不住的大笑出来。

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王叔,您是在说笑话吗,您见过谁家的帝姬,会活的这么窝囊,还不如您一句话的号召能力强呢。”

多少的,我都带着些个人的感情。

那几个将军,尤其是绪家的,都是走的比较近的,可谁想到,新皇登基了,拉帮结派的动作反而是更大了。

树枝被他丢掉,可他却还是靠着我很近。

裴佑晟像是失去了兴趣,手一挥,手里的树枝都被扔到了地上去。

孤零零的,灰扑扑的。

若是不说起来这个还好,一说起来这个,我就忍不住尖酸刻薄的嘲讽。

“既然王叔身体好了,那还不如继续报效祖国呢,守护百姓们不是您最喜欢的事情吗。”

在我这么久对裴佑晟的认知中,他哪怕什么都不在乎,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老百姓们处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激将法对我没用处,长安,你该学点别的办法了。”

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弧度很好看,只是浑身都散发着低沉冷浓的气息。

浴血而来的气势,可不是一把就能比拟的了的。

“长安,一次可以叫做无知,第二次可以叫做傻,可是第三次的话,我就没这个耐心在这边等着你了。”

他靠的我很近,不至于贴着耳廓说话,但是每个字我却听的清晰无比的。

“我要的是什么,你最清楚不过。”他说。

是什么?

可不就是一个顾玟岚吗。

我心下愤懑不平,还带着几分的不甘心。

一个女人而已,从来都理智到冷漠的裴佑晟,竟然也会为了感情昏一次头?

真稀奇。

“不清楚,我手里身上都没任何值钱的东西了,唯一值钱的就是我这条命了。王叔要是想要的话,随时可以拿走。”

“聪明的女人的确是占优势,但是过分的聪明只是一种累赘。”裴佑晟看着我说。

话里满是深意,仔细听甚至都能听出来冷凝和压迫。

铺天盖地的倾泻而来。

“我给你最后的机会,长安,你是聪明的女孩,机会来了是不是要抓住,这是你的选择,但也是我的忠告。”

难得裴佑晟有情绪跟我说话。

虽然语气很平淡,可至少比原先的话多了。

第028章 没那么多为什么

“王叔,我不懂这些话。”

我仰头看着他,却避开不谈这些事情。

“但是我知道,以物换物的说法,就好比顾玟岚在我手里,如果哪天我情绪不好了的话,她出了什么意外就跟我没关系了。”

我眉眼都弯了弯,侧头笑盈盈的看着他。

说话的时候轻快,可手心里却着实的出了一层的汗水。

谁都知道摄政王翻云覆雨的能力,从来还没听说过谁敢威胁他。

唯独我,不知死活的凑上去,试图拿着这个要挟他。

“所以,这是在跟我讲条件?”

他在马背上,勒紧了缰绳。

马仰头嘶叫,他坐的很稳,身体挺拔,俊美无俦。

比较起来他的从容,我身上几乎是绷紧了。

贝齿咬合的很紧,浑身上下都不敢松懈。

因为我根本就没一丁点的能成功的预算。

我不光是不相信我能跟他抗衡的本事,我更是不相信顾玟岚在他眼里的重量。

耳边突然一阵呼啸的风声。

只是一晃眼,那道白光过去的太快了。

根本容不得我反应。

等着反应过来的时候,裴佑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刀子,刀尖锋锐无比,直接冲着我刺来。

我喉咙发紧,压在喉咙的声音差点尖叫出来,刀锋从我脸颊擦过,只有一阵冷风顺着擦过。

紧接着我腰肢被扣住,带离了马背。

所有的动作都一气呵成,根本就没给人留下反应的时间。

有温热的液体溅到我的身上和脸上来,耳朵嗡的炸开,还伴随着庞然大物跌落的动静和哀嚎的嘶吼。

我惊恐未定,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脸。

摸到了一手的血,脸上没任何的刺痛。

我被稳稳的卡在怀里,再回头看到地上有一头还在抽搐的白虎。

而不远处是惊惶未定试图上前的绿柚。

我心下了然,可却还是没从这种后怕中走出来。

刚才如果稍微晚一步的话,只怕被撕裂的就是我了。

无比的庆幸。

他神色无恙,坐在我后边,手从我身后伸出,攥着缰绳。

从来都只是听我命令的马,现在乖乖顺顺的被他带着前行,丝毫没有原先暴躁桀骜的样子。

这样的姿势过于暧昧亲昵。

他说话的时候,都在我耳边很近的地方响起。

“最近女四书没学好,倒是学会了损人不利己,也怨不得市井的私塾先生都知道,当朝帝姬不学无术,胸中无半点墨水。”

他声音都带着一股的凉薄。

我听了顿时的一个激灵。

紧咬着下唇没说话。

这的确是一个失算。

不远处的绿柚似乎要过来,但是被裴佑晟的人给拦住了,拦住的方式也是简单粗暴,直接一把剑架在了绿柚的脖子上。

我的本意根本不是这样,我只是心里有怨气,想要趁着这个机会顺便放进去一直杀伤力不算是很大的老虎,在不咬伤激怒裴佑晟的情况下,小小的报复一下。

但是没想到,这原本还安静点的老虎,这次会这么暴躁。

在我没留神的时候,差点就要咬断我的脖子。

“放开她!好歹那还是我的婢女,王叔是真的打算不顾情面了?”

我看着那边的绿柚,冷声的说道。

隔着比较远,我都能感觉出来绿柚的着急,刀锋还贴着脖子呢,她还试图扭转身体,赤手空拳的跟那些男人对峙。

真是个傻子。

“她蓄意谋杀,还试图放进来猛兽,你觉得有什么理由能让我放了她?”

裴佑晟随即看向另外一侧,吩咐道:“带回去。”

旁边的人迅速的把地上一动不动的白虎给带走,顺带把试图挣扎的绿柚也给带走了。

“放肆!”

我对着那边怒喝,想要从马背上跳下去,却被扣住。

“放开!本宫倒是看看谁敢动本宫的人,是活的不耐烦了?!”

“没听到吗,放开!”

裴佑晟的手卡住我的腰,神情淡然且倨傲,似乎在冷眼看着这一切,也没出声阻拦,也没说别的。

我下不去,只能对着那边怒叱。

可裴佑晟手底下训练出来的人,却各个忠心耿耿的。

对于我的话恍若未闻,还是继续刚才的动作。

连拉带拽的,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人就给弄走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王叔要人的话,什么样子的女人没有,何必非要带走我的人?”

我胸腔已经是蔓延上来一股的怒火。

那些怒火熊熊的燃烧,加上之前的仇恨,几乎是一股脑的要烧光了我的理智。

我狠狠地掐着手心,才忍着冲动,没从他的手里夺过刀子。

不然的话,我会忍不住的拿着刀子,杀了他!

他似乎能看透我的心思,修长的手扬起,刀子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没任何的声音,沾着血迹,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你想杀了我,长安。”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满是仇恨的眼,对上他平淡的眼睛的时候,才突然有一盆冷水泼下来,把我彻底的浇醒了。

再恨有什么用处,我动不了他,这是事实。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轻声的从喉咙蔓延出来了些笑声。

但是这种笑意,没有分毫蔓延到其他的地方,仅仅是在喉咙里。

“为什么要带走她,刚才的只是一场意外,谁说一定是我的人做的呢,没查清楚的事情难不成就可以妄自的下定论吗?”

哪怕知道这是鸡蛋撞石头,可我还是不甘的跟他对视,咬牙切齿的问道。

真正跟裴佑晟对上的时候,我才感受到这种无力感。

就像是面对一座大山,想要挪走它,却有些无能为力,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悬殊太大了。

我跟他从来都不是势均力敌。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想押走她那就押走了,就这么简单。”

他淡淡的睥睨了一眼,说。

“那这样的话,是不是也代表着我也可以随意对顾玟岚下手了,反正这世道,也没什么道理可言,是不是?”

我回头看着他。

“如果你觉得我真的动不了你的话,可以试试,但是最好不要试图惹怒我。”

缰绳勒紧,身下的马嘶叫跃起,哒哒的往深林里跑。

第029章 权势滔天

我搞不懂他的意图,身上僵硬的像是失去了掌控。

等着到了那山丘的尽头的时候,我才清楚了意思。

从这上边往下看,底下的事情一览无余。

本来这边就比较的偏僻,从这边甚至能看到城门那边的状况。

大门紧紧的关着。

有数不清楚的人在不停地撞门,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波紧接着一波的。

看的我浑身都在发冷。

“这些……”

我的话没说完,就被他接下来了。

“逃来的难民。”

裴佑晟翻身下马,站在边缘往下看。

隔着很远,只能看到大概的样子,但是光这样大概的样子,就足够的让我浑身发寒了。

这是哪里的难民,很清楚了。

边疆那边的战事吃紧,多的是人流离失所。

那些人无处可逃,就只能奔波到这边来。

“你就真的忍心看着这些人去死,就是为了一个顾玟岚?”

我瞪大眼睛,全是不可置信和怒火。

不管那些人怎么撞击,城门还是关的严严实实的。

谁都进不来,谁也出不去。

“好,你不管,那我管!”

我勒着缰绳,准备转头就走。

可裴佑晟却只是回头,吹了个口哨。

本来还嘶叫的马,乖顺的重新走到他的身边,低下头,像是被训练好了的一样。

这马,是当初我选来的烈性马,训练了很久才终于收服的,可却没想到,会在他的面前那么乖顺。

马是指望不上了,那些怒火快把我仅剩不多的理智给烧干净了。

我下马准备徒步去,裴佑晟在我后边的声音却很淡。

“你去了有用吗?”

那一句话,像是冷水骤然的浇下,让我瞬间的清醒。

刚才那股的火气和冲动,都跟着消失了。

我去了能干什么,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先不说我赶过去的时间是多久,就算是去了,难不成要贸然的打开城门吗?

谁也很难说清楚,突然涌进来这么多的难民,会不会造成更大的慌乱。

我以为裴佑晟会说些别的,但是做好了十足的警惕和准备,都没等到他后边的话。

似乎他带我来这边,真的只是单纯的来看那头的情况。

情况远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的糟糕。

很多真实的情况,我从奏折里根本看不到。

多的是官员官官相护,消息都闭塞了,亲耳听到的远远不如亲眼看到的。

我不懂他的意思,但是我却很清楚现在的情况。

大概他是要让我看清楚了,然后等着我做决定。

为了一个女人吗?

“你可以选择求我。”他说。

等回去的时候天色都黑了。

我始终没要回来绿柚。

绿柚就被这么明目张胆的给扣住了。

我耳边和脑子里一直都是裴佑晟说的那些话。

“你能选择的时间不多了,城门早晚会守不住的,你到时候打算怎么做?”

“如果我想的话,有无数的办法可以带玟岚回来,可你真的想要到这个地步吗?”

他的话我都没回答。

我拒绝沟通交流,一路上都用沉默的方式来反抗。

我甚至都分不清楚,现在是应该更加的厌恶顾玟岚,还是应该羡慕她。

暗卫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关于我看到的那些事情,很快的就汇报过来。

果然这个样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而是前几天就开始了,但是从未有人跟我汇报。

欺上瞒下!

这些人可真是用俸禄供养出来的好官员!

奏折还摆了一大片在桌子上。

全都是战事吃紧的问题,边疆那边没有精锐的兵马,没有可以领头镇压的人物,被攻克了也就是瞬间的事情。

大概也撑不住多久了。

我之前未见识过这种情况,没裴佑晟,难不成还就真的完了吗?

派去的暗卫重新回来复命,绿柚根本就带不出来,裴佑晟的防卫过于严密,哪怕是我父皇留下的暗卫都很难进去。

再就是那些曾经上过战场的人,无人愿意迎战。

“设宴!”我拳头攥紧了,抵在桌子上。

最后一搏。

不然没时间了。

设宴之前我还去看了一眼顾玟岚。

也许所有的事情我都不及裴佑晟,但是唯独藏顾玟岚的地方,却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巧妙的事情。

足够的隐蔽,也足够的安全。

若不是因为太过于隐蔽的话,只怕裴佑晟早就找到她了,我也没了可以与之抗衡的把柄了。

顾玟岚就背对着我而坐。

哪怕是这样的环境,还是保持举止得当的礼仪,带着清高和不屑。

“民女还当是谁呢,原来是长公主啊,可长公主又来做什么?”

“不过让您失望了,还没死成呢。”

顾玟岚说话带刺,讥讽冷笑。

“本宫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今晚收拾收拾就可以见到你的情郎了,不过啊,我还是更感兴趣,等着你的孩子生下来了,他对你的愧疚能保持多久。”

“男人啊,谁喜欢给别人养孩子啊。”

在我说话的时候,顾玟岚就警惕的怒目而视,手搭在腹部。

她的脸上闪过几抹的情绪。

但是划过的太快,我只是捕捉到了,却没想清楚是什么。

“不劳您费心,那是我跟他的事情。”

顾玟岚的下巴从未低下过,敌意的看着我说。

我也没多少的心思在跟她废话。

今晚的宴会,势必要做成点什么。

所以我不得不把最后的王牌——顾玟岚给带出来。

我仇恨想要复仇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但是边疆那边却耗不起了。

每天都有无数鲜活的生命逝去,有无数的冤魂徘徊,他能做到冷血,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去送死。

晚上的宴会都安排妥当了,裴佑晟果真是来了。

我席地而坐,坐在最高位,而他则是坐在下边距离不远的地方。

墨黑色的头发束起,手指放在杯沿上,轻轻的勾勒画圈,眸眼冷漠,从容不迫。

我一个响指,那些穿着异族衣服的女人,赤足进来,伶仃作响,娇俏的魅惑逼人。

冲着裴佑晟的地方过去,在他的身边旋转起舞。

有一个胆子大的,干脆摘掉面纱,故意跌倒在他的怀里。

那双湛蓝的眼睛里都是眼波流转。

可下一秒,却尖锐的‘啊’的叫出声。

第169章 谁敢动

“规矩便是规矩。”

那传音的人,似乎是有些恼怒了。

恼怒这边的消息被坏掉了。

然后说了这么句话。

周围的人都似乎是得到了某种指令。

我想要问的消息,想要问的话,都被塞回了喉咙里。

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毫不客气的拦在我周围。

这态势,完全是逼着来的。

之前我便是听说过,赌场这种地方,若非是十足的把握或者是人脉,最好是少来。

这边很早之前就形成了自己的一套方法。

上上下下的都有独特的关系网。

一般人来这边,可真是被嚼碎了骨头都不肯放过的。

饶是我仗着长公主的身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是这身份若是亮出来的话,只怕也是被耻笑的。

这边的人肯定是觉得我被鬼迷心窍了,竟然觉得自己是个公主。

最为巧合的是,我甩开了陈启择强行安在我身边的侍卫,算是孤身寡人的来到这边的。

若是旁边的裴佑晟不肯出手帮助的话,就真的是孤军奋战了。

然后我抬头看向那边一眼。

果不其然,看到的是毫无波澜的眼睛。

裴佑晟对于我如今的处境,波澜不惊。

没任何的情绪。

冷漠淡然。

“怎么?买卖不成还恼羞成怒了?你们这边还真仗着点本事就敢仗势欺人了?”

我厉声道。

关于邢老爷子的消息,半点没得到,反而是闹成了这样。

心里的憋屈自然是可想而知。

可这边的人却丝毫不怕我的威胁。

只是讥讽的说:“那又如何,便是霸王条款又能如何?”

“就算你是当今代为执政、一主天下的长公主,难不成这边还怕了你不成?”

这人丝毫没有敬意,反而是觉得好笑。

说完之后就哈哈的大笑起来。

像是遇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伸手去摸腰间的鞭子,却摸了个空。

才意识到,鞭子掉了,一直没来得及去找新的趁手的,然后这边就遭遇这样的事情了。

“上!”

那人根本懒得跟我这边废话。

言简意赅的说。

层层的把我包围起来了。

好端端的处境,就变成了这样。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的情绪来面对裴佑晟。

似乎一跟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变得格外的倒霉。

“谁真敢动本宫?”我厉声道。

这边的人顿了顿。

我拿起桌子上的东西,狠狠地砸到地上去,这边的嘈杂才安静了下来。

只是视线也都齐刷刷的看向我这边。

万众瞩目,也比不过如此。

只是感觉不太一样。

“少主?”

那人似乎因为我的称呼,迟疑了一下,然后在询问空气。

传音的声音更加的冷漠,“冒充长公主,杀。”

这次说的话更加的简单。

似乎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一样。

我来这边之前就想好了不会一帆风顺,毕竟这边赌场的人可是三教九流的。

却没想到,会不顺利到这种程度。

那边所谓‘少主’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变成了尖锐的叫声。

我下意识的看向裴佑晟那边。

他冰冷的视线也恰好看向我这边。

冷冰冰的,没丝毫的温度。

他的冷淡,似乎是从眼底的深处出来的,不仅是浮于表面的。

更是深入骨髓的。

方才太快了,没注意到。

只是看到裴佑晟的手臂似乎抬了抬。

也没瞧见什么动作,就听到惨烈的叫声。

赫然就是方才一直说话威胁的‘少主’。

这边大乱。

裴佑晟的刀剑,却直插在桌子上。

刀子没入桌面一半。

直接刺透了。

“本王倒是看看,谁敢走。”

裴佑晟说。

他的人动作也是麻利。

这边很快就被堵了个严实。

出不来进不去的。

这种断了后路,并且出其不意的办法,还真是他一贯的风格。

“长安,你竟然会相信这种江湖术士的话?”

裴佑晟轻嗤了一下。

然后手里的石子一弹。

本来还站在那边骂骂咧咧的人,膝盖狠狠地中了这么一下。

扑通一下就给跪下了。

完全是五体投地的那种跪下。

行了个大礼。

这嘴巴才安静下来。

不敢随意的说话了。

“我去做什么,那是我的自由,难不成皇叔整日还没别的事情了,只是盯着我来看?”

“若是不知情的,还当你是对我产生了什么心思,”

“才会处心积虑的、千方百计的拦着我。”

我反击的说道。

本来就很不顺,加上他这边捣乱。

能得到消息的途径,也算是被堵住了。

情绪能好才是奇怪的。

我忍不住的尖锐的问道,情绪终于到了要崩溃爆发的临界点了。

扑通一下就给跪下了。

完全是五体投地的那种跪下。

行了个大礼。

这嘴巴才安静下来。

不敢随意的说话了。

“我去做什么,那是我的自由,难不成皇叔整日还没别的事情了,只是盯着我来看?”

“若是不知情的,还当你是对我产生了什么心思,”

“才会处心积虑的、千方百计的拦着我。”

我反击的说道。

本来就很不顺,加上他这边捣乱。

能得到消息的途径,也算是被堵住了。

情绪能好才是奇怪的。

我忍不住的尖锐的问道,情绪终于到了要崩溃爆发的临界点了。

扑通一下就给跪下了。

完全是五体投地的那种跪下。

行了个大礼。

这嘴巴才安静下来。

不敢随意的说话了。

“我去做什么,那是我的自由,难不成皇叔整日还没别的事情了,只是盯着我来看?”

“若是不知情的,还当你是对我产生了什么心思,”扑通一下就给跪下了。

完全是五体投地的那种跪下。

行了个大礼。

这嘴巴才安静下来。

不敢随意的说话了。

“我去做什么,那是我的自由,难不成皇叔整日还没别的事情了,只是盯着我来看?”

“若是不知情的,还当你是对我产生了什么心思,”

“才会处心积虑的、千方百计的拦着我。”

我反击的说道。

本来就很不顺,加上他这边捣乱。

能得到消息的途径,也算是被堵住了。

情绪能好才是奇怪的。

我忍不住的尖锐的问道,情绪终于到了要崩溃爆发的临界点了。

第170章 有消息了

因为裴佑晟的突然出现。

这边彻底被打乱了。

方才还玩的起劲的人,现在看到官兵进来,尖叫着往外跑。

却又被门口的人给堵住了。

根本出不去。

但是尖叫的声音却是要刺破屋顶了。

“不知道这位爷是哪的路子?”

这边负责的人过来,脸色不好看的问。

虽然脸色难看的就要沉下来了。

可是面上的功夫却半点都不少。

但是那人却近不得裴佑晟的身边。

另外一边,似乎有骚动。

裴佑晟的手指甚至都没抬起,他身边的人就直接的手起刀落。

干净利索。

尖叫声都是在一瞬间就失去了声音。

似乎被人夺走了声带。

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只是一群人瑟缩在一起,惊恐的看向周围的人。

这么一来,裴佑晟站着的位置更加的显眼了。

我甚至在想,按照他的这气势,肯定是会被人认出来的。

若是被人瞧见了,他在这边大开杀戒的话,那些崇拜他的人还会如何的去想。

只期待着那些人认清楚他杀戮的本性,早早的失去了信仰才好。

但是,也不知道是这些人存着其他的心思也好,还是吓傻了没认出来也好。

没有人说什么。

除了惊恐,从他们的脸上就看不出来别的东西了。

“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我看向他那边,咬紧牙关问道。

裴佑晟出乎我的意料,没有大开杀戒。

除了刚才杀了一个试图趁乱捣鬼的人,其他的人起了震慑作用之后,就不再去管了。

“邢老爷子去了。”

简单的几个字,凑在一起,我就偏偏听不出来意思了。

这几个字拆开分明是明白的,但是凑在一起,我却始终都听不到耳朵里去。

进不到脑子里去。

去了?

邢老爷子能去哪里?

我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颤,在僵硬。

甚至有些害怕。

害怕接下来听到的事情。

下意识的选择不去听。

可他的声音更冷,更无情的撕破一切。

“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动一些别的没用的心思。”

他说。

“城关那边失守,邢老爷子的确是有自己的本事,只是招募新兵的时候,被人暗杀了。”

我手指僵硬的很厉害。

喉咙似乎是被捏紧了。

呼吸都变得格外的困难。

“你这么仇恨的看着我干什么?长安,真正杀掉他害死他的人不是我,我从未找人去谋害过他。”

“在他出事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你都动念头到了城关那边去了。”

裴佑晟的声音格外的没有感情的浮动。

这样的话,听起来更加的残忍无情。

“你怎么就知道他出事了?”

我问。

心底还存着几分的不甘。

裴佑晟:“尸首都运回来了,你还在期待什么?”

“因为你的冲动,才会让他们前仆后继的为了你去死,你口口声声说主张明君之道,排斥我的处事方法,可你又好到哪里去?”

裴佑晟反问的话,我一个字都回答不上来。

我极其的厌恶血腥,极其的厌恶动辄杀戮的样子。

可没想到,到最后,我甚至还不如裴佑晟。

活成了我厌恶的样子。

尸首就停在停尸房那边。

“没旁的人了?”我许久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

一闭眼就想起来邢老爷子的孙子。

一直被他带在身边,格外宠爱的孙子。

至今我还记得他那黑滚滚的眼珠子,笑起来的时候,眼里的那一汪清水都是格外的澄澈,从未被污染过。

“你还想要什么人?”

裴佑晟反问,“这些人还不够折腾的,你还想为你那所谓的想法和抱负再去死几个人?”

“城关被攻下了吗?”

我在想,既然邢老爷子是在城关那边去了的,那说不定他的孙子也是留在那边了。

不然那么丁点的小孩子,哪里会有本事自己回来。

“城关被封锁了。”

裴佑晟回答的也是冷淡,“邢老爷子拿走了点东西,等什么时候找到那东西,什么时候重新的开关。”

丢了点东西?

按照这个架势,岂止是丢了点东西。

邢老爷子弄走的甚至做的事情,定然不是小事情。

不然也不可能搭上自己的命,不然也不可能会被裴佑晟给盯住。

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那就他自己出了‘意外’了吗,邢老爷子身边就没个别人?”我问。

若不是裴佑晟说的话,我根本得不到半分的消息。

上次得到消息,那还是邢老爷子刻意留下来的,算是报平安的。

之后再没任何的消息。

在此之前,我甚至还存着几分的期冀。

期待着,得不到消息,也许是因为他那边平安顺遂,所以才没消息的。

可却没想到,经过了那么久,得到的消息,却是这样的消息。

猛然的炸过来,让我猝不及防。

“别人?”

裴佑晟的视线扫过来,声音愈加冷锐。

“他身边还应该有什么人,长安,你都瞒着我做了些什么?”

他的语气生冷。

隐约的带着几分的不虞。

薄唇抿起来,都是一股的冷淡的味道。

甚至还带着几分的沉沉的怒气。

他恼怒也的确是情理之中的。

从来这些大局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别说是这些了,就算是整个皇宫,也都尽在他的掌握中。

这次不光是在他掌控的范围之外,甚至还闹出来这样的一茬。

这几乎就是在挑衅他的权威。

我没想到邢老爷子真的有这样的本事,能在裴佑晟的俄眼皮子底下做到这种程度,甚至能对城关动手。

就差一点,就成功了。

城关从来都是重要的通口,也是私兵聚集的地方。

距离京城比较的远,那边到最后成了混杂并且难以聚集的存在。

这边的确是汇聚兵力的地方,但同样也是难啃的骨头,甚至裴佑晟都还没彻底的把那边降服,我不知道邢老爷子用的什么办法,才能做到。

也许当初父皇是没错的。

刻意的掩住他的锋芒,也是给他一条生路。

但是最后这条生路,却被我给硬生生的毁掉了。

诚如邢老爷子当初说的,他真的是为了这个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第171章 是不是他

刚才还哭哭啼啼的绿柚激动的扑过来。

哽咽的看着我。

“您可算是醒来了,奴婢还以为,您……”

绿柚哭的说不出来话。

她的担忧我知道。

那一昏厥,我甚至都觉得自己可能会醒不来了。

“你怎么会进宫?”

我撑起身来,问。

身体虚弱的像是一团棉花,说出来的话也都是极其的沙哑。

白桓手里的扇子更是招摇的摇了摇。

和他本人一样,都是极其张扬显眼的存在。

这扇子是又换掉了一把。

上边龙飞凤舞的字,比之前的还要嚣张。

那笔锋和勾出来的弧度,似乎马上就要破开扇子的边缘,束缚不住。

白桓夸张的扇了扇手里的扇子。

那俊俏的脸上,也都是一阵的夸张。

“你可睁大眼睛看看,小阿鸾,你瞧瞧这到底是哪里?”

扇子在他手里转了个圈,不轻不重的砸到我脑袋上。

我后知后觉的才看了过去。

这周围的摆设熟悉又陌生。

这边不是皇宫。

而是白家内。

“怎么回事?”

我喉咙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声音嘶哑的不像样。

绿柚躲开了我的视线。

只是在不停地抹眼泪。

“嬷嬷呢?”

我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奶妈在哪里。

绿柚眼圈更红了。

只是说:“公主您好好的休息,等着休息好了再说这些事情。”

绿柚刻意的避开不谈。

我昏睡的这段时间,似乎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这样的念头更重了。

肯定不是很好的事情。

或者是说很糟糕了。

可到底能糟糕到什么程度,能让一直都耿直到快言快语的绿柚,都那么沉默的呆在我身边。

“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加重了声音。

想要摆出威严的样子。

但是因为身体过于糟糕而作罢。

说完之后,大概是情绪有些激烈,忍不住的咳嗽了几声。

身体像是破破烂烂了一样,光是这几声的咳嗽,胸腔就快喘息不过来了,甚至扯的不舒服。

我咳嗽的太厉害了。

绿柚眼圈更是红彤彤的了。

“公主,您现在身体不能情绪那么波动,没什么事情,这边哪有什么事情啊,只是宫内的环境不适合修养,就暂时的出来了。”

可这样的鬼话,我是信都不信的。

若是换个说法还可信点,可硬是要说出来换个修养条件的话,根本不可能。

外祖父虽然不再责怪,可是一直都很难原谅。

更别说白家其他的人了。

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就接纳我来修养?

除非是皇宫内出现了什么事情。

“管那么多干什么,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就凭着你现在的身体能做点什么?”

“还是说你有足够的人马来改变情况?多想都是没用处的,浪费力气还不如好好的捯饬你这张脸,瞧瞧憔悴的样子。”

白桓手里的折扇一收,说话丝毫不客气。

脸上还带着几分的嫌弃。

直接把铜镜塞到了我的手里。

“下次啊,要是再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可别指望着我来看你了。”

说完,他往外走。

我才注意到,屋内还有叽叽喳喳的声音。

桌子上留着的是一个鸟笼子。

里面的鸟是品种稀贵的,一看那毛色就知道,这绝非便宜的东西。

他出门之前,还回头看了我一眼,像是随口那么一说。

“听说啊,那老头子什么也不喜欢,最近就是喜欢上这种东西,可也敲不出来什么名堂,可不是我这样子的人能够欣赏的来的。”

似乎感慨,也似乎是嫌弃。

说的我心脏微微一颤。

这哪里是随口一提,这分明就是换了一种方式来提醒我。

把这个东西送给外祖父,来调节关系。

可偏偏我这个不靠谱的哥哥,用的方式都是很欠揍的。

分明是暖暖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莫名的带着几分的欠扁。

我那压抑的情绪,终于缓解了几分。

忍不住的眉眼弯曲了一下,说:“哥哥。”

许久没这么亲昵的叫过他。

他出门的背影,分明是僵硬了一下。

很明显。

可愣了愣,头也没回,只是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就走了。

“说吧,宫内出了什么事情?”

我看向绿柚。

绿柚从来都不会对我隐瞒。

可却一直咬着唇,不肯说。

脸都憋的通红,就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奶妈都不见了。

定然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我能想到的,只是在药性发作的时候,我似乎是挑衅的搂着裴佑晟的脖子。

之后就不记得还有什么事情了。

她不说,我有的是办法去打听。

可绿柚却着急的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那晚上的事情像是凭空的蒸发了一样。

三皇兄对外宣称的是暴毙身亡,却没提起过逼宫的事情。

而那晚上因为逼宫被杀死的皇子们,也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若不是我脖子上还有未痊愈的伤口的话,我甚至都觉得那都是我自己一场过于逼真的梦境了。

白府似乎比之前更加的严密。

里里外外都是守着的人。

严防死守的,似乎是在提防着什么人。

“阿择呢?”

“他还在宫内吗?”

我试图打听的消息,都一无所知。

想起来陈启择,我问。

我对他的感情是最为复杂的,一方面是长时间相处的亲昵,另一方面则是本能的厌恶。

厌恶他所带来的一切,下意识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迁怒的归在他的身上,哪怕他只是一个孩子,真的什么都没做。

我甚至在想,如果当初我稍微对他上点心的话,他是不是不会走上现在的路。

从父皇当初所期待的明君,变成了截然相反的人。

暴虐荒诞无垠。

他似乎是用这样走歪的方式,来做一些自己坚守的事情。

哪怕我都不知道他坚守的是什么。

在提到陈启择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绿柚的眉头皱了皱。

似乎不是很想提及,也似乎是带着几分的怨恨。

“现在皇上过的可是好的很,公主您还是好好休养身体吧,等着过段时间身体好了就能出门了,听说很休养身体吧,等着过段时间身体好了就能出门了,

第172章 偶遇

首饰铺那边有几个人正在挑选。

我过去的时候,恰逢遇到。

顾玟岚。

巧到不能再巧。

顾玟岚比之前看着更加的冷淡,一身素淡的白色的衣服。

虽然是一贯的风格,但是比较起来之前的风格,更加的素淡了几分。

哦,我突然记起来。

是因为顾家前段时间才准备了丧事,顾玟岚的妹妹,却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公然举办。

顾家之前风头太盛,如今为了规避,选择偷偷的举办,省的被人抓住把柄。

除了顾家上上下下穿素淡的衣服,其他的竟是看不出来半分样子。

桌子上摆着的恰好有一件,就是我过来的目的。

顾玟岚回头看了我几眼,眼里无波无澜的,然后视线重新的收回。

她身体内的蛊虫定然也是没好到哪里去。

不然的话,也不会看着如此的削瘦。

腰肢都细的放佛一只手就能掐过来,脸色苍白,嘴唇也都是没几分的血色。

从原先的娇弱美人,都是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病美人了。

对于这个,裴佑晟可是没少做努力。

光是我知道的,那些奇珍异宝和药材,都几乎像是流水一样的进到了摄政王府。

看病的大夫也不下几十个。

可却没想到,她的身体,看起来依旧是如此的虚弱。

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跨了。

我径直的进去,顾玟岚甚至看都不曾看我。

脸上的情绪都寡淡的像是没了颜色,纤细的手指拨动了几下桌子上摆着的首饰,仿佛是没多少的兴趣。

“这个我要了。”

我把金元宝推过去。

才准备拿走首饰,手背却被按住。

刚才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顾玟岚,突然笑了。

笑起来的样子,带着几分的冷淡,带着几分的讥讽。

眼里还有足够的轻蔑和厌恶。

几乎是所有负面的情绪,全都汇聚在她的身上了。

我跟她之间的相处,从来就没有愉悦两个字可言过。

“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既然我没说不要,那这件就不能卖。”

顾玟岚不急不慢的说。

这才抬眼看着我。

眼里的厌恶不加遮掩,甚至语气都没好到哪里去。

顶多就是顾虑她大家闺秀的身份,倒是说话不粗鲁,充其量就是淡漠到极致了。

“若是说先来后到的话,难不成这些东西你没选完,别人就都不得选?”

我反问。

光是桌子上摆着的就不少。

看的出来,刚才她一直在挑选,一直没选出来。

掌柜的讪讪的笑了笑,试图调解一下。

只是他的调解没任何的用处。

大概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别说是她了,光是我这边看到她,就浑身上下不自在。

这也说不上来是源于哪里的厌恶。

总之就是不喜欢,极其排斥。

“长公主又是想要玩哪一套,换上一身男装,出来体验生活?”

顾玟岚压低声音问我。

语气里的锋锐和嘲弄,直逼而来。

她早就认出来我了,只是懒得去做表面上的功夫罢了。

“哦,我倒是忘了,长公主善于这些,不就是喜欢新鲜刺激的玩法,好让周围的人拿着命来陪你。”

她的面上没情绪,但是语气里的情绪却几乎要扭曲了。

说出来的话,也都是咬着牙根说出来的。

带着浓厚的憎恶。

这每个字都是贴着牙根,带着浓烈的情绪蹦出来的。

意有所指。

我看到,她捏着玉钗的手都是紧紧的,手背有些绷紧的泛白。

这种恨意,有源头可以追究。

“你是觉得你妹妹是我害死的?”

我反问。

好在这边首饰店面里没几个人,方才里面的其他人,看到兆头不对就先走了。

只剩下掌柜还站在原地,一头雾水的依旧试图和解。

只是没人搭理。

“是。”

顾玟岚坦然的回答,“人的确是你害死的,你不过就是为了一己私欲,才会狠了心的杀了碍眼的人,或者是为了报复我。”

那双眼里,憎恨的情绪浓烈的如同实质。

“只是我?”

我干脆站在她的对面,平静的看着她,压低声音讥讽的说。

“她临死都是不合眼的,死不瞑目,还期待着顾家能够顾念她做的事情护住那个男人,而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

“真正为了铺路的是谁,顾玟岚,若是有机会扒开你内心的话,这里面肯定是黑透底了,本宫再怎么冷血,也不像是你,为了自己能把自己的亲生妹妹踩到脚底下。”

在她面前,我半分的骄傲都不肯丢。

眼睛更是直逼的看向她。

她的脸上似乎是闪过几分的慌乱,但是也很快,很快就没了。

依旧斩钉截铁的说:“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是说什么是什么,哪里像是我们这种平民百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安上罪名,这辈子就没了。”

迄今为止,她依旧是死死的咬准了这一点。

就是不肯承认。

若不是当初河边顾家小女儿瞪着无神的眼睛,喃喃几句的话,我倒是真的以为她是心甘情愿的为了她姐姐铺路。

顾玟岚,丝毫没有愧疚和不安。

我走近她,她似乎才后知后觉的紧张。

眉头蹙起,警惕的看着我。

手里的钗子都攥紧了,似乎是要当做临时可以用的护身的武器。

我声音很低,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喉咙冒出来,嘲弄的说:“要是让裴佑晟看到你这一面的话,会不会后悔自己瞎了眼,会不会亲手杀了你,葬了你全家?”

顾玟岚一直都没多少的情绪,却在此刻,脸色微变。

她果然还是担心这个的。

钗子在她手里都快被捏碎了。

情绪很不稳定。

“他不会!”

顾玟岚的脸色变了好几变,可最后定格住的还是那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咬牙切齿的说。

“长公主可真是处心积虑,当初口口声声的说不喜欢不感兴趣,现在不照旧是想办法嫁进来了,有权势可真好,皇权之下什么做不到。”

她似乎是含着恨意,那恨意从牙根里冒出来。

掩不住。

这话才说完,她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脸色比方才还难看,“你刚才见过他了?”

第173章 瞒着什么

那一瞬间,我跟她倒是有了相通之处。

听懂了她说的意思。

只是没想出来,她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顾玟岚的脸色变得极其的难看,“长公主为了自己的目的,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既然你敢嫁,那就得做好嫁进来的准备,我是绝对不会让你那么妥当的进来的,除非我死。”

顾玟岚的眼里闪过阴郁的情绪。

但是很快的重新恢复了温柔得体的样子。

在外边,她几乎从不失态。

不然也不会在几个年头内,得到那么高的称赞。

也不会成为人人效仿的顾家大小姐。

“这个,我要了。”

我懒得跟她周旋,这种女人之间的歪歪肠子,我素来都懒得动脑子。

掌柜的冲着我讪讪的笑。

似乎不知所措。

方才这你来我往的对话,大概把掌柜的也给弄懵了。

他大概不知道身份,只是知道都是不好惹的,小心翼翼的说:“要不您两位再看看别的?”

可别的我不感兴趣。

我感兴趣的就是当初邢老爷子提过的。

邢老爷子给过一张简图,就是那个钗子。

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没特色,但是在钗子的顶端上,有个很小的点缀,是个独特的多角,粉色的。

闪闪发光。

就算是有这个独特的点缀,整个造型还是平凡到没特点。

我不知道顾玟岚怎么会那么恰巧的就给盯上这个了。

在看到她一直攥着,甚至垂眼看的时候,我心脏微微的收紧。

脑子里也是一瞬闪过念头。

难不成她来这边,也是奔着这个来的?

可是这个消息,她又是能从哪边得知?

方才还平稳的心情,现在有些惶然不安。

我压住情绪,背部绷紧了,姿态不落半分。

半是讥讽的说:“顾小姐还真是天生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顾玟岚听到这话,才重新的看着我。

嘴角带起来的笑容,可是半点都不友好。

“我只是比较喜欢你选中的,毕竟从长公主的手里夺过来东西,再狠狠的踩到脚底下,可是很有成就感的。”

她的这种恨意从来不是无缘无故的。

这段时间尤其的浓烈。

大概是因为那一纸圣旨的原因。

她缓声缓气说出来的话,也都是极其的恶毒,“不光是这个,只要是你看中的,我都能拿走,并且毁了,一个空壳子长公主罢了,到最后不也就是什么都落个没有吗。”

掌柜的早就撤退了,看这架势不好,就借故去了后边的庭院。

因此顾玟岚说话的时候,更加的无所忌惮。

“你是真不怕因为大逆不道被斩首。”我说。

可听到我说的话,她反而是笑了。

“你不敢,上边有摄政王护着我,你若是杀了我的话,他会恨死你的。”

我要的钗子就被她攥在手里。

她抬起手来,似乎笑的更加的畅快。

“就像是这个,只要是你看中的,就算是得不到,我也要毁掉。”

她丝毫不怕我,更是不怕所谓的皇权。

从当初被找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我原一直以为是裴佑晟过于护着的原因,可后来发现却不是如此。

顾玟岚失踪的那段时间,像是真正的销声匿迹,我竟是查不到半分的线索。

而能查到的关于她的东西,又太过于的干净清楚,这更是让人怀疑的地方。

这查到的东西,似乎是早就被准备好的一样。

她毫不在意钗子,这一点让我的心脏回落了几分。

不过就是她在刻意跟我作对,只要是我看中的,她定然是要夺走的。

“你真当本宫动不得顾家?”我没伸手去拦,而是看着她,冷声道。

“杀了个你,难不成他会背负天下的罪名,来动手杀了我?”

顾玟岚的脸上依旧是漠然。

“那你就不怕自己死了,想做的事情没做完,想要见的人还没见到,就一起死了?”

我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问。

这些话,压根没什么依据。

只是突然想起她妹妹临终之前那不甘心不忿的样子,那死不瞑目的恨意,突然就这么说。

可谁知道,顾玟岚的脸色果然是变了变。

“你都知道什么?你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你能知道什么?!”

方才她的情绪都是比较的平淡的。

唯独这时候,情绪波动的厉害。

我没想到,无意之间会触及到什么。

果然顾玟岚那能查到的干干净净的过往,肯定是隐瞒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更或者是滔天的惊人秘密。

我似乎触及到了一点。

在顾玟岚的眼里全是浓烈的憎恨的时候,我伸手准备拽过那个钗子。

可却没想到她的情绪突然的发作。

冷笑了一声,甚至都没吭声。

抬手就把钗子扔到地上去。

我拦都拦不住。

眼睁睁的看着钗子被扔到地上。

甚至都做好了碎裂的准备,绷紧了身体看着地面。

心脏,几乎停滞了。

我没想到,无意之间会触及到什么。

果然顾玟岚那能查到的干干净净的过往,肯定是隐瞒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更或者是滔天的惊人秘密。

我似乎触及到了一点。

在顾玟岚的眼里全是浓烈的憎恨的时候,我伸手准备拽过那个钗子。

可却没想到她的情绪突然的发作。

冷笑了一声,甚至都没吭声。

抬手就把钗子扔到地上去。

我拦都拦不住。

眼睁睁的看着钗子被扔到地上。

甚至都做好了碎裂的准备,绷紧了身体看着地面。

心脏,几乎停滞了。

我没想到,无意之间会触及到什么。

果然顾玟岚那能查到的干干净净的过往,肯定是隐瞒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更或者是滔天的惊人秘密。

我似乎触及到了一点。

在顾玟岚的眼里全是浓烈的憎恨的时候,我伸手准备拽过那个钗子。

可却没想到她的情绪突然的发作。

冷笑了一声,甚至都没吭声。

抬手就把钗子扔到地上去。

我拦都拦不住。

眼睁睁的看着钗子被扔到地上。

甚至都做好了碎裂的准备,绷紧了身体看着地面。

心脏,几乎停滞了。

心脏,几乎停滞了。

第174章 钱货两讫

“抢?”

白桓突然就笑了。

手里的折扇一收,然后竖直的立在桌面上,从袖子里逃出来金元宝,往前一推。

“这可是钱货两讫,算的上哪门子的抢。”

“是不是,掌柜的?”

白桓的声音拖长了,手肘撑在桌面上,懒洋洋的叫道。

在后边一直装死的掌柜,才露出面来。

讪讪的笑着,用手背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这一会儿的功夫,看着掌柜的出了不少的汗,似乎是很紧张。

掌柜的嘴唇动了好几下,硬是没说出来话。

“拿好了。”

“可别让人说我拿东西不给钱。”

白桓才不管这些,折扇重新的拿起来,直接当做了工具。

往上一挑,那元宝被砸到掌柜的怀里。

这下子是不要也得受着了。

“瞧您说的话,白公子,您那是那样的人啊。”

掌柜的像是接到了烫手的芋头,左右为难,依旧是笑的尴尬。

“强买强卖,白公子可是做的一手的好生意。”

顾玟岚恢复了高傲的冷淡的样子。

只是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好看。

毕竟才被夺走了东西,对于顾玟岚来说,这可算是难得的吃瘪。

“也好。”

顾玟岚笑的不自然,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有深意。

看着我,每个字都带着着重的音调。

这是刻意说给我听的。

“那还真是期待长公主嫁进来呢。”

光是这么听起来,可不像是多么美好的祝愿。

顾玟岚也没继续去计较那个钗子,而是随手的拿了别的就走,临走说。

“这些不过就是我要给我妹妹的,既然是长公主喜欢的话,那就不夺人所好了,买些别的也好,估计她九泉之下也能理解几分。”

顾玟岚平静的说。

让掌柜的包起其他的几个钗子。

这种话听着可不像是好话。

顾玟岚处处的针对,我不去计较,却也不代表着可以一直忍气吞声。

我瞥了她一眼,也跟着扬唇笑了笑。

“顾家如今还风光大葬了?也怨不得顾家上下穿着都那么素淡。”

我不过随意一提。

顾玟岚的脸色大变。

因为就连这葬礼都不该去举办,这种勾连内外霍乱后宫的人,早就该扔到乱葬岗的,严重的甚至会牵连整个九族。

若不是裴佑晟一力护着的话,我早就借题发挥了。

怎么会让顾家的人那么舒坦的平步青云呢。

而白府的人之前平白无故受到牵连,也一直都没很好的转机,顾家凭什么呢?

就凭着一个裴佑晟?

真嘲讽。

“跟顾府没关系,只是因为太思已故人,才会想着偷偷的烧点东西,仅此而已。”

顾玟岚的语气虽然还是清高到不可一世,但是比较起来方才,还是低头了。

眼眸也是微微的垂下,语气缓和了不少。

只是这不是心甘情愿的,一看就是迫不得已的。

这边吃了瘪,她自然是没别的心思。

顾玟岚抬眼看向我的时候,眼里闪过几分的不忿和厌恶。

但是却又忌惮的看向我身边的白桓,匆忙的离开。

白桓自从被罢免了官职之后,过的更加的肆意。

包括怼人的时候,完全是怎么舒爽怎么来。

哪里管什么官职地位。

他看似没分寸,可每次却也在分寸之内,让人捏不住把柄,还得硬生生的吞下这个亏,因此在他官职被免之后,名声反而是更大了。

只是比较起来别人的功名利禄,这种跟纨绔子弟一样的名声,可算不上工会多么的骄傲。

“你既是有本事嫁给摄政王,怎么就连这点事情都摆平不了,怎么?打算嫁进去被人拿捏的,还是说去潜伏在其中等待什么机会的?”

白桓方才的护犊子不见了。

紧跟着就是毫不留情的嘲讽。

语气里甚至还带着几分的恨铁不成钢。

“亏得你还随身带着鞭子呢,这鞭子难不成也是修佛了,老老实实的等着被人抽了?”

白桓说话向来如此。

不带恶意,只是替我着急而已。

我抬眼看了看他。

五官俊朗,若是没那嘲弄的表情的话,正儿八经的样子,倒是真的有几分的翩翩公子的模样。

只是好端端的俊俏郎君,偏偏毁在喋喋不休的那张嘴上。

“衣带松了。”

我说。

“什么衣带?”

白桓下意识的皱眉。

然后低头去看,又复而恼羞成怒的说:“女孩子家的,整天在看什么,也怨不得到这把年纪了都嫁不出去。”

我不去理会他,趁着他在后边整理衣服的时候,往外走。

钗子被我悉心放起来了。

也许这就是能知道邢老爷子线索的东西。

出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

看到外祖父在外边,方才那样子似乎是一直往里瞧。

在我出来的时候,才迅速的转身,脸色也顿时的黑了下去。

继续对我没什么好脸色。

我过去,他依旧是板着脸。

毫不客气的说:“行什么礼,我一个糟老头子可经不住这大礼。”

态度还是软硬不吃的,若不是我听到一些消息的话。

甚至都不敢相信,一直都苛刻自己言行守礼的人,竟然也会跟着白桓胡闹,把顾府给折腾的鸡犬不宁的。

只是这些,他从未说过。

外祖父的头发花白了,原先从未弯过的腰,也开始佝偻。

我突然想起来当初白府内的人说的话了。

外祖父会一直对着门口发呆。

“长公主,老爷他不是不在乎,只是太在乎了,才会这样,爱之深责之切。”

当时的话,如今想起来,鼻子都有些发酸。

“外祖父。”

我深呼了口气说,“您不必跟顾府的人较劲,我早晚会讨要回来该要的。”

外祖父的脸色有些僵硬。

手里的拐杖重重的杵到地上去,粗着声音说道。

“谁是为了你,我不过就是看那顾家的老头不顺眼,还有这臭小子,一天不看着就净给我找事!”

后边探头探脑的出来一个小身体。

还是胖乎乎的,露出脑袋来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还是那小胖子,看着比之前更圆润了。

眼里还是有防备,对我的排斥情绪半分不少。

在外祖父的身后,趁外祖父不注意,拿起手里的弹弓,对着我。

第175章 不甘心

弹弓还没弹出去。

下一秒他就哇哇的乱叫起来了。

领子都被拽着,整个人被提起来。

像是个小胖球,被提到了半空中。

小胳膊小腿的在不停地挣扎,因为被提起来,说话都不清楚,胖脸挣扎的通红,梗着脖子不停地在说话。

白桓轻松的提着他的后领,毫不留情的把他的弹弓给没收了。

懒洋洋的提着走,“走走走,不过就是出来溜达溜达,就怕我清闲。”

“得得得,真是怕了,还有你,该减肥了,瞧都胖成什么样子了。”

小胖子哪里还有功夫恨我,只是在愤怒的挥舞着手臂,试图下来。

却失败。

“混蛋,放我下来!”小胖子乌拉乌拉的,气恼的脸都通红了。

可是屁股却被毫不留情的抽了一巴掌。

“再不好好说话的话,就直接把你挂在树上,让人观赏,瞧见了没,就是这棵树。”

白桓可丝毫没有耐心。

下巴努了努,指向对面的一棵大树。

高耸入云。

小胖子的脸都吓白了,可还是为了面子,依旧不服气的说:“你就是在助纣为虐,就是荒唐,就是……嗯,不长眼!”

本来他这个年纪就没多少的词汇量。

憋了很久憋出来的词,都是有些乱七八糟的。

白桓被气笑了。

手臂提高了点。

威胁的看着他,阴森的说:“好的不学,学来的这些倒是不少,信不信我回去就把你的头发剃光了,让帝都所有人都瞧瞧,又多了个小光头,可真丢人。”

白桓说话的时候,还微微的露出虎牙,洁白锋锐,在刻意的吓唬他。

果然小胖子的脸苍白,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蹬腿,嘴里含糊不清的似乎还在指控什么。

“邻国要来增进感情,听说来的还是皇子,除了之前借兵有这架势,可不见得什么时候还这么重视这边了。”

白桓像是自言自语,路过我的时候说了那么一句。

然后笑嘻嘻的一只手提着小胖子,一只手扶在白老爷子的后背上,往另一侧走。

这懒散的背影和不急不慢的脚步,看起来还真像是闲来无事逛荡到这边来的。

最近朝廷混乱,关于这样的消息更是被堆积下来了。

尤其是我放手不管,全权扔给了陈启择,更是听不到这样的消息。

蛮夷才被镇压,邻国就来示好。

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倪端。

何况我哥哥还专程用这样的方式来给我提个醒。

更是得好好的查查了,也省的像是之前蛮夷的人来,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样。

我往相反的位置走的时候,前边却挡了几个人。

还是熟悉的人。

裴佑晟的贴身侍卫。

有段时间没见着了,我甚至都觉得裴佑晟放弃了这样的方式。

却没想到,又见到了。

我挑眉,“怎么?什么时候还转行来收过路费了?”

那几个人的面色冷然,面无表情却也是极其的一板一眼的说。

“长公主,您该回去了。”

这可不是商量。

前边的路挡的严严实实的,根本不让我走。

“可本宫偏就不回去呢?”

我手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鞭子。

但是那几个人似乎早就知道一样,“王爷说了,您若是不想回去也行,要不就打赢并且杀了我们,要不就血洗这条街,街上没人没景了,您自然会回去。”

还真是裴佑晟一贯的做法。

我被狠狠地哽了一下。

心里的叛逆被压的更是反弹。

想起来今天裴佑晟的薄唇吐出来的冷漠到极致的话,心里就发寒。

他给我带来了今天最糟糕的消息——邢老爷子去了。

这消息不亚于嬷嬷去了的冲击,至今我都很难去消化这些事情。

或者潜意识的抗拒。

“那就杀。”

我放弃了鞭子,紧攥的手松开,看着眼前挡着的人。

我就不信,裴佑晟真的能做到无缘无故的去血洗这边。

以我对他的了解来说,绝对不会。

那几个人果然迟疑了一下,其中为首的那个难得话多,可是这种规劝的话,却格外的僵硬,他似乎不习惯于说那么多话。

“长公主,您早晚都会成为摄政王妃,何必要置气?”

听到这个词我笑了。

重复了一遍,“摄政王妃?”

视线讥讽的看向一侧。

顾玟岚的马车经过。

风卷起帘子的一角。

我分明看的清楚,顾玟岚的眉头皱紧,放在膝盖上的手死死的攥着手帕,掩不住的怨恨。

看到顾玟岚的脸色变的难看,我心情才变好了。

“好啊,那就回宫吧。”

我回答的爽快。

那一直在憋话的侍卫很是狐疑,一直紧跟在我身边,似乎生怕我会耍别的心思一样。

一路相安无事。

唯独回宫的时候,我从宫外买了嬷嬷最喜欢的东西,给她放在河边。

她被捞起的地方。

饶是我坚持风光大葬,但是按照嬷嬷的身份,依旧是不能在皇宫内入土,只能被迁回她曾经的家乡。

那边绿柚早早的就在河边弄了一小撮土,堆积起来一个小尖,很小。

红着眼眶小声的嘟囔。

“公主您瞧瞧,嬷嬷真是太坏了,不管不顾的就那么走了,窗前的花都好几日没人浇了,她也不管了。”

“眼看您就要出嫁了,嬷嬷也不来说点什么了,您说她怎么就那么放心的走了呢。”

“她不是说要亲眼看着您出嫁吗,您说她怎么就那么狠心呢,怎么就不等等奴婢呢。”

说着说着,绿柚的眼眶开始变的更红,越说越是哽咽。

身上还带着一个荷包。

绿柚向来都排斥带这种花花草草的荷包,可如今却一直带着,还是个半成品,只绣了一半。

奶妈没弄完,什么都没交代,就走了。

我弯腰把那买来的小吃和一束小野花放在那堆起来的土尖尖前边。

心脏酸的发疼。

隐约的好像嬷嬷还在我身边,严厉却温柔的在我耳边絮叨。

“长公主连身边的奴仆都那么重情重义的,怎么就对血脉那么无情呢?”

突然而来的声音,打断了一切。

带着压抑了很久的愤懑和不服气。

我抬头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浅粉色衣服的人。

第176章 你也配跟她比

比较眼熟,乍然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没认出来。

哦,明妃的女儿,也算是我下边排行十三的妹妹,陈馨琅。

因那时明妃还极其得宠,我父皇意动之下给了陈馨琅了封号——和安公主。

“和安。”

我把东西放下,叫了她的封号。

她比我小不过三岁,身上打扮的极其精致,带着不满和怨愤,笑起来的样子都看着带着锋锐。

“有事?”

她找来定然是有事的,不然也不会这么主动的找到我这边来。

原先见了我不过就是扫一眼就过去了。

“还真是有点事,长公主日理万机,我能等到你空闲的时间,还真是不容易。”

这话说的讥讽。

绵里藏针。

“真羡慕长公主有了个好婚事,不如把妹妹也带去吧,当个陪嫁也不算错,毕竟摄政王可是名声鼎鼎的人物,京城内多少女人的梦中人。”

话里带着一股的酸味。

我想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尤其在嬷嬷这边,我更厌烦这种勾心斗角的小心思。

“怎么,你想嫁?”

我把东西都摆好了之后,起身看着她。

她的身量跟我差不多,我能清楚的记住她,不过就是因为当初的明妃让我印象深刻。

若是说当今太后善于找事的话,那当初的明妃可是作到极致了。

大事不停,小事不断,几乎没有休止的时候。

再加上上次三皇兄逼宫的时候,那皇亲国戚的死在他手下的可不少。

留下的皇子皇女们,不剩下几个了。

“不是我想嫁,只是觉得阿姐可真是好福分,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婚事。”

从她嘴里叫出来的‘阿姐’,格外的让人不舒服。

“我就不一样了,西邻那边再强盛,我嫁过去也是跋山涉水的,撑死只是个皇妃,我在想啊,若是当初选的阿姐嫁过去的话,那定然就是皇后的位置,如何阿姐都不会吃亏的。”

这话兜到现在,才说完。

我才清楚了,她这次来的目的。

我前脚才听到关于邻国来的消息,后脚就冒出来这个事情。

本来我隐约的猜测,可能来就是为了联姻的,却没想到会那么快。

选择的还是和安。

“既是不想嫁,何必勉强自己。”

这边摆的妥当了,我才派人看守住这边,守的嬷嬷最后的安静。

但是眼前的人却还是不依不饶的。

“勉强?”

和安突然笑起来,笑起来的样子让她整张面容都是格外的扭曲。

声音宜愈加的尖锐。

“这哪里是我说不嫁就能不嫁的,若当今圣上跟我亲近的话,我何必要受这个冤屈,好歹我也是长在太后身边的,却这么不顾念旧情。”

她的话里话外的全都是委屈。

明妃去了之后,她被太后收在身边,可就算是如此,就算亲近的是陈启择的亲生母亲,可跟陈启择依旧不亲近。

“朕还不知自己这么招人怨恨。”

冷淡的声音从后边传出。

还带着咳嗽的声音。

陈启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外边的侍卫跪了一地。

都瑟瑟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

冷冷的看着和安,让本来就瘦削苍白的脸上,更是带了几分的阴戾。

“既然如此的话,那不如就嫁给马夫,和安,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自然有数,若是爱惜贞洁的话,不如朕就赐给你一根白绫。”

和安本来还满脸怨恨。

现在瞬间的变得苍白,有些害怕。

陈启择看着更加的赢弱,脸色苍白。

脸上没温度的时候,像极了没感情的人偶,只有在看到我的时候,嘴角才缓缓的带上了笑容,看着有那么几分的温度。

“阿姐。”

他冲我笑的样子,跟原先分毫不差。

似乎依旧还是那很年幼的少年,在满心欢喜的捧着东西。

“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你尝尝,这可是进贡来的东西。”

他手里捧着一个淡红色的糕点。

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本来想要苛责的话,也在看到他那小心翼翼的笑容的时候,骤然的消散了。

心里莫名的酸涩。

如今这样子,我的责任也从来不少。

若不是我的排斥和抗拒,若不是我从未把视线分到他身上来的话,也不会到如今这场面。

我终究还是辜负了父皇的嘱托。

“快吃啊,阿姐,就只有这一块了。”

他有点着急,督促了我几次。

一直到我吃下去的时候,眉眼才舒缓了几分。

看着真心实意的高兴。

这种高兴和雀跃是从来都不加掩盖的,还是和少年时候一样的率真耿直。

心狠手辣起来的时候,他冷血的不顾念伦理人道,可是面对我的时候,却也是真心实意的把所有的软肋真诚都展现出来。

在他的眼里,我一直都是值得信赖的阿姐,从未变过。

我吃下去,这糕点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顺滑,却带着一丝很熟悉很奇怪的味道。

似乎还有点草药的苦涩。

他一直紧张兮兮的看着我,在我完全的咽下去的时候,才像是松了口气。

然后垂眼,看着情绪不是很高的说:“我听人说,你早就不吃药了,对不对,阿姐?”

他垂下的视线在看着我的手腕。

这段时间我擅自停了药,手腕的伤口看着更加的刺眼。

鲜艳的像是随时都会滴血溃烂一样。

“不吃了,老御医说很快就好了……”

“你撒谎!”

他情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激动起来。

旁边和安虽然害怕畏惧,但是还是咬着牙根说:“都是流着一样的血脉,什么时候皇上也多瞧我一眼。”

“阿姐说不嫁就可以不嫁,那我呢,我根本不想去那么偏远的地方!”

她情绪很激动。

“闭嘴。”

陈启择伸手,旁边的人递过来刀剑,他拿着戳在和安的心口上。

刺破了衣服,但是却没贯穿。

只是冷冷又厌恶的说:“跟阿姐比?”

“你也配。”

和安眼里全是惊恐,刚才的那一股恼火散去之后,现在嘴唇都发白,在害怕。

还是嘴硬地说:“可凭什么,大家明明都是……”

都是一样的。

可是话没说完,刀锋就往她的心口递了递。

我听到惊恐尖锐的叫声,尖锐的几乎要刺穿我的天灵盖。

第177章 性情大变

“不要杀我!”

和安尖锐的叫道。

刚才有多骄傲,现在就多狼狈。

眼泪糊了一脸,身体哆嗦的不行。

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盛气凌人的样子。

刀剑被扔到地上。

陈启择似乎是索然无味,声音平淡没波澜的说:“若是有下次的话,我亲自送你上路。”

“你怎么敢,太后都不会同意的!”

她一边哭一边说。

拳头都捏着,通红的眼睛里都是怨毒,还有几分疯狂的不甘心。

浑身都在抖。

“母后?”

“想要拿母后压我?”

陈启择突然笑了。

然后让人把和安给带下去了。

“下次遇到这样的,干脆拖走算了,大不了就杀了。”

陈启择看着我说。

那眉眼清秀大气,只是多了些不正常的苍白。

对于人命,他似乎毫不在乎。

在我说话之前,他叹了口气。

“阿姐,不要说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这天下人的命运与我何干?”

“你瞧啊,阿姐,邻国来人啦,今日才到,送来了一些奇珍异宝,等会我让人送过去,你若是喜欢便留下,若是不喜欢那就扔了算了。”

“还有啊,这次还进贡了不少绸缎,之前你不是很喜欢……”

“是来和亲吗?”

我打断了他的话。

他方才还雀跃,都是笑容的脸,在瞬间就沉暗了下来。

“阿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对于这件事,他有些冷淡。

若不是方才和安来闹的话,我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一茬。

陈启择有些厌恶,“是不是刚才和安又在你耳边嚼舌根子了,以后不用管她,她自己做出来了丑事还妄想嫁入高门大户,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给她安排这亲事,也不算是亏待了,只是她自己贪心不足罢了。”

说了这些,他的耐心就没了,继续邀功的跟我说一些其他的事情。

和原先一样,可也是不一样。

他如今的性格愈加的乖戾,性情不定,并且我从他身上总是感觉出几分的熟悉,却不知道这种熟悉来源于哪里。

心脏微微一拧,我都掐紧了手心了,准备好了体内的蛊虫再度的作恶。

却没想到,只是颤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很是奇怪。

“阿姐?”

我抬眼,看到他紧张兮兮的看着我。

发现我没事之后,才像是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重新的灿烂起来,“阿姐,等过段时间,我们就出去微服私访吧,阿姐你不是最喜欢外边的样子吗。”

他一个人在喋喋不休。

大概是年纪大了,我看着他如今颀长的身量,却忍不住的想起他小的时候。

眼睛干净澄澈,小胖手无措的拉着我,一个劲的仰头在我身边说话,还故作成熟的又把手背在身后。

可时间,从来不会倒流。

“可是我要嫁人了啊。”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说。

我做错的事情很多,错的最离谱的是,在最开始他年幼之时,一力担当下来这皇权。

哪怕是如今如数的返还了,可是他对我的依赖却有增不减,从不设防。

哪怕我如今给他一杯毒酒,他也会笑着仰头喝下,分毫不会怀疑。

人人都说他走上歪路,成了名副其实的亡国之君,可在我面前,他依旧是那纯真的少年,还是会愉悦的跟我分享每天的事情。

我说完这话的时候,他的脸色才明显的难看起来。

“阿姐,你还是想要嫁他。”

“他送东西来了,都被我扔出去了,若是不想嫁,那便是不嫁,阿姐你什么时候做事也这么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了?”

他眼里似乎带着几分的痛心,看着我。

“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阿姐,你是要抛弃我了吗?”

这一声声的问话,我没法回答。

他情绪似乎突然激动起来。

脸上闪过几分的痛苦,似乎体内正在经受某种折磨,疼到扭曲。

手里的刀剑都被攥起,直刺向身边的人。

身边的侍卫试图过去的时候,却不得近身。

他的眼睛通红,满是红血丝,在极力的压抑着,脖颈爆出青筋。

刀剑沾满了鲜血。

可是这刀口,从来都没对准过我。

他还尚存着一丝清明。

那侍卫被刺死了不少,他的意识似乎也在混沌。

我抽出鞭子,准备夺过刀剑的时候,刀剑直刺我这边。

在刺过来的瞬间,我看到他脸上闪过惊愕、不可置信和悔恨。

咬牙似乎在做抗争。

刀锋刺破我的手臂。

啪嗒!

刀剑掉落。

被斩断成两截。

裴佑晟恰好过来,他那削铁如泥的刀,果然名副其实。

刀剑脱落的瞬间,陈启择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气,似乎才终于恢复了清明。

刚才那一瞬,像是变了个人。

格外的偏执,格外的嗜血。

像是理智要被脱离的杀人机器。

“你最近都做了什么?”裴佑晟的嗓音冷清,一贯的沉沉。

他身边的人把陈启择扶起来。

我才看清楚了陈启择在不停地颤抖。

明黄色的龙袍上都是鲜血,他整个人在不停地颤。

抬起头来,眼眶还是通红,眼里似乎是有些泪水,极其艰难的开口,“阿,阿姐。”

然后闭眼,不敢看我。

还好裴佑晟来的及时,不然连我都阻拦不住,我的鞭子刚才都被斩断成为了两截。

就此刻,我不得不开始正视我之前的猜测,他果然是做了些什么,或者是被身边的人引诱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样子。

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有一个还是原先那温润平和,只仰头灿然笑的他,一个则是偏执,控制不住意识的他。

可这两个他,却都有唯一的共同点。

轻易不会伤害我。

陈启择的身体在颤,似乎很痛苦,“阿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干涸,这些话说的都是极为艰难。

我手臂的伤痕不算是很重。

只是鲜血止不住。

因为体内蛊虫的原因,身体似乎比之前都还要弱。

有了伤口,鲜血不好停止。

我撕了一个布条,草草的裹住。

“跟我说,你都吃了些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怎么会……”

我才发现,自己意识问题,意识到了多么晚。

他之前的性情大变,也许不是全然无道理的。

第178章 阿姐,我疼

平静下来的他,看着身体更加虚弱了。

脸色苍白,一直在抬头看着我,惶惶不安。

“阿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陈启择喃喃了几句,嘴唇完全的失了血色。

“帝都内失踪了数十名妙龄少女,那些人在哪里?”

裴佑晟嗓音冷淡,问。

听到‘失踪’两个字,我眉头莫名的跳了几下。

复而又皱起。

“皇上,你可知道?”

裴佑晟继续说。

话锋一转,冲着陈启择而来。

可是他的表情还是没怎么变,视线甚至都不在那边。

没有惊愕也没有慌张,就像是听到庭院内飞来一只鸟那么简单。

“朕不知。”

陈启择回答。

视线颓废而悔恨的看着我的手臂,试图自己走路,可是身体踉跄了几下。

对于裴佑晟说的这些话题根本就不在意。

裴佑晟手里的刀方才就随手扔在地上了。

负手而立,嗓音冷凉。

平静下,似乎酝酿着无数的腥风暴雨。

“可这些人都是在皇宫内失去了消息的。”

“所以摄政王是在怀疑朕?”陈启择看着他,说。

身体单薄,比普通少年的身体还要孱弱。

“后宫内多的是女人,若是摄政王在意的话,可以去自己挑选。”

说完这些话,似乎是费尽了力气,他说话都停顿了一下,疲惫的闭上眼睛。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腕是多么的瘦,全都是骨头。

“查。”

裴佑晟甚至都不用商量,直接跟身后的人说。

“谁敢?”

我起身,手捂着伤口,站在裴佑晟的对面。

几乎是成了对立的态势。

裴佑晟的人从来不听我的指挥,一生只服从于他一个人。

可也不代表着我没人了。

救驾来迟的人,挡在前边,护成了一道人墙。

人数不少,但若是真正论起来的话,能有几分挡住裴佑晟的胜算,我还真的不知道。

“长安,你是要跟我对立?”他说。

我不着痕迹的把我弟弟给拉起来。

咬紧牙关依旧是看着裴佑晟说:“皇宫内自有规矩,难不成皇叔是要跟皇室千百年来的规矩作对?”

说完之后,我甚至有些后悔说这样的话。

所谓的皇室的规矩,约束的只是别人,从未对裴佑晟有过任何的约束。

他来去自由,这世上我至今还没看到什么东西,能够真真正正的束缚住他。

果真是……

裴佑晟轻笑了一下。

虽然没说别的,但是轻蔑尽显。

“皇叔若是喜欢的话,什么样子的女人都任您挑选,何必卡着皇宫内的来,若是这事传出去的话,定然会引起风波的。”

“难不成皇叔是想要让天下人都开始怀疑您的公信?让天下人都觉得战无不胜的战神是会来抢夺嫔妃的人?”

我明知道对抗不过裴佑晟,却还是忍不住的锐利的说道。

若是他硬闯进去的话,我是真的没把握能拦得住。

“我若是硬闯呢?”他问。

我心脏咯噔一下。

说:“那我便尽力拦着,看看是皇叔的兵力厉害,还是我这边的人墙更加的牢固。”

“你那边的人?”

裴佑晟颇有深意的重复了一边,捏着我的手腕。

抬起我的胳膊。

因为那是草草的包扎的,所以现在看起来,布条上沾满了鲜血,格外的可怕。

“你的暗卫也不过如此,能让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子。”

“我是真担心,不等我做点什么,你自己先把你自己给折腾的没命了。”

他脸色冷凝。

手指在我伤口上揩拭摩挲了几分,嗓音愈加的冷淡。

我抬头看了看。

裴佑晟那边的人个个都是冷面的凶煞的,身上自带一股的杀戮和果决,而我这边的人,气势上则是差了一大截。

毕竟一批是从战场上厮杀活下来的,而另外的一批则是一直在皇宫内过着较为安逸生活的。

还真是没什么可比性。

“不会的,皇叔多虑了,这不马上就要大婚了吗,我在想,若是皇叔喜欢的话,那不妨我多带几个陪嫁的丫鬟,岂不是如了皇叔的意?”

我手臂没抽回来,而是抬头看着他说。

嘴角上扬,眉眼都弯曲成月牙的弧度。

想要膈应他。

却没达到效果。

“阿姐,我难受。”

这边僵持的时候,我恍惚了一下,看着裴佑晟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容易陷入恍惚。

那边传来的声音,让我猛然的惊醒过来。

陈启择脸色更加的苍白。

方才因为发狂弄出来的伤口,明明都止住血了,但是现在又开始流血。

往下滴答着血滴。

我抽回手臂,把刚才那情绪波动的异样,给暂时的压住。

陈启择一直看着我,那乌黑的眼睛里,颜色很纯粹。

不管是原来还是现在,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向来都是学不会低头。

也学不会曲意逢迎。

别说是他了,我自己甚至都做不到弯下腰来,如此委屈自己。

“御医呢?”

我厉声叫道。

可旁边的人为难的说道:“长公主,御医还没请。”

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还飘忽了几分,飘忽到了周围去。

周围被围堵的严实。

别说是兵力了,就算是一只苍蝇都很难冲破层层的包围钻进来。

“带来,进不来也必须带进来!”

陈启择的身体不是因为外边的伤口,而是因为内部。

他瘦弱的似乎只剩下外边这副壳子了,在我准备怒声的呵斥的时候。

他还像是小时候那样,歪头对着我笑。

笑容还是那么纯粹,不添加任何的东西。

“阿姐,我很疼。”

说完,他委屈的皱眉,说话声音都小了些,“所以婚事慎重好不好,万一阿姐走了,我疼死那可怎么办?”

“这一点皇上不必担心,我府内多的是各路的名医。”

“不用。”陈启择打断了他的话,“我只需要阿姐,若是有别人敢进我的身,那就杀!”

他的身体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那暴虐的情绪,似乎席卷而来。

没有彻底的离开。

情绪也是很容易的就波动起来。

这动不动就‘杀’的样子,倒是和裴佑晟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相似感。

可也不是一样的。

第179章 不要动心思

这边的僵局迟迟的打不破。

而裴佑晟也没走的意思。

这么对峙下去,结果不过还是两相对峙。

关于城外少女失踪的事情,我似乎是听过一点,但是因为嬷嬷的事情,没经历去多听。

没想到裴佑晟倒是难得细致认真的开始对待这些事情。

“阿姐。”

陈启择督促了我几次。

看着嘴唇更加的苍白了。

被咬出来的血印子,很快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半点的颜色都没有,整个人更加的虚弱苍白。

“我很难受,想要回去,阿姐,我很疼。”

他在重复。

一次声音比一次低,委委屈屈的看着我。

丝毫没刚才杀人的架势。

若不是他的身上还沾染着鲜血的话,我甚至一度还认为,他和小时候那样,很小的一只,跟在我的身后,乖乖巧巧的。

“那些失踪的少女果真是跟你没关系,皇上?”

我不知道裴佑晟为什么会执着于这个问题。

他再度的问道。

但是我弟弟的眼里却有点红血丝,看着疲惫而倦怠的,一直在看着我。

很可怜,像是被遗弃的动物一样。

罕见的依赖。

自从我一次次的拦着他,甚至划清了界限,刻意的跟他保持距离之后,他就很少像是原先那样时不时的来找我。

可是我却听人说,他一般在外边的台阶上坐到凌晨三点左右,身上沾满了露珠,才回来。

披星戴月的。

“你怀疑是他做的?”

我突然就理解裴佑晟的想法。

这么反常,定然是有点什么问题的。

“嗯,我们回去。”

我不顾裴佑晟的那些兵力,执意要走。

“皇叔,难不成找不到你想要的人,就得一直耗在这边?”

我看着他。

裴佑晟打了个响指,那些人才退开一条路。

不问不吭声,完全都是听着指令来的。

完全的顺从服从,裴佑晟手底下的人,果然是被训练的极其规整。

我要走的时候,一个奴仆被带出来。

“长安,不要动一些没用的心思。”

他是在提醒我。

这人是被我派出去打听邻国事情的人。

也不是刻意的去打听的,当初就没想着选多么专业的人。

现在被发现了,也不是多么的吃惊。

“皇叔怎么就知道这是没用处的呢?”

我跟裴佑晟的距离不算是很远。

抬头看着他。

身高的差距,他不管气势还是本身的身量,都是压我一头。

鼻梁挺拔,眼窝深邃沉黑,似乎所有的优点都汇聚在一起了。

一身简单的衣袍在他的身上,就穿出来了不一样的感觉。

“大婚在即,做什么事情才叫做有意义的?”

我微微的垫脚凑近他。

他微不可见的皱眉,侧了侧头。

我顿住动作,复而笑了笑。

“皇叔,您瞧这婚约有什么用处,您碰都不想碰我,娶我回去难不成就是为了当个摆设?”

“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取消了婚约,你去过你的神仙眷侣的日子,我去找我未来的伴侣。”

“强扭的瓜不甜……”

他开口,接上了后边的话。

“瓜还没扭下来,你怎么就知道甜不甜?”

这问题还真是问住了我。

我疑虑的看着他。

毕竟在我印象中,这个皇叔从来都是人狠话少的,很少会这么来接话的。

尤其是这样的话,听起来还像是废话。

他只是警告我别动没用的心思。

却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我强撑着周旋完了,心脏才稍微的回落。

怎么会不动心思。

这边也许是我唯一可以见到曙光的出路。

我不得不去动心思。

但是要保证在大婚之前,完全的瞒住他。

“即使如此的话,那我哦可是很期待,毕竟难得皇叔肯给我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分。”

我眼睛弯曲的弧度更大。

对着他笑了笑。

我挥手示意让地上那个‘探子’跟我走的时候,还被裴佑晟的人给拦着。

我嘴角的笑容,完全的敛起来。

厉声的说道:“滚。”

可不愧是裴佑晟手下的人。

压根不为所动。

我这长公主做的可真是失败,就连个人都使唤不动。

地上的人依旧跪的笔直,一动不动,像是个难踢的铁板子。

“怎么?”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地上的人,然后又挑眉扫了一眼裴佑晟。

“若是长公主的身份使唤不动你,未来摄政王妃的身份,是不是能让你滚开了?”

毕竟在我印象中,这个皇叔从来都是人狠话少的,很少会这么来接话的。

尤其是这样的话,听起来还像是废话。

他只是警告我别动没用的心思。

却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我强撑着周旋完了,心脏才稍微的回落。

怎么会不动心思。

这边也许是我唯一可以见到曙光的出路。

我不得不去动心思。

但是要保证在大婚之前,完全的瞒住他。

“即使如此的话,那我哦可是很期待,毕竟难得皇叔肯给我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分。”

我眼睛弯曲的弧度更大。

对着他笑了笑。

我挥手示意让地上那个‘探子’跟我走的时候,还被裴佑晟的人给拦着。

我嘴角的笑容,完全的敛起来。

厉声的说道:“滚。”

可不愧是裴佑晟手下的人。

压根不为所动。

我这长公主做的可真是失败,就连个人都使唤不动。

地上的人依旧跪的笔直,一动不动,像是个难踢的铁板子。

“怎么?”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地上的人,然后又挑眉扫了一眼裴佑晟。

“若是长公主的身份使唤不动你,未来摄政王妃的身份,是不是能让你滚开了?”

毕竟在我印象中,这个皇叔从来都是人狠话少的,很少会这么来接话的。

尤其是这样的话,听起来还像是废话。

他只是警告我别动没用的心思。

却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我强撑着周旋完了,心脏才稍微的回落。

怎么会不动心思。

这边也许是我唯一可以见到曙光的出路。

我不得不去动心思。

但是要保证在大婚之前,完全的瞒住他。

“即使如此的话,那我哦可是很期待,毕竟难得皇叔肯给我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分。”

我眼睛弯曲的弧度更大。

对着他笑了笑。

第180章 为何非我不可

邻国的人来的比预料之中的还要早。

这次来不过就是为了强强联合。

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便是联姻。

而这次他们求娶的对象,也是公主。

周边战事吃紧。

内忧外患的。

没一件舒心的事情。

原本父皇留下的子女不少,可经过两次逼宫之后,剩下的寥寥无几。

哪有敢出头的。

剩下的那几个公主里,更是没有心甘情愿的想要嫁过去的。

适婚年纪的,只剩下和安公主最为适合。

只是和安却不肯。

几度的开始找事。

“公主,奏折您真的不看了吗?”

绿柚问我。

平时的日子里,少了嬷嬷,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她把糕点端在桌子上。

这段时间的糕点,都是陈启择送来的。

每次的味道和样式都完全不同,听说是民间搜刮来的糕点大师。

可我却每次都似乎能尝出点相似的味道。

只是说不上来,哪里的味道相似。

“看了有什么用处?”

“不看。”

如今这场面,懒政颓靡,可不光是因为个人的原因。

追究到底,不过就是因为权力二字。

饶是我处处管着,这事情经过了我的眼睛,经过了我的手,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裴佑晟那边。

多年来的积威,让这些人都下意识的服从。

尤其是如今先皇驾崩,幼主年少,更是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绿柚还想劝点什么,外边一阵动静。

我眼皮都没抬,就知道是什么事情。

这段时间经常性发生的。

和安。

“和安公主又来了。”

绿柚看完之后,回来抱怨的说:“次次都找您,可这也不是您给安排的啊。”

“若是要找的话,去找皇上得了,干嘛非要找您。”

和安闹腾起来的动静,可是分毫不少。

这次更是好,直接把太后给找来了。

好大一尊佛。

太后被解了禁足,穿的依旧是披金戴银的。

走进来,气势却没原先那么嚣张了。

而是扫了几眼,才轻咳了几下进来。

旁边亲热挽着她的便是和安。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放下手里的笔,看向门口。

把今天送来的药包放在一侧。

这几日,我擅自停了药。

哪怕发作的再厉害,也不肯再吃了。

老御医告诉我了,他不会再给我开烈性的药,烈性的药只能管一时的用处,但是对身体的损伤很大,甚至会短短几年就没了命。

他如今给我开的都是温补的,尽量的抑制体内的蛊虫发作。

可抑制作用却不是很大。

蛊虫依旧还会在身体内作乱,依旧会让我耳朵眼睛都跟着短暂性的失去用处。

在这时候,这种情况是致命的。

于是我擅自停了药物,依旧私下偷着服用原先那烈性的药物。

我对寿命没多少的要求,只是希望至少在这段时间内,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差池。

邢老爷子的尸首还未找到,他的孙子如今都是下落不明,我要时刻提防着他被别人找到。

“这不是今天没多少的事情,突然想起来你们姊妹之间很久都没联系了,哀家便擅作主张的把和安给带来了。”

太后看向和安的时候,眼里带着慈祥。

她对和安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当初陈启择被抱走的时候,她膝下抚养的就只有和安一个。

自然是跟亲生的女儿差不了多少。

和安的视线直接而灼热。

她向来都是精明,半分的亏也不肯吃。

如今这小心思更是清楚。

只不过是想要拿着太后压着我而已。

可惜,找错人了。

“母后,长公主就要出嫁了,真好,摄政王可是百年难遇的男子。”

“若是我也能嫁这样的人的话,只怕睡觉都会笑醒了。”

和安歆羡的说。

太后低头满是慈爱的呵责了几句,“姑娘家的说这样的话,也不害羞。”

“还是年纪大了,心思跑远了,都不想留在母后的身边了。”

这一唱一和的。

我托着腮看着她们。

一句话没接。

和安的话就这么落了空,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却还是对着我甜甜一笑,完全不是上次那逼问的态度了。

这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阿姐,你的婚事快了是不是?”

“现在还没准备缝制东西吗?”

我方才在研究邢老爷子留下来的东西,藏在玉钗里,只有一个“成”字。

再无其他。

而他之前给我留下的东西,似乎也有深意。

只是我想不通。

“不需要我亲自动手。”在听到她说话的时候,我才懒懒的接了一句。

“这边多的是绣娘,东西也都从库房里出,没有什么需要我动手的。”

饶是我清楚大婚前,应当亲手缝制荷包或者是衣袍,但是我也都懒得动手。

我对裴佑晟怀着的那点隐晦的心思,也早就被消磨到平日中了。

立场对立,势均力敌,这样的大婚,定然也是掀的起腥风暴雨的,决计不会安宁。

和安的眼里闪过一些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酸溜溜的说:“阿姐可真是好福气,这若是我的话,早早的就开始缝制了,哪里会指望别的。”

“这婚事可真好,阿姐可是帝都内最幸福的一个了。”

只是这样的话,听着可没半点祝福的意思。

我听的出来她的意思。

从一开始进来到现在,她的话三句不离这些,无非就是想要把话题引到那边去。

我抬眼,似笑非笑的说:“你也是幸福,皇上给你的陪嫁定然也不会少于我,嫁过去也不会差,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妃。”

“不是皇妃的话,也跑不了是王妃,这点不必担心。”

这次求娶的不知道是谁。

可不管是谁,打定的主意就是来这边示好的话,给予的位置是差不了的。

因为这是展现诚意的地方,那边的人不会傻到这件事上犯糊涂的。

“我不!”

和安的情绪瞬间的激动。

眼里似乎闪过几分的愤懑。

说:“我听人说了,他们那边做事粗犷,甚至直接拿着刀割生肉吃,我不去那地方,那么多的公主可选,为什么非我不可?”

她似乎还有更加激烈的话,想要说。

却被太后按住。

第181章 不敢苟同

太后不赞同的看着她。

然后用慈祥的视线看向我,说:“既然人选还没定下来的话,那再商讨也不是不行。”

“长安,这是你的妹妹。”

太后难得语气这么和善的跟我说话。

似乎是忘记之前因为后宫的事情,跟我针锋相对的时候了。

忘性可真大。

“换个也不是不行,又不是指名道姓的非要和安。”

“你瞧,当初你父皇定然也是希望你们姐妹之间的感情好点的,不然也不会起的封号都那么相近。”

和安,长安。

的确是相近。

可父皇当初可没存着这样的心思。

“不要和安的话,那谁更加合适?”

我反问太后,“上边比她年长的,早早的都嫁做人妇了,下边比她年纪小的,玉嫔的女儿,甚至都未及笄,唯一合适的便是和安了。”

“我不!”

和安的情绪顿时的激动。

很抵触这样的婚事。

“母后,我不嫁,我就是不嫁!”

和安的眼圈通红,一直晃着太后的袖子。

“为什么长公主可以随意嫁人,还嫁的那么好?!”我不知道裴佑晟为什么会执着于这个问题。

他再度的问道。

但是我弟弟的眼里却有点红血丝,看着疲惫而倦怠的,一直在看着我。

很可怜,像是被遗弃的动物一样。

罕见的依赖。

自从我一次次的拦着他,甚至划清了界限,刻意的跟他保持距离之后,他就很少像是原先那样时不时的来找我。

可是我却听人说,他一般在外边的台阶上坐到凌晨三点左右,身上沾满了露珠,才回来。

披星戴月的。

“你怀疑是他做的?”

我突然就理解裴佑晟的想法。

这么反常,定然是有点什么问题的。

“嗯,我们回去。”

我不顾裴佑晟的那些兵力,执意要走。

“皇叔,难不成找不到你想要的人,就得一直耗在这边?”

我看着他。

裴佑晟打了个响指,那些人才退开一条路。

不问不吭声,完全都是听着指令来的。

完全的顺从服从,裴佑晟手底下的人,果然是被训练的极其规整。

我要走的时候,一个奴仆被带出来。

“长安,不要动一些没用的心思。”

他是在提醒我。

这人是被我派出去打听邻国事情的人。

也不是刻意的去打听的,当初就没想着选多么专业的人。

现在被发现了,也不是多么的吃惊。

“皇叔怎么就知道这是没用处的呢?”

我跟裴佑晟的距离不算是很远。

抬头看着他。

身高的差距,他不管气势还是本身的身量,都是压我一头。

鼻梁挺拔,眼窝深邃沉黑,似乎所有的优点都汇聚在一起了。

一身简单的衣袍在他的身上,就穿出来了不一样的感觉。

“大婚在即,做什么事情才叫做有意义的?”

我微微的垫脚凑近他。

他微不可见的皱眉,侧了侧头。

我顿住动作,复而笑了笑。

“皇叔,您瞧这婚约有什么用处,您碰都不想碰我,娶我回去难不成就是为了当个摆设?”

“既然如此的话,还不如取消了婚约,你去过你的神仙眷侣的日子,我去找我未来的伴侣。”

“强扭的瓜不甜……”

他开口,接上了后边的话。

“瓜还没扭下来,你怎么就知道甜不甜?”

这问题还真是问住了我。

我疑虑的看着他。

毕竟在我印象中,这个皇叔从来都是人狠话少的,很少会这么来接话的。

尤其是这样的话,听起来还像是废话。

他只是警告我别动没用的心思。

却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我强撑着周旋完了,心脏才稍微的回落。

怎么会不动心思。

这边也许是我唯一可以见到曙光的出路。

我不得不去动心思。

但是要保证在大婚之前,完全的瞒住他。

“即使如此的话,那我哦可是很期待,毕竟难得皇叔肯给我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分。”

我眼睛弯曲的弧度更大。

对着他笑了笑。

我挥手示意让地上那个‘探子’跟我走的时候,还被裴佑晟的人给拦着。

我嘴角的笑容,完全的敛起来。

厉声的说道:“滚。”

可不愧是裴佑晟手下的人。

压根不为所动。

我这长公主做的可真是失败,就连个人都使唤不动。

地上的人依旧跪的笔直,一动不动,像是个难踢的铁板子。

“怎么?”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地上的人,然后又挑眉扫了一眼裴佑晟。

“若是长公主的身份使唤不动你,未来摄政王妃的身份,是不是能让你滚开了?”

地上的人终于是迟疑了几分。

抬头有些不确定的扫了一圈。

却还是没动。

我走到裴佑晟的面前,伸手摸向他的腰间。

他的手才要卡住我的手腕,我干脆踮脚尽量的跟他的眼睛齐平,笑眯眯道。

“既然刚才皇叔都说了,我使唤你的人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何必要规规矩矩的等到那一天呢,是吗?”

“瞧我的鞭子都坏掉了。”我惋惜道:“不然的话倒是可以练练手了。”

“就是不知道哪一日啊,皇叔彻底的厌烦了,还要写和离书,那可真是麻烦。”

我说话的功夫,从他的腰间解下来那一枚玉佩。

代表着他身份的玉佩,一直带在他的身上。

我摘下来的时候,他身边的贴身侍卫甚至脸色都变了,要阻拦。

却被他给拦住。

到最后委委屈屈的把话都憋回去了。

玉佩攥在我手心里,我没旁的想法,只是想要离开这边。

不然继续对峙下去的话,我没几分的把握能把自己的心事藏的严严实实的。

那玉佩拿出来。

也不知道是玉佩起了作用,还是人有了作用。

本来阻拦的人,也都不情不愿的离开。

我甚至在想,这玉佩难不成是谁留下来的,或者是什么纪念性意义的?

不然怎么会被他整天的带着。

那‘探子’也被我带走了,后边的裴佑晟都没拦着。

陈启择一路上都是很安静沉默。

龙袍上都是鲜血,干涸了。

我才准备跟他说话,却听到他说:“阿姐,我一点都不喜欢皇帝这个位置。”

声音不算是很高。

第182章 比较

因为裴佑晟的身量高。

挡的严实。

几乎都看不清楚。

隔着比较远,我甚至都听不清楚那边的说话。

但是隐约的感觉不是很对劲。

“公主。”

绿柚还在愤愤说话的时候。

暗卫那边却来了消息。

这边有树木遮掩,四处也无人,没人发现书上轻飘飘的落下来一个穿着黑衣服的暗卫。

“查到什么了?”

我压抑住声音问道。

更关心的是关于邢老爷子的事情。

邢老爷子已经是捐躯了,可是他的孙子年纪还小,断然不能再让他孙子出现问题了。

那也是邢嫁不唯一的后人了。

我若是眼睁睁的看着邢家的人,拼死拼活的,到最后弄成断子绝孙的话。

那才是真正的丧心病狂。

暗卫把所有的情报都汇报给我之后。

才迟疑的似乎在掂量着说不说。

最后才说:“原本是要封存销毁的,可是却被和安公主给拦住了,很是意外,一时没防备,没想到会被和安公主抢了一部分去。”

所谓要销毁的便是关于邢老爷子行踪的。

不管这些信件里的情报是真是假,这都关乎于邢家的事情。

竟然会被和安给拦住?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哪边拿走这样子消息的?

尤其是最近,我找人盯的很紧,生怕中间出现一个小纰漏的话,一切就都毁掉了。

可千算万算,千防万防的,依旧是没算计到还有一个和安的事情。

毕竟和安看着可不像是有这个胆子的。

为了不嫁到邻国去,倒是想尽了办法。

我听完这些汇报之后,眉心拧的很紧。

径直踏过落叶过去。

等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就会没想象之中的那种旖旎。

无非就是和安主动的凑过去,然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脸色逐渐的开始变色。

她的脖颈被毫不留情的捏着,力道半点不少。

只能惊恐的徒劳的在挥手。

双脚都开始离地了。

若是双脚真的离地了的话,那她只怕是呼吸都是一种奢求。

“赫赫赫赫……”

和安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在看向我的时候更激动,喉咙试图发出声音,但是失败了。

裴佑晟分毫都不顾念旧情。

手下丝毫不留情,甚至觉得厌恶,冷声的说道:“若是再乱动的话,本王可不知道自己的力气到底是多么的大。”

对于所谓的女人,他分毫没感觉。

甚至觉得都差不多。

“公,公主……”

和安一只手掐着她脖颈的那只手,然后另一只手则是不死心的机会挥舞着。

一直在试图发出声音,但是一直发出来的声音都是很低的。

几乎都听不出来她说话的意思。

“皇叔。”

我同样也是厌恶和安,但是不代表着我可以看着和安去死。

她手里还拿着我的东西,怎么会让她那么轻易的去死呢。

裴佑晟的视线冷淡的扫回来,然后松开手。

骤然的失去了钳制的人,才终于有惊无险的质问。

脚一落地的时候,身体像是失去了控制,斜斜的往旁边的座位一坐。

和安的样子很狼狈。

她身体没了支撑,第一时间就没站住。

直接跌倒了。

并且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而是她的出嫁引起了一系列的问题。

和安很是狼狈。

很少见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坐在地上,本来就滑落到肩膀的衣服,被这么一拉扯,更是撕扯的厉害。

乍然看起来的时候,甚至都带着几分的风尘味。

我想要跟和安要那些东西,但是看到其他人之后,才把话给硬是压过去了。

“长公主。”

和安一直捂着脖子,惊魂未定。

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这些到底是什么问题。

“长公主!”

难得和安见到我惊讶并且欢喜一次。

我从和安的脸上,就没找到过这样的情绪。

眼里是真心实意的高兴和狂喜,然后就是无尽的委屈。

眼泪都快出来了。

语气都有几分的昂扬,只是她的嗓子大概是被捏紧了,现在骤然听起来,嗓音里带着一些的沙哑。

“长公主,您管管。”

和安不肯说什么事情,态度都是模棱两可的。

只有那一身的衣服还没穿利索了。

刚才如果不是我恰好看到那一幕的话,甚至都觉得是裴佑晟强迫她才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和安的心眼果然是不少。

我先是往前走了几步,唇角略微的往上扬了一下。

然后说:“宴会马上要开始了,皇叔不过去吗,这次听说皇嫂也是来这边的。”

“哦,不对,以后这皇嫂这称呼可能是用不到了,毕竟只是个平妻。”

我笑了笑。

故意的膈应他。

我甚至他厌恶的是什么,排斥的是什么,我非但不避开,反而是故意的凑过去说道。

可是这次,裴佑晟的脸色却没变化多少。

只是深黑的眸子看着我。

好像能把我埋藏在最深处的东西,都给瞧出来。

就那么透彻。

在裴佑晟打了个响指的时候,我让人把和安往后走了走。

我自己走到前边来,仰头看着裴佑晟,说道:“和安若是说了什么不对的话,还请皇叔包容,毕竟马上就要出嫁了,情绪失控点总是可能的。”

我不知道刚才和安都说了什么,但是看着裴佑晟的脸色,绝对不是好到哪里去的。

只能找了个界限模糊的回答。

暂时的应付裴佑晟。

可是裴佑晟从来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和安站在我伸手,手还攥着我的衣摆,在委屈且不甘心的说。

“说想要嫁过去啊,那么偏远,可偏偏还给我准备了好几车的陪嫁,我不想看,我根本就不想看。”

和安在我旁边嘟囔。

“听说那边的皇子都长相极为丑陋,很少有好看的,我不去,我不想去,谁想要和亲谁去。”

“何况当初也没指定是谁,就算是换一个,又能说些什么?”

和安拉起身上的衣服,遮掩住那洁白的肩膀,愤愤不平的说。

似乎是选择性的失忆了。

忘记了她方才想方设法的在搔首弄姿。

“我看着啊,十三妹就不错。”

她到最后才说出来这样的话。

十三妹?

我甚至都惊愕的看向她,可是她却没分毫的不适应。

第183章 如此忌惮

和安忘记了之前如何,忘记了现在如何,只是记的今天吩咐的任务。

不然的话,也不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十三妹?

简直荒唐。

我甚至都忍不住的说道:“和安,你是疯了吧,十三妹今年才多大。”

她的母妃是宫女,不是多么的显眼,加上受宠的时机不对。

受宠的时候,恰好是在父皇开始荒诞的时候。

身边多的是女人,本就难处头。

而在十三妹出生之后,更是如此。

“你知道十三妹今年多大?”我反问。

只是觉得和安简直就是荒唐。

十三妹现在也就五六岁的年纪。

能懂什么?

把她送过去和亲?

和安还真是想的出来这个馊主意。

开始和安没半点的悔改,而是说:“知道又如何,说不定她就很喜欢呢。”

“不然指望她自己的话,能护住她母妃多久。”

和安这话,甚至让我听了都是比较的震惊。

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从那边来的这些思维。

是天生的,还是因为后期的。

“你想嫁给裴佑晟?”

我微微的弯腰,借着这功夫,在她的耳边说道、

人人都敬畏我这个长公主,无论是面子上也好,还是真实的也罢。初次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人知道了。

可是和安却测过头去,拒绝回答。

可是脸色却着实变化了几分。

刚才仓促,和安只来得及匆匆的说完这几句,说完之后,便是低头捂着自己的脖子,安静的站在一侧。

“皇叔,我若是带走了这……”

但是裴佑晟却不容我把话说完。

他的动作更为迅速。

拿着一枚钗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退下。”

他的嗓音冷淡。

每个字都不算是很高,可是每个字却也是阴气沉沉的。

边上迅速出来几个人,把我身边都给清理了。

动作迅速并且麻利,半分不听我指挥。

绿柚也被带走了,我才恼怒的看着他。

语气也是丝毫不加遮掩的嘲弄。

“有什么话,当面说不出来,还非要把人给清理干净了?”

“难不成是多么私密的事情,才让皇叔这么忌惮外人的存在?”

“松开她!”我看着那几个人推搡绿柚,怒声道。

可裴佑晟的声音却更冷。

“长安,这是什么?”

他问我。

我视线难得转移回来。

瞬间一凉。

那种凉意,从天灵盖下来,骤然的往下逼。

一瞬间,我差点忍不住的伸手去夺过来。

这东西太眼熟了。

眼熟到什么程度?

眼熟到跟我手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我那个是邢老爷子留下来的线索,而这个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但是跟我那个完全一样。

我刚才那一瞬间,差点都忍不住的脱口而出、

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理智还是让我闭嘴。

我狐疑,试探性的说:“这是哪里来的,值得皇叔整天把女人家的东西塞在怀里。”

可裴佑晟的眼里温度更冷。

手指修长干净,下手看着也是温柔,但是掰开的瞬间,却让人毛骨悚然。

玉钗在他手里被掰成两半,有个纸条。

我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忍不住的想要尖叫。

我分明是记着,邢老爷子所说的,就是一个玉钗。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都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了,后背都绷紧了。

随时准备眼前的人问我,邢老爷子指明的方向和说的所谓的号令千军的东西是什么。

可却没想到,他说。

“不想嫁我,所以就想到了其他的李代桃僵的办法?”

他这么问。

我一下子有点懵。

跟我所想的那些问题,根本就不像。

可是也放松不下来,更大的阴郁即跟着而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低低沉沉的。

总是让我不敢放松警惕。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虽然问的的确是有道理。

“替嫁?”

他冷冷的说,手里的纸条我才看清楚了。

上边的字迹很秀气,不是邢老爷子的笔迹,而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女性的字体,比较的婉转。

匆匆的写了几句话。

一是叮嘱可以准备行动了,二是叮嘱这枚钗子要存好了,可以以假乱真,作为威胁。

我才搞清楚了,这枚极其相似的玉钗是什么。

无非就是赝品。

是和安找人打造出来的,只是为了有朝一日用的上的时候,能糊弄一下当做是抗衡的一个把柄。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嫁给邻国的王子?”

裴佑晟反问我。

“还是说本王是让你多么的失望。”

他所有的阴沉都源于此。

我没想到,只是因为这件事情,会惹的他动怒。

“然后呢,你是准备把谁嫁给本王,这女人?”

他一个响指,旁边的人迅速的理解意思。

重新的把张牙舞爪的和安给提过来。

和安的眼里全是惊恐,看向裴佑晟的时候,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痴迷了。

眼圈都是通红。

到现在为止,还不忘记甩锅摆脱自己的责任。

“是长公主说这么做的,我也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这个钗子里还有东西。”

不知道?

还真是会睁眼说瞎话。

这钗子能接触到的人,近几日也就只有和安了。

若不是她动了心思的话,别人不会认为我整日呆在头上的钗子,会是有秘密的拆字,更是不会轻易的去仿造一个赝品。

并且仿造的还几乎一模一样。

的确是动了心思了。

皇宫内的人依旧是人多眼杂。

我身边的钉子也不在少数。

“并且我见过长公主手里的钗……”

“啊!”

我‘掌嘴’两个字没说完,绿柚早就看不惯了,就等这个时候,挣脱开了束缚,直接冲着和安的位置,撸起袖子就是狠狠地两巴掌。

和安被打懵了,嘴巴张着,但是生意发不出来了。

若是让和安继续说下去的话,指不定我所有的事情都会暴露出来。

我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和安现在自身难保,更是不管我的警告。

只是惊慌失措的,迫切的想要活命。

“说什么?”裴佑晟侧头。

和安抓住了机会,还想要说话,却在看到绿柚的时候,迟疑了一下,有些下意识的退缩。

第184章 导火索

和安向来都是跋扈,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

更不要说奴仆了。

如今畏惧绿柚,不过就是畏惧绿柚背后的我。

她怕眼下活成了,但是在我手里却活不长。

因为我的性格,从来都是有仇就报。

裴佑晟是什么人,自然是看清楚了眼前的事情。

只是微微的抬手。

宽大的袖子被风吹起。

上边的图案跟着动起来的时候,更是有种迫人的气势。

他旁边的人瞬间意会。

“谁敢动?”

我厉声的说道。

那几个人的意图明显的就是绿柚。

并且也的确是如此。

“又是这样?”

“还是皇叔觉得这样很管用?”

我看着裴佑晟。

眼下似乎处处都是路子,但是处处都是死路。

左右我体内的蛊虫,也让我活不了多久,我对于生死倒是没什么界限可言。

“不过就是个钗子而已。”

我伸手,拔下后边的钗子。

绿柚的嘴巴张着,似乎是要阻拦。

但是晚了一步。

我把钗子拔下来,本来挽着的头发,也是瞬间的披散下来,垂在肩边。

那钗子跟他手里拿着的钗子很相似。

但是也仅限于样子相似,仔细看来的话,还是有些差距的。

在这一方面上,和安还是走心了。

我刚才一晃眼的时候,甚至都认错了,有些怀疑。

她只见过几面,就能照着模样做出来模型。

也算是有点小聪明。

钗子就躺在我手心里,我主动的拔开。

摊开放在手心上。

里面空荡荡的,是个镂空的,什么都没有。

“皇叔什么时候对女人家的东西这么感兴趣了?”

我反问。

语气平静到没丝毫的波澜。

里面的东西早就被我拿出来了。

藏着的那东西,我怎么会这么招摇的摆在脑袋上。

钗子裴佑晟没接过去。

而是把他手里的钗子在手里把玩了几下。

语气都是带着一股的散漫。

“看来消息也不光全是真的,有点意思。”

“所以,人是你给提前送来的陪嫁,这也是假的?”

他的视线锋锐。

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和安。

果然,和安避开了视线。

这时候安静的倒像是不存在的了。

这婚事,是我躲不过的了。

裴佑晟走了之后,和安就瘫坐在地上了。

宴会还没开始,这边就乱做一团。

原本按照我的计划,和安只需要消沉这一段时间,等着我顺利的出嫁,就会放她出来,给她一个新的身份,然后重新开始。

也好也不好。

至少对于皇宫内的人来说,能换个身份出皇宫自由生活,这也是一种奢求。

却没想到,会被毁坏的这么彻底。

和安在地上喘粗气喘了很久,才敢看着我。

“人人都不想嫁过去,为什么你想?”

“分明你有更大更高的选择权,分明可以嫁给更好的人?”

和安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怨恨掩不住。

她仇恨所有的一切。

好像如今这场面,都是别人害的,而不是她自己。

“那是我的选择,跟你没关系。”我没回答她的问题。

可是她却不是很想要答案,而是完全在说自己的话。

语气都带着一种不满的愤懑。

“出身好,可是真的好,至少能随意的选择自己的人生,甚至可以说不嫁就不嫁,瞧,刚才就差那么一点,就被摄政王知道了。”

“我从来不懂,为什么你可以随意的选择,而我却不能选择未来的驸马,我也是公主啊,也是父皇的孩子啊。”

她后边的声音有些嘶哑。

甚至有些像是竭力之后的声音。

“为什么?”

“这世上从来没有为什么。”

“既然你想的话,那就去参加这宴会。”

我吩咐人给她梳妆打扮。

可是她却没有丝毫的欢愉,而是惊恐的抗拒。

抗拒今晚的这场宴会。

因为今晚的宴会,主场便是邻国的王子。

……

邻国的人,长相更加偏近于中原人。

除了礼仪上的区别,其他地方倒是没多少的区别。

各个都是豪爽。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言笑晏晏的。

原本氛围都是很好。

我坐在帘子后边,只是时不时的看向下边。

这次的意图很清楚。

和安被人带上来的时候,满脸都是抵触和不高兴。

满身张扬亮眼的裙摆,在她的身上,都是格外的违和。

无论和安如何,这婚事却是敲定下来了。

如此顺利,我心里却总是惴惴不安的。

总觉得这么顺利,总是有些不安心。

好在和安的抗拒和抵触,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

另外一侧的裴佑晟,也还是那么从容淡定。

沉稳的坐在那边,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因着有一层冷冷的杀戮的气息围绕着,倒是没几个人敢去触他的眉头。

这次的建立友邦关系,算是顺利的。

谈事宜的时候,根本无需我操心。

前边最困难的事情过去了,后边这些就没那么重要了。

从头到尾,存在感最强的就是裴佑晟了,哪怕他的话少之再少。

可是邻国那些人说话的时候,却总是下意识的去看向他那边。

坐在最上边的陈启择。

一直神情萎蔫。

似乎抬不起来精神。

这段时间的身体更是差劲了。

我查过他所有的东西,除了他最近带进来的人被保护的严实,我查不到,其他的都没异常。

那么有异常有问题的就是他才带来的那些人的身上。

“我不!”

就在一切准备敲定的时候,和安尖锐的喊了一句。

挥手的时候,桌子上的酒杯和果盘,全都砸在地上了。

和安起身,声音更是拔高了,“我不嫁!”

“我才不要嫁给这样的人,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去过那种封化的茹毛饮血的日子,我不去,我是公主,凭什么要嫁给这种人!”

她毫不顾忌的大喊大叫。

整个气氛霎时变化。

本来还满脸笑意的邻国的人,现在都拔刀对峙。

脸色也是阴沉的难看。

尤其是王子身边的那个侍卫,脸上的刀疤横亘了半张脸,凶狠的瞪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不好招惹。

可和安的声音更加的尖锐。

“谁要嫁就嫁,我死都不会嫁给这个病秧子的!”

这一句话,才是真正的***。

第185章 那就是你了

“这就是贵国的诚意?”

疤痕大汉声音沉如洪钟,手里的弯刀垂在地上。

光是那刀,就半人身那么高。

气势不可小觑。

邻国来的王子的确是比传闻中的更加的病弱。

看着脸色苍白,身体也很是单薄。

时不时的掩住嘴咳嗽几下。

不知道是舟车劳顿还是因为本身的身体不好。

跟打听来的消息不一样。

也怨不得和安会反抗。

只是这反抗的后果,却足够的严重了。

和安还要大喊大叫的,被人塞住了嘴巴,给按在原地了。

只呜呜呜的发出声音,但是却说不出来我完整的话了。

但是光是脸上那样子,就能清楚,她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刚才还比较融合的气氛,现在变成了拔刀相对。

“这种待客之道,还真是带着贵国的特色。”

那病怏怏的王子说话。

声音都不算是很高。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还咳嗽了几下。

隐约的我似乎是看到他擦拭的手帕上带着刺眼的红色。

像是鲜血。

我听说邻国那边皇室的竞争很严重,却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程度。

就连正儿八经的储君,都会身体糟糕到这程度。

但是他身边的疤痕却中气十足。

“既然这样的话,就不要怪我不客气。”疤痕手里的刀抬起来,又重重地落下。

他眼前的桌子被劈成了两半。

这边一阵尖叫的声音。

和安的尖叫声最大。

也是最惊恐的一个。

好像这刀子是对准了她的脖子来的。

不过也的确是差不多如此的。

因为那疤痕拿起刀子的时候,还阴狠的看向了和安那边。

“不,不是我,不是我要嫁,是她!”

和安随手就抓了个人推出去。

抓出去的赫然就是十三公主。

十三妹还年幼。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水汪汪的,稚嫩无助的被推出去,踉跄了几下,差点撞到那刀子上。

嘴巴一瘪,眼泪就唰的出来了。

无助茫然的四处环顾。

在看向我这边的时候,才委屈的伸开手臂。

弱弱的叫了一句:“阿姐。”

我原本还不算是愤怒。

但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火气才蹭的上来了。

我原以为和安之前是为了赌气才那么说,却没想到她真的能下的去手。

可那疤痕却不管不顾的。

火气上来了,哪里还管三七二十一的。

手里的刀冲着十三妹就过去。

十三妹甚至躲闪都没有,只是委屈巴巴的看着我。

小胳膊小腿的还踉跄了几下,径直的往我这边走。

刀子马上就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我手里的鞭子甚至都来不及抽出来。

几个杯子直直的砸过去。

其中一个恰好砸在刀身上。

那些杯子都碎在了地上。

是从陈启择那边砸出来的。

“不经别人的允许,就能随意杀人?”

陈启择双手撑着起来。

在别人的眼里看着也许很简单。

可我的角度却看的清楚。

光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他似乎就很艰难。

手背上青筋暴起。

跟我一样的伤口上,外翻,看着比我当初的样子更加的狰狞。

手臂上没有多少的肉,都是骨头。

他的眼皮甚至都抬不起来,若不是宽大的龙袍遮掩住的话,只怕他的身体还不如邻国王子的身体好。

那疤痕的刀转了个方向,直直的冲着陈启择过去。

那么沉的大刀,在他的手里却像是孩童的玩具,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还带着轻蔑的笑。

“若是说规矩的话,首先贵国得有足够的诚意才能行。”

我手里的鞭子抽出去。

穿过帘子。

堪堪的卷在刀身上。

拦住了几分力道,可是鞭子却被削断了。

“好了。”

邻国王子开口。

那继续要逼近的弯刀,才终于的停下来。

疤痕显然不是很满意,但还是顺从的站在一侧,垂头。

又是一阵咳嗽。

那邻国的王子直接看向帘子那边。

声音不算高,也没感情波动,似乎只是一个躯壳说话,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

“听闻长公主的才能不输男子,容貌昳丽,那我便斗胆求娶长公主,愿以三个城池作为聘礼。”

这突然的转变,让所有的人都惊住了。

甚至他身边的疤痕都失声说:“王爷!不可!”

可那王子不过抬抬手,阻拦住了他说话。

我原本走弯路要做的事情,却没想到会鬼使神差的变成这样。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那我若是不允呢?”

裴佑晟的嗓音冷淡。

这边的宴会,完全成为了战场。

地上乌遭的一片。

两边的人马也都是在这边随时预备着开战。

原本的和亲,硬是变成了如今的场面。

裴佑晟的视线不曾看向我。

但是他说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心脏突的跳动了一下。

手攥紧了,背部依旧绷紧坐直了。

那一瞬,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

远嫁过去,不过就是为了赌一把而已。

我也说不准,到底这做法行不行,能不能找到邢老爷子留下的线索,能不能找到解除蛊虫的办法。

国不可一日无君主。

若是继续拖延下去的话,在父皇驾崩之后,我便是要亲手送走我这弟弟。

而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

“哦,对了。”

“我似乎是听闻,长公主似乎是有了婚约。”

邻国王子突然笑了,看着没丝毫的杀伤力。

整张脸长得也是平淡无奇的,普通到如果换上了平民的衣服,根本认不出来。

说话也是慢里斯条的,好像只是一个很平常的事情,而不是有了圣旨后的婚约。

“原本不想夺人所好的,但是眼前看来,能值三个城池的,似乎只有长公主殿下了。”

“而这个……”

他的视线扫过和安的时候,眼里明显带着一丝的厌恶。

剩下的话,没说完。

十三妹已经踉跄的爬上去了,掀开帘子,哭着扑到我怀里来。

奶声奶气的叫道:“阿姐。”

我手指微微的僵硬,弯腰把她抱起来。

所有的姊妹们,我除了陈启择这个弟弟都不亲近。

但是十三妹的生母却在上次逼宫的时候被刺死了,我只是伸手遮住十三妹的眼睛,她便是一直潜意识的依赖我。

第186章 一触即发

“我不嫁,我不嫁给病秧子!”

哪怕和安被按在原地了,可还是失声的尖叫。

整个人都很茫然的坐在椅子上,使劲的在摇头。

像是得了失心疯。

一口一个病秧子。

旁边的疤痕又重新的攥紧了刀。

似乎只是在等着一声令下,然后刀子直接就把那碍眼的头给剁下来。

“把她的嘴巴给堵严实了!”

“堵不住的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我咬牙吩咐旁边的人。

刚才那几个奴仆,不是很敢堵,直接导致她又说出来这样的话。

无疑是让本来的气氛更加的糟糕了几分。

这次的奴仆,的确是比方才的用力了。

嘴巴给堵的严严实实的。

和安的眼睛瞪得很大,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呜咽的厉害。

梗着脖子不服气的在椅子上动来动去的。

“病秧子?”

那邻国的王子突然笑了,“贵国的称呼和礼数倒是有点意思。”

“不管是作为赔偿还是本来的求娶,我都以最大的诚意,来求娶长公主。”

邻国的王子声音不算是很高。

但是周围的人却听的很清楚。

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直接了当的说出来目的。

“若是要赔罪的话,杀了她便是了,她出言冒犯你的,来找我阿姐做什么?”

陈启择起身说。

很随意的指了指和安的位置。

和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若是现在把她的嘴巴松开的话,只怕各种污秽骂人的话都会跟着出来了。

可是邻国王子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不去理会。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扫过裴佑晟的位置。

说道:“我来时就听闻王妃似乎身上是有点恶疾,恰巧的是,我这边恰好还有个能解百病的药丸。”

“若是能医治好了王妃,那也算是积德。这药丸本来是预备做我最后的保障的,毕竟谁也说不准日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对不对。”

“尤其是这样子的药,世上仅有这么一个,那老神医出事去了,没留下分毫关于这个的记录,也算是可惜。”

这话里的惋惜,都是听的格外的清楚。

他现在这是在摆出来条件。

饶是这算达成我的目的。

我知道邻国那边的确是有一些独特的药方,指不定就能找到关于这个蛊虫的记载。

可是我主动的想方设法的嫁过去,跟现在被当成交换物品,可不是一个概念。

并且,这样的感觉,让人超级不舒服!

“嫁不嫁的,难不成不应该经过我的同意?”

我说。

在陈启择皱眉怒了之前,我率先说道。

我知道若是我出什么事情的话,陈启择定然会控制不住情绪。

那时候,只怕是情况更加的糟糕。

“长公主若是想的话,别说是十里红妆了,哪怕是二十里,我照旧给的起,长公主意下如何?”

“阿姐。”

陈启择叫了我一声。

怀里的十三妹也是在死死的抓住我的衣服,浑身在颤抖。

小小的肉团子身体,软绵绵的,仰头乌黑的眼珠里都是蒙着一层的水雾。

“不要答应。”

十三妹还什么都不懂,懵懂的状态,却奶声奶气的在说话。

我心下微微的一暖。

轻轻的拍了拍她。

气氛有些僵滞了。

这边的对峙也是很厉害了。

疤痕一直在伺机准备着杀人。

眼神都是凶神恶煞的,哪怕如今他的主子准备求娶我,可是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却也是极其的凶恶。

像是恨不得当众就解决掉我。

“能医治百病的药丸?”

裴佑晟突然笑了。

那邻国王子回头对着他笑了笑,“对,是如此。”

“我早就听闻摄政王战神的名头,如今看来,的确也是气势了得,原本这就是来亲上加亲的,何必要弄得很僵硬。”

“若是摄政王需要的话,这药,我定然会双手奉上。”

他的条件很诱人。

我甚至都不怀疑,裴佑晟会同意。

毕竟顾玟岚在他的心里,地位可是非同一般的。

一直都是死路一条,顾玟岚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快要不行了的时候,恰好有人雪中送炭。

怎么会不同意。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正好解决了忧愁的问题。

我心里一凉。

“听起来倒是不错,钦王的消息倒是灵通,甚至连我需要这东西都听来了。”

裴佑晟的嗓音沉凉,说话不急不慢的。

而邻国王子却只是在笑。

“朕不允!没有朕的国玺允许的,谁敢同意?”

陈启择很生气。

挡在我前边。

我准备说话的时候,他却拦住我。

“阿姐,我能办妥的,我已经不是原先的小孩子了。”

他的脸色苍白,几乎不见血色,原先一直颓靡虚无的眼里,这次却格外的执着。

我嘴巴微微的张了一下。

最后叹了口气,没说话。

这国家这烂摊子,早晚都是需要他接手的。

如今这样子,多少的也是有我的一些责任。

“朕不允!”

陈启择再度的说。

可是邻国的王子,却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似乎从来不把这样的话放在心上。

看样子,他早就打听过一切,知道这话语权在于谁。

也是知道找谁才是最有用处的。

所以他的重心,大半部分都是放在裴佑晟的身上的。

除了有耐心跟裴佑晟说话,旁边的人都几乎就是个陪衬。

因此在陈启择怒声的说完这些话,表明白了立场之后,邻国王子依旧是当做没听到。

继续询问一样的在问裴佑晟的意见。

“王爷觉得如何?”

这态度足够的明确。

刚才比较紧张的氛围,现在完全是变成了一触即发。

陈启择的亲兵都站出来了。

手里拿着武器,完全的防御和进攻的样子。

邻国那边自然是不甘示弱。

疤痕大喝一声,然后那些精兵也迅速的拿出武器。

两边对峙起来。

“这就是贵国来做客的礼仪?强买强卖?”我说。

拳头捏紧了,情绪才堪堪的压抑住。

可邻国王子笑的依旧无害和温和,让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看起来似乎都多了点颜色。

“既然这是贵国的待客之道,那便不怪我们用同样的方式来对待,毕竟礼尚往来,这是公认的道理。”

第187章 矛盾

这话说的振振有词的,倒是让我这边准备好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好一个“礼尚往来”。

“王爷意下如何?”

他的关注点依旧是在裴佑晟的身上。

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能看的出来足够的尊敬。

他的尊敬可不是口头说说的,而是真正的敬佩。

因此,对着裴佑晟说话的时候,跟对其他的人不一样。

带着更多的耐心和询问。

这才是真正的询问。

可是裴佑晟也笑了笑。

他的笑声跟邻国王子可不同。

这样的笑声是低低沉沉的,从喉咙里蔓延出来的。

带着很多让人捉摸不透的意思。

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来有任何的情绪,而是说:“若是真的需要的话,你觉得我会通过交换的手段来拿到?”

“况且,你觉得我需要这个东西,钦王?”

裴佑晟的声音不高不低的。

他从来都是卓然的。

似乎是生来骨子里就带着这样的气势,从未见过他给任何人低过头。

气势不算是迫人,但是这话的意思却很清楚。

我千算万算,唯独没想到,他竟然会拒绝。

邻国王子既然这么说了,那药定然不会是作假的。

那么名贵的能够起死回生的药,他竟然不要?

邻国王子不解。

问:“听闻摄政王的真爱并不是眼前的长公主,那为何呢,难道是真心的要娶为平妻?”

他不解的问题,直接的问了出来。

“真心,平妻?”

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裴佑晟笑的声音更大了。

只是这笑声里带着几分的嘲弄。

甚至我都听的出来。

“不是吗?”

“那是因为什么?”

邻国王子不懂。

他身边的疤痕几乎是怒了。

手里的弯刀举起来,重重的落下。

本来就很重的刀身,砸到了地上。

刀尖没入了地面里。

有四分之一的刀身都插在了其中。

可见这杀伤力到底是多么的大,而这边的战斗力又是多么的强。

“本王平生最厌恶的是被威胁。”

裴佑晟启唇说道。

每个字都沉冷的,比任何的武器都更要的摄人。

他的嗓音低浓。

所有人中,唯独他是最清闲的。

坐在那边,还端起茶杯,拿着杯盖浮走了上边的茶叶,对着邻国王子那边遥遥示意,然后慢里斯条的喝了一口。

好像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普通的事情而已。

疤痕气的在喘粗气。

看不惯这样的姿态,咬牙切齿的说道:“主子,这样的还留着干什么,既然是不同意的话,那就都杀了。”

“杀了之后吞并了这边不就得了吗,何必跟这帮人叽叽歪歪的浪费时间。”

疤痕说话更加的直接。

并且脾气也不是很好。

疤痕说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他说完之后,他们那边的精兵就开始行动了。

全都严严实实的挡起来,然后随时准备开始血洗帝都。

这哪里是来讲和的,这分明是来开战的。

有个受了惊吓的奴仆,慌乱的手脚并用的准备爬走了。

却是被当做第一个活靶子。

被一刀给刺死了。

刀身贯穿了他的身体,甚至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彻底的没了声息。

我心脏陡然的一僵,手只来得及抬起,盖住了十三妹的眼睛。

十三妹小小的身体窝在我的怀里,除了小声的喘息,一动都不敢动。

“怎么?”

裴佑晟突然是笑了。

然后打了个响指。

他的人更是迅速精锐。

手起刀落,邻国那边先是被斩了三个。

那刀子都是削铁如泥,更不要说去杀个人了。

邻国王子从刚才的散漫和随意,才变成了现在的一本正经的。

在疤痕动怒,准备开战的时候,咳嗽了几声,按住了疤痕准备动手的手。

挥手让他的人都散开了。

这边才算是告一段落。

只是战争算是暂时的消停了,其他的事情却没有完。

别看这邻国王子的身体像是病秧子,可是这脑子却转的比谁都快。

刚才的场面没找回来,现在自然是要找回点场子来,心里才舒服些。

邻国王子的身体好像是不堪负重。

重新的坐下来。

看向上边。

似乎后知后觉的才记起来,这边还有国君。

“皇上的身体似乎是很不好,我这次前来还带来了我们那边最为出色的御医,是神医的关门弟子,医术也是了得。”

“若是皇上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问诊。”

“这病症看着可是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瞧瞧我这脑子,最近可真是不够用的。”

半真半假的感慨。

可是视线却不算是多么的单纯,直接的看向陈启择,似乎是带着几分的探究和打量。

“不需要。”

被陈启择拒绝了之后,他也不觉得尴尬。

招手让他那边的人提前上场。

一个女人穿着大红色的衣裙,裹住了胸部,长长的裙摆翩跹。

手里拿着的却是长刀。

刀子是开过锋的,手腕反转,这女子的手腕力气也是很大。

没挥舞摆出来的刀,都带着一股的杀戮的气息。

邻国王子似乎是很欣赏,看着中间说:“这本来是刚才就应该上来的节目,被耽搁了,不过也不要紧,缓和一些气氛还是有必要的。”

舞蹈愈加的锋锐,而刀子也是锋芒毕露。

直接的旋转着刺向我这边。

好在绿柚给我准备的鞭子一直握在我手心里。

我侧过身去,一只手抱着十三妹,一只手则是拿着鞭子狠狠地抽过去。

鞭子卷住了她的刀身,让她刺过来的动作也跟着迟缓了几分。

最终被打落。

“这是何意?”我问。

邻国王子笑的还是温和,慢声细语的说道:“长公主息怒,这不过就是个开胃菜而已,阿香没有恶意,只是想要跟长公主您一起切磋武艺。”

他一直说没别的意思,这种近似于刺杀的事情,就被草草的遮掩过去了。

阿香可不是多么服气。

一直瘪着嘴,到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拱手下去。

在她走到邻国王子那边的时候,我手里的鞭子狠狠地抽过去。

力道很大,狠狠地抽到桌面上,把他桌面上的东西,都给抽到了地上去,一片狼藉。

第188章 做好筹谋

阿香更是不甘示弱。

刚才还是比较短的刀子。

现在一转身的时候,抽出来刀比刚才更长。

说话带着独特的方言,咬文嚼字的。

似乎不屑。

“原来这边也不过就是如此,当初一直听闻长公主巾帼胸怀,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就是虚传过大而已。”

“也是小女人的姿态,倒是我冒失了。”

虽然话说的客气。

但是她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客气。

每个动作,手腕反转的时候,刀子都冲着我直接刺过来。

这架势可不像是简单的开玩笑。

更像是直接来取我命的。

“阿香,算了。”

邻国王子嘴角弯曲的弧度没变,不轻不重的说了这么一句。

阿香依旧是不服气的说:“听闻长公主最擅长的就是鞭子,本以为今天能够切磋一下,却没想到会……”

“啊!”

她手里的刀子被我打翻了。

与此同时,绿柚在我旁边低声的尖叫了一下,“公主!”

我从旁边的侍卫手里夺走一把刀。

狠狠扬手过去。

在她没防备的时候,她手里的刀被打落在地上。

“盛情难却,若是想看的话,也不是不可。”

我灿然一笑,笑容要多灿烂就有多灿烂。

手里的刀子也丝毫不含糊。

刀锋直逼邻国王子。

在差点刺过去的时候,我松手,刀子被扔出去。

啪嗒落地。

这场宴会从好的开端,到现在糟糕的局面。

都是始料未及的。

当天晚上,和安就开始发高烧了,似乎是被惊吓住了。

嘴里还一直不停地说着胡话。

我坐在床边,看着她。

刚才十三妹也让人带去睡觉了。

睡觉之前肉滚滚的身体还在颤抖。

是真的被吓到了。

别说是她了,这整个皇宫内的气氛都是惨淡淡的。

一天的功夫,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样样都不让人舒心。

“不,不要,我不要嫁人!”

和安被梦魇住了,手在不停地挥舞,一个劲的在重复。

紧紧的闭着眼睛,脸上全是惊恐的表情。

这次是真的被吓的够呛了。

“和安这孩子从未经历过什么事情,做错了什么,长安你也担待着点,她不想嫁过去,毕竟那边也着实算不上是好事情。”

太后进来之后,坐在我身边,许久才说。

最近她的禁足被撤掉了。

虽然本性难改,但是比较起来之前,还是多了几分的小心。

至少,现在不会什么话都往外说了,好歹还学会了几分的掂量。

这是在跟我商量。

“可她要是不肯嫁的话,谁会嫁?”

我反问。

哪怕宫内还有一个适婚年龄的公主的话,我也不会动念头到和安的身上来。

好端端的事情,能够让她搅和成了恩怨情仇的问题,这可真是本事。

“不是她去的话,难不成我毛遂自荐,亲自的去顶替她的身份?”

我反问的话,最后没得到解答。

太后的脸色着实不好看了。

尤其是被刺了这么一句,看着更是难受。

事情按照我料想的最糟糕的情况发展的。

但是却也不是完全的按照轨迹来的。

这场婚事,还没开始,现在就会算是告吹了。

我在跟太后说话的时候,床上昏迷的人,还在嗯哼了几下。

声音都是沙哑的压抑都变形的那种。

“不,求求你,我不嫁人,我不想嫁人。”

兜兜转的,到最后还是成为现在的样子。

太后一直不肯走,视线看向病床上。

手还怜惜的拍打了几下。

她甚至对和安比对亲生的还要好。

我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裴佑晟。

很多时候,我不得不敬佩裴佑晟。

这若是他不在的话,这场战役早晚会打起来的。

如今有了他在中间周旋,根本无需过多的操心。

路子被拦住。

我本来就很差劲的情绪,现在更是到达了一种阴谋和烦躁。

“怎么?难不成摄政王又有了新的办法?”

我下意识的浑身的刺全部的竖起来,看着眼前的人。

然后不等他说话,忍不住的嗤笑。

“瞧我这个记忆,我差点还忘记了。”

“若是真的论起来的话,我还算是有几分的用处的,至少还能当做是个药引子,是不是?”

我笑了笑。

但是眼前人的脸色依旧没变化。

没瞧出来多少的情绪,只是觉得整张脸都是格外的沉冷。

“王爷瞧出来具体的办法了,那边怎么说,是要拿我去换,还是说直接用我的命来换?”

我讥讽的问道:“可不要说这个没用处了,费劲了老大的力气,难不成会说放弃就放弃?”

我怎么会同意。

“跟我回去。”

裴佑晟的声音很冷。

我手下意识的抽出来,反应比较激烈的厉声说道:“松开我!”

但是他的手却没松开。

依旧是保持刚才的样子。

我甚至都一度觉得他是不是失声了,还是压根就不怎么会说话。

话少的可怜,只是每句话都是带着更加寒冷的气息而来的。

“我不想回去,并且回哪里去,这边才是我的家,我还能去哪里?”

我仰头讥讽的反问。

突然之间,觉得几分的心寒,然后似乎凉风都嗖嗖的进来了。

再次之前,我就听来一个消息。

裴佑晟不动我,不是良心发现,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不喜欢有来破坏他们思绪的习俗的。

“你瞧不出来,皇上这身上的蛊虫?”

裴佑晟的薄唇张启,说。

一个字一个字的,听的都是格外的清楚。

我哪里会不知道,我甚至找人查过。

却没查出来原因。

却没想到裴佑晟知道。

一瞬的震惊之后,也就坦然了。

有多少事情裴佑晟不知道呢,他的眼线遍布,多的是知道途径的消息。

并且只要是有想要做的事情,几乎是百分百的能做成。

“我不知道,皇叔只怕是担忧过重,才会觉得什么东西都有蛊虫。”

“若是说起来蛊虫的事情,我就是想要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要是想要杀了我的话,只是抬抬手指的功夫。”

“可你在图什么?”

我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做的是什么。

唯独知道了一个消息。

-裴佑晟所有的做的事情,所有的功夫都不是一时兴起。

而是早就做好了筹谋的了。

第189章 绝了后路

到最后我跟他的意见都是相左。

“有时候,我真想就这么了结算了,即如了你的意,也了我的心愿。”

“长安,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说。

可就算是敢,前提也是我拉着顾玟岚一起去死才甘心。

说是自怨自艾也好,说是不大度也好。

我始终不能原谅顾玟岚。

就算是陈这国姓下的人都对不住她的话,她照旧也没做出来什么好事情。

反而是让人徒生厌恶。

“若是真有那一天的话。”裴佑晟说:“那我一定会亲手送你弟弟一起陪你上路。”

这是在威胁。

我丝毫不怕他的威胁。

抬眼跟他对视。

这话题不了了之。

不知道是那宴会上的事情招惹的,还是我的那番话惹出来的事情。

他的防范更加的严。

光是我感觉出来的,就多了一倍的人,时时刻刻的在我身边。

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可是不舒服。

和安自从清醒开始,就一直处于绝食的状态。

说什么也不吃也不喝的,完全就是想要这样逼死自己,或者是来逼我。

我去的时候,她还是坐在窗户那边,什么也不做,极其的安静。

太后也找过几次。

但是一旦我拿出陈启择日后的局面来说话的时候,她就安静下来,什么都不说了。

毕竟,现实就是现实。

更改不了的。

邻国那边终于也是退让了一步,同意继续之前的婚约。

和安死死的咬着嘴唇,回头看着我。

头发很长并未梳理,满是愤懑和怨恨。

深深的怨恨。

“为什么是我不是你?”

“你是长安,我是和安,只是差着一个字,只是差着点年龄,为什么么我就是你的附属品?”

“我分明是在太后的身边长大的,而你呢,你什么都不是,为什么皇上亲近你,不亲近我?”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完了。

她才终于肯喘口气,苍白的脸上闪过不正常的红晕。

情绪看着很激动。

“我不嫁,我不想嫁,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为什么就选中了我?!”

她眼里都是疯狂,也带着不解,看着我。

“若是有那么多为什么的话,就没有现在的你我了。”

“准备准备出嫁吧。”

可和安却锐着嗓子说道:“装什么,你不是也不想嫁人吗,你根本就不喜欢摄政王,你就是对你那个左相念念不忘!”

话没说完的时候,和安就兀自的开始哈哈大笑。

似乎这样的发现,让她的心情变得莫名的奇妙起来。

似乎看着眼前的人吃亏,她的心情就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是这样的话,我听过不止一次,比这样更加难听的我甚至都听过,就不要说这些了。

“那就不费你操心了,若我是你的话,现在就多找点适应性的东西,而不是这个。”

我回头冷淡的说道。

然后再她花容失色的脸上,看出来几分的紧张和不安。

大概是消化了好一会儿,和安的声音更加的尖锐,“不,我不要嫁!”

声嘶力竭的。

可是却没任何的用处。

才几日,邻国的人就要走了。

顺便迎走和安。

虽然还不是正式的举办形式,但是也同样是声势浩大的十里红妆来迎走的。

在仪式准备开始的时候。

一直靠在椅子上的陈启择似乎是有所感知。

看向我,眉宇之间有些不安。

“阿姐?”

他似乎是为了确认一下,再度的叫道:“阿姐?”

可是这一次,眼皮却抬不起来了。

整个人萎蔫。

手弯曲,死死的攥着椅子,但是却没起来。

不甘不愿的陷入昏睡中。

一直到昏睡的时候,他的眉头还是紧紧的皱着的。

我提前给他下药了,不然的话,今天这注定是完不成的。

邢老爷子的消息有了,的确是从那边传来的。

最后邢老爷子经过的地方,也有这边。

我需要去。

巧的是,今天同样也是左相爷结婚的日子。

声势浩大。

果然是达成了人人皆知的局面。

我换上了嫁衣,旁边坐着的和安,这是头一次起死回生。

一直在用那种狂热的眼神看着我。

脸上全是欣喜和狂热。

终于嫁出去的人不是她了。

“说出去的话……”

我声音拖长了。

但是不需要刻意的去提醒。

她便是主动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哪怕是我死了,也照旧是撬不开我的嘴巴的,我是绝对不会说的,阿姐,你就放心吧。”

若非是这样的局面,她很少会心甘情愿的去叫我一声‘阿姐’。

“阿姐,若是你想这边了,随时可以回来的,其实邻国王子也算是不错的。”

我一个淡淡的视线扫过去,她就死死的捂住嘴巴,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安静的像是个鹌鹑一样的蹲在角落处。

但是那炽热的眼神依旧在看着我。

像是恨不得现在就把我打包送出去。

这样才是真正的没了后顾之忧。

今天才是真正的热闹。

两个婚嫁、

还都是一样的热闹。

“公主,真的要到这一步吗?”

绿柚眼眶有些红,可还是站在我这边。

她跟我一同出嫁。

哪怕不赞同。

“不然该如何呢,我还能撑住多久,就这个身体?”

我垂眼看着手腕。

手腕上的伤口已然变化。

蛊虫果然是发生了一些难以控制的情况。

我耗不了多久,倒是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找到解决的办法,好让陈启择摆脱这样的生活,重新开始。

现在不是明君没关系,若是解除了一切的忧患的话,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可以恢复明君的时候了。

我不是傻了,他的反常自然是看在眼里。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办法来试图帮助我,试图摆脱一切的情况。

只是这样的方法,半点的推力都没有,甚至还起了反作用。

婚礼开始。

盖上盖头,谁也看不到是谁。

和安一直都是捂着嘴巴,躲在一边。

迎接走的是我。

外边吹锣打鼓的,很是热闹。

我坐在轿子上,摇摇晃晃的,恍惚的第一反应不是绪景阳的婚礼,而是——若裴佑晟知道了这事情,会什么反应?

大概会被气笑了,还是会勃然大怒?

第190章 被误会

我扯下来盖头。

轿子一晃一晃的。

帘子的角被掀起的时候,我看到外边都是入目的红色。

双喜临门。

自然是满街的红色。

喜气洋洋的。

轿子有些颠簸。

我完全不用担忧别的。

绿柚早就易容了,跟在后边了。

饶是她不赞同,可是我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她还是跟在我身边。

本来只有一点颠簸的轿子。

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紧跟着就是乱成一片的声音。

还有尖叫的动静。

我眉心跳动的厉害,果然还是出了点问题。

下意识的,我想掀开帘子出去,一探究竟。

可是最后,也只是手臂抬起,最后放下。

以不变应万变。

我攥紧了衣摆,竖着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

除了尖叫的声音,就剩下兵器交撞的动静。

帘子被掀开。

风骤然的从外边涌进来。

我的视线全都遮掩在盖头下边了,看不清楚样子,只是看到一双靴。

上边的花纹繁复,似乎要挣脱开腾跃而上。

我心脏骤然的一停。

然后又开始猛然的颤。

身体不受控制的想要起来,想要掀开看看。

到最后也不过是捏紧了衣摆,绷紧了身体坐在这边,规规矩矩的,学着大家闺秀的样子。

试图蒙混过关。

毕竟我跟和安的身材差不了多少,还盖着厚重的婚服,更是不可能看出来什么倪端。

我在赌。

我赌他不会掀开。

赌他不会怀疑。

大婚前都是准备的好好的。

和安更是难得配合的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更是不会去告密了。

除非她是真的脑子坏掉了。

我自信所有的计划万无一失的,想到这边,心里更是有底气了几分。

一直没动静。

从帘子被掀开开始。

就没了后续的动静了。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我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他已经走了?

按耐不住的想要掀开看看。

这是一场难熬的煎熬。

越是安静,我心脏越是扑通的厉害。

突然,一道反射的光芒。

他手里垂着的刀拿起来,刀尖挑开我的盖头。

那刀锋甚至是有意的,在挑起来之后,还刻意的在我脸颊停留,然后划过去。

冰冷的触感,让我下意识的侧头避开。

就听到浓沉的笑声。

“替嫁的事情都敢做了,我还真当你不怕死呢。”

冷冷淡淡的嘲弄。

任何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像是带着一层的寒冰而来的。

冷气逼人,锋芒毕露。

几乎同时,我抬头看向眼前弯腰的人。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跟皇叔你什么关系?”

我甚至都没看清楚眼前的人,就下意识的说道。

他脸上嘲弄的情绪更重了。

似笑非笑的说道:“长安,你是早料定我会来?怎么会第一时间就是这样的反应?”

“其他的事情没看出来,在这替嫁上,你倒是胆子肥了。”

语气很轻淡。

但是每个字拆开来听,都很重很重的砸下来。

无异于威胁。

越是动怒,他脸上的情绪越是平静。

尤其是这一次,脸上几乎是面无表情的。

光是听这语气,就足够的知道,他现在不好招惹。

“放肆,谁敢……”

邻国那边的护队侍卫,不等看清楚,就拔剑过来,高声的喊道。

裴佑晟的头都没回。

手里的刀往后一刺。

那人就应声而倒。

话都没喊完。

就没了声息了。

这几乎也是个信号。

外边几乎是同时开始了混战。

只是真正论起来的话,谁能赶得上裴佑晟带出来的人。

并且毫无悬念,那几个试图来阻拦的人,都被刺死了。

死样各有不同,但是同样的让人看着胆战心惊、毛骨悚然的。

“除了皇叔能有这么大的权利,谁还敢拦着这边,这不就好猜了吗。”

我越是紧张,脸上的笑容越是灿烂。

只怕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我有这个不怕死的胆量,敢次次跟他对着干。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轿子里面本来就比较的逼仄。

他的高昂的身体进不来。

只是弯腰看着我。

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我跟他更是拥挤。

小小的地方塞满了我们两个。

似乎这种感觉过于的亲密。

鼻尖都是他身上的熟悉的味道。

但是今天罕见的带了点中药的味道。

很苦涩。

是我最讨厌的味道。

如果不是之前我经常喝药的话,也不会这么敏锐的就发现这个问题。

精神恍惚了一下,我又重新的看向眼前的人。

我的精神紧绷的厉害,脑子里想好了无数的话,准备在他说完之后,硬气的怼回去。

却没想到,他没问其他的问题,而是更深一层的嘲弄说。

“你就那么喜欢他,以至于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完成婚礼?”

这问话,一下子把我问懵了。

我甚至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只是抬头看着他,有些怔松。

大概沉默的时间很长,在他的眼里像是默认一样。

他脸上的讥讽更浓,甚至还多了几分的凉薄和冷意。

冷冰冰的,浑身的冷气都像是要实质化了,尖锐的刺来。

“现在你满意了,他的迎娶也被堵在路上了。”

那薄唇上下张启了几分,说出来的话,比冰渣子还冷。

这话说完了,我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刚才那些话的意思。

所谓的那个‘他’,指的是绪景阳。

他今天也是大婚。

裴佑晟这是以为,我用情至深,放不开,所以才会走极端,用这样的方式来完成跟绪景阳的婚礼。

这样的思维,简直就是有病!

可不等我说话,他冰冷的手就捏着我下巴,左右摆弄了几下。

我的脑袋也跟着他的手左右转了几下。

他的声音很冷。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痴情种子,为了他,你就这么不顾一切?甚至连你弟弟都不管了?”

语气阴戾。

捏着我下巴的手也是骤然的紧了。

他的下一句是——

“甚至为了他,连本王的婚礼都敢逃了?”

气氛顿时比刚才还要冷沉,下巴被捏的生疼,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咬紧牙关,本来想要解释的,却被这一连串的话给逼出来了恼火,干脆闭紧嘴巴,一句话不肯说,任凭他误会。

第191章 事变

果然,我这不配合的态度,更是激怒了他。

他眉头皱着,嘴唇抿紧的弧度都是格外的冷厉的。

伸手把我头上的头冠给摘下来,本来费劲了力气挽好的头发,现在全部披散而下。

衣服也差点被他拽下来。

我伸手攥着领口,警惕的看着他。

可是他的笑容更是大。

完美矜贵的五官,现在带着这样的笑容,看起来阴恻恻的。

无端的让我后背起来了一层的汗水。

我攥着领口,躲无可躲。

本来习惯性的要去摸腰间的皮鞭。

但是他的手比我更快。

手探向我腰间,比我更快一步,把鞭子给扔出去了。

这下子,我身边可是没半点可以防御的东西了。

“为了他守身如玉?”

“本王就那么让你觉得恶心?”

我甚至不知道哪一点戳到他的怒火了。

他笑起来的动静,让我后背绷紧,半点的警惕都不敢放下。

“长安。”

我的下巴被捏的快要失去知觉了。

泪眼模糊的,看到他弯腰。

他的气息瞬间的包裹,让我躲无可躲。

嘴唇上突然的一下刺痛。

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侧头呜咽,可却敌不过他的力气。

狭小的空间内,我被完全的逼到了边角,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身上这气息,分分钟的裹着我,像是在寸寸的侵蚀,让我的清明都有些恍惚。

唇内的空气被如数的侵略而光。

在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的唇才撤离,我恍惚的似乎听到他的叹息,“长安。”

长安,长安。

我甚至都快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了。

“回去。”

他松开我,却吝惜于说话,只简单的说了两个字。

把我拉出去。

外边我才看的清楚。

全都是尸体,大多数死了的都是邻国的人。

轿夫全都跑干净了,这边从喜气洋洋的,变成了死气沉沉的。

我看的浑身发冷,从那些活着的,死了的人中,去找绿柚的影子。

绿柚还没找到,身边人的气压反而是更低。

他还以为我在找绪景阳。

冷嘲道:“不用看了,左相爷的大婚也被毁了,这不正好如你所愿?”

我下意识的舔嘴唇,唇上突然的刺痛。

让我才意识到,刚才被他咬破了。

果然,哒哒的马蹄声。

绪景阳穿着大婚的喜气的衣服,面无表情的来了。

若不是身上那亮眼的衣服,我倒是以为,这不是在大婚,这是在上战场。

我身上也是刺眼的红色,绪景阳也是。

这么看来,的确是应了几分裴佑晟说的,用另外一种方式大婚。

倒是有些新奇。

我脑子乱七八糟的闪过这些,但是对于这差不多配套的衣服,没什么实质性的感觉。

大概那些所谓的青梅竹马的情谊,很早就被消磨干净了。

所以才会在这时候做到内心毫无波澜。

可是我身上的衣服却是被扯下来。

扯的力气很大,甚至还听到了撕裂的声音。

冷风不等侵蚀到我身上来,我身上被裹上了大衣。

是裴佑晟的。

这动作快到行云流水的。

没半点拖延。

他似笑非笑的垂眼看着我,又似乎是带着几分的冷笑看向白马上的绪景阳。

然后漫不经心的抬手,重重的揩拭了几下我的嘴唇。

让本来就火辣辣的嘴唇,现在更是火辣辣的疼了。

“若是没别的事情,那臣就先回去了。”

绪景阳这话,不是对着我说的。

他从头到尾的甚至都没看我一眼。

似乎看我一眼,都像是病毒传播一样。

“嗯。”

裴佑晟的嗓音冷淡。

白马重新的马蹄哒哒哒的,绪景阳红衣被风吹起,看着干净利索,也潇洒。

潇洒到不问我半句,也不看我半分。

对我是真的恨惨了。

偏偏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恨我。

“无论如何,这都是我的婚礼,皇叔。”

我咬重了语气说道。

满地的残骸,还有浓重的血腥味道。

逼的我心里的火气腾起,完全就是怒向胆边生的样子。

梗着脖子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

“你的婚礼?”他还是笑了。

只是这样的笑声没温度,异于常人。

然后锋锐漆黑的视线看向我,比任何的刀锋都更要的寒冷。

“你真当本王是死的?”

“若是本王不允的话,长安你看谁敢娶你?”

这话里全是威胁的浓沉。

既然都是到了这局面了,我更是无所顾忌。

“既然皇叔你不爱我的话,何必要娶我?”

我拿出有史以来最张扬最倨傲的姿态看着他。

可实则后背上出了一层汗水。

鼻尖除了血腥味,就是他身上的气息。

混合着在冲击。

“谁说嫁娶一定是因为爱的?”

他说。

我仰头,嘲弄的弯着唇角,说:“我还当皇叔是爱上我了呢,不然为什么每次会救我于水火之中,都是在最恰好的时候出现?”

后边的话我没说出来——而每次在给我希望的时候,又狠狠地把我推下去,推到更加无尽的深渊里去。

次次都是如此。

时间久了,我甚至都琢磨不出来,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他做这些事情,又是因为什么?

似乎一切,都只能隔着一层来自己猜测。

他看着我,深浓的眼里反射着我的缩影。

我浑身都紧张起来,在等待一个答案。

等待一个我疑惑了很久,最后终于忍不住爆发想要质问的答案。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是要说话。

但是一支箭却猛然的刺破了空气,冲着吧这边刺过来。

我手腕被狠狠地一抓。

整个身体不失使唤的被拽向另外一边,才堪堪的避开。

那一支箭,几乎是擦着我的脸颊过去的。

有那么一瞬,我甚至都能感觉的出来那一支箭带起来的风,都是极其锋锐的,不光是刺破了空气,甚至要刺穿我的脸。

气势汹汹,昂然而来。

对面一阵怒喝,兵马都是聚集来了。

是邻国的兵马。

邻国王子来的时候,我让人打听过,兵马不过寥寥。

为了表达诚意,只带了少数的兵马。

可却没想到,到了现在的时候,且带来了如此多的兵马,整齐划一的站在这边,随时准备开战的样子。

气氛紧张。

第192章 谈条件

“摄政王这是何意?”

邻国王子也到了,开口问。

脸色依旧是苍白,但是可此刻脸上的笑容却是消失的一干二净的。

他旁边的疤痕更甚。

那道盘旋在脸上的疤痕,看着极其的恐怖。

现在沉下来的样子,更是看着凶神恶煞。

那疤痕在旁边附和,声音粗哑并且冷,“贵国是真狂妄自大,说好的大婚,半点诚意都没有,如今突然反悔,这是准备开战?”

两边的兵马都是准备好了。

只要是有半点风吹草动的。

这边就会迅速的开战了。

都在等待这个时机。

“我向来不做言而无信的事情。”

这样的场合下,裴佑晟说话也是极其的平静。

似乎压根就没看到这场面。

没看到眼前这紧张的氛围。

只开口继续说:“钦王,这大婚只能推迟,新娘都不对,何必要继续?”

可是邻国王子却没很多吃惊的表情。

他依旧是风度翩翩的样子,只是孱弱的身体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气势都削减了几分。

活生生的像是那种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的病秧子。

也怨不得邻国那边的皇上愿意派他来。

只怕是都觉得这样的病秧子活不长。

但是谁能想到,看着这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却有这样的本事,能提前的号召这样的精兵。

作为最后的抵抗和底牌。

“那又如何,当初我诚心求娶的也恰好就是长公主,如今这不正好如愿?”

似乎根本看不到裴佑晟的表情。

邻国王子还是继续不畏惧的说。

脸上标志性的笑容,重新的摆上。

单纯的这么看来,只是觉得他丝毫的没有攻击性。

可那身后的千军万马和他身边的疤痕,却硬生生的毁掉了这样的感觉。

这种组合看起来,更是让人觉得心寒。

若是这一切都是钦王提前安排好的,邻国不知道的话,那这才是真正的让人胆战心寒的人。

能瞒得过一切的人,伪装出来一副没多少攻击性的样子,实则是有足够的精兵的人,这才是城府很深,需要警惕的人。

“若是婚成的话,定然会对两国有更好的帮助,这岂不是真正的亲上加亲?”

“况且,我能承诺,日后府内也只会有长公主一人,我此生都不会纳妾续娶。”

说这种承诺的时候,钦王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弧度。

似乎极其的自信这个事情。

笃定了这个婚事会成。

但是他却忘记了,对于裴佑晟来说,这国家的安危跟他可是没几分的关系。

那钦王依旧是在缓缓的放出条件来。

每个条件都是极其的诱人。

足够的看出来他是用心了。

能在来之前就把每个人调查的清清楚楚的,才会做到今天的这种对症下药。

“那治疗百病的药,我到时候也定然会双手奉上。”

这才是最诱人的地方。

谁不想要这样的一个药。

尤其是对于如今的裴佑晟来说。

这可是治疗顾玟岚的一个机会。

那蛊虫来的奇怪,并且路子不清,尤其是难以根除,根本就找不到适合的办法。

如今这药丸的出现,几乎就是在对症下药了。

“松开我!”

我咬紧牙关说道。

手腕被他捏的很紧。

无论怎么拽都是拽不开的,我如今整个人都是被禁锢在了原地。

“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嫁过去?”

裴佑晟的嗓音更冷。

语气都带着一股的冷寒。

这边的谈判必然是失败的。

裴佑晟嗓音冷淡,说:“新娘哪有临时更换的,难不成这婚姻大事在钦王的眼里,只是玩笑?”

邻国王子唇角的笑容,微微的停滞了几分。

然后又重新的扬起。

失去了血色的嘴唇,抿了起来,“那倒不是。”

他微微的抬手,才拦住疤痕准备冲动拿起刀的举动。

但是这边的气氛,也没见多少的缓和。

还是那么紧张,还是那么一触即发。

邻国王子的语气,似乎是带着几分的惋惜,说道:“那既然如此,就是谈不妥的意思了?摄政王是铁定了心要拦着了?”

“松开我!”

我迫不及待的要挣脱开,不是想要着急嫁过去,而是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虽然只是看到一半,但是不妨碍我心脏紧紧揪起来。

但是裴佑晟却不松手。

仿若是没听到我说话。

只是冷淡的视线扫过我,像是在无声的警告,让我安静点。

可这时候,能安静到什么程度?

“这是我的大婚,这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事情,跟你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我恼怒的说道。

那种不好的预感,一层层的交叠而上。

到最后终于是爆发出来了。

也的确是这样。

邻国王子似乎丝毫不畏惧。

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对着旁边的疤痕示意了一下。

旁边的疤痕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似乎是终于解脱了,省的被这种规矩给束缚。

那些一直等着的精兵,也几乎是在瞬间,就举起手里的刀剑,随时做好的迎战的准备。

道路两边,还是那些满满的刺眼的红色。

格外的喜庆,可是这场面,却谈不上多么和谐。

让这满目的红色,看着都是格外的嘲讽。

大婚,大婚。

这可是真正的难以忘记的大婚。

只怕是让我这辈子都不会轻易的忘记了。

这局势紧张。

只怕多说一句话的话,这战争就马上开始了。

“很可惜呢,我还是觉得今天大婚是个好时候。”

钦王惋惜的说。

然后他的手放下的时候,后边的人就捆着一个人带上来了。

陈启择。

我本来应该呆在宫内的弟弟。

就算是邻国有足够的本事的话,也不会重重的突破防御,从皇宫内直接绑架皇上出来,这简直就是荒谬。

“阿姐。”

陈启择对着我笑了笑,丝毫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

似乎这不是绑架,而是普通的出来游玩而已。

我从他的脸上,都没找出来任何的情绪。

平静的似乎早就接受了自己被绑架的这个事实。

“你怎么会?”我失声问道。

刚才不好的预感,现在几乎是爆发式的喷涌而出。

第193章 威胁

关于这一次的事情,我布置了很久。

甚至做了多方面的规划。

就是为了提防会出现意外的事情。

却没想到,出现的这些意外,都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中。

谁会想到,会发展到这个样子。

皇上都敢公然的绑架。

就是为了谈条件?

“这婚事成不成,还是要看长公主的,若是选择的好的话,皇上也会很高兴的。”

钦王说道。

关于这个婚事,他从来不死心。

不然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长公主意下如何,听说长公主跟贵国的皇上,姐弟情分很深,若是真的能强强联合的话,对于未来都是有极大的帮助的。”

邻国王子咳嗽了几下说。

咳嗽完了之后,他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好像仅剩不多的血丝,都是被他刚才给咳嗽没了。

疤痕都有些不赞同的说道:“钦王,咱们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吗,这皇上不是在这边吗。”

疤痕抬起下巴,指向另外一侧。

赫然就是帮着陈启择的那一侧。

这场面下,所有的人脸色都变的不好看。

唯独陈启择似乎是很疲惫,也似乎是困倦的没睡醒。

没有半点的尖叫,也没有挣脱去寻求出路。

只是那黑漆漆的眼睛在看着我,甚至在我看过去的时候,还弯了一下眉眼。

弯曲的瞬间,看着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之前他的故作成熟,甚一力承担起来这边的事情的时候,我总是下意识的忽略掉了他的年龄。

也甚至都记不起来了,什么时候跟我后边的那个小屁孩,变成了如今这能顶起来半边天的人。

“王爷?”

来的人跪地上汇报。

这边的局面可不算是好。

若是刚才的话,还有几分能胜的打算。

但是我弟弟还在他们的手里,这一国之君的重量可是不轻。

这局面就有些失控了。

两边人马对峙,步步紧逼,谁也不肯退让。

完全就是要准备擦出战争的火花来。

“围起来!”裴佑晟下令。

我伸手抓着他的手臂,仰头震惊的看着他。

“你是疯了吗?”

“围攻?你可是要想清楚了,陈启择还在那边,我弟弟还在那边,你是真的疯了吗。若是按照你说的那么做的话,他们会杀了他。”

“真的会杀了他!”

但是不管我说什么,这边都不停我的,他们只服从与裴佑晟的命令。

“阿姐。”

陈启择被拽下去的时候,笑容还是不减少。

今天这笑容,似乎是原来的好几倍之多。

在被粗鲁的拽下去的时候,我才终于忍不住厉声的说道:“谁敢动他?”

“钦王可真是好大的野心,今天就算是如您所愿,可后续呢,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日日夜夜跟你作伴,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反问。

但是钦王的脸上,还是没露出多少的情绪。

这样的问题,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的。

“不会,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所以大婚可以继续。”

这满地的狼藉,大婚还要继续?

裴佑晟还要拉着我手腕的时候,我狠下心来,狠狠地抽出来。

手腕上有些疼,像是刚才拉扯的时候被拉扯破了的一样。

“阿姐!”

陈启择那边的声音都抬高了几分。

又叫我一次。

他就被绑在高高的楼台上。

后边两个侍卫拉拽着他,提防着他从这边掉下去。

站着的位置也是极其高危险的地方。

光是这么看,我心脏就没收回来过,一直卡在喉咙里,七上八下的。

“没关系的阿姐,我的意见可以不用参考的。”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陈启择隔着很高的地方,在跟我遥遥相望。

也就只有这样的时刻,我才能感觉的出来真正的天人之别,似乎是接受不了。

那边邻国王子正在不停地逼近。

我手死死的攥着裴佑晟的胳膊,声音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救救他啊,难不成你真的想要看着他去死?”

“那你不救人可以,我要嫁过去,这是我自己的大婚,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情。”

我再度的说道。

但是裴佑晟的脸色更是冷淡。

我狠狠地挣脱开,提着红到灿烂刺眼的裙摆,往那边走。

但是却听到身后的人开口。

“围攻。”

仅仅是两个字。

气氛却天差地别。

刚才还只是在临界限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但是现在却不同。

裴佑晟的主动进攻,像是发起了某种信号。

所有的谈判失败,归结为零。

邻国王子的脸色也在瞬间难看下来。

刚才他还是胸有成竹的样子,优哉悠哉的等着一个答案。

可是转眼之间,就成为了这样的局面。

我弟弟更是被逼上墙头。

那位置也是极其的高危。

只要是彻底的崩盘了,我丝毫不怀疑,邻国王子会直接的让人把他给推下去。

混战眼看要开始了。

邻国王子脸色难看的说:“你是真的想好了要做到这一步?”

“撕破脸皮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带下来!”

然后回头对着身边的人吩咐。

本来被逼到墙头的陈启择重新的被带下来。

就带到了离我不远的地方。

可却是我接触不到的地方。

因为我弟弟的身边是邻国的人。

若是有点异常的话,只怕那刀剑就会毫不犹豫的刺到他的身上来。

可就算是如此,陈启择依旧是没有害怕。

还是跟原先那样,看着我,那双眼里似乎带着无数的话。

但是他的嘴唇动了动,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对着我做了个口型——

阿姐,你不要怕。

我还能怕什么。

我最怕的事情都在我眼前了。

可裴佑晟的人,却没停止。

没有摄政王的下令,那些人只是执行命令。

在战场上像是真正的杀人武器,没有感情没有停歇,在不停地收割生命。

不过是一会的功夫,地上都是鲜血,尸体也都是横了一地。

看着都是触目惊心的。

邻国王子大概没想到会这样,脸色顿时难看,怒声的说道:“裴佑晟,你是真的要准备走到这一步?”

“信不信我把你们的皇帝也给杀了?”

第194章 后怕

“钦王!”

我恼怒的喊道。

这时候,哪里有控制情绪这个说法。

偏偏我被箍住。

根本过不去。

钦王是真的被逼到边缘了。

刀架在陈启择的脖子上,我毫不怀疑,下一秒,这刀子就会落下。

脑袋和脖子就会分家。

“你如是真敢的话,你觉得你还能活着从这边走出去?”

我身体不能动,但是说话却没人能管。

我看着那边,厉声的喊道。

手心早就被掐破了,但是压根没时间去管。

眼前这一幕幕的,让我精神都是格外的绷紧。

我半点都不敢放松,更是不敢眨眼。

生怕一眨眼,眼前就会变成我最不想看到的噩梦。

当初两次逼宫时候,死在我眼前的人都不少了。

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但是偏偏我没法做些什么。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相继死在我面前。

若……

若是……

我不敢去想剩下的事情。

脑子里的不好的念头,像是疯狂一样的蔓延。

并且很强烈。

“你说话啊,刚才不还是说话的吗,现在怎么不说了?”

“你又对我没感觉,非要娶我不可?你图什么,裴佑晟?”

我的神经已经绷成了一条线。

如果再多来点刺激的话,那根线就会彻底的绷断了。

“你说啊?”

我不敢看向那边。

只是伸手死死的拽着裴佑晟的衣服,喉咙里有些绝望和恐惧在翻涌。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感觉到仇恨之外的情绪了。

可却没想到,依旧会害怕。

害怕我这弟弟,会死于刀下。

不光是因为父皇的嘱托。

若只是因为父皇的嘱托的话,我何必那么尽心尽力的。

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事呢!

“你说话啊!”

我声音可能因为太过于尖锐,甚至有些变了调了。

那边的钦王似乎还嫌不够。

那副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如今在我看来,格外的膈应。

“长公主。”

钦王的身体比较赢弱,声音轻缓的说:“这也不是不可商量的。”

“原本这是大喜的日子,却没想到闹出这一茬,可这次我是诚心来议和并且联手的,如此这样,回去也不好交代。”

饶是气氛这么紧张的情况下,钦王说话依旧是不急不慢的。

光是听这语气,都能听的出来。

这根本不是诚心想要继续,这是要准备谈条件。

“说话啊,求你。”

我声音在喉咙里滚了好几圈,才很低很低的说道。

眼睛瞪得很大,下巴也是抬起的很高,生怕被那边看出来问题。

也只有这样,才能把眼泪重新逼回去。

裴佑晟垂眼看着我。

“长安。”

他终于开口。

嗓音只是一贯的沙哑沉沉,“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这不能解决的话,什么能解决?”我忍不住的质问。

话都不敢说多。

话说多了,眼泪就会忍不住的掉下来。

这一刻,我甚至想要和孩童一样,蹲在一个角落里,嚎啕大哭,也想要找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但是不能。

“你是想要和当初杀了我舅舅一样,让我亲眼看着如何杀死我弟弟的吗?”

“你是想要杀尽我身边所有的人,才甘心吗,皇叔?”

我咬紧牙关,眼眶酸涩,眼泪盘旋着,硬是没掉下来。

但是现在的样子,绝对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你冷静点。”

裴佑晟的声音比刚才重了。

“你冷静的去想想,如果只是临时起意的话,那皇宫内防备重重,他是怎么才能把皇上给弄出来的?”

“长安,你想清楚了!”

他语气重重的落下。

没任何的温度。

像是凛冽的冷风吹过,硬是刮下我身上的一块肉来,让我清醒下来。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如实才发现这个事情的话,钦王顶多会暴怒,也不会说这么完美的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完全是在逼迫着讲条件。

其实,终归到底,不过就是政治阴谋。

为了所谓的条件而已。

这样的认知,没有丝毫缓解我心里的情绪。

反而是让我的心再度的沉了沉。

“你想要什么?”

我声音很沙哑了。

问钦王。

没了刚才的气势,也不敢看向陈启择那边。

饶是陈启择的心态一直很好,甚至笑着看着我,像是宽慰。

但是这丝毫都宽慰不到我。

我往前走了几步的时候,裴佑晟的手还是箍住我手腕,我回头看着他。

“你要拦着我吗?”

“你若是想拦着我的话,那就先把他完好无损的带回来,若是不能的话,就松开我,不要让我恨你。”

我最后还是挣脱开他的手了。

往前走。

那边钦王微微的点头,像是某种许可。

陈启择也被带下来了。

只是那边的防备丝毫不减。

这架势,像是出现了任何的风吹草动的话,就会落下刀子,直接斩首。

“不知道钦王如何才能算作是弥补?”

我问。

钦王似乎一直在等这种话。

说:“紧邻的城池不错,若是能归并到我国的话,倒是也能成为一种防御。”

这个条件还尚可。

不过就是城池而已,当初蛮夷的时候,也不是没丢过城池。

可是这种话却没完成,钦王的声音不急不慢的,继续说道。

这不像是谈判了,而是清清楚楚的摆出来他的条件,明明白白的。

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并且啊。”

钦王的目光看向裴佑晟那边,似乎有深意。

不过的确也是有深意。

“我希望能从你们这边借点精兵,最近事态紧张,总是要未雨绸缪的。”

在我咬牙准备怒声说话之前。

钦王似乎是看出来我的怒火了。

继续补充的说道:“长公主不必担心,既然你嫁来的话,之前的承诺还是有效的,你将会是唯一一个站在我身边,于我一起享受这盛世繁华的人。”

“这些精兵也不过就是借用,用完之后依旧是你的。”

这种条件听着很是诱人。

若不是在这种场合下的话,也许我真的会考虑几分。

但是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

无论如何,我的心神都难以安定。

“不。”

陈启择说话。

他喉结动了动。

刀锋本来就离着他很近,这样一说话,锋锐的刀锋直接划破了他的脖子,

有很小的小血珠冒出来了。

“阿姐,我不要。”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还是看着我说。

比较起来钦王,他的身体也没好到哪里去。

手腕更加的细,露出来的伤口也是更加的显眼。

这么长时间,我变了不少,他也是。

但是唯独不变的是,他那双眼睛。

还是那么的黑透。

似乎从未沾染过尘埃和污浊。

“精兵借完了,满满的疆土也就没了,最后什么都没了,何必呢,只是一条命而已,别人的命,跟我的有什么区别?”

“阿姐,我不想活了。”

陈启择很平静地说。

他眼角带起的笑意,却让我后背都寒的发毛。

这不是一时冲动说的话,而更像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来的决定。

他丝毫没眷恋。

似乎早早的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就等着这一刻。

冒出来这个念头的时候,我甚至都被自己给吓了一跳。

“胡说什么!”

我下意识的抵触这些东西。

回头看向裴佑晟。

眼里带着哀求。

我很少去求人,更是从来不会向他低头。

当初父皇驾崩的时候,我见识了裴佑晟狠辣无情的手段,都死咬着牙齿没求饶半分。

后来更是。

但是现在不行。

若是赌输了,我就会亲手的送走我弟弟。

这世上最后一个全心全意粘着我的人了。

“你还多的是时间,你不是喜欢充盈后宫吗,等着回去的时候,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亲自给你找不好吗?”

我都没察觉到,我的声音带着几分的颤抖。

我甚至都有些害怕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刻意的厉声说道。

也不知道这样的话,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一直紧紧的跟着我。

让我眉心眼皮都在跟着颤,让我手指掐着,眼睛都不敢眨半分。

生怕一眨眼,眼前这些事情就全变了。

生怕再看到的,就是我这辈子的噩梦。

“不要。”

我冲着他摇摇头,“我会有办法的。”

喉咙干涸的说不出来话,每个字都是那么费劲的卡在喉咙里。

平时话多的不行,但是到这个时候,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甚至隐约的有些后怕。

“想好了吗?”

我弟弟只是离着我一段距离,就被按住了。

跟我中间大概相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那么近,也是那么远。

“我有办法,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收回来,不然的话,若是你真出事的话,你母后我可是不管,我恨她都来不及。”

我怒意的压低声音说。

在威胁他。

可是他却只是笑了笑,“母后人其实不错,只是犯糊涂,阿姐,我之前还觉得,你是真的讨厌我,可瞧现在,也不是那么如此对吧?”

我极其讨厌这样的谈话。

听着像是最后的道别一样。

“若是这些条件答应了,你肯放人?”

我看向钦王。

直接干脆的说,半点都不想兜圈子了。

“那是自然。”

钦王微微的颔首,看向裴佑晟那边,“只是委屈摄政王了,分点兵权,借用一下。”

第195章 谈崩了

公然去要兵权,除了钦王之外,目前还没人敢这么做。

气氛愈加紧张。

钦王这完全就是狮子大开口。

“借兵权?”

我听到这话的时候,甚至以为自己还没清醒。

听到的东西都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这次邻国来所谓的联姻,也只怕就是个幌子。

议和是假,扩大版图是真。

现在的吃相都是极其的难看的。

就差直接说吞并这个国家了。

“长公主说笑了。”

钦王没有急着否认,而是说:“这也不是强迫的,只不过都是自己的选择而已,长公主若是觉得不可的话,那可以否认这个合作。”

“只是……”

邻国那边得寸进尺。

好不容易擒到了王,所有的架势都是招呼着来。

比较起来最开始的愤怒,我清醒的多了。

“既然要要说诚意的话,这就是诚意?”

我厉声的说道:“若这是诚意的话,那礼尚往来的,是不是也该轮着我们这边这么做,不然也对不起你们这般的热情。”

刀还是架在陈启择的脖子上。

紧紧的贴着他的皮肤。

若是稍微不注意的话,这刀子猛然的落下,脑袋和脖子就该分家了。

那钦王却摇摇头,有些惋惜的说道。

“在别人的地盘上,好歹是留下点保身的手段。”

“公平的交易很简单,只要肯点头,也不是不可商量。”

钦王说。

然后视线落在我身上,说道。

但是光听这样的语气,就知道绝非是好话。

我提着裙摆过去。

想要离着我弟弟近点,再近点。

饶是没想出来任何的办法,也没权衡好这样是不是正确的,也只是按照心里的想法过去。

没任何的念头,只是想要离着他近一点,确保他万无一失就行。

我一身红色的嫁衣,在这个时候,看着格外的刺眼。

周围都是尸体,地上都是比我身上还要嫣红的颜色,血流成河。

充满了杀戮和血腥的颜色。

“长安。”

一直未曾说话的裴佑晟,终于是开口。

声音很沉。

似乎是从喉咙里面滚出来的。

浓浓沙哑。

“怎么?”

我顿了顿脚步,回头看着他。

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心脏微微一颤,高扬起笑容,说道:“皇叔可千万别说娶我之类的话,若是真想娶的话,何必等到现在,并且这算是什么?”

我逼着自己从幻想中走出来。

逼着自己认清楚现实,像是把一把把的刀子,都戳在自己的心窝口上。

他这次没拦着我,只是浑身的气息都是很冷的。

那种冷的像是实质化的刀子,让我都有些胆战心寒。

“钦王不过就是不满意条件,若是我亲自嫁过去,自带城池嫁妆,这样的条件,可还满意?”

我走过去。

路过陈启择的时候,脚步微微的顿了顿,但是硬是没看向他那边。

而是看着单薄的站在那边的钦王。

钦王的五官都是平淡无奇的,没有很出彩的地方。

我提着裙摆,步步走过去的时候,在一点点的把手腕处藏着的刀子往外挪动。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用这一招的。

眼看着我要都那边的时候,突然之间兵变。

情势也是在瞬间就变化。

钦王身边的那个疤痕,不等吩咐,就拿出大刀来。

“谁敢动?”那疤痕声音很冷,怒喊的说道。

手里的大刀挥舞了几圈,重新的插在了地上。

陷入地面有一块。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不是简单的警告。

这完全就是抱着撕破脸的念头,来维持最后这点平衡。

疤痕喊了之后,才重新的攥着刀子,站在一侧。

若不是刚才他那大刀子,在空中漩了几圈的话,我甚至认为,这个本身就是用来震慑的。

“先放下。”

钦王的话说的不咸不淡的,根本没听出来任何的斥责。

顶多也就可以说,这是他的意愿下做出来的事情。

“钦王的野心倒是不小。”

裴佑晟那抿着的薄唇,终于是带上了笑容。

他从来都是不可忽视的。

不然的话,方才第一时间,钦王先询问裴佑晟的意见,而不是坐在上边的我和我弟弟,两个华美的红盒子。

“有野心是好事,只是能拿不拿地走,倒是另外的说法了。”

裴佑晟说。

他后边的人不知道从哪边弄来的石墩子。

裴佑晟掀起衣摆,丝毫不顾忌的坐下。

手指微微的抬起,打了个响指。

他身后顿时出现了一个个,甚至一队队的精兵。

各个都是精心筛选出来的。

是裴佑晟训练出来的。

神出鬼没的,跟裴佑晟这个人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i就会出现,也是格外的突兀。

加上刚才的兵力,这些可不是个小数目。

两边这么一对比,优劣才表现的更加的清楚。‘

刚才钦王还比较耐心的说话。

可是现在,脸色顿时的就难看下来。

甚至面子上的平和,都是懒得去伪装。

而是皮笑肉不笑的说:“摄政王这是何意,谈崩了吗?”

光是裴佑晟背后的精兵,就足够的碾压一切了。

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创下来一个个传奇,打下来每一寸的疆土,都是因为他们。

让人听了就闻风丧胆。

邻国的这边有裴佑晟在,我倒是不用担心。

唯独担心的就是我弟弟的情况。

不哭不闹不害怕,甚至没任何的情绪波动,这才是不正常的表现。

哪怕君王应该稳大局,不应该露出过多的情绪引起恐慌,可是他的脸上着实太过于平静了。

更像是看破了红尘那样,比那些专门诵经的师傅都还要心如止水。

“阿姐,如果实在没选择的话,可以选择我。”

“你瞧我都这样了,留下有什么用处,只是延缓几年照旧是去了。”

他似乎是看透了一切,还冲着我伸出来手腕。

那手腕又是瘦了一圈。

似乎每天都在不停地消瘦。

身体也是格外的单薄,整张脸上除了刚才露出来的笑容,从头至尾我就没看出来别的情绪。

“闭嘴。”

我听的心烦意乱的,咬着牙,低声的怒喝。

“我这样都是活得好好的,怎么到你就活不成了呢,你若是敢死的话,你母后我便让人扔到深山老林里去。”

“既然皇帝都没了,还留着一个稀奇古怪脾气的太后有什么用处。”

我故作冷漠,把声音强行的冷了下来。

但是却也就对一枚任何的用处。

他似乎是想要跟我说什么,我微微的侧头,他却没说话,苍白的脸上,难得浮现出来几分的狡黠。

“我不告诉你阿姐,哪怕是入土了,也不会说出来,不过,可真好。”

稀奇古怪的,他说了这么一句。

我甚至都分不清楚原因。

我的威胁没任何的用处。

他知道我不会这么做,才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等着这次回去了,你身边那些女人,我都会毫不客气的清理出去。”

刀子没从陈启择的脖子上拿走。

紧紧的贴着皮肉,稍微往下靠一点,就会刺破。

我这算是迁怒了。

本来一切都是按照轨迹来的,可什么时候,就彻底的偏离了轨迹了呢?

我想了很久,到最后,问题也只能归结在那些女人的身上。

自从选秀之前进来的那些女人开始,之后断断续续的,陈启择从外边挑选人进宫,直接跨过了选秀的环节。

规矩不规矩是一方面,而自此之后,他的身体开始迅速的下降,然后颓靡到这种样子,都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清理不出去了呢。”

陈启择在听到为这话的时候,还看向我,说。

然后又说。

“阿姐,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父皇没有为了我强迫你去猪仔板摄政王府的话,现在你会不会早就把嫁给了将军府那边。”

“那样算不算是好的?”

他眼里有几分的茫然。

似乎陷入某种沉思。

对于脖子上的刀,丝毫的都不上心。

好像根本没杀伤力一样。

但是我距离近,清楚的看到他脖子上的小伤口。

但是我距离近,清楚的看到他脖子上的小伤口。

“还不快松开!”

我想了无数的办法都不可行,干脆反其道而行,直接了当的怒喝道。

“这若是天子真的出了人命的话,别说是你们了,就算是你们的国家,拼尽所有,越是照收缴无误。”

疤痕黑着脸说。

手里的刀,重重的杵到地上去。

地面似乎也是跟着颤了几颤。

别说是别人了,光是他们自己本国的人,在看到疤痕的样子的时候,都是不自觉的避开视线,似乎是有些畏惧。

也像是有些害怕一样。

我想了无数的办法都不可行,干脆反其道而行,直接了当的怒喝道。

“这若是天子真的出了人命的话,别说是你们了,就算是你们的国家,拼尽所有,越是照收缴无误。”

疤痕黑着脸说。

手里的刀,重重的杵到地上去。

地面似乎也是跟着颤了几颤。

别说是别人了,光是他们自己本国的人,在看到疤痕的样子的时候,都是不自觉的避开视线,似乎是有些畏惧。

也像是有些害怕一样。

这疤痕身上的煞气太重了,这种杀戮带着满满的血腥的浓重味道,毒辣并且豪不理智。

跟裴佑晟是完全相反的感觉。

第196章 对不起了

钦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求和。

他要的就是吞并。

“裴佑晟!”

我尖锐的叫道。

可他那边的人反应的更快。

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两边就开始交战。

胜负难分。

我耳边,身边,全都是杀戮。

陈启择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身边没有任何趁手的工具,却还是踉跄的过去。

“阿姐!”

陈启择的眼睛瞪大了,苍白的脸上难得浮现出来了惊恐和不安。

“快避开!后边!”

可这高昂的声音,却解决不了什么。

一支箭刺到我手臂上。

擦着过去。

可却留下火辣辣的血印子。

我下意识的往回看。

看到的却是绪景阳才放下弓箭的样子。

是他。

“你要杀我?”

我声音嘶哑,手臂上开始流血。

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里,我自己甚至都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

可绪景阳的脸上却冷冰冰的。

看着我,没丝毫的感情。

身上穿着的依旧是灼眼的红色的喜服。

一瞬间,我突然福至心灵。

他恨我,不仅是因为之前的怨恨,更是恨我毁了他的婚事。

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意志,依旧是强拖着这身体,固执的往前走。

我要去陈启择那边。

我要护着我弟弟不受任何的伤害。

这似乎是成了一个执念。

我扫过周围一圈的时候,看到那边的裴佑晟。

面色平静冰冷,像是高高俯瞰一样,站在高台上。

很显眼,在厮杀的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有时候哪怕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才是天生的帝王者。

一举一动,都能带动风云变幻。

我恍神的时候,看到他的眉头似乎突然拧起。

脸上格外阴沉,勃然大怒,看向我这边。

我后知后觉的看过去。

可却晚了。

绪景阳离我很近,再抬手的时候,弓箭准确的指向我这边。

“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那一支箭,刺破了空气,冲着我这边直速而来。

一瞬,我从他的眼里竟看出来了复杂。

复杂到我都辨别不清楚。

为什么他会这么做。

是因为什么,他会恨我如骨?

箭直刺向我心脏。

我似乎是听到了裴佑晟的怒声。

可却始终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噗嗤……

箭刺破身体的声音。

鲜血飞溅,溅了我一脸。

温热,粘稠。

疼痛却没能如约而至。

我被紧紧的抱住。

身上全都是被粘稠滚烫的血液。

“阿姐。”

陈启择跑来,抱住我。

那箭刺到了他的身体里。

刚才的血也是他的。

他身上还有被刀刺穿口子。

也是在瞬间,裴佑晟的亲兵,冲着我刺来的。

都被我弟弟拦住了。

用他的身体。

我许久都找不到我的声音。

可是他的身体却缓缓的滑落,手臂始终是保持环着我的姿势。。

这本该在最年轻最张扬年纪的少年,嘴唇终于被沾染了血色,他在咳着血沫子,冲着我笑。

笑的依旧是毫不设防。

“阿姐,我还是有点用处的,对不对?”

他一边咳嗽,一边试图抬手来抓住我的手腕。

“阿姐,低头。”

他嘴边的血沫越来越多。

我喉咙梗塞住,脑子里空荡荡的,低下头。

看着他瘦弱的身体,满都是血窟窿,在不停地汨汨的流着血。

我慌张的去堵。

却始终堵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好不容易找到声音,一遍遍沙哑的问。

彷徨失措。

为什么不要命的来救我,明明我对你那么不好。

他费力的撑起身体,嘴角还是笑容。

把手里的东西塞进我嘴里。

一颗药丸。

熟悉的草药的味道。

还混着更加浓烈的血腥味。

那药丸瞬间滑到我喉咙里。

他才终于是松了口气,重新的倒下。

手也是垂下。

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里面的神采似乎在一点点的变没。

说话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微弱。

“我终于是能帮你做点什么了,阿姐,我也不是那么没用处的是吗,我也不想做亡国君啊,父皇为什么不让你做皇帝呢?”

他的声音很虚弱。

血窟窿在不停地冒血。

“你别说话,别说话!”

我哀求的声音,到最后变成了慌张的怒喝。

试图用手堵住那些血窟窿,可是却没任何的用处。

滚烫的鲜血沾满了我浑身。

陈启择还是在看着我。

那一瞬间,酷肖我父皇。

跟父皇临走之前,一模一样。

像是回光返照,还伸手去擦拭我眼泪,只是越擦,脸上的血污越多。

最后,他也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阿姐,以后你要辛苦点了,处在皇家,身不由己,这是我们的命。”

“只是,我真想陪你一起啊,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我在想啊,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家的,我会不会亲自送你出嫁,嫁一户好人家,可为什么呢……”

他还想伸手去抚平我的嫁衣。

但是手抬起,又垂落在地上。

清秀的眉眼都逐渐的失去了颜色。

嘴唇、脸上沾满了血迹,依旧笑的温柔,逐渐的暗淡无色。

他的眼睛没合上,一直看着天空。

不知道看向哪边,缥缈无边,眼里带着茫然和不解,那双明亮的像是琉璃的眼睛,逐渐的失去了颜色。

“你起来啊!”

他的手垂下,不动了,那笑容也都似乎停止了。

“起来啊!”

我厉声的喊道,咬紧牙齿伸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谁让你救我的,你倒是起来啊,你起来啊!”

“谁要你救我,你欠我的还没还清呢,别吓唬我,起来!”

可是他却没任何的反应。

还是那么平静,安详。

似乎了无心事。

扇完之后,我就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捂着脸,失声痛哭,喉咙里全是滚动的声音,紧紧的卡着说不出来话。

那些酸涩也都堆积,发酵。

方才他的嘴唇张合的时候,似乎是说了一句——

“对不起啦,阿姐,我先走了……”

他的身体瘦弱到可怕。

似乎只剩下一副骨架子。

手臂上也全是触目惊心的划痕。

我死死的抱着他的身体,踉跄的想要起来,可是一次次的失败。

“御医呢。御医!快来啊,求求你们!”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眼里脸上全都是泪痕,紧紧的抱着他,踉跄的往前走。

第197章 名不正言不顺

不光是那一箭。

他为我挡住的不仅是一箭。

那一场动乱之后,邻国被围剿。

那些兵马齐刷刷的跪下。

高声大喊。

无数穿着盔甲的人,都是用热崇的眼神看着裴佑晟。

拥他上位。

“王爷!”

那些人大喊。

旁边的几个人,甚至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斩草除根。

我脑子里突然就不合时宜的冒出来这样的一句话。

这场混战,竟然比以往都更要残忍。

“你还不起来吗?”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喃喃的说。

“你看,我也要死了,你不起来看看我吗?”

可是怀里的人没有丝毫的动静。

身体早就变凉了。

那双眼睛也是黯淡无光的看着某个虚无的地方。

他临终之前,都不得安生。

我才发现,他的身体多么的瘦弱,只剩下了皮包骨头。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啪嗒啪嗒的掉在了他的脸上。

我当初自作聪明,所设计的一切,不过就是更快的把自己给推进火坑里。

血泪似乎是混在一起了。

我伸手从地上抓起来一把刀。

却被打开。

刀从我手里脱销掉在地上,震的我手发麻。

“不必费力了,长公主。”

绪景阳站在我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冷漠的说。

我想起来,最致命的一箭,是他刺过来的。

若不是那一箭的话,我弟弟也不至于殒命。

“为什么?”

“你从未告诉我为什么?!”

我仰头喊道。

浑身都在颤栗。

眼前的人,周围的人,都变得极其的陌生。

我入目的全都是刺眼的血色。

我死死的扣着陈启择的身体。

企图让他的身边变得温暖一点。

“你说啊,你说为什么,你怎么就不杀了我!”

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泪水模糊了眼睛。

忍不住的失声大哭。

这一刻,我肯定狼狈死了。

绪景阳低头看着我,没任何的怜悯,而是一字一句的说。

“我恨不得杀了你。”

“当初你父皇亲手杀害了我母亲,如今我杀了你,也不算是过分。”

我从未打听过这样的事情。

骤然仰头。

“什么?!”

“可是将军府的夫人……”

“好好的。”

他给我接了剩下的话。

紧跟着讥讽的说,眼里似乎闪过几分的暗色和痛恨。

“是好好的,因为那是续弦,根本不是我母亲,不往外宣传,为的不过就是掩住你皇室的丑闻。”

“在你们眼里,人命算是什么,不过就是因为我母亲撞破了点事情,就被杀人灭口,将军府上上下下还都要帮忙遮掩,算不算忠臣?”

他的每个字,都狠狠地撞击我的思想。

我没想过,也不敢想这样的事情。

这在我听来,简直就是荒谬。

我才要反驳,那边齐齐呼喊的声音更高。

那些人都跪下,声音都是极其的狂热。

齐声呼喊。

我视线模糊,看向裴佑晟那边。

他立于人群中,气势迫人。

似乎也在看向我这边。

我的手紧紧的攥着怀里的人。

可无论怎么摇晃,都没任何的用处了。

他身上插着的不仅仅是一根箭,身上的血似乎都流干了,在我身上,冷冰冰的,黏糊糊的。

血腥味刺鼻。

“你瞧,他必称王。”

绪景阳在我身边轻声的说道。

我踉跄的要站起来,抱着怀里的人。

看似很沉的人,却如此的轻。

我越过人群,直直的走向裴佑晟的位置。

那些跪着的人群,似乎攥起手里的刀,随时准备把我清理了。

可是裴佑晟却一直都没动。

沉凉的视线看着我。

就站在那边。

分明不算是很高,可却总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我费力的抱着怀里的人,差点脱力,可就是不想松开。

方才绪景阳看了我一眼,眼里有几分的复杂。

可这时候我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一直走到裴佑晟的身边。

我身上的红嫁衣更加的血红。

站在他的位置,我往下看,看到那些跪在地上的精兵。

多到数不清。

我突然就很庆幸,当初父皇暴毙,不然按照这个样子,早晚都逃不过一死,还不如这样。

谁能斗得过他呢。

“他们想要你登上高位,想要让你一统天下。”

我侧头平静的看着裴佑晟。

但是他却未说话。

我声音沙哑的快说不出来话了。

“可我偏不,我偏就不想如你所愿。”

我高扬起下巴,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绷紧身体,保持最后的骄傲。

声音都是扬高了。

锐声的喊道:“玉玺在本宫手里,诏书也在本宫手里,你们是想要造反?做名正言顺的叛臣贼子?!”

我轻轻的放下怀里的人。

手里高高举起。

这诏书是真的。

是陈启择塞给我的。

他很早之前就预料到了,才写了这个给我。

还很遗憾的跟我说:“阿姐,时间仓促,若是有选择的话,我宁肯偷着把你送出宫,也不要留在这吃人不见骨头的地方。”

“阿姐,如果有来生的话,不要再投生到皇家了好不好,真的好累。”

这诏书便是很久之前写好的。

若是他出现意外,由我继位。

底下哗然。

那些人都拿起兵器。

这是战场,可不识别的地方,哪里有人会跟你讲道理。

我连脖子上的脑袋都保不住,拿着诏书也不过就是背水一战。

下边的声音嘈杂。

全都是质疑吵闹的声音。

他们要拥护的从来不是我,甚至想要把我连带着一起清理干净了。

“杀了她不就名正言顺了吗,长公主死于叛乱。”

“不得已,摄政王代为执政。”

下边你一句我一句的,全都是吵闹的动静。

还有兵器撞击的清脆声音。

每个人眼里都是掩不住的杀气腾腾。

我强绷着身体,厉声说道:“你们想要杀了本宫?”

“名正言顺?”

“天下没有走漏不了的风声,更何况本宫早就提前准备好了,大不了一了百了,谁都别想活。”

“称王,也要看看天下人同不同意,你们是想要屠尽天下人,封住所有人的嘴巴?!”

这还是我头一次气势这么足,声音那么高昂。

可是后背却出了一层的汗水,跟血混在一起。

下边可不是讲道理的人,这样的震慑不过起到一时间的作用。

紧跟着,那些人就起身,拿着兵器凶狠的看向我这边。

冲着我而来。

第198章 嫁为人妇

裴佑晟的一个动作,那些人便是停住。

可表情却依旧不是那么服气。

他的部下,很久之前就想要把我斩草除根了。

“怎么?”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大发善心的不杀了我?你就不怕日后我会杀了你?”

“然后就像是今天一样,再次让你感受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

“放肆!”

下边的人反倒是听不下去了,怒声道。

“放肆?”

“本宫如何,那也是跟你们主子说话,轮得到你说话?”

我怒声道。

声音早就嘶哑。

现在高昂说出来的话,都带着血腥的味道。

恶向胆边生。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没有那么恐惧了。

我现在差不多等同于孤家寡人了,身上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自然是没什么害怕的。

“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

我把刀放在手上,递在他面前。

可裴佑晟的脸色更冷。

“长安,再胡闹,说不定我就真杀了你。”

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扫了一圈底下,看着那些沾满鲜血的人。

“好啊,那就杀了,全都杀了,你倒是图个清静。”

他大步走来。

打掉我手里的刀。

直接将我劈晕。

我陷入黑暗之前,还看了他一眼。

他的脸上全是淡漠,似乎还有几分的怜悯。

怜悯?怜悯谁?

我身上哪里有他可怜悯的!

……

梦中全都是血红翻涌。

粘稠,阴沉。

“公主,公主。”

我强睁开眼,绿柚的眼睛哭的像是核桃。

恍若一场噩梦。

“陈启择呢?”

绿柚一直不说话,抿着嘴,似乎还是想哭。

我就知道意思了。

不是梦。

是真实发生的。

我眼里黯然,撑着的手,都有点颤。

故作轻松地说:“被摄政王带走焚化了吧,怎么会留全尸呢,当初父皇可也是被焚化,尸骨不存的。”

裴佑晟,可真是把挫骨扬灰给发挥的淋漓尽致的。

焚化本来就是大不讳的,可他却不管不顾。

他对整个陈姓的人,都是恨之入骨。

“公主,您……”

绿柚哽咽了几次,话都说不全。

有心安慰,但是找不出来话。

“走吧,该上早朝了。”

绿柚更是哽咽迟疑。

我没等到绿柚说话,反而是等到了进来的侍女。

一连串的新面孔。

我见都没见过。

看到绿柚的表情我就知道了。

裴佑晟哪里会给我这个机会复仇呢,哪里会给我真正自由的反咬的空间。

“他送来的?”

我问。

绿柚抹了抹眼泪,点头。

果然如此。

“其他地方也都换了吧。”

我往外看。

外边的景色依旧,却再也没轻松的感觉了。

他不当政,不为王,可这跟称王有什么区别?

不过就是把我作为一个新的傀儡。

“你醒了?”

裴佑晟进来。

暗紫色的衣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不近人情。

“西宫的嫔妃全部自缢了。”

他弯腰看着我。

气势更重。

“那可真可惜。”

我看向他。

在他面前,旁若无人的换着衣服。

他攥住我手臂,“那么巧的在一个时间,选了一样的死法,长安,你给我的惊喜可真不少。”

我回头看着他,反问。

“她们自缢跟我什么关系,也许是厌了这皇宫内的生活了吧。”

他的脸上更冷。

风雨欲来。

“你可真是学不乖。”

他把我抓过来。

眼里的狠戾沉沉,氤氲翻涌。

已经是触及他的怒点了。

因为这些自缢的嫔妃,‘恰好’就是他派来的人,还都是得力干将,现在都死于莫名的自缢。

不动怒才奇怪。

这些的确是我早早的安排的。

我原本是为了出嫁之前,给陈启择清路的。

我知道哪些是裴佑晟最看重的人,哪些是钉子,就一并拔除了。

却没想到,我还是被抓回皇宫,而陈启择,早就死了。

“皇叔生气什么?”

“难不成这世上每死一个人,都要来质问我一番?还是说皇叔和这些嫔妃有什么染,才会这么生气?”

绿柚一直绷紧了身体站在我身边,完全紧张起来。

可是我却不怕。

我的手臂依旧是被抓着。

他这次专程过来,只怕就是听到这消息被气炸了。

“皇叔若是喜欢的话,百八十个,我都能找来送给你,不就是喜欢后宫的嫔妃吗,如今没了主,随便您选都不是问题……”

我下巴被捏住了。

这些讥讽的话,压根没机会说完。

他的脸色沉沉的,就像是之前研磨的墨汁一样的黑浓。

甚至我都能感觉的出来他的怒气。

绿柚想要过来。

却被刚才进来服侍的侍女给拦住。

那些侍女都多少的有点功夫。

绿柚这点三角猫的本事,压根不是对手。

“杀了你很容易。”

裴佑晟说:“但是我偏要你活下去。”

“你很聪明,但是很多时候,小聪明才是最致命的。”

我就这么抬头看着他。

也说不上来什么情绪。

恨,是有的。

但是恨太多了,反而就麻木了。

“那才是最好,我还想要知道,皇叔能容忍我多久呢,这恰逢是个时机,不是吗?”

我掰开他的手。

不慌不忙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摆弄了一下我的头发。

可头发上的发钗却被他摘下来。

本来弄好的头发散了一半去。

“如今,就连这头发也都碍着你的眼了?”

可是裴佑晟脸上的怒火更是层层翻涌。

那双黑眸的浓沉,比外边的乌云压坠还要可怕。

“这是什么发髻?”

他的嗓音都是沉哑的,从薄薄的唇间冒出。

带着冰渣,直刺而来。

“不就是该是如此的发髻吗,我昨日就嫁做人妇了,皇叔是糊涂了吗?”

我反问。

可他的语气更是带着冰渣。

“那王子?”

“早就被我杀了。”

“你嫁给的谁的妇,一个死人?”

他冷笑。

“哦,那我就给他守活寡。”

我应了一声。

气氛比之前还要紧张。

“当初往我床上爬,现在倒是开始守着贞洁,不肯嫁?”

他笑了。

这笑起来还不如不笑。

不愧是战场上摸爬滚打的。

笑起来的声音,都像是无数的兵器刀刃,锋芒突现,狠狠刺来。

我的手蓦然顿了顿。

看向他,“皇叔是在盛情邀请我?”

“可现在真是可惜了,就算盛情难却,那我跟你的关系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还是皇叔本来就喜欢偷欢?”

他眼眸中幽深,手指重重揩拭过我的唇。

擦的火辣辣的。

第199章 天底下的人死绝了也跟我无关

“有时候我真想把你这张嘴给缝起来。”

裴佑晟说。

“我有时候也是那么想的。”

我靠近他,说。

“若是你一天不斩草除根,那我就有一天的机会杀了你,把你悬于棺材内,永不入土。”

每个字我都咬音很重。

那恨意滔天,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

可是心里却隐约也有其他的情绪在作祟。

有时候真是恨极了我自己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

“不几日便会大战,等归来,我便娶你。”

若不是我抬头看他,看到他的面色淡凉。

我甚至都会觉得这是情人之间的情话。

更像是一种许诺。

我身上的衣服千斤沉。

那是明晃晃的颜色。

当初我缠着父皇的时候,还总是撒娇,非要穿这一身衣服看看。

可始终没想到,穿到这个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场合。

“娶我?”

“皇叔,这婚约早就作废了。”

“你不杀我,我便是王,除非你甘愿放弃一切,愿意让我娶你。”

我明知道什么话能激怒他,就偏去说什么话。

生命这东西,对于有牵挂的人来说,才是千金不换的。

对于我来说,却是随时都可以丢弃的。

“这天底下就算有规矩二字,那也定然是我定的。”

裴佑晟说。

这普天之下,还真是没什么条条框框的能把他给圈住。

“若是因为这个,那不如推崇新皇,六皇子不错。”

说起来这样的话题,就像是在说普通的生意那样简单。

“不,本宫……不,朕不同意。”

“你若是不想我把你王府搅的天翻地覆,不想你那病弱的王妃死于暴毙,那最好不要这样。”

“更何况,而今我浑身上下都没有可以被你拿捏的地方了,我的好皇叔。”

我伸出手腕来。

手腕上的伤口虽然不至于一次性就没了,但是开始缓缓的愈合了。

陈启择给我吃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定然不会是害我的。

这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他拿命去换来了这个,我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心里甚至有些悲怆。

若是能倒退的话,我甚至愿意多付出几分的耐心来跟他说说话。

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大局,故意的冷淡他。

现在甚至连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并且,你娶我是为了什么呢?”

“传宗接代,还是因为别的?”

他没推开我。

“佑晟!”

门口一声哀怨震惊的声音响起。

正儿八经的摄政王妃顾玟岚就站在门口。

那眼睛红的,楚楚可怜的。

似乎受尽了委屈。

这若不是裴佑晟在场的话,只怕别人都会觉得我趁机欺负她了。

有些人,还天生就是这样,善于伪装,永远都把自己放在最弱的地方,博取同情。

“哎呀,我差点忘记了。”

我仰头灿然一笑,松开他的脖子。

我作恶也都是在明面上的,明明白白白的。

宁肯喜欢当面打脸,也不喜欢在背地里去用阴招。

我向来坏的都是坦荡。

“今儿来了个贵客。”

这人还是我请来的。

我早就捏好了时机让她进来。

顾玟岚背后做的事情,可是几天几夜都控诉不完的。

就凭我做的这点,还不足以抵消。

顾玟岚看向我的眼神都是恨恨的。

像是要忍不住杀了我。

只是皇宫内,她再怎么恨我,都是要保持基本的仪态的。

我刻意的露出手腕。

顾玟岚看到之后,就有些恍惚。

视线总是不自觉的瞟到我手腕这边来。

“皇叔,你们府内的那几个神神叨叨的人,试图夜闯皇宫,被我的人刺杀了,以后若是找奇人,还是要注意点。”

我惋惜的说道。

抬手,亲自给他们倒茶。

茶叶舒缓开来,在上边漂浮打转。

“杀了?!”

顾玟岚的反应比较大,手里的杯子没拿稳,洒出来一些。

她的状态看着明显不好,魂不守魄。

我早就知道她的反应,依旧是浅笑盈盈的看着她。

“这种图谋不轨的人,半夜偷偷来皇宫,总不能是因为某些人在背后指使的吧?”

我反问。

看向顾玟岚那边,语调微微的拖长。

顾玟岚的脸色有些微妙。

只是附和了几句,话却少的不能再少。

似乎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门外有些嘈杂的脚步声。

太后冲进来,外边的人根本就拦不住。

“哀家要杀了你们!”

“还我皇儿!”

太后大概是没休息好,身上的衣服都没之前精致,头发更是来不及梳理。

哪里还有宫内贵人的样子,这样子甚至连外边骂街的泼妇都比不得。

眼里全是哀怆。

狠狠地一巴掌掴到顾玟岚的脸上来,

后进来的人才拉住了她。

“都是因为你们,杀我皇儿!”

太后像是个疯子,在尖锐着声音喊道。

若不是被拉着的话,只怕会跟他们同归于尽。

“太后。”

裴佑晟的嗓音低浓。

他的声音足够的有震慑性。

但是如今却没了用处。

原先太后刻意的去巴结他,靠拢他,为的不过就是给陈启择铺路。

可如今陈启择都不见了,就算是天王老子在她的面前,她都不会阿谀奉承了。

她没什么文化,怯弱老实,但也不是十足的傻子。

“你们啊,为什么啊,他有什么威胁啊,为什么杀了他啊?”

“为什么啊,他做错什么了?为什么啊?”

太后差点站不稳。

声音都嘶哑的快听不出来了。

一直在问为什么,眼睛哭得都没泪水了,红肿的像是核桃。

顾玟岚捂着脸,躲在裴佑晟的后边。

“这件事跟她没关系,就算是找,也该找我。”

裴佑晟说。

“找你什么用处啊,他都死了啊,他死了啊,甚至连尸骨都没留下啊,你怎么就那么狠的心呢。”

太后半伏在地上,几乎要背过气去了。

裴佑晟的眉头微皱。

“他死于乱臣贼子手下,身上有蛊毒,若是留下尸骨,若是蛊毒传出去的话,定然会有无数的人也受其难。”

他的嗓音沉冷。

字字清楚。

“但是这跟我什么关系啊,他没了啊,尸骨都不能入土为安,这天底下的人都死绝了,也跟我没关系啊,我的皇儿啊。”

太后声嘶力竭的在喊。

第200章 救驾来迟

眼里的红血丝都布满了。

“死于乱臣贼子下?”

这话,让我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细细品味,还有点可笑。

“皇叔倒是会讲道理,那我倒是想要问问,那乱臣贼子或者乱臣贼子们死了吗?”

好一个乱臣贼子。

绪景阳可是好好的,整个将军府也是好好的。

唯独我的弟弟,早就不知道灰飞烟灭到哪里去了。

只怕所谓的乱臣贼子,说的是邻国那边的人吧。

顺便给顶个锅,然后被绞杀了。

什么叫公道?

瞧,这就是公道。

“既然有乱臣贼子,那便宣旨,杀了便是,这不才是应该做的?”

我反问。

太后哭的依旧是撕心裂肺的。

这段时间若不是找专门的人看着她的话,只怕早就疯了。

她唯一的支柱,也都毁了。

裴佑晟却平静的看着我。

“长安,莫胡闹。”

“围剿抄家也要大量的兵马,你如今根基不稳,如何号令三军?”

他这话,却像是冷水浇到我头上来。

我捏紧圣旨,死咬着才守住这个位置。

但若是真的追究起来的话,我没任何可以守护这个位置的东西。

“我自是有别的办法吧。”

我不肯示弱,咬紧牙关说道。

甚至视线刻意在他后边的人身上停顿了几分,“若是有机会的话,所有的清账我都会挨着算,谁都逃不过。”

顾玟岚的眼里明显的僵了下。

虽然还是有怨恨,但是也多了几分的忌惮。

我指甲死死的掐着手心,仰头粲然一笑。

“你是说今晚给我准备的大惊喜?”

裴佑晟问。

跟方才的话题没任何的衔接,而是直接冒出这一句话。

我还未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心里却咯噔一下。

外边进来一些人。

“属下办事不力。”

这赫然就是我派出去的人。

今晚按照计划,应当是潜入将军府,可没想到还没等耗到晚上,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齐刷刷跪下的人,让我心里陡然一寒。

犹如一盆冷水,再度的浇下来。

在这样的天里,让我犹如在九寒天一样,浑身冰寒。

我后背都是在冒着寒气。

脸上的表情却强撑着,不肯在他的面前露怯。

我身后早就空荡荡的了,只剩下了万丈深渊,不能再后退了。

“皇叔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我嘲弄的说道。

指甲刺的手心疼。

“普天之下,处处都是能走得通的路,何必非要去钻这一条死路。”

临走,裴佑晟说。

这边没任何人能拦住他。

皇宫内的防备,宛如虚设。

没丝毫的用处。

挡得住任何的人,却唯独对他没用处。

太后早就停止了哭喊,似乎有些力竭了。

只是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外边的天空。

像是失了魂魄一样。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责罚!”

那几个跪在地上的人,面露羞愧,再度说道。

“不用了,下去吧。”

我有些疲惫的挥挥手。

其实一打早,我就该遇见到这种情况的。

只是没有想到,会失败到那么彻底。

可接下来又进来一批人。

像是约定好的,跪在门外。

“属下救驾来迟。”

那些人我熟悉。

是陈启择身边的私兵。

当初没出现,现在却直接来了个“救驾来迟”。

听着都像是嘲弄。

我站于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把他们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谁真心谁假意,这些在脸上都是掩不住的。

“好一个救驾来迟,当初你们去哪里了,发了信号都没人回应,如今皇上驾崩了,倒挺是时机的出现了。”

我字字高昂,锋锐直接。

什么私兵,什么守护,如今看来都是笑话。

只是临时的一个策反而已。

怎么就那么恰好的在需要他们的时候不出现,如今裴佑晟才走了,他们就出来。

底下的人只是跪着,无人回答。

这无非就是叛到裴佑晟的阵下。

如今的作态,也不过就是粉饰太平。

而裴佑晟,只是给我个提醒。

跟当初一样。

让我不要擅自去胡闹,省的造成的结果更加糟糕。

他说的话,我分毫不会怀疑真假,但是同样的,我也不会去听。

新仇旧恨的,无论如何,我都咽不下去这口气。

“长公主,属下真的被耽搁了,不是故意所为!”

为首的人,抬头说道。

声音都是戚戚的。

似乎满腔的衷心无处可以放。

我打小在宫内,见惯了这番作态,听到这些话,也只是微微的颔首。

“哦,如此啊。”

“那就劳烦你们表忠心,去摄政王府,把王妃打晕了带进宫内。”

下边刚才还有些准备冒头的表忠心的话。

在我这话落下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

却无人敢说话。

我这才有些明白,陈启择为什么在临终的时候,双眼无神涣散的看着天空。

为什么会说‘再不投帝王家’。

只怕他早就清楚,自己身边没有完全信得过的。

任何人都会被利益引诱。

没有人可以保持百分百的忠诚,哪怕是他自小就接手的私兵。

我轻睨了下边的人一圈。

然后转身进去。

那些质问的谩骂的话,如今却像是突然泄力,说不出来话。

只是倦怠的想要休息。

太后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坐在地上,任谁都拉不动。

我见过她不懂事理胡闹的样子,见过她穿金戴银一副暴发户的样子,可却没见过如此安静的时候。

像是心如死灰。

我蹲在她面前,“不管如何,我依旧奉你为太后,我一日不垮,你便一日是那尊贵的太后。”

听到这话。

她才缓缓的抬头,眼睛红肿的像是核桃,喃喃的问。

“为什么?”

我说:“他临终前嘱托过我。”

只这几个字,我就不想继续说了。

一闭眼,我放佛还能感受的到怀里的那温度,还有瘦到不像样的身体。

他闭眼前,还在试图挤出笑容宽慰我。

阿姐,不要怕,我永远都在,永远守着你。

太后的眼泪啪嗒一下,毫无声息的落下来。

怔怔的坐在那边,双眼放空。

身体都在微微的颤,却没任何的动静。

第201章 咒你生生世世

一朝天子一朝臣。

外边还没多大的变动,宫内早就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我去看望和安的时候。

她门前都是森严的戒备。

防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让人堵在门口,提防她逃走的。

和安一直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在看到我进来的时候,也不过双眼无波的看了我几眼。

“你终于来了啊。”

和安还是抱腿坐着,半笑不笑的说。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的,总不能白白耗费那么多人在门口守着我,我也总不能枉费你一番心意。”

她的下巴就放在膝盖上,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再抬头看我了。

之前她几次逃跑,用尽了办法,都是我让人抓回来的。

我也不说话,就拉了把椅子坐在那边。

她一直像是低声呢喃那样说话。

似乎是自言自语。

说着说着,语气便是变得激昂起来。

带着恼怒,指着鼻子破口大骂。

“没出嫁成功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嫁的人死了那是你自己克夫,当初的事情都说到做到了,凭什么不放我走?”

“若是知道会有今天的话,当初我咬死了也不会同意替嫁。”

“如今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的,被关在这逼仄的小屋子里,出门都有人盯着,可我做错什么了,这跟我什么关系?”

她痛声大骂。

“跟你没关系?”

我听到这话的时候,才忍不住的笑了笑。

平淡的看着她说:“你既是知道事成之后,你就会自由了,为什么还会自掘坟墓,在事成之前给摄政王通风报信?”

从事变开始,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和安。

所有的事情都是极其的缜密。

按理说,不会出现任何的疏漏。

我甚至做好了之后嫁过去,裴佑晟震怒的准备。

可却没想到,会提前接受他的震怒。

对所有的事情门路清,并且能够掐准了时机,在这节骨眼上通风报信的,就只剩下和安了。

和安的瞳仁狠狠一缩。

下意识的说:“是我说的又如何,我从头到尾都是没任何选择的余地,都是被你们随意的摆弄,如今我给你使点绊子又做错了什么?”

“那是你自己没本事,足够的倒霉,害的皇上都死了,凭什么怪罪到我身上来!”

她惊恐却高昂的尖声反驳。

往后挪了挪,似乎有点后怕。

可是声音却不甘示弱。

“你是不是这次来要杀了我?让我陪葬?做梦!”

“要我陪葬的话,九泉之下,我也不会让陈启择安生的,我死了也会日日夜夜的去给他添麻烦,让他死都不能清净,陈瑾安,你怎么敢杀我!”

这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破耳膜。

我反问:“我为什么不敢杀你?”

“如今我为皇,我说杀了谁就是杀了谁,你包藏祸心,杀你也是名正言顺的。”

“谁敢有异议?”

和安浑身开始颤栗,往后不停地挪动,脸上也是布满了泪痕。

嘶哑着声音喊:“你为长安,我为和安,仅是一字之差,怎么就天差地别,父皇不公平!父皇偏心!”

“我不服,我不服气,我也不要死,我还要好好活着,享受富贵繁华,我不能死,不能。”

她手摸索到床边,试图下去。

我看她踉跄的样子,也没拦着。

她爬到门口,就被外边齐刷刷的刀剑给拦住了。

无路可逃。

这边连一只蝇虫都飞不出去,更别说她一个大活人了。

和安直接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你活着也好不到哪里去啊,坐你弟弟的皇位,舒不舒服?”

“我咒你这辈子都没人爱,我咒你失去的永远都是刚得到的,这辈子注定是孤家寡人,哈哈哈哈。”

和安的头发都乱糟糟的,像是个疯子。

“你用什么途径跟裴佑晟说的消息?”

我蹲在她面前问。

这个问题我想过很多次,却是无解。

替嫁的事情,从头到尾,我都是安排的妥当。

可就是想不出来哪里出现了漏洞。

“你想知道啊?”

和安擦了擦眼泪,笑的声音更大了,“你想知道,我偏偏不说。”

“我要告诉你别的,你还不知道吧,你平素吃的饭粒都有解药。”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在看到我手腕上的伤口的时候,笑的更是眼泪都出来了,“没了,哈哈哈,久治不愈的伤口快没了,果然,果然如此。”

“他肯定最后给你吃了那一枚药丸,小皇帝啊,真是个傻子,一命换命,活该啊。”

她头发更是披零,笑的前仰后合的。

眼泪糊了一脸,也看不出来是在哭还是在笑。

“你说什么?”

我掰着她的肩膀。

可她却又哭又笑的在闹,就是不肯多说一句话。

刚才的话,重重的砸下来,验证了我心里的某些猜测。

一阵发冷。

外边有人呼唤我。

应该是绿柚。

我出去的时候,和安才停住发疯的行为。

才稍微像个正常人,拢了拢头发,说:“陈瑾安,你这辈子都会爱而不得,求而所失,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是天煞孤星。”

我没理会这样的话,只是顿了下脚步,就出去了。

她在后边开始唱起来了歌。

尖锐的声音在唱那婉转哀怨的歌曲,绵延不绝。

门关上,连带着她一起关在里面。

绿柚神情紧张的看着我,“公主,刚才有人密报,说找到邢老爷子留下来的东西了,以及……他的孙子。”

我顿时回神。

陡然一个激灵。

“走!”

找寻了那么久,可算是找到了消息,还有最该找到的人。

一刹那,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急匆匆的往我宫殿内赶的时候。

后边追过来几个侍卫。

“和安公主她……”

“服毒自杀了。”

我的手僵了一下,微微点头。

我早就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但是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和安她贪生怕死,却也毅然决然的选择这条路。

也许,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回到宫内,有几个异邦人被扣押在门口。

看到我还手脚比划的着急要说话。

可是语言不通,乌拉了半天,也都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

第202章 好好相处

宫殿内站着一个干巴巴的小孩。

回过神来,晒得很黑,那双眼睛依旧乌黑明亮。

只是不复原先的光彩。

这么久了,还是我最开始见到时候的身量。

大概是一直在外逃命奔波,吃不好穿不好的,才会没长个头。

“来我这边。”

我放缓了声音说。

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别的情绪。

只是满心的酸涩和愧疚。

我原以为让邢老爷子作为助力,却没想到,他是拿着整个生命来做的。

他没动,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嘴唇动了动,只发出嗬嗬的声音,没有一丁点完整的音符。

“公主,他不能说话,御医给看过,说是受到刺激才会导致暂时的失声。”

刺激。

那得是多么强烈的刺激。

我蹲下身子,耐心的等他过来。

他也的确是过来了。

对于我,他似乎没有过多的警惕和排斥,只是那张脸上浮起了悲伤。

他塞给我一个东西。

里面是邢老爷子拼死留下的。

上边只是简短的几句话。

字字都很重,重到力透纸背。

那些散落的私兵,他都整合的差不多了。

只差最后的部署,便可号令。

邢老爷子,他不辱使命。

我抱紧了那孩子,喉咙梗着东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是平静。

裴佑晟最近没空来。

这边反倒是轻快自在。

从之前我抱着十三妹躲过一劫之后,她便是依赖我,日日都要赖在我这边。

软软的爬在我身上,勾着我脖子,娇声细语的说话。

可在见到那孩子之后,十三妹便是嘟着嘴,满脸的抗拒。

不敢说什么,都是背对着我赌气。

“长行。”

我叫了一声。

他便是乖乖的过来。

长行是我给他取得名字。

我叫长安,他便叫长行,愿他能行万里,踏天下。

可十三妹还是赌气。

伸手推了他一下,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开始哭。

也不发出大哭的动静,只是颤抖着流泪,又委屈巴巴的看着我。

“她是妹妹,长行你多照顾忍耐些,好不好?”

我弯腰把地上耍赖的十三妹提起来。

塞给长行。

他手脚僵硬,稳稳地抱好了,郑重的对着我点头。

垂眼看着怀里还在撒泼的十三妹,眼里都是温柔。

这不是个好办法,但是我更希望,通过这样,长行能从自己隐忍的悲痛中走出来。

毕竟这两个都是孩子。

“摄政王妃求见。”

外边已经不知道是说了几次了。

这段时间,顾玟岚锲而不舍的来我这边。

她找我几日,我便忙碌了几日。

我整日忙的就是把她的钉子全部拔除,顺便拔除了那些一直试图煽动造反的人。

“既然喜欢等,那就让她等着吧。”

我挥挥手。

屋内的两个孩子,比之前融合的多了。

只是十三妹还是一直鼓着嘴,小胳膊也是环在一起,,气鼓鼓的样子。

长行比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是站在她的身边,眼眸微微的温暖了几分。

他还是姓邢。

只是给他换了个名,邢长行。

“阿姐,阿姐,我不要跟这个木头桩子玩。”

十三妹嘟着嘴跑过来。

奶声奶气的说。

“哥哥只是暂时不能说话,不是木头。”我微微的沉了脸。

十三妹才泪眼汪汪的看着我,小胖手也搅在一起,腮鼓鼓的,动了几下,却没说出来话,但是垂头丧气的。

我伸手揉揉她的脑袋,“以后好好跟哥哥玩就是了。”

把她重新放在地上。

门口一阵骚动。

不出所料,那些人拦不住顾玟岚。

或者是说,顾玟岚的性格,哪里会真的老老实实的在太阳下暴晒到我满意为止。

“公主,您看她!”

绿柚愤愤的说。

我倒是见怪不怪了。

若是顾玟岚真的一直在外边等着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奇了怪了。

“坏女人!”

十三妹年纪还小,不懂得伪装情绪。

桌子都比十三妹高,可她不知道从哪边抓起来一块糕点,狠狠地冲着顾玟岚的位置砸过去。

不偏不倚的砸到了她的身上去。

我扫了一眼她,视线在长行的身上停了停。

他在接触到我视线的时候,微微的低头,那没擦干净碎屑的手,也是背在身后。

顾玟岚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了。

最近因为病情拖延的,她的身体很差。

比当初陈启择饱受磨难的时候更加的差劲。

“你敢这么无礼?”

顾玟岚身边的侍女多少有点功夫,准备去抓十三妹。

却被拦住。

我似笑非笑的说:“好歹这也是个公主,什么时候一个公主都沦落到一个低贱的奴婢都能随意动手的地步了?”

“还是王妃本来就是权势滔天,目无王法?”

“锦袭。”

顾玟岚这才不轻不重的叫了一声。

那侍女才不甘心的低头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边也没旁人,有什么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多么好。”

顾玟岚不见外,直接坐在了我的身边,平静的说。

她露出的手腕更加的纤细。

似乎稍微用力一攥,就能攥断了那样脆弱。

宽大的衣服下,身体也是极其的单薄。

我开口:“下次王妃派人的时候,可派点机灵的,省的被我抓住把柄,清理的一个不剩。”

“况且啊,摄政王府内,之前声称能治愈的人,也都被我杀了,以绝后患。”

我说的平静,可是对面的人却不平静。

顾玟岚的眼里全都是怨毒和恨意。

酝酿出来无数的负面情绪。

“果真如此。”

顾玟岚没发作,但是手却攥的很紧,在压抑,只是笑了笑。

但是这种笑容里,却藏着刀锋,每句话的交撞中,都会有无数的刀光剑影紧逼而来。

“你做事还是那么决绝,不过对于别的事情,倒也不是完全的良心泯灭。”

顾玟岚说。

视线看向站在我身边,一直背着手的长行身上来。

长行年纪小却沉稳。

就算是这种情况,也是紧闭嘴巴,一句话不肯说。

只有十三妹,还是愤愤不平的在大声嚷嚷。

在怒声大骂的时候,被长行塞进去一块饼干。

刚准备吐出来,又委委屈屈的吞回去,鼓着腮帮子开始嚼,没了动静了。

第203章 事态变化

“听闻邢老爷子不幸逝世,却留下一个孙子,若是还活着的话,也是这般大吧。”

顾玟岚意味深长。

“王爷也是找了好久呢。”

裴佑晟一直在找邢老爷子留下的东西。

因为他生前虽然都是很平淡的,但是去世前却留下了足够颠覆一切的东西。

光是他召集起来的私兵,数目就不少。

足够让我跟裴佑晟孤注一掷的对峙了。

况且,谁赢谁输都不一定。

若是被他知道我身边留着的就是邢老爷子的孙子的话,只怕马上就会被带走。

顾玟岚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我淡笑不语。

不去接这个话茬。

也没人能从我身边抢走人。

顾玟岚的视线停留了很久,说:“邢老啊,谁知道当初是做了什么,隐藏行踪那么久,谁知道当初那邻国突然来进攻的时候,是不是从哪里得到情报了。”

长行的脸色顿时变化。

手也是紧紧的捏起。

少年向来都是很难遮掩住神情了。

现在也是如此。

攥着的拳头像是随时都会挥过去一样。

“顾玟岚,你莫不是觉得有他罩着你,我是真的动不了你了?”

我脸色微变,说。

顾玟岚却丝毫不怕。

脸上甚至有几分的狰狞。

“怕,死都不怕,如今我怕这个做什么,一命换一命,你那弟弟可真是对你狠得下心来。”

“他还指望你长命百岁?太天真了!”

顾玟岚咬牙切齿的说:“我若是活不成的话,你也肯定活不成的,因为本来在王爷的眼里,你就是我的药引子,他恨你都来不及,凭什么让你活着。”

“闭嘴!”

十三尖锐的叫道。

跑过去就要推她。

却被狠狠地推倒在地上。

嘴巴瘪着,硬是没哭。

我走下去,弯腰把十三抱起来,又狠狠地一巴掌甩到她的脸上去。

在顾玟岚怒意的要反手打回来的时候。

我的人从外边进来,把她按住。

我看着她恼火却憋屈的样子,才终于笑了笑。

“我有时候真庆幸自己能站在这个位置,至少有足够的权利,就能有足够的自由,比如说杀了你,但这也是以后的事情。”

我只是扯了扯嘴角笑了笑,却没心思在这上边。

顾玟岚被风风光光的“请”了出去。

出去之前,还一直用那怨毒的视线看着我。

似乎从头到尾都是我对不起她。

长行走到我身边,“刚才为什么拦着我?”

方才,在长兴准备拿起手里的小刀的时候,我按住了他的手背。

他看着我,黑白分明的眼里都是不解。

和当初相差无几的五官,可是如今看起来,却是多了几分的不一样。

更加的成熟,也背负着更加多的血海深仇。

“这些还不需要你来做。”

我把十三放下。

外边进来人汇报了。

跪在地上,满是痛楚和哀伤。

“这是皇上生前留下的侍女。”

两个侍女惶惶不安的跪在地上,头一直贴着地面,甚至抬起头来的胆量都没有。

颤颤巍巍的回答:“奴婢真的不是很知道,只是知道要是做成这药的话,必须是需要心头血做引子。”

“皇上他日日夜夜都在做,都在试验,最后才找到了合适的办法,这个是一命换一命的。”

我听说过几次,甚至方才还从顾玟岚的嘴里听说了。

但是听说的那些,却不敌我如今真真切切听来的。

怨不得老御医说无解之后,又连续感慨奇怪。

原来问题出在这边。

我却一直没察觉到这个问题。

我如今的命,都是他换来的,本该就是他的。

我几乎是得到了邢老爷子所有的消息,便是让那边暂时停止了调查。

可是这场明争暗斗,却永远都没结束。

裴佑晟限制了我所有的权利,却唯独限制不了我手头的那些事情。

不论是我手里本来捏着的虎符,还是能调动私兵的东西。

我都藏的严实。

并且闭口不谈。

只是在调查顾玟岚的事情上,却总是受阻。

似乎被某些不知道的势力给拦住了。

有人刻意拦着,不让我调查,也不让我调查当年的事情。

越是这样,就注定了其中定有蹊跷。

必须要调查清楚了。

早朝还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遇到绪景阳事情的时候,我轻描淡写的就给发作了。

裴佑晟越是保他,我越是要罚他。

朝廷之上静悄悄的,也没个人敢说话。

这还是难得言官能够安静下来的时候。

早朝结束,我留下绪景阳。

绪景阳面无表情的拱手道:“臣有家室,共处一……”

“家室?什么家室?”

我打断了他的话,“婚都未成,这算的上哪门子的家室?”

我冷嘲热讽的说道。

丝毫不顾念当初的情面。

若不是当初我的迟疑,和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的话,也不会亲眼看到他刺死我弟弟的一幕。

我一直潜意识的认为,他不会伤害我。

毕竟是青梅竹马,哪怕后来翻脸了,可是依照之前的交情,也总不会无情到这一步。

可没想到,还是我猜错了。

这点情面,保不得任何事情。

提起来这个,绪景阳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长公主。”

他咬牙叫道。

饶是如今我拿着圣旨,硬是站在最高位置。

可是他依旧不肯承认。

字语行间的都是在提醒我的身份。

“臣的妻子,自然是明媒正娶进来的。”

他在跟我强调这个。

我却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好一个明媒正娶。

他大喜的日子,却成了我大丧的日子。

我弟弟又做错什么,平白无故的就成了牺牲品。

他不曾害人,一命抵一命,也是拿着他自己的命,甚至没想过用这种凶狠的办法用在别人的身上。

从未滥杀无辜过,却被一剑刺死,何其无辜。

“是不是的有什么关系,我若是想要谁死,谁就是要死,左相爷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绪景阳的脸色顿时的黑沉。

眼尾都是带着浓郁的上扬,对我的敌意丝毫不少。

若是原先的话,我早就跟他解释,他母亲他家里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与我父皇无关。

可是如今,我却一个字都不想说。

中间掺杂的东西,已经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清楚的了。

第204章 杀了就行

“你想杀了她?”

我很少见绪景阳动怒。

如今动怒却是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女人。

他在杀人的时候,甚至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如今仅仅是我的一句话,就大变脸色。

“我杀了她又如何,这天下的人,有哪个是我杀不得的?”

“你杀人的时候尚且都没有迟疑,我不过是处理一些碍眼的事情,何须跟人汇报?”

我忍不住的刺了几句。

一直到现在,我都很难去回想。

当初他怎么就做到那么狠心的。

脸上溅上了鲜血,手里的刀剑快又麻利。

我突然觉得有些悲哀,也突然就明白当初陈启择为什么放着好好的路子不走,去走了歪闷子邪路。

因为这种昏君式的荒唐,比普通的正儿八经的办法,更加的有用,更加的果决。

“陈家骨子里果然都是冷血的,臣当初还真是天真,这次婚礼上的大礼,臣可是得好好的感谢一下长公主。”

绪景阳拱手。

说的阴阳怪气的。

他的婚礼,被我毁了个彻底。

“如今摄政王未归,那臣就等摄政王回来之后主持公道。”

我起身,“你信他都不信我?”

“我跟你自小长大,你觉得我会害你?”

我逼问,可是他脸上更冷漠。

“臣当初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母亲根本不是我父皇杀的,证据都没有,你就平白无故的去相信别人?绪景阳,你脑子呢,我若是害你的话,何必留你到现在?”

怒火涌上,我字字锋锐。

当初的事情我查的差不多了,这也不是需要藏着掖着的事情,比当初裴府的惨案还要好查。

绪家主母惨死,是深夜被人叫出去的,出去的时候是活着的,回来的时候却是尸体。

这件事被压着。

甚至如今,都很少有人知道,绪家如今的主母只是续弦的,而不是原先的。

“证据?”

绪景阳突然大笑,“普天之下,除了皇权压得住,谁能把这个消息压得死死的?”

他突然冷冷的看着我,“若是说证据的话,这是什么?”

摊开的手心里是一枚玉佩。

我父皇的。

我差点失声叫出来,这曾经是父皇贴身的,丢了很久了,却没想到会在这边遇见。

绪景阳的眼神更冷。

我甚至都没碰到那一枚玉佩。

“长公主如今这是相信了,还是在想办法继续粉饰太平?摄政王既是我的恩人,我便会一直为他效忠。”

“生生世世。”

他拱手拱的都丝毫没诚意。

更像是故意来我这边刺几句。

硬生生的把我要说的话,都给重新的卡回去了。

“你忠诚他生生世世,你倒是瞧清楚了,你忠诚的到底是个什么!”

奏折扔到他身上。

但是他躲都没躲,而是硬生生的受下。

“臣忠诚于谁,那是臣自己的事情,不劳您费心。”

“倒是臣的妻子,若是出现分毫差池的话,那臣定然不会容忍。”

这话,听着更像是威胁。

是说给我听的。

我跟他的关系,早就到了不可协调的地步了。

“好一个痴情郎。”

“人人都打着清宫的名义来剿杀,可谁想过,皇宫上下几千人的命,谁替他们伸过冤?”

我声音都变的更加的尖锐,

那股憋屈的火气,似乎是猛然之间涌上的一样。

绪景阳颀然而立,冷漠的看着我。

跟裴佑晟如出一辙。

那些憋屈的火气,似乎又是涨了一层。

“出去。”

我手掐紧了,说。

他转身出去。

我伏在桌子上,身体微微的颤,情绪激烈的开始波动。

可到最后一滴泪都没有。

众叛亲离。

还真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公主。”

绿柚担忧的站在我身边。

“您不必为了这样的人生气,伤了身体。”

她安慰的话我都听不进去。

我伏在桌子上,睁着眼无神的发呆,在想他最后说的那几句狠话。

“白家再根深蒂固,终究也是负隅顽抗。”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摄政王妃在外求见……”

“不见。”

“出宫!”

顾玟岚几乎是风雨无阻的来我这边。

名义是来请安的,可是她这性格哪里会请安。

无非就是想要从我这边找到门路,看看如何去除她身上的蛊虫。

她每次见我咬牙切齿的也不是没原因的。

当初为了陷害我,她以身试险,自己弄了绝命的蛊虫,可谁知道中途我却解开了蛊毒。

失去了药引子,她注定活不久,才会那么着急。

“怎么会突然出宫?”

绿柚茫然的跟着我出去。

我步子匆忙,恨不得立刻就到白府。

之前的事情,肯定牵扯到白府了,若是明哲保身也就算了,可外祖父却不肯,嘴硬心软,终究还是选择保我。

若不是这层关系的话,我也不会一路顺畅到如此。

这皇位的争斗,哪里是光靠着圣旨就能顺利坐下去的。

白府外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府内外都是挂满了白条。

满目的肃静萧条。

自打之前舅舅被斩首,就一直挂着这个,这是独属于老头子的固执和倔强。

我在门口微微一顿。

白条的数目明显的多了。

整个庭院内,都是白条在浮动。

像是无声的祭奠。

多出来的白条是为了谁?

我眼眶一酸。

饶是外祖父一直不肯见陈启择,可终究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就如同我。

“又是你!”

小胖子看到我就怒目的跑过来,警惕的像是小豹子一样。

横冲直撞的过来。

手里本来抱着的东西都一股脑的砸过来。

我按着他的脑袋,低头皱眉看着他,“谁教你的这些不礼貌的行为?”

他的脑袋被按住,整个人动弹不了,只能手脚挥舞,张牙舞爪的。

“我母亲说了,以后见到你,就是要不客气,你害死我父亲,我就该报仇!”

这么大年纪,报仇具体是什么都搞不懂,就眼睛通红的就要来报复。

我突然就想起来我那舅妈,淡漠冰冷,如同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一样。

心里微微的一凉。

“母亲说了,遇到讨厌的人,杀了就行,不要留活口!”

小胖子声音都喊哑了。

第205章 好与坏

我才准备松开的手,又重新按回去了。

把他按在原地死死的。

“谁教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我蹲下来,问。

他还是不服气的看着我,手胡乱的扒拉几下,想要把我的手给扒拉下去。

但是因为太胖了,手脚不算是很灵活。

费了很大的力气,还是没能成功。

反倒是自己累的气喘吁吁的。

眼睛还是瞪的很大,气势依旧不输。

“母亲说的,我干嘛跟你说,松开我,你个恶毒的女人!”

我越是控制,他挣扎的越是厉害。

黑白分明的眼里,都染上了怨恨。

怨不得我哥哥总是想要找办法把这孩子带出来,不让他的母亲带他。

若是继续被这样带下去的话,迟早都会被养歪的。

“我要屠尽天下人!”

我狠狠的一巴掌落在他屁股上。

可是他哭的声音更大了。

委屈的在干嚎。

“怎么回事?”

那边传来了咳嗽的声音,还有拐杖的动静。

小胖子眼泪瞬间就止住了。

扯着嗓子就要喊出来。

可下一秒我就伸手塞进去一块糕点,然后把他搂住。

小胖子脸上瞬间的震惊住。

眼睛还是一眨一眨的,嘴里塞进去一大块桂花糕,还下意识的咀嚼了几下。

“这边怎么这么闹?”

外祖父拄着拐杖过来。

才一段时间不见,他看着比之前更加的苍老了。

可却不减威严。

旁边站着的赫然就是我舅妈。

还是穿着素淡的衣服,脸上也是不施粉黛,平静没任何情绪的看着我。

小胖子在看到自己母亲的时候,先是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然后又使劲的嚼碎了嘴里的东西,准备说话。

我面不改色的拿起一块桂花糕,重新的塞进他嘴里。

这次,他可是很不满了。

在我怀里不停地挣扎,铁定了心的要给我告状。

嘴里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可呜咽了几句,整个人就被夹起来了。

白桓不知道从哪边冒出来的。

笑嘻嘻的把小胖子给夹起来了。

语气都是吊儿郎当的。

“是该减减肥了,这么胖了还吃呢,吃东西可别说话,要是吐在我身上,我可不会轻易的饶了你。”

这句话才像是起了真正的用处吧。

本来还费尽心思的要告状的小胖子,如今倒是老老实实的,虽然很委屈,可是却也没真的做什么。

外祖父没之前那么排斥我了,在我叫了一圈之后,还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只是舅妈却没任何的动静。

还是乌黑的眼睛看着我。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让我浑身上下都忍不住的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这样的注视,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

小胖子虽然害怕白桓,可是明显的还是不喜欢接触白桓。

想尽办法的就要下来。

肉嘟嘟的脸都挤在一起了。

一有机会跳下来,就迅速的跑到他母亲那边,藏在他母亲的后边。

难得的安静。

“要我说啊,男孩大了总是要出去历练的,总不能一直呆在家里。”

白桓手枕在脑袋后边,不急不慢的说。

已有所指。

就连小胖子都警惕起来了。

外祖父咳嗽几声,对于这个提议倒是没什么意见。

“我不同意!”

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舅妈,突然开口说。

“你不同意也不行,都这个年纪了,再不去私塾的话,打算一辈子都做个市井流氓?”

外祖父的年纪虽然是大了,可是声音却依旧洪亮有气势。

满是威压,半点都不容商量。

舅妈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那深浓的视线,似乎还在我身上停顿了那么一会儿。

小胖子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了。

哭的声音让人心碎。

只是哭的时候一直都是捂着胳膊的。

看着舅妈带着小胖子走远的样子,外祖父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刚才他是被拧的吧?”

我似乎有那么一瞬,看到了舅妈的动作。

丝毫不留情的就拧了上去。

小胖子才会疼的大哭起来。

我一直都不懂得舅妈奇怪的做法,也不懂得为什么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会那么下的去狠手。

“哎。”

外祖父长长的叹了口气,“也是我对不住他们娘俩,可这终究不是个办法,迟早啊,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

不管我说什么,外祖父都不肯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了。

“不用理会,不过就是妇人之仁,不让这小胖子上私塾而已,多大点事,大不了就请先生来家里。”

比较起来外祖父的忧心忡忡,白桓似乎更加的乐观。

凑到我面前来。

半点都没有稳重的样子。

手里的桃花扇一如既往的在扇着。

哪怕这边比较凉爽,根本就不需要扇子。

他依旧还是习惯性的拿着一把扇子,在眼前不停地晃。

“摄政王最近可是要回来了,听说在外边遇刺差点就死了,要不是被一个人救回来的话,现在指不定回来的是人还是棺材。”

白桓轻描淡写的说着。

这是我从来没听到过的消息。

这消息虽然说的平淡,可是其中的惊险起伏,却不可探知。

裴佑晟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所向披靡,杀戮无数,鬼神都不敢近身,他也会有遇刺差点身亡的时候?

这简直就像是在听什么笑话。

白桓看我不信,手里的扇子啪嗒一合,往我脑袋上重重的一敲。

“你可别不信,这次迎战的人物你也不想想。”

“平白无故的给人家屠了后代了,人家可是拿着诚意来的,谁知道满员没一个人能活着回去,那边能不怒吗。”

这话说的的确有几分的道理。

不敢动机刚开始是不是纯的,至少在面上,可一直都是保持着积极向上的建交的态度。

可迎娶的当天,不光是媳妇没娶到,自己反倒是折在里面了,邻国那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总还是有多管闲事的去管,摄政王回来可是带着那个人回来,这可不是好招惹的角色。”

白桓的扇子在手指之间灵活的转动了几下。

吊儿郎当的样子暂时的敛起。

眉眼之间的沉郁似乎重了些。

似乎是绕着什么心事,压在心头。

第206章 交换条件

“我怕这个干什么。”

我拍开眼前这扇子,没好气的说。

“慕容家小姐怎么回事?”

我话锋一转,问。

白桓本来还散漫的玩着扇子,听到这话的时候,眉头下意识一皱。

手里的扇子都差点没拿稳。

“谁跟你说的?”

“慕容家小姐是你自愿娶的,还是因为别的?”

我充耳不闻,继续问。

若不是暗卫汇报的话,我还不知道这么一茬事情。

可白桓不是很想提起这件事情。

嘴上像是抹了油,说话也是不在调上。

三句两句的,就把话题扯开了。

我多多少少的通过一些。

外祖父原本退隐的话,是再好不过的了,可偏偏一身执拗,硬是挺着这一把老骨头,跟顾家的人死磕。

可没少被顾家人找麻烦。

尤其是顾家凭借着一个顾玟岚,水涨船高。

顾家可真是好手段,动念头动到这边来了。

谁不知道慕容家的小姐,是出了名的草包,样样不行,并且手段狠毒,当初因为利益争执,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姐。

人人避之不及的人,白桓这性格怎么会被主动的上门求娶呢。

想想都是觉得荒唐。

我再追问的时候,他就不耐烦的一挑眉眼。

细长的眼睛微微的眯着。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乱插手。”

“诺,拿着玩去,我现在可没工夫陪着你玩。”

手里的扇子塞进我手里。

像是多么珍贵的东西一样。

“我啊,还得去找我的小叶子,共度良宵啊。”

他一笑,眉梢上扬,净带着些未尽的桃花和懒散。

说完,压根不等我说话,就不急不慢的踱步往外走。

若是不管别的,光是这么看来,倒是真的有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

“哥哥。”

我在他后边叫了一声。

我很少这么叫他,平时叫也不过就是连名带姓的,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叫。

他才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后背狠狠的一震。

没回头,但是脚步却止住了。

“又怎么了?”

他语气不耐,却更多的是带着无奈。

脚步果真是顿住,没再动。

看着他的背影,我眼眶发酸。

我梦中很多次,都梦到这样的场景。

只是梦里不是多么的美好。

他满身是血,也是这样往前走,最后消失不见。

到如今想起来,都是一阵的心悸和后怕。

“父皇和阿择都已经不在了,嬷嬷也走了,哥,你不能再出事了。”

很普通的叮嘱的话,可是我说的却有些哽咽。

若不是大仇未报,那些人还未死,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坚持下去的意义在哪里。

我似乎是听到一阵叹息。

他头也没回,只是抬手摆了摆,然后继续往外走。

“我福大命大的,能出哪些事情。”

“跟着去看看。”我微仰头,吩咐身边的人。

那人得令,迅速跟着出去。

“怎么?”

我看向旁边。

有一个下人,一直在这边徘徊,似乎很迟疑,却不敢上前。

在我问完之后,才鼓足了勇气。

“少爷他也不是这个样子的,也不是经常去这种烟柳之地的,只是上次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之后就把所有的书全部都锁在屋内,最喜欢的书法也不练了。”

“就像是如今这样。”

“小人阻拦过几次,但是都没用,只从灰烬里抢救出来了一点。”

他拿出来的是被烧焦的纸张。

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手掌心那么大了。

周边都是烧焦了的漆黑。

上边的字迹都不清楚了。

隐约的能看清楚两个字——军营。

“没别的了吗?”

我潜意识的神经绷紧了,问。

那人摇头,“没了,如今少爷也不让小人跟着了,都是自己出门。”

说完,那人耷拉着脑袋,像是霜打的茄子。

我把那纸片收起来,眼皮却止不住的跳。

再问其他的东西,他也不知道了。

从那次之后,白桓就不让任何人近身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只是知道在外边净是风流纨绔的样子,其他的一概不知。

在我要走的时候,那人低着脑袋说:“少爷最听您的话,如今这烟柳之地不是多么好的地方。”

“小人斗胆,请您帮一下少爷。”

他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慕容家的大小姐,也不是少爷想要求娶的,而是强成的婚事,早就被强买强卖过,若不是,若不是恰逢如今……”

他支支吾吾的,刻意的避开这个话题,不敢在我面前提及国丧的事情。

“只怕早就大婚了。”

“少爷并不欢喜。”

我早就猜测过这样的可能。

可真正听到的时候,却依旧觉得有些震惊。

紧跟着就是一阵的恼怒。

慕容家都有胆,欺负到皇亲国戚头上来。

我出去寻白桓的时候,还看到舅妈就站在一侧的园子那边。

依旧是静静的看着我。

这种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看的人心里发毛。

我回头看了几眼,本想说些什么,可是她却直接转身走了。

只剩下满庭院内的白条,在飘荡。

看着格外的孤寂。

白桓的位置不好找,可是小胖子的位置却很好找。

我出去的时候,恰好就看到有一侧墙的狗洞里,卡着半截身体。

胖胖的身体塞在那边,脸都憋的通红,还在费力的往外爬。

我让车夫停了车,下了马车就蹲在他那边看着。

小胖子在看到是我的时候,满脸惊恐。

想要重新的退回去,可是身体卡的死死的。

前后都动弹不了。

“你,你离我远点。”

他眼里都快滚出泪了,声音比平时弱了好几个度。

气势不足,却佯装镇定。

“好。”

我起身,装出要走的样子。

果然后边传来更微弱更沮丧的声音。

“好歹先把我弄出来啊。”

“我把你弄出来,你报答我的条件是什么?”

我故意说。

他因为费劲了力气,脸憋的通红,左右为难,最后咬牙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快点先把我弄出来。”

他这样子,忍不住的让人发笑。

半截身体卡的死死的,手还不停地扒拉着地,试图出来。

看着样子都是奇怪极了。

拔出来的时候也像是拔萝卜一样,两个人费力的拉,才把他从这小洞口里拉出来。

第207章 找茬

“笑什么笑。”

小胖子被拉出来,板着小脸,拍打自己的衣服,怒气冲冲的说。

“我要回去了,让开!”

小胖子颐指气使。

可我的侍卫却分毫不动。

“让开!”

“再不让开的话,我可是要叫人来了,你们这就是绑架!”

现在倒是理直气壮了。

我坐在轿子上,撑着下巴。

“叫谁来?”

“叫人来看看你是怎么偷着想跑出去的?”

小胖子的气势开始变弱。

眼神都有些飘忽。

依旧强词夺理。

“不是我逃走,是你们抓我出来的,我本来好好的在念书。”

气鼓鼓的。

说完就用身体强行撞开侍卫,想要回去。

“念书?”

“念的是外边的话本子,还是想念前几天跟人打架的事情?”

他突然停住。

警惕又小心的看着我。

“你怎么知道?”

“上来。”

我拍拍旁边空着的座位。

他瘪着嘴,不情不愿的爬上来。

“我可是跟你说好了,我跟你说他的位置,你得帮我个忙。”

小胖子身体虽然胖,但是却很灵活。

麻利的爬上来,就开始转着眼珠子,跟我讨价还价。

比较起来之前极度的排斥的样子,现在看起来倒是好的多。

他也丝毫不认生。

坐在旁边不老实,自己找乐子,然后嘟囔了几声。

“真奇怪。”

“奇怪什么?”

“你之前不是说有个弟弟一直想要见见外边吗,怎么也不跟着一起出来。”

我的笑容消失,手微微的蜷缩。

像是针刺过一样,有点疼。

若不这么提起来,我甚至都忘记了,曾经他的确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从逼宫之后,他不得不坐在这个位置的时候,就不再说这样的话了,似乎迅速的成熟起来了。

“他啊。”

我弯了弯眼,说:“现在已经自由了。”

小胖子侧头看着我,根本就没听懂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轿子颠颠簸簸的。

小胖子突然就指着另外一边,大声的说:“就是他们!”

“总是欺负我,要是这次帮我出气的话,我就告诉你位置。”

他指着的地方,是几个小孩的地方。

不光是小孩,旁边还有两个成年男人。

慕容家的人。

可真是冤家路窄。

不等这边过去,那边的小孩就跑过来了。

边过来还边唱着自编的骂人的曲子。

曲子里无非嘲讽的就是小胖子的父亲。

也怨不得小胖子眼睛通红,憋着劲的就要报复回去。

“哎呦,我说是谁来了,这么大的架势。”

那两个男人也过来。

吊儿郎当的,一看就像是地痞流氓。

是慕容家的旁支,我见过一次,稍微有点印象。

直接冲着这边过来,嘴里也是不干不净的。

“长得的确是跟咱们的先国舅很像,说起来国舅啊,可是不得不感慨。”

“只可惜啊,还是天妒英才,若不是摄政王英明的话,别说是一个人了,只怕整个国家都给毁掉了。”

那人恭维的在拍马屁,顺便不忘记踩白家几脚。

然后又摇头晃脑的说。

“不过说到底啊,好歹还是一家人,虽然是有点委屈,可谁叫我们家那大小姐瞎了眼了呢。”

小胖子的眼睛通红,咬着牙冲上去。

被我提着衣领,给按住了。

若不是我提前有准备的话,只怕拉都拉不住已经快被刺激疯了的小胖子。

“你松开我,为什么帮他们?!”

他抬头看着我,眼里全是悲怆。

稚嫩的眼里,有着不该存在的仇恨。

格外鲜明的对比,刺的我眼疼。

“你也是坏人,帮他们这群!”

他手脚并用的,不停地挣扎。

那边的笑声更大了。

还带着几分的调侃。

“你是来投奔白府的?看着倒是脸生,若是有机会的话,可以过来作客啊。”

说话的时候,眼睛还色眯眯的笑着。

格外的嚣张。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吧。”我说。

那几个人有些意外。

但是下一秒,就变成了杀猪一样的惨叫。

几个人几乎都是一窝端的,被抓住了。

还在扯着嗓子嘶吼,“干什么,青天白日下的,你们是藐视王法!”

我轻嗬了一下。

“王法?”

“那我就是王法。”

那几个本来还绕着唱歌谣的小孩,脸色都霎时间变得发青,害怕的跑了。

只有那两个男人被关押回去了。

我提着小胖子的领子,不过他没挣扎了。

而是有些目瞪口呆的。

安静的不像话。

“这就,完了?”

“不然呢?”

本来我还愁没有慕容家的把柄。

没想到,前脚才发愁,后脚就有人递枕头来了。

来的可真是巧。

一路上小胖子都是很安静,心事重重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才低声的问:“你真的是长公主吗?权利那么大吗?”

“嗯?”

我侧头看着他。

但是他却没抬头,还是低着头,声音不算是很高,却有些沮丧。

“那这样的话,为什么杀我父亲?”

“其实我也没那么讨厌你。”后边的话声音很低了。

“你母亲是这么跟你说的?”我问。

他没抬头,只是很小幅度的点点头。

“母亲说,让我谨记这些,并且……”

他偷偷的抬头,然后迅速的低下,声音比较起来刚才更低了。

“让我离你远点,说你会引祸,杀身之祸。”

我知道舅妈向来不喜欢我,可是却没想过会说这样的话。

轿子最后停在一家烟柳之地。

老鸨笑盈盈的挡在外边不让进。

本来还是不满的态度拦着,后来就成了满心欢喜捧着金子的样子。

“嗨,早说啊,花魁啊,现在在陪客人呢,您要不等等?”

我微微笑了笑,越过她,直接上去。

找到那扇门打开。

白桓正舒适的半躺在榻上,白色的衣衫都是半开,净是风流倜傥。

身边围绕着几个女人,满是奢靡。

那几个女人恰好逢迎的凑过去。

我伸手刚好挡住小胖子的眼睛。

白桓那双桃花眼本来还笑出一股的风流,但是在看到我之后,手里的酒樽都没拿稳,啪嗒掉在地上,整个人差点翻到地上去。

细长的眼睛,瞪圆了,惊恐的看着我。

“你来这边做什么?!”

“出去!”

第208章 天造地设

原先积极上进,满腔抱负的人,如今则是堕落到这种地步。

我知道外祖父刻意纵容的意思。

如今,白府被无数的眼睛盯着。

越是出彩越是遭人嫉恨。

白府如今承担不起任何程度的打击了。

那么一瞬,除了心酸,还有点憋屈恼火的情绪在其中。

若不是处处顾忌,若不是步步为营的话,我也不至于畏首畏尾的,到最后导致陈启择都死于非命。

“你就想这么一直颓废下去吗?”

我问。

白桓从地上起来了,又拿起招牌的扇子。

在我面前一扇一扇的,故作高深的说:“这你就不懂了,人间欢愉,哪里是功名利禄能比的上的。”

“你来这边简直就是荒唐胡闹,赶紧带着他回去,别在这边打扰我。”

说完,他又重新的坐下。

为了显示一下自己说的话,刻意的让那些莺莺燕燕的环过来。

小胖子被遮着眼睛,不满的扭动身体。

被我拿一件外袍给扣在他的脑袋上了。

寻了个离得近的位置坐着。

老鸨收了钱办事的确是麻利。

很快重新摆了一个桌子。

我坐在那边,托着腮就这么看着。

白桓的脸色顿时的难看下来,很不自然。

到最后也不知道恼火什么,一拂袖,桌子上的东西全都碎在了地上。

“出去,都出去!”

连带着那名震京城的花魁,都满脸委屈的退下。

白桓头疼,“你们两个小祖宗是想干什么?”

“我就说之前不该对你那么宽容。”

白桓说话的功夫,把外袍掀开,提着小胖子的耳朵说。

满是咬牙切齿的味道。

小胖子呲牙咧嘴的,不停地捂着自己的耳朵狡辩。

“哥。”

我叫道:“不就是个慕容家吗。”

白桓的身体猛然一颤,手里的扇子合起,支在桌子上。

皱眉:“这些跟你没关系,谁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皇亲国戚的,难不成连个慕容家都比不过?”

我继续说。

“慕容家老爷子糊涂,下边的小辈们会跟着一起糊涂,连命都不肯要了?”

白桓的眉头依旧是皱的死死的,“我说了,这些不需要你……”

外边一阵敲锣打鼓的。

满是欢喜高昂的气氛。

我眉心狠狠一颤。

窗户已经被推开。

凯旋归来。

裴佑晟回来了。

他高高大大的,骑在马上。

身材颀长昂然,稳稳当当的坐在上边,气势冷沉肃杀,受万人仰拜。

隔着一段距离,我甚至都能感觉的出来那股令人心颤的气势。

好像战场上的肃杀还未消散,一并带着血腥而来。

他似乎抬了抬头。

我往旁边避了避,不知道他看没看到我。

他回来了。

旗开得胜。

旗子上沾满了鲜血。

这场莫名其妙开始的战争,到最后还是胜利了。

“长安。”

白桓唤我一声。

我才回过神来。

对着他笑了笑,“早晚有一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

大概是闻到了裴佑晟回来的风声。

间隔不多久,慕容家就来讨人了。

来的人还是慕容家的小姐。

跟白桓定亲的那位。

果然名不虚传,这京城女纨绔也不是说着玩的。

骑着马赫然就来要人,英气的眉毛上扬,气势汹汹的,丝毫不客气。

关于这个婚事,外边的传言可是不少。

更多的则是在嘲讽——

果不其然,纨绔配纨绔,这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原本在庭院内准备外祖父贺寿的东西。

门就被闯开。

外边慕容小姐气势汹汹的进来,非要讨个说法。

下巴高高的扬起,似乎有些不屑一顾的意味。

五官大概是随了父辈,比较的刚硬,一进来就丝毫不讲理的要人。

“我这边可不是天牢,要人的话,还是走错地方了。”

我把苏绣最后的地方收尾了,才抬头看。

可慕容小姐却分毫不吃情。

半点不客气的说:“白桓人呢,让他出来见我,你又是哪个?”

而后眯着眼,满是警惕。

她可不像是表面上的那么好说话,既然当初能狠的下手去害死自己的亲姐姐,给自己筹谋了这一场好婚事,那定然不是好糊弄的人。

“你该不会就是那三教九流,烟柳之地给带出来的人吧?”

她不记得我。

但是我依稀的还记得她的样子。

因为当初的事情太过于轰动了。

这样的事情一出来,直接导致她一直到这个年纪,还是无人问津。

谁敢娶这么个人回去,指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在睡梦中彻底长眠了。

“你又是谁?”我反问。

她更是骄傲,“我可是白桓的未过门的妻子,我不管你是谁,若是敢动别的心思,肯定让你在这边呆不下去。”

我原本不稀于争执这些的。

可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却止不住的发笑。

“呆不下去?京城上上下下都是你打点过的?如何让我呆不下去?”

“我说呆不下去就是呆不下去,谁不知道摄政王如今凯旋,这婚事还是他老人家赐下来的,有谁不长眼的敢破坏我这一桩婚事?”

说起来这个,她似乎还满是骄傲。

与有荣焉。

又是裴佑晟。

似乎不管去哪边,听到最多的永远都是裴佑晟的名头。

声名显赫,他的名头全都是他的战功累累,堆积起来的。

这是实打实让人信服的,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对于我而言。

“他为什么会指婚?”

慕容家小姐有些不耐烦了。

语气都带着烦躁,“我哪里知道,这也是你们白府高攀了。”

“别管那么多了,你算是什么,投奔白府的?”

她不屑的看向我,“把人放了,我现在回去,可别到最后撕破脸,可不好收场。”

这算是威胁?

绿柚出来,看着有些头疼,又责怪的看了我一眼。

试图把人弄走,可越是这样,越是嚣张。

“今天人要是带不走的话,那我还就不走了。”

说完,慕容小姐干脆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这气势汹汹的,跟上门来钱抢人差不了多少了。

顶多就是没那么直接,顾忌到联姻问题,收敛了不少。

“带人走?”

“这两个人按罪当诛,你是等着提人头回去?”

我反问。

第209章 顺水推舟

“说杀人就杀人,难不成皇亲国戚就可以随意的要人命了吗?”

慕容家小姐怒声道。

“白桓呢,我要见他。”

听来的不如见到的。

若不是我亲眼见到的话,还不知道慕容家竟然是嚣张到这个程度。

除非需要硬碰硬的时候,外祖父一般都比较低调。

可怎么低调,也轮不到慕容家来撒泼。

“轰出去。”

我说。

慕容小姐脾气火爆,可是脑子却不是摆设。

冷笑一声,说:“他明媒正娶的是我,就算是你有本事能嫁进来,我也有本事让你消失的悄无声息的。”

这话可不仅仅是威胁。

“摄政王同意的这桩婚事?”我没接刚才的话,而是反问。

她反而紧闭嘴巴,一句不肯提。

只是模棱两可的说:“摄政王向来都是公道,遇到这样的事情,不会不管。”

重新又把这个问题踢回来了。

外边传言的草包,看着也没那么不可取。

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的还拿到一桩婚事。

“带出去。”

我语气比刚才更重了些。

那些侍卫半分不含糊,上去就把她往外赶。

“再不走的话,本宫可保不齐慕容家会不会跟着做陪葬。”

我说。

慕容小姐本来还是气势汹汹的样子,在听完这话的时候,眼睛瞪大了。

气势像是突然被刺破了,萎了。

打量了我好几次,眼里真真实实的带上了惊恐和后怕。

人被轰出去了,庭院内才重新的情景下来。

“公主,怎么样了?”

绿柚探出脑袋来。

我揉着太阳穴,压根不想回忆起来刚才的事情。

第一次跟所谓的“嫂子”见面,就这么不愉快。

若是真的让她进门的话,那肯定就乱了套了。

我长叹了口气,吐槽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我不在宫内,他没发现吧?”

从裴佑晟回来之后,我就一直提心吊胆的。

若是被他知道的话,指不准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这也太目中无人了。”

绿柚正在愤愤不平的替我委屈愤怒。

如今就连慕容家都敢公然的踩到我头上来了。

凭的不过就是陈启择意外的驾崩,只剩下我一个人,就算是占据这个位置,在他们的眼里,也待不了多久。

自然不会有多少的敬畏。

“这个怕什么,不过就是人之常情而已。”

攀附更强的人,踩低没了用处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人之常情。

我把手里的苏绣放好了。

这是给外祖父准备的礼物,之前就该准备好了,可却因为各种事情,就被耽搁下来了。

“外边有慕容家的求见。”

前脚慕容家小姐才走了,后脚慕容家就来人了。

还真是锲而不舍。

若不是这次接触,我倒是真没想到,名不经传的慕容家,也能如此的依仗嚣张。

依仗的还是裴佑晟。

裴佑晟。

又是他。

我这个皇叔,还真是有这非凡的本事。

让人人敬畏,人人想着巴结。

“还是不要见了,谁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绿柚不赞同的说。

从出事开始,她就过度的警惕,几乎把人人都当作假象的敌人。

“进来吧,既然人都到门口了,哪有不见的道理。”

可我却没想到,见的可不光是慕容家的人。

而且还是慕容家的龙头人物。

慕容家的老爷子。

拄着拐杖,头发胡子都是花白,可是精神却很好。

不亢不卑的。

“长公主。”

见到我之后,还能笑呵呵的说话。

虽然态度恭敬,可是眼里却丝毫察觉不出来任何的卑微和敬畏。

“方才听说那个逆女来找你了,还是老臣管教不严。”

兜圈子的话说的都是面子上的话,在我听来,跟废话差不多。

除了浪费口水没任何的用处。

慕容家老爷子一直有心的往下引话,试图让我接话。

但是我也只是装傻,始终笑岑岑的,不肯继续说话。

慕容老爷子脸色才逐渐的难看了下去。

直奔主题。

“那几个逆子,老臣听说似乎是被关起来了,做事胡闹,的确是该处罚。”

说的真心实意的。

倒是真的有种来道歉的架势。

“如何处罚,长公主您,哦,不,皇上您随意,这几个逆子早就该收拾了。”

慕容老爷子转换话题很快,脸上的笑容也不曾少半分。

拿得起放得下。

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的确是没什么可以继续趁机发挥的地方了。

比较起来慕容家那一群糊涂蛋,难得出来一个聪明人。

也怨不得慕容家出了不少的纨绔,还一直处于不败的地位。

总归是有道理的。

我暗自道了一声老狐狸,扬起的笑容反而是愈加灿烂。

“这好说……”

我的话未说完,就被外边急匆匆进来的人打断了。

那人气都不匀,就在慕容老爷子耳边仓促的说话。

因为气息不稳,没控制住,声音反而很大。

“大公子带人去劫狱了,被抓住了!”

我嘴角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的,看着慕容老爷子。

慕容老爷子的脸色瞬间就垮了。

刚才脸上还是滴水不漏的,如今脸色却有些阴沉。

阴恻恻的瞪了一眼汇报的人。

那人低头畏惧的退到一侧。

“老爷子教导果然不错,各个都有奇门异类的本事。”

“绿柚。”

“哎!”

“劫狱应当如何处罚?”我问。

绿柚回答的更加的欢快,似乎早就在准备这样的时候一样。

毫不犹豫:“理当问斩。”

“胡说!”

慕容老爷子的脸色顿时黑了,“顶多就是牢狱之灾,鞭挞之责,怎么会是问斩!”

我深以为然。

“那就按这个来吧。”

“好嘞。”绿柚脸上的笑容更多。

可慕容老爷子却像是吞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到最后也只是硬邦邦的说了个:“老臣先行告退了。”

刚才还是气势汹汹的来的,如今回去了,却黑着脸吃了瘪回去的。

绿柚乐得脸上都笑出了花。

“可真是解气,谁让他们欺人太甚了。”

我笑了笑。

可心里始终沉甸甸的。

这不是彻底解决的办法。

天下大乱,身边的全都是隐藏的大患。

逞一时之强,谁也说不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第210章 你要活着

慕容家的小插曲倒是无需在意。

若是连慕容家都整治不了的话,那就是真的废物了。

裴佑晟归来的消息,几乎是瞬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的。

人人皆知。

同样知道的是,这次的胜利,也带来了不少的战俘。

其中有一个被特殊照顾的,直接被带进了摄政王府。

这还不算是轰动的消息。

最让人大吃一惊的是,带进去的是一个女人。

摄政王府很少有女人,这一点几乎是大家都默认的。

却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除王妃之外的女人进去。

“查清楚了吗?”

绿柚正在头头是道的给我分析。

能被裴佑晟带进来的女人,身份果然不一般。

会巫蛊。

邻国那地方,竟然也有人精通巫蛊。

怨不得会带进来。

我心下有些了然。

除去顾玟岚身上的问题,谁还能驱动裴佑晟带人进去。

这进进出出的人,可不下二十几个了。

可却没一个管用的。

绿柚越说越是愤愤不平。

“果然不是靠谱的,就算是摄政王又能如何,奴婢还就真的觉得不公平,前脚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娶您,后脚呢,后脚就给带进来一个女人!”

绿柚的反应比我还要激烈。

倒是冲淡了不少我心中积郁的情绪。

“那顾玟岚呢?”

按照顾玟岚的性格,饶是给她来治病的,若是有了威胁的话,她照旧不会容忍。

之前有凭借着长相,试图勾引裴佑晟的,之后出了意外就不见了。

可说的好听是意外,无非就是顾玟岚做出来的事情。

只是为了确保她自己的地位。

绿柚还是在滔滔不绝的说,越说越是愤慨。

那激昂的样子,让我想起来那些言官不畏掉脑袋的危险,还一定要喷尽口水,都决不罢休的模样。

“这个没有什么消息,但是说起来,之前查的有结果了。”

“慕容家还真是跟顾家有来往。”

绿柚看着更是愤愤然。

这是我早就猜到的。

按照顾玟岚的性格,定然不会罢休。

这让我更加好奇,之前她失踪的那段时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回来不遗余力的针对我。

看着绿柚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忍俊不禁。

“不就是一个慕容家,有什么可害怕的。”

“难不成还有胆量找算到我头上来吗?”

按照慕容家一向的胆量,只怕是想,也不敢。

裴佑晟回来的日子,过的可没那么平稳。

平静波浪下,翻涌的全都是酝酿好的腥风暴雨。

绿柚担忧的没错。

慕容家还未被处置,反而是被横插一手。

绿柚苦着脸回来,“摄政王那边护着,慕容家动不得,还是在监狱里。”

那几个我要处置的人,至今都没能发落。

“不能动?”

“那我若是执意动了呢?”

他越是不让动,我偏要做。

我要看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摄政王早晚会查的,遍布了通缉令,查不到线索,誓不罢休。”

绿柚遮遮掩掩的汇报。

长行就在里面练习字帖。

隔着一层的帘子,没多少的隔音效果。

长行本来还写的很流畅的手,都停住了,背影都是僵硬的。

他听到了这些话。

裴佑晟四处寻找长行的下落。

因为据传闻,邢老爷子得到的可不光是那些私兵的秘密,甚至还有秘药。

可长行却一概不知,知道的关于私兵的事情,也不是全部。

“老爷子入土为安了。”

绿柚低声的叹了口气说。

逝者已矣,但是生者却还在备受折磨。

长行是被改名换姓送进来的,饶是顾玟岚打听出来了,也没有足够的证据。

可我却不能保证,在裴佑晟的面前,所谓的证据还有没有用处。

他从来都不会按照常理出牌。

“走!”

我毅然决然,带着长行出去。

所有的事情,最好赶在裴佑晟来之前。

不然一切作废了。

出去的匆匆。

长行也不说话,一直安静的跟在我后边。

小小的年纪,就已经沉稳的有点沧桑。

在小路的时候,碰到熟悉的人,我避开,转向另外更加偏僻的一条路。

那边荒草丛生,几乎没人经过。

紧赶慢赶的,才到太后那边去。

太后那边从原先的金碧辉煌,变成了如今的素淡。

她正在里面礼佛。

祥和平静的放佛真的放下红尘了。

在我进去的时候,太后也不过抬了一下眼。

几乎是一夜白头。

脸上无悲无喜的。

陈启择的去世,给她的创伤,几乎是毁灭性的。

“太后,这个孩子还需要在您这边避避风头。”我说。

太后脸上依旧没表情。

“哀家做的了什么,哀家不过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妇人而已,担不起长公主这期望。”

她眼里没任何的波动。

“太后何必自谦。”

可不管我说什么,太后都不肯往下接。

最后干脆闭上眼睛,继续低声念叨。

整个屋内都是极其的压抑。

长行轻轻的拽了一下我的袖子。

那双眼睛,漆黑发亮,似乎是任何东西都毁灭不了的。

轻声跟我说:“回去吧。”

我却没动,依旧是看着太后,说:“他很像阿择。”

太后忽的睁开眼。

直直的看着长行,许久未说话。

有些深陷的眼窝里,似乎有些泪花泛上来。

敲着木鱼的手,都在颤抖。

不必说别的,我也知道,这件事算是成了。

我要出去的时候,长行还固执的站在门口,只是拽着我的袖子,不肯说话。

活脱脱像是个闷葫芦。

一直攥着我的袖子。

唇紧紧的抿着。

他身上多了一个香囊,是太后给的。

这是太后当初给陈启择准备的香囊,可还没做好的时候,人就出现意外了。

“我和皇上有相似的地方吗?”

他抬头看着我。

略瘦弱的身体,和我印象中那笑眯眯的小男孩几乎重叠不起来。

那眼神反倒是像极了陈启择。

像极了他临终之前,撑着身体对着我笑的样子。

我还记得清楚,他费力的伸手去擦拭我的眼泪,“阿姐不要哭,我只是不能陪你到最后了。”

我眼眶微微一酸,笑了笑,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头。

“长行,你要活着,必须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一切,你要记住。”

我不畏生死,可这一刻也是怕极了‘死’这个字。

第211章 世人皆无辜

长行还不懂得这个字究竟是有多重。

却还是故作成熟的,狠狠地点头。

在我走的时候,才小心翼翼的拽了一下我的袖子。

“你也会不要我了吗?”

声音很小。

很敏感。

像是随时都会缩回自己的壳子里去。

“不会。”

“没有人能阻拦你的成长,太后会好好的对你的。”

我又看了一眼那个香囊。

太后是把所有未曾发出去的母爱,全部都放在了长行身上。

对于长行来说,未必是个糟糕的事情。

我匆忙赶过去,想要原路折回的时候。

却听到熟悉的声音。

“长安,你是在躲我?”

熟悉的冷淡的嗓音响起。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猛然一颤。

裴佑晟就靠在树干上,一身浅灰色的衣袍,漫不经心的看过来。

他也不过年长我几岁而已,浑身的气质却像是出鞘的利剑,随时都会破风呼啸而来。

让人下意识的就忽略了他的年纪。

比那些成了精的老狐狸,更难对付。

“摄政王多虑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我对付您算是什么。”

我不肯跟他好好说话,他的眉头皱的更深,

这边本来就是阴凉的小道,所有的生意听的更加的真切了。

我打着马虎眼。

好歹是心思落地了那么几分了。

裴佑晟的视线绵延,似乎是深意的看了一眼太后那边。

“那送过去的人呢?”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发问。

一下子被问住了。

我急赶慢赶的,却依旧是被他看到了。

“不过就是个下人而已,若是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照着模样送你十个八个的,只是你不需要。”

“不才收获回来一个女人吗,摄政王府还真是什么样子的人都收的下去。”

我讥讽的说。

虽然没见过,但是这个消息却是比较轰动。

那女人不曾有人见到样子,唯一能知道的消息就是性别。

藏的那么严实,也算是上了心思。

“收进来的人,你若是不喜欢那就发落了,刚才的人,是不是邢老爷子的孙子?”

他突然的发问。

撕破了一切的平和,直接的问道。

没任何的拖泥带水。

这样的发问,一下子把我给问住了。

我这边还想着拖延的办法,可却没想到会这么快的到如今的场面。

果然,天下之事,很少能够躲得过他的视线的。

“跟这个什么关系,收人进来不过就是我喜欢,我如今执政,哪怕送招进来十个八个的男宠,都是正常的,难不成皇叔你还要挨着盘查?”

我反问。

他的脸色顿时的沉了下来。

阴郁沉沉,没多少的好脸色。

“男宠?”

他突然笑了。

没有责问,可是眼里却像是冰封万里。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就算是我应允,他们也敢当入幕之宾?”

“有什么不敢的,皇叔你可别忘记,你娶了我,照旧也是驸马,我去找几个入幕之宾,又不是违反王法的事情。”

我不惧压力,依旧跟他对着来。

“况且。”我往前走了几步。

“当初的王妃私奔后回来,你都不怕流言蜚语的,我不过就是要几个入幕之宾,算的上是过分吗?”

之前的事情我重提。

可他身上的阴郁更重。

“还未大婚,你就想到了这一点,我是不是该夸你思考周密?”

他低头看着我。

“她的病不是无药可医,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取活人心脏入药,必须要跟她身上蛊虫相应合的人的心脏。”

每个字都是低沉。

不急不慢。

却让我后背陡然发凉。

但是他却没说别的。

只是重新的直起身来。

看着我。

“准备好大婚,便万事平安。”

“我从来不在乎天下大乱,这天下乱了,又与我何干?”

说完,拂袖离开。

背影都带着一股肃杀的凌厉。

像是刺破了空气,呼啸的横冲直撞。

这是最后的警告。

也是一个提醒。

我若是敢继续不知死活的探索他的底线的话,指不定真的就在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他壕无人性的样子。

按照他的本事,让京城内血流成河也不成问题。

他的目标似乎不在私兵上。

他似乎还在查别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让他如此上心?

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后边的那些盘根错节的事情。

层层贯连,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铺天盖地的落下。

笼的密不透风。

等回去的时候,看到绿柚在门口张望。

愁眉苦脸的。

在看到我的时候,更是眼泪要落下了。

裴佑晟这次进宫,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进来走一圈的。

怨不得说话的语气都是那么有底气。

我庭院内堆满了箱子。

这架势,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想起来刚才问他的话。

“我为公主,你则是驸马,那我为皇,你算是什么身份?”

“那皇可以换人。”

在他眼里,再至高无上,也比不得他的地位卓然。

皇上这个词,不过就是听着体面的词而已。

只怕在他眼里,跟打更的是差不离的身份。

我眼皮狠狠一跳。

他还真是懂得我的心思,至极就把我给逼上了绝路。

这一步棋子,不得不走。

箱子打开,里面全都是奇珍异宝,甚至有些皇宫内都不曾见过的。

绿柚都忍不住的惊呼,可见其中的珍惜程度。

十三过来,“阿姐,你也是要走了吗?”

她婴儿肥的脸,都瘪在了一起,泪汪汪的眼睛,眼看着就要大雨滂沱了。

声音都很细弱,像是才断奶的小猫,哼哼唧唧的。

“阿姐,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我就没亲人了。”

一句话几乎要击垮我的防线。

我蹲下看着她。

揩拭了她脸上的泪水。

有些心疼。

这隐忍的样子,和当初的陈启择太像了。

处处都像他,才会让我这种怕麻烦的人,都难得有了耐心去亲自抚养她。

“十三,如果有一天,让你坐上这位置,你愿不愿意?”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哪怕是我亲手选的,也总比裴佑晟选择的好。

就像是当初他一手力荐的左相。

如今也是不遗余力的对付我,毁了我所有的计划,甚至夺走了我弟弟的生命。

世人皆无辜,那我弟弟又哪来的非死不可的罪恶。

第212章 百花宴

十三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

眼里的泪花都要摇出来了。

“不,不想。”

而后敏感的看着我,“阿姐,你要去哪里?”

“阿姐,你是不打算要我了吗?”

露出没长全的牙齿,就要开始咧嘴哭。

那些成箱的东西摆在这边碍眼,也影响心情。

我让人全部抗到库房里去。

恰好从门口路过的嫔妃,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急忙走了。

这皇宫内没什么可以争斗的了。

剩下的人也是寥寥无几的。

更是懂得明哲保身了。

“长行也不见了,阿姐你也要扔下我。”

十三对于这些情绪都更要敏锐。

她固执的从来不叫长行哥哥,也固执的不肯低头跟他玩。

可到这时候,眼泪却啪嗒啪嗒的往下流。

踉跄的几步,手一直扯着我的衣袖。

生怕我把她给扔下。

软萌的像是个小团子。

哭闹不停。

她的哭闹跟陈启择一样,硬憋着不肯发出来声音,顶多就是身体止不住的颤栗几下。

通红的眼睛,看着格外的让人心疼。

“摄政王来了,还来找东西,我什么都不懂,只把桌子上的这个给收起来了。”

十三踮脚,小心翼翼的摊开手。

手心被勒出了红色的痕迹。

里面是当初长行带回来的东西。

还差点什么,就可以去号召那些私兵了。

若不是被提起,我都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我收起那一枚东西,可心里却陡然的寒凉。

“绿柚,查查刚才都是谁进去过了。”

这东西我单独放在了一个盒子里。

不曾拿出来。

什么时候到桌子上的?

定然是有人捣鬼!

心里一阵后怕。

可就算是裴佑晟拿走了这个,也照旧不知道如何去用,仅是凭着这么个东西,可没任何的效果。

我思忖的时候,袖子被扯动了一下。

“我还是有点用处的,对不对?”

十三声音很微弱的问,奶声奶气的,挺直了腰板,在努力的装作成熟的样子。

可眼睛却还是迟疑害怕的看着我。

“是,很有用处,我们十三最厉害了。”

“不是要去找长行吗,走,带你过去。”

我牵着她的手,往太后那边去。

我原以为陈启择离开了之后,我会生生世世不与太后来往。

却没想到,和我料想的完全不同。

太后礼完佛了,坐在庭院内发呆。

看着那颗桃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我进去的时候,她的视线都不曾挪开半分。

曾经打扮的光鲜亮丽,尊贵无比的人,如今也都是沧桑了不少。

似乎是被抽走了主心骨,人一下子就垮了。

意外的是,长行在这边还算是和谐。

在屋内练字。

听到我来的动静,出来的时候,虽然紧闭着嘴,但是眼里却是抑不住的欢喜。

却还是站在原地,安静的在等我说话。

我叹了口气,让他过来。

他才抑不住的紧张走过来,眼里都是欢喜。

“太后。”

我走到太后那边去。

十三已经去长行那边了,虽然在长兴面前骄纵跋扈的,可还是小心翼翼的拿出早就备好的桂花糖。

长行则是站在旁边微笑。

看着也是和谐。

“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我不坐这位置,谁更合适?”

我从来不喜欢这个位置,可如今却不得不暂时坐在这个位置。

太后依旧是保持刚才的姿势,看着那棵树。

那是当初陈启择给她栽上的。

年份不足,树干看起来也是比较的稚嫩。

枝叶茂盛,在风中摇曳。

太后的眼睛有些浑浊了。

两眼无神,许久才说:“我不过妇道人家,这种关乎国家的大事,我又如何说的准。”

“我连这小家都维护不好,连个人都留不住。”

她眼里暗淡了很多。

“若是有问题,你可以去问玄明大师,他曾欠我一条命。”

太后给我一串佛珠之后,就不肯说话了。

她浑身上下都是悲伤弥漫。

陈启择的去世,几乎是粉碎了她所有的支撑。

“摄政王可不是良配。”

太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没头没尾的,然后就没了动静。

像是梦呓。

任凭那两个小家伙在庭院内,也不去管。

是默许了。

我从未想过,我跟太后的和谐相处,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前一秒还是勾心斗角的,后一秒就变成了这样。

太后似乎所有的锋锐都没了。

外边一阵的骚动。

“太后,人又来了。”

贴身嬷嬷说。

然后人就闯进来了。

是陈启择身边曾经陪侍的人。

扑通跪在地上。

不停地对着太后磕头。

“太后,求您给奴婢一条生路,当初是奴婢不听您的,非要勾引皇上,如今皇上不在了,总不能让奴婢守着就这么一辈子啊。”

“奴婢知道自己厚颜无耻,可是念在那么多年奴婢服侍您的份上,您就给奴婢一条生路吧。”

闯进来的人不停地磕头。

可太后的眼里甚至波动都没有。

我本以为她不会说话的。

“清因。”

太后声音沙哑。

“是,太后,是,奴婢在!”

那人情绪更是激动。

太后却只是叫了这么一句罢了,看向身边的侍卫。

“拖下去,陪葬。”

仅仅是几个字,冷冷果决。

这倒是有点平时的风范。

那奴婢不管如何求饶,都没了任何的用处,被捂着嘴,直接拖了下去。

她不是被磨平了棱角,而是失去了支柱,也没了心思。

我出去的时候,太后依旧是背对着我,身影寂寥孤寂。

我攥着手里的佛珠,却没打算现在去找。

佛珠被经久的转着,早就圆润平滑了。

一看就是拿了很久的。

玄明大师。

有所耳闻。

只是很久之前就不再见客人了。

我垂眼,响起裴佑晟的那些话,眼皮就止不住的一跳再跳。

突然之间,对他带回来的女人很感兴趣。

很快,兴趣就被满足了。

京城内的百花宴,裴佑晟也参加了,带去的还是那个被俘虏来的女人。

更是议论纷纷。

多的是人猜测,这是不是又一个风流之谈。

我却在想,是不是有谋可图。

按照裴佑晟的性格,断然不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我跟白桓说起来的时候,白桓还嗤笑了一下,手里的扇子毫不犹豫的敲了过来。

“你懂什么,这是男人之间的乐趣。”

白桓还鄙夷的看了我一眼。

第213章 低估

然后又装模作样的拿着他的扇子,晃来晃去的。

净是风流之意。

“这美人配酒啊,才是真正的美……”

白桓逍遥的晃悠着扇子。

可话没说完,脸色大变。

像是见了鬼一样,硬生生的把话吞回去了。

我把面纱拉上,垂眼站在他的身边。

掩住了上翘的嘴角。

人倒霉还真是拦不住的。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家的小姐。

步子都不停,直冲冲的过来。

“你我大婚在即,我尊重你,不同意父亲来问责,可关押也就罢了,长公主要把他们发落到边疆算是怎么回事?”

可以看的出,她今天是盛装打扮的。

但是脸色却没好到哪里去。

一直在努力的压抑怒火。

“跟我何干?”

白桓不冷不淡的说。

平时还吊儿郎当的,可现在脸上却冷的掉渣。

这可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原先不管见到喜不喜欢的,他都笑岑岑的,也就是见了慕容家的人,才提不起来好脸色。

慕容小姐脸色更难看了。

“好歹给个说法,长公主这样做太过分了。”

“不光是发落,还要连坐呢。”我抬头说。

她显然被惊了一下。

瞪大眼看着我。

脸色寸寸的苍白下来。

“长……公主?”

“若不是来这边,还不知道慕容小姐的怨言这么重。”

她在强撑着身体,似乎是想到了不美好的事情,才咬着嘴唇。

许久才说:“这不公平,胡闹的纨绔多的是,为什么非要拿他们开刀,罪不至此。”

我听来的传闻,她不懂礼数,莽撞,甚至心术不正。

可也没想到,能伸能屈的,也不算是废物。

“是。”

我没拿下面纱,只是对她笑了笑。

可眼里还是一片冰冷。

“可恰巧就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事情,这几年下来,被糟蹋的可不止是一个,杀戮奸淫,罪应死刑,还是处罚的太轻了。”

我一字一句的还了回去。

她脸色煞白,贝齿死死的咬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顿了顿。

“你若是机灵点的话,应该知道,我走到如今这步,凭借的可不仅是运气。”

“可你若执意不回头的话,那我也不介意送你一副上好的棺材。”

我都走出去一段距离了。

她才在后边失态的低声喊:“不,你不敢!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

我双手噬满鲜血,我如今什么不敢。

……

百花宴,名副其实。

含苞待放的少女来了不少。

白桓故态萌发,手里的扇子一摆。

我踩住了他的靴。

咬着牙,阴森的说:“我听说,有一个男人风流招摇,到最后被爱慕他的人给做成了人彘。”

白桓恶寒的抖了抖。

往旁边倒退几步,满是嫌恶。

遮着面纱的确是很管用。

至少大幅度的减少了麻烦。

裴佑晟的位置不难找。

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就是。

那些怀春的少女,都往那边有意无意的凑。

自从婚事昭告天下之后,就有数以百计的少女,开始动了心思。

裴佑晟罕见的穿了一身的白色衣袍。

风猎猎吹过,他的脸上依旧没表情,冷淡到人畜都不敢接近。

他身边的确是跟着一个女人,包裹的严实,看不清楚脸,似有感,冲我这边看过来。

白桓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说话。

“老头子最宝贵的鹦哥儿又飞了,最近又开始沉迷于斗蛐蛐了,估计不多久又得玩别的了。”

“人老了就是喜欢攀比,可周围能攀比的都被整治过了,怕了你了,哪还有敢跟他比的,老头子最近可寂寞了。”

这些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我才难得分了点精力看着他。

白桓正在看着我。

语气都是难得的认真。

“想做什么就放开了做,你背后还有家,如今白府没什么可害怕的,不用畏首畏尾。”

白桓正儿八经的样子很少,也很短。

说完之后,又开始哼哼着不知名的调调。

扇子在手里开合了几次。

似乎刚才都是我的幻觉。

旁边的走廊似乎跑过去一个很熟悉的圆滚滚的身影。

我晃神的时候,这边就已经大变。

不再是喝酒赋诗,而是成了更加新鲜更加刺激的了。

那边的表演成了舞剑泼墨。

两不耽误。

扯起的白色画卷上,已经出了一副山水画的半成品。

大气磅礴,带着凌肃的杀意。

我手腕突然被拉住。

脸上的面纱都被猝不及防的拽下来了。

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听闻长公主无所不能,如今草民琳琅斗胆,在长公主面前献丑了。”

裴佑晟带回来的琳琅,做事火辣凌厉。

字字铿锵。

直接把我给拽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凑的近了,才看的清楚琳琅的样子。

的确是异族风情,鼻梁很高,眼睛是浅蓝色的很深邃。

语气带着敌意。

“琳琅对长公主感兴趣很久了。”

在我的计划里,可没有这么一茬。

莫名其妙的身份就被揭开了。

还被迫给逼上场。

我站在原地没动,任凭琳琅在我身边走动舞剑。

只是拿出鞭子,抽向旁边。

打翻了那一桶颜料,鞭子也整个泡在了红色颜料里。

然后又是一鞭子,狠狠地抽到那画卷上。

刺啦一声,画卷从中间抽出一条裂痕。

带着红色的染料,直劈山河两半。

点点斑红浸染,竟有种血染山河的感觉。

画卷上凌肃磅礴,却也触目惊心。

琳琅愣在原地。

深邃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似乎没料到,事情还能这么发展。

我在她耳边说:“他似乎从未告诉过你,我这个人向来都是锱铢必较。”

她看向我,眼里是复杂的情绪。

鞭子收回去,我从她身边经过,她竟然也是没拦。

似乎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

所有的大家闺秀几乎都是矜持内敛,唯独我是个变数。

在场中,脸色如常的就只剩下裴佑晟了。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长身如玉,平静的看向我。

左眼旁多了一条疤,红色的,很短,跟像是一点红色泪痣坠于下边。

他只字未说,只是平静的看向我。

眸光沉浓,看的我心里甚至有不自觉的有几分的心慌。

第214章 大可不必

琳琅倒也落落大方。

拱手道。

“是草民技不如长公主,甘愿服输。”

拿得起放得下,的确是女中豪杰。

“跪下。”

我手里的鞭子扔给旁边的侍从。

可琳琅的腰板却依旧很直。

虽然嘴上承认的干脆,但是眼里却都是孤傲。

不肯低头。

并且字字有理。

“公然冒犯长公主,该当何罪!”

绿柚怒声道。

旁边的侍卫更加的利索。

直接按住琳琅。

把她给按到地上了。

“王爷!”

琳琅不服气,凄声叫道。

我捏紧手,随时做好各种准备。

若是他裴佑晟不打算在这种场合给我留下脸面的话,那也不必继续虚以委蛇了。

“皇叔。”

我主动出击,看向裴佑晟那边。

“这人出言不逊,若是处置了,皇叔总不会心疼吧?”

皇帝这位置我不做,我也总会让十三顶上,但是裴佑晟却想要找个更加好控制的傀儡。

光是这一方面上,我们就出现了分歧。

我拿捏不准,他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发挥。

琳琅虽然被强按住,可却仰头明显不甘心。

浅蓝色的眼睛里,都闪着冰冷。

丝毫没有敬畏。

琳琅虽然不语,但是也看向裴佑晟那边。

都在等一个答案。

紧绷的心脏,像是扯开了一条弦。

随时都会轰然的绷断。

许久,才听到他说——

“任凭长公主处置。”

他的声音依旧是不咸不淡的。

俊美无俦,却始终是少了点什么感情。

这,我才松了口气。

绿柚眼里冒着光,跃跃欲试的看着我。

低声嘟囔。

“是不是可以处置了啊,公主,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总不能让这样的人也压在你头上。”

原本绿柚就不待见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在听到这似乎是给顾玟岚看病的,更是不待见了。

恨不得找个机会给处置了。

这可不就是送上门的好机会吗。

“先带下去吧,可别毁了这边的好氛围。”

我说。

琳琅虽然是失望,但是依旧不肯多说话。

甚至求饶的话也没说,只是高傲的仰着头。

时刻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和反抗。

还真是性格鲜明。

身份拆穿之后,这边的氛围就没刚才那么轻松了。

总有一束视线看向我。

若即若离的。

我看过去,大概的锁定了位置。

慕容家所在的地方。

怪不得会有那么不善的眼神,只怕是如今慕容家恨惨了我。

……

这样的宴会没什么好看的。

最好看的不过就是女人之间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

有个传话的来我这边。

低声窃窃:“长公主,左相在那边等您。”

左相。

我眉心跳动一下。

当今谁还是左相爷,无非就是绪景阳。

“不见。”

“这是左相让奴才给您的东西。”

传话的小心翼翼的露出一角。

是一枚生了锈的类似于印章的东西。

绪景阳就等在桃林那边。

传话的领到了,低头离开。

桃林那边空荡荡的没人经过。

后边紧挨的就是荒芜了的庭院。

桃林里果然是站着一个人。

熟悉的人。

但是再见的时候,却是不同的感觉。

“左相爷,找本宫何事?”

绪景阳神情莫变的看着我。

“听闻长公主发配了慕容家的几个人,还剿了徐家?”

徐家,便是绪景阳所娶夫人的一家。

“是。”

我不否认。

绪景阳的手似乎是捏紧了。

“有什么火气对着臣来,何必要迁怒?”

“勾结外党,罪当死刑,本宫只是剿了,左相爷这火气又是从何而来?”

我手腕突然被抓住。

他情绪显然很激动。

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你是因为之前我做的事情,才会报复到他们身上的是不是?”

从再次见面他成为左相爷开始,我很少见到他情绪激动的样子。

可这样的情绪激动,却是为了一个女人。

“是又如何?”

我反问。

徐家不仅是如此,勾连外党也的确是,饶是我存着私心,可这罪名也小不了。

也不知道还未受刑的左相夫人,是如何诉说的。

手腕被抓的很疼。

我试图抽回来,却失败。

“你杀我弟弟,我如今按律条行事,有什么好心虚的?”

可他攥的更狠。

“陈瑾安,你是想我死。”

他几乎是咬着压根说话的。

哪里还有平时温润的样子。

丝毫都不掩饰其中的恨意。

“是,我是想你死。”

我硬生生的把手腕抽回来。

手腕一阵的疼,估计是被擦破了皮。

我看着他抿紧唇的样子,刻意往前走了几步,说:“不仅如此,你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人,我照旧也会处置。”

“你会怎么选择呢?选择跟之前对待我一样,脱干净关系,还是准备连坐?”

气氛几乎是到达了一触即发的紧张。

别说是他了,我所有糟糕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

一闭眼,似乎就能看到那支箭,狠狠刺过来的样子。

眼眶发酸。

真想质问他一句,你怎么就下的去手呢,怎么就狠得下心呢。

再睁眼的时候,我所有的情绪都被压住。

“绪景阳,你会怎么选?”

我问。

他没回答,只是阴沉的看着我。

“不要逼我。”

“逼你又能如何,你还指望着摄政王来帮你?他可是才送去了彩礼,我跟他的大婚在即,你觉得他会帮谁?”

绪景阳的眼里,有些我看不懂的神情。

那随时准备掐死我的手,最终还是松开了。

在我说到大婚的时候,他眼里的情绪明显的重了几分。

冷哼了下,甩袖离开。

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语气是我听不懂的情绪。

“你其实不必如此,路多的是,何必非要选择这一条。”

“其实大可不必。”

一直到他离开,我都没回答。

路多的是,可是如今我却无路可走。

这是唯一的一条路了。

置死地而后生。

他的语气中似乎除了厌恶,还带着几分的……担忧感慨?

我甚至都觉得只是自己的幻觉。

最恨不得我死的,他定然是占据一份的。

我查不到父皇当初的事情,只能被迫的去承担这些仇恨,是个死局。

“长公主。”

“这个奴才刚才忘记给您了,左相说还有别的东西给您,就在旁边。”

第215章 死太容易了

那奴才手里的东西递给我。

声音似乎比刚才还沙哑了点。

我不记得刚才跟绪景阳还有什么好谈的。

跟在那人后边的时候,我警惕的看向四周。

饶是我不认为这边会公然的对我下手,可是也不得不防。

暗卫都被我派去监督了。

绿柚也没跟着。

越走越偏。

我心中警铃大作。

“到了,左相就在这屋子里,奴才带您进去。”

那人的头一直很低。

似乎是松了口气。

这边原本就算是荒芜了的地方,没几个人经过。

“抬起头来。”我道。

可那人却纹丝不动。

“怎么,本宫的话也不管用了?”

那人才捏着尖细的嗓音说:“长公主,奴才的长相只怕是吓到您,左相在里面等着,要不等您的事情办完了也不迟。”

“本宫能有什么事情?”

我笑了笑,眼里更冷。

“抬起头来。”

语气比刚才还冷锐。

带着几分的冷厉和强迫。

那奴才抬起头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一直垂眼,不敢看着我,方才抬头的时候,眼神有几分闪躲。

很平凡的五官。

平凡到扔到人群中,就分辨不出来了。

“本宫可不记得还有什么跟左相说的,那就转达给他,今日本宫身体不适,谁都不见。”

说完,我转身准备走。

这边直觉就不是好地方。

处处都有诡异。

饶是刚才跟绪景阳的见面,都似乎是哪里出了点问题。

“左相说有要事忘了汇报,要不长公主您先进去看看?”

那奴才似乎有些着急。

从刚才折回来,看到我孤身一人站在这边的时候,似乎就有些说不出来的失望。

几乎是一瞬间。

我有点想明白了。

“这么急迫的样子,本宫甚至都怀疑,方才左相也是你们叫来的。”

绪景阳方才看到我的时候,满是不耐和警惕。

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可不会单独约见我。

唯一的可能就是一同被算计进去了。

只是算计的人没想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僵硬到这种程度。

多呆一秒都不肯。

“本宫要回去了。”

我厉声道。

眼前微微的有些眩晕,甚至有点困。

那一枚印章有问题!

我死死的掐着手心,才逼着自己清醒一点。

那奴才明显有些着急了。

“长公主,您好歹是见一下,来都来了,若是这么回去的话,也不好。”

他挡在我面前。

我手里的鞭子都捏紧了。

再度咬紧牙关,沉声的说道:“滚。”

“就不怕本宫摘掉你项上人头!”

我撑着身体往回走。

那奴才有心想要拦着。

可最后摄于压力,走了几步,不敢继续往前走了。

那屋子里似乎是有动静,但是门始终没打开。

我更是确信了。

不是绪景阳。

若是他的话,早就出来了,哪里还会跟偷情一样躲在里面等我进去。

他都恨不得杀了我,怎么还会有闲情雅致的在屋内跟我聊事情。

“滚开!”

我打开他的手,一步步的往前走。

脊梁挺直了。

一步步走得很稳。

可后背却出了一层的汗水。

视线都开始模糊了。

后边的声音更大了些,似乎有几个人埋伏在这边。

蠢蠢欲动。

我扬起最后的力气,高声道:“皇叔。”

后边窸窸窣窣的,然后动静消失。

借着这点时间,我的脚步加快了。

迅速往来的路跑。

好在这边不算是很远。

后边有匆匆的脚步声,最后似乎是放弃追了。

我却不敢放松警惕。

还是大意了,没想到在这边,还会有人公然的对我下手。

如今几方势力蠢蠢欲动,多的是想要打破平衡的。

视线模糊的几乎看不清楚了。

随时闭上眼睛就会彻底的昏厥过去。

我狠了狠心,对准手臂狠狠的咬下去。

疼的几乎是钻心的。

咬的力度很大,手臂似乎都有点血痕迹。

“长公主何时多了这种癖好?”

熟悉的凉薄的声音响起。

原先觉得再讨厌不过的声音,可现在听起来,似乎是格外的好听。

我使劲的睁开眼,才确认了眼前的人。

裴佑晟面前似乎还跪着人,应该是来汇报的。

如今我也顾不及汇报的是什么。

几乎是踉跄的过去,在摔倒之前,抱住他的手臂。

“帮我。”

我仰头看着他,咬牙攀上他的脖子。

旁边几个汇报的人,目瞪口呆的。

尴尬的对视,然后退下。

裴佑晟的手臂甚至是身体都没动过。

沉凉的嗓音就在我耳边。

不轻不重,却寡淡的没任何的情绪。

“你觉得什么理由能劝说的了本王帮你?”

我身上的力气都在迅速的锐减。

若是他再不管的话,等会发生什么,可就说不准了。

这次动了念头要杀了我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甚至连着印章都能弄到,不论真假,都是早早的就盯上了我这边,誓不罢休。

我眼睛已经是有些迷离。

看着他的时候,他的脸模模糊糊的变成了两个。

我咬牙笃定道:“你会帮我,皇叔这个身份对你来说没束缚,但是天下人都知道你我大婚,若是我被羞辱致死了,你的面上也不会多么有光。”

裴佑晟低头看着我。

“你怎么就觉得我非你不可,非要娶你呢?”

他的声音清凉,像是裹挟着冷风和冰雪。

这时候还在谈条件。

我手臂勾紧他,把他的脖子往下带了带。

“是,非我不可,那皇叔你最好盼着我能死透了,不然若是我活着的话,谁都别想要安生。”

“况且,你只剩下我一个能报复的了,你满门灭门的仇恨,你甘心看着我死在别人手里?”

我手臂的力气也要消失了。

五官似乎都在退化,逐渐的听不到也看不到。

在我滑落的时候,腰肢被攥住。

整个人被重新带起来。

裴佑晟道:“我之前说过无数次,若是你听话,我便能保证你一生顺遂无忧。”

“可你非要作死,消磨我所有的耐心。”

“可是,死,太容易了,除了我,谁也没资格杀你。”

剩下他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是剩下的话我都听不进去了。

似乎是放心了,最后的警惕和支撑都没了,就安心的任凭昏过去了。

第216章 狼子野心

再醒来的时候,耳边都是嗡嗡的声音。

我睁开眼,下意识的看向周围。

阳光刺眼。

没有裴佑晟的影子。

才松了口气。

重新的闭上。

“太医,怎么样啊?”

我听到绿柚着急的在问。

老御医没好气的说:“还活着呢。”

“那公主怎么又闭眼了?”

“可能觉得没把自己作死,很失望又昏过去了。”

老御医的声音都极其的沙哑了。

自从他连夜研究蛊虫的事情开始,身体就明显的开始下降。

但是却始终不肯服老。

固执,顽固。

“再不起来,老臣就准备针灸了。”

老御医这话都是说给我听的。

针尖刺到我的一瞬间,我就睁开眼坐起来了。

屋内吵闹的不止是人的声音。

白桓还站在床边上,手里提着鸟笼子,里面赫然有一只鹦鹉。

正在叽叽喳喳的学说话。

不停地重复一句话——

混蛋,混蛋。

“公主,您可算是醒来了。”

绿柚松了口气,满是庆幸的双手合十,不停地嘟囔。

哪怕我是醒来了,老御医手里的针还是没打算放下。

摸了摸胡子看着我。

依旧是准备扎针的样子。

我讨好的对着他笑了笑。

可是换来的依旧是臭脸。

“不把自己折腾到棺材里就是不肯罢休,身体才好了就开始到处作。”

“皇宫内都承不开你了,孤身一个人到处溜达,就怕仇人没机会报复。”

老御医一边开药,一边不停地数落。

我扬起笑脸,插科打诨的。

“陈爷爷,您看我这不是为了您的药吗。”

“我可是听说了,有种草药啊,三年才开花结果,并且存活很低,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是找到一颗。”

我对着旁边的绿柚使了个眼色。

绿柚会意,立马去拿。

这草药的确是如此,只是不是我摘的,而是裴佑晟送来的那几箱子东西里,恰好就有这么样子的奇珍异宝。

老御医一听,两眼发光,哪里还顾得上训斥我。

小心翼翼的捧着那锦盒,像是看到什么珍宝一样。

就连训斥我,都变得心不在焉的。

“亏着你还有点良心。”

老御医收起笑容,故作严肃的训斥。

“不过以后要是再把自己折腾的半死不活的,可是没人管你了。”

老御医板着脸说完,才出去。

脚步都匆忙了几分。

迫不及待的要回去研究这草药,准备继续研究新药。

白桓手里还是提着那鹦鹉,不停地逗弄。

可鹦鹉来来回回的只会两个字——混蛋!混蛋!混蛋!

白桓的脸都黑了。

“混蛋,混蛋!”

鹦鹉还在蹦跶的叫的时候,白桓伸手,捏住了鹦鹉的嘴。

终于安静了下来。

回头看着我,皱了皱眉。

“你昨天去哪里了?”

我所有的印象都在裴佑晟那边戛然而止。

很显然,他们并没有碰到裴佑晟。

我简要的说了说。

刻意的避开裴佑晟那块。

手里一直捏着的那个印章也不见了。

有些惋惜,本来还想要顺藤摸瓜,看看到底是谁在布局。

公然的就敢设局害我。

白桓的眉头越皱越深,眉心几乎都皱成了川字。

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昨天那边出事了。”

我下意识的就想到了那来历不明的奴才。

折回来,又重新的诱导我进去。

似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屏住呼吸。

“后花园那边,不知怎么闯进去一个男人,藏在屋子里,慕容家小姐误入,被羞辱了。”

白桓说的漫不经心的。

似乎这就是单纯的在说别人的事情。

而不是关乎于他的。

慕容家小姐。

慕容家一共几个小姐。

这一排除的话,可不就是他的未婚妻吗。

虽然白家也根本就不想承认。

“她怎么会去那边?”

这猛然的消息,让我差点回不过神来。

我原以为这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却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白桓一只手捏着鹦鹉的嘴,依旧是懒懒散散的坐在了床边上。

“听她说是被人叫走了。”

话锋一转。

“你去后边干什么?”

原本懒散的视线,也都是瞬间的锋锐起来了。

在看着我。

我本来以为他是要质问我,这件事是不是跟我有关系的。

毕竟太过于巧合了。

前脚我莫名其妙的去了后边,后脚慕容那边出了事情。

我刚要解释。

白桓手里的鹦鹉充当武器,毫不犹豫的就给砸过来了。

直敲到我脑袋上。

肉乎乎的,倒是不疼。

那鹦鹉的翅膀猛烈的扑动了几下,却挣扎不开。

最后也只是小黑豆的眼珠,带着了无生趣,在白桓的手里一动不动的。

“你若是出了事情的话,陈氏这边可真算是灭了门了,你还是真敢,一个姑娘家的,到处乱走。”

“亏得不是你进去的,还有晕过去被摄政王送回来怎么回事?一天天的不叫人省心。”

白桓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说。

难得也开始絮絮叨叨的。

这次手里的折扇都没拿。

直接拿着鹦鹉,充当了折扇的作用。

心里像是突然的涌过一股的暖流。

毫无理由的信任。

这可能是最暖的事情了。

我眼眶一酸,想要说点什么。

可还是没说。

我要做的事情,牵扯的太多,不能再把白家牵扯进去了。

“哎,这么说起来的话,婚约那事就可以不作数了,对吧?”

我话一转,问。

若是真的这么说起来的话,倒也不算是个坏事。

白桓拿着鹦鹉,习惯性的扇了扇风。

意识到不对之后,就撇嘴拿一边去。

跟鹦鹉大眼瞪小眼的。

“是啊,大概是这个事情吧。”

白桓含含糊糊的,随口那么一说。

我垂眼看了一眼手心。

那一枚印章不见了,也没有追查的方向了。

怎么想也不清楚,到底是谁下的手。

如今虎视眈眈盯着的,可是不少人。

若是挨着排除的话,人人都有可能。

“外祖父呢?”

我问。

白桓说:“哦,家里守着呢。”

“总是有些不长眼的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到后边的时候,白桓的眼里明显的一冷。

语气都带着嘲弄。

外边传报的声音都没有,门就赫然被推开。

第217章 交锋

推开门的是裴佑晟身边的人。

他身边还站着两个小豆丁。

右手边是十三。

正在瘪着嘴,要哭不哭的看着我。

本来还试图挣扎几下,但是在裴佑晟把右手放在她脑袋上的时候,就放弃了。

比较起来十三随时准备反抗的样子,长行倒是安静的多。

只是下颚骨咬紧了。

小小的身体,像是全都警惕的绷紧了一样。

可这样的反抗,在裴佑晟的眼里,也只是徒劳而已。

白桓确定了我没什么事情之后,还哼着小曲,翘着二郎腿。

可在门打开的时候,也一下子坐直了。

狭长的桃花眼都带着不善的挑起。

起身,不着痕迹的把我挡在了后边。

“无巧不成书,方才草民还念叨摄政王呢。”

“若不是摄政王的话,只怕草民的妹妹就会出现危险了。”

白家的人从来都不会刻意的认为我是皇室的人,也从来不以为荣。

皇宫内群狼环伺的,可不是个好地方。

虽说白桓向来都吊儿郎当的。

可这种吊儿郎当里,却带着同样的锋芒。

“草民?”

裴佑晟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又是一身黑色的衣袍。

他气势昂然,哪怕手上没任何的兵器,也觉得气势压迫的让人不敢抬头。

十三在他旁边很不安分。

扭动了几下身体,就想要奔向我这边。

可是脑袋却被一只大手给按住。

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我,愤愤的抬头冲着上边翻了个白眼。

泪珠子却一下子滚落下来了。

这可更刺激到了旁边的长行。

长行从回来之后就成熟了很多,可也更加的沉默寡言。

手伸向腰间。

那边是他常年藏着的刀。

是他爷爷给他留下来的。

他准备反击?

直接刺杀裴佑晟?

我眉头猛然一跳,尽量舒缓脸上的表情,以防被看出来倪端。

“十三,来我这边。”

我伸手。

裴佑晟的手松开,十三像是个巨型肉球,狠狠地冲着我这边飞奔过来。

我看了一眼长行。

他本来伸向腰间的手,才终于停住。

继续垂眼,安静的似乎从来都不会说话。

“阿姐!”

十三声音稚嫩,带着哭腔。

迅速的踹开鞋子,没丝毫大家闺秀的样子,直接爬上了我的床。

紧抱着我胳膊,狠狠地蹭了几下子。

十三的样子憨态可掬,冲淡了刚才屋内紧张对峙的气氛。

这两个人对峙起来,分分钟的像是要准备拔剑相对。

“若是给你个官职的话,这可就不是草民了。”

裴佑晟往里走。

话说的很随意。

官职似乎在他眼里,根本不是多么重的东西,而是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随意到可以随便的就安个。

但是这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感恩戴德的事情。

对于这气氛下,听起来可不是多么好的事情。

暗流涌动。

“草民不敢。”

白桓垂眼,单膝跪下。

虽然嘴上说的不敢,可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散漫。

白家的人哪怕想要官职,靠的也是堂堂正正自己的本事。

脊梁骨直的,一锤子打都打不弯。

可也就是这样,吃了不少的亏。

甚至还被趁机撸了职。

好在白府上下的人,都对权力名誉没多少的狂热,不然从云端跌下的感觉,可是糟糕透顶的。

“这可不是本王说的准的事情。”

裴佑晟说这话的时候,突然笑了笑。

看着我。

我心脏微微一紧,然后垂眼看着怀里的十三,没说话。

“长公主可都安排好了,既然如此的话,不如本王就做个顺水推舟,左相的位置重新安排人,白公子觉得如何?”

他的嗓音低沉。

每个字都是沉沉浓浓的。

不急不慢的,带着磁性,说道。

“不,如今应该叫左相爷了。”

白桓猛然的抬头,又看向我。

果然如此。

我早就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情,不会完全的遮掩住。

可是也没想过,会时时刻刻在他的监督下。

几乎一瞬间就被他知道了。

“这是皇叔的安排,关本宫什么事情?”

我反问。

抬头看着他,丝毫没避开。

我双手拢着十三披在肩膀的头发,一边用随意的语气说道。

可语气再随意,对待裴佑晟的时候,我也是拿出来了十二分的警惕和紧张。

几乎是每一步都是斟酌再斟酌。

“本宫撑死了也就只是个长公主,日后出嫁了,更是管不着朝廷上的事情,这一切还得凭借摄政王。”

裴佑晟说。

“怎么?不想坐上高位了?”

“如今皇位虚待……”

“不,本宫可没这么高的远大抱负。”

我微笑的回答。

当初的确是有过这样的念头。

不过就是想要最后一搏,站在这位置上,裴佑晟死磕到底。

可到最后磕磕绊绊的,不得不承认。

这办法根本就没用处。

不过就是以卵击石。

“皇帝的位置,自然是有合适的人选,若是皇叔愿意的话,还需要皇叔继续辅佐。”

我轻柔的捏了捏十三的小包子头。

眼里全是怜惜。

若不是迫不得己的话,也不会让十三坐上这个位置。

可若是我真的要嫁出去的话,十三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内,定然是活不下去的。

总是要另寻他路。

“所以,长安你这是换了一个战术?”

裴佑晟说。

他的眼睛里都是凉意。

哪怕嘴角的笑意再重,也分毫到达不了眼底。

嗓音低冷,似笑非笑的。

我深呼了口气,仰头笑的灿烂。

“哪敢啊,皇叔可是权高位重,百姓们心中的大英雄,我感慨都来不及,哪里敢跟皇叔对着干。”

可这样的回答,显然他不是很满意。

喉咙里蔓出笑都算不上的声音。

然后拂袖坐下。

白桓手里的鹦鹉,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

松开了手。

直接扑棱着翅膀,冲着裴佑晟直直的飞过去。

在那尖嘴马上就冲着裴佑晟的脸过去的时候,后颈被捏住。

翅膀茫然的在拍动。

不停地用锐利的嗓子喊道:“混蛋!混蛋!”

裴佑晟捏着它的后颈,跟它大眼对小眼的。

脸都有些黑了。

大概是他身上的气势太过于血煞。

动物的本能,用无数办法都聒噪不安的鹦鹉,最后偃息,老老实实的在他的手里装死,一动不动的。

第218章 除非我死

这缓冲的时刻,白桓已经消化完了刚才的消息。

似挑非挑的眼睛,扫了我一眼。

然后一字一顿,无比正经的说:“草民担不起这重任。”

“前狼后虎的,草民若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可只有一个脑袋能拿来赎罪。”

白桓虽然板正了不少,可是说话的语气,依旧是带着几分的冷笑和调侃。

裴佑晟却没抬头。

而是继续捏着鹦鹉的翅膀。

从桌子上拿起来一块桂花糕,塞到鹦鹉的嘴里。

漫不经心的说。

“怕什么,长安精心谋划,才空出来这么一个位置。”

“若是再推辞的话,就对不起她百般辛劳,给你铺好的路了。”

裴佑晟随意的话里,也暗藏锋锐。

无非就是不满,我在他眼皮子下边做出来的小动作。

无论他做什么,我都是跟他对着干的。

我听的出来其中的意思。

轻笑了一下说:“这算是什么铺路,怎么也比不得皇叔。”

“皇叔才是真正的情深义重,为了王妃,在外打仗的时候还不忘记带回来神医。”

况且,这神医,可也不是省油的灯。

“哦?神医?”

裴佑晟听到这话的时候,挑眉看了我一眼。

后边的两个字,咀嚼的略重,似有深意。

难道说的不对?

可是我打探来的消息就是如此。

若不是能有根除蛊虫的办法的话,裴佑晟何必不辞辛苦的把人给带回来。

总不能是贪图美色。

若是换个人,我也就信了,可偏偏就是他。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你才把最关键的一味药给全买走了?”他说。

我垂眼敛起情绪,“皇叔可真会冤枉人,我难能知道那一味药才是其中的配方。”

“不过就是有些难民,身家贫困,买不起,我才自作主张分发了些。”

可裴佑晟却笑了。

“何种人需要这一味药,长安你可知道这一味药的用途是哪里?”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个度。

我才意识到,自己随意找的理由,是多么的随意。

这味药的确是很不常见的。

哪怕是摆在那边卖,常年都卖不出去多少。

我心中暗道不好。

却也只能抬头看着他,“那我不清楚了,这个皇叔总得问病人。”

“我深居皇宫,并且我不过就是一介妇道人家,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把手伸出皇宫。”

这话我说的丝毫不惭愧。

那鹦鹉还老老实实的站在裴佑晟的手心里。

难得的安静。

前一秒还在白桓的手里活蹦乱跳的,不得消停。

现在倒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只是那黑豆的眼睛,在滴流滴流的转。

他的手一扬,鹦鹉就扑棱的翅膀飞到白桓这边。

一爪子冲着白桓的脸抓过来了。

若不是白桓手快的话,早就破相了。

白桓恨恨的捏着它的嘴,随手把它拎到一侧去。

“我看长安你还是太清闲了,若是整日整夜的深居皇宫,又怎么能做到把慕容家的给发配出去呢?”

他的声音不急不慢的,却字字都格外的清楚。

“本王听说,最近边境的私兵蠢蠢欲动,像是提前谋划好的一样。”

他的视线看着我。

似笑非笑的。

我一直紧闭着嘴,不肯说话。

他起身走到我这边来,弯腰。

“你是因为我不肯让你坐上这皇位,你才记恨我的吗?长安。”

后边的两个字,他叫的轻缓。

但是我的后背却陡然的起来了一层的寒意。

“没有。”

“皇叔这么做不也是考虑大局吗,恰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笑眯眯的说,只是手心出了一层的汗水。

“十三最适合这个位置,从开国就有女子为帝的先例,更何况,还有皇叔你的辅佐,还怕什么。”

我环着十三。

几乎把她整个人环在怀里,严严实实的。

毕竟捏不准,按照裴佑晟的性格,会不会直接对着这么一个小姑娘下狠手。

前有狼后有虎的。

比较起来那些暗流涌动的势力,明显的裴佑晟更加的应该让人警惕。

太危险了。

十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一直安安静静的伏在我怀里。

小手还一直紧紧的捏着我的衣服。

在皇位的事情上,我据理力争。

半点都不想退让。

而他,也似乎不是那么想妥协。

毕竟这可是关乎大事。

哪怕跟那些人对峙的时候,我都没那么紧张。

如今后背绷紧了,完全是一幅迎战的状态。

僵持了很久,裴佑晟的视线才扫过了十三。

却只字不提这个事情。

很显然,这个事情还是没完。

在他视线转移的时候,我才松了口气。

旁边紧绷的白桓和长行,也才松开了紧攥的手。

如临大敌。

“王爷。”

外边来了个人,附在裴佑晟的耳边,急躁的说话。

气息不稳,我距离比较近,也听到了些。

那千辛万苦被带回来的女人,被刺客伤了。

我眼看着他要走,嘴角才终于往上扬了几分。

巴不得立刻就把他给送出去。

可他的手却重重的擦过我的唇。

在我惊愕的时候,手指再度重重的擦到我额心之间。

“你若是想称帝,那定然是在我死之后。”

“不然,在此之前,都只有摄政王妃。”

说完,他转身离开。

我只感觉到嘴唇火辣辣的,额心也是。

在裴佑晟走了之后,似乎是危险解除了。

那鹦鹉又开始蹦跶的跳。

不停地喊。

“混蛋!”

“混蛋!”

“混……”

后边一声没喊完,裴佑晟的身影从门口经过。

那鹦鹉重新的敛起翅膀,整个头埋进去。

我咬牙切齿的把它提起来,扔到一侧去。

“你这个欺软怕硬的。”

“外祖父就养了这么个东西?”

那鹦鹉继续若无其事的在啄自己的翅膀,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阿姐。”

十三弱弱的叫了一声。

脑袋从我怀里探出来。

“皇帝哥哥真的回不来了吗?”

她的声音还很细,两只眼睛宛如琉璃一样,在看着我。

我被这纯真澄澈的眼睛,狠狠地刺了一下。

闭了闭眼。

突然想起来当初陈启择在我怀里的样子。

眼睛同样是干净,只是茫然的看着远方,最后一点点的失去了光亮。

“是啊,回不来了。”

第219章 骨子里的低贱

十三还想问什么。

被旁边站着的长行冷冷的瞪了一眼。

然后整个人蔫在我怀里,一会儿又探出脑袋,恶狠狠的做了个鬼脸。

“你何必呢。”

白桓一掀袍子,坐在床边。

危险解除,刚才还躲在一边的鹦鹉,重新的耀武扬威的飞过来。

只是才扬着翅膀过来,就被白桓一巴掌打出去了。

“我又不在乎功名。”

白桓说。

吊儿郎当,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若是真不在乎的话,你四处考取功名做什么?”

我反问一句,他就不吭声了。

“如今这形势,退隐,根本不会让你如意的,多的是人想要你身家性命,要是想要在这乱世活下去的话,那就只能比他们更坏,比他们更狠。”

我轻轻的提起十三的耳朵,说。

这话不光是说给白桓听的,更是说给十三听的。

既然我都打定主意让十三来撑起这个位置,那我从现在开始,就必须让她认清楚了,什么叫做事态险恶。

十三像是个小团子,在我怀里动来动去的,似懂非懂的看着我。

“阿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十三抬头对着我笑。

“如是阿姐能一直这么笑就好了。”

白桓的话明显的少了。

“哥,这是唯一能自保的路了,只是坎坷了点。”

“也挺好的。”白桓笑起来,依旧是招牌的桃花眼。

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比之前都沉重了许多。

“富贵险中求,既然他们都不想让我们好过的话,那就没必要藏着了,更何况,平白无故的捡来这么个大官,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

白桓比较想的开。

手里的折扇在十三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确定是让这小丫头上去?”

十三不满的抱头,呲牙咧嘴的丝毫没气势的瞪着他。

白桓不满意的扫了几眼,“这小丫头片子推上去就是送死的,你确定可以?”

“你若是不想嫁的话,白家总会有办法让你坐上这个位置的,何必跟现在这样早早的安排好了后事呢。”

“你觉得谁能阻拦这场婚事?”我把十三放在地上。

让长行带她出去。

长行的嘴唇动了动,不情愿出去。

最后还是领着十三出去。

我才拿出来藏在床下暗格里的盒子。

“哥,我自有我的办法,这个帮我保存着,若是哪天真的遭遇不测的话,这个东西可以替白家抵挡一劫。”

“到时候把十三和长行一起送出宫,皇宫内不适合他们,宁肯让他们当普通平民,也不能让他们留在宫内。”

我把邢老爷子当初拼死拼活弄回来的东西,给了他。

别看东西很小,可却能调动私兵。

不知道邢老爷子生前做了什么事情,能够让私兵那边重新的组建起来,并且能够让裴佑晟都觉得这是个威胁。

这才是真正的可以用的到的盾牌。

“那你呢?”

白桓不想接。

被我硬塞过去了。

“我?”

“就算我不这个位置,我也是贵为长公主,就算哪天真的嫁给摄政王的话,也没人敢动我,除非这天下易主。”

这天下易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更别说裴佑晟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这个。

若是我死了,这世仇会消失吗?

恐怕不会。

前左相爷被撸职,后又有新人顶替。

这可不是个小的消息。

消息几乎像是滚烫的油锅里,突然倒进去一盆水那样,突然就炸开了。

议论纷纷的。

许久不见顾玟岚,却没想到会在去寺庙的路上见到她。

她的情况丝毫没好转。

看着情况比之前更加的糟糕。

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格外的瘦弱,手腕细的似乎随时都能掐断了。

“皇叔千辛万苦带回来的人,没给王妃医治好?”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我恰好跟她相遇,问。

顾玟岚在看到我的时候,脸色顿时变了变。

讥嘲的说:“有用没用的跟长公主什么关系。”

“当初的蛊虫根除,连带着我这边也反噬,蛊虫死在我体内,如今长公主自是健康长乐,不像是我,平白的身体垮了。”

“平白无故?”

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我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顾玟岚如今还是这样,说什么话都是大言不惭的。

竟然用了平白无故这个词。

“你清白吗?”

我走到她身边,“你对着你的良心说,你手里干净,清白无辜?”

“当初若不是你自己亲自服下蛊虫的话,怎么会引起后边这么多的事情。”

“你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面对我这些话,顾玟岚的脸上毫无波澜。

反而是看着我,似乎是在看个笑话。

“谁是杀人凶手?长公主恐怕自己都没认清楚吧。”

“你弟弟的死,可是因为你的执意替嫁,瞧,嫁都没嫁出去,反而是那边的夫家死了,我再害人,可死在我手下的人,都不及你的一个零头。”

顾玟岚虽然脸色苍白,身体孱弱,可是说出来的话,却锋锐无比,丝毫不客气。

“我啊,不过就是在其中推波助澜一下,没看到你出什么意外,还是很可惜呢。”

“放肆!”

绿柚怒喝。

但是顾玟岚却丝毫不在意。

她在所有人面前,都是知书达理,温婉大方的,唯独在我面前,才懒得去做任何的掩饰。

外边多的是人惋惜她的命不好。

分明嫁给了尊贵无比的摄政王,可偏偏身体不行,可也多的是人歆羡她如今身处高位,并且处处受到优待。

可也只有我清楚,她底子里是多么黑透了心的人。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长公主?”

“之前不还说不肯嫁吗,如今这不还是要嫁进来。”

她语气满是嘲弄,还有明显的敌意。

“再怎么尊贵的地位,不照旧跟我一样,嫁的是一个男人?”

顾玟岚笑了没几声,就开始不停地咳嗽。

身体弱的,似乎一阵风就能给吹散了。

“对啊,照旧是嫁进来了。”我拦住了绿柚,顺着话往下说:“只可惜,不管是不是嫁给同一个男人,尊贵的依旧是尊贵的。”

“而有些人,骨子里,血液里流淌的,本来就是低贱的血,再捧上高位都没任何的用处。”

第220章 拒之门外

顾玟岚被气的脸色苍白。

不停地掩唇咳嗽。

“你说谁低贱?”

因为太过于瘦了,仅仅是咳嗽,她看着就直不起来腰了。

“只是一个比方而已,犯不着生气。”

“不过就是嫁进来而已,地位再高有什么用处,王爷疼的依旧是我。”

顾玟岚在我背后狠狠地说。

似乎是提前的一个下马威。

这种下马威,在我听来,不痛不痒的。

“再疼,可不照旧需要给我行礼。”

我头也没回,径直进去。

佛珠还在我手里。

我这次来找的是玄明大师。

听闻玄明大师无所不能,几乎被传的神化了,似乎无所不能,无所不会。

只是他向来不见客。

跟归隐差不多。

顾玟岚吃了个闭门羹,脸色很难看。

顾玟岚的侍女更是直接。

喝问:“你不知道这是摄政王妃吗?”

可是扫地僧依旧面不改色。

恍若是没听到。

继续在扫地上的落叶。

整个寺内,除了不露脸的玄明大师,就只剩下门前这个扫地僧和正在念经的两三个和尚了。

稀稀疏疏的,看着格外的冷清。

但是来这边的人却不少,香火也未断过。

顾玟岚隐忍下来情绪,依旧是温婉的笑着说:“我有要事来找玄明大师,帮忙通融一下。”

并且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侍女。

侍女立刻就会意。

然后拿出袖口里的荷包,塞过去。

但是扫地僧却看都不看,依旧是继续刚才自己的动作。

似乎对于他而言,只有扫地这么一件事情,才值得他去关心。

软硬不吃。

这下子顾玟岚的脸色也都好不到哪里去了。

绿柚在我身边低声的询问。

很是不安。

别说是她了,我攥着佛珠的手,都开始隐约的出汗了。

没想到玄明大师这边这么不好通融。

我甚至一度开始怀疑,手里这佛珠到底是有用处还是没用处。

毕竟太后在是太后之前,当初可也只是个不出彩的小侍女。

深居皇宫内,哪里有工夫出的来。

用尽了办法都是油盐不进。

顾玟岚干脆放弃了,只是眼神冷冷的斜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等我出糗。

我微微的弯腰,拿出手里的佛珠。

“大师,我……”

扫地僧在看到佛珠的时候,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不等我话说完,双手合十,微微的弯腰。

“施主,我带您过去。”

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我才终于是松了口气。

“凭什么?”

旁边站着的侍女,不服气的问。

试图过去理论。

可要求强行跟着过去的时候,扫地僧手里不轻不重的抬手。

棍子不轻不重的砸到她的膝盖上。

那侍女疼的捂着膝盖,错过了跟过去的时机。

后边的院子也不算是多么的豪华。

跟前边是一样的风格。

朴素甚至是简陋。

我推门进去,玄明大师就在里面打坐。

长长的胡子都是雪白色的,满脸的皱纹,透露着无数的睿智和沧桑。

我把佛珠双手放在桌子上。

他才缓缓的睁开眼。

那双眼睛深邃,略有些浑浊,视线落在佛珠上。

过了一会儿,才说:“施主何事?”

我向来都是不相信这些玄学的,更是不相信所谓的大师。

总觉得这些人像是招摇撞骗的骗子一样。

可如今这念头却是改变了。

“长公主可是想问日后走向?”

玄明大师说话。

我一句话都没问。

他不光是猜到我的心事,更是说准了我的身份。

我从刚才的震惊,到现在无比的敬佩。

“拿回去吧。”

玄明大师把佛珠重新的推回来。

重新闭上眼睛,看着安静且慈悲。

“这串佛珠可以答应一件事情,但是这件事情无能为力,长公主还是回去吧。”

声音都是格外的平静,似乎早就看淡了一切。

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肯多说一句话。

只是说“天机不可泄露”。

“那我嫁给他的话,会不会有什么转机?”

说不在乎,可如今我依旧彷徨自己的婚事。

很难想象,我嫁给裴佑晟的样子。

可他为什么非要娶我?

我搞不懂。

玄明大师依旧不肯说话。

只是给我倒了一杯清茶,推在我面前。

“如何选择,一切都是长公主说了算,人生世事无常,谁能说的准呢。”

清茶闻起来格外的清香,倒是让人心情放松了不少。

只是我的心情依旧是沉重。

原以为能解决一切的问题,却没想到,在裴佑晟的问题上依旧是死局。

我不再逼问,只是拿着佛珠起来。

微微的弯腰给大师行了个礼。

在我出门的时候,玄明大师说。

“长公主的命格虽坎坷,可也不是绝路,总会有一线逢生的地方。”

外边一阵阵嘈杂的动静。

我推开门,就看到顾玟岚带人进来。

顾玟岚还是保持那一贯的假脸,无论做什么,似乎都是温柔得体,落落大方的模样。

横冲直撞的是她带来的侍女。

彪悍的甚至比男人都更加的凶猛。

直接就闯进来了。

我出门的瞬间,背后的门关闭了。

“玄明大师叨扰了。”

顾玟岚声音扬高了说。

可是脸上没任何的愧疚。

路过我的时候,还顿了顿脚步。

却什么都没说,也没看向我,而是一步步的往里走。

她身边的人更是趾高气扬的。

甚至敲门的步骤都省略了,直接推开门。

但是门却纹丝不动。

两个人一起用力,都推不动。

额头上的汗水都出来了。

焦急的回头看着顾玟岚。

“大师,我乃摄政王王妃,有要事相求。”

顾玟岚咬紧牙关,再度的说道。

但是里面却依旧没什么动静。

门更是神奇的推不动。

方才的扫地僧过来,面无表情,“得罪了。”

手里的棍子丝毫不客气的打过去。

硬是把顾玟岚带来的人,给活生生的用这样的方式逼退了。

可那些人却敢怒不敢言的,毕竟如今是在人家的地盘,况且,方才做的事情也不是多么的厚道。

那些人求救的看向顾玟岚。

只是顾玟岚的心思不在这边,看着有些恍惚。

再度扬高声音,“大师可有解决蛊虫的办法?”

“我家王爷可许诺,必然是重金答谢。”

第221章 争锋相对

顾玟岚的语气都是有几分压抑不住的急躁。

她身体看着似乎是快到达极限了。

也怨不得会亲自来这边。

只怕她之前跟我说的话里是半真半假。

她说体内的蛊虫跟我的一起死了,可是看着她如今的样子,只怕还有什么被隐瞒了。

不然也不会有如今这样子。

对于她体内的蛊虫如何,我不关心。

只是想起来刚才的事情,我攥紧了手里的佛珠。

本也没报很大的期望,但是真正到这个时候,还是有几分的失落。

看开了也便是如此了。

总之人来这世间,也不过就是匆匆一遭。

我出去的时候,顾玟岚的人也被一起“请”了出去。

顾玟岚脸色变换了几下,还是快步走到我这边来。

拦住了我上马车的路。

“王妃可有事?玄明大师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本宫可是办不了,难不成还想在本宫的身体内重新的引入蛊虫?”

我讥讽的说道。

顾玟岚就像是没听到一样,说:“长公主深明大义,定然不会见死不救。”

难得她面不改色的,能够将这样的大话往我身上扣。

果不其然,铺垫完了,剩下的话就说的顺畅了。

“……长公主手里的佛珠,我想借用一下。”

顾玟岚一直看着我手里的佛珠。

刚才她全程看到了,自然是知道这串佛珠的分量。

所以才会动念头到这个上边。

借东西都能借到理直气壮。

果然是最近忙碌的没时间整治顾家,让顾家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仅是仗着裴佑晟,就敢如此的胡作非为。

我打定主意之后,看着她,想都没想的说。

“王妃可真是好大的口气,这串佛珠可不是说借就能借的,深明大义?本宫可担待不起。”

“这天下之人,谁不知道本宫骄纵蛮横,从来都不讲道理的。”

我笑了笑,“如今你竟然还敢动念头到本宫身上,也不怕本宫一个不乐意,随便的找点罪名,安在你身上,哦,安到你身上不合适。”

“本宫既然动不了你,那就直接安在顾家的身上,就看看顾家能不能吃得消了。”

顾玟岚的脸色变得更加的苍白。

她都隐忍着不说话,她身边的侍女却没眼见力。

“王妃只是询问一下,长公主何必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这个词还挺新鲜。

尤其是从一个侍女嘴里听来。

“那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侍女对本宫指指点点了?”

我厉声道。

那侍女才终于没了焰火,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往顾玟岚的身后躲了躲,低头不敢看我。

“本宫瞧着这个侍女倒是有点灵性,不知道王妃能不能舍爱让本宫带到宫内。”

我笑岑岑的问,语气随意。

还不等顾玟岚回答,那侍女就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求长公主高抬贵手,是奴婢不懂规矩,是奴婢胆大包天,还请长公主饶命,求长公主高抬贵手。”

这侍女,我可是眼熟。

一直陪在顾玟岚的身边。

不是一等侍女的话,那也是贴身的二等的。

不然按照顾玟岚的性格,绝对不会重用一个侍女的。

当初顾玟岚几次往外送东西的时候,都是这个侍女去的。

还有飞鸽传书。

虽然到最后那些飞鸽都被捕捉了,甚至都到了我的餐桌上,但是让我不得不警惕这个侍女。

能被重用的,可不是一般没脑子的单纯的。

“跟了本宫,觉得委屈?”

那侍女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更是面如死灰,整个身体不停地颤抖。

又求救的抬头看向顾玟岚。

顾玟岚的眉头皱着,似乎在思考掂量。

若是普通的侍女的话,按照顾玟岚的性格,自然是甘愿舍弃。

可是这次却迟疑了。

只怕是跟我猜测的差不多。

这个侍女帮她做过太多的事情,顾玟岚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把这个侍女给我。

“不委屈,不委屈,只是奴婢伺候王妃习惯了,担心王妃的身体以后吃不消,奴婢不能舍弃王妃不管啊!”

说的铿锵有力的,字字都是带着情和谊。

若是继续坚持下去的话,似乎我才是那个蛮横不讲理的人。

但是偏偏我还正好不在乎那些虚名。

“既然长公主想要的话,自然是双手奉上。”

顾玟岚脸上的笑容,也算不上是多么真诚。

似乎还在思忖什么。

没有任何转折的,直接说道:“给倒是可以给,只是我想提一个不情之请,这串佛珠,我想要借用一下。”

这串佛珠,用处只有一次。

足够让玄明大师答应一件他做的到的事情。

如此贵重的东西,太后也都给我了。

可是如今,顾玟岚竟然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我扑哧一下笑了,“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的话,那还是不要说了。”

顾玟岚本来还堪堪维持的脸色,也是难看起来。

甚至连表面上的功夫都不肯做。

“既然没有交换的话,那这个侍女,还真是不能拱手相送。”

“不过就是个侍女。”我说:“也值这串佛珠的价格?还是王妃太久不食人间烟火,甚至都分不清楚每样东西的价值了?”

“若是非要有替换价值的话,最近顾家才惹上了一桩命案,这件事情是不是足够了,毕竟一个侍女而已,如本宫想要的话,多的是侍女可以挑选,何必非这个不可。”

我有些倦了,挥挥手说。

“长公主想要,怎么可能会不给。”

顾玟岚脸色瞬变。

咬牙切齿的把这个侍女送到我身边来,并且还硬撑出来比较好的脸色。

那侍女还想要挣扎一下,却被顾玟岚的脸色给吓回去了。

颤颤巍巍的跪在我面前,完全没了最开始张扬跋扈的样子,而是安静的像是从来都不会说话一样。

“那走吧。”

来这边一趟,虽然是没得到玄明大师的指路,但是好歹收获了顾玟岚的贴身侍女。

也算是另一种程度的断了她的左臂右膀的。

不枉此行。

绿柚却不解,嫌弃的看了一眼后边跟着的人,然后嘀嘀咕咕的。

“奴婢做的还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找一个人来,并且还这么诡计多端的。”

第222章 追查

绿柚显然很排斥这个人。

而那个侍女也早就认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安安静静的跟在后边,并且做事也是小心翼翼的。

似乎生怕我一个不高兴,就把她的脑袋给提下来了。

“那怎么安置,需不需要找个人专程监督着?”

绿柚虽然不满,但还是考虑的很妥当。

“不用,就放在冷清点的地方,什么都不需要她做,放几天送回去。”

我掀开帘子上马车。

绿柚不解,瞪着眼睛一路上等着我给她解释。

在半路突然想起来十三祈求的话。

“阿姐,好阿姐,我要吃外边的酥糕,并且有家酒楼听说做的酱肘子很好吃,我的好阿姐,带我出去嘛。”

十三寸步不离的粘着我。

一直到我答应顺路给她带回去才罢休。

酒楼早早的就排满了人。

若不是我提前叫人排的话,只怕再等一天都难等到。

“看到这马车的样式,我就猜这肯定是你喜欢的风格。”

绿柚上去排队买糕点了,这边除了车夫没别人了。

本来这次就是简约出行的,马车都是用的最低调最普通的。

在门帘被掀起的时候,我甚至都以为看到的会是顾玟岚。

却没想到看到的却是绪景阳。

从左相爷的位置更换开始,沸沸扬扬的,从那之后我就再没见他。

可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碰面。

似乎是回到了很多年前一样,我跟他之间还没有任何的隔阂,依旧是很熟悉很亲昵。

他直接坐在了旁边的位置。

一切都跟原先一样,只是气氛不一样。

他脸上没笑容。

“既然知道这是本宫的马车,还胆大包天的上来?”

我皱眉道。

绪景阳的脸色依旧满是凉意。

只是多了几分的疲倦,似乎眼下还有些青痕,像是很久都没休息好的一样。

也没了之前的意气风发。

“终于撸了我的职,是不是圆了心愿了?”

他嘲弄的看着我说。

“心愿?”

“绪景阳,你觉得你浑身上下有什么值得我去图谋的,若是想要卸掉你的官职,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何必需要我步步筹谋?”

我反问。

“你把自己看的太重了,你觉得我会把注意力整天整夜的没别的事情,就放在你身上,每天活着的动力就是折腾你?”

这简直就是荒谬。

这是不可理喻。

可是绪景阳的脸上却没什么变化。

依旧讥讽的说。

“若不是如此的话,何需处处跟我对着来,如今把我从这个位置踹下去的,不就是长公主你吗。”

“嗯?长安长公主。”

后边的语气他加重了,拖长了,听着满都是嘲讽。

“长安长安,长安喜乐,可真是个好兆头的名字,容易我身无官职,浑身轻松,你觉得我还会害怕什么?穷途末路了已经。”

他兀自的笑了笑。

笑起来的声音,更是让我觉得浑身一凉。

我垂眼。

“你是想杀了我?”

我没料到,他袖口里会藏着一把小刀。

虽然不大,但是极其的锋锐。

刀面还反射着光芒。

而那刀锋就是对准了我脖子。

几乎是防不胜防的。

谁会想到他会来这边。

况且原先他看到我的时候都是格外的冷清,里里外外的把我给恨了个遍,恨不得里的我远远地,哪里还会直接的上来。

“这刀一下去,说不定你连救治的机会都没了,宫内的老御医也无法妙手回春的帮你,你就不怕?”

他问我。

一直到那把刀抵在我脖子上,我都没多少的害怕。

我微微仰头,把脖子往上递了递。

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刀也稍微往外走了走。

“我怕什么,我死了你也难逃其咎。”

“我双手干干净净的从未做过亏心事,若是非要说你母亲当初的事情的话,你母亲当初被……”

“闭嘴!”

一谈及起来这个伤疤,他的情绪就很激动。

低声怒喝道。

一直对外都是温润的脸,一刹那都有些黑浓扭曲。

大概是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他攥着刀柄的手,都青筋暴起了。

在极力的压抑着情绪。

我甚至丝毫不怀疑,如果他一瞬间没把持好情绪的话,只怕现在我就真的是躺着回去了。

“我母亲的事情,我会一点点的讨要回来,哪怕是我死,也都别想逃过这个责任!”

他压抑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我也是多方的打听,才大概的把事情还原了一下。

巧得很。

很多事情再我父皇去世之后,就都浮上来了。

并且那些事情没任何的可以立得住的证据,但是偏偏还都指向了我父皇。

若不是我常年待在我父皇的身边。

听的时间久了,我甚至都会觉得我父皇是那种荒诞无垠,并且杀人无数的暴君。

可越是调查,越是发现总是受阻。

每次调查到关键的时候,就没了线索。

如今唯一的线索,就在在偏远的一家农户。

是当初在将军府做工的。

后来绪家主母出事之后,她也跟着消失了。

时间太过于巧合了。

不得不让我去怀疑。

“你不觉得巧合吗?”

脖子上有点微微的痛,应该是刀锋把我脖子划伤了。

但不是多么严重,我就不做理会。

“为什么那么多的事情,全都指向我父皇一个人,我父皇难不成是想要亡国了,才会做出来这么多自掘坟墓的事情?”

“先是害死了裴家上下老小,然后又对将军府的人动手?”

我反问道。

这也是我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百般不得其解。

若不是这些疑点的话,我也不会一直去追查,我不信我父皇会惨无人道的做出来那么多的没人性的事情。

我还记得当初大荒的时候,他甚至都只肯吃糠,也要发放粮食给吃不到饭的百姓。

临终之前,还眼睛空洞的看着远方,嘴唇颤抖的没说出来话。

只是浑浊的眼睛闭上,老泪纵横。

他怎么可能会做出来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情?

我不信!

“怎么不会?”

绪景阳冷冷的说,“为了权势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怎么不会。”

“当初若不是因为我父亲不肯服从出征,他拿着我母亲威胁,怎么会闹出来这样的事情,只可惜,他没没料到,我父亲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名义上的糟糠之妻。”

绪景阳的声音低低沉沉的,笑起来的声音里,似乎都有几分的嘲弄和凄凉。

第223章 惩治

“所以你是想要杀了我泄愤?”

绪景阳手里的刀子反倒是放下。

他若是动了杀意的话,不会留我到现在。

就像是当初陈启择被一箭刺死的时候,他丝毫都没废话,甚至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时候,那一只利箭就狠狠刺过来,穿透了他的胸膛了。

刚才刀锋只是划过我脖子一下,我就觉得有些疼了。

被万箭穿心的时候,他得是多么的疼啊。

“杀了你不至于,之前错失了最好的良机,我怎么会傻的在这边杀了你,同归于尽?”

“我何苦搭上我自己。”

他手腕一翻转,手里的刀狠狠地落地。

刀尖插在了轿子上,没过一半去。

这力道若是换在我身上的话,只怕我说话的功夫都没有了。

“今天你不杀我的话,早晚你会因此后悔的,因为想要报仇的远不止你一个人。”

我冷声道。

一想到陈启择被刺穿胸口的样子,一想到他临终之前,还试图伸起来手,却无力垂下的模样,心脏就像是被刺了一次又一次。

疼的呼吸都格外的困难。

帘子被掀开。

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冒进来。

小胖子猫腰进来,扬高嗓音说:“我一猜就是你,这个特征真是太……太……”

话结结巴巴的,到最后也没说完。

小胖子还保持爬上来的姿势,像是狗爬一样,目光惊恐的看着轿子内的刀。

然后默默的闭上眼睛,嘟囔着“我肯定是没睡醒,我要回家睡觉。”

就想往外爬。

却被提起领子,重新的拽回来。

“我母亲若是还在的话,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能顺利生下来,大概也是这么大了。”

绪景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把小胖子给提进来。

小胖子全程都不吭声,装死的样子,像是一坨软绵绵的肥肉。

死瘫在那边一动不动。

无论说什么都没任何的动静。

这可不是刚才进来时候咋咋呼呼的样子。

“不会。”

气氛才缓和了那么几分,我突然开口,又打断了现在的平静。

重新的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不会这么大,想要你母亲命的人,总会想方设法的制造意外。”

我在平静的阐述一个事实。

但是他的脸色却很不好看。

“你是在推诿责任?”

绪景阳的嗓音都低了几分。

他不再是我记忆中那青涩的少年,而我也不是他曾经生命中出现过的青梅。

时间改变了太多了。

硬生生的让我们站在了对立的界限上。

我看着他,饶是感受到这股压抑的杀气,可还是不甘示弱的抬头看着他。

这一点上,我从来不肯退让,也从来不肯认输。

“阿鸾,你非要激怒我,然后分出个彻底的胜负来?”

他眉心都是紧皱的。

很陌生的名字从他的嘴里冒出来。

我才忽然意识到,他是多么久没这么叫过我了。

有些恍惚,也有些陌生。

“胜负从来不是这么分出来的。”

我弯腰把那把刀拔出来,重新扔到他的怀里去。

“我若是想杀你,肯定会堂堂正正的杀你。”

他神情莫辨,“就像是这次官职的事情?”

“是。”

我把小胖子提到我这边来,看了一眼帘子外边。

被风吹的卷起来的边角,可以看到人来人往的。

有人过来了。

“友善提醒一句,如果你在这边呆的久了,要不就是被我身边的侍卫给乱箭刺死,要不就是彻底的惹怒你背后那座大山,毕竟裴佑晟可是要娶我,闹的天下都沸沸扬扬的。”

“横竖都是一死,只是死法都不同,省的我动手而已。”

绪景阳很显然想要说什么。

可却什么都没说,掀开帘子出去。

他动作再快,准备好了再多的遮掩。

在这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肯定会出现倪端的。

就像是现在——

绿柚双手都是提着满满的糕点进来。

疑惑的说:“刚才奴婢好像看到一个人从这边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这边人太多了,奴婢再看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了’拖长了好一会,才从嘴里说完了。

绿柚瞪大眼睛,看着出现在马车内很不和谐的小萝卜头。

又询问的视线看向我,又惊又恐的。

像是青天白日之下,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刚才还装死的小胖子,转头就开始摆出大爷的姿态。

很自然的伸手对准了那些油纸袋。

他才伸过手去,我抬手拍了他手背一下,把他的手给打下去了。

“学来的规矩呢,突然爬上马车,就是为了上来讨要东西的?”

我板着脸说。

大概是板着脸的样子过于的正经和严肃。

还试图狡辩的小胖子,瘪嘴说:“我哪里知道。”

而后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眼里神采奕奕的看着我,突然之间的冒光。

“我也要当官,我也要风风光,威威武武的,我看谁还敢欺负我!”

他叉腰说。

气势很足。

他是说白桓升官的事情。

这件事轰动的可不是小事。

白家知道都是迟早的事情。

我担心的只是外祖父的反应,我怕我执意选择的这一条路,是不对的,是违背了他来老人家心愿的。

毕竟清白为官一辈子,他只是想要功成名就的归隐。

谁会想到中间出了那么多的事情。

多方的势力,都不会同意让他隐退的。

我试图从小胖子这边套话。

谁知道小胖子开始耍无赖。

不停地打滚说:“不给我升官也行,我要讨回公道,去给我讨回公道嘛!”

说什么都不管用。

他还是那副不通事里,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样子,但是比较起来之前,好歹没那么害怕排斥我了。

如今更是想着我去给他撑腰?

他的劣迹斑斑我听的可不少。

白家不是没管过。

但是因为他母亲的阻拦,再加上白府上下都对他有愧疚,才会一直纵容着,成如今的样子。

长成如今这个性格,就算白桓有心想要掰回来,也是有心无力的。

当初他们还寄希望于我,希望我能把他给硬生生的掰回来。

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

而今天恰好就是那个好时机。

第224章 有靠山

听我要跟着他一起去,小胖子的脸上几乎是冒光的。

兴奋的还想要吃东西。

绿柚这次长记性了,东西都藏的严严实实的。

“我是主子,你是仆人,你就该听我的,拿来,我要吃!”

别的没学会,那些纨绔们的作态倒是学了个十足十的。

伸手就讨要东西的坏毛病,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我突然有点理解他受欺负的原因了。

“这是你的侍女吗?”

我斜看了他一眼。

他顿时就蔫巴巴的,敢怒不敢言。

等到学堂的时候。

外边早就站好了讨伐的了。

我这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回来搬救兵,看到我的时候还那么兴奋。

真是太巧了。

巧的不光是这件事,更巧的是,这还是慕容家的人。

前脚慕容家的人被我趁着机会发落了几个,后脚又在这边冤家碰头了。

我带上面纱下马车。

小胖子则是乖巧的跟在我身边。

大概也就只有他犯错的时候,才会那么乖巧了。

慕容家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慕容家小姐。

她跟白桓的婚事还没解决,在这边倒是碰到了。

我下马车的时候,跟她对视了一下。

基本了然。

她也认出来我了。

只是装作没认出来。

小孩子之间的吵闹无非就是那些,可是牵扯到大人的身上的话,可就变了味。

学堂先生不识得我。

在和稀泥的时候,顺带着不忘记讨好一下慕容家的人。

慕容家虽然被发落了几个,但是依旧是借着背后那摄政王的靠山,继续水涨船高的。

如今更是要嫁给新晋左相爷,这可是不得不讨好的。

我也能理解学堂先生的做法。

但是不能原谅公报私仇。

“怎么回事?”

我低头看着小胖子。

似乎是有人撑腰了,他比刚才都更加的理直气壮的,挺着胸膛。

“他骂我,说我没有爹,然后我很生气。”

小胖子说:“我说这辈子他姐姐都不可能嫁到白府里来,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然后他就打我了。”

说完还露出胳膊来。

上边全都是清淤。

“是这样吗?”

我尽量心平气和的问。

眼前这个瘦弱的小男孩,跟慕容小姐几乎完全一样的眉眼和不屑,说你:“是又怎么样。”

“我教训他是应该的,我姐姐本该就是要低嫁进去的。”

“这算是白府沾了光了,就算是左相爷,也不过是才封的。”

后边的话也口无遮拦的说出来了。

慕容小姐蹙眉,想要阻拦的时候,已经是晚了。

这些话早就冒出来了。

“哦?”

“我还未想过,慕容家的教育是如此的,左相爷的官职都不算是大,慕容家还想要什么,想要一步登天?”

“或者直接坐上皇帝的宝座?”

我厉声问道。

之前我只是觉得这场婚事不合适,委屈了我哥哥。

却没想到这场婚事会那么委屈。

不明事理,甚至粗鲁野蛮的一家人,就算是有助力,也不稀罕。

“大逆不道啊,这话可是大逆不道啊。”

慕容家的人还没反应,先是先生变了脸色,连连拱手说道,不停的对着皇宫的位置恕罪。

“这只是孩子们的事情,何必掺和。”

慕容家小姐认出来我了。

也因此语气更加的讥讽,冷淡。

“没想到长公……你今天会来,也算是巧合。”

“我和白桓的婚事在即,很多事情没准备好,到时候还希望你能来捧场。”

慕容小姐虽然不满怨恨。

但是说话的分寸却拿捏的住。

毕竟光是我这个身份在这边,真的问责起来的话,她难逃其咎。

“谁同意过这场婚事?”

看着她信心满满的样子,反而是好笑。

我自始至终都没同意过这场婚事。

至今我都不知道慕容家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够让白府的人沉默了。

既不同意也不反对。

慕容小姐的脸色变了变,而后语气平稳的说:“这既然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纠结这个有用处吗,我有摄政王亲旨,这样就够了。”

后边的话虽然说的平淡,可却像是另一种形式的提醒。

“就是。”

在慕容小姐旁边的小男孩,也跟着鼓起胸膛说:“就是,我姐姐可是最厉害的姐姐。”

“不像是你。”

那小男孩做了个鬼脸,“小小年纪没有爹,活该被人欺负。”

这次慕容小姐虽然拍了他脑袋一下,却也明显的看的出来不轻不重的。

只是表面上过的去的行为而已,并不是真正的制止。

裴佑晟都做了什么,让慕容家膨胀到这个地步?

我低头的时候,才注意到。

小胖子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哪里还有嚣张气焰,像是一下子触及到死穴一样,眼睛通红,浑身都是绷紧的。

像是个小野兽,似乎随时都会扑上去,但是一直在压抑。

“怎么了?”我问。

小胖子眼圈都是通红的,咬着牙关碎碎念的,像是在背什么东西。

“任何情况下不能随意动怒,不能别人抓住把柄。”

声音很低,我听的也是断断续续的。

我蹲下来,把他乱了的衣领整理了一下。

然后轻声的说:“不主动欺负人,但是别人欺负你的话,就狠狠的教训回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世间,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到关于人的教育。”

我声音不高不低的,却咬音清楚。

拿着手帕给他擦拭了一下眼泪,拍拍他的头,“去吧。”

“真的,可以吗?”

他蓄满泪水的眼睛,带着迟疑和不安。

依旧在询问,而不是冲上去。

白府的教育,也不是那么失败。

“是的,你可以的,不主动欺负人,可也不代表着可以随意让人欺负。”

“不然就真浪费了你养出来的一身膘子。”

他吸了吸鼻子,似乎对这个比喻很不满。

然后冲上去,狠狠的扭打。

似乎要把之前憋屈的火气全部都讨要回来。

“胡闹!”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尤其是慕容小姐,她甚至想要冲上去。

却被我拉住。

“刚才不还说的好好的吗,这是孩子们的事情,大人何必闲着没事去掺和?”

第225章 仗势欺人

“说的是。”

慕容小姐几乎咬牙切齿的说话。

可是却冲着旁边一个眼神。

旁边的人迅速的会意,然后冲着这边过来。

她带出来的人,也是同样的彪悍无比。

凶神恶煞的,各个都不打招呼。

是准备强行干预了。

旁边的学堂先生目瞪口呆的,徒劳的伸手阻拦。

看着可怜又无助。

“诺,我不掺和也不干预。”

她双手摊开说。

“巧了,我也是。”

我也双手摊开,对她笑了笑。

来的是私兵。

各个都是武装齐全,高低立见。

毫无悬念,刚才冲上来的彪形大汉,现在都是呲牙咧嘴的被按在地上。

刀架在脖子上。

“你这是仗势欺人。”

慕容小姐终于变了脸色。

“既然知道这是仗势。”

我厉声道:“见了本宫,还不跪下!”

呼的跪了一地。

她饶是不甘心,也不得不跪下。

只是脸色依旧好看不起来。

甚至有些憋屈。

小胖子站在我身边,耀武扬威的,这才是深刻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仗势欺人’。

学堂先生手颤颤巍巍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长公主金安。”

“没认出长公主,还请长公主恕罪。”

慕容小姐干爽利索,手里的东西一扔,丝毫不膈应的就跪下了。

只是脸上的情绪,还是有少许的泄露。

这可不是真正的心甘情愿。

“慕容家最近可真是坎坷,遭逢了那么多的事情。”

我轻声的说道。

慕容小姐的背部一下子绷紧了。

“不愧是大家族,折腾了一番,还有精力继续折腾。”

我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几个人。

这几个应该就是慕容家精心培育出来的了,只对慕容小姐忠心耿耿。

这私兵我早就想要让他们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只是缺少个时机。

却没想到,瞌睡的时候送来了枕头。

这么快就有了绝佳的时机。

正好给了见血开刃的机会。

“看来还是当初惩罚的太轻了。”我说。

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她才抬头。

不忿的看着我。

字字铿锵,似乎格外有理。

“只不过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升级到这样的地步,未免有失公平。”

这语气中都是满满的不服。

还带着几分的埋怨。

“长公主难不成想要落下个公报私仇的名声?”

她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每句话都是在逼问。

把我逼到一个不仁不义的局面。

要不就背负万民唾骂的地步,要不就顺着她的意思来。

但是无论哪种,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轻笑了一下。

很久都没感受到被威胁的感觉了。

还是有些新奇。

“就算本宫公报私仇又能如何?”我反问。

对于旁人来说,也许这名声就是至高的东西。

一旦名声受损了,整个人都可能要用命来赎罪。

但是我不同。

若是非要说名声的话,我身上一直都是劣迹斑斑的,哪里有什么名声可言。

跟我谈名声,跟我谈声望,还不如说一个笑话更加的好笑。

“来人,拿下。”

我扬高了声音。

旁边的私兵迅速的得令。

这还是其中一部分私兵,剩余没赶来的那部分,我留在了那边,以备不时之需。

鸡蛋尚且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我还不会傻得提前把自己的底牌全部的路出来。

也不能不露。

这段时间的平寂,换来的不是和平。

而是有些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挑衅。

白府还未破落,我还未死,前有将军府的欺压,后有慕容家的嚣张行事。

若是继续下去的话,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情。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发制人。

那几个还完全处于懵逼状态的人,几乎没反抗的能力,就被抓起来了。

“以下犯上,打入天牢。”

私兵动作麻利。

几乎是瞬间就执行完了我的命令了。

“何罪能致天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长公主未免过于意气行事了,他们的罪名加起来都不足以到天牢。”

天牢里关押的可都是些罪大恶极的人。

“私自豢养私兵,这还不算是罪名?”

“慕容家如今根基大了,野心也跟着蓬勃了,慕容小姐,不如你跟本宫说说,豢养私兵是什么罪名?”

她显然更清楚。

额头都是汗水,嘴唇微微的有些发白,固执的咬紧了下唇,没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最后说了个:“摄政王不会坐视不管的。”

“那可真好,本宫可是巴不得他来找,毕竟很久不见我皇叔。”

在慕容小姐心如死灰的时候,我让人把她送回去。

在路过她的时候,我低声说。

“这才算是哪里,这还只是个开头,本宫原以为你是个通透的,不需要过多指点,可却也没想到,非要走上这局面。”

“你该庆幸,本宫的各个没出现任何的问题,不然让如今跪在这边的就不是你整个人了,而是一颗头颅。”

你来我往的争斗中,顾玟岚终究是占据下风。

“长,长公主。”

学堂先生可算是找准了自己的舌头,声音还是颤抖的说。

“能,能进来说话吗?”

这门口我才注意到聚集了多少的人。

他们没听到刚才的对话,只是对着中间指指点点的。

唯独学堂先生满脸菜色,郁郁寡欢。

无力的抬手指了指。

不光是围观的人,还有学堂里的学生也都出来了。

好奇的看着这边。

阵势越闹越大。

我对着旁边用了个眼色,那几个人压着不停地扭曲的大汉,直接带下去。

小胖子得瑟完了,似乎才想到我。

大概是想到我的暴行了,浑身那么一哆嗦,身上的肥肉也跟着颤栗了几下。

从呲牙咧嘴的,到现在这种小心翼翼的讨好。

“那个……若是,我是说如如果有一天,我招惹到你的话,不会也是这个下场吧?总不能吧,应该会手下留情的。”

“好歹还有点血缘关系。”

小胖子身上的肥肉抖了抖,讨好的对着我笑,似乎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

“你说呢。”

我低头对着他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笑的太过于阴恻,他眼圈一红,瘪嘴就想哭。

第226章 恨到极致

小胖子被提回去,直接被扔进祠堂了。

不管怎么哭闹,都没任何作用。

外祖父不吭声,一直沉着脸。

我进门的时候,才听到了一个消息。

白府跟慕容家解除婚约了。

只是解除的不是很愉快。

本来这个婚约,就是轰轰烈烈的。

这解除了之后,更是轰动。

白府才出了一个新的左相爷,如今又一力解除婚约,褒贬不一,风头几乎盖住一切。

“跪下!”

祠堂前,跪着的可不止小胖子。

白桓也跪的笔直。

拐杖毫不留情的抽下去。

他也只是皱皱眉,却死咬着不肯说话。

硬是一丁点的声音都没发出来。

只是几棍子,外祖父看着就很倦怠了。

拄着拐杖,身体微微的倾斜,原本就满是皱纹的脸上,如今看着更是沧桑。

那几番折腾,虽然他不说,可身体也确确实实受到了冲击。

“白家世代忠良,一身傲骨清白,当初辞官避世,为的不过就是韬光隐晦,你看看如今你做了什么,混账!”

外祖父手里的拐杖一下下的,重重的砸下。

血痕渗透了白桓的白衫。

看着一道道的格外的吓人。

旁边跪着的小胖子,一瘪嘴,都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却偏偏不敢哭的大声,身体不停地颤抖。

硬是把这样的声音憋回去了。

“说话!”

外祖父砸下去的力气更重。

白桓扛着,脸色苍白。

我往前走了几步,跪在他旁边,跪的同样笔直。

外祖父手里的拐杖顿了顿,手气的哆嗦,却没再说话。

白桓仰头,看向我,皱眉,“你起来,这边跟你没关系。”

而后又高声说道:“如今态势,若是不拼死往前争的话,只会被踩死,多的是人等着白府破败,若是争夺也是一死的话,总比窝囊的被人给害死,污了这满堂忠烈的名头好。”

“白府出一个不务正业,杀戮无情的左相爷又能如何,不若此的话,如何能活。”

外祖父很显然不接受这样的解释。

手里的拐杖高高的抬起。

看着比刚才更重的力气要挥下去。

我挡在白桓的后背处。

甚至都能感受到拐杖带起的呼啸的风,凌厉而下。

哐的一声巨响!

我咬紧牙关,可是想象之中的疼痛却没落下。

抬头看过去。

外祖父的手斜着砸下去的,拐杖砸到了我身边的地面上。

“外祖父,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生死既然都躲不过,何不搏一把?”

“白府不会出事的,有我一力担着,早就安排好了最后的退路,再次也会保姓名无忧。”

我毫不畏惧,迎上外祖父的眼睛。

面色苍老,如今气火发泄完了,更是有种老态龙钟的倦怠。

终究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心脏没由来的酸涩了一下。

低声道:“外祖父,若是不这样的话,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白府低调行事,可却从未被放过。

一直被步步紧逼。

偌大的白府,岂容他们放肆。

“若是哪天我真的遭遇不测的话,无论是新皇还是裴佑晟,都会给白府留条后路的。”

所有我能做的,大概只有这么多了。

外祖父一直不说话。

可在我说完这个之后,拐杖重重的砸到地上去。

这一震,几乎是气势如虹。

“白府什么时候会有衰败的时候!留遗言也用不到这时候留。”

虽然是阴沉着脸,可终归也没说什么。

算是默许了如今的事情。

若是真有名士清流的路子可走的话,何须非要踏上这么一步。

这一踏,再无回头之路。

我抬头看向前边摆列整齐的牌位,没起身。

心中默道。

我陈瑾安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不求大富大贵,只求身边人安康顺遂。

只可惜,我势单力薄,一直到如今,都没做出来让祖上添光的事情。

只是对着上边的牌位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

再抬头,依旧有些茫然。

“这事本来就是我闹出来的,你没事跳出来干什么,非要气死老爷子得了,一大把年纪了,身子骨也经不住折腾多久了。”

白桓撑着起身,后背殷出来了不少的血迹。

可他却恍若没任何感觉,只是脸色苍白。

手里的折扇依旧拿着,笑眯眯的看着我,只是在习惯性转动折扇的时候,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小胖子细弱蚊呐,“我能跟着一起出去吗?”

我皱眉回头,冷声道:“你觉得对着你头顶上的列祖列宗,你还有底气说这样的话吗?”

“也不怕半夜来找你,顺便教育你一顿?”

小胖子似乎打了个寒颤,看向排位的时候,更加老实了,只是眼里还含着一包泪水。

不停地打转,却没掉下来。

难得看到白府小霸王还能有如今这委屈巴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也不知道平时外祖父都怎么吓唬他的,让他这么敬畏列祖列宗。

不过也好,搓搓他的锐气,也总比别人下手好。

“慕容家来人了。”

绿柚进来低声跟我说。

我跟白桓出去,路过那片杏林的时候微微的顿了顿。

“这么久了,没想到你下手依旧那么狠。”我说。

穿着一身白色,如同随时都考妣的舅妈也停住脚步,厌恶冷淡的看着我。

自从舅舅去了,她从未给过我好脸色。

“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对你唯一的儿子都能下的去狠手?”

一向孤冷到不肯说话的人,终于开口。

“长公主怎么就认定是我这样的一介妇道人家?”

“我原想慕容家必定棘手,但是没想到会突然袭击,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白府还是不得不走最差的一步棋。”我回答。

“我没想过会是你,但巧的是,你送出去的书信,我截了一封。”

本来还是冷淡着脸的人,一下子脸色变得苍白。

可却极力的保持镇定,冷笑:“那又如何,截住也拦不住这事情已经发生了。”

“死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是我先死,然后再等着你们一起下来,这白府,可活不过多久!”

越说这话,她越是咬牙切齿,姣好的脸上甚至有几分扭曲。

第227章 步步为营

“舅舅的死,是意外。”

我说。

可是她还是那有些狰狞的样子,哈哈大笑。

“意外,天底下的意外多的是了,你陈贵为皇,轮不到你死,事事都有人垫着,可凭什么呢?”

她锋锐怨恨的视线看着我。

“这一次不行,那就会有下一次,下次不行,那就次次,这乱世之下,没人可以苟活!”

一阵风吹来。

她手里的黄纸被吹走。

满杏林里都是飘着这种纸,看着更加的凄凉。

她是疯了。

我看着她挺直了离开的背影。

怔了一会。

绿柚站在我身边轻声问:“为何不杀了她?”

往外送信息,一次次的要逼白府到绝境,这种想要害死整个白府的人,的确是该杀。

她的背影都隐匿在了杏林里。

我才收回视线。

“不用,找人看紧她。”

“这乱世之下,谁又能说谁做得对呢,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外边慕容家的叫嚣更加的肆无忌惮。

似乎早就看到了以后衰败的结局,干脆就不管不顾的来这边闹事。

舍得了身家性命的,大概只有亡命之徒。

慕容家差不多如此。

果不其然,出去见到的还是慕容小姐。

只是身边多了几个男人。

估计也是嫡系的。

气势汹汹的,满是愤慨。

“今天便是黄芩国亲,我也要来讨一个说法!”

慕容小姐一踢马肚子,马仰头嘶叫。

抬起马蹄子,气势汹汹的往这边奔过来。

那匹马不知道是喂了什么东西,看着几乎是疯狂的态势。

眼珠似乎都是通红的,完全陷入癫狂。

横冲直撞的奔过来。

我从旁边抽出一把弯刀。

在马冲过来的时候,丝毫不犹豫的下手。

旁边的绿柚几乎是同时出手。

那匹马的前腿被刺中,轰然跪下。

整个马身都失去平衡。

坐在马上拽紧缰绳的慕容小姐,没坐稳,从马背上滚下来,虽然没受伤,但是已经很狼狈了。

马半跪在地上,不停地嘶叫。

我手里全是鲜血,旁边绿柚也是。

只是绿柚拿着刀的手不稳,似乎在颤。

“你们白府欺人太甚,长公主难道可以目无王法,可以随意要人性命吗?”

“这天下,还有哪里可以说理?”

慕容小姐虽狼狈,可却还是爬起来,高昂着声音说。

全是愤慨激昂。

字字都是控诉。

我手上身上溅满了鲜血,步步往前走。

手里的弯道也没扔,还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你好像忘记了,本宫会用的可不光是鞭子,能惩罚你的方式,也不光是死。”

我低声道。

她的脸色煞白,却强行撑着。

这一路走来,我大概的听绿柚说了。

慕容家被退亲,颜面尽失,原先看慕容家不对付的,似乎是突然之间联手,慕容家的地位岌岌可危。

原先多么嚣张,招惹了多少的仇家,如今就有多么的狼狈。

几乎如同过街老鼠,走到哪里都会被喊打。

当初想要借着白府攀上去的目的落了空,还把自己算计到如此的地步,哪里能忍。

只怕慕容家的情况不容乐观。

不然按照慕容家谨慎的做事风格,若是寻仇,也不会公然下来跟我寻仇。

这和找死无异。

慕容小姐脸色煞白,却还是高声道:“当初婚事是早就约定下来的,如今左相爷风光无二,就开始想着退婚。”

“这把我慕容家的颜面放在何处?”

“长公主难道就眼看着放任不管,慕容家有何过错,非要到如此撕破脸面的情况?!”

她声音很高。

本来她行事风格就偏近男人。

现在怒声高昂的样子,更是不必男人逊色。

我倒是觉得可惜。

若是慕容家没有那些腌臜事情的话,这样的女人哪怕不联姻,也定然应该重用。

只可惜她的心思明显不在建功立业上边。

满脑子都是一些毒害人的弯弯心思。

这样的人,不能重用,也不能不防。

旁边有围观的人。

但是也都是偷着围观。

毕竟如今一个纨绔的左相爷,一个做事荒诞、让人不齿的长公主,两座大山这么压下来,没人敢去做什么。

“撕破脸?”

在她说完之后,我突然笑起来。

冷冷的看着她,扬声道:“好一个无过错。”

“绿柚!”

旁边的绿柚扔掉手里的刀,站在我身边,挺直了,声音清脆而高。

很有穿透力。

字字数算慕容家今日来做的事情。

条条都可定罪。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每一条,都让慕容小姐的脸色灰白下去。

尤其是最后一条——

绿柚往后倒退几步,停了声音,我接过话,似笑非笑的说。

“敢问慕容小姐,我哥哥从未与你私通同房,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私通罪,可浸猪笼。

她大骇。

似乎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暴露。

“不,不是我!”

可无论怎么狡辩,事实就是事实,无可争辩。

“不是你的话,难道这孩子是天赐的?”

白桓出来,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衫。

乍然看起来,我还有些不适应。

一晃,甚至想起来了某个人。

他吊儿郎当的靠在门框上,说的话可丝毫不客气。

“跟你通信的是谁,若是供出来的话,也许本相爷能勉强帮你一把,保你慕容家不断后,可若是……”

白桓嘴里叼着不知道哪里拿来的野草,狭长的桃花眼挑起,似笑非笑的。

如今这一身黑衫,看着倒是比之前看着沉稳的多。

只是那桃花眼一挑,手里的折扇一拿,促狭的样子依旧和原先一样。

所有的已成定局。

慕容小姐方才的气势,如今全都散去。

脸色苍白难看,手捂着腹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跪下。

身后的慕容家的人,接二连三跪成一片。

算是认罪。

跟她通信的人也都供出来了,跟裴佑晟有几分的牵扯。

想来也不疑惑,他只手遮天,盘根错节的。

能跟他扯上牵扯的人,定然不在少数。

刚才还跟在后边,缩头缩脑想要看热闹,顺便讨伐一声的围观人。

如今也不知道散到哪里去了。

人群散开之后,这边才明朗的多。

我下意识的抬头,却看到另外一侧,随地摆摊的小茶摊那边坐着一个熟悉的人。

一身熟悉的黑衫,平静注视着我这边,薄唇微微抿起,凌厉内敛。

第228章 筹谋

我见到他,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既希望他注意到这边,又希望他没注意这边。

裴佑晟的视线没移开。

手里还捏着茶杯。

随意自然。

仿若真的就是跟围观的人一样,恰逢遇到了可看的热闹。

“会扔小刀吗?”

我侧头问身边的侍卫。

侍卫一愣,“啊?”

“会远距离仍小刀吗?”

侍卫谈忐忑不安,“回长公主,应该是会点。”

“看准了那个方向了吗,扔过去。”

我扬起下巴,冲着裴佑晟的位置。

拿着小刀的侍卫,猛地愣住。

有些结结巴巴,声音都是低了很多,“那个,好像是,摄政王。”

后边三个字,几乎像是蚊呐,听的不是很清楚。

有气无力。

“本宫问你,能,还是不能?”

他迟疑的时候,我抽出他手里的小刀。

小刀也都是特制的,轻薄而锋锐,刀锋都闪着光芒。

几乎能够见血封喉。

似乎是这边没乐子了。

他垂眼收回视线。

端着茶杯,漫不经心的。

我扔过小刀,力度是用了十足十的。

这边距离不算是很近,可也不是很远。

不至于真的伤到他,但是留下点皮外伤也是没问题的。

小刀直直的飞过去。

但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掀起眼皮。

眼看着那刀尖冲着他的脸刺过去。

他本来端着茶杯,要递在唇边的手,抬高了些。

恰好茶杯的位置挡住了刀锋。

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刀尖转变了方向。

冲着另外一边歪歪扭扭的飞过去,最后插在了他后边的土坯墙上,然后掉在地上。

他抬高的手没动。

突然从天上,直直的飞下来一直鹰,稳稳地用爪子勾住他的手臂。

他这才起身。

我正有些恼火的时候,后脑勺被狠狠的敲了一下。

白桓手里的折扇丝毫不犹豫的敲下来。

“你是疯了,还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

“你这身份能保你安顺多久,能平静多久,不还是取决于那位?”

他虽然嘴里念叨,可却没真正的去责怪什么。

毕竟跟裴佑晟彻底的对立起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慕容家的婚事已经没问题了,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我问。

白桓似乎不是很在意。

手里的折扇依旧是晃悠了几下。

视线不看这边,而是似有似无的看向裴佑晟的那边。

依旧忌惮。

这样的大人物,就在门前不远的地方。

怎么可能会没感觉。

“接下来啊。”

他砸吧砸吧嘴,冲着我笑,喉咙里哼着几声不成调的曲子,“楼里的姑娘们,我可是很久没见了。”

“今晚可以考虑过去看望一下。”

我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拆穿。

“昨晚你才去了。”

说完,皱皱鼻子。

总觉得他身上一股浓烈的胭脂味。

白桓的笑容还是吊儿郎当的,分毫没收敛的意思。

眼看着裴佑晟要过来了,才用折扇支在我脑袋上,微微的低头。

顺便往我手里塞了个凉冰冰的东西。

“老爷子口是心非的,这是他给你的。”

“不算号令千军,可好歹也是这么多年下来的积蓄。”

他说完,裴佑晟那边过来了。

也恰好,白桓直起身来,折扇顺便在我脑袋上多敲了一下,才在指尖转了几个圈,重新的收回。

“这是哪一场风把您给吹来了?”

白桓的笑容不变,只是眼里的温度都没了。

“来庆祝一下新晋的左相爷,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裴佑晟分毫不提及刚才的事情。

他的手臂上还搭着那只鹰。

看着凶狠的样子,还有尖尖的鹰喙,半点都不好惹。

我还恼怒于刚才的事情。

“那皇叔可是带贺礼来了?”

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讥讽。

这哪里是专程来祝贺的。

白桓的折扇还想敲我。

我拧眉,却不肯退让。

他所做的一切的布置,不过就是希望事情顺着他想要的发展而来。

可是我却处处跟他作对。

就是不甘心顺着这样的路子走。

若是人生一眼就望到头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贺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似乎裴佑晟嘴角的弧度又凉淡了几分。

“自然是有。”

他打了个响指。

后边一阵马蹄哒哒的声音。

一片马蹄的动静,连串起来,可就是震天动地的声音了。

来的都是战马。

整齐有序,气势汹汹,就连勒住缰绳,停下来的节奏都是一样的。

“王爷。”

马背上的人翻身跃下,半跪在地上,“东西送到了。”

然后数不清的东西往白府里送。

各种名贵的珍惜的,几乎是不要钱的送进去。

白桓要拦,他的手像是无意之间搭上的一样,说:“不光是这次,也算其中一份彩礼。”

“大婚将即,该送到的礼数还是应该送到。”

皇宫内已经有一份了。

如今却是往这边也送了一份。

他的意图从来都是明显,并且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那些人搬着东西,几乎无视门口的侍卫。

径直的进去。

“这可使不得。”

白桓对着旁边的人使眼色。

可旁边的侍卫,却动弹不得。

不知道什么时候,脖子上被架上了刀。

“大事自然要慎重,左相爷说是与不是?”

裴佑晟的表情没变化。

薄唇还是刚才的弧度。

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如常。

东西还是在搬。

搬进去了一半,里面的人却为难的出来。

东西被重新的扔出来。

一样不落。

还附带着一张宣纸。

上边墨汁写的字很大,并且力透纸背,笔锋都像是刀锋一样的锋锐——不合情理!

仅仅是四个字,就把东西重新吐回来了。

是外祖父的字体。

白桓在我身边,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裴佑晟的表情无恙,只是抬抬手,那些东西重新被搬回去。

依旧是战功赫赫的军马给抗回去的。

我攥紧了手里的东西,抬头看向他。

步步试探,步步踏错,总归是要走上这样的办法的。

“那就托老爷子一句话,说本王今日来过。”

裴佑晟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

沉沉的缓缓的。

“摄政王日理万机,难道今天还有时间来这边。”白桓说。

刚才大半的马匹已经走了,门口重新的清净起来。

可却有裴佑晟在这边震着,没几个人真的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找茬。

第229章 筹谋

白桓这话里全是嘲弄。

可眼前的人却像是听不出来。

裴佑晟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的鹰,然后手臂微微一抬。

手臂上的鹰顺势展翅飞走。

“的确是忙。”

裴佑晟道:“边境动荡,北疆那边发现了有组织的私兵,分不清敌还是我。”

他说话平静,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

视线似乎是往我这边看了一下。

我心脏微微一紧。

若是这么推算的话,还真是我的人。

私兵那边我开始下令让他们汇集了。

可没想到,任何的动静都逃不过他。

我下意识的想问,最后白桓替我说了出来。

“那摄政王是打算继续出兵?”

“是。”

裴佑晟回答:“分不清楚敌我的,一律绞杀。”

回答的平静。

似乎收割的不是人命,而是普通的青菜一样。

绞杀?

我手攥得很紧,手心几乎快被咯破了。

“北疆除了不知名的私兵,还有什么值得亲自过去一趟?”

我反问。

裴佑晟轻轻的笑了,“一支私兵还不值得过去。”

“北疆动乱,流民暴动,绞杀那支私兵,不过就是顺手的事。”

“长安对这个感兴趣?”

他反问我。

我掐紧了手,才没露出半点情绪。

“感兴趣又能如何,皇叔难不成会借我点兵马,让我感受一下冲锋陷阵?”

“当初父皇可是没给我留下一点兵马。”

“就算是父皇在的话,能听他指挥的兵马,只怕都不及皇叔你一半多。”

想来也是有些失败。

父皇一生英明,可晚年听从奸臣毁了裴家。

估计到死他都不能理解,裴家到头来怎么会成为最大的掣肘。

“你若是想的话,我名下所有的兵马都可归你调动,甚至包括我。”

裴佑晟说。

换个人说,也许真的会感动。

可换到他的身上来,却让我不得不警惕。

我也曾幻想过他若是愿意为我放下一切的话,我自然愿意扔了这长公主的虚假名头。

想来白头偕老也是不错的。

可终归只是一个想法。

我跟他同床共枕了那么久,始终都是同床异梦,各怀心思。

“那算了。”

他淡淡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我索然无味的挥挥手。

垂眼看着裙摆下露出的脚尖。

掩住眼里的情绪。

白桓跟他交谈了什么,我都没听到。

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一支私兵怎么办?

那是全盘布局中的一枚棋子。

我不敢多动,也不懂战术,只是用了最笨的办法,先调动一支,算是敲门砖。

却没想到,风吹草动的,裴佑晟都知道。

“你打算怎么办?”

突然的声音,让我一下子从自己的思索中回过神来。

下意识的拧眉抬头。

才发现只有白桓。

裴佑晟连带着兵马,都离开了。

我没注意。

白桓又问了一遍,眼睛眯着,有几分促狭和压抑的恼火。

“什么怎么办?”我反问。

白桓手里的折扇甚至都没打开。

语气丝毫不客气,犀利直接。

“你的表情连我都骗不过,我都能猜的出一二,你觉得他会不知情?”

“若是不知情的话,他会突然跟你提起来这些事情?”

白桓脸色沉着,看着已经有些怒火了。

我很少见他发火。

在我印象中,他一直都是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笑嘻嘻的,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样子,似乎从来不会动怒。

“我有办法。”

在他折扇准备再敲下来的时候,我侧头避开。

不管他怎么问,就是不肯说。

“你有什么办法,从小到大就属你最笨。”

白桓被气得捂着心口,毫不客气的说。

“要说你有办法,还不如让我相信你去刺杀他。”

白桓越说越生气。

桃花眼都挑的很高。

斜睨的看着我。

我抬了抬眼,“刺杀他还不如刺杀你来的方便,你太吵了。”

那边小胖子猫着腰,想要往墙洞里钻。

我下巴对着那边抬了下。

白桓狭长的眼睛更是眯起。

走过去,提着小胖子的领子,“去哪里?”

小胖子肉乎乎的脸上全是慌乱,不停地摆手。

“不是,我就是听到有动乱,想要帮忙,对,我要守着白府。”

说的振振有词的。

倒像是真的那么一码事一样。

“守着?谁需要你守着?”

白桓被气笑了,“守着白府?我看你就像是个白痴。”

“从今天开始只准吃素,什么时候恶习都改掉了什么时候结束。”

小胖子明显不同意,手脚的挥舞的更厉害了。

“我不,我不!”

撒泼打诨的哭闹,“你还像是个登徒子呢,到处调戏别人家的姑娘,我出去玩玩怎么了?”

“登徒子?”

白桓眼睛眯的格外的危险,招手让旁边的人过来。

“盯紧了,今天谁敢让他吃一口饭,谁就提着脑袋出去。”

这下子,小胖子更是哭的撕心裂肺了。

外边的马车候着。

但是不是我的马车了。

绿柚在我身边愁眉苦脸的低声说:“奴婢刚才出去的时候,马车就换掉了。”

“是摄政王的人。”

他想要让我速速回去。

原本我还想找个机会见见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路子。

只可惜这次没机会了。

我砸吧砸吧嘴,惋惜的上马车。

白桓突然走到我身边,一贯都是不怎么正经的样子,现在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我反而不适应。

“你若是不想嫁的话,还是当初那句话,多的是办法,老爷子肯定都留好了后路了。”

前途茫然,可听到这话的时候,心脏还是蓦地暖了一下。

我半开玩笑的说:“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你若是协助我跑了,他可不会留情。”

天底下,谁不知道裴佑晟的做事风格,干脆狠辣。

哪怕是他带的军队,也都是纪律严明,不会讲任何的情面。

不然也不会培养出来一个个忠诚并且精锐的兵。

“怕什么。”

白桓正经不过一会,重新靠着旁边,嘴里哼着小曲。

手里的折扇又是一摇一摆的。

“我若是真出事了,可怜的是天下的女人,又少了一个可以做梦的对象了。”

刚才的气氛被打破了。

我被他噎了一下,上了马车。

马蹄哒哒,我手里的东西攥的很紧,不敢松开。

第230章 佛珠

回宫的时候,宫内似乎有些骚动。

似乎还是我寝宫那边出了点问题。

我衣服甚至都没换,着急过去看情况。

十三已经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了。

很多东西,我必须要尽快的教给她。

我怕的是哪一天出现了意外,这边就真的垮台了。

别说是跟裴佑晟分庭抗礼了,只怕随便就能被他一根指头给捏死。

衣服的扣子还没解开。

脖子上就一个冷冰冰的刀子抵着。

“别乱动,说长公主在哪里?”

拿住刀子的人狠辣的问。

我身上穿着的还是普通的衣服,也怨不得认不出来。

这人是刺客?

“你找长公主干什么?”

我想回头,刀子却狠狠地戳着我的脖子。

“别乱动,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确是动了杀心。

刀子威胁的架在我脖子上,并且狠狠地刺进去。

有些疼。

还有温热的液体流下。

“你找长公主干什么,不要杀我。”我故作紧张,伸手准备去摸腰间别着的小刀。

小刀还没摸到。

门被推开。

进来的侍女脸色顿时苍白。

我也干脆放弃了摸小刀的主意,扬声道:“来人。”

窗户外边几个黑影掠过。

我甚至都没看清楚动作。

刚才还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做掉我的刺客,轰然倒地。

后脑勺着地。

眼睛还瞪得很大。

似乎临死都不能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死在谁手里的。

那几个黑影又消失不见了。

“公,长公主。”

侍女结结巴巴的。

“十三公主的寝宫内没人。”

然后惊恐的看着我,结结巴巴的要喊御医。

我伸手擦了一下脖子。

手背上都是血迹。

刚才那刺客,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我出去的时候,偏了偏头看向外边。

窗户外边依旧是静悄悄的。

只有风吹树叶的动静。

好像刚才的只是幻觉。

不愧是裴佑晟派来的人,紧紧盯梢的时候,还能顺手保护我的安全。

可最大的问题也是在此。

若是我真的要准备出宫一趟,怎么避开他的耳目,这才是最困难的事情。

寝宫外边的花花草草都是杂乱一片。

都被折断了。

“刺客被绞杀了些,还有一些流窜了。”

绿柚过来,脸色不好看。

这几个寝宫搜查下去,都没发现十三和长行的痕迹。

被杀害了?

不可能!

“奴婢去的时候,屋子里全都是血,会不会……”

“不会。”

我厉声道:“挨着查,就算是死了,也要把全尸带回来,本宫就不信,这么大个人,还会凭空不见了。”

这次我再怎么叫藏在暗处的人,那几个人也不出来了。

他们是裴佑晟派来监视我的,若不是我生命被严重威胁的话,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指望不上这些人,我干脆自己出去。

侍卫、奴婢翻天覆地的在找。

皇宫内一时间人心惶惶。

几乎乱成一片。

每个宫殿找出来的结果都足够的让人失望。

绿柚惴惴的陪在我身边,几度想要说话,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

看着极其的迟疑为难。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

一般找这样的情况,几乎是没有多少生还的可能性了。

“长公主,都没有,还继续找吗?”

侍卫跪在地上,说。

“找!”

我咬紧牙。

直接去了偏殿。

那边人迹罕至,几乎都是荒草成团了,几乎想都没想的,我就是想要去那边看看。

里面不知道多久没打扫,荒草都快到我腰部的位置了。

“长公主,摄政王一会儿就到,要不您……”

宫内发生了大事,裴佑晟怎么会不知道。

“绿柚。”

我回头看着她。

绿柚愣住,“啊?”

“再次之前谁来过?”

我扒开荒草,准备进去之前,冷静的问。

这事若不是提前筹备的话,根本不会做到这么狠绝。

绿柚迟疑的列举了几个。

在听到‘顾玟岚’名字的时候,我眉头才真正的拧起。

不管这次是不是她,有她的地方定然是不安稳的。

这可真是个实至名归的灾星。

“好,我知道了。”

我扒开荒草继续往里走。

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

很小,很压抑。

喝止住了后边的人,我亲自提着裙摆进去,看到角落里蜷缩着人。

在有动静的瞬间。

本来紧绷身体的长行,攥紧了手里的剑,手里有血,手臂还在颤抖。

却还是死死的把十三护在后边。

十三攥着他的衣角往后扯,似乎想要把他拉回去。

“是我。”

我眸眼一下子温柔了下来,轻声道。

本来还像是小老鼠一样低声呜咽的十三,突然像是离弦的箭,冲着我跑过来。

冲到我怀里去,一个字不肯说。

小小的身体都在瑟缩颤抖。

“长行。”

我声音沙哑,几乎喊不出声音,温柔的对着他笑。

他才扔掉手里的剑,一步步过来。

步子都很缓慢,脸上虽然没表情,可却能看出来紧绷的肌肉在颤抖,手都攥紧了,他也在害怕。

“没事了。”

我轻声说道,把他们两个环在怀里。

“阿姐。”

十三哽咽的说话,攀着我,仰头切切的看着我。

脸都哭花了。

“来了一些坏人,他们在找东西。”

“除了金银首饰没什么东西了,我趁他们不注意,把这个藏起来了。”

十三的手上都是斑驳的血痕,拿出小盒子。

我所有能藏的东西,早就放在最隐蔽的角落了,倒是不害怕这些人去搜。

但是没想到这两个孩子那么胆大。

盒子里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我随手放进去的小玩物。

长行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

说:“他们要找的是佛珠,太后娘娘给您的,能承诺一件事情的佛珠。”

虽然声音还在颤,但是比较起来刚才,镇定的多了。

脊梁挺得很直,尽量每个字咬的清楚,让我明白意思。

佛珠。

这些人果然是打的这个念头。

可却没算准我回宫的时间。

佛珠还在我身上,哪怕他们翻破了整个皇宫也都找不到。

“皇宫内的防御,这么弱了吗。”

我垂眼兀自笑了笑。

在听到有脚步声音的时候,捡起长行扔掉的剑,捂着十三的眼睛,背过去,冲着手臂狠狠划下去。

</br>

</br>

第231章 是他吗

露出的胳膊,被刀锋一划。

血紧接着就冒出来了。

“阿姐,你在干什么?”

十三挣扎着要掰开我的手。

长行已经回过头来了。

少年的样子过于的清瘦,看着我,嘴唇有些发白。

二话不说,从地上拿起来刚才那把剑,对准了自己的胳膊和胸口划下去。

我甚至阻拦的时间都没有。

“你干什么?”

我怒目看着他。

他还是咬着唇,不肯说话,闭上眼睛,很脆弱的样子。

这么久来,他身上的天真早就消磨光了,剩下的只是恼人的固执。

“我知道了。”

我想要说的话咽下去。

忍着疼,把剑扔到远点的地方。

垂眼看了看还在挣扎的十三。

十三还未经历过这些,脸上脏兮兮的,可还是透着一股的纯真不谙。

依旧觉得世道美好。

“不要怕,这是最后一次。”

我忍着手臂的疼,伸手去擦了擦长行脸上的灰土。

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

从回来之后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少年,终于眼眶有些酸,肩膀微微的颤抖。

终于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一样,也会害怕,也想要找人依靠。

“阿姐,你受伤了吗?”

十三不笨,比任何人都要敏锐。

扭动了几下,想要从我怀里钻出来。

“等会儿摄政王来了,乖乖的不要给阿姐添乱。”

我低声说。

手掌心湿润了些,十三是哭了。

草丛的动静更大。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这边就来了不少的人。

裴佑晟带人来了。

我早就料到他会来。

我孤身一人到这危险重重的荒废地方来,他的人定然会回去汇报。

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长安。”

裴佑晟的嗓音低低沉沉的。

我仰头看向他。

他就站在草丛中,那些杂草不过他的半腰高,被他用手里锋锐的剑给划断了。

这是他在战场上杀人用的剑。

血腥,充满了煞气。

我喉咙滚动了下,想要说话,可是话却还是卡住。

抱紧了怀里的十三。

长行就坐在另外一侧,垂眼,有时候安静成熟的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阿姐。”

十三没拿开我的手,只是伸手抱着我,软软的一小团,全都是依赖。

“长安。”

裴佑晟已经斩开拦在前边的草了,看到了我。

在看到我的时候,声音变的更加的低沉,危险。

后边的人更是麻利。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边的草都被踩下去。

纷纷的脚步声,那些人拔剑在四处找寻凶手。

“皇叔。”

我抬头看他。

想要扯扯嘴角,可是伤口被带的一疼,最后还是放弃了。

“谁做的?”

他的声音比之前还要阴冷。

大概也就这个时候,我跟他之间没有针锋相对,才能感觉的出来,也许他还是在意我的。

在意我的生死,甚至会在极其危难的时候,保全我的生命。

我怀里的十三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

用力的掰开我的手,本来就澄澈干净的眼睛,现在全都是泪水,撕心裂肺的哭。

“我看到了,好几个坏人,拿着刀说什么灭口,我听着像是慕容家的人,我也不懂。”

十三脸上都是惊恐,然后不等裴佑晟细询的时候,就重新的窝到我怀里,不停地瑟缩。

看着真是被吓惨了。

唯独我清楚,那的确是被吓得,但是不是被刺客,而是害怕被裴佑晟看出来倪端而已。

无奈的同时也有些心疼。

什么时候,连这个小的孩子,都不得不被逼着去成长,不得不去面对这样的事情。

我抱着她。

她的手死死的抓住我,在不停地颤抖。

“御医呢?”

裴佑晟怒声道。

后边的人脚步匆匆。

“你可看清楚是慕容家了?”

他冷声问。

眼里沉蕴的全都是戾气。

在翻涌。

十三抖的很厉害了,哭泣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

刚才故意祸水东引的话,完全是凭借着最后的胆量,现在声音颤颤巍巍的。

我刚准备说话,长行却捂着伤口,平静的说。

“是,看到了,是慕容家的人没错,刚才凶手走的时候还不小心掉了东西。”

长行从怀里拿出一枚发簪。

的确是慕容家的标志。

御医大概是被着急提过来的,提着医箱,气喘吁吁的赶过来。

可后边的侍卫中有很小的骚动。

有一个站在裴佑晟后边的侍卫,抽出剑来,几乎毫不犹豫的刺向我这边。

丝毫不留情,那狠辣的劲头,完全就是奔着我的命来的。

可剑尖没刺到脖颈上,就被止住。

裴佑晟徒手攥着那柄剑,面色冷凝,手上,剑上不停地滴血。

可他像是感觉不到一样。

那侍卫大概没想到会这样。

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声音都颤,“王爷,您……”

剑被扔在地上。

那人还是不甘心的抬头,“王爷,这分明是个好机会,何不趁机杀了她?!”

“陈氏高居多年,这皇位本该就是您的!”

那人眼睛通红,斥满了怨恨。

然后重新拿起剑,又准备刺过去。

可这次剑却被打翻,震得他虎口都疼痛难忍。

裴佑晟眉头紧皱,抽出的剑撞开了他手里要行刺的剑,脸色比以往都要沉。

“你不该动她。”

“这不是你该逾越插手的事情。”

手起刀落。

那侍卫脸上没任何的埋怨,而是一直睁着眼不甘心。

最后轰然倒地,毫无声息。

我捂住十三的眼睛,手指冰凉。

剑上全是血。

我仰头看着他。

他把剑插在土地里,手背上都是紧绷出来的青筋。

隐约的,我似乎是听到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我恍惚想起来,当初的时候,也是这样。

只是躺在我怀里的,是尽量睁眼看向远方的陈启择。

绪景阳下了狠心,行刺之后还想要刺向我的时候,被刺伤手臂。

手里的剑都脱落。

当初的事情,像是针扎一样在脑子里,我记不清楚了。

画面混乱,抗拒回忆这些。

紧跟着就是轻而易举的左相爷的位置被换下来。

“皇叔。”

我抬头抬的脖子很酸。

下意识想问。

当初还有现在,都跟你有关系吗?

那到底是,护着我,还是想杀了我?

他垂眼看着我,我喉咙滚动几下,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嗯?”

</br>

</br>

第232章 鸡蛋碰石头

“没事。”

我没问下去。

很多东西,问了都没有用处,万一得到的答案更心寒,还不如就这样。

那侍卫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没有声息,身下是不停蜿蜒的血。

“我是想说,真好,危难时候皇叔还能来救我。”

我词不达意,只是随口这么说了句。

抱紧了十三。

十三还在哆嗦。

御医来的很快,几个御医连滚带爬的过来。

看到这伤在手臂上的时候,几个御医眼里更是很多惊恐。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长公主脾气暴戾,阴晴不定,稍微不满意就会被鞭笞,这手臂上的伤,谁还敢医治?

有脑子机灵的,分流跑到长行那里去,以躲避过医治我这边的噩梦。

长行捂着伤口,往后倒退几步,躲在我身后,“先治好长公主。”

他口齿清楚,并且面色较为平淡,但是那想跑捷径的御医,垮下来脸,满脸菜色,生不如死。

“去,先止血。”

我拍了拍他,示意他过去,可是他却固执的不肯动,像是一头犟脾气的牛。

他还是不动,绷紧了身体,似乎危险还没解除,我知道他这样子是为什么,不过就是裴佑晟还没走。

“你若是身体不好的话,到最后还是需要我照顾你,而不是你保护我。”

我轻描淡写的说。

顺便抬头扫了一眼裴佑晟。

他的眼睛很黑很深邃,几乎黑的从中看不出任何的喜怒,也分辨不出来此时的情绪怎么样,太过于莫测。

“治。”

裴佑晟开口,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治不好的话,都得死。”

不算是很冷的嗓音,但是每个字都带着足足的冷气,直逼下来。

几个御医扑通跪在地上,年纪大的还好点,新进的几个御医看着都快哭了。

只是止血罢了,这场面我甚至以为自己不久于人命。

“老臣还以为多么严重的伤,这点小伤就把你们一个个吓成这样?”

后边老御医不紧不慢的过来,年纪有点大了,步子都有些蹒跚。

行礼也不过意思一下,扫了一下地上跪着的御医,恨铁不成钢。

手臂的血被止住了。

可终归是流了不少,我看眼前事情的时候,都有点眩晕。

老御医如今气都懒得生,包扎完了,都不看我一眼。

“飞鹰。”

“皇宫内外加强防御。”

裴佑晟只是抬手,不高不低道。

有暗影出来,应了一声,然后迅速离开。

这功夫,比起皇宫内的高手,都高了不止一层。

“以后哪怕一只不该出现的苍蝇飞进来,也都拿你们试问。”

他的声音从来不会刻意的加高加重。

可每个字却比圣旨更加的威严锋锐,不容置喙。

我起身,看着他,还不等反对,他的视线淡淡的看向我,“不光是外人,还有长公主,阻拦长公主外出的,赏赐白银千两。”

“凭什……”

我怒声的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进去一小把东西。

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大概是草药。

苦涩的不像话,从舌尖像是一股酥麻的感觉,顺着往下,紧跟着就是反胃想吐的冲动。

塞完之后,老御医像是没事人一样,拍拍手。

语重心长的说:“这可是补血的,你要是吐出来,万一因为失血过多,老臣可就不管了。”

这才逼着我闭嘴,停止用舌尖把那些杂七杂八的药材顶出去。

我接收到老御医瞪我的眼神之后,才忍着那股火气没跟裴佑晟对峙。

刚才这所谓的保护令,分明就是禁锢。

他的人又来了一波,在他耳边轻声汇报,我只听到零星的几句话

“私兵混乱……死伤无数。”

任凭我怎么竖着耳朵,都听不清楚,所谓的死伤无数,死的是那些私兵,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心里揪扯的很紧。

那算是最后一搏,没想到计划还没部署完,就被截胡了。

一声淡淡的‘嗯’,结束了所有的对话,刚才汇报的人也走了。

“慕容小姐在宫外求见,说要是见不到王爷的话,死都不会回去的。”

又是新的动静。

一个紧跟着一个的消息,都纷涌而至。

眼看着裴佑晟出去,我想跟过去,却被老御医拿着一根树枝挡住。

我不解的看向他,嘴里还含着那苦的要命的药材。

呸呸呸了几下,全都吐掉,舌头都麻木的捋不直。

“鸡蛋碰石头,碎掉的是谁?”

老御医没有别的大理论,只是意味深长的问我。

这浅显的问题,就算是傻子都懂的。

“送公主回去。”

我好不容易找到声音,让身边的人把十三和长行带回去。

十三已经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又惊又吓的,也该好好休息了。

“陈爷爷,您这是准备谋杀我吧。”

我看来一眼地上的残渣,想起来刚才的味道,到现在还心悸。

老御医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手里的树枝毫不留情的敲在我后背上,“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还真觉得自己耍点小动作,就能跟他作对了?”

我早就知道这个,瘪嘴,“那不是没旁的办法了吗。”

“我就说,陈爷爷您多给我点毒药,最好是见血封喉的那种,说不定我就胜算大了。”

我插科打诨的说。

可老御医的眉头还是没松开。

“当初皇后娘娘比起男人都不遑多让,只可惜天妒英才。”

“老臣不肯归隐,为的就是不能让皇后娘娘临终前的担忧成真。”

我很少从老御医这边听到关于我母后的事情。

时间久了,有些东西在印象中也淡化甚至迷糊了。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微微的有些恍惚,方才刻意露出的笑容,也都收敛了不少。

“母后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嫁给父皇了吧。”

我没听过很多过往的事情,也很少听父皇提起来过。

只是父皇经常自己呆在一个房间里,不让任何人进去,我淘气的时候钻进去过一次,看到了一幅画,落款便是母后的闺名。

当初被发现的时候,父皇勃然大怒,收起来那幅画,可木棍落在我身上的一瞬,被扔到地上,我至今还清楚的记得,他眼里是沉沉的悲痛。

“不,恰恰相反。”

老御医说。

</br>

</br>

第233章 宫外不安全

我还想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却被老御医嫌弃的拿树枝打了一下手背。

“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你不想坐这个位置,垂帘听政也还可以。”

“不管是哪种选择,都不会有人贸然要你性命,嫁给他,也许不是一件错事。”

老御医自己嘟囔了几句。

“那我要是出征带兵的话,会不会有更大的优势?”我试探的问。

哪怕决定了做什么,可心里依旧不安,想要找个让我稍微心安点的答案。

“出征?”

老御医刚才还是一副平和随意的样子,现在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看着比之前更加的严肃,我心里突然咯噔起来。

果不其然,那树枝一下没落的到了我身上来。

“我看你就是吃太饱了。”

“还出征,那蛊虫就不该出来,看你现在还有功夫想别的吗。”

老御医这边套不出来别的话了,我也是笑着打马虎眼,不敢继续说这样的问题。

只怕说多了,老爷子的身体受不了刺激,还不如不说。

更何况,这出征的事情还未定,如今光是一个裴佑晟在上边盯着,所有的事情就很难办了。

我急着去前边看看,慕容家的情况如何。

可前边去却挡着一个老御医。

老御医的脸上沉积了岁月,板着脸严肃的看着我,睿智清醒,一眼就能看透我的想法。

“陈爷爷。”

我声音软了几分,对着他讨好的笑了笑。

在这些看着我长大的老前辈面前,我才能够无所忌惮的服软撒娇。

可是这一招,没任何的用处。

“长公主现在应该回宫殿休息,而不是出去凑热闹。”

“慕容家已成定数,就算如今你不想办法,这么招摇行事的爪牙早晚也会被处理了。”

老御医摸了摸胡子,说。

我刚要伸出去的手,被他拿着树枝给打下去了。

这一下可不轻,有短暂的疼痛,然后就是火辣辣的,手背都红了一片。

“陈爷爷。”

我抬头看着他,眼里尽量的眨巴出来几滴泪。

可老御医还是一脸漠然的看着我,说话更加的不留情面。

“收起来你的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吗,天下一绝的剧毒,我这边可没有,就算是有,你觉得你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下到他的杯子里去?”

然后更加不留情的说:“你若是有这个本事的话,现在还能沦落到思考毒药的地步上来?”

一下子打消了我的念头。

外边一阵的骚动。

本来站在不远处守着的人,也都往外走。

我心里突的一动,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要怪老臣多嘴,有些时候,虽然……”老御医还在摇头晃脑的给我讲道理,比教书先生还要嗦。

“嗯嗯嗯。”

我趁他不注意,拿出剩下的那点草药,在他张嘴的时候扔进去几根。

老御医的脸一僵,瞪大眼睛看着我,气愤的模样,好像花白的胡子都能竖起来一样。

脸色骤然一变,就呸呸呸的吐出来。

我提着裙摆,边往宫门口那边跑,边回头喊了一嗓子:“天干物燥,陈爷爷也得清热降火,这可是好东西。”

老御医的表情怎么样,我看不清楚了,但是听着后边中气十足的骂声,肯定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宫门口有侍卫拦着。

皇宫内戒备森严,这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若是这戒备的人,大半的主力都是摄政王的人,这就耐人寻味了。

父皇曾摸着我脑袋说,阿鸾,你天生适合这皇位,只是你不能,也不可以。

天生适合?

这皇位是场灾难,我没有任何关于这些的头脑,也承担不起来这个责任。

只怕父皇九泉之下,会很失望。

“长公主。”

我在出去的时候,门口的侍卫拦着,手里的长剑都伸出来了。

层层挡在我前边,态度很明确,就是不肯让我出去。

我早就放下裙摆,扬高下巴,真枪实战的干不过,至少装模作样的本事还少不了。

“怎么?本宫出入哪里,还要经的过你们的允许不成?”

我厉声道,每个字都是掷地有声。

可这几个侍卫却岿然不动,似乎听不到我说什么,依旧一板一眼的说:“长公主还请先回去。”

“本宫若是不肯呢?”

这长剑就架在我面前,刀锋都是闪着冰冷的光。

我往前走,但是刀尖没拿开的意思,直晃晃的对准了我。

他们是摄政王手下的人,从生到死,向来都只是听一个人的话,仅此而已。

我伸手拨开那刀剑,却没任何的用处,只继续往前走,我就不信,没有裴佑晟的命令,他们真敢杀了我。

果然,刀锋快碰到我身体的时候,那几个侍卫脸上划过迟疑,手里的刀剑也没之前那么坚决了。

宫门口已经没几个人了。

我出去的时候,只看到裴佑晟的身影,背对着我站在那边,浑身上下都是凌肃冷锐。

像是一块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的冰块,手里正捏着一个人的脖子,我看不到他脸上表情,但是能看到被捏着的人的表情。

从惊恐到害怕到绝望,脸涨得通红,手脚也是徒劳的挣扎,到最后没了声息。

裴佑晟松手,那个人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彻底的没了动静。

“长安。”

“你来这边做什么?”

他回头才看到我,皱眉道。

声音平静冷淡,似乎只是恰巧碰到了我,而不是刚刚杀了人。

我望向门口,没有我想象的那种悲情大戏,也没有惊心动魄的场面,我甚至连慕容小姐的影子都没看到。

本以为还能看到一场混乱,现在这种截然相反的平静,反而是让我有些惋惜。

我乐忠于闹出来事情,给裴佑晟添乱,可是每次的事情,似乎都被他轻而易举的给解决掉了。

“没什么,只是想出宫看看。”我说。

裴佑晟的眉头依旧是紧锁,嗓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寡淡,“宫外危险重重,最近边境战事吃紧,安生呆在皇宫内就行。”

“宫外不安全?”我仰头看着他,突然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过于刺眼,还是我眼睛太干涩了,我笑着笑着眼泪都快出来了,像是听了一场笑话一样。

“宫内也不见得多么安全。”

我伸出手来,手臂上是包扎好的,虽然看不到伤口,但是光是看着包扎,就足够的惊心动魄了。

他眼皮平静的像是汪洋大海,里面的黑浓,比我在黑夜中仰头看的天空都更要的沉郁。

</br>

</br>

第234章 手炉

正在看向我。

“下次还想故伎重施的话,可以下手重点。”

“夜鹰派出的人,若是出手,从来都是一招致命。”

裴佑晟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但是在大白天的,却让我身上寒气陡然的一升。

他知道这些伤口不是刺客弄的?

“那……”

我想要反驳的话才说了一个字,就被硬生生的卡住了。

想起来刚才老御医的话,我就明白了。

不是我的演技多么厉害,他信以为真的去抄慕容家,而是慕容氏过于的嚣张,早晚都会被收拾的,只是看个时机而已。

我一度还以为裴佑晟的智商下降了,我才能轻而易举的就骗过他。

“唔,挺好的。”

我随意的甩了甩手,抚平了袖子,准备回宫,突然就有些索然无味的。

在我转身的时候,他突然开口。

“大婚在即,可提前准备。”

他的声音一直都是这样,情绪莫变,听不出来悲喜,深厚沉凉,一贯的特色。

我后背一僵,下意识想要质问他,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对这婚事上心?

说不定到头来,还是我自己的自作多情。

“长安。”

“我若是想害你的话,不会留你到现在。”

我走的快,他的声音在后边听的都不是很清楚了。

还有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我都觉得那是自己的幻觉,分不出来是真是假。

头也没回,只是抬抬手,“皇叔,我定然会好好准备,不辜负您的一片好心。”

我咬紧牙关,每个字说的都饱含情绪。

抬手的时候,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冷气,刚才偏偏抬起的是受伤的那个手臂,疼的脑门都跟着出了一些汗水。

有一个侍卫,跟在我后边,大概是护送我回去的,有些不满的小声嘟囔。

“我们王爷是真心实意的,这婚事都准备了很久,若是王爷不喜欢的人,早就斩杀了,哪里还会留着容忍着。”

他显然不满。

这话,我听着毫不在意,这不是我第一次听,显然也不是最后一次,光是这婚事,足够的掀起风浪。

甚至可以料想到,多的是人会感慨惊讶,长公主可真是好福气,人人都想嫁入摄政王府,哪怕是做妾做小,如今能为平妻,真是好福气。

这好福气下,我走的血迹淋淋的,踩着数不清的尸体,淌过了无数的鲜血,才得到了如此的‘好福气’?

“哦。”我冷淡的回了一声。

那侍卫更是愤愤不平,似乎给自家王爷打抱不平一样。

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顾玟岚好久没了动静,甚至我派出去的人,也都没得到任何的消息。

她似乎一直安安静静的呆在王府内。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我都相信,但是她我就不信,先不说她本身的性格,光是这身上随时都会要命反噬的蛊虫,她就不会坐以待毙。

“你们王妃如何了?”

我在进皇宫内的时候,回头看了那侍卫一眼。

那侍卫满脸警惕,说话都是遮掩含糊的,“挺好的吧,长公主想要问什么?”

这提防的样子,似乎我随时都会做出来什么令人发指的残忍事情。

“不问什么,只是关心一下,毕竟本宫数日不见,可是很想念你们王妃了。”

我随口一答,在看到侍卫满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弯眉一笑。

他看向我的时候,明显的一怔。

“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长公主笑起来的样子,比打人发脾气的时候好看。”侍卫贸贸然的回答,然后迅速的低头。

“既然如此,不如本宫跟皇叔说一说,把你要来也可以。”

那侍卫脸上从微红,变成了惨白,迅速的往后倒退几步,以表忠心,“不不不,属下不配。”

“属下只效忠于摄政王,保家卫国,绝无二心!”

说的铿锵有力的,义愤填膺。

并且跟我保持了很安全的距离,似乎生怕我一个不高兴,就把他给拉进去。

这么看来,我这荒诞公主的名头,还真是做的很实了。

“算了算了。”

我挥挥手,懒得继续逗弄这个愣头青。

在我转身进去的时候,那侍卫明显的松了口气,似乎从魔爪里逃出来一样。

跟裴佑晟一样,禁欲冷清到无趣。

我进去的时候,十三像是个小蚱蜢,一下子蹦起来,钻到我怀里来。

手里还捧着一个暖手的小手炉塞给我。

这天一点都不冷,抱着这热乎乎的玩意,更是燥热。

“这种天还需要取暖?”

我抬头扫了一眼屋内,站在一侧的侍女脸色都变了,血色瞬间的褪尽,试图解释。

绿柚掀开帘子,从里面出来,噗嗤一声就乐了。

“这不瞧您受伤了,咱们十三公主也不知道听谁说的,取暖就能好了,非要倒腾出来这个手炉,真是个贴心小棉袄。”

绿柚满眼笑意。

十三眼巴巴的看着我,也羞赧的在笑。

“长行呢?”

我接过手炉,蹲在十三面前,眉眼弯弯,心下比手里的温度都还要热。

十三嘟着嘴,嘟囔道:“又去练剑了,明明伤口还没好,谁知道这个木头想要干什么,也不陪我玩。”

我心下了然,只怕这次的刺客刺激到了长行,他才会拼了命的想要去提高自己。

“阿姐,以后还会有这样的坏人吗?”

十三看着我,那双眼睛干净澄澈,没有半点的杂质,只是全心全意的看着我。

像是两颗葡萄,黑浓浓的,也像是干净的琉璃。

“不会,以后都不会。”

我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

手里的手炉实在太热了,我让绿柚拿下去。

绿柚唇角的笑意还没散开,看着十三的时候,也都是满满的喜欢。

这孩子,的确很招人欢喜,只是在我的印象中,她的记忆抬过于薄弱。

“手炉不要了吗?”

十三着急的问,有些不安。

“怎么会觉得这个能让身体变好呢?”我把她抱起来,带到屋内去。

十三乖乖的趴在我怀里,有些闷闷不乐的嘟囔。

“当初嬷嬷走的时候,就是受伤然后冷死的,他们对我说,手炉是个好东西,比万物万类都要好,能治百病。”

我心里颤了颤,抱着她的手臂也僵了下。

怨不得,酷夏她都吵着要抱着小手炉。

</br>

</br>

第235章 下不为例

我突然想起当初听人说过的。

摄政王也不是一直这么勇猛的,当初裴府被抄家了之后,他虽然受到了皇室的优待,可是私下依旧是这样。

补贴一分钱拿不到,到了冬天冻得手脚生疮,却死咬着不肯说。

这些听过的事情,似乎很久远了,想也想不出来来源,只是突然之间就到了脑子里了。

真的有过吗?

闭眼就是裴佑晟的样子,刀削斧凿的面庞,线条冷硬、疏离,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沉寂的郁气。

他似乎从未求过人。

我恍恍惚惚,喃喃的问:“绿柚,你说他怎么就单单不杀我呢。”

“留着我能做什么?”

“长公主若是想,我能杀了他。”长行抱着剑进来,额头上身上都是汗水。

显然是刚练完,并且筋疲力竭,在努力的撑着身体,板着脸说。

光听下人描述我就知道了,约莫是刺激到了他,才会拼了不要命的去练剑。

“阿姐是在想他吗?”

十三终于舍得丢掉她的小手炉,从我怀里探出脑袋来看着我。

“长行,我找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做什么,你不需要做任何的事情,只需要跟普通的孩子一样,读百家书,考取想要的功名,去走自己的路。”

长行却闭紧了嘴巴不肯说话,像是个闷葫芦一样。

手里一直紧紧的攥着剑,像是一种无声回应,看的人既好笑又心酸。

都安置好了回去的时候,刚才一直没回答的绿柚才突然说话:“公主,您是动心了吗?”

很突兀的一句话,甚至我听到之后都有些愣住。

脑子里一片空白,没什么可回答的,只是摇摇头。

我之前让人找的都在偏殿里等我。

关于陈启择生前接触过的人,还有东西。

此时此刻,我才肯真正的去面对当初的事情,每次想起来,都像是重新的把伤口撕裂了一样的感觉。

里面站在一堆的人,花花绿绿的,有男的有女的,全都是打扮奇异,一脸紧张惊恐的看着我。

在我进去的时候,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长公主万福金安。”

声音洪亮,几乎要掀翻了屋顶的响亮。

这惊恐的程度,不亚于裴府的下人看到我的表情,似乎是遇到了洪水猛兽。

“公主,这……”

绿柚一脸的一言难尽。

这可不光是好看的,还有丑到无法平心而论的。

都是曾经接触过陈启择的,并且实实在在陪在他身边的。

我突然想要知道,当初我弟弟是什么心态召集了一些人,又是怎么一步步的走到最后的。

“怕什么,难不成本宫会生吞活剥了你们?”

我停在一个女人的前面。

记忆虽然有点模糊,可好歹还能认得出来这张脸,当初差点把太后气昏过去的那帮人里,站在陈启择后边的,有她。

那女人不算是好看,过度的浓妆艳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狰狞。

“不,不是,奴婢不敢。”

她不停地磕头,身体明显在抖。

原本我还想问些关于陈启择的事情,现下看来还是算了。

“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我靠在躺椅上,隔着帘子在发呆。

“摄政王会知道的。”绿柚说。

“嗯。”

我懒懒的支着下巴,看着那下边极尽奢靡的表演和布置。

裴佑晟肯定会知道的,毫无悬念。

只怕刚才从我走近这偏殿开始,消息就已经传回去了。

“前段时间进来的人呢?”

我抬眼看了一下。

私兵那边来消息了,进来汇报的只伪装成小厮的人,跟着倒恭桶的人一起混进来的。

“长公主。”

人来了,跪在我面前。

两个人身上穿着灰扑扑的衣服,乍然一看,的确是跟小厮分辨不出来真假。

只是腰板格外的直挺,不亢不卑的,有军里的气势。

“都筹划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哪怕是围剿摄政王府,也不在话下。”

年轻点的那个,抬头眼里全是抑不住的激动,义愤填膺的说道。

“放肆。”

“放肆!”

懒洋洋的声音是我发出的,不轻不重的,好像是随口一说。

几乎跟我同时怒喝的是绿柚的声音,她又惊又怒的环顾四周,生怕被裴佑晟的人给听到了,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顺手拿起旁边的小软垫子,没多少力度的扔到地上去。

滚在那两个人的面前。

还是撑着下巴,没多少激动,也没有任何的慷慨激昂。

我的目标从来不是一统天下,也从来不是君临天下,可当今这形势,想要做普通人都是难上加难,乱世之下,谁都不得安生。

“还真有胆量,绞杀摄政王府?”

我突然笑了,抑不住的笑意从喉咙冒出来。

大概是看我笑的畅快,那两个人从紧张,也变成了抬头傻兮兮的跟着笑,似乎真的绞杀完了,似乎与有荣焉。

旁边还有一个软枕,我拿起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这次力度重了些,扔出去。

“凭着臆想和几句话就能当英雄了?上过几次战场,接触过多少敌人,是不是太久没让你们接触兵器了,狂妄自大到脑袋都不想要了?”

我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那两个人的表情也是变得慌乱,不停地磕头求饶,完全没有刚才的嚣张和意气。

只是惶惶的说还请长公主责罚之类的话。

我千方百计冒着生命危险召聚私兵,为的不过就是满足自己所谓报仇的私心,而他们却把我当做是英雄,觉得可以带领沉寂许久的私兵,杀遍战场,重见光明。

“不,错的不是你们。”

“摄政王势力盘踞多年,上能通天,下能达地,只手遮天都不在话下,本宫的皇叔啊,还真是厉害。”

我手里的茶杯微微举起,手腕一转,茶杯里的水倒在地上,茶杯则是被我扔出去。

我学艺不精,力气不算是很大,却也差不多精准的砸在离我比较近的人的手腕上,猝不及防的砸翻了她手里捏着剑柄。

整个剑啪嗒落在地上,跟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刚才还是歌舞升平的,现在都寂静一片。

尤其是被砸到手腕的人,跪在地上,没说话,但是身体抖动的厉害。

就连跪在我面前汇报的人,都是茫然的看着我,又有些害怕,似乎是看到了疯子。

唯独绿柚,安静的站在我身边,从来不过问,也从来不怀疑。

“下不为例。”

我嗓音淡淡,靠着躺椅。

那本来剧烈抖动的人,重重的磕了个头,然后歌舞重升。

</br>

</br>

第236章 留口气

方才舞剑的人,剑锋对准了我,那架势随时都会伺机冲上来,杀了我。

我没想要她的命,只是提个醒,让剩下蠢蠢欲动的人,都安静的呆在这边,不要妄想不该想的。

跪在我面前的两个人,终于忍不住,“长公主,既不想征战沙场,何必要费心费力的召集起来?”

“本宫给你们个正大光明的用武之地,同样的,本宫要的只是你们的忠诚。”

“召集起来要做什么,这还不是你们现在能知道的事情。”

我半点计划未透露,只是为了等最后的一搏。

可这两个人明显的不服气。

手里的剑突然就拔出,对准了我,咬牙道:“那属下冒犯了。”

刀尖锋锐,剑锋带着风声,戾气的冲着我而来,步步紧逼,分毫不留情。

我手里的鞭子拿出来,扬手抽出去,鞭子柔软,以柔克刚,卷住了刀锋,在刀尖要抵过来之前,就被卷走了方向。

剑被卷到地上去,但是锋锐的刀锋也把我手里的鞭子划断了一半。

两败俱伤。

那人抽痛的攥着右手的手腕,没有任何愤懑的情绪,而是一脸平静,心甘情愿的跪在地上。

“长公主尽管吩咐,属下代号豺。”

我没有过问再多的话,他们人来了,带来的就是我想要的消息。

私兵没完全的召集,但是父皇当初留给我的已经是召集好了,随时等待吩咐。

唯独不顺心的就是,号召千军的不光是那一块烂牌子,更是需要拿出他们心服口服的本事来。

就像是这两个人,从头到尾都不肯透露半分消息,只有到最后的时候,才透露出自己的代号。

下边歌舞的心态倒是平和。

不管刚才上边怎么动荡,歌舞的依旧是歌舞,舞剑的依旧在极尽锋锐的表现着凌厉美。

私兵的事情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还是要我亲自出面一趟,才能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公主。”

绿柚轻声的惊呼道。

我早就愈合的手腕上,开始疼痛,刚才起身的时候,胸口剧烈的疼痛,没站稳,重新的跌回座位上去。

身体说不上是哪个地方,似乎正在被密密麻麻的咬噬。

大概是我脸色苍白,或者是这样子吓到了绿柚,哪怕面对刀剑的时候都不害怕的人,现在吓得眼看着快哭出来了。

“御医,叫御医。”

她仓皇的要去,被我拉住手腕。

“不用。”

我靠着后边,闭目了一会儿,才好转了几分。

下边的歌舞升平,似乎一切都跟原来一样。

“您是哪里不舒服吗?”绿柚蹲在我身边问。

我这傻弟弟,用自己的心头血来抑制我体内的蛊虫,可到头来,搭进去自己的命,换来的也不过就是我多活十几年罢了。

老御医说过,这蛊虫若是普通蛊虫的话,心头血的办法的确是能除根的。

但是这蛊虫却是顾玟岚的人经手的,是千万只蛊虫中爬出来的一只,仅存的一只,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办法就能根除的。

这办法只是能维持一时,现在体内开始隐约的反噬了。

老御医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绿柚皱紧眉头看着我,却闹不懂原因,还当是喝的茶里有毒,怒气的要去责问。

“把皇叔送来的东西都搬过来吧。”

我撑起身体,说。

声音没有半分的力气,后背已经湿透了。

这反噬的感觉,比之前还要疼千万倍。

很久都没再尝试过这种感觉,乍然一下,反而会想起当初的事情来。

东西都搬上来了,箱子打开,里面都是些名贵的东西,寻常人家几乎见不到的东西。

“退回去吗?”绿柚问。

这箱子当初退回去过,但是双倍的返还回来了。

裴佑晟做出来的决定,没有人能够忤逆,就算是我。

“不用。”

我拿起其中的布帛,绿柚已经心痛的咬牙,别过脑袋去了。

既然还不回去,那就不必要再留下了。

丝竹的声音很好听,但是紧伴着的却是撕东西的声音。

“他还不来吗?”

“这次可真沉得住气。”

我借着这奢靡的地方,才见了那两个汇报的私兵。

却没想到,这么大的动静,他都没消息,这可不符合一贯的作风,除非是外边出事了。

慕容家?

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慕容小姐可是给我留下过一封信,但是我看都没看就撕掉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失败的人不管是放狠话还是试图感化人,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慕容家怎么样了?”

我撕的没力气,干脆丢着里面的金元宝玩。

下边歌舞的人,虽然大致没有变化,但是步调和气息还是不稳了些,眼里都是抑不住的渴望和热火。

“发落到边疆了,慕容小姐临走留下一块玉佩,不知道何意。”

绿柚拿出一个小盒子,往后倒退几步,离我远点的时候才打开。

里面的玉佩展现出来。

我眉头霎时皱紧,手也是紧紧的攥着金元宝,咯的生疼。

这是一枚男士的玉佩,还是白桓身上的。

这关头,还胆敢拿着我哥哥的东西,公然的让人给我瞧。

别人不认识,我还能不认识吗?

当初这可是我亲手送的,只是后来不见他带了,找也没找到,没想到在这边。

公然挑衅,这意思可就耐人寻味了。

“慕容小姐名不虚传,还真是胆子和本事大过男人,不生为男儿身还真是可惜。”

我冷笑了几声,把玉佩拿过收起来。

“找人盯紧慕容家,哪怕是发配了,只要一天不死,就一天盯紧了,不准出半分差池!”

“我倒是看看,沉到泥潭里的杂草,也能有本事翻天覆地?”

“出宫。”

我起身要走,绿柚却拦住。

为难的说:“内内外外都是摄政王的人,唯独这边,堪堪的拦住了,但是外头也还有人盯着,若是您出去的话,这些人可不会留情面。”

话说的委婉,但是意思却能听出来。

这些人不论生死,都只听从裴佑晟一人的,几乎等同于死士,我若是强行出去的话,只怕裴佑晟的人影都不可能见到。

“难不成他们还会杀了本宫?”

我微微抬高语气。

绿柚脸上的表情更奇怪,似乎有些纠结和为难,许久才说:“那倒不是,摄政王有命令,好歹会给您留口气。”

“……”

</br>

</br>

第237章 求救

下面的歌舞还在继续。

我扬手把剩下的东西都扔到地上去,其中不乏奇珍异宝之类的。

气氛更加热烈。

本来就长袖善舞的人,如今更是卖力。

有机灵点的,长袖那么一甩,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收入袖中。

我在高处,这些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也佯作不知。

我听来了不少关于陈启择的事情,想象着当初他在这边的做过的事情。

“公主,逝者已矣,该往前看了。”

绿柚担心我的状态,在我耳边轻声的说道。

但是没多少的用处,我还是支着下巴,靠在软塌上,眼睛无神的看着下边。

心头血。

当初他是尝试了多少办法,才会走火入魔的想到了这样的办法。

歌舞不停,汇报情况的也不停。

从慕容氏抄家开始,到被处置流放,消息几乎没断过。

我眼皮抬都没抬一下。

唯独听到最后的消息的时候,才僵了僵。

带头抄家的不是别人,而是白桓。

饶是我剑走偏锋,让他在这节骨眼上坐上权威的高位,却也不是让他来招惹仇恨,在这风头上惹事的。

下边汇报的人,低头不语。

“摄政王的意思?”我问。

按照白桓的性格,再混蛋也分得清楚轻重。

如今才退了婚,然后又闹出这么一茬来,任谁都会想多了。

“回长公主,不是,是左相自己的意思。”

“但是……”下边的人抬头,迟疑了一下,“摄政王全程跟着。”

这可真是如了裴佑晟的意。

听到这消息,我又惊又怒,超出了我的想象,慕容氏被抄家都能闹出来这么多的事情。

“还有摄政王才围剿了一波私兵,但是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如今关押在大牢,等待着审问。”

我手里本来把玩的茶杯都没拿稳。

砸到地上,四分五裂的清脆。

下边的丝竹声音都没了,底下的人面面相觑的,都沉默着站在原地,没人敢乱动。

“查。”

我几乎咬着牙尖的说话。

最好庆幸不是我千辛万苦召集起来的私兵,最好别动土动到我这边来。

“裴佑晟人呢?”

我扬声道。

屋内更是静寂的可怕。

没有人敢不要命的直呼他的名字,也没有人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找茬。

不管我叫了几次,安插在这边盯梢我的人都不肯出面。

寂静的不像话,屋内只回荡着我的声音,像是个疯子在自言自语一样。

下边的人齐刷刷的跪下,也没人说话,大气都不敢出。

估计心里也早就认定这个长公主是个十足的疯子。

“辨不出方向吗?”

我问下边汇报的暗卫。

那暗卫皱紧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摇头,“属下无能。”

“回去吧。”

我挥挥手,桌子上另外一个杯子都一并砸到地上去。

“皇叔可真是闲情雅致,有功夫把顶级高手安插到本宫这边来,有功夫盯着本宫这些杂七杂八不值当的小事,没工夫去管苍天百姓。”

“城门外挡着不少难民,可他们口中的神明,如今也不过就是苛着儿女情长的小事情而已,什么拯救苍生,什么平息动乱,不过就是一场笑话。”

我兀自的在笑,身边跪着的人却都在发抖。

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心里却没几分畅快,藏在暗处的人依旧不肯出来,也不会听从我的指令。

他们的主子从生到死,都只有裴佑晟一个。

“赏!今天大赏!”

我把能扔的东西都扔下去,贵重的珠宝砸到地上,发出的声音比任何的动静都更要清脆好听。

这几箱子都快被我糟践光了,藏在暗处的人依旧不肯出来。

“谁若是取悦的本宫开心了,下边的东西都是他的。”

我慢慢的止住了笑声,对着下边说,下边回应的声音都是带着颤抖的。

那是激动的渴望的。

一声令下,多的是迫切想要上来的。

金银珠宝前边,没任何东西可谈。

五花八门的,热闹的比过节时候更甚。

甚至还有几个姿色不错的,试探性的围绕在我身边,发现我没其他的举动之后,才更加的放肆大胆,用更加裸露的方式来取悦。

这些人取悦的方式,不管多么五花八门,永远都只能归类为一种,单纯**上的沉沦。

可其中也是有变数的。

“长公主,草民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凑到我耳边来,轻声的说。

少年长相清秀,手干净细腻的不像是下人的,比小姑娘的手还要细腻。

眼里闪着的是野心是抱负,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意图。

“嗯?”

我抬了抬眼皮,微微侧开,不是很适应陌生人凑我这么近,哪怕真的只是取悦。

“你就不怕本宫杀了你?”我懒懒的说。

每个人都自称“奴才”“奴婢”或者“贱婢”,唯独他自称“草民”,野心可见一斑。

“长公主不会,毕竟草民知道的可是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他言辞凿凿,毫不心虚。

这不是邀功,而是在谈判。

“说说看,什么消息能够让本宫不杀了你,反而重用你?”

我手指弯曲,习惯性的学者裴佑晟的样子,轻轻的叩击着。

一下一下的,很容易让人心里平静下来。

眼前的少年丝毫不畏惧,反而更加大胆的绕在我身边,面容清俊,像是无害的小绵羊。

“您会的,一定会的。”他回答的也很确定。

靠的我也越近。

“退下。”

我冷声对身边其他的人说道。

那几个还试图施展十八般武艺的人,都惋惜歆羡也怨恨的低头下去。

“若是说的不合本宫心意的话,这脖子上的脑袋,可就别想留着了。”

我没避开他的示好,也只是抬头,同样轻声的对着他说。

大概是距离靠的太近,无声无息的一把剑就下来了,抵在那少年的脖子上。

锋锐无比,并且目的很强。

黑衣人脸色都是黑的,嘴唇抿着,一句话不肯说,可是动作却干脆狠辣。

我没想到,用尽了千般的办法,却误打误撞的用这样的办法把人给逼出来了。

“放下!本宫的人也敢动?”

我怒叱道。

可是剑并未放下,还往脖子里递了几分,明显的刺破了皮肉,开始流血了。

那被抵着脖子的少年,也只是看向我的方向,无奈的对我撇了撇嘴,紧接着就变脸,开始大哭并且剧烈的颤抖,把贪生怕死的样子表现的淋漓尽致的。

“长公主救命啊,奴才做错了什么,若是为长公主去死的话,那奴才就认了。”

一口一个奴才,还一个劲的求饶,跟刚才冷静的跟我谈条件的,压根就不像是一个人。

“放开!”

我声音比刚才重了些,手抵着刀尖,却没拨开。

</br>

</br>

第238章 长能耐了

黑衣人像是没感情的木桩子,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好像除了执行命令之外,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听不进去。

不光是黑沉着脸,剑锋也是更往下。

血流淌的更厉害了。

那少年的脸都开始苍白了,从最开始刻意的耍宝到现在真正的脸色苍白,额头冒汗。

裴佑晟手下的人,可不会玩花样,要杀是真的杀,从来不会做假把式。

我手指没拿开,抵着刀锋往外,刀锋很锋利,把我手指都划破了。

剑才松开,扔到地上,那黑衣人皱眉,半跪在地上。

“长公主,瞧草民刚才为了您差点丢了命,可是要记得安抚草民啊。”

少年的脸虽然苍白,可还是止不住的嘴贱。

被裴佑晟安插的其他侍卫带走的时候,路过我身边,微微停顿了下,有意无意的说道:“听闻摄政王身边的暗卫,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也都是残缺的人。”

然后潇潇洒洒的就被带走了。

我也是过了会才知道这话的意思的,所谓的残缺跟皇宫内的残缺可不是一码事,就像是眼前这个人,腰板挺得笔直,嘴唇紧紧的闭合。

不管问什么,都是同样的表情,虽然半跪低头,但是从他的身上没有看出任何的卑微。不会说话,但是能听见。

“刚才的人……”

绿柚问。

我这才回过神来,刚才那少年不光是提醒那么一句,更是有意无意的放出点底牌来,好让他自己看起来还有那么点价值。

“刚才的人安置好,不要让任何人接触,尤其……”

我视线扫了一圈,没说完,绿柚就清楚意思了。

但是依旧担忧的蹙眉,“公主,刚才那是被摄政王的人给带走了,公然的要走人,若是摄政王问起来的话,该怎么说?”

绿柚说话的时候,还忌惮身边这个不会说话的暗卫。

虽然不会说话,但是能听到,也能通过别的途径完整的复述出来,毕竟这可是摄政王的人。

“那又如何。”

“就说本宫缺个暖床的,这是本宫瞧上的人,就算是讨走了,想必皇叔也不会说什么的。”我说。

那暗卫我没多为难,就算是为难也没太多有用处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裴佑晟还真的下得去血本,在我身边安插几个本领高强的钉子,看样子我的分量也不算是多么的轻。

人能不能讨要回来我不清楚,但是我唯独清楚了,用什么样子的方式,才能把钉子都逼出来,最后惹动后边的人。

“继续。”

我抬抬手,下边本来仓皇跪着的人,才重新的开始歌舞。

只是比较起来最开始那欢快的动静,明显的压抑了几分,人人都惜命,更是不然去招惹这个活阎王,几乎等同于把自己的脖子给送到斩头台上去。

“依旧是刚才的话,谁取悦本宫,本宫便满足他的要求。”

大概有了前边的榜样了,这次主动凑上来的更多。

那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脸色很黑了,比身上的衣服还要黑,拾起地上的剑,捏紧了剑柄,似乎随时会准备继续斩杀。

“谁准你起来的?”

我踢开了他旁边的剑,垂眼冷声道:“就算是杀,也是要他本人来,你算什么?”

“就凭你,也敢动本宫?”

他果然没动,下边的人一看危机解除了,几乎全都缠上来了。

恨不得施展出来全部讨好人的本事,我蹙眉忍着这些不适的感觉,微微侧头避开那些更加亲昵的举动。

1、2、3……

我心里默念这些数,在9还没落下的时候,门打开。

“好一场盛宴,长安这是打算一个人独享了?”

裴佑晟的嗓音淡凉,穿了一身青色的长袍,无论什么颜色在他的身上,都同样斥满了冷浓和肃杀。

旁的话没说,我旁边那些讨好的人就都瑟瑟发抖的跪下了。

没一个敢胆大包天的凑上来继续做这不长眼的事情的,只有那黑衣人,似乎松了口气,从下边捡起剑,从这边消失。

我从软塌上起来,“皇叔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理会这样的宴会,只怕皇叔也不喜欢。”

“继续啊,怎么不继续了?”

我低头看着地上的人。

那些男男女女的都很迟疑,掂量到最后都只是以额头触地,伏在地上不敢动,像是个鹌鹑。

一群废物。

“你若是想的话,比这更好看的我都能找来,何必要降低口味,饥不择食。”

裴佑晟走过来,黑色的靴踏在地上,步步都是走的很稳。

气息没任何的紊乱,不像是从慕容氏那边赶过来的,更像是在外边溜达,顺路来这边的。

“饥不择食?”

我站在台阶上,这样恰好能低头俯视他,才能把他的脸看清楚了。

“皇叔自是知道我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的,若是皇叔有好的推荐,可不要吝惜,最近我这边可是缺的很,对了,那暖床的总是要还给我的,不然晚上可睡不着。”

我裙带被扯住,猛然的拉扯,从台阶上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往下摔。

腰肢被他卡住捏紧了,裙带早就被扯下来了。

“那是暖床的?”他声音愈加沙哑,“那长安眼色可真不是多么的好,这样的货色,杀了就杀了,你若是想要,另说。”

“那我若是再换一个呢?”我问。

“换一个,便杀一个,换两个,杀一双。”

这样的话,他说起来都是面无表情的,面色寡淡平静,似乎只是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却重重的压下来。

我丝毫不怀疑,这就是威胁。

“那人,我非要不可。”

这还是我头一次为了一个普通的人去忤逆他,他的脸色也是罕见的浓沉下来。

那人手里也许真的有我要的东西,说不准的情况下,我不敢大意,饶是眼前的人怒了,这个人我也得保住。

我腰被掐的更狠了,疼的我丝毫不掩饰的皱眉,眼里都不自觉的有些泪花,却还是固执的仰头看着他。

“若是皇叔受不了的话,大可退婚,就算不是他,以后也会有别人,天下人千千万,难道皇叔还能挨着都杀遍了?”

我扬声质问,狠逼着自己忘记腰间的疼痛。

他低头冷笑,“暖床还需要一个低贱的下人?你可真长能耐了,是当本王死了?”

说完腰间巨疼,脑子轰的一声,整个人悬空,压根来不及反应。

</br>

</br>

第239章 巧合

我骇然。

门口是绿柚愤怒的声音和阻拦的动静。

“那皇叔又想如何?”

力量悬殊,若是硬抗的话,根本就抵挡不住,我后背绷紧在颤,手臂却缠上他的脖颈,故作轻松。

“我本来不过就是皇叔心情好留下来的东西,如今皇叔想了,不管要做什么,我都没资格反抗。”

我对上他的视线,但仅仅是一瞬间,浑身就像是被冻僵了一样。

很冷,冷到骨子里的那种寒意。

他抬起的手,像是准备掐死我。

我扬起脖子,完全不怕死的凑上去,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量,处处跟他作对。

“长安,激将法对我没用。”

他脸上的怒火,很快就消退了,重新变成郁冷沉淡。

情绪收放自如,这是他一贯的强大的自控力,刚才分明情绪就要失控了,只是过去那么短的时间,就完全平息了。

他手臂用力,撑起身体来,即将起来的时候,我重新的把他勾下来。

“那美人计管不管用?”

我早就被恼火和愤怒给冲昏头脑了,现在没别的想法,只是想要把郁积的这股火气发泄出来,却偏偏找不出来任何的途径。

他没避开我,薄唇上下张启的时候,擦过我的耳尖。

说话带动起来的那股滚烫气息,也是吹在耳朵边上,麻痒的像是一股电流划过。

我凭着记忆中的本事,十足十的拿出来,但是换来的回应却更加的冷淡。

他低头看着我,眼里寡淡冰凉,像是黑沉不见底的深渊。

“美人计的确管用。”

嗓音沙哑,每个字都是缓慢而清晰的吐出来,然后撑起身来,指肚重重的揩拭过我的脸,指腹带着的茧子,摩的我脸有点疼。

门外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后驾到。”

我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是太后来了。

门咯吱响了,人都进来了,裴佑晟还是没任何的慌张,似乎只是很普通的事情。

手臂用力,撑起身体来,除了衣服微微的有些乱,其他地方没任何的变化。

“看来哀家来的不是时候。”

太后走路很快,等走近了的时候,才放慢了角度,喜怒不辨的说。

“若不赶巧,也枉费了太后的紧赶慢赶。”

裴佑晟说,似笑非笑的拍了拍袖子,视线似乎扫过我。

我起来的时候,显然没有他淡然,身上的衣服折腾起来也没有那么利索。

这一场“抓奸”下来,狼狈的只有我自己,我偏偏还得对上太后那紧皱的眉头,更是顾不得这边刀锋剑影的唇战。

“哀家只当摄政王日理万机,忙于朝廷,倒是哀家疏忽了,忘记了摄政王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也是有正常的需求。”

太后说话,还刻意的扫了一圈。

分明没什么,但是这么一下子,我刚才的愤慨激昂都被风吹散了,开始不自在了。

若是刚才太后不来的话,我头脑一热会做出来什么,我自己都拿捏不准。

“太后久居深宫,应该是不记得了,如今国君未定,宫内动荡,本王总是要担起这个责任的。”

裴佑晟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却字字都砸落的铿锵有力,说的是振振有词。

随意出入皇宫,从他的嘴里出来,都是为了宫内的人着想了,反过头来,还要千般万般的感谢他。

若不是忌惮他,我都想直接啐一口到他的脸上去。

一直到裴佑晟走了,太后都站在原地依旧不说话。

只是脸色不是很好看,应该是刚才被裴佑晟的话给噎的难看。

“还不出去,站在这边干什么?”

太后的声音更怒,毫不客气的对着门口的人怒吼。

门口站着的都是裴佑晟派来的人,被怒喊了之后,才离开。

屋内重新静寂起来。

我眉头皱了皱,不清楚太后怎么这么巧的就来了,下意识的问。

可话才问了一半,还没等问完她事都因为有事才来的,太后的脸色霎时就难看下去了,没好气的说:“没事来求你,就是来看看你还活着吗,确定一下。”

“可别平白无故的浪费了阿择留下的这条命。”

太后说话依旧生硬,硬邦邦的就把话给撂下了。

绿柚轻声的说:“是奴婢擅作主张,找人把太后请来的。”

这样的话,就说的顺了。

“您是为了我来的?”我问。

太后脸上不算自然,语气依旧生硬,“哀家可没闲工夫去管你儿女情长的事情,没别的事,哀家就回去了。”

“可别到时候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这江山都易主了,你可就哭都没地哭了。”

看着太后转身要走,我神使鬼差的开口:“这段时间那两个小孩还得在您那边呆一段时间。”

太后侧着脸,还没出去,听到我说话,脚步顿了一下。

阳光下,我分明看到她的脸色缓和了几分,顿了顿却还是僵硬的说:“哀家可没空去管两个小屁孩的日常,哀家是太后,可不是他们的贴身嬷嬷。”

虽然语气很僵硬,可是从头到尾都没说拒绝的话。

推开门要出去了,太后才突然说了句。

“下次再来,不要带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了,哀家不喜欢。”

“这串佛珠。”我打算把佛珠还回去。

抬手的时候,手臂才有点疼,应该是刚才伤口撕裂了,一直没注意到。

太后回头,狠狠地瞪我一眼,没好气的说:“哀家再穷,也不差这么一串珠子,若是那和尚不肯认账的话,那就砸了那秃驴的庙。”

“平时没理没据的时候,长公主都能占理十分,如今这有理有据的,难不成还得吃个哑巴亏?”

她从开口到现在,说的话没一个是软话。

可偏偏我诡异的从中听出来了点什么。

看着她怒气绷起的脸,把佛珠重新带在手上说:“不是,只是在等下一个机会。”

她脸上的火气才消了点。

“人都说你跟你父皇最像,骨子里的那股倔劲应该也像,皇宫内没几个活人了,不该在你这一代断了香火。”

“有机会好啊,有机会才能真正的有机会。”

她走了,屋内清净下来,绿柚看着太后离开的位置,感慨万分。

“太后看着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想当初可凶了,可喜欢攒稀罕品尤其是黄金的性子,似乎还没变。”

</br>

</br>

第240章 可入药

“那人安置好了吗?”

我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反而是担心混进来的人的处境。

那人带着的可是私兵的消息,若是泄露出来的话,必然会打草惊蛇。

“刚才混乱的时候,被人带走了,应该是那边安排好的人。”

绿柚回答。

“但是现在不知道藏在哪里。”

听到这里,我心里稍微的安定了点。

比较起来,我的处境反而不用那么担心,骄纵跋扈的习惯了,就算是如今把所有的嫁妆都给扔到地上去,也不见得危险程度会不会到达危及到生命的那种。

某些程度来说,他对我的容忍,的确是纵容了。

“公主,您去哪里?”

绿柚匆匆跟在我后边。

我刚才心里猛然一动,下意识的就出去了。

推开门,看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

裴佑晟的脸色黑沉,似乎在处理什么事情,也似乎不是很顺心,不然身上的气息不会那么沉那么逼仄。

可至今为止,什么人什么事情敢不长眼的招惹到他的头上来?

欺负到我的头上来还差不离。

“摄,摄政王吗?”

绿柚不是很确定的问。

我都佩服自己的眼力,更或者是说佩服自己的下意识的反应和感应。

隔着那么远,光是凭借着一个侧影,就能判断出来是谁,甚至清楚的能够感受的出来他的心情。

也真是神了。

“终日卡在这个位置真是累啊。”

我也不知道感慨的是我自己,还是感慨的他。

手往脑后门一撑,学着白桓的样子,的确是很舒服,比较起来一板一眼规规矩矩的走路舒服多了。

下意识的要抽扇子,准备晃动扇子的时候,发现两手空空。

更是突然发现做纨绔子弟的舒服程度了。

也怨不得从古至今都有不少的纨绔,整日吃喝玩乐,还寿命很长,也不乏道理。

“走吧,去陈爷爷那边看看。”

抬起手臂来,手臂上的伤痕扯的更疼了。

不管刚才是不是撕裂了伤口,反正现在是撕裂了没错了,包裹的白布上,都有些红色的血迹,开始斑驳的蔓延出来了。

氤氲的像是一朵朵的小花,看着格外的刺眼。

耳边是绿柚咋咋呼呼的声音,非要我放下手臂。

可我手臂还是撑起,越是疼痛,越是清醒,干脆管都不管了,任凭它伤口撕裂。

我去的时候老御医还在尽职尽责的熬药,哪怕找他看病的人不多,但他似乎从来没停止过忙碌。

在看到我过来的时候,他那胡子就被吹起来,一脸警惕的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的收起来了。

“老臣这边可是空荡荡的了,你若是搬空了,老臣还得找你去买,何必呢。”

老御医离我十步远,抱着那些药材像是抱着孩子一样。

“陈爷爷~”

我伸出胳膊来,声音都止不住的放软了几分,像是普通女孩撒娇一样。

大概也就只有在他这边,我才能真正放下所有的面具,和普通人那样,随心所欲的表达自己的情绪。

老御医的年纪着实不小了,近几年来,身体佝偻的愈加的厉害,手脚也不算是很麻利,有些迟缓,唯独那张嘴,依旧是说话毫不客气,像是软刀子一样,杀人不见血。

“哦,伤口又裂开了。”

老御医摸摸胡子,手里的药材放下,“老臣还当整个胳膊折腾没了,长公主才来这边看看呢。”

话虽然说的锋利,但是手下的动作却不停。

草药很快就弄好了,面无表情的给我拆开,手下的力气大概是加重了。

那白布撕下来的一瞬间,像是连带着皮肉一起被扯开,疼的一根神经嗖的蔓延,眼泪都止不住的逼出来了。

手腕都在疼的发抖,手臂却被捏住。

“知道疼,下次看你还敢不敢,你这丫头,不等别人对付你,迟早先把自己给折腾死。”

老御医嘴硬心软,草药抹上的时候,动作缓和了很多。

重新的给我搭脉,可碎碎念叨的话却突然停了,眉头也是皱起,脸色越来越凝重。

“怎么会这样?”

他低声道。

“还是蛊虫的原因吗。”我几乎猜测出来了,耸肩说。

还刻意的挤出来一个笑容,仰头看着他笑。

但是下一秒,却被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

老御医的表情几乎近于凝重,“最近身体有反应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几乎不用质疑的一句叙述。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况且本来这就是靠着他那命苟延残喘下来的,熬的话,肯定能熬死顾玟岚,这样也就够了。”

“拉一个算一个。”

我说。

可是老御医的表情却没分毫的好转。

“你这就是胡闹!”

他气的扬手想要抽我,但是手没落下,拄紧了拐杖问我:“你最近吃什么了?”

“是不是胡乱吃刺激的了?”

“这条命,你要是不想要的话,我干脆给你下个药,你吃了得了。”

老御医是真的生气了,我很少见他动怒,这也是为数不多的一次。

还是因为我不重视身体。

“也不是。”解释无力,我低头丧气的说:“您不一打早就知道了吗,这心头血不根除,只是一种偏方,能维持生命就很不错了。”

“也只有那傻孩子,真的以为一命换一命,这世上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我低头躲过老御医的手,干脆窝在他的椅子上,懒洋洋的靠着。

闭着眼掩住眼里的情绪。

这身体的变化,我比任何人都感觉的清楚,哪怕这次老御医不说,我也都基本知道什么情况了。

反噬来的抬突然,也太猛烈了,几乎数百上千倍的席卷。

再这样下去,我真怕自己招架不住了。

“会有办法的。”

老御医沉默了一会儿,重重的叹了口气说。

那背部看着更加的佝偻了。

拐杖敲到我手腕上来,硬是把我要准备送到嘴里的枣干给打掉了。

“还有一种东西可入药,但是我这辈子也只见过两次,一次是你父皇收到的上贡的东西,恰逢裴氏抄家,顺便送给了如今的摄政王,算是安抚。”

“第二次就是出门游历的时候见过,但是不知道被转手到哪里去了。这东西若是用的妥当,毫不夸张,可以肉白骨医死人,只是千金难求。”

他说这些的时候,看着我。

我很清楚他的意思。

裴佑晟。

</br>

</br>

第241章 不同意

既然他手里有一个的话,那就是一线希望。

“什么样子?”

老御医拿出来一本书,还是之前那本快被扒烂了的书,边角都是泛黄蜷起的,里面的东西也是破烂不全的。

有张手画出来的图,也被摩挲的有些模糊了。

是一朵小野花的样子,但是旁边的文字描述,却不止是一朵小野花,花瓣是黑色的,很罕见。

“有这个就能痊愈吗?”

我好奇的问。

老御医摇摇头,“这就说不准了,这都不知道是哪个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也没有确确实实能医治好的前例,这得看命啊。”

我扫兴的重新窝在椅子上。

抱着双腿,很不满的看着老御医,嘟囔,“陈爷爷糊涂了,先暂且不说有用没用,若是真的有用处的话,他也不会给我的。”

“真正迫切需要这东西的,还在王府内待着呢。”

顾玟岚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尤其现在病情严重,哪里会那么轻易的就拿到这个东西。

老御医不提,我甚至都忘记了,曾经还有过这个个东西,当初父皇为了安抚,才狠心把贵重的东西一股脑的赏赐下去。

我至今都不懂,若是抄家的话,那便抄个彻底,寸草不留,何必要狠狠的一棍子下去,然后再安抚呢。

这样养虎为患的错误,父皇不应该犯的。

“要不来,那就抢回来,这不都是办法。”

老御医的话让我忍不住的瞪大眼,有点惊讶。

若是换个人说的话,也许不会那么惊讶,但是偏偏是从老御医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从来都是古板正直,一板一眼到苛刻,什么时候会说出来这样的话,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看着我惊愕的瞪大眼,老御医更是吹胡子瞪眼了。

抬手就要往我嘴里塞药,还好我躲避的比较快。

“迂腐!糊涂!”

老御医气的不肯搭理我,干脆重新开始收拾他的药。

“好啦,陈爷爷,赶明我把那上贡的稀罕药给您,听说这次可是有不少好东西。”

这话才稍微起了点作用。

老御医的眉头才舒缓了几分。

“若是要延缓,就得尽快拿来,不然的话,等严重了病入膏肓了,神仙都没得治。”

……

国君待定的事情,拖延了几天,早朝的时候更像是炸开的油锅。

下边几方势力虎视眈眈。

裴佑晟寡淡,可是他下边的人可是各个都是野心勃勃的。

早朝我坐在上边,听着底下的议论纷纷,隔着帘子都能看到下边各个的嘴脸。

跟原先不同的是,我哥哥白桓在下边,站在左相爷的位置。

而让我吃惊的是,绪景阳也在。

沉默寡言,比之前更加的锋锐内敛,站在另外一侧,显然官职不重。

但是让我惊讶的不是官职的问题,而是我分明摆明了立场,聪明点的人都不会选择跟我作对,但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却顶了上来。

这后边是谁的势力,光眨巴一下眼皮,都能猜测的出来。

“……”

“臣附议!”

下边说的什么我都没听到,只听到字字清楚的臣附议。

绪景阳拱手向前,不亢不卑。

帘子遮挡了一块视线,但是不妨碍我看向下边。

那一刻只是觉得心里很凉,之前的恨意更浓。

他一脸冷漠,似乎从未觉得有错过,而说的这些话,也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

裴佑晟不在,他顶替的恰好就是裴佑晟的角色。

裴佑晟的人,也都纷纷的附议。

不等我说话,白桓突然笑了起来。

在这紧张到随时都会剑拔弩张的时候,这种笑声听着格外的突兀。

“附议什么?难不成天子的人选,还要通过你们的钦点?”

“好一个顺应天意,好一个名正言顺。”

“若是非说名正言顺的话,当初先皇留下的圣旨还不够吗?”

“左相爷,讲话要慎重。”白桓旁边的人,低声的提醒。

大概谁也没想到,白桓的性格会混不吝到这个程度,能公然在朝廷上就顶撞他们。

“国君定然要慎重决定。”刚才被白桓狠狠顶撞的人,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说,虽然笑着,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有些狰狞。

那人尽量的绷着脸,露出笑容来,可看起来却丝毫的都不和善。

“毕竟顺应民意,才能大兴,国兴安邦,五谷丰登,这些才是臣所期盼的。”

那人用足了感情,抑扬顿挫的,就差到最后涕零了。

“左相爷说的实在是诛心,臣不过就是提出自己的意见,哪敢做大不韪的事情。”

句句有理,这些人擅长的从来不是民生百事,而是嘴皮子上,一个比一个嘴皮子更加的厉害。

只怕言官都没这些人能说会道的。

“怎么?”

我轻轻的敲了下桌子,声音清脆,我淡笑了一下,“这意思就是本宫在位的时候,就动荡不安,民不聊生了?”

刚才还站在高峰的人,现在扑通跪下,不停地解释。

偷偷的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煽动民意,造谣生事,你就不怕本宫杀了你?”

我声音不算很高,但是足够保证下边都听的到。

的确也是如此,早朝上静悄悄的,只剩下呼吸的声音彼此起伏,显然安静了不少。

“长公主要杀要剐,臣都认了,但是立储君为十三公主,臣不同意!”

言之凿凿,声音颤抖却很高。

说完,就重新额头触地,肩膀都明显的在颤抖。

这矛盾,终于激发了。

很快,下边跪了一片。

扫一眼过去,几乎都是站队在裴佑晟那边的人,忠心耿耿的,还真是一条心。

剩下有站在支持上的,但是还有部分是中立的,只是观望的状态。

“本宫若执意要让位给十三公主呢?”

我攥紧了手里的茶杯,忍着没扔出去。

意气行事,用不得,老御医说的对,不管是以德服人,还是用暴力让他们闭嘴,都必须要做到让他们真正的闭嘴。

“臣以死明志!”

还是刚才跪在地上的人,高声慷慨的说道,脖子和脸都是涨的通红。

“长公主,让位让的可是一国之主的位置,慎重!臣第一个不同意!”

</br>

</br>

第242章 蛰伏

反对的声音不止。

我想过力排众难,却没想到反对的声音会那么多。

毕竟本来女人坐上这位置已经是很愤慨了,更别说是一个毛豆没长齐全的黄毛丫头了。

更有甚者,还有悲戚的高喊的,“摄政王如今在清绞乱贼,长公主这么胡来,这不是让王爷寒心吗。”

怨不得他没来。

清绞?

绞的是谁?

肯定是我调动的私兵!

“那该如何?”

白桓懒洋洋的问,虽然一身正儿八经的上朝衣服,但是套在他身上,照旧是一股散漫的不羁的样子。

对这些几乎以头抢地的‘忠臣’,白桓可没半点的客气,噗的一声笑了笑继续说:“这跟摄政王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们是想要自拥为王?”

如同一滴水溅到了油锅里,忽然就炸开了。

“胡闹!”

“左相爷这可是污蔑!”

争吵的声音更重,两边态势也是水火不容。

白桓嘴角带着讥诮,就站在这中央,看着两边的撕咬。

白府有规矩,从来都不会掺和任何一边,哪怕当初皇子继位的时候,也不曾站队。

如今为了我,白府却打翻这个规定。

“公主,摄政王正在往这边赶。”

我耳边是轻声的汇报。

“好。”我放下茶杯,扬声道。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圣旨来。”

旁边的人接过圣旨,诚惶诚恐的清嗓子。

圣旨是之前陈启择留下的圣旨,一字不差的读完。

下边从刚才争吵的面红耳赤,到现在的面面相觑。

刚才还抗议十三公主继位,一转眼,成了我站在这个位置。

“怎么?想要抗旨不从?”

白桓适时的说话,说话的语气依旧懒散,很招仇恨。

在裴佑晟回来之前,我就擅自把这些事情敲定了,这也是提前跟白桓通好气的。

本来想要十三来坐这个位置,可是四面危机,处处蛰伏,如今还不是时候。我坚持要让位十三,也不过就是个幌子。

但是没想到那么顺利,顺利的有些让人心里不安。

圣旨出来,不得不从,下边跪了一片,但是真正服气的却没几个。

有胆大的直接抗议,言官更是借题发挥。

下朝的时候,顾老还拦住了我,身体比之前更佝偻,没了原先意气风发的样子,反倒是有些憔悴。

“怎么了,顾老?”我问。

大概是顾玟岚的原因,这几十年的老官可不是多待见我。

“老臣斗胆,仗着自己年纪大,想要说说自己的看法,女子当朝本来就是罕见的事情,摄政王如今未归,如此决定甚为不妥,有些贸然。”

“既然知道自己年纪大,顾老怎么就不辞官隐退呢?”我反问。

嘴角微翘,也不过是最起码的尊重。

他一下子愣住了。

“本宫叫您一声顾老,是看在您兢兢业业这么久,该得的尊敬,一分不会少,但是本宫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您依仗的是摄政王,本宫依仗的只有自己,还有这天下,您自个掂量一下,惹怒哪边更加划算。”

我弯着眉眼看着他,看着他的脸色一寸寸的变得难看下来。

他因为顾玟岚的事情记恨我,我何尝不是。

“可摄政王知道您背后做的那些事情吗?”

顾老不愧是老狐狸,很快就调整过来了,黑沉着脸说道。

“这是跟本宫讲条件?”

“老臣不敢,只是老臣恰好知道了点消息,只怕这些消息摄政王还不清楚,比如说突然暴乱的私兵。”

顾老脸上全都是算计,老谋深算的看着我,话止于此。

我倒是有些诧异,他能触及到这些,看样子顾氏近几年也不算是没脑子,私下的势力也不仅仅如此。

“怕?本宫怕什么?”

这像是一场笑话,“您知道封锁消息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吗?”

我压低声音说。

顾老皱眉,却不应答。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所有知道消息的人,彻底的闭嘴,永远都说不出来话。”

我掐了一朵旁边的花,淡淡的说道。

顾老气的直喘粗气,到最后反倒是笑了,接连说了三个好。

“好,好,好,可真是好的很,长公主可真是让老臣刮目相看啊。”

说完,他愤愤的甩袖离开。

裴佑晟始终没进宫来,这些消息肯定会传到他耳边去。

我懒得追究他为什么不来,他不来反倒是落了个清净。

整日面对他,就浑身紧张,全面进入戒备的状态,时间久了也会疲乏,有时候也想过大不了一了百了,一起去死得了。

可这想法,也就想想算了。

偏殿内依旧是歌舞升平,驱逐了一切的烦躁。

绿柚在我身边走来走去的,脚步声都透着一股的杂乱。

“你也该到了婚配的年纪了,若是再没有如意郎君的话,你家公主可是要被你烦死了。”

我懒散的靠在软塌上,甚至眼皮都懒得抬。

几大箱东西扛进来。

上次我一掷千金扔出去多少,这次就来了双倍的量。

裴佑晟的界限不在此,不管我胡闹到什么程度,他都没几分反应。

下边舞剑的人,都热烈奔放的展现自己,几乎使出自己十八般武艺,用尽心思来讨好。

绿柚被说的脸红了,嗔怒的看着我,“瞧公主说的什么话,这不是要了奴婢的命吗,若是婚配个下作的人,奴婢还不如投到牲畜道。”

她的小嘴说个不停,干脆而犀利,半点都不留情。

“白府内来消息了,但是您根本就出不去,要不药倒监视的人再出去?”

她手指抵着脑袋,一副头疼的样子。

相比较,我反而没那么着急,声音都懒懒的拖长了音调。

“这皇宫内外,清除眼线可不容易,现在戒备森严,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了,一条虫子都很难活着出去。”

“等着吧,有机会。”

我学来了些坏毛病,手指叩着桌面,清脆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的。

如今应该做的就是蛰伏,而不是打草惊蛇,不然按照裴佑晟的猜忌,早就会怀疑到我了,哪里会容我在这边胡闹。

“长公主!”

下边一阵骚动。

刚才助兴的歌舞都停了,一个侍女跪在地上,脸颊上的泪水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长公主,奴婢有身孕了。”

她咬牙大声说道。

屋内静寂的,叩桌面的声音都变得格外响亮。

</br>

</br>

第243章 两清

绿柚气的牙痒痒。

“谁的?摄政王的?”

这么多年下来,绿柚的脾气还是没能收敛,看着怒气的模样,就要下去收拾。

我抬手拦住她。

“怎么,来找本宫伸冤?”

“本宫可不是那普度众生的活菩萨,也不是断家务事的清官大老爷。”

那侍女显然很害怕,但还是撑着身体,昂头看向我。

“是先皇的。”

我忍不住笑了,“先皇?哪个先皇?”

可下一秒,我脸色逐渐的冷凝起来。

意识到她说的究竟是谁。

“下去。”

我冷声道。

一屋子的人,都识趣的退下。

那侍女似乎更加害怕了,身体颤的厉害,仔细观察的话,腹部的确是微隆。

“你可是想清楚了,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走下去,站在她面前,垂眼看着她。

她的肩膀在抖,但是死活不改口。

“奴婢从未说谎,之前一直不敢说,是怕生出变故来,如今若是再不说的话,只怕奴婢就会一尸两命了。”

她声声泣血,说的哀痛怆然。

陈启择的孩子?

他还留下孩子了?

“你就不怕本宫亲手拿掉这孩子?”我蹲下来,跟她平时,冷声道。

那侍女的肩膀抖的像是筛子一样,眼神也有些闪躲,“奴婢只能斗胆尝试,就算不求助长公主,这孩子也留不住。”

“还不如由长公主来做决定!”

这一刻,我真是又惊又怒。

“既然知道有身孕,为什么不早说?”我问。

那侍女脆弱的像是花朵一样,“如今,奴婢保不住这个孩子了,才来求长公主。”

“保不住?”

“当初你就能保的住?”

她抬头凄凄然的看着我,手还放在腹部上。

“请太后来。”我气息不稳,闭了闭眼才说道。

牵扯到陈启择的问题,我有些六神无主,也不敢深究。

太后很快就来了,脚步匆忙,面色凝重。

“再说一遍。”

太后冷声道。

那侍女一个激灵,张口就来,“奴婢有了先皇的身孕……”

啪一巴掌。

侍女被打懵了,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后。

“继续说,哪个先皇?”

侍女惊恐的看向我,然后往后挪了几步,却惶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启择继位不过短短数十日,还没来得及有封号。

最后侍女脸上都是灰败,认命的一咬牙,“是陈……”

啪!

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是我儿的孩子?”太后的巴掌来的霸道,不假借他人之手,而是自己亲自动手。

“是!”

又是一巴掌。

那侍女的脸都被扇红肿了,太后脸上依旧没表情。

“再问你一次,肚子里的还是真的是他的?”

一巴掌紧跟着一巴掌下去,侍女本来还让人怜惜的脸,变得红肿狰狞。

她疯狂的摇头,涕泗横流,“不,不是,不是先皇的孩子。”

“求求太后高抬贵手,是奴婢被富贵眯了眼,是奴婢鬼迷心窍,求求您放贱婢一条生路。”

侍女不停地磕头,可却被身边的人毫不留情的拖走了。

哭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她会死吗?”我看着消失的位置,神使鬼差的问。

太后一直盘着手里的佛珠,反问:“你觉得呢?”

“万一这孩子真的是呢。”

心里的疮痍在一瞬间被挑破了,寒风肆意撕咬,心里空寂的像是荒野,钝钝的在疼。

太后看了我一眼,眼里没波澜,“是又如何,这孩子留下也是个累赘,你能养活了?”

她反问的犀利,直戳重点,让我反驳都没有办法反驳。

沉默了很久,而后叹息的说:“我最清楚我儿,他不会做这种事情,这孩子也不会是真的。”

在国君人选未定的时候,突然冒出个孩子来,怎么想怎么透着一股的诡异,只是这诡异包裹着一层糖皮,我自欺欺人的不想掀开。

“长安。”

太后罕见的叫了我的名字,“这后宫内活下去就很难了,你的优柔寡断早晚会害死你。”

“记住哀家说的话,可千万别辜负了我儿拼死拼活给你换回来的命。”

太后短暂的停留就走了,背影比之前更佝偻。

刚才那几巴掌,扇走的还有她最后的支撑。

优柔寡断啊。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曾几何时,我做事也瞻前顾后了。

……

宫内禁忌重重,全都是裴佑晟的人。

我执意要出去,躲过了层层的监视,却没躲过门口最重要的一关。

那是出宫门的最后一道门。

守着的是绪景阳。

他手里的长剑指向我,面无表情,“长公主若是想出去,那就先从臣的尸体上踩过去。”

“你还恨我?”

我往前走几步,离着剑尖越来越近。

绪景阳的脸色依旧沉黑,不回应,唯独攥着剑的手背,青筋暴起。

“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你凭什么就认定是我父皇杀的人,何必大费周章的去杀一个妇人?”我反问。

剑尖要抵上我的心口,我赤手攥住了刀刃。

“要人死,不过就是天子的一句话,赤胆忠诚又能如何,不过就是天子眼里的一场笑话。”绪景阳冷笑。

“父债子偿,我母亲的债迟早要讨要回来,一分不少!”

他的剑都在颤,似乎也有感应的在嗡鸣。

“我从没猜忌过我父皇。”我攥紧了刀刃,缓缓的往前走,刀尖没过我的心口,缓缓的蔓进去,皮肉绽开的疼痛难忍。

“你我之间的恩怨,还清了。”我平静的看着他,任凭手里的鲜血流淌,“绪景阳,我要出去。”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决绝,惊愕的看着我,握剑的手都没动一动。

我亲手拔出来,那刀尖我避开了几分,没直戳心口,不算重,但是很疼。

不等他回答,我缓缓的往外走,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刃上,眼前发黑,被刺破的胸口在不停地淌血。

头一次感觉死亡离我那么近。

宫门依旧有人守着,后边是压抑的咬紧牙关的声音,“开。”

挡着的人避开,我才得以一步步的出去。

“没有结束,更没有两清,陈瑾安,你欠我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后边的声音我听不真切了。

能撑着双腿往外挪,就算是意志力强了。

外边是白桓接应,他靠在马车上,嘴里叼着根草,吊儿郎当的冲着我笑,下一秒脸色霎时变化,从马车上跳下来。

第244章 下毒

“有人刺杀你?”

白桓眼里杀意迸出,问我。

“哪里,不过就是血袋,装出来的样子,你也害怕。”

我从怀里掏出来血袋,捏碎了,手上的血往下滴答。

仰头对着他灿然一笑,却没说这刀尖是实打实的刺进去的,而刚才的鲜血也的确是我的。

原本准备好的血袋,的确是为了装模作样的出去,可到最后,神使鬼差的就主动的把刀尖刺进去。

白桓半信半疑的看着我,我嘴角使劲上扬看着他,没心没肺的笑着。

但是脑门却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你真当我傻。”

说完,白桓黑着脸,把我带去最近的医馆。

索性伤势不重,只是伤口外翻,看着有些怖人而已。

血袋的确是有用处,但是敌不过这刀没进去的深,还是刺破了皮肉。

白桓全程都黑着脸,就连原先潋滟的桃花眼,看起来都那么严肃。

“以身犯险?长公主,哦不,皇上可真是好本事。”

白桓的手指狠狠地戳着我脑门,不用折扇,照样能对着我脑袋下手。

“我若是当了皇上,那肯定也是先皇。”我回道。

上次在早朝上立足了气场,不过就是暂时稳住局面,不说其他的人,裴佑晟定然也不会安稳的让我坐上这个位置。

如今所有的布置,不过就是为了以后方便。

本想缓和气氛的一句话,却没想到让气氛更加的僵持了。

白桓可不是好糊弄的,当初能够从偏偏公子哥,变成如今吊儿郎当的公子哥,还没让人觉出丝毫违和感,这可是本事。

“你的计划到哪一步了?”白桓问我。

我刻意避开这个话题不想谈,只拉起面纱,挡住脸,幸灾乐祸的指着后边。

后边是押着的慕容家,该流放的流放,该关押的关押。

“白公子。”很冷静的声音响起,是慕容小姐的。

没想到这次出来那么巧,我原以为都处置好了,却没想到在这边遇到。

“自此一别,便真的是天涯海角,各自为安了。”

慕容小姐没了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面目也没那么可憎了。

“嗯。”白桓的反应一直都很冷淡。

慕容小姐突然笑了起来,脸色更加苍白,嘴唇都失了血色,“只要我一天不死,就一天都不会结束,就算是去了皇泉,我也要跟你们同死共赴黄泉!”

她字字铿锵,带足了痛恨和怨毒。

官员已不耐烦,白桓抬手制止了,那几个官员才暂时的停住。

如今左相爷如日中天,势头正猛,巴结都来不及,谁会在这种小事上多加刁难。

“不,不会。”

我本来靠着后边,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才轻笑说。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要说话的时候,我轻嘘了一下,她才恨恨的咬着嘴唇。

我走进几步,站在她面前,“永远都不会,你所经受的磨难,都是你自寻的,而我,永远都会站在最高处,看着你一点点陷进泥沼,用不得超生。”

她的脸色寸寸变得苍白,手掐紧了,似乎在极力的遏制自己的情绪。

突然她仰头大笑起来,“好,好,好,我若是活着的话,那谁都别想活着,最好你记得,记好了,不要忘记我。”

慕容小姐的眼睛通红,眼里的恨意如同利刃。

后边的官员狠狠的拽了她一下,没好气的说:“真是不知好歹,左相爷跟你说话,那是瞧得上你,走走走。”

铁链碰撞,声音沉闷,一行的老弱病残都被带着往前走,哭声连绵。

偌大的慕容府,也终于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

我出来不被发现的时间很短,几乎争分夺秒的去做。

邢老爷子当初拼死留下来的兵符果然是有用处,私兵不多,却能解燃眉之急。

我有意支开白桓,不想让白家继续牵扯进去。

可却没想到,回白府的时候,陡生变故。

白桓被我刻意找来的麻烦给绊住脚了,我回到白府的时候,他还没回来。

白府内外依旧跟所有的高门权贵不同,内外白绫,看着肃穆而凄凉。

祠堂内上上下下一百多个牌位,全都是忠心报国,死于战场的,唯独我舅舅没能入得了祖坟。

进去的时候,恰好舅妈经过,她身上穿着的不再是素淡,而是罕见的红绸绫缎,但是头上却是白色的布,反差大的让人不得不注意。

她手里抱着牌位,外祖父不让舅舅的牌位进去,她便每日都抱着。

抬头阴沉的看着我,缓缓的露出笑容:“恭喜长公主踏遍尸体,终于登上高位,贱妾祝长公主权倾朝野,永乐未央,也省的像是他一样尸骨未寒,孤魂野鬼,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也愿你跌入泥棹,万毒缠身,享遍天下所有痛苦,在这瀚瀚的天下,家破人亡,永远做你的孤家寡人。”

她恨我到骨子里了,每个字都是天底下最恶毒的诅咒。

我全然接下,“该讨的冤屈,早晚都会讨要来,舅舅生平最讨厌被人借题发挥。”

“他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大概是娶了你。”

我话锋一转,厉声道:“所以,你真当我是三岁稚儿?”

在她伸手之前,我捏住她的手腕,硬是把她手里攥着的药包给扔到地上去。

里面白色的粉末露出,撒了一半,她诧异惊愕的看着我,似乎没想到会暴露。

这次她来,抱着的就是必死的决心。

她一直喃喃“为什么?”。

“顾玟岚究竟给你什么好处,让你心甘情愿为她做事?”我松开她手腕,冷声问道。

牌位都掉在了地上,她看向我的时候,笑的古怪,“帮她?”

“死在你手里也不算冤,你真当蛊虫的威力会那么大?虽然一命换了一命,可这次不见得你多么幸运,这药可不是第一次加在你身上。”

她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格外的癫狂,“就算是这次失败了,又能怎么样,你早晚会死,我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

我皱眉,很多东西隐约的连贯在一起,却怎么也想不通,我从未拿过她的东西,怎么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了。

第245章 换个方法

“来人。”

我喊道,侍卫来的迅速,她全程都没反抗。

只是诡异的看着我,似乎有足够的底牌。

“本宫做过对不住你的事情,让你嫉恨到筹谋几个月杀了本宫?”

“不,长公主记错了。”她反驳道。

侍卫上前的时候,另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稚嫩带着锐利的哀鸣。

小胖子猛然的撞过来,在侍卫之前冲进舅妈的怀里。

凶巴巴的看着我,“不准动我娘!”

“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毒吗?”

她笑了,温柔的伸手去摸怀里小胖子的额头。

我心脏一寸寸的凉了下来,却不敢往那边想。

“长公主那么聪明肯定是猜到了,别说是你,接触到他的都会死的痛苦,只是我没想到,顾玟岚那蠢货弄出来的蛊虫,会加速这种毒性,不过也好。”

说着这么冷漠的话的时候,她的神情依旧温柔。

我甚至不敢去看那全心依赖在母亲怀里的小胖子,他可知道自己从小就被下了毒,只是为了当做一个诱饵?

喉咙发紧,我竟说不出来话,虎毒尚不食子,如今可真是长了见识。

“他是你儿子。”

我喉咙压抑着,发出来的声音,都有几分的赫赫。

怎么能!

“儿子?”不知道触及到哪一点,她大笑起来看着更吓人,她怀里的小胖子都是惶惶的抬头看着自己娘亲。

仇恨的视线看向我,语气更加的尖锐怨恨,“我生在边境的鞑鞑,听闻当初长公主惊艳绝伦,聪慧高于常人,提出来的办法结束了至少十年的战乱。”

“可代价呢?千军万马,铁蹄踏踏,你们国土扩张,举国同庆,而我们鞑鞑却被围剿到只剩下数十人。这撑死了就是因果轮回,皇帝死了,你也快了,哈哈哈。”

这一刻,突然明了。

怨不得国土不安,怨不得父皇莫名暴毙,再就是边境动荡,蛊虫入侵,环环相扣,不过就是当年的恩怨。

“关押起来。”

我有无数的话可以反驳,但是如今一句话都不想说。

小胖子似乎意料到了什么,一直死死的揪着自己娘亲的衣服,仰头惶然的看着,“娘亲,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带走你?”

他心智早就打开了,只是刻意被放纵,才会骄纵不讲道理,但却不是傻的。

越是这样,越是紧紧的粘着,小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为什么抓她,走开!”

可舅妈的眼里却没任何的波澜,看透生死的冷淡,对怀里的幼儿都没任何的回应。

“押下去。”

我闭眼,声音沙哑道,那一瞬的杀意,也都在瞬间没了。

她被押走的时候还在大笑,“我还当长公主多大本事,当初差点灭了一族,现在连我这个余孽都不敢杀,怂包。”

被她这些话带的,我隐约记起来了点。

的确是鞑鞑入侵,战争连绵,父皇愁眉苦脸对着奏折发呆,我坐在他腿上,仰头看着他,“既然不能以和平息,为什么不直接武力镇压?”

“先压后合,才为大和。”

我记得父皇的眉眼并没有舒缓,只是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对着我宠溺的笑了笑。

我那时候隐约的感觉到,这个主意,父皇并不喜欢。

他合该是盛世中的明君,从来都做不了乱世中的暴君。

可最后,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依旧是选择了这个最不是办法的办法,却没想到引来滔天大祸。

“松开我!”

小胖子被按住,不停地挣扎,趁着侍卫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抓着侍卫的手咬了一口。

侍卫吃痛的松手,他才趁机溜了,冲着关押的地方跑过去。

“长公主。”

那侍卫大惊失色,跪在地上惶恐不安。

“不用管了。”

我看着那边,一直到人影都消失了,视线还没挪开,心脏像是被突然抽空了,空荡荡的,很多东西逐渐的浮出水面,可却被卷入更深的局。

我回到自己的庭院,本来就阴郁的情绪,在推开门的瞬间,更是到达了高峰点。

庭院内赫然的站着几个人,坦然的看着我,是裴佑晟的人,公然的站在这边。

在我进来的时候,裴佑晟的近身侍卫还轻声的叮嘱了我几句,“主子睡着了,刚才还一直在等您。”

我扫了一眼,带来的几个侍卫都是他信得过的,我见过几个,也有的面生。

各个都是顶尖高手,忠心耿耿的守在庭院内。

我心里的那股火气更是窜上去了,我料想到裴佑晟会发现我偷跑出来,却没想到会那么快。

甚至也没想到,他会带着人,公然的进来,如进无人之境。

我重重的进去,每一步都带着火气,几个侍卫本想拦着,我似笑非笑的挑眉,那几个人才顿住脚步,沉默的低头。

可打开门的瞬间,我改变了主意。

他果然是睡着了,甚至是睡到了我的床上,他紧闭着眼睛,看着睡得不是很安稳。

也只有闭着眼的时候,他身上的锋芒才会减退几分,看着没那么的锋锐逼人。

我摘下头上的发钗,攥紧了过去,看着他睡着毫不防备的样子,甚至想过直接一钗子下去,说不定就结束了一切的事情了。

发钗没落下,他睡眠很浅,在我过去的时候就猛然惊醒,眼里漆黑深浓,还没恢复聚焦,就本能的带着寒锐,扣紧我的手腕。

他认出我之后,才懒懒的松开,靠着后边,散漫而惬意。

“皇叔可是睡够了?”我咬紧牙关说道。

我可以用无数的办法来应对不同的人,但是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被压制一头,似乎做什么都被压住一样。

“我若是你的话,会毫不犹豫的利用这个机会刺杀。”

“瞧见这个位置了吗,若是下手稳准狠的话,几乎一招毙命,再无生还。”

他大概刚睡醒,嗓音有些沙哑,冷淡黑沉的视线扫过我的手腕,不咸不淡的说道,已有所指。

我装作没听出来,只弯眉笑道:“我还不会傻到去自掘坟墓,万一你没死成,我岂不是承担双倍风险,何不换种方式?”

“嗯?”

他似乎起了点兴趣,掀起眼皮看着我。

第246章 信鸽

“既然这样的对立,对两个人都没好处的话,为什么不选择和平的相处呢?”

我伸手,可在触到他眉弓的时候,手收回。

指甲里藏着点毒,但很显然在这边没用处。

用完之后,也许我就不用活着出去了。

我手腕被抓住,冷不丁的心里绷了一下。

整个人被翻了个,天旋地转的,眨眼间我就被按在床上,他垂眼看着我。

睫毛很长,垂眼的时候才掩住眼里的锋锐,看着没那么的冷厉难以接近,鼻梁高挺,整个五官都更加的立体深邃。

那一直抿着的薄唇,终于是笑了笑,仿佛雪山融化的一刹那。

“长安你说的和平是哪种和平?”

他离的我很近,说话漫不经心的,但是那热气却是实打实的落在我耳边。

吹的整个耳根都在跟着发烫。

“皇叔身边美人无数,我自行惭愧,每每看到都觉得皇叔真是好福气。”

他突然之间抬手,我下意识的侧头,想要伸手护着脖颈,可是他的手却落在我的眼睛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

右眼边上有一个很小的泪痣,小到不仔细去看,都看不出来的程度。

“唔,不喜欢杀了便是。”

这样的话,他说的也是随意,人命在他眼里不过尔尔。

我反问,“那皇叔才带回来的人呢,杀了她也行?”

那是让我最忌惮的存在,顾玟岚翻不出来多少的风浪,但是新来的这个,我却摸不清底细,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未知的才是最危险的。

“她不行。”裴佑晟想都没想的说道,翻身起来,轻弹了一下衣服,慵懒随意。

我早预料过这样的回答,但是真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这不行,那不行,皇叔身边美人环绕,那我总不能吃亏,不如皇叔送我几个好看的,作为入幕之宾也不错。”

我扫了一圈周围,这明明是我的屋子,但是多了些陌生的气息,反而感觉都陌生了不少。

我枕头下有刀子,他正在阖眼休息,若我拿起刀子,狠刺过去的话,未必不会成功,再加上指甲里的毒。

心思转了一圈,我手准备摸向刀子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他说话。

声音是一贯的散漫,任何事情在他眼里,似乎都掀不起来波澜,“阳城门外,才围剿了些私兵。”

这些事情我清楚,所以这次我才冒险出来,亲自去布置。

我不动声色的抬头,却没作声。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吗?”他问。

好奇?

岂止是好奇,我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差点都藏不住情绪,这耗费了无数力气,搭进去不少人才汇集起来的,转眼间就惨死在他的兵马下。

“我不过就是一介妇人,哪里会懂得这些,皇叔的兵马不去保家卫国作战,反倒是开始做起来清缴的事情来了?”

他恍若没听到,依旧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这些私兵妄想放进来外边的流民,多么愚蠢。”

战乱连连,流民自然不少,全都被关在城门之外。

哀声连天,死伤无数,老弱病残都用渴求的眼神,手死死的扒着城门,希望能进去找到能够落脚的地方。

早在那些流民来之前,裴佑晟就下令,关闭城门,无论如何,都不轻易打开。

我出宫的时候,曾见过那些流民,也曾试图布施,可最后还是被裴佑晟的人清缴干净,城门重新关闭。

布施的粥铺挪到城门外边去,但是杯水车薪,难以抵消。

“若你为皇,当如何?”他问我。

这话问的我个措手不及,我跟也从来不谈这些事情,这一次格外突兀。

“那我若是为皇,皇叔你能同意?”我反问。

他起身站在窗户那边,似乎在看外边,背对着我,背影都是带着孤冷。

从醒来的一瞬间,他身上就重新被冷寂包围,依旧是站在最高位,手握重权,俯瞰众生的摄政王。

早朝上的那一出他不在,但是肯定会知道,裴佑晟的眼线遍布,这样的消息也不过是分分钟的就传过去了。

他的嗓音低沉,“不会。”

短短的两个字,却让我本来悬着的心,沉了沉,反而是有些安心了。

这才是他应该的回答,若是他取消婚约,将我一力顶上高位,我心里反而不安。

“长安喜欢这位置?”

“若是有那么一天,朝廷颠覆,四海不平这位置你还会喜欢?”

我手指掐紧了,没接这话,而是换了个话题,“方才的话可别忘了,皇叔要挑些好看的人送我。”

许久我才得到了一个“好”。

他竟会同意?

裴佑晟离开的时候,也都没惊扰任何的人,偌大的白府,在他这边,竟然如同出入无人之境。

庭院内一阵嘈杂。

被我关押起来的舅妈,闹的翻天覆地的,我出去的时候,她正披头散发的在哭,怀里抱着小胖子。

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小胖子,现在则是两腮发红,紧紧的闭着眼睛。

“长公主是要逼死妾身啊!”

在我进门的时候,舅妈凄声的喊道。

似乎是受尽了委屈,那表演天衣无缝,若不是我知道的话,甚至在此时都相信了她。

“叫太医!”

我厉声道,让人分开他们的时候,舅妈还垂着头,死死的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在外祖父来之前,我蹲在她身边,“舅妈,您放出去的几个信鸽,你猜怎么样了?”

她的肩膀明显的颤了一下,却没抬头。

“来人。”

进来的人手里托着个小托盘,上边赫然就是信鸽,整整齐齐的躺在托盘上。

上边绑着的已经没了。

她也不哭嚎了,抬头眼里全是愤恨和震惊,转而低低的笑着,“没用的……”

“是没用,可舅妈你猜我找没找到药水,让上边的字迹显现出来?”

“再猜猜看,之前你放出去的信鸽,我有没有接触到?”

看着她脸色寸寸发白下来,我笑道:“不如本宫围剿了那边的叛臣贼子,再来好好的安抚你?”

“你!”她眼睛瞪大,磨着牙齿,全是恨意。

“关起来,走。”

我起身往外,外边绿柚拿着信鸽上的几个小信封,有些疑虑。

“为什么要找来一些白纸,需要找专门的人去处理吗?上边什么都敲不出来啊?”

</br>

</br>

第247章 一语双关

绿柚疑惑的拿着纸不停地看,但是依旧看不出来任何的东西。

“不用看。”我把那几张白纸撕了,“本来这就是诈她的,没想到会那么顺利。”

“等她慌了,自然会发信号,那时候布天罗地网,只等着有异动的时候,一网捕尽就行了。”

我在裴佑晟的眼皮子底下,做了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

私兵那边虽然汇聚来了,却不服气。

我从未带兵出征过,名声也不过就是个骄纵长公主,多的是人质疑,觉得这只是一时间的胡闹。

我寻了机会出去会见私兵的时候,看到小胖子孤独的身影坐在桃林那边。

走过去的时候,有些动静,他警惕的像是小兽。

隔着一段距离,就这么遥遥相望。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却始终不过来,死死的咬着嘴唇,一直都是被放纵出来的性格,如今也都沉默了。

若不是这些事情,而是他调皮闹了大事,大不了提着领子抽一顿,再教育一下,可牵扯的事情过于复杂,我只叹了口气。

小胖子的眼睛似乎有点红,直接冲着我来,我微皱眉,可预料之中冲过来的疼痛却没有。

而是停在我面前,仰头看着我,眼睛的确是通红。

“放了我娘好不好,你不是也很疼我吗,我只提这一个要求好不好?”

他死死的咬着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到最后竟然是要给我下跪。

在他跪下的时候,我只来得及提起他的领子,把他硬生生的拽起来,心里满是恼火,却也有几分的心酸。

他若是知道所谓的宠溺不过就是他娘亲的报复,还会不会这样一直维护。

小胖子茫然的看着我,似乎不懂。

我蹲下身来,跟他平视:“大丈夫立于天地,除父母不跪任何人,你如果真的想求我什么,就拿出点价值来,咬咬牙去考取功名,在殿上提出要求。”

“若是人人都只凭着下跪就能得到,那岂不是太过于容易?”

“我会一直在皇宫内等你,等你堂堂正正的走进去,亲耳听到你对我提出的要求,我便会满足你。”

我一字一顿的说,尽量控制自己手的力度,才没有掐疼他。

我允诺他一个目标,这颗独苗绝对不能断送在这边,也绝对不能为了报仇而活着。

眼眶内总是有一股的酸涩,硬是被我压下去了。

小胖子似懂非懂,感受不到我的情绪,只是狠狠地攥拳,“那我一定会用自己的本事救出娘亲!”

铿锵有力,满满的都是干劲。

我回头的时候,看到白桓靠在树干那边,嘴里还是叼着不知道哪里拔出来的野草,可罕见的没有侃笑的样子。

“等他长大了,就发现自己的本事根本力不能及。”白桓罕见的平静,“怎么处置那女人呢,你觉得会瞒得住他?”

他袖口还有半截的手绢,我抽出来,两根手指捏着,皱皱眉。

一打眼就能看出来这绝对是女人的东西,带着一股的少女含羞,就连上边绣着的东西也是含蓄的表达自己的心思。

这股香气,被风一吹更浓烈了,我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重新塞到他的怀里去。

“就连出门,都不忘记勾三搭四。”

折扇狠狠地敲在我脑袋上,他脸上刚才的正经也都没了,又重新瞪眼看着我,“这就是你跟你哥哥说话的语气?”

我弯眉笑了笑,“哥哥,您可真是爱极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也不怕被这些娇花给反噬了。”

而后,我正了正脸色,说道:“让人悄无声息的死了,这本身不就是个很容易的事情吗?”

与其等着那曾经的舅妈,再度拿着小胖子说事,还不如早就处理干净了。

饶是她对小胖子有一丁点的不忍和母爱,也不至于会落到如今的下场。

“外祖父那边就靠你了,或者暂时不说,怕他承受不住。”

白府内依旧是白绫飘荡,满是哀愁,接连不断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怕外祖父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你给我造出来一大堆的麻烦,突然之间麻烦都没了,让我顺利回府,可没那么好的心,说吧,让我回来又做什么?”

白桓斜眼看着我,丝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弯腰从旁边的花丛,摘下来一朵花,这朵花开的异常的热烈灿烂,比以往见到的都好看。

踮脚插到白桓的头上,借着这个机会,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帮我出去,这边裴佑晟的眼线。”

说完之后,我脸色无异,重新的退后,笑岑岑的看着他。

“鲜花配美人,哥哥还真是能配得上任何一种美艳。”

白桓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似乎在恨恨的磨牙,“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这可是老头子最为喜欢的一个品种的花,至今为止,就活了这一朵。”

“陈瑾安,我现在真想把你赛回娘胎里。”

白桓这磨牙的恨意是真的。

我怔了怔,噗嗤一声笑了,那么多花里,我竟然没注意到就这一朵赫然独立,只是觉得有点遗世之风。

没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哥哥可别忘记,这可是在你头上的,就算是推到我身上,你照旧也是从犯。”

白桓的脸色更黑了。

每个字都是硬生生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是想怎么做,怎么解释?”

“很简单啊,若是这一片花丛不小心没了的话,那就只能怪天灾,不怪**了。”

我摊开手说,视线微微的扫过他,一语双关。

白桓明白,咬牙切齿的想把我撕成碎片。

我不经意的扫了一圈周围,平静安逸,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可在暗处隐藏的,却永远都是翻涌的浪潮,席卷而来。

白桓带着我往屋子里走,牙酸的嘟囔,“你是真的想让我死,毁了这一片的话,我的命可能就搭进去了,还不如连我一起毁了。”

他头上插着的花忘记摘下来了,娇俏的鲜花在他狰狞的脸上,格外的明显。

看着比之前倒是更像风流公子哥。

“不行,至少这一朵花不能赖在我头上。”白桓突然想起来,摘下来就要塞给我。

我摊开手,无辜道:“没用了,目前看来是没用了。”

白桓顺着我视线的方向回头,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

</br>

</br>

第248章 不服

周围安静,没任何的风吹草动。

我甚至都有不被监视的错觉,这些人的隐匿太厉害了,厉害到普通人很难察觉。

白桓才准备说话,就被我笑吟吟的掐了一下胳膊,“附近候着的可都是高手,指不准就被听了去了。”

疼的白桓倒吸了口冷气,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略带恼怒的瞥了一眼周围,虽未说话,可是眼里却一股的蔑视。

分明就是不相信刚才我说的话。

进了屋内,白桓也基本没废话,我甚至都没想清楚怎么才能从他们的眼皮下出去,屋内突然就着火了。

白桓没空搭理我,四处点火,把容易烧着的帘子都掀起来,点上火苗,四处扔。

不一会儿,大火蔓延,浓烟滚滚的往窗外飘。

“麻溜的,再不快点,别说是他身边的人了,一会儿老头子就该提着棍子来找算我了。”

白桓手里也半点不闲着,别看公子哥白白嫩嫩的不干活,煽风点火的本事很厉害,熟练程度甚至都比烧火婆子厉害。

我由衷的感慨了一句,差点被他拿着着了火的棍子戳到身上去。

那张一直都是笑面虎一样的脸,都黑了几度,挥舞着手里的棍子,指了指前边的门。

我从屋内找出一身干净的衣服,披在身上,头发也随意的拨弄了几下,垂落下来的发丝恰好挡在头上。

正准备往外跑,白桓在我脸上擦了几下,把他手指上的灰都抹在我的脸上,才满意的点点头,只是那笑意,似乎抑不住的在颤抖。

我从前门直接冲出去,捏着嗓子尖锐的喊着“着火啦,长公主和给公子都在里面”!

后边的火势很大,几乎是要把整个屋子都给席卷了。

热浪灼的我背部都疼,我下意识的想要去看看白桓的情况,却不敢停顿,只回头看了一眼,又咬牙往前跑。

果然不出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几个人,几乎脚不沾地,极速的往这边来。

我心下一惊,跟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喉咙都紧了紧。

好在没发现异常,我才得以顺利的出去。

时间不多,就像是刚才我问白桓,怎么才能伪造出来一个假的尸体,来暂时的迷惑他。

白桓只是嗤笑,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说:“他要是那么好糊弄的话,用的着这样的办法吗?”

这样的法子,撑死了就是拖延时间,让我有那么点空余功夫去做自己的事情。

私兵的位置很隐蔽,但是早就有了消息,很好找,我攥紧了手里的东西,手心都攥的生疼。

这是邢老爷子拼死才聚集起来的私兵,这是我仅剩不多的助力,成败在此一举。

私兵排列整理,步步有力,气势凛然,身上穿着的虽然不是统一的服饰,可是却也有势不可当的气势。

“长公主。”

为首的人,不亢不卑的拱手,歉意的说:“若是为了儿女情长的话,那兄弟们可真是恕难从命,从当初卸掉官职,沦落到跟草寇抢夺山头开始,为的就不是功名利禄。”

他虽然说话恭敬,可是眼里却没任何的卑微。

“对抗摄政王,难道你们不想?”

“正大光明的对抗边境,保家卫国也不肯?”

“囚于一亩三分田,整日里就是琢磨着跟草寇抢夺山头,就是你们想要的生活?”

我厉声问道,字字铿锵锐利。

手扬起,手里攥着的赫然就是邢老爷子拼死拿回来的东西。

一令出,可号召千军。

那些人不说话,为首的那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敛去,沉声说道:“若长公主执意的话,那只能抗旨不从,我们上跪天,下跪地,中间只跪明君。”

我拔出旁边的刀,抵在他脖子上,他照旧是梗着脖子,满脸通红,声音只高不低。

“若长公主想要胡闹,要让草民们陪同的话,那不如就杀了草民,草民的刀,从来都只杀邪佞蛮夷,哪怕死都死的光荣!”

他的脖子都挺的通红,闭上眼睛等死,满身骨气,不肯低头。

下边的更是热血铿铿,手里的刀扔到地上去,谁也不说话,沉默的反抗。

“这个没用?”

我没杀他,而是掂起几次手里的令符,每一抛起,他们的脸色就变了几变。

“既然没用的话,那就扔了。”我毫不犹豫的往后一抛,我站着的位置是高悬的崖头,手里的东西往后一掷,甚至连个声音都没有,就消失不见了。

为首的人怒喊,甚至连敬称都没了,装都懒得装,怒目而视,“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我半笑不笑,“一支队里没有纪律没有遵守,还干守着这个做什么,做个遮羞布,掩住你们的懦弱?”

“口口声声的要保家卫国,要实现抱负,结果呢,边境动荡,你们在哪里?城门失守,你们又去哪里了?整日整夜的跟草寇争夺地盘,到最后甚至都不如野路子出身的人。”

他梗着脖子想要反驳,被我打断。

“而我这个不学无术的长公主做了什么?我什么都不能做,但是唯一的幸运是,我找到的私兵,除了你们,各个都敢赌敢拼,热血沸腾,不像是你们,一辈子都只是做缩头乌龟。”

“邢老爷子拼着性命召集起来,你们效忠的君主已经换了两代了,我父皇……曾夸你们能弯能曲,骁勇善战。”

我声音很高,到最后嗓子甚至都干涸的说不出来话,提到最后,我眼眶都发酸,仰着头才把眼泪逼回去。

胸膛剧烈颤动,却捏不准他们会是如何的反应,气氛僵持,一触即发。

若是真的硬对硬起来的话,指不准谁会赢。

为首的人弯腰捡起地上的兵器,下边几乎都是在同时发起的动作,齐齐弯腰捡起,刀子碰撞,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刀锋在阳光下折射着刺眼的光芒。

无数的刀刃,对准了我,刀尖锋锐,随时都能刺穿我。

我依旧站直了身体,视线平静的跟他们对视,一瞬间,心脏却有点下跌。

“长公主。”

为首的开口,手攥着刀柄转了一下,刀尖方向变动,划过凌厉的弧度,对准了天空。

</br>

</br>

第249章 谁能拦得住

几乎不用下指令,后边所有人的刀锋转了个方向,齐刷刷的,仿佛听到了划破空气的声音,直指向天空。

我甚至都觉得这些锋锐的刀锋会刺向我的时候,浑厚高昂的声音响起。

“吾等誓死追随长公主……”

盔甲碰撞,树林中无数的飞鸟惊起,声音清脆,可直冲云霄。

我至今才懂,为什么父皇临终之前都死攥兵权,这才是至上的权利,可以与世间万物抵抗的筹码。

精兵数千,精锐无比,在突袭的情况下,几乎把裴佑晟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混乱中最好成事,裴佑晟战乱里带回来的女人,也被我的人带来了。

身上还是裹的严严实实的,脸上还带着面纱,一如当初我见到的样子。

琳琅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嗤笑了一声,“长公主就不怕王爷知道了,怪罪下来?”

“既然如此的话,那可真不划算,还不如等本宫杀了你,跟皇叔一起算旧账。”

架在她脖子上的刀,从来没落下,我至着下颌不急不慢的说话,刀锋也格外应景的递了递,琳琅的脸色大变。

“你真敢杀我?”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这话问的有些好笑,“清理来历不明的人,本宫有什么不敢的,随便拿出一个事情来,都有千万个理由能杀了你。”

琳琅比我之前见过的女人都聪明点,大概是从小生活环境有关系,脸上很快就恢复平静,“你想从我这边知道什么?”

我惊诧于她的反应,面上却不显,只是问:“顾玟岚体内的蛊虫,你有没有帮她除尽?”

提到顾玟岚的时候,琳琅脸上明显有些不屑,“都病入膏肓的人了,除非我有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光是凭着秘药的话,撑死就能维持生命。”

顾玟岚最近似乎在找什么,因此我才怀疑到这上边来,她从来都是惜命,怎么会坐以待毙,等着死期到来呢。

除非琳琅根本就治不好她,往更深处的猜测,也许琳琅被带回来,不是为了这个事情。

细思极恐,越是深想,越是感觉触及到不可接触的领域,不由来的后背一寒。

“哦,不对。”琳琅补充道:“倒是真有个东西能医死人,但是这东西我可没有,就算是有,也不会平白无故的用在废物身上。”

她语气中多有嫌弃,似乎对顾玟岚早就有了不满和嫌恶。

我脸色变了变,却不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而是她提到的那个东西,跟老御医说过的一样。

这世上的确有这么一个东西,可作为药引,真正做到医死人。

只怕顾玟岚最近大规模的出动,为的也是这个东西,可我分明记得裴佑晟曾有一个,她怎么就不动念头到这边呢?

“看你这么骄傲,你知道仅剩的那两株在哪里?”我问。

琳琅下意识回答:“你怎么知道还剩下两个?”

大概察觉到了失言,她才恼怒道:“就算是我知道,又能怎么样,难不成你打算撬开我的嘴,妄想我告诉你吗?你身上虽然蛊毒清除干净了,可是其他的毒却早就侵入骨子里了。”

“哈哈哈哈。”她忽然大笑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难不成大名鼎鼎的长公主,也会有贪生怕死的一天?”

“一国之君若是真的由你来坐的话就真的可惜了,若不是王爷的话,我家族的人早就会一举进攻了。”

“一举进攻?”我反问,“若是本宫没记错的话,你是被俘虏来的,是战利品,是手下败将。”

我每说一句话,她的脸色就难看几分。

头上的面纱早就掀掉了,正在怒目看着我,“你算个什么长公主,就算不看我父兄,光是我自己的话,就能杀了你。”

我依旧垂眼看着她,声音淡淡道:“绿柚,教她点规矩。”

“整日你我的,只怕在你们未开化的那边,只学会了茹毛饮血是不是?”

琳琅还要怒起反抗,却被木棍狠狠地抽了一下,如今的绿柚越来越有当初嬷嬷的风范了。

“那药草在哪?”我问。

她死咬着不肯回答,哪怕被抽的额头都出汗了,还是昂头看着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偏不说。”

“那换个问题。”我微微坐直了身体,问:“顾玟岚这段时间去哪里了,为什么旗下的兵马,都悄无声息的没了踪影?”

“皇叔的兵马最近停歇在何处?”

顾家这么多年来盘踞高位,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到如今,他私自豢养私兵,甚至那些精锐的人马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也算是本事。

顾家就像是个隐藏的威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了。

这样的隐患,我不能任由他发展下去,必须除掉,尤其是最近查出来的事情,事事直指当初顾玟岚大婚时候的婚变。

皆不能掉以轻心。

我起身,但是琳琅却还是不肯说,“那是你们的恩怨,关我什么事情,你最好是放开我,不然的话,王爷回来,定会有你好看。”

说起来裴佑晟的时候,她似乎脊梁又挺直了几分,就像是全部的依仗,也像是最后的退路。

我忍不住的笑了笑,在空寂的殿堂内,格外的清楚。

“你笑什么?”琳琅忍着手臂的疼痛,还是抬头用那双眸子瞪我,“难不成你觉得我会撒谎骗你?王爷就快回来了,等着见分晓吧。”

“我刚才就说了,杀你易如反掌,但是本宫不想。边境动荡不安,民心涣散,不如本宫杀鸡敬给,先把你那不肯招降的父兄给杀了,把你的族人给杀了,以儆效尤,怎么样?”

我不清楚裴佑晟为什么带她回来,只能步步琢磨,下了一步险棋。

哪怕风尖浪口也没关系,顶多就是提前撕破了脸,把该摆在台面上的,重新摆上来而已。

“你敢?”

她挣扎起来,大声喊道;“王爷可是跟我族签订了约定的,不能滥杀无辜!”

“不敢?本宫有何不敢?”我立于高阶,低头俯视她,语气更硬,“他签的那是他的事情,本宫若是千军万马扫荡平了,谁又能拦得住?”

</br>

</br>

第250章 设身处地

我声音不高,但是字字都咬的清楚,掷地有声。

琳琅一直瞪着眼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眼眶都通红了,就是固执的不肯眨。

别的不会说,只会死死的咬着牙关,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斥满了仇恨,“王爷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觉得本宫跟你,哪个重要?”

我一步步的走下去,一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下。

抛去她神秘的身份和诡异的本事,光是这么看的话,她的确是稚嫩,五官都还没长开,横眉竖眼的样子,有几分的气势。

“本宫碾死你,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所以不要想着动什么手脚。”我伸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动作快,我比她的动作还要快,硬是掐灭在了苗头。

手指之间捏着的银针,都接二连三的掉在地上去,绿柚脸色大变,旁边的侍卫纷纷的拔刀。

“退下。”

旁边举刀侍卫,重新退回原处,随时等候吩咐。

我没丝毫波动,反倒是琳琅,一辆惊诧和不可置信,活脱脱像是见了鬼。

“你是在逼我?”她问,面色复杂,似乎在不停地作斗争,许久之后才说:“王爷的我不知道,但是顾玟岚的话,我意外知道一点。”

“可不就是为了寻找那见了鬼的药吗,并且似乎还经常去乡下,似乎找她原先的奶妈还是什么,我不关心,也就没追查。”

琳琅满不在乎的说,那双眼睛转动了几下,但是不等她有所动静,我就把刀重新的架在她脖子上。

贴近了她的脖颈,稍微用力气,就会一击致命。

“陈瑾安,你闹哪一出?”琳琅声音都喊哑了,悲愤的看着我怒喊:“我把知道的都说了,你还想要干什么,就算是杀了我,我也说不出来别的。”

“这一刀子下去,不见红是不肯罢休,你的小花招别想用在本宫身上。”我扫了一眼她垂着的手说,“不然死的是本宫一人,但是陪葬的却是你们全族。”

她紧攥的手终于松开,里面有小药丸,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也都颓然的掉在了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我刚才不过潜意识的动作,保险起见,却没想到真的起到了用处。

飞鸽几乎没间断过,而汇报的人,也都极速的前来汇报情况,情况凶险,却也以少战多的险胜,赢就赢在了攻其不备上。

“摄政王来了!”

汇报的人头上急出了一层的汗水,气息不稳,带着明显的害怕。

“王爷来了!”刚才还情绪低落的琳琅,眼里像是突然冒出了光芒,甩开旁边侍女的手,怒叱,“少拿你们的脏手碰我,哪个手碰的窝,等会就让王爷砍下来你们哪只手。”

人还没来,她这边就开始大放厥词了,几乎是咋听到裴佑晟消息的一瞬,重新的复活,恢复了重生一样。

“喊的那么凶有用处?刚才话都不敢说,现在算是仗人势?”我反问。

琳琅显然比刚才有底气,“王爷就是我最大的底牌,当初他带我离开家乡的时候,承诺不会让我受一分一毫的伤害,你瞧,他这不是来救我了吗?”

底气十足,活脱脱像是个斗胜的公鸡,洋洋自得的炫耀自己的本事。

一刹那,听到这话,我眉头拧起了几分,对她的耐心似乎又减少了几分,近乎告罄。

裴佑晟这次气势汹汹的来,未必是为了琳琅而来,只怕是为了其他的事情。

“那安静下来,不就发现不了了吗。”我瞥了她一眼,对身边的人说:“堵住她的嘴巴,锁在屋内,没本宫的吩咐,谁都不能放行。”

琳琅瞪眼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但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捂着嘴给带下去了,一路上不停地手舞足蹈的挣扎,却没任何的用处。

宫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不一会,门被就推开,裴佑晟身上的战甲甚至都没换下来,手上脸上,都是干涸的血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戾气。

阴冷的让我觉得不安和不适。

“数千私兵,对抗我上万兵甲,长安你可真会剑走偏锋,就不怕全军覆没了。”

他的嗓音冰凉,单是从语气里,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喜怒不辨,让我心下的不安加重。

我没说,我有将近六成的把握,因为裴佑晟的军队恰好是在放松的阶段,出其不意的话,会大大的减少伤残率。

更何况,我本来的目的也不是真的围剿了他的人马,只是把他的人马逼到其他的地方去,好腾出空间和时间,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和筹备。

“我寸步不离皇宫,皇叔你的火气来的可真是奇怪。”我说,“整日在温柔乡里温声细语的,怎么来我这边就变得这么戾气?”

他的视线冷淡的从我身上挪到地上去,还扫了一圈周围,薄唇抿成的唇线,都带着一股的锋锐。

地上是鲜血,还有随手一扔的刀剑,甚至还有一些小药丸。

我本就没打算遮掩,只是踢开眼前的刀,踩在那些小药丸上,站在他面前,跟他对视。

“一意孤行,只是凭着本能做事,你真的觉得你做得对?”

“若真为一国之君的话,你拿什么来担的住这苍天百姓?”

他弯腰看着我,声音沙哑低沉,字字都直击灵魂。

我抬头对着他的眼睛,嗤笑,“皇叔什么时候学会怜悯众生了,外边无数的流民相继死去,城门内却大鱼大肉,难道他们就不是百姓了吗?”

“若是哪一天我没了这个身份,是不是也会跟那些流民一样,被你扔出去?哦,不,不会的。”

我补充道:“如是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成王败寇,我会选择更有尊严更有骨气的活着。”

我的手臂被箍住,整个人几乎都被裹挟到他的怀里去,他的盔甲硬邦邦的,咯的脸疼,鼻尖斥满的都是数不尽的浓厚的血腥味道。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丝毫不留情的夹着强带着往前走了。

我一路不停挣扎,怒声反抗,“松开我!”

“放下我自己会走,犯不着委屈您这尊贵的身子给我当劳力!”

“裴佑晟!”

第251章 惨败

裴佑晟周身气势凛然,他身边的带刀侍卫更是如此,刀枪不入,横行无人敢拦。

就连我的暗卫,都不敌他的兵力,被硬生生的拦住。

我被一路带到城墙上,高处俯瞰,一低头就能看缩小的城池和万千景态。

城池外是层层守护,穿着重兵甲,毫不犹豫的指向流民。

流民哭嚎,手扒着城墙的门,怨声遍野。

一城门相隔,里面是盛世安稳,歌舞升平,外边则是战乱哀嚎,强烈的对比。

“皇叔。”

我喉咙似乎被掐住,说不出来话,甚至都没时间去顾虑他依旧箍住我的事实。

垂眼下去,眼睛很疼。

那些流民瘦弱的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哪怕前边架着刀尖,也照旧不要命的往前扑,那些妇人抱着瘦弱的孩子,跪在地上想要进来。

因为只要是进来,就是活着的曙光啊。

“皇叔!”

我加重语气,回头看着他,攥着的手都在颤抖。

下边的战乱从未停止过,血流成河,浸染了整条护城河。

“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他们是流民之前,也是有正经身份的百姓,天下人都推崇你为每战必胜的神,你就不怕城内的人寒了心?”

可裴佑晟的眼里却依旧清明,“你想放他们进来,连身份都没摸清楚的流民?”

“是。”

“我那边镇守的地方遭遇突袭,关押的边疆的人一并被掳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是跟我置气,置气我之前不肯放这些人进来?”

我咬紧牙,“是。”

他终于看向我,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是我看不出来的幽深。

“那你就看清楚了。”他的手指冰冷,拂过我的脸颊,捏着我的下巴,让我恰好就对视着下边的尸横遍野。

在我耳边说道:“度苍天百姓,可不光需要一份善心,这天下的龌龊,你可瞧清楚了,看看会不会后悔之前的决定。”

我不懂他的意思,光是看着下边的样子,就触目惊心。

我从未学过帝王之术,也不懂得如何跟他分庭抗礼,只是如同稚子学步,凭借着自己的本能来。

有那么一瞬,我突然有点后悔。

裴佑晟头也没回,嗓音低沉,声声沉冷有力,“开城门。”

“王爷。”

后边的侍卫跪在地上,不敢置信,也不肯起身。

“王爷!”

后边的人纷纷跪下,不肯听令。

下边厮杀的局面已经有些反转,但是不明显,流民中有擅兵器的,斩杀的势头迅猛。

我心一直高悬,掰开他的手,回头看着他。

再傻我现在也知道,贸然的开城门,注定了不会是好的结果,“皇叔……”

他的手指抵在我唇上,按住了我剩下的话,我从未见过这么冷淡的一张脸,没有杀气没有凌厉,只是平静的跟我说话。

“人的成长是分很多事情的,如今我就来做这个坏人,让你看清楚了,牵一发动全身,战场上的诡谲杀戮,可不是小打小闹。”

“开城门。”

他的声音更重了些。

那些侍卫才终于下去。

城门缓缓打开,厮杀的流民中,杀的最凶残的,根本就没时间跟官兵纠缠,而是疯了一样的冲进去,举刀开始肆意杀戮。

“王爷,那些流民……”

侍卫都不忍直看。

裴佑晟:“敢动城内百姓者,一律斩杀。”

干脆利索,没任何的迟疑。

下边的侍卫似乎是早就得了命令,在流民中的暴徒准备杀戮的时候,就一剑斩杀了。

从城外的混乱,蔓延到城内,从裴佑晟下令开始,一支精兵出现,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流民被屠杀了大半,动兵器滥杀无辜的,尤其是那些混进流民中,骁勇善战的敌军探子,都被杀光了。

剩下的流民就是之前一直抱头鼠窜的,那才是真正的流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停地求饶。

索性城内的百姓没有几个受损伤的,摊子被砸了,但是人还是完好的。

我手脚冰凉,站在最高的地方,目睹了一场人间地狱,由我引起的,以惨败结束。

“皇叔你要我看什么呢?”我麻木的回头,眼里不知觉的带着几分苍凉,“是想让我知难而退,还是想要让我冷下心来,跟你一样,成为拔剑必见血,出鞘必杀人的人?”

城墙下,整齐有序,几乎不用人刻意的维序,很快就处理干净了。

除了地上的鲜血还在,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皇叔不觉得这堂课,代价有点太大了吗?”

我往下走,手脚几乎不听使唤,几乎一闭眼就能想起来刚才的事情。

血液翻涌,像是一瞬间充斥到了脑袋,有些眩晕,眼前甚至开始有些模糊,我暗暗骂道,好死不死的,偏偏这个时候症状要出来。

“长安。”

他果然起了疑惑,叫住我。

“怎么?”我依旧睁着眼看着他,哪怕看到了重影,手里的鞭子狠狠地落下,本想抽在地上,却没想到抽到了他的手臂上。

他似乎没感觉,只是攥住我的鞭子,硬生生从我手里抽出来。

“皇叔还不满足吗?私兵的确是我的。可那又如何,就算是没了这些,照旧还会有剩下的,就算所有人都没了,那我照旧可以亲自上阵。”

“你恨我,恨整个陈家,我又何尝不恨你?”

“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替我陈家枉死的人,一点点讨要回来!”

我要走,前边的侍卫拦住了我,我反手抽出那侍卫腰间的刀,抵在他脖子上,“滚开,不然别怪本宫不客气!”

“让她走。”裴佑晟罕见的好说话,没有拦住我,也没做别的,只是声音更加的暗哑,隐约有些不对劲。

只是我如今视线模糊,看任何事情都是有重影,根本看不清楚他到底怎么回事。

我撑着最后的意识,步步往下走,半点不肯弯下腰,后边是急促的声音——

“王爷!”

天空开始下起来了小雨,雨打在脸上,顺着我的眼眶往下淌,饶是我看不到,鼻尖充斥的也都是血腥的味道。

他说的没错,之前我分明见识过一次,分明应该知道流民里也许不光是流民,可偏偏阴差阳错。

第252章 生不如死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我又成功的把自己折腾到了老御医那边。

老御医从头到尾黑着脸,捣好的草药,直接糊到我手臂上。

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因为这一次的反作用来的太厉害了,若是不拿着头上的钗子刺下去的话,基本的清明我都保持不住。

“疼疼疼疼疼。”

草药糊上去的一瞬间,我着手腕,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老御医扫了我一眼,一贯的毒舌,“知道疼的话,应该机灵点,当时直接把整个胳膊砍下来就省事了。”

“我那不是隐藏秘密吗。”我拿起桌子上的蜜饯,塞进嘴里,这边总是备着几份,“对了,有没有一种毒药,给人吃了,每隔一段时间给解药才能解除毒性的?”

老御医正在收拾草药的手,猛然的一顿,看着就是一阵牙酸,“小祖宗,人能平安无事的活着也算是个本事,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顺手把自己收拾的草药都给藏起来了,半点不让我碰,满脸都是警惕。

飞鸽一个个的飞进来,带来的消息,也一定程度算是不错的。

不知道是裴佑晟刻意的放水,还是真的做到了攻其不备,很多战略要地都被攻下。可越是这么顺利,我心下越是不安。

“你若是过够了这样的生活,不如找个能顶替的了这样高位的人,然后隐姓埋名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陈爷爷,您是在开玩笑吗?”我看了老御医一眼。

老御医瞬间吹胡子瞪眼,“长公主你看老头子如今年纪这么大了,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早晚有一天,得被你这个死丫头气死。”

很显然,老御医觉得我还是因为顽劣才说出这样的话,毕竟我骄纵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我叹了口气,托着腮看着他,“陈爷爷,那我给您表演一下,要是我说的是真的,可是帮我配一副药啊。”

不等老御医回答,我站在窗户那边,现在我站在的位置,是老御医晒药的小三层的木屋,不算是很高,可也不是很低,若是贸然跳下去的话,崴脚也是必然的。

“你这是……”

老御医的怒喊还没说完,我就跳下去了,风吹在脸上骤然失重的感觉很新奇。

除了害怕,我什么感觉都有,毕竟逼不出来裴佑晟的人,也有我的暗卫在后边打底,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稀奇古怪的死在这边的。

果然——

领子被提起,整个人就轻飘飘的落地了。

是裴佑晟的人,并且还意外的眼熟,遇上老熟人了。

“飞鹰。”

我笑弯了眼,之前听裴佑晟叫过,有些印象。

可这飞鹰和他的主子一样,脸上没丝毫的表情,宠辱不惊,“长公主,若是有事吩咐,喊一声便可,不必用这么极端的手段。”

一板一眼的,像是在单纯的例行公事一样。

我撇撇嘴,“若是喊一嗓子有用处的话,只怕皇宫都被我喊破天了。”

他仿佛丝毫没听到我说的话,而是低头问:“长公主有何需要转达的?”

若不是以我自己的安危相逼的话,只怕这飞鹰还不会出来。只是我惊奇的是,裴佑晟是真的下得去血本,排号前几的暗卫,都被塞到我的身边来了。

可真是极好的待遇啊。我忍不住的感慨。

“没什么,就是跟他说一声,本宫今日很想吃炖乳鸽。”

“……”飞鹰皱眉,略带询问,“长公主?”

“怎么?”我看向他,不紧不慢的拍了拍身上,笑岑岑的,“本宫若是说想让你去刺杀你主子,你肯定不肯,那还不如换个实际可行的,难不成这样都不行?”

“去吧。”我有些败兴的挥挥手,“记得带一句话给你们主子,多派人守着也无所谓,撑死就是多几个报菜单的。”

飞鹰的脸色一下子黑了。

老御医从上边气喘吁吁的下来,看到我没事的时候,才沉着脸,我都不需要说什么,他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是拿着手指戳了几下我脑袋,没说别的话,塞给我一包东西,大声说:“你不是又说身体不舒服吗,吃了这个就好了,走走走,别来烦老头子。”

路过我准备上去的时候,才低声说:“低毒,糊弄人的,一个月一吃即可。”

然后重新的上去收拾他的那些宝贝药材去,看的窝哭笑不得,把药包塞进袖子里。

不得不说,提前准备还是有用处的。

琳琅那边开始闹绝食了,不管送进去什么,都被扔出去,砸的屋内都狼藉一片。

我推门进去,恰好就一个瓷器飞过来,若不是绿柚反应的快的话,指不准这个瓷器就砸到我的脑袋上来了。

琳琅站在那边,跟我怒目而视,“囚禁我算是什么本事,就算是捆住了我,我照旧不会医治你的病,死也别想。”

说完又是准备一个东西砸过来,但是却被我的鞭子给抽到了手腕,手里的瓷器硬是砸到了她的脚边上。

“你好像是忘记了本宫的脾气不是很好。”

屋内早就狼藉一片了,不在乎更多的狼藉,我捏紧了鞭子,狠狠地抽下去,对准了她旁边的桌子。

桌子上的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她似乎被整个的愣住了,一动不动的就这么看着。

大概是用力太狠了,我手臂上也在隐隐作痛,应该是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若是被老御医知道的话,少不了又被骂一顿。

“绑起来,就绑在这个椅子上。”

我厉声道,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门口站着的有力气点的粗使婆子,就上前,麻利的捏住了她的手腕,反扣在后边,很快就绑在椅子上,严严实实的。

琳琅也挣扎了,但是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挣扎根本就没任何的用处,只是一种徒劳。

她恨恨的看着我,“若是让我活着出去的话,那我定然会想方设法的杀了你,让你生不如死!”

“那也是等你能活下来再说,你觉得如果你那么危险的话,本宫会让你活着出去?”

我的人已经搬来了贵妃椅,就放在门口处,对着她,我舒服的靠在软榻上,不急不慢的沏了一壶茶,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

第253章 衷心为民

“留着点力气吧,他若是发现你的话,早就来寻人了。”

我手里端着暖暖的茶,一直漂浮不安的情绪才稍微的稳定了些。

尸横遍野的惨烈,给我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每次一想起来,心口就像是**了无数把刀。

“陈瑾安,你可真是个毒女人,你坐上这个位置,也是杀了你亲弟弟篡权吧!”

也不知道她是愚蠢还是无知,梗着脖子在怒喊,脸都涨得通红,使劲的挣扎都挣脱不开。

无论她骂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牵扯到陈启择的事情。

我手里的茶放下,淡淡道:“掌嘴。”

绿柚要上前的时候,旁边的粗使婆子笑着说:“哪能让您动手,还是放着奴婢这种粗人来就行。”

说完,粗使婆子狠狠地一巴掌贯在她脸上,把她的话硬生生的给掌回去。

“你……陈瑾……”

“放肆!”

又是一巴掌,比刚才的更响更清脆。

尖锐的声音快要刺破屋顶了,琳琅借着空闲的机会,怒目而视道:“王爷的人早晚会听到我的声音的,被他知道了,你就完了。”

“好主意。”我拍拍手,“堵住嘴,可不就是听不到了吗。”

琳琅看我的眼神里,怒火交加,又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带着惊恐和不安。

几巴掌下来,她的确是安静了不少,至少是学会了听话了。

空有一身本事,光是这为人处世的样子,就这么单独放出去的话,也不知道会被人害死几次。

可亏得裴佑晟还当做是宝一样带回来,只是不知道带回来是为了什么的。

她安静下来之后,宫殿内才平静下来,“不吃饭可以,那就顿顿看着我吃。”

不同的饭菜端进来,短短的时间内,屋内全都是充斥了饭菜的香味,琳琅倒是硬骨气,别开脑袋,就是不肯说话,脸颊通红,被扇肿了。

“每年救灾布施的钱,都去哪里了?”我问身边的绿柚。

我亲眼见到几个人为了争夺一个馒头,大打出手,也亲眼见到,一个妇人走路都打颤,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口脏兮兮的馒头,温柔的笑着给怀里的孩子吃。

可是,我也同样清楚的看到,那些暴起的流民,根本就是藏在其中准备霍乱的,奋起要杀城内无辜的人。

牵扯到这些事情上,绿柚不敢明说,只是垂眼说道:“公主,奴婢当初也是因为家里没钱,被卖进来的,哪里会有补助和津贴,上边发的白米面,到我们手里就只剩下沙子了。”

油水被层层占没了,的确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琳琅太吵了,干脆被堵住嘴了,堵住嘴了依旧不消停,还是试图挪动椅子,呜呜呜的想要说话,说出来的话也不是什么好话,还不如不听。

不一会儿的功夫,飞鹰果然来了。

进来的瞬间,琳琅似乎看到了曙光,眼里都迸发出来了光芒,呜咽的声音更大了,试图表达自己的意思。

但是飞鹰从进来开始,就目不斜视,直接端着盘子走到我这边来,放下,就离开了。

沉默寡言的,似乎从来都不会说话。

盘子里的赫然就是我提过的乳鸽,我只是故意膈应他,提出来的这个,没想到还真的能给送到。

我支着下颌,看着琳琅的位置,眼神放空在发呆,从城墙上下来的时候,裴佑晟似乎是出了点什么问题。

“给我皇叔送点东西去吧,方才那一战耗费了皇叔不少的精力,找找库房里的千年人参还有其他大补的东西,一并送去。”

“哦,对了,前段时间进贡的东西,不还赐给了左相爷几个美人吗,一并要来,送过去。”

前段时间那些美人,可不是白桓自己要求的,而是被各种强行塞进去的,娇艳的美人和白府内的沉寂肃静,根本就格格不入。

偏偏这几个女人性格火辣奔放,逼的白桓这样的花花公子,都不肯多在屋内待着,想方设法的躲在外边。

一提起来这个,绿柚忍不住的轻声笑了笑,“左相爷若是知道了,定然会进来谢恩的。”

可笑完之后,绿柚的眉头重新的蹙起来,“可公主您早晚都要嫁过去的,这样硬塞过去人,给自己添堵,真的好吗?”

只怕这天下的人都觉得我脑子有毛病,嫌生活太舒服了,还给自己不停地制造对手。

“送过去吧,算作今天的回礼。”

我懒懒的靠着后边,今天这堂课真的是记忆尤深,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他的一番苦心。

“可……”绿柚脸色复杂,想了想还是没说。

她顾忌的不过就是这种膈应根本就成功不了,之前有人强行送过美人,作为贿赂,毕竟英雄爱美人,这本该就是天经地义的。

安静点的美人,都完好无损的被扔出来了,稍微做妖一点的,惨烈的程度几乎让剩下的人知难而退。

摄政王的铁血冷厉手段,不光是在战场上。

敢去触及这个逆鳞的,估计也就只剩下我了。

……

私兵的事情就这么平息了,第二天早朝的时候,裴佑晟就面色无异的继续上早朝。

若不是哪天我听到后边惊呼的声音,我甚至都觉得他没有任何事情。

“国不可一日无君!”

下边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干脆有一个臣子,直接扬声道,跪在地上,反抗的最为激烈。

“君王的人选可不是能胡闹的,还请长公主慎重再慎重啊!”

磕头也是实打实的,重重的磕到地上去,额头不一会儿都开始泛起血丝了。

我在帘子后边,微微的前倾,笑着说道:“李大人可真是关心朝廷大事,眼光只拘泥于本宫这点破事上,怎么就不去关心一下民间的动静呢?”

“臣不敢。”李大人还是伏在地上,声音却没刚才那么有气势了,“臣还要拨记款金,赈灾救民,以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哦?”

我身体更是往前靠了靠,“本宫差点忘记了,李大人是负责这一块的。”

赈灾的金银从他这边往下流,这便是好说了,瞌睡时候有人送枕头,我还没想哈如何引出这个话题,他倒是亲自送上来了。

饶是帘子后边看不到我的表情,我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下边,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却也清晰。

“李大人辛苦了。”

李大人似乎肩膀颤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流,声音也多了几分的抖动,“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作为臣子该做的事情,臣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既然如此,那就给李大人换个职位吧。”我脸上的笑意敛起,淡淡道。

第254章 准备了点小礼

“最近流民作乱,李大人就辛苦点,去为民生安康做些贡献吧。”我说道。

流民这事却成了我心头压着的一块石头。

饶是裴佑晟的人防卫全面,可上次开城门的事情,依旧是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如今城内的人更是人心惶惶,生怕流民再次作乱。

“是,是,谢长公主……”

“先别急着谢恩,若是办不好的话,本宫瞧着李大人的性格刚烈,只怕跟敌人一决死战都不肯回来,那本宫总得追加点什么来赏赐你。”

我瞧不见底下人的表情,但是能看到这个李大人整个人趴在了地面上边,肩膀也在不停地发抖。

杀一儆百,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去动赈款的念头。

饶是这些话是对着李大人说的,可是我的视线却一直落在裴佑晟的身上,我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激的他有什么反应。

他深不可测,手上的筹码比我加起来都重,只能步步谨慎。

“长公主!”

李大人突然抬头,激烈的反抗,“臣做错了什么,要让臣去那边,若是长公主执意如此的话,那臣只能已死明志!”

他跪着爬到裴佑晟的面前,哀求,“王爷,臣向来兢兢业业,却落到如此地步,您好歹说句话。”

这举动,把我都气笑了,他倒是清楚谁更加的权重,甚至在求裴佑晟帮忙。

可他这是将我还有皇权放在什么地位了?!

“摄政王!”他仰头凄凄厉道,手还没碰到裴佑晟的衣角的时候,就被其他大臣拦住了。

“您就甘心吗,今天死的只是微不足道的我,可若明天,也许是您的左臂右膀!”

他深知自己活不久,才有胆量当众说出那么多话来。

一时间,都静寂无言,格外的僵持。

绿柚怒的都用眼睛死死的剜着下边的人,试图用眼神化作锋锐的刀剑,唯独我还乐悠悠的托着腮,顺便品了品新茶,宽慰绿柚道。

“咱不得人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习惯成自然,最近戏园子也没好戏可以看,瞧这不就恰好补上缺了吗?”

“王爷!”下边的声音更加的急促,“陵南那边蛮夷作乱,就算臣去镇守也没多少的作用,还不如彻底的毁了那边才能以绝后患。”

“王爷,您要帮帮我啊,我可是忠诚于您的,想当初您忠心耿耿,可最后落的不还是被满……”

“如何处置?”冷淡的声音响起,不疾不徐却寒的让人下意识的颤栗,“长公主。”

他在叫我。

我抬头扫了一眼绿柚,用眼神询问,询问这时候作为长公主的我,怎么做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绿柚绷紧了脸,一脸严肃的想要说话,我直接捡起桌子上的茶杯盖,丢了出去,砸到地上,四分五裂的。

我轻笑了一下,“那就杀了吧。”

“长公主您这是滥杀……”

李大人愤怒的话还没说完,就再也没机会说了,喉咙里被戳了一个大口子,正在汨汨的流血。

身体轰然倒地,眼睛一直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战乱的地方都不肯去,那便委屈皇叔亲自去一趟吧。”我说,扫了一眼下边,底下的臣子明显的是松了口气。

谁都想窝在富贵繁荣的地方,谁都不想去面对危险的地方,人之常情。

我话锋一转,不等他们松口气,继续说:“赈款迟迟到不了难民的手里去,本宫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不如本宫将宫内的东西折算成金银,各位大臣可以买来,也算是一举两得,做个好事。”

“这可是十三公主,也是未来的储君亲手写的,价格的话你们随意出。”

这借鉴的无非就是民间的竞拍,只是民间竞拍的的确是物有所值的东西,我竞拍的却只是一些字画。

上边都是十三练字用的,每一个斗大的字都触目惊心,不光是笔画难以入模,更是上边的字都是清正廉洁之类的。

下边的大臣苦哈哈的,可却都强撑着笑容,谁也不肯先叫价。

白桓凑热闹不嫌事大,故作吃惊的大声说:“十三公主都心系百姓,那臣等定然不能负了公主好意。”

“臣积蓄少,那就出五万两白银,毕竟十三公主的一幅画难求。”白桓高声说,说的抑扬顿挫的,感情丰富。

清楚的能听到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

毕竟这样一幅歪歪扭扭的话,能卖个十两银子算是高价了。

拿到那副画之后,嘴角似乎抽了抽,然后继续违心的夸赞,“这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十三公主颇有先皇的遗风,日后定然会成为名扬天下的书法家。”

“臣肯定会挂起来,以供瞻仰,也算是给苍天百姓做点好事了。”

他开了个先例,后边自然是不能落后,来回几圈,十三的字画全都卖光了,每一幅的价格也都是高的吓人,几乎都叫卖出来了天价。

价格高到最离谱的,还是裴佑晟出的。

“不愧是摄政王,果然是殷实,应该雇佣几个人,专门去王府内打劫,应该能落下不少。”

我支着下巴在琢磨,绿柚在一边脸色都吓的变了,生怕这话被听到。

这是难得的和谐,下边的大臣没有为了点小事争吵,而是都同样牙疼的表情,拿着手里的画,保持沉默。

地上的尸体早就被拖走了,可是依旧有血腥的味道,今日的早朝跟以往都不同,更加的沉默更加的凄然。

“皇叔。”下早朝的时候,我叫道。

他身上穿的分明是普通的衣服,可上边的花纹却似乎比任何人的都要倨傲张扬,盘踞在袖口上,就连花纹似乎都在睥睨众生。

“嗯?”

他的声音略有哑沉,眸光深邃,看过来的时候,我心跳甚至停了停。

顿了一下,我莞尔一笑,“皇叔前段时间教给我的,我很感激,这是我亲手准备的诚意,皇叔可以尝尝,可能味道不好,但好歹是我亲手做的。”

我让绿柚拿出那小盒子,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准备的的确是我亲手做的糕点。

绿柚面色怪异,迟疑了很久,在我督促下,才不情不愿的拿出来。

第255章 陷害

盒子被送走了,绿柚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公主,若是摄政王吃出点什么毛病的话,会不会认为这是刺杀?”绿柚问我。

“若是真能毒死的话,那我岂不是成了大功臣。”我靠在软塌上说。

他给我的教训过于深刻,以至于一直到现在,一闭眼就全都是血流成河的样子。

“赈灾款都已经收上来了,公主您是不是亲自去放赈灾款啊?”

绿柚喜滋滋的在盘算,这一次收上来的金银超出了想象,白桓捐钱在前,裴佑晟在后,中间那些人谁敢浑水摸鱼。

“让白桓去吧,如是白家想要在这边重新立足的话,总是需要点什么的。”

我更担心的是,若是日后我真的出了点什么问题的话,白家总得找到万全的退路。

……

旱了数日,天终于有点阴沉了。

原以为是能休息的好日子,却没想到等到了顾玟岚的消息。

她进宫后二话不说,跪在宫殿门口。

我站在她面前,善意提醒,“摄政王如今可不在,你这苦肉计总不能是做给我看的吧?”

顾玟岚抬头,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物,还是用了什么法子,脸色竟然是比之前好看的多,面色圆润了些,颇有些娇憨的样子。

“不。”她微笑,“世间法子多的是,我何必要搭上自己来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就算他看不见,可周围他的人却看的清楚。”

“苦肉计吗?”我问。

她仰头却不语,虽然是跪着,但是眼里的嫌恶却半点不少。

“我听说,皇叔千方百计从远疆运来了一批药材,可在快送到的时候,被人劫持了,药材被洗劫一空,一点不剩。”

我蹲下身来,跟她平视。

她眼睛骤然一缩,但很快恢复平静,似乎有恃无恐,“长公主想要说什么?”

“这药材是为了你运来的,对不对?”我问。

但是却没得到回答,她不屑于回答。

“清风傲骨可不会让你活多么久,顾玟岚,你真当皇叔护着你,我就动不了你了?”我道:“你不在乎,难不成是因为早就有了更好的后路?是谁呢?”

顾玟岚突然笑了,“长公主若是想谁死,随便扣个名头,那人就得死的心甘情愿的,这普天之下,不都是您的吗,您问这些干什么,扣个叛国的名头给我吗?”

我跟她不对付,是从很早很早之前了,早到我甚至都记不清楚是因为什么。

“我要是想杀你,根本不需要任何的借口。”我看着她的脸,说,“你就不怕走的进来,走不出去?”

她的脸上比之前圆润了些,看着颇有些当初豆蔻时候的风华,眼里依旧是那不合时宜的清高。

“我怕?”她笑起来的样子,甚至有少许的狰狞,“我怕什么,真正论起来的话,你还得叫我一声皇嫂,摄政王一天不死,你就一天不能真杀了我,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哦,不。”顾玟岚突然诡异的止住笑容,“我差点忘记了,咱们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也迟早跟我一样嫁进来,以后可都是姐妹了。”

这话说的让人恶心。

“我跪在这边,是为了求长公主手下留情,饶了我的教养嬷嬷,她早就回老家休养了,难得长公主还得把她找回来。”

顾玟岚话没说完,就重重的磕了个头,力度实打实的,半点不掺假。

她刻意的高扬起声音,空旷的宫殿内听的更清楚,“嬷嬷是无辜的,求长公主开恩。”

又是重重的一次磕头。

她每次磕完,都抬头看我一眼,那眼神里带着讥诮,声音却悲切且高昂,刻意说给别人听的。

“你图什么?”我安静的看着她一下下磕头,直到头破血流,平静的问。

“我图他恨你,不能原谅你。图你这辈子哪怕不在宫墙内老死,也会在摄政王府内孤独至死。图你众叛亲离。图你求无所得。图你所有至亲,死于你手,共赴黄泉。”她字字压着声音,咬紧牙关,每个字都重重的,带着抑不住的笑意。

“那真可惜。”我起身,俯视她,“那在我死之前,定会亲手血洗你顾家老小。”

不管她的表情如何,我提裙转身往里走,头都没回,“你根本巴不得你嬷嬷死了吧,你是怕她把你所有的事情全都捅出来吧。”

“长公主!”

后边传来凄厉压抑怒火的叫声,但是我却没回头。

……

滂沱大雨如约而至。

绿柚掌灯的时候,往外瞧了瞧,啐了一口,“王妃还在外边跪着呢,黄鼠狼给鸡拜年,奴婢早就瞧着她不安好心了。”

“嗯,她喜欢跪着,那就跪着吧。”

我看着桌子上的棋子,手垂着没动,只回了一句。

绿柚还在旁边絮絮叨的,生怕裴佑晟看见了,会误会会大怒,但是对于我而言,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被误会反而算不上是多大的事情了。

顾玟岚的教养嬷嬷根本就没有被我抓住,等我的人去的时候,发现她很久之前就出意外死了,死的干干净净的,甚至一个家人都没有。

唯独剩下了点蛛丝马迹,就是我棋子旁边摊开的一个手帕,最下边只缝了一个很小的“晓”字,再没其他东西了。

棋盘上没有章则,黑白子混着,看不出来谁更加占据优势。

外边兵器铿铿,声音是忽略不了的响亮,我执起一枚黑子,置于一片白字之间。

“公主。”绿柚脸上有些慌。

“急什么,我不过去,山自然会过来,尤其这还是顾玟岚费尽心思给扛过来的山,不好好对待,怎么对得起她跪了一晚上的成果呢。”

我托着腮,看着门口。

外边一直是铿铿的声音,混合着雨声,格外嘈杂。

没多久,门被打开,裹挟着风雨,裴佑晟开门进来,一身纯黑色,内敛沉冷,可凌厉的气势却是与之相反的嚣张。

对于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闯进来的行为,我似乎都习惯了。

“陈瑾安。”他难得低声的叫我,声音都是暗哑沉沉,听不出意味。

我手里的黑棋捡出来,丢到一侧,白子占据了它原先的位置。

</br>

</br>

第256章 鞭尸吗

凤凰诏正文第256章鞭尸吗“皇叔每次来都是气势汹汹的。”

我抬头,看向他。

外边风声呼啸,不用往外看,光是用脚趾头去想,也能想的出来,外边跪着的人,肯定是被带走了。

我原先以为顾玟岚会耐得住脾气,可没想到还是沉不住气,主动来这边挑事。

本以为等到的是疾风暴雨的质问,却没想到他压根没提起这一茬。

反倒是拿起旁边的黑子,毫无章则,硬是从白子里厮杀出来一条路,大刀阔斧,毫不讲理。

“畦州西城。”

啪一个黑子落下。

“南阳五府。”

又是一子。

几个黑子落下,颠覆局面,隐见肃杀。

最后一个子落下,黑子白子之间成了不相上下的对峙局面。

“是,是我,皇叔此番来单纯是为了兴师问罪的?”我反问。

他说的几个地名,是我筹谋已久的反杀,心中有仇恨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的放下,甘心的去做戏中傀儡。

“皇叔漏了一点。”我把棋盘一拨,上边不管白色还是黑色,全都打乱了,我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皇城内外,皆王土。”

“余孽叛党,皆清除。”

剑拔弩张,屋内的灯芯都闪了几下,却听到他一声低低的笑。

他的鼻梁挺拔,眉斜飞入鬓,眼里清清冷冷的,没丝毫笑意氲沉,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向前,靠的我很近。

“下一步是什么?老花样的逃婚,还是准备将我这叛臣贼子给斩杀了?”

离得太近,他说话带的呼吸,都落在我脸上,也不知道是这风燥,还是这呼吸太烫,我下意识的侧头一躲,下巴却被捏住。

裴佑晟两根手指固定住我下巴,转过来,我便望进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冷冷黑黑的,像是随时能绞杀人的漩涡,令人心生畏惧。

“怎么会呢?”

我目光直视他,说的凛然,“摄政王兢兢业业,为国捐躯,理应风光大葬,哪里能随便裹尸就扔出去了呢?”

灯芯噼啪一响,连带光影都晃悠了几下。

他脸上不辨喜怒,可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却冰凉,凉到了骨子里,“再有下次,大婚当天,我就血洗你所有兵马。”

“小闹怡情,阿鸾,我想你应该懂得分寸。”

他的手伸过来替我挽起耳边碎发,我在听到这称呼的时候,就没忍住一巴掌拍下来他的手,胸脯剧烈颤动,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难为皇叔还记得我这个名。”

可他的手没收回,依旧面色不改的给我整理完了头发,低头在我额前落下一个冰冷的吻。

他的唇柔软,却没温度,我甚至能看到他低垂眼的时候,那长长的睫毛,似乎都带着西北的寒凉。

“乖。”

“南边作乱的暴徒,本王会亲自出征,一个个的清绞。”

血腥杀戮的话,在他嘴里,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像是吃饭睡觉那么简单的事。

“人命在你眼里算什么?”我问,手脚早就冰凉。

他的背影只稍停顿,就重新打开门出去,外边风声吼叫,从门缝钻进来,他深黑的背影都消失在黑夜中,似乎从未来过。

我下巴似乎还残留他的温度,还有些淡淡的血腥味道,我想起皇宫内血流成河的样子,想起尸体堆积成山,死不瞑目的模样,像是一场噩梦。

“绿柚!绿柚!”

我攥紧了披肩,眼前有些模糊,茫茫看不清楚,焦急的叫。

“奴婢在,奴婢在这呢。”

绿柚握住我的手,惊呼道:“公主,您手怎么那么凉?”

下巴还是微凉,可是额头上却有灼热的温度,我鼻尖我周身,处处都围绕着他的气息,提醒着他的存在,霸道横行,不容置喙。

我手里原本捏着的银针落地,没有半点声音,刚才分明有无数的机会能杀了他,但是在看到他的时候,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要是哪天我能覆了王朝,颠了皇权,我必亲手杀了他,可若是失手,那我就提前把你们送出去,出去隐姓埋名,找个安静的地方过着也不错。”

我只看向门口那边,像是蒙着一层白纱,不甚清楚。

绿柚跟我握着的手在不停地颤,声音都带着颤音,“公主您胡说什么,就算是死,奴婢也跟您死在一起。”

“您是皇上宠在心尖尖上的,本就应该被荣宠,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欺负。”

“更何况以后如何,谁知道呢,说这些话还平白的让自己难受。”

绿柚的声音哽咽,约莫是哭了,我眼睛看不清楚的事情,没告诉她,只是把手抽出来,拔出后边的簪子,木头做的,手感有些粗糙,更像是自己打磨的。

裴佑晟打磨的?

这念头溢出来就被我压住了,我翻涌的情绪也重新的平静下来,用力掰折了扔出去,“是啊,胜负还没定呢。”

我喃喃了几句,底牌摊开了,剩下的局势还不明朗,谁死谁活,谁说得准呢。

他在刀刃上爬滚,滚出血腥狠暴的煞气名头,我偏要在这名头上,狠狠地削上那么一刀。

因局势动荡,朝廷上更是微妙,唯独不变的就是大婚的准备,轰轰烈烈的,无一人敢发表意见。

能者称王,更何况权盛一时的摄政王,威风凛凛,杀意昂然,哪怕是逼宫,估计也会被吹捧成为情所困。

顾玟岚那一招,虽然是后宫内烂到不能再烂的招数,但是却胜在有用。

沉寂了很久的摄政王妃,终于再度借此活跃起来,能对自己狠得下心,才是真正的狠人,顾玟岚这一点从来都做的比我好。

我唯一没骗顾玟岚的就是,我的确是找到她奶妈了,藏在深山老林里,跟普通农妇一起生活,若不是机缘巧合,我翻遍皇城都不一定能找到。

可巧的也是。

在我之前,那奶妈就被派去的杀手给杀了,一家老小,一个不剩,极其惨烈。

地牢内,是三个被活捉的人,我的人才到,奶妈一家就断气了,那几个贼人,抓住的也就只有这三个。

却没想到这次来的都是死士,颇有职业道德,毅然不屈,死咬着不肯说。

哪怕我让人掰下他们下巴,却都没阻拦的住他们咬破藏在牙中的毒,七窍流血而死。

三具新鲜的尸体摆在这边,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疼。

有个狱卒屁颠颠的来献殷勤,“长公主,别脏了您的手,让小的帮忙审吧。”

我斜了他一眼,“鞭尸吗?”

第257章 愿你孤寡

凤凰诏正文第257章愿你孤寡“尸体处理了吧,找也找不出东西来。”我道。

死士身上可不会留下线索,顾玟岚也是大手笔,深居后宅内,手还能伸那么长。

“放出消息去,就说人被抓住了,在皇宫内,西边树下被掘地三尺,似乎在找什么贵重匣子。”

“这些还不够的话,那就重赏,谁找到那紫色匣子,赏赐千金。”

我在赌,赌顾玟岚心中有鬼,赌她那奶妈必定留着底牌。

不然也不会让顾玟岚顾忌多年,一直不肯下手,如今被逼急了才杀人灭口。

我更是赌,赌顾玟岚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藏在哪里。

飞鸽从窗户飞进来,落在桌子上,上边一封密信。

裴佑晟手里有精兵,我手里未必没有底牌,除了邢老爷子拼死聚集起来的私兵,我还剩下另外的底牌没用。

信鸽带着新的信封,抖擞了一下翅膀,重新飞出去。

外边的动静也是越来越大,十三硬是闯进来了,后边跟着的一直都是沉默不语的长行,

比较起来活泼外向的十三,我更担心的是长行的状态,从被接回皇宫,就愈加沉默,像是没有感情的纸片,唯独在十三胡闹的时候,眼里才会泛起柔光。

我也不敢去猜,他会成为十三的守护,还是十三会成为他的救赎?

“阿姐!”

十三扑到我怀里,几天没见,个子没长,身上倒是圆滚滚的,双手扒着我衣服,紧张兮兮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垂眼,声音放缓了问。

从那晚又惊又怒开始,毒性似乎拱上来了,眼前总像是蒙着一层东西,瞧得不真切,甚至连我怀里的肉团子,都看不太清楚。

“阿姐。”

十三不像是其他的孩子,她不怕我,只一个劲的往我身上爬,那双眼睛漆黑澄澈的像是葡萄,抱紧了我。

我抬头询问的看向长行,模糊的看到长行脸色绷紧,放在佩剑上的手,也是绷紧状态,我心下有几分不安。

“你不要走好不好,若是非要不可的话,我愿意坐上那位置,我这段时间学了帝王之道了,我学了好多好多,我以后能保护阿姐。”

十三邀功又急切的跟我说,说到最后有些惶惶。

我失笑,揉着她的脑袋,笑她孩子气,就像是当初父皇弹我脑袋一样,我屈指,弹了她一下。

可这么一弹,她仰头,带着鼻腔委屈又茫然的说:“可阿姐的哥哥出征了,阿姐真的不会骗我吗?”

一道雷,轰然劈下来。

“十三公主!”长行终于有了脾气,低声怒喝。

十三抓着我的衣襟更紧了,不解的茫茫的看着我。

“左相爷出征了?”我侧头问身边人,迟迟没人回答,只跪了一地。

我声音加重了些,再度重复,“左相爷出征了?!”

声音高了,却也有些哽咽,我仰头把眼泪逼回去,咬重了音,“什么时辰?”

“就刚刚。”绿柚终于开口。

我手里还有一个西洋玩意,那还是清晨白桓送我的,还是跟原先一样吊儿郎当的,塞给我,说是不值钱的东西,转眼间,他就出征了?

“公主!”绿柚低声呼道,却没拦住我。

我心一寸寸往下沉,听旁边人的动静,我哪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长行拔剑,挡在我前边,“左相说,等他凯旋归来的消息。”

他一字一句的给我重复,“如今局势不稳,总是需要站稳脚跟。”他一横,话说的更重了,“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让开,本宫要出去。”

我径直往外走,脚底下像是灌满了铅,眼睛睁着不敢闭上,每每闭上我都会想起血流成河的样子,我怕以后这片血海里会多了一个人。

长行拦不住我,就算是牟足了劲,可终归还是少年,不忍伤及我半分,最后无奈的避开。

城墙上,我站于高处,看到出行的车马,马蹄哒哒,毅然去往南边。

视线朦胧,许是沙子吹进我眼里,逼的更是模糊,我只看到重兵铠甲,只听到高昂的歌声,却看不到人。

歌声激昂,步步铿锵,眼泪顺着往下砸,砸到我手背上,我才恍惚的回神,胸腔的情绪无处可发泄,我手按在城墙上,仰身往下看。

“哥哥!”

那一瞬情绪倾泻,我捂着脸,指缝里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声音细碎哽咽——“保重”。

我探身出去的弧度太大,隐将跌落的时候,腰被攥住,整个人被一股力道重新带回来,熟悉的气息霸道横行,只一瞬我就猜到是谁了。

“本王出征的时候,从未见你哭过。”

裴佑晟的嗓音冰凉,单手就把我给带回来,他身上没了血腥味道,都是些苦涩的草药味。

他身体强壮哪里用的到草药呢?

除非是为了顾玟岚,我想起种种传闻,忍不住的冷嗤,打断了一切旖旎。

我后退几步,仰头把眼泪逼回去,粲然一笑,“会,怎么不会?”

“若是皇叔战死沙场,我不光会哭,更会敲锣打鼓,奏上那三天三夜。”我后槽牙切切的在磨。

“那可让你失望了。”他似乎从未觉出这种姿势的不对劲,依旧是箍住我,低头,额抵额,像极了耳鬓厮磨。

声音都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散漫,“祸害遗千年,本王只怕命硬的死不成。”

“那更好极了。”我侧头避开,可脸颊却擦着他的薄唇,分明冰冷,却像是被火辣辣的划了一道,“那我就祝皇叔与天同寿,独享这泼天富贵,终其一生都孤寡难安。”

我字字都很重,像是最恶毒的诅咒,可他却没反应。

粗粝的手指拂过我的眼睛,我心下一惊,生怕被他发现了我身上的毛病,可他的手指最后停顿在我的嘴唇上,轻笑一声。

“你觉得我会放你走?这天上地下,哪怕是孤魂野鬼,我不允,你哪里都去不成。”

“恶人凑一对,本王就跟你一起站这高位,共同孤枕难眠,共同孤寡难安。”

他低头咬住我耳垂,细细的碾磨,声音也都被碾碎了,飘荡开。

我猛然的颤栗,手下意识的去抓他,却被他扣住,往他怀里更深的带了过去,贴的更紧。

第258章 怕什么

城墙下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征,城墙上寂寥空旷的一无所有。

白桓以一己之力,压住了朝廷内纷杂的议论。

皇位空悬一天,朝廷上的人就蠢蠢欲动一天。

甚至连仅剩不多的王爷,他们也能从领地挖回来,诚心的往上推。

小王爷是宫女所生,原本没有任何竞争的优势,可如今流着皇室血的人,越来越少,才有了些优势。

我问他,“你想做皇帝吗?”

他攥着手里的杯子,怔然的看向我,慌乱道:“不不,我不想。”

眼里是慌乱是不安,甚至还有一些隐秘的野心,在隐隐流动。

我垂眼笑了笑,那天在墙头上,我也问过裴佑晟同样的问题。

他脸上没任何神情,就连随便往下边一扫都自带一股的睥睨,“不,本王不稀罕。”

这皇位,这天下,在他看来,是带着肮脏的过去,是他最厌恶的东西。

他不肯碰,也仁慈的送我整个破碎山河,将我拘于其中,郁郁不得行。

我轻笑一下,重新窝回软塌。

大约是天越来越凉了,我身子骨都变得越来越懒,有时候甚至想闭着眼,永远都不用睁开。

“害怕什么呢,皇位空悬已久,可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人,你在怕什么?”

“一朝登上高位,从此尽览群山,执管江山,你真的不想吗?”

我甚至伪装都不想,直白的问。

对面的人拘谨不安,手里拿着的茶杯,摩挲了多遍,脸上是没掩饰好的野心。

怎么会不敢呢,若是不敢怎么能从偏远的领地,急匆匆的赶回来呢。

若是不敢,怎么敢勾结大臣,开始筹谋呢。

皇宫内之前的血洗,大概他是没见过的,不然哪里还会有这样的心思。

“总会有更合适的人选。”迟疑许久的人,终于抬头,语焉不详的说:“我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带些红参给你。”

“你自幼被娇养,如今天寒了,还是需要这些滋补的。”他矜持的说。

我漠然的看着他,这些熨心话,若是放在普通百姓家,只怕当真是暖心的。

可放在这风云涌起的皇宫内,却总是不可避免的沾上几分寒凉。

我倒是真的想相信,他难得回京,真的是顾念感情,可却难以说服自己,谁回京会带着兵器,又是谁回京会暗地召集人马。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哥哥这么想,再好不过,十三公主将会当权,到时候还请哥哥多照顾。”

我说的平淡,轻轻的啜了一口茶。

可刚才还打温情牌的人,手里的杯子一下子砸到地上,震惊的看着我,“女子为帝?!”

震惊的眼里的情绪都来不及收拾,里面的野心,里面的不甘,暴露的一干二净。

我淳淳诱导,又冷冷斩断,“有何不妥?”

“有能力者居之,难道哥哥想推拥摄政王?”我句句逼问,锋锐毕现,“还是说,哥哥你想亲自当政?”

被戳破了隐蔽的心思,他跪在地上,有些惶惶,“不,不,不是这样。”

等他恍惚离开之后,我才让站在后边的十三出来。

她身上穿着的是鹅黄色的衣衫,头发被团成圆圆的髻,跟原先中规中矩的打扮不同,更多了几分民间的烟火。

“阿姐。”

她爬到我怀里来,那圆溜溜的眼睛,甚是干净,像是从未沾染过杂质的河水。

“都听到了吗,利益面前,从来没有至亲,野兽甚至能为了食物自相残杀,更何况人呢。”

“人也不过就是嘴里嚷嚷着礼义廉耻,实际只是个遮羞布的自我欺骗而已。”

怀里的人软软的,听话的窝着,那双眼睛有些懵懂,却用力的点头。

她不是最合适的帝王人选,可这却是最合适她保命的一条路。

我低头看着她,她手里还把玩着我身上赘下来的流苏,抬头甜甜的对着我笑,毫无心机。

我在想,我这般年纪的时候,父皇是怎么教导我的?

记忆混乱碰撞,一会是父皇狠心把我扔出去,让我逢迎摄政王,一会又是他满眼心疼的拉着我的手,亲自教导我帝王之道。

“阿鸾,朕的娇娇儿。”

父皇抱着我,指着桌子上那本厚厚的书,笑的温和也有些愁,“你合该是被捧在手心里的,若是有可能,朕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用得到这些。”

“我总会出嫁的,总会接触外边,说不定也能闯出一片天地。”我仰头看着他。

他眼里被阳光反射的,似乎有些细碎的光芒。

转而哈哈大笑,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摸着我的头,“阿鸾是个有主意的,定然会顺顺利利的,若是嫁人的话,那父皇就给你招个驸马。”

“让你一辈子隅而安康,你像极了你母后,只可惜朕保护不了她。”

又是一声叹息,“阿鸾啊。”

“阿姐。”十三攀着我的肩膀,把我从回忆中拉出来。

圆滚滚的眼里都有些茫然,徒劳的用小肉手擦着我的脸颊,“阿姐,你怎么哭了呢?”

我用手背擦了擦脸,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泪。

“十三,你会恨我吗?”我低头看着她。

父皇从未给我展示过世道的黑暗,给我安排的护卫都是一顶一的。

可我却走的截然相反的路,我将十三带上高位,哪怕我把我身边的暗卫都放在她身边,可依旧不安。

皇宫内的腌臜太多了,防不胜防。

“不会。”十三斩钉截铁的说,那双黑澈干净的眼里,似乎倒映着我的影子,“若不是阿姐,我早就死了。”

“长行说,阿姐若为君,必是明君,那时候肯定盛世平和,百姓安康。”

听到这话,我就想起来长行持剑站着的样子,固执的将脊梁挺直,似乎什么都压不弯那一身的骨气,明明还那么年幼,却带着不符的成熟。

“那他现在呢?”

长行从被接进宫,一直都陪伴在十三左右,今天却没见到。

十三抱紧我脖子,趴在我怀里,支支吾吾的,“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出去了吧,这个人比老太傅还顽固,就像是个石头。”

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说。

第259章 破而后立

凤凰诏正文第259章破而后立我心下涌上几分不安。

长行这孩子虽然平时不言不语的,可却一身的反骨,十三越是这样巴巴的靠在我身上,我越是察觉出来不对劲。

“绿柚,看看长行在哪里。”

绿柚应声而去,我怀里的十三动弹了几下之后,就像是个鹌鹑趴着装死。

到最后才恹恹的说:“他去打仗了,去实现自己什么破梦想去了。”

“说好的,我要是不说出去的话,他回来就给我带糖罐儿,阿姐,我可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十三说话都带着几分的鼻音,小心翼翼的掀起眼皮看着我,又迅速的耷拉下去。

绿柚回来脸色极为难看,果然如此,方才那批出宫的人中,混着的就有长行。

“能抓回来吗?”

“公主,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绿柚委婉的说。

我只得写了封简短的信,塞到信鸽的腿上,让他去找我哥哥。

有白桓,大概也会安全些。

今日不知道是个什么日子,来的消息接二连三的。

从小里说,那就是琳琅不安分,几乎把整个宫殿搅和的天翻地覆的,还不停地放出来狠话。

往大里说,那就是边北动荡,很久都不曾消停,这边的消息,似乎总是能第一时间传递过去,风雨无阻,很让人怀疑。

琳琅闹的动静更大了,大到不需要人通报,我就听到的程度。

比较起来之前的日子过的太舒服了,就来找点刺激。

我才解除了她的禁足,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惹出事端。

皇宫的一角,火光冲天,尖叫的声音都要刺破厚重的宫墙了。

琳琅趁乱想要逃走,被抓回来的时候,强行按在地上,依旧不肯屈服。

脸上灰扑扑的全是灰尘,用那异族的深眸看着我,固执倔强,带着几分不屑,“要杀要挂一句话,何必要把人巴巴的捆起来,就是为了满足见不得人的私欲?”

“放肆!”

绿柚比之前凶多了,现在一脚就能把人踹跪下了。

琳琅压根没防备,就被踹到了膝盖窝,整个人扑通跪下,脸上羞恼的情绪更重。

“你想死。”琳琅目露凶光,手往袖子里一缩,旁边的暗卫比她的动作更快,直接扭折了她的手。

手里的银针也跟着掉在了地上,她的右手软哒哒的,脱臼了,不可置信的抬头,似乎根本不能接受。

“你瞧,本宫想让你死很容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只是想要一个人的命,你觉得能难为到哪里去?”

随着我说的话,琳琅的脸色一点点的难看下去。

最后还是咬牙,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王爷早晚会识破你的阴谋,早晚会来救我的,到时候就见分晓了。”

分晓?

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抬头擦拭眼睛的时候,上边的太阳照的我眼睛疼,眼泪似乎更涌出几分。

裴佑晟的那双眼里面,从来都是清冷疏离,哪里会有真实情感。

我父皇肯定是看走了眼了,不然也不会被养在身边的狼崽子给一口吞了,甚至连遗言都来不及说几句。

“什么分晓,昨日里摄政王妃往我这边一跪,就被人急哄哄的接走了,偌大的皇宫内,没几个人约束你,他想要带走你,谁敢拦?”

我话没说太满,但是眼前这个女孩很聪明,脸色逐渐的灰白下去,依旧不死心的说:“不会的,不可能,我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不会放任我死的。”

“不可能的,当初有说过,他不会这么做的。”

来来回回的喃喃,也不知道是要说服别人,还是要说服自己。

“你手里有什么?”我问。

可她的眼里瞬间的清明,明显掩住的情绪,摇头讥讽,“这是民女的家事,跟您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我抬手,抽出来的刀剑抵在她脖子上,刀又锋又快,浑然就是威胁的样子,若是不小心落下来的来的话,脑袋和脖子就得彻底的搬家了。

这一招来的快急促,让人没反应的时间。琳琅这种脾气,甚至也都是目瞪口呆的跪在原地,找不出来任何的词语描述。

“既然不说的话,那很简单,那就一路沿着北上,把那些草寇叛臣全部都清理了,一个不留。”我起身,漠然的说。

她在我眼皮下,面色紧绷着,可是身体止不住的一颤,眼里的情绪都不自然了。、

若不是我找暗卫日夜兼程的去调查的话,还真的就被骗了,南疆的战争只是偶然,她的家乡从来不是南疆那边,如果想要引蛇出洞的话,那唯一的办法就是逼的她没后路可走。

“你若是真敢真么做了,我就死在这里,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琳琅脸色苍白,还是死咬着唇不肯说。

外边风声呼啸,已经有些阴沉了。

“长公主。”

外边的侍女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根新的鞭子来,原先的那根磨损了,新的迟迟才做出来。

我回头就看见托盘里的东西,忍不住笑了,“怎么,还想让本宫拿着这东西收拾人?收拾谁呢,摄政王吗?”

只是那么随口一说,本来举着托盘的侍女,扑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脸上的笑容才一点一点的收敛起来,有些厌倦的让人都退下。

所有兵器中,父皇教给我的不是短刃也不是长剑,而是使鞭,柔韧有力,他更希望我能做高枕无忧的公主,宁愿是骄纵跋扈,也比处处为营,整日担忧不安的好。

谁也不会想到,如今会变成这样,我腰间的鞭早就换成了趁手的短刃,夜夜放在枕头下,睡觉都难以安生。

又是数日,裴佑晟那边依旧没有人去管琳琅的消息,也没人来宫内询问,似乎这人根本就不重要。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这可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本来琳琅在这边的分量轻了不少,关押着反而是没多少的意思了,我捏不准裴佑晟到底是什么心思。

他的心思深沉诡谲,暗浪翻涌,没有人可以揣测的出来,我同样也是。

白鸽一如既往的来送信,信上不同于以往,而是有些仓促的写了个“破”,力透纸背,甚至有些字迹都划破了宣纸,将要溢出。

门被咯吱推开,我下意识的把手里的纸捏成团,屏息看向门口。

第260章 低贱自己

外边雨声淅沥,风吹的树叶都簌簌的鸣叫。

“温城破,晋阳破。”

人还未见到,先听到了声音。

混合着风声,呼啸凌厉,比以往更刺耳朵千万倍。

这本来应该举杯高呼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让我后背起了一层的寒意。

裴佑晟依旧一身黑色的衣服,风吹起他的衣摆,发出猎猎的声音,黑眸沉浓,薄唇上下张启,平静的说。

跟我料想的一样,甚至比我料想中的还要好,白桓出征,旗开得胜,一举占据了两座城池,以打败敌军的名义,顺便把城内的势力都清洗了一遍。

这城内的势力,说的直白了,就是裴佑晟的人。

我早就想过,这次大规模的行动,肯定会触动裴佑晟的,毕竟这可是在他的眼皮下公然挑衅。

这种挑衅的方法,不够高明,甚至不够谨慎,但是现在能抗衡的,也就剩下这种铤而走险的办法了。

别无他法。

我做好了被迁怒的准备,起身,却没等到他怒意的声音。

“你在开心?”他问。

“是。很开心。”我回视他,丝毫不避讳,“白家起步第一步,拿你裴家军开刀立足,我很开心。”

“若是有一天,你裴家上下全盘倾覆,只怕我会高兴到死。”我伸手夺走他要端起的杯子,“这里面是清酒,可不适合现在。”

“真有那时候,我会亲自倒在你的坟前,替你庆祝这个皆大欢喜的事情。”

被我多走了酒杯,他也不恼,只掀了下眼皮看着我,“你又在发什么疯?”

那眉眼鼻梁是真的好看,带着异族的血脉,有着立体深邃的轮廓,若不是对立的立场,我指不定会和外边那万千少女一样,沉沦在这双眼里。

“我没发疯,我只是觉得畅快极了。”本来应该极其愉悦的情绪,却掺杂了我都分辨不出来的烦躁,被狠狠地压下去。

“皇叔现在想杀了我吗?”

“如果今天不杀,那你明天后天甚至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是,我现在就很后悔。当初灭了你所有希望的话,就不会让你这么任性。”裴佑晟道。

我瞒天过海,召集私兵,调动兵符,又孤注一掷,全压在白桓那单薄的兵马上,要的不光是保全他的性命,更是拼出一条血路。

可我更清楚,如今这条血路,何尝不是他放水之后的结果,只怕在他眼里,我依旧还是跟之前一样,在胡闹,不痛不痒的。

这样的感觉更让人憋屈,似乎每一步都是走在棋盘内的,从未脱离过掌控。

我抬头看着他,他身上还带着外边的风雨味道,有些潮湿,距离近了,才更能看清楚五官。

他的眼睛可真好看,眼尾狭长上挑,多情中带着无情的冷锐,长长的睫毛似乎都是带着一层的寒冰,也像是一根根竖起来的兵刃,冷的刀枪不入。

这样的人,真的会有心吗?

“那皇叔就继续纵容我任性吧,或者杀了我,就一了百了了。”

他不接我的话茬,本来就很黑的眼里,似乎还在涌动着墨色的情绪,说不上是什么,但决计不是什么好情绪。

屋内安静一片,反倒是外边的风雨声更大。

窗户被吹的几乎快撞烂了,像是催命的符曲一样,我把窗户关上的时候,手里攥着的纸团,不着痕迹的扔下去,淹没在风雨中。

破。

什么是破。

我思索无数,得到的却也只是破釜沉舟,或者是破斧亡宗。

一好一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不清楚白桓的情况如何,是否真的那么顺利,但是眼下我必须要稳住,我挑衅他,但是定然要在底线内。

无数骄纵和任性,才换来了如今底线的边缘。

“我哥哥怎么样了?”我开口,打破这样的平静。

刚才纸团里凌乱的那个字,依旧让我心下不安。

他深黑的眸子看着我,低声笑了笑,喉咙里滚出两个字,“很好。”

“不愧是白老爷子教导出来的人,好的很,做事都是一样的不计后果。”

这话里,意思不明了,听不出来是夸还是嘲讽。

“装都不会装了,就拿这点诚意来套本王的话?”他的笑声终止,嗓音还是那么凉淡,连带的空气的温度都降下来了。

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眼尾自然上挑,勾着无数的嘲弄。

这话里沉沉落下来的意思,我很清楚,若不是皇宫二次被逼宫,只怕我还会忍气吞声的继续假意逢迎。

如今我除了白家,已经没任何的留恋了,孑然一身还怕什么。

可白桓生死未知,我仰头灿然一笑,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去解开他湿透了的衣衫,他岿然不动,像是一块巨石。

我手指不可避免的擦过他身上,他胸膛上的肌肉紧绷有力,身上没有半点的赘肉,斥满了力量。

屋内的烛光摇曳,有那么一瞬,我甚至恍惚的觉得,我跟他之间似乎从未有过隔阂,也从未有过针锋相对,真的像是普通的夫妻那样。

“那皇叔想要什么诚意?”我猝然对上他的眸子,被其中的深浓给惊了一下,眉眼弯弯,笑容重新攀起。

我鼻尖似乎有些血腥的味道,来不及仔细去辨别,手腕就被抓住。

触及他最内的衣服的时候,被制止住,他脸上方才还是面无表情,现在却隐约的浮着一层的薄怒和不虞。

上一秒还是平和,下一秒就剑拔弩张,比外边的天变得都快,无章则可循。

“你拿你自己做诚意?”他两片薄唇张合,吐出来的字,冰冷至极。

那不虞已经实质化了,我再傻也感觉的出来。

“不然呢?”我反问,火气也被活活的拱起,“这皇宫内什么还值得惦记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呵,这天下都是你的天下,这子民都是你的子民,你还要我拿出什么诚意?”

我手腕被攥的生疼。

他隐隐浮动的薄怒,似乎终于要快被激怒了,嗓音低浓的竟比外边的风声还要冷还要刺人,“堂堂长公主,学了十几年的礼规,学来的就是如何低贱自己?”

我明知道他已经怒了,却偏要继续反其道的触怒他,“是,是这样。”

我抬高下巴,丝毫不觉得羞耻,讥讽道:“若你不想要的话,多的是人想要,最后就算成了千人尝万人枕的,你不照旧还要敲锣打鼓的迎进门。”

“王府内早就有一个了,还差我一个吗?”

</br>

</br>

第261章 杀鸡儆猴

绿柚时常跟我说,适当的服软,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但是真到这时候,哪怕理智不停地叫嚣,但是感上也不肯低着个头。

他脸色黑沉的快要滴墨汁了,分分钟的似乎就能风云涌起。

“你今来不就是为了这样?不然还要怎么羞辱?”

我反问,“要是能让你开心的话,只要你说,我就做得到。”

我每句话,都能成功的让他的脸色黑几分。

这火气来的,简直莫名其妙。

“你觉得本王今晚来,就是为了这个事?”他的嗓音更沉,上的气息隐约带着战场上的凌肃和血腥,压得我心头都猛然一颤。

我皱眉没回答,在他眼里却像是默认。

“好,好,好,好得很。”

连说了三个‘好’,他眼里分毫都没沾染上一丝的笑意。

而是低头用冰冷的手指,捏起我的下巴,那手指修长白皙,却也冰凉的像是极寒之地的冰块,我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了。

“那本王是不是得好好的享用,省的辜负长公主的一番好意。”他极少会这么叫我。

我唇上蓦的一疼,手下意识的抵在他口,却被捏在一起,捏紧了,动弹不了。

这就像是惩罚报复,撕咬的很疼,一点旖旎的心思都起不来。

他松开我,眼里都是被薄怒后的冷嘲,“本王今晚可真是神经错乱,竟指望陈家血脉还有点良心。”

说完,甩袖离开。

门哐当被打开,他的影孤傲,大步离开。

风从门缝里挤进来,像是百万军队的号角,吹的心烦意乱的,唯独唇上的疼,让我倒吸一口冷气,必定是被咬破了皮。

是神经错乱,这就是真真的神经病。

若不是为了羞辱,谁没事会大半夜的来这边,难不成真的是为了告诉我这攻占城池的喜悦?

他会喜悦?那才是见了鬼!

“绿柚。”我站在门口叫。

却听到被风吹碎了的声音——

“王爷,这箱东西放在哪里?”

“扔了。”

“扔……扔了?这不是专程给长公主生辰的东西吗?”

再就是哐当的声音。

绿柚急急的过来,胆大包天的冲着挡着她的侍卫踹了一脚。

门关上,连带着外边的声音都一并关了。

“哥哥还好吗?”这种天气下,我心总是有几分不安。

绿柚:“奴婢刚才打听过了,很平安,并且顺利的攻城了,溃败了蛮子,可厉害了。”

“那他来是为了什么?”我有些疑惑,“若是想我死的话,可比让我活着简单的多,怎么就不能给我个干脆利索呢。”

绿柚眼里满是惊恐,拉着我的袖子,“公主,若是您不在了,白府呢,还有十三公主和长行少爷呢?”

她攥紧的手指在颤,惊恐的样子似乎我下一秒就会闭眼去了。

“怕什么。”我打开窗户,看向外边,黑漆漆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只剩下风声雨声了,没了刚才交谈的声音了。

我千算万算的,竟然没算准,他是为了生辰来的。

绿柚小心翼翼的说:“听说摄政王赶回来,似乎就是为了送您一箱东西,但是刚才似乎不是很愉快。”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我心下更是茫然。

比较起来钝刀子割,我更喜欢干脆直接的,将我bi)到这绝境,却不肯要我命,保我周全,却不肯给我自由。

难道纯粹是因为?

他我?

我自己都忍不住的嗤笑,简直天方夜谭,石头的心都能被捂暖的话,我何须要落到这地步。

“算了,扔了就扔了,给哥哥回个信吧,可以回来了。”

绿柚不解,“不乘胜追击吗?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不多久,人人都会知道,这从来只会吃喝玩乐的长公主,这渐式微的白府,终于踩着裴家这块石头,一步步的崛起。

可荣誉的背后是什么?

风吹的我没了半点睡意,我眸光清冷的看向外边,喃喃道:“如果这次的胜利,都是一场布好的局的话,那真是太可怕了。”

胜利来的容易,才会显得更加的诡谲。

这消息传遍之后,白府重新以战功显赫的名头,出现在众人眼中。

可所有人都只知道,白桓亲自带兵,击溃敌军,却鲜少有人知道,击溃的不仅是敌军,还一并bi)退了裴佑晟的人,这是对裴佑晟发出战争号角的第一步。

战乱年头,年轻的左相爷破釜沉舟,背赫赫战功,自然会一定程度站稳脚跟,联姻的人可开始蠢蠢动。

那些大臣仗着自己的地位,开始不遗余力的游说,又开始万般阻挠十三上位。

原本的争执,在十三被下毒之后,戛然而止。

十三的吃食一直都是有人负责的,可偏偏在秋猎的时候出现了问题。

我若想所有事尘埃落定,得到片刻安宁的话,秋猎上必定不能露出任何的软肋。

这次来的不光是大臣,有几个大臣的嫡女,也跟着一并来了。

裴佑晟也在,但是明显的比之前要疏离冷淡的多,浑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宛若才从地狱出来的阎王爷,煞气满满。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我跟他的关系,这次才是真的达到了势如水火的地步。

那箱子东西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就被扔掉了,可瞧见他那天的震怒是多么严重。

场地内,蠢蠢动的人,不在少数,无数双眼睛都盯在这边了。

“此次长公主定能猎到白虎,也好让臣等开开眼界。”

从来都是跟我对着干的大臣,跪在地上这么说。

听着像是逢迎的话,可这话就像是裹着蜂蜜的刀子,下一秒就能把我捅穿了。

没了父皇的威压,这些人真当我是纸糊了,可以随便的揉捏。

我骑在马上,垂眼冷笑,所有人的表,尽收眼底。

人人都知道我擅长鞭,不擅长弓箭,可他偏偏要奉承我到一定高度,然后跌下脸面来,好一招捧杀,这么浅显直白的招数,也敢用在我上。

仗着白桓不在,就觉得没了白家支撑的长公主,是个纸糊的老虎,合该给他们点记,才省的他们分不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我穿了一利索的男装,头发被高高束起,勒紧缰绳,马蹄扬起,长叫嘶鸣,几度那马蹄子差点落在那大臣上。

看着他脸色逐渐灰白的样子,我才慢悠悠的说:“既然季大人对本宫这么有信心,不如季大人先帮本宫试试箭吧。”

我让人找了一个巴掌大的小苹果,挂绳悬在脖子上,他双腿开始发抖,一直往后看,满脸绝望,看的是裴佑晟的方向。

第262章 教训

场内低呼一片,众人脸色各异,估计是都觉得我疯了。

“荒唐,荒唐!”

下边有古板的大臣,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我持弓箭站在那里,季大人已经站不稳了,双腿明显的打颤,脸色灰白,一脸的生无可恋。

“长公主,臣觉得不妥。”

季大人开口,体还没看出来多么的哆嗦,但是挂在脖子上的苹果,却是颤的厉害,晃晃悠悠的。

“有什么不妥?难不成本宫还会一箭刺穿你?”我反问:“堂堂七尺男儿,会害怕到这个程度?”

我冷笑了一声,“季大人也不过如此,将军麾下的英勇作战,都只是个幌子?还是说季家本就是个挂靠在功勋下,实则半点本事没有?”

讥讽的直白,季大人脸色更是苍白。

季家不算大,顶多就算是老虎上的跳蚤,可时间久了,却也有种自己是一山之王的幻觉。

原本我要整治清理的人中,季家还排不上名,但是如今撞到枪口上了,杀鸡儆猴未免不行。

“不,不是,臣没有这么想。”季大人平时趾高气扬的,如今却是蔫巴巴的。

“那季大人最好是站稳了,不然弓箭不长眼,若是不小心刺歪了的话,那可就真的可惜了。”我善意提醒。

如今白桓在路上还未回来,就有些蠢蠢动的,想要把苗子扼杀在摇篮里,不让他有所成长,我若是不一力压下的话,这天下易不易主,都没多少差别了。

弓拉满,箭蓄势待发,我松手,凌厉刺破了空气,带着呼啸的声音,戛然而止。

从未有过的静寂,本来站在的季大人,软软的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很大,就像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小太监赶忙跑过去,才看清楚了,人没事,只是被活活的吓昏过去了,体还在微微的抽搐。

“长公主,中了,中了!”

小太监的声音尖细兴奋,举起手里的苹果,上边的箭直没入里面,苹果的另一面,也不过就露出一点的箭头。

满中红心。

场内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但是始终没有刚才那么的激烈高昂了。

唏嘘声音不断,原本不停针对我无德无才的大臣,也都闭嘴不肯说话了,倒是换来了难得的和平。

我手腕微微颤抖,后背上已经有些汗水了,方才那一下,我甚至都难以掌控,自己箭的本事能多少,贸然的就开始了。

若是稍微偏差的话,背上一个滥杀大臣的名声,那可就再糟糕不过了。

边有恭维的,我只是唇角微弯,心思却不在这边,一抬眼就看到对面坐着的裴佑晟。

穿着一暗紫色的袍子,长发束起,手指修长白皙,那双惯会杀人的手,却格外的好看,骨节分明。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侧头看来,脸颊冰冷的锋锐。

“还有谁想要试试?”

周围人静寂无声,趴在地上的季大人是真的被吓到了,额头上的汗水也在不停地往下淌。

被扶着起来,双腿双手打颤的况下,还不忘记愤愤的说:“长公主这是想要要了老臣的命啊。”

只是气焰被压住了,但是不服气的还是不服气,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亡国之君的那种愤愤的感觉。

“比赛是公平的,那季大人也可以在本宫上如此。”

我满是诚意的把手里的弓箭给他,可是他的眼神一下子愣住了,似乎比刚才还要生气。

“臣不敢,臣不敢!”

“犯上的事,老臣可不敢做。”

季大人被气的狠了,甩开扶着他的人,自己踉跄的往下走,似乎受到了奇耻大辱。

狩猎的过程是枯燥的,唯一不枯燥的就是这一堆莺莺燕燕的,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除了刚才那不算愉悦的插曲,剩下的倒是没那么让人心烦。

狩猎一开始,那些大臣就意气风发的骑上马,带着弓箭去狩猎了,裴佑晟不堪其扰,黑着一张脸,也跃上马背,消失在丛林里。

剩下的那些端着葡萄端着桃子的大臣之女,都惋惜的砸吧砸吧嘴,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发呆。

“裴佑晟很好看吗?”我问。

我这一问,吓得绿柚手里的东西都没端住,赶忙拿了个糕点,堵住我的嘴,“公主谨言慎行。”

带着偏见看了他那么多年,朝夕相处的,我对这张脸都免疫了,每每看到路边扔花扔手帕的,都会有同样的疑问。

绿柚斟酌了一下,“长得还算是丰神俊逸,俊美无俦。”

说这话的时候,绿柚一直都是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我的脸色,才中肯的给出这两个词。

我早就发现绿柚小心翼翼斟酌的样子,只是惊诧连绿柚都能给出这么高的评论来。

不过想想也是如此,百姓拥护,就差万人朝拜了,也算的上是厉害。

“那我就不算亏了,至少嫁给了人人都想嫁的人,还能是个平妻。”我说:“这么想来,这还是我第二次嫁给他,上次也是我。”

我本意只是调动一下氛围,可没想到,这样调侃的话,分毫没起到用处,反而让绿柚更是愁眉苦脸的,好像下一秒眼里就能拧出泪水来。

“公主别怕。”

绿柚只是说了这四个字,就避开话题了,只是那愁云一直缠在眉间。

人人都歆羡的这桩婚事,似乎落到我上来,就不是那么和谐了。

我正思考要不要一起去狩猎,指不定会有一只傻兔子撞到树桩上等着我的时候,有个面生的婢女过来,毕恭毕敬的低声说:“长公主,我家夫人有请。”

一听这话,我手里拿着的桃花酒也不喝了,只是好笑的看着她,不咸不淡的说:“哪家的夫人,好大的排场,还需要本宫亲自过去。”

那侍女的眼神飘忽不定,我顺着视线看过去的时候,隐约的看到一个轿子,大概也知道是谁了。

那做出来这么荒诞事的,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敢了。

“我家夫人说有重要事。”那侍女声音的底气没刚才那么足了。

“那本宫看看,若是本宫坐在这边不动的话,你家夫人会不会怪罪下来。”

第263章 谢的太早了

僵持许久,那侍女才回去复命。

不多时候,才走过来一个人,微微的欠身,在外边,她的礼数可是全的很,八面玲珑,面面俱到。

“长公主。”

顾玟岚带着面纱,鼻子以下都在面纱下隐隐欲现。

这样的场合下,我才记起来,哦,是可以带着家眷来的。

只是因为我向来不喜欢跟人聊些有的没的,时间久了,那些世家当家主母也不是很喜欢凑到我这边来找不自在。

“皇嫂可不必多礼,这不是折煞本宫吗。”

我轻飘飘的说,只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就收回视线。

身边人多的是提醒我,要远离她提防她的,我始终不理解为什么,饶是她的心思比别人多,可也总是作茧自缚,伤不得我半分。

可今日一见,却明白了为什么了。

顾玟岚大婚被顶替的事情,根本没有人知道,在这些人的眼里,她依旧是幸运到不能再幸运的人。

还是那惊才绝艳,艳满京华的顾家嫡女,一路顺风顺水,几乎在嫁到摄政王府的时候达到了最高峰。

也多的是人乐于巴结她,几乎在顾玟岚出来的时候,那些人的视线就聚集过来了,带着隐隐压着的热烈。

饶是我刻意的讥讽,她脸上依然不见多少的情绪,只是声音依旧的清浅。

在外人看来她诸多礼数,分毫不落差池,可压着的声音里,却听不出来任何的尊卑恭敬,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长公主,先皇大丧的时候,远在南华的太妃不知情,如今太妃要回来了,还带着本该排名第四的皇子。”

她声音轻飘飘的,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名不经传的太妃,还冒出来一个恰好年纪的皇子,不是夺嫡是什么?

皇位空悬,早就惹得很多人蠢蠢欲动,可没想到,还真有敢继续冒出来的。

“哦。”

对于这个消息,我不甚在意。

皇室内,从未有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说如今冒出来三四个流落民间的遗腹子,我都相信。

对于我这个反应,顾玟岚显然有些意外,那微微上挑的柳叶眉,轻轻的皱着,似乎不解,“太妃正在回京途中,你会不在意?”

周围有些小声的唏嘘,大概是有些不满。

因为从他们的角度看来,顾玟岚一直微微的欠身,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而我却眉峰淡挑,多般为难。

那些唏嘘的声音大了点,我竖竖耳朵都能听到其中的话,无非就是——

“长公主为什么会为难摄政王妃?”

“可别提这一茬了,什么摄政王妃,等着过段时间,这位不也是摄政王妃呢,能给好脸色就怪了。”

“那她还真可怜,顾家如今被打压,当初多么骄傲多么好的婚事,没想到会被长公主横插一脚……”

“嘘!”

那些议论的人,忌惮的看向我这边,似乎我这边才是真正的洪水猛兽。

偏偏顾玟岚一直微微的低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来,的确是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哪里来的太妃?这太妃的名头还能是大风吹来的,任何的阿猫阿狗的,现在也敢出来蹦跶了?”我反问。

顾玟岚的表情依旧,还是低头轻声缓和的说道:“可不敢承认不承认,他身体里流着的就是先皇的血,并且年纪也差不多,可以担任起来这一国之责。”

柔和的声音下,却带着的是野心泛滥,其心可诛。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如今我准备推十三上去的时候出来,不是夺嫡是什么?

十三上位本来就是很难的事情,我早早的就布置好了,可没想到顾家动手会那么快,在我眼皮下弄出来这样的事情,我竟然是一分都不知道。

这一盘局,顾玟岚下的可真是缜密仔细。

“很简单,本宫不承认,那就不是真的,只要是冒充皇子皇孙的。”我顿了顿,抬头看着她,“一律斩杀。”

我拿起来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弓箭,在手里掂量了几下,瞄准试验的时候,在顾玟岚的角度上停顿了几分。

大概是方才的事情过于深入人心了,倒吸冷气的声音很大,顾玟岚的脸色也是很显然的变了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你是想射杀我?”

“狩猎而已,皇嫂怕什么?”

“最近混进来不少南疆的死士,的确是该注意点,听说南疆那边,会有些标志在后背上,也不知道像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好看。”

我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顾玟岚,她的脸色顿变,下意识的侧了侧身。

我见此笑了,“怕什么,摄政王妃从崭露头角开始,就一路高升,从来都是大家闺秀的人,怎么会招惹上那些脏东西呢,我还不会无聊的去查你。”

“只是南疆的人的确可恶,把你身边的教养嬷嬷都害死了,好在我的人去的及时,嬷嬷从门口的树下扒出来的东西,今天我便要打开去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证据。”

“能够让高门小姐身边的教养嬷嬷都有恃无恐的东西,肯定是有用处的。”

盒子掂了一下,大概也就只是个首饰盒的样子,是黄梨木的,每个细节都做的完美,甚至连镂空的样子都格外好看。

可就这么好看的盒子,却让顾玟岚成功的变了脸色,眼里都是忌惮很不安。

风吹起来了点面纱,面纱下的她也没多少的削瘦,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脸上有了些肉,看着格外的红润。

“那就多谢长公主……”

“你谢早了,本宫也没打算给你,这东西还不知道有没有威胁国泰民安的东西,定然是要查清楚之后再交还回去。”

我打断她的话,让绿柚重新收回去,看着顾玟岚的脸都变得黑了,心情才好了几分。

在顾玟岚极其难看的脸色下,我拿着弓箭,也跟着进入丛林。

这边的丛林是早早就围起来的,没多少危险,里面大半部分的‘野兽’,还都是提前放进去的,温顺的兔子占据多数。

让我吃惊的是,顾玟岚竟然也紧跟其后,我本以为她是不想露面的,可谁知道她一反常态的跟着我。

我在丛林中左拐右拐的,才终于甩开了她。

</br>

</br>

第264章 即将大战

我都不知道拐到哪边去了,从未来过这边,地形比较陌生。

但是这边是是真正的清净,似乎把所有的喧嚣全部的隔绝在外边。

背着的箭被用的差不多了,真正猎到的东西却没几个。

隐约的听到有人在交谈,声音刻意的压得很低,哪怕屏住呼吸,都听的不是很清楚。

并且很耳熟。

“再不动手的话,等着他旗开得胜回来,必定会在朝内分走一定的势头,与您作对啊!”

“您慎重啊,可不能为了儿女情长浪费了这次的好机会。”

这些话听的我很懵,也不知道误闯进来的人还是这不速之客,也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没听墙角的爱好,准备走的时候,却听到一个熟悉的词,耳朵都跟着颤了颤。

“王爷,若是一举成功的话,普天之下的女人,您喜欢什么类型,就有什么样子的类型,何必要蛰伏隐忍呢,军马粮草早早就筹备好了,您是后悔了吗?”

我隐约的猜测到了这是谁在交谈。

那声音越来越亢奋,似乎恨不得自己替了裴佑晟,踏平这京内,拥利新皇。

只要是能够成功的话,则就是跟对了明主,只是一个晚上的功夫,就能彻底的一步登上云霄。

每句话都在逼着他决定,但是我却没听到裴佑晟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被逼急了还是准备加把火力,那人直接一剂猛药下去——“相爷回来的时候,被山贼越货屠杀……”

耳边像是轰的一下子炸开了,所有的声音似乎都被隔绝在外。

“王爷,这是天命所归啊!臣等愿永生永世追随!”

慷慨激昂,让人听的心血澎湃。

可却迟迟没下文。

“王爷?”声音迟疑了许多,却带着不死心的试探。

我就靠在树干后边,离着他们不算是远,脑子里回放的全都是刚才的话——

左相爷被劫匪包围,恐有不测。

手颤的厉害,一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东西,发出了声音。

那边警觉的厉喝:“谁?”

紧跟着就是一支锋锐的箭羽直刺而来,插在我紧贴着的树干上,尖锐已经没进去了,可见其中力道。

我生怕引起质疑,咬紧牙关把情绪逼回去,伸手掏出刚才猎到的还活着的兔子,扔出去。

兔子逃出生天,窜的更快,踏着草丛,发出更加清晰的窸窣声,刺破空气又是一支箭,狠刺兔子身体,刺了个透心凉。

那边交谈的声音重新开始,但是我没兴趣听下去了,踮脚一点点的离开,比任何时候都更要缜密小心。

“怎么回事,怎么哭了?”

绿柚从另外一边来,本来提着一只野鸡,洋溢着兴奋,在看到我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急忙迎过来。

她说完,我才下意识的用手背擦擦,果然脸颊都是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淌下来了。

“精兵还剩多少,现在能闹出点乱子,让我瞒天过海出去吗?”我问。

白桓生死未知,我哪里还有心情在这边。

绿柚紧皱眉头,“精兵还剩下一两千,但是出去很困难,外边都是摄政王的人,就算是硬闯,都没三成把握。”

大概是我之前的金蝉脱壳引起他的警觉,这几次的防备越来越严密,别说是人了,就连一只小飞虫都飞不出去。

人人都夸摄政王有胆有谋,精忠报国,就连这种私自调动私兵的行为,都被理解成保护大家的安全,黑白颠倒,不可理喻!

“全部调转兵力。”

绿柚惊愕,却没表示质疑,飞鸽带着信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可压在我心上的石头却没一点好转。

若是我听来的是真的,那白桓是真的被围攻了,半点差池的风险,我都不敢冒了。

“盒子给我,做一笔买卖。”顾玟岚不长眼的过来,面纱摘下来了,单枪直入的说:“我知道你身上的蛊不会完全的除根,我有办法,交换怎么样?”

她越是这样忌惮,我越是确定了她贴身嬷嬷的手上肯定是有把柄的,只可惜人都没了,我想问也问不出来了。

“不换。”我说。

顾玟岚大概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皱了皱眉,“蛊不除干净,可是会反噬,你就一丁点不担心?”

她靠的我很近,近到她身上的香味都闻起来更加的浓烈。

我下意识的有些排斥这种香味,微微屏住呼吸,却也不可避免的吸进去了些。

这香味像是临时放上的,存留的时间很短,只是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她身上那种刺鼻的香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更加诡异的笑容。

“不换没关系,既然长公主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那么多加点事情也应该不在话下。”她眼眸闪了闪,说。

“光天化日,你是真怕追究不到你的责任。”我冷笑,可是她情绪却没变化,只是嘴唇更加的苍白。

只那么一瞬间的功夫,生命力像是迅速的流失,整个人看起来都是纤细的摇摇欲坠,却还仰头对着我笑,轻声说。

“不,我送你这份礼,这是因,你永远都不知道诱起来这个因的会是什么,发作起来就像是我这样。”

“只可惜,我这样有人保护,但是你发作起来,别人只会觉得你自作自受,真可怜。”

她的声音更加的虚弱,捂着腹部,缓缓的下滑眼睛却看着我后边。

在她虚弱的就要被吹走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她的意思,这女人向来如此,狠下心来的时候,甚至连自己都能算进去。

“怎么会突然发作?”

刚才还在密谈的人,大步过来,嗓音都是低沉冰冷,大手一揽,把顾玟岚整个身体给捞住了。

“不知道。”顾玟岚似乎攀着他试图抬头,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是闻到一个很香的东西,就这样了。”

“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身上的香味!”绿柚怒声说。

“闭嘴。”我回头看了绿柚一眼,但是语气里没任何苛责的音调,“不该插话的时候**话。”

绿柚不甘的抬头,对上我视线之后,才委屈巴巴的低头。

第265章 争斗

凤凰诏正文第265章争斗裴佑晟所在之地,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带起所有的关注和视线。

这仅仅是一会儿的功夫,就不少人的视线看过来了,都是打量和好奇。

在他们眼里,我这个将要的亡国公主,和正值风头的摄政王根本无法比拟。

“那向来公正的皇叔,这次想怎么做,让本宫道歉吗?”我看向他,手捏紧了,喉咙里是差点就溢出的质问。

白桓怎么样了,我哥哥怎么样了!

“可是我不是我又能怎么样,我若是真想要了她的性命,皇叔难道还能一命抵一命?”我接连问。

他的阴云已经沉积到眉头了,警告的低声道:“长安。”

我毫无征兆的眼泪掉下来了,“就算不是我,其实皇叔心里已经是认定是我了,不是吗?”

“可皇叔忘记了,若真的是我的话,我从来不会这么委婉,我会——”我拿起旁边的茶,对准了顾玟岚的脸泼上去,“瞧,我会直接给她落个难看。”

“皇叔你不是说过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顾玟岚显然震惊了,她头发上额头上都沾着茶叶,整个人狼狈且愤恨。

向来都是以知理得体出名的顾玟岚,可算是狼狈一回了。

大快人心。

我等不及他的反应,直接跃上绿柚准备好的马,扬鞭而去。

风猎猎的刮过我的脸,那软弱没用的眼泪才收回来,当初顾玟岚对我说过的一句话不错——女人的眼泪从来不是软弱的代表,而是另一种武器和伪装。

这话,我如数还给她了。

后边过了片刻,才有兵戈吵闹的声音,我勒紧了缰绳,加速往外去。

兵马都已经调动,眼看着就是一场混战。

在出城的时候,绪景阳拦着我,他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衣服,一袭白衫,干净利索,面色平静缓和,不像是最开始为官时候的锋锐和戾气。

“阿鸾。”他叫我。

许久未曾听过的闺名,猝不及防,我勒住缰绳,“你要拦我?”

后边兵马反应过来,很快就会追上来,若是走不了,就真的走不了了。

“不是。”绪景阳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一晃我似乎看到他眸眼的温和,“上次我放行过你一次,这次也会,下次同样。”

“阿鸾,我欠你一条命。”

“开门。”他高声道。

城门缓缓打开。

我疑惑的看着他,可他却不回答,阳光下,我好像看到他眼里反射的光芒,带着几分的愧疚。

愧疚?对我愧疚?

“去吧,阿鸾,人做错事不值得原谅,从今往后……”

后边的话听不清了,我耳边灌满的都是风。

兵马暴动,我旗下精兵全部调转兵力,整整三天三夜,都听不到别的声音,全都是厮杀,我骑马置身战场,与冷风作伴,与丛林同眠。

第三天的清晨,山头,破!

我找到白桓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脏烂的不像话,自诩风流的白衣,都是黑一块白一块的,可他却依旧坐在石头上。

平静的像是和尚在念经打禅。

“哥哥。”

我很少叫他哥哥,可现在叫的却颤抖,他的人马当初走的时候浩浩荡荡,如今回来,却只剩零星几个,顽固抗衡。

“哥哥,我来晚了。”我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一步一滴眼泪,簌簌的砸满了整张脸。

这哪里是山贼,这分明就是筹备好的,以训练好的精兵顶替山贼,实则是谋杀!

他的手支着额头,一动不动,石头下是鲜血蔓延,蜿蜒成河。

我已经不敢过去了,眼泪疯狂的往外冒,腿竟然在颤抖。

剩下的‘哥哥’也叫不出声来了。

我见识过无数的生死离别,甚至亲手送走了我弟弟陈启择,来晚了吗?还是来晚了吗?

“嗯?”

许久,一声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白桓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缓缓的睁开,眼角是被划伤的血红痕迹,看着妖艳的更像是一朵桃花。

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噗嗤笑了,“哭什么,怕我死了吗?”

心脏扑通坠地,一刹那,耳边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了。

整个山头尸体遍横,数不清死了多少人,不分日夜的厮杀,麻木的像是在收割。

我双手都沾满了鲜血,死在我手下的人数不胜数,第一次杀人是害怕,久而久之的成了麻木,像是单纯的收割青菜。

“走,回家了!”我故意怒声怒气的说,习惯性的伸手拍他一下。

他的眉头却拧起,微微弯腰,对着我笑:“怎么办?好像回不去了呢。”

眉头拧成结,似乎有些为难,却还有心情打趣,“你说堂堂左相爷若是瘸了,那天底下的怀春少女不得哭死吗。”

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可却想不出来是哪里,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白衫下,裤腿空荡荡的。

“谁干的?”我喉咙快说不出来话了,每说一句话,就像是刀子在喉咙里滚过,带起无数的血腥。

白桓依旧是原先风流倜傥的样子,摸不到扇子,就拿起一根树枝,拍拍我头,平静道:“死了,我亲手杀的。”

“有奸细,只是一直没发现,隐忍到现在才反水。”

他说的轻巧,可每个字在我听来都心惊胆战的,我不敢想象,若是再晚一点,再晚一点的话,是不是真的让那帮贼人得逞了。

“哥哥,我会杀了他的。”我抬头,但是却被狠狠地敲了一下脑门。

“以卵击石,走走走,回家再说,家里老头子看到了,指不定会吓晕了。”他打断我的话,毫不在意的挥挥手。

我回头看了眼这山头,红霞映照,乌鸦不停地飞起又落下,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外边有精兵镇着,前来迎接的却是裴佑晟。

他站在夕阳下,金光遍满了他周身,俊朗沉凉的不像话,有些不真实感。

也怨不得曾经有路过的和尚,说他前途不可量,直上可破天。

这一刻,我才真正的开始怨恨他,抛弃了前十几年朝夕相处的记忆,如今的他只是对立的敌人,是差点灭我满门的人,是一挥手就能变天的逆臣贼子。

第266章 四皇子

我看着站在外边的人,连笑容都扯不出来。

耳边依旧是我哥哥白桓说的话——放心吧,长行那孩子给你完整的带回来了,为了提防危险,让他从另一路回去的,应该顺利回京了。

酸涩一阵跟着一阵,我仰头看着他,满鲜血,粘稠的站在我上。

哪怕看不到自己的脸,也知道上边定然沾满了鲜血,我手里的刀没放下,持刀看着他,僵持对立。

我上的恨意和杀气丝毫没掩盖,甚至连他边的人都警觉的要挡在他前边。

裴佑晟的嗓音却依旧冰凉,不容置喙,“退下。”

“王爷?!”他的随从不安且质疑。

“退下。”

他的眉头微皱,声音比刚才还重。

几个人不甘心的退在他后边,腰间的佩剑没拔出来,可是手臂却是绷紧的,随时都会抽刀。

“走,回家。”裴佑晟伸手。

回家?

这简直就像是个笑话,我也的确是笑了,我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好啊,回家吧。”

风澜波起后,紧跟而来的就是平静下的暗流涌动。

白桓的事,不需要多说,很快就传遍了。

原本应该带着功勋和战绩,显赫归来的,却被中间屠了个血本无归。

裴佑晟大义灭亲,自断手臂,那些试图作乱的,都被斩首了。

更是坐实了他无心皇位的名头,百姓拥护,万民朝拜,我竟没发现,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大赢家。

我坐在轻缦后,纱布被风带起边角,下边歌舞升平,都是当初陈启择的人。

戏台子重新搭建起来,我整没事就呆在这边,对着下边的闹发呆。

“阿姐。”

我正在托着下颌思考的时候,十三兴奋的掀开帘子跑进来,声音高昂的甚至都掩住了下边的动静。

“阿姐,你猜我带着谁来了?”

十三最近一直学规矩,绷着脸的时候的确是有模有样的,可今天却又像是撒欢的野马,满脸兴奋掩不住。

我抬抬手,下边本来舞动腰肢的人,就自觉的都退下了。

果然,后边跟着进来了个人,脸上上都是健康的黝黑,羞赧不自在的冲着我笑,露出的牙齿很白。

走近了我才看清楚他的样子,比原先成熟了,五官都长开了,不像是最开始进宫时候警惕沉默的模样了。

“长行?”我不确定的说。

短短几个月,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十三挽着我的胳膊,高兴的叽叽喳喳的,“是啊是啊,阿姐也没认出来吧,就是他,我差点都没认出来,还以为他是被人抓去做苦工了。”

然后又嫌弃的撇嘴,“黑的跟炭一样,看看谁家的姑娘愿意跟。”

“是我。”长行往前走了几步,以最高礼节跪拜我。

黝黑的脸上看不出来绪,可是依旧能感觉的出来他的激动。

而后他有些疑惑的抬头,“长公主,您的眼睛怎么了?”

从上次那无休无止的大战开始,体内的毒素就像是加速蔓延了,如今稍微远点的东西都瞧不见了,连跟我朝夕相处的十三都没发现,没想到他这么敏锐。

“没事,可能是没休息好。”

我刻意绕开话题,“军营内如何,偷着跑出去,合该领罚。”

长行脸上的笑容逐渐暗淡,“我听人说了,左相的事,若是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同意兵分两路走。”

“若是有人想作乱的话,兵合一路,也是这样的结果,不是你的问题。”

我一直思考的却是别的问题,十三定于三后举行登基大典,可明那所谓的成年皇子,就会抵京。

时间卡的这么巧,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十三在旁边依旧兴奋的说话,像是百灵鸟一样,她的格本就不适合在这枯燥的皇位上,只是若不如此,谁能保她的命。

这世道,破落的公主,只是被欺负的命,弱强食从来都是如此。

“先生教你多,教的就是这些?”我瞥了一眼十三,十三立马坐正了。

端端正正的坐直了,可是那双眼睛却还是滴流滴流的转,总是不自觉的落在长行的上,带着嫌弃,却也带着烈。

若不是我现在僵着她,只怕她早就拉着长行窜出去了。

“阿姐,先生说圣人也有七六也,应置世俗,品人世百态,尝万千滋味。”十三扫了我一眼,继续坐直了,一本正经的在跟我胡说八道。

她的眼神总是飘到长行那边,我忍不住点了点她的头。

“行了,去太后那边吧,好让她也安心。”

十三得到了令,迅速的从椅子上弹起来,俏的像是百灵鸟,拉着长行往外跑。

站在我肩膀上的飞鸽,在我系上信的时候,展翅从窗户飞出去。

信上只写了一个字——退!

精兵退,退居千里,才能卷土重来。

锋芒避,不露锋芒,才能在他最不在意的时候一招致命。

“公主,太后那边送来的。”是几碟小吃,也不知道这天从哪里弄来的桂花,整个糕点都弥漫着桂花的香味。

绿柚看了一眼我放在桌子上的纸,微微蹙眉,“为何不一起退?”

我留下一枚兵符,代表的自然是一队精兵。

这还是跟白桓一起出征的精兵,大战之后兵力大减,可也是数量不少的兵马。

“有细,只怕不是一个,长行的后背受伤了,没注意吗?”

刚才长行跪下的时候,明显的迟缓,我听闻他那一支兵马也有动乱,虽然短时间内被压住了,但是肯定也是惊险的。

裴佑晟的人可真是像他,心狠手辣,斩草除根,想要把这两队兵马一起歼灭了。

“皇叔生辰不是要到了吗,送他一份大礼。”我说。

外边有人来报,四皇子已经进京了。

原本几十天的程,硬生生的被他赶成了十几天,可真是耐不住子。

“现在去哪里了?”

来汇报的人不敢抬头,颤颤巍巍的,迟疑了片刻才说:“到摄政王府了。”

这话听来,我都要气笑了,皇子进京第一件事,竟然是先去摄政王府拜见,这算是哪门子的礼仪。

我搜肠刮肚的也想不起来,这个所谓的四皇子,我这个四哥哥,到底是什么样子。

没有丁点的印象,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带着他母妃去封地。

第267章 逼问

凤凰诏正文第267章逼问我迟了数日才去了外祖父那边。

一场大战,孤勇前行,让我身上都多了不少的伤口,所幸**伤不多,只是多被老御医骂了几顿而已。

白桓带伤战胜归来,被围堵暗杀却被说成了战场上杀敌人所致,极巧妙的撇开了裴佑晟的关系。

这一下子,白桓可算是一战出名,赫赫威名让拜访的人更多了。

可白府却依旧紧闭大门,不见客不拉拢。

我见到外祖父的时候,有些茫然,手足无措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似乎一夜之间,他的头发白的那么彻底,拄着拐杖的手甚至在颤抖,正站在树下抬头望着那树上的果子发呆。

我声音颤抖了好几下,才叫出声。

“哥哥,他怎么样了?”我涩声问。

这一次的大战,让他损失太多了,以断腿获得的名誉,是血淋淋的。

饶是我见惯了生死离别和杀戮,饶是我习惯逼着自己在高位威严命令,可如今,也只是惶惶不知所措。

外祖父看向我,“好多了,还在睡觉,等睡醒了就好了。”

而后笑了笑,伸手像是小时候那样摸摸我的头,说:“辛苦你了,你这个年纪,也合该是被宠着的孩子。”

简单的几个字,让我委屈混着不安一起涌上,眼泪抑不住的往外流。

我蹲**,捂着脸,像是小时候无数次耍赖那样,嚎啕大哭起来,可声音却被紧捂着的手给压得细细碎碎的。

这几年下来,是我噩梦的来源,漫长的像是过了几十年那么久。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的结束。

“退出吧。”外祖父又说,“白家会归隐,在之前我会想办法给你换个身份。”

这样的话之前我听过,白家也的确是试图归隐过一次。

可换来的结果是什么?

依旧是被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被安**来的棋子依旧是试图毁了白家。

对于他们来说,白家归不归隐都没任何的意义,只要白家里还活着一个人,这就是威胁。

我弯眉眼笑了笑,却没说话。

树下,小胖子坐在那边,沉默的不肯说话、

我问了才知道,他母亲被偷着处死了,不知道谁告诉了他这个消息,以至于一滴眼泪没掉,却沉默到现在。

“看起来也不是那么伤心,这孩子真是冷血。”

“是啊,如果不是顾念血缘的话,估计他现在也得落到这个下场,谁知道是不是那位的孩子。”

有几个侍女偷着议论,嘴角带着的嘲讽,全都是对准了小胖子的。

可是小胖子却不言不语的,似乎与世隔绝了,依旧坐在那边安安静静的,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头。

“主子也是你们能妄议的?”我厉声道。

刚才还讥讽嘲笑的人,脸色霎时苍白,跪下来不停求饶。

“长**饶命,是奴婢多嘴,是奴婢嘴贱。”

哪怕是不停地扇自己的嘴巴,我也没任何的波动。

“**。”我淡声道,**擦着汗跑来,地上的侍女自觉已是无可挽回,跪着爬到我身边,想要拉我的衣角。

我避开她们,径直走到树干那边,如今白府事情不少,最需要的就是稳定人心,规矩势必要重新的立一下了。

哪怕我停在树干前边,小胖子也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又重新的盯着树干发呆。

脸颊比原来瘦多了,整个身材看起来都是苗条了许多。

我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却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我母亲是犯了滔天大罪吗?”

“不是,只是犯了点错误。”

“他们都说她是万恶不赦的坏人,奸细,是她害的家里鸡飞狗跳不安宁的。”

我手掌下,他正在微微的发颤,眼圈都开始通红了。

哪里还有半点原先张扬跋扈的小霸王样子,到这个时候,还在固执的坚持不肯哭,咬紧牙关眼睛通红也不肯哭。

我轻轻环住他,低声说:“不是,知错能改的都可以被原谅。难过的话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怀里颤抖的更厉害了,他低声的呜咽也都细细碎碎的蔓延出来,像是受了伤的小兽。

手紧紧的攥着我的衣袖,生怕被抛下。

外边张灯结彩的,这么算来,很快就是节日了。

欢声笑语不断,整个街道都是热热闹闹的,全都是在筹备节日的东西。

原先父皇不允的时候,我总是偷着从皇宫跑出来,置身在热闹中,整个人的心情也好的多。

可如今没人管了,这种快乐似乎也是大打折扣。

我穿过人群,到一个大点的当铺。

里面的伙计一看生意来了,眼都亮了,热情的迎上来,“姑娘是想当点什么?”

“咱们这边可是老字号了,信用绝对没问题。”

“就是不知道您是想要当什么?还是赎回什么?”

“**做的生意,你可做不起,叫你们当家的。”我说。

那伙计笑眯眯的才准备说话,看到我放在桌子上的东西,脸色一下子僵了僵。

我把那准备给裴佑晟的军令放在了桌子上,这东西,普通老百姓可能不知道,可这家当铺的人,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老百姓。

不多久,里面出来一个老爷子,头发花白,胡子也是花白,但看着却很健朗,皱了皱眉,“长**?”

迟疑片刻才说话,似乎不是很确定。

我依旧弯唇笑,“您认识我。”不是疑问,是肯定。

“这笔生意,我们这边的小地方可接不起。”他不亢不卑,直接回绝。

“问都不问什么事情,就直接拒绝,难道不会太没诚意了吗?”我问。

那老者脸上才有几分不自然,咳嗽了几下,正色说:“既然能把这个拿出来,那长**要做的事情,肯定不是我们这种底层的人能做的起的。”

这枚军令,兵符,我找人送过,却都被裴佑晟回绝。

在所有人眼里,他不求功名利禄,也不贪皇位高权,对于皇室来说,是真的可遇不可求的了。

可越是无欲无求的人,越是让人忌惮。

我宁愿他有欲有求,我宁愿他觊觎皇位,也不喜欢这种随时都是未知的不安和恐惧。

“既然不送,那就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那老者的脸色更是僵硬,“长**说笑了,摄政王此时在哪里,岂是草民能接触的到的吗?”

第268章 步步试探

“连我身份都看的出来,这点消息难道打听不出来吗?”

“千机楼号称网罗天下消息,难不成都是徒有虚名?”

我每句话都让他的脸色变了变,那老者僵硬的脸上,终于也是出现了裂痕。

“那就换个简单点的。”我不想逼问,而是换了个话题,“我要南都的地形图和所有暗道的位置。”

那老者屏着的那口气,终于是缓缓吐出来了。

“可以。”

这笔交易没花一分一毫,却格外的顺利,送我出去的时候,那老者的样子,像是送走了一个瘟神。

我没去找裴佑晟,我本意也不是去找他。

我跟他的关系都到这种要尴尬不尴尬的程度了,去找他做什么,找不自在吗?

越是无心见的人,越是能巧的碰上,听风阁上,裴佑晟坐在上边,似乎没注意到我,他的注意力都在下边的动静了。

我那千里迢迢回来认亲的四皇兄,好说歹说的,磨破了脸皮子,也非要上去拜见摄政王。

堂堂皇子,归京第一件事,就是去跟摄政王套近乎,于情于理的,都说不清楚。

可偏偏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出来的,白衫长袍,文质彬彬,跟之前的样子完全不同,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多了几分的假正经。

我看着他笑容不减,拱手说话,礼数周全的样子,脑子里蹦出来‘斯文败类’四个字。

比较起来我之前的几个皇兄,他看起来的确是有些不一样,之前的身上多少的能看出来些纵欲过度。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封地环境不好,才会显得身材瘦削点,甚至跟我听来的传闻都不是很一样。

“四哥哥来这边做什么?”

他不暴露身份,我也没揭穿的意思,而是走过去。

四皇兄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了,可在看到我的时候,脸上微微有些惊诧,“是长安吗?”

而后感慨道:“是成大姑娘了,哥哥都差点认不出来你了,想当初我离开这边的时候,你才那么小。”

他比划了几下,站在门口分毫没有任何的尴尬。

“四哥哥来这边是干什么?”我明知故问,依旧对着他笑的毫不设防。

紧赶慢赶的回京,却不着急来京城,我虽不知道他的本意是什么,但是这次回来可不是多么的善意的。

原本十三的大典,因为四皇子的归来,硬是被推迟了,那些老臣,有曾经故去皇子的余党,甚至用头撞柱子,差点当场闹出人命。

四皇子的回来,让他们看到了曙光,哪怕之前根本不满意这个皇子,可是在他们看来,也总比女人站在这个位置好,尤其那还是个奶娃娃。

他们不肯承认的是,女人也丝毫不逊色,现在却极力的打压,认为女人就应该遵从三从四德,安心呆在后宅处理家事,应是如此。

我这问题太直接,四皇兄的笑容怔了下,依旧笑的如沐春风,温和的似乎没任何的锋锐,说起来这些话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几分的凄凉和伤感。

“太久没回来了,竟也不知道如今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那真是难为四哥哥赶在这个时候回来。”我应合道,“还带着你母妃回来。”

大概没想到我说话会那么单枪直入,他的脸色僵了僵,而后对着我笑的依旧宠溺。

似乎真的是亲密无间,全心全意的为了我好。

时间久了,人都会选择性的遗忘,甚至连我这四皇兄也是,这么久了,都忘记自己当初是因为什么带着自己母妃灰溜溜的出去的。

如今回来,摇身一变,竟然也想着分一杯羹?

“长安,你跟摄政王的关系如何?”

四皇兄看了一眼上边,然后又看向我,询问道。

“好,好的很,四哥哥回来没听人说吗,我马上要嫁给他了。”我说。

四皇兄脸上的震惊不像是作假,似乎真的没得到这个消息,迟疑了许久才说:“嫁给他的意思是,你要嫁给摄政王?”

我原以为他是做足了准备,回来夺嫡的,却没想到他这个消息都不知道,就风雨兼程的赶回来。

现在看来,指不定是被谁撺掇的,消息都没打听好,只是听说皇上太子都驾崩,皇位空悬,才着急回来想要反转天地。

“是啊,大婚将即,我还当四哥哥是为了我的婚事回来的呢?”

四皇兄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可摄政王说到底也是皇叔,这于情于理的是不是不太合适……”

“合适,怎么不合适,又不是亲皇叔,有什么好顾忌的。”看着他的脸色开始变白,我嘴角的弧度逐渐上扬,故作不懂的看着他。

“这话哪能乱说。”四皇兄制止住我的话,有些忌惮的看向上边。

裴佑晟的存在,似乎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我止不住的嗤笑,瞧瞧,就连流着皇室血脉的四皇兄,再野心勃勃,不还是忌惮他吗。

裴佑晟这一路厮杀出来的血路,可真是铺向了位极人臣的道路顶端。

“四哥哥怎么不回宫呢?难不成四哥哥跟皇叔更亲近?”我问。

四皇兄讪笑,“哪能,这不正好就碰到了吗,我母妃还给你准备了些特产和小礼物,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我但笑不语,不接他这试探的话茬。

最后他还是放弃说他母妃,而是主动地要跟我回宫,说想要回去看看,祭拜一下。

父皇去世的时候,他不曾回来,陈启择被围攻的时候,他也不曾回来,如今皇位准备承新人的时候,他恰好回来奔这晚了许久的丧。

我走的时候,四皇兄还是不动,似乎在深思熟虑的迟疑。

“都到这边了,难道不上去打声招呼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裴佑晟这么有执念,我把一个小盒子放在他手里,“若是上去的话,拿这个他就会见你。”

小盒子里是兵符。

四皇兄丝毫没防备,拿着小盒子反而眼里有些压抑的兴奋和不安,依旧风度翩翩的说:“这东西我送去也不好,不如一起上去吧。”

“一起上去做什么?”我轻笑道:“难道四哥哥还会觉得我害你?若是不信的话,那给我好了。”

</br>

</br>

第269章 无意皇位

凤凰诏正文第269章无意皇位四皇兄收回手,又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才上去,他是想要巴结上这个粗大腿。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逐渐的冷了下来,任何人都不能小觑。

若是他真的头脑简单,单纯被怂恿来的话,那还好办,恩威并施,再压回去就完成了。

可事实不是,他这回京,能够悄无声息的在民间放出消息,能够拐弯抹角的想办法给自己添加筹码,却不正面对抗,足够让我警惕了。

大婚比想象中的更快,也不管皇位的人选是否定下来,阻拦不了这婚事的进行。

有这皇位事情压着,本来极力反对婚事的大臣们,也都纷纷表示同意,想要快点把我这个障碍从皇宫清除出去,想要去拥护四皇子为新皇。

不得不说四皇兄的演技的确是好,短时间内能够让这些大臣真的相信他胸无点墨,并且没有大智慧好拿捏,才会让这些大臣不遗余力的去力捧。

既然想要拥护的摄政王不为所动,那拥护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新皇,又如何不能?

大婚当天,外边还蒙蒙亮,我早在之前就剪碎了三件嫁衣,却没想到屋内又有一件赶制出来的,质量和做工分毫不差,甚至更好。

上边缀着南海珍珠,还有金丝缕,无数昂贵珍奇的东西坠于其上,恍惚的让我感觉自己真的是被捧在手心里的。

外边烛光摇曳,离着时辰还早,我把人都遣出去了,望着这嫁衣发呆。

我若是再年幼那么几岁的话,也许真的会心动,毕竟十里红妆,万千聘礼都是他给我的,都是最高的规格。

我指尖拂过嫁衣,微微的愣神,窗户吱悠了一声打开,外边的风涌进来,我皱眉才准备叫绿柚进来,身后却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个人,气息逼迫灼人。

“这嫁衣若是再坏了,那可就真没新的了。”他语气低沉,似带着几分叹息。

我茫然的看着嫁衣,听着外边热闹的动静,还有身后这熟悉的人,却突然分辨不清楚,也琢磨不清楚他这阴晴不定的性格。

“我对你来说算什么?”我问。

他说:“将来的妻子。”

“那你是因为爱我才娶我吗?”我忽然就忘记了,我跟他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分明中间横亘着血海深仇,可却非要成为同床异梦的亲密夫妻,像是天底下最大的嘲讽。

他避开不谈,只是拢起我的发丝,轻轻的挽在后边,拿起梳子,把垂下的头发一点点的盘上去。

“长安,我无意这江山。”

似乎是一句承诺,但是却没多少的用处,“兵符也不必给我,该是你的还是你的,没有人剥夺你的自由。”

兵符重新摆在桌子上,我笑弯了眼,眼角有点点的湿润,“这不是示好,这是讲和,我把底牌给你,求你保他们安宁,求你保十三顺利登基。”

我回头看着他,烛光下,他脸上的线条愈加的硬朗紧绷,更像是大刀阔斧砍出来的,带着内敛的锋芒。

“这是投诚。”我双手挂在他脖子上,主动的贴近他,才闻到更加清晰的草药味道,“我极力反抗是哪,您不乐意,如今锋芒全主动给看,还不乐意。”

我手心被轻轻划过,他拿走了那军符,手一合起,并在中间的东西却突然就碎了,成了放碎渣粉末,掉在了地上。

“我的心安,从来都不靠这些东西。”他说。

“皇叔就不怕我死心不改,继续卷土重来?”我问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我甚至有几分的恍惚,“就不怕我亲手杀了你裴府上上下下的人,跟父皇当初那样?”

他的眉头甚至都没皱一下。

我的这些话,我所说的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只怕只是一句玩笑话。

他笑了,我也笑了。

方才的话谁也没再提起。

“奇珍异宝为聘礼,真是难为皇叔了。”我松开他,弯眉轻快道:“可我还是贪心,想要南都俯首,想要万宗来朝,想要这天下合一,一统我陈家。”

不等他的脸色有变化,我便继续说道:“我若为摄政王妃,你也会一直护我?”

“皇叔,你图个什么呢?”

想要说的话,全部堵在嗓子眼,到最后都化作叹息,亡国公主从来没几个好下场,要不是被铲除,要不就是被远嫁,可我却不同。

我也一度觉得,他顶着万般舆论来娶我,也许真的掺了点感情,可时间久了,我甚至都分不清楚,这感情究竟能占多少。

尤其是顾玟岚的存在,更是一次次的提醒着我,让我分分钟的跌回现实。

“是。”他说。

我却不知道他回的是哪一句,至少在这一刻是高兴的,是真心实意露出笑容的。

“那可真好,皇叔,哦不,夫君,作为今天的喜上加喜,我想要顾家家主性命。”我嘴唇上下一张合,轻声说出来的话,却重重的砸下。

我眼里泛着冷意,若不是我不好亲自出面的话,我甚至愿意亲手要了他的性命。

原以为顾家会消停一段时间,可却没想到,这次围堵白桓,甚至害得他残废的人,顾家也是罪魁祸首。

顾家,是想要将我所有根系全部铲除,为她女儿日后的皇后之位淌出位置。

裴佑晟的眉眼冷了几分,没任何犹豫的说:“不行,长安,我说过,顾家不能动。”

“顾家不能动?”我笑的泪花快出来了,“刚才还口口声声说在你范围内,都可护我周全,我没要顾玟岚的性命,只是想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不要他性命可以,那我也要他一双腿,这样不过分吧?”

我很少当面直接忤逆他,可现在却跟他呛声。

屋内红色喜庆扎眼,上边的鸳鸯都成双入对的,而我跟他,却针锋相对,谁也不避让。

他攥住我抬起的手,手腕上全是冰凉,垂眼看着我。

“顾家于我有过命的恩情,长安,顾家不能动,我也不会让他动你。”他说。

“好。”

我意外的没跟他在这上边辩驳,而是垂眼,温顺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眼里的凉意都闪过。

只这么一瞬,刚才那恍惚的心跳,那新婚的幻觉,都被打破了。

头被轻轻的摸过,他亲手把我头发和发饰都弄好了,那熟悉的中药味缠在我身边,强势的让人忽略不了。

“再信我一次,长安。”他说。

烛光摇曳,上边爆出几个小灯花,重归静寂。

我却没回答。

第270章 何必呢

大概是烛光太暖了,也可能是夜太静寂了,那么一瞬,我真的心思动摇。

可一想到那数十万精兵,想到白府,脑子里的旖旎就被吹光了。

“好啊,我信你。”我手勾着他的脖子,抬头看着他。

视线相撞中,他垂眸,手指抚过我的眼皮,低头笑了,“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情愿。”

“长安,你可真是处处给我意外。”

大婚前夕,四皇兄都没任何的动静,甚至那跟着一同进京来的所谓的太妃,也没出头露面,似乎真的只是想念家乡了,回来看看而已。

四皇兄来给我送贺礼的时候,还满脸虚伪,仿佛真的跟我感情很深。

“长安,这是个不可多求的好婚姻,等嫁过去一定要好好听话。”四皇兄‘深情款款’的说,打心底的像是在为了我考虑。

我分明没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纠结和复杂,我若是嫁出去了,他篡夺皇位的路上就少一个人阻拦,可我嫁的偏偏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他更加忌惮。

“是啊。”我弯眉笑,难得这么平易近人,他一下子愣住了。

我手指染了胭红的蔻丹,看着更富有攻击性。

“好好的相夫教子,就不管朝廷的事情了,想想也不错,若是十三不肯当皇的话,那不妨捧皇叔上去,那我照旧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我笑眯眯的说,可眼前的人却变了脸色。

“胡闹,这种话别乱说。”四皇兄的脸色显然不是很好看,声音都低沉了几分,而后缓了缓神色说:“你不是小孩子了,以后可不能肆意妄为了。”

“肆意妄为?”我微微歪头看着他,如同在外边一样的称呼他,“四哥哥是指的什么?这天下还有谁敢砍了我脑袋吗?还是四哥哥觉得皇位人选不妥,更需要寻觅合适人呢?”

我这话说的太直白,他的视线飘忽,打了几次哈哈,都不敢直视我,有几分惶惶。

“是啊,瞧哥哥差点忘记了,长安你可是被捧着长大的,合该是享用世间一切最高的礼仪。”四皇兄隐忍下来,冲着我笑的温和。

可这感慨中,却也不可避免的带着几分的酸溜溜。

“东边传来兵变的消息,我怕影响了大婚,就提前找人清缴了。”我同样笑的灿烂无害,下巴微微扬起弧度,“听闻四哥哥您的领地还出了些乱子,我也替你收拾好了。”

他的脸色一点点的苍白下来,“是……是吗,那还真是谢谢长安了。”

“对了,四哥哥刚才进来是想同我说些什么?”我找了个台阶。

他把手里的东西给我,“是给你送这个来了,四哥哥也没什么好的,这是单独给你准备的南海夜明珠。”

硕大的夜明珠,安静的躺在盒子里,光是看这材质,就价值不菲。

我摩挲了几下,仰头笑眯眯的,“谢谢四哥哥。”

一直到他出去的时候,我脸上的笑容才逐渐的落回去,那夜明珠也随手放在一侧。

我所收拾的那几个地方根本就没露出倪端,只是我先下手为强而已,打四皇兄个措手不及,也当是一棍子锤到他脑袋上,给他个警醒。

绿柚从外边进来,提了点吃食,“公主您先吃点,不然一会顶不住。”

吃食都格外的精致,并且个头不大,恰好能一口一个,也脏不了手。

绿柚表情却很奇怪,像是被硬塞了一口泔水,我疑惑的抬头,她许久才从另一个食盒里抱出来一个胖乎乎的雪团子,“这是,摄政王说给您的,怕您孤单。”

一只雪白的白虎幼崽,奶萌的睁开眼,嗷呜的蹭了蹭我的手指,没任何攻击性。

我提起幼崽颈后的皮毛,看着他四只爪子在空中乱摆动,有些茫然,“绿柚。”

“哎,奴婢在。”

“你说他会恨我吗?”

绿柚迟迟没回答,只是迟疑的看着我,我扑哧一声笑了,把白虎放在地上,兴趣缺缺,“我毁了这大婚,他肯定会恨死我的。”

大婚之前,四皇兄必定造反逼宫,我早早布置了兵马,只等今日。

抛出去的那支精兵不过只是幌子,数月数年的潜伏,数不清日子的筹备,只等一举攻下,与裴佑晟正面对抗,破他百万精兵,破他筑牢的领地。

斩逆贼,拥新君,为我陈氏千秋万载筑牢根基,杀出一条血路,才能与撼天动地的摄政王来抗衡。

“若是失败呢?”绿柚喃喃道,有几分的茫然和不安。

“若是失败。”我低声说,“我安排了后路,他们隐姓埋名不成问题。”

绿柚眼眶突然就红了,“那您呢?”

“我啊?”我笑道:“担心什么,人常说祸害遗千年,我这样的就算死,阎王爷都不肯收。”

我却没说,大红色的喜袍下,我早就偷着换了一身素白的衣服,若是失败,那我就可以问心无愧的下去见我父皇了。

只可惜我查清楚了顾玟岚的事情,却始终查不到,一向仁慈治国的父皇,为什么会突然听信奸臣,灭了裴家满口。

白虎一点不认生,一直在拱着我的脚腕,发出很低的咕噜声音,像是讨好。

我又气又笑,把它从地上抱起来,点了点它额头,“你啊你,分不清楚好坏,要是哪天被人给炖了,是不是也乖乖的扒了自己这身皮。”

可手里的白虎分毫不懂,拿着脑袋蹭了蹭我的手心,又毫无芥蒂的趴着睡着了。

说了也是白说。

大婚还没开始,外边就熙熙攘攘的,来的宾客不少,谁也不是傻子,不趁着这个时候攀附关系,还等什么时候。

我唯独担心的是,白府的护卫,有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先把人都偷着带出去。

门咯吱一下响了,我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的白虎,身体猛然一僵,看向门外。

来的不是裴佑晟,而是一个宫女,伺候在太后身边的,小心翼翼的带着个盒子进来,“太后说,这是额外给您的。”

一个精致的小首饰盒,约莫着放着些首饰之类的,打开一看的确是,只有一枚钗子,样式精致,不是现下流行的。

这是太后常年爱不释手的钗子,听说是她当初的祖宗给的传家宝。

我看了一眼,把盒子扔到桌子上,冷嗤一声,“本宫又不是她女儿,也犯不着操这个心。”

我与太后因之前的隔阂,长久不走动,可我身边那两个孩子却极其喜欢过去,我顶多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盒子扔下,里面的钗子差点掉出来。

我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重新拿起来,我不擅长撒娇,只硬着语气,“回去吧,就说本宫收到了。”

宫女闻言出去。我摩挲着钗子,眼眶莫名的有点胀。

钗子在我手心里转了几下,咔吧一声,成两段了,里面竟是空心的!

有一张纸条,上边的字歪歪扭扭的,像是小虫子在爬,辨认了半天,才看出来那两个字宽心。

宫内宫外,有心打听的都能打听的到,太后成为太后之前,也只是个底层挣扎的小侍女,家境贫穷,学琴棋书画的钱都没有,更是不会写字。

这两个字,几乎快把纸给戳破了,写的很用力,可是依旧歪歪扭扭的。

她竟不肯假借他人手,自己握着毛笔,一笔一划的给我传出消息。

“你说我又不是她亲生的,管那么多干什么,哪怕我不安排,她一个没实名的太后,换几番天地,她都会安然无恙的,没事掺和这个干什么。”

虽然抱怨,可我还是小心的把纸条塞回去,把那一枚钗子插在头发上,固执的高扬下巴,把眼泪逼回去。

“明知道跟我掺和多了会死的,何必呢。”我低声念叨了几句,有些晃神。

</br>

</br>

第271章 真正的开始

凤凰诏正文第271章真正的开始若是没有暗下的这些事,单单是这么看来,这的确是让人歆羡的大婚。

十里红妆都不为过,光是太后和白府给我添的那些嫁妆,再加上裴佑晟的量,这价值几乎快抵过大半个城池了。

我所料的事情都没发生,顾玟岚推辞身体不好,从头到尾没出现,顶多就是身边的大侍女送来了一些贺礼。

只怕她现在自己在屋子里怄死了,针锋相对多年的死对头,如今嫁给同一个人了,不膈应才怪。

距离吉时的时间越近,我心里越是不安,步步筹谋,隐忍多年,等的不就是现在吗。

若是现在出现一点偏差的话,那可就真是灭顶的灾难。

千等万等,出去打探消息的绿柚没来,等到的却是裴佑晟。

他身上也换上了大红色的喜服,看着张扬如火,比平时的内敛更加的肆意,眸眼更加的深邃浓沉,让人不敢直视。

“看到我进来,你好像有点失望。”

他应该是喝了点酒,常年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的弧度,像是冰山消融,高岭坍塌。

从我耳边捡起一缕碎发,在指间把玩缠绕,弯腰看着我,清冽的酒味醉人。

“怎么会,能嫁给皇叔,可是三生难求。”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了一下,冰凉的没有分毫温度。

他身上常年似乎就是这么低温。

大概是我难得不跟他对着干,如此乖顺,他眼里闪过惊诧,一动不动任凭我举动。

我一触即离开,大概是带着一股的离别的心情,难得不带任何情感的偷偷打量他,他的确是天人之姿,也能力超群,一手遮天,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郎。

那高挺的鼻梁和眼眸,还带着点异族的深邃,低头看着我的时候,恍惚的让我觉得他眼里似乎只有我。

他唇上有浅淡的味道,我只触了一下离开,没尝出什么味,只是觉得惋惜也觉得心下轻松了,心中默道,就此别过吧。

今晚之后,尘归尘,土归土,只是不敢想象,他会不会暴怒,会不会做出疯狂的举动?

可下一秒,后脑勺却被箍住了,重新的被压回去,柔软的唇碰撞到他牙齿上,缠绵以复,几乎侵城略地而来,席卷了我所有的思维。

本来浅淡的酒味,现在也都格外的浓重,我脑子甚至都有些空白,一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是睁着眼,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闭眼。”他低声沙哑道,唇却轻轻的碰了一下我的眼皮。

嘴唇不复刚才的冰凉,而是有些滚烫,烫的我眼皮有些疼,也烫的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又酸又疼的。

外边有敲门的,他转身要出去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揪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顿住脚步看向我。

外边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吹的我脑袋清醒了许多,一瞬涌上来的感情,也都逼退了。

“怎么?”他问。

我弯了弯唇角,没有任何锋锐和争执,而是冲着他笑,“没有,只是自己有点孤单。”

“今天之后,你我就是生同衾,死同穴的夫妻了。”他沙哑的声音里有没压住的情欲,红色的衣服在他的身上异常的和谐,让他更具有侵略性,也更加的耀眼。

“那顾玟岚呢?”我突兀的问了一句。

他没紧接着出去,而是站在我面前,弯腰看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格外的亲昵,似乎我跟他真的是最亲密无间的人。

他深黑的眸子褪去了情欲之后,依旧是深邃的不可探寻,“长安,你有心事。”

笃定的语气,这不是疑问。

我心下骤然一惊,重新莞尔一笑,退后一步,踮脚帮他整理衣服,“没有,我只是很欢喜。”

那双黑浓的眼里,瞧不出来别的,信与不信,都瞧不出来。

他任凭我给他整理,一直垂眸看着我,我后背上的汗水起了一层又一层,按照计划的话,现在应该是开始了,我手僵了僵,被他握住。

“你以精兵示好,我撤百万精兵,所有精锐人马,都为你我的大婚保驾。”他每个字说的都缓缓,可每个字却也清楚的砸下,“长安,莫要骗我。”

分明每个字都不重,可是每个字都成功的让我身上冷了再冷。

我歪了歪头,对着他俏皮的笑了笑,“皇叔丰神俊朗,吾思之念之,之前想不开,如今便是想开了,有什么不愿意的。”

他这才松开我的手,出去应付外边的场合。

方才我帮他整理喜服的时候,发现他并未穿一直穿着的软甲,果真坦坦荡荡的,只是为了大婚。

而我大红的衣服内,却是既然不同的素白,只是为了最后一搏,要么生,要么死,陈家的子孙向来都刚烈不屈。

这场婚事本来就是心怀鬼胎,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口有些憋的疼,像是几根针,一下下的刺过。

“公主。”

绿柚赶忙扶着我,我才意识到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方才嘴角的巧笑倩兮,现在也都收起,我望着铜镜中略有红肿的唇,有些茫然:“我今日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绿柚在旁边心疼的快哭了,狠狠心咬牙说:“如今还来得及,公主若是您真的……”

“不。”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方才眼尾还带点春意,现在都变得冰凉,压住心里的酸涩,“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手心被掐破了,可丝毫感觉不出来疼,只是有些茫然,心口为什么会疼到麻木。

喜娘笑嘻嘻的进来几次,床上铺满了红枣和桂圆,还有一张代表着贞洁的白帕。

屋外是喜气洋洋的敲锣打鼓声,可再远点,应该就是急促的战鼓擂擂声。

“您何必呢。”绿柚胡乱的拿着袖子擦了擦眼泪,“总是会有办法的,不过就是个想回来分杯羹的人,您何必做到这一步呢?”

绿柚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可如今也是被逼狠了。

我拿着沾水的手帕,把脸上的妆一点点的擦拭下来,白虎还窝在一侧睡的很香,无忧无虑的让人羡慕。

“今日不是四皇兄,也会是别人,想要斩断这些人的蠢蠢欲动,就必须比他们更狠,更何况,裴佑晟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他啊。”

我手按住心口的位置,刚才心口空洞洞的,似乎有风声呼啸穿梭,又好像什么东西碎了,没了。

我弯眉对着自己笑了笑,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是了,我恨他,只有杀了他,才能真正的报仇。

无可厚非。

我注定是要辜负他所谓的信任,去报我终久未报的仇。

这场大婚注定是场笑话,我一直站在窗户那边,等着消息,外边的天亮了又黑,门哐当被踹开,再见裴佑晟的时候,仿佛隔了很久。

他裹挟着寒气而来,那双眼睛像是淬了毒,冷漠阴沉,浑身上下似乎都带着迫人的寒气,下一秒似乎就会抬手杀了我。

那种危险的感觉太强烈了。

我隐约的闻到了空气中一丝甜腥的味道,但是没等仔细的辨别,他重新离开,门再度重重的关上。

什么都没问我,什么也没说,这样的沉默比任何话都更加的折磨人。

取而代之的是守在门外的人,层层的把我看守起来。

绿柚担心我的生命安全,日日夜夜都不敢闭眼守着我,我轻轻笑了一下,声音在空荡的屋内回荡的更响。

喜烛都灭了,只剩下一滩蜡油,我把外边的喜服脱掉,难得对着她眨巴了几下眼睛,“你瞧,这不派上用场了吗。”

可绿柚的脸色却没好多少,豆大的眼泪依旧悄无声息的在往下滚,死死的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我清楚,这场战役还没结束,我跟他之间,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第272章 怀疑

几次我试图出去,可外边总有阻拦的。

我站在门口看着外边的景色,不知不觉已经深秋了,外边的叶子都落了一地。

“王妃。”

这陌生的称呼让我心神恍惚了一下,然后我笑了笑。

“你家王爷怎么样?”

守着的侍卫面无表情的回答:“属下无权得知。”

而另外一个娃娃脸的则是愤愤不平的说:“王爷真心对你,你却起兵害他,那晚上他差点死了,真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娶你这个蛇蝎心肠的……”

“忻!”另外一个低声警告道。

那娃娃脸才满是怨愤的闭嘴,却也不肯再看我。

我没再问,只是静静的看着外边。

庭院内平静如常,可外边却早就翻江覆浪,我放出去的信鸽,却迟迟的没再回来,心下的不安愈来愈重。

“公主。”绿柚把糕点端在我身边,眉眼全是忧愁,“您多少吃点,再不吃身体扛不住。”

饶是裴佑晟禁锢了我,可是在平时起居方面却没半点的怠慢。

“你说外边如何了?”

我坐在那边,手里拿着棋子,却迟迟落不下,眼前的棋盘都看不清楚了,如何跟自己博弈。

没想到这毒来的这么霸道,短短的时间内,视力大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的毒发身亡。

“那信鸽一直没回来。”

绿柚更是忧愁了。

我还剩下最后一个信鸽,我把写好的额信封绑在它的腿上,“那就再试一次。”

这信封上是我最后的一举,迟疑了很久才放出去,以命搏命,若是成功了,对整个裴府都是致命一击。

窗户半开,信鸽扑棱着翅膀,从我手指上起飞。

当天夜里,外边风雨大起,风吹的门都哐哐作响。

我从梦里惊醒,幽暗的屋内隐约的能看清楚一个迷糊的人影,还有冰凉的东西抵在我脖子上。

剑。

“哦,夫君来了。”朦胧了片刻,我才恢复了神智,对着他笑了笑,没反抗。

那剑尖依旧锋锐无比,刺在我脖颈上,若是加重点力气,我丝毫不怀疑能刺穿我脖子,彻底的要了我的性命。

黑暗中的人看不清楚表情,甚至连五官都看的模模糊糊的,可我就是有种直觉,第一反应就是他。

他没动,剑尖没动,我也没动,只是呼吸起伏的时候,总是能碰到那冰冷的锋锐。

距离不短不长,堪堪的抵着,分毫不差。

“怎么了,动这么大的怒?”我问。

可心里隐约的猜测了不少,只是不知今天送出去的那封信,到底达没达成效果。

“怎么了?”他重复我的话,可却格外的低沉,还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

那笑容,在这样冰冷的夜里,听得更为真切,后背上的鸡皮疙瘩起的更厉害。

不好的念头,还没冒上来,我身上被扔了一个东西,软绵绵的,我心脏骤然紧缩,信鸽!

小小的一团,早就没了声息,是被活生生的捏断脖子捏死了。

我呼吸起伏的更厉害,握着信鸽的手都是冰凉的像是寒天雪地,那些糟糕的念头疯狂的涌起,一闭眼全都是一些不好的猜测。

“有时候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裴佑晟说。

黑夜里,他的表情更是晦暗不明,可是气息却裹挟着浓厚的血腥味,他整个人仿佛刚从修罗场厮杀回来。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这信封上,是我布置的最后一搏,若是之前的计谋不成,那就调动数万精兵,擒贼先擒王,围攻斩杀他,才能获取一线生机。

我一整天都恍惚不安,也怕他死,也怕他不死,可现在看到他站在我眼前,反倒是心落了落。

“怎么没有心呢?”我掰开那前边的剑,剑是开过锋见过血的,太过于锋锐,把我手心划破了一道口子。

我起身跟他对视,外边的天快亮了,太阳刺破了点黑夜,乍泄一丝天光,借着点光,才能看清楚他的轮廓。

“你可以随时休了我。”我说。

“做梦。”他的生意比以往都更冷。

以往都平静的像是没感情的人,可这次却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像是沉寂数久的火山,正在翻涌随时都会爆发。

几乎每个音调,都带着浓烈的近似于咬牙切齿的声音,他冰冷的手指捏着我的下巴,被迫让我抬头对着他,“陈瑾安,你还瞒着我什么?”

“外边怎么样?我赢了吗?”我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

问了个明显能知道答案的问题。

不等他回答,我喃喃道:“肯定没赢,要是赢了,就不会在这边见到你了。”

“见到的是被绞碎的尸体吗?”他说。

他浑身阴沉,手指都是冰冷的厉害,跟我皮肤接触的时候,让我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总感觉似乎漏下了什么,可是仔细想的时候,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不等我仔细的想,下颌被捏的更狠了,似乎都能听到骨头清脆的声音。

“看到我还活着站在这边,是不是很可惜?”他问,声音里的温度,比我经历过的任何的寒冬都要冷。

这种冷像是一把把的刀子,每个刀子的刀尖都对准了我,活生生的在剐身上的肉。

听到这话,我才突然意识到哪里出了点问题,违和感是哪里来的。

我所有的计划中,最后的一搏都是要了他命,只有杀了他,才会彻底的安宁,杀了他,那些让我忌惮的精兵才会群龙无首,才更好攻破,让我高枕无忧。

可到最后一步,我却依旧心软了,杀他变囚他,擒贼先擒王,我要的只是擒住他。

“我没有想要你性命。”我说,下颌上的疼,让我眼泪都逼出来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泪光浮动,他的人影都在晃动。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的话?”

“若不是今日,我倒不敢想,从小在我眼皮下长大的教养出来的公主,竟比外边的戏子更会做戏,为了这计划,甚至还委曲求全的嫁给我。”

他低低的笑声里,带着无限的嘲弄,像是一盆冷水,我浑身冰冷。

“裴佑晟,我没想真杀了你。”我咬紧牙关,再度重复。

“没想?”他从我头上拔下一根钗子,扔到地上,声音清脆,比战鼓更让人心里发颤,“那你告诉我,这又是什么?”

</br>

</br>

第273章 震怒

凤凰诏正文第273章震怒我呼吸紧促了些,钗子扔到地上的时候,划过我脚踝,狠狠的刺了一下。

“我说这是等最后失败的时候,我送给自己的,你信不信?”

他却没说话,空气更加静寂了。

“你都知道些什么,谁跟你说过的?”

我掰开他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跟原先那样,伸手要勾住他的脖子。

可却被躲开,并且冰冷的手毫不留情的掐住我的脖子。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什么,满嘴谎话,哪句话才是真的?”他的手在收紧,我脖颈都觉出一股的憋屈。

“我不想杀你,这句话是真的。”

可他在听到我的话的时候,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忍不住的笑了,“我信你,撤退了精兵,调离了兵力,可大婚你送给我的是什么?”

是狠狠地一巴掌,狠狠地一巴掌扇在这信任上,扇到这大婚上。

外边的阳光落下,我才看清楚了,他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那大红的喜服,和鲜血混在一起,看着更加的鲜艳刺目。

他垂眼看着我,睫毛很长,眼皮敛起几分的冰冷和漫不经心,面色苍白,那薄唇抿着,更显得凉薄。

我抬头看着他,脖颈被掐的越紧,能呼吸进去的空气越少,想要思考的大脑都缺少了空气。

恍恍惚惚的,我在想,若是死在他手下,也未免不是一个好办法。

手抚上他的胸口,听说那边被贯穿,他没避开,可是身体却明显的颤了一下,松开我。

大股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涌进来。

“你看,我连琳琅都没杀,我还给你完整的送来了。”不管我说什么,也就站在我面前,面无表情,冷漠至极。

饶是之前步步试探的时候,他都从未用过这么冰冷这么陌生的眼神来看我,像是一把钝刀子,一点点的割着。

我所说的话都变得那么苍白,似乎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事实就是事实,我用大婚作为幌子,试图颠覆整个京城。

成了吗?

没成。

“他们怎么样?这些跟他们没关系,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我看着他,望进了那双漆黑冷郁的眸子,望进了以往无底的黑漩涡里,心脏拧的发疼,视线时好时模糊。

该到了吃药的时候了,可是我没把老御医配的药拿来。

我急急切切的话,换来的却依旧是平静漠然的视线,冰冷覆盖,他本来就俊逸的面庞,看起来更加疏远了。

“若是他们死了,我……”

“你怎么样?继续杀了我吗,长安?”他低头,离得近了,我才看清楚了,那双漆黑的眼眸下,翻涌的同样也是无限的黑浓。

每个字都冰凉的砸到我心脏上,也狠狠地噎住了我所有的话。

我垂眼笑了笑,是啊,我又能如何,如今我才是真的一穷二白,跟地牢里被囚禁的人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资格来跟他谈条件。

我踮脚挽着他的脖子,把他拉近了,可他脸上却毫无波动,像是一潭死水,我心里突的一凉。

“皇叔,不要杀他们,算是我求你了,好不好?”我忽然慌了,可眼前的人却始终像是一块冷铁,只是在淡淡的垂眼看着我。

“皇叔。”

我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仰头哀求的看着他,饶是我做了十足的准备,可是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却很难确定,之前做的那些是否稳妥。

“把他们贬成平民,赶出去也好,没有人会威胁你,他们从来不会威胁你。”慌乱下,我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只是手指越来越凉,血液像是冻僵了一样。

怕,后怕,一阵冷意窜着上来,一闭眼似乎就能看到漫天的血光。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我头一次后悔,后悔自己的孤注一掷,后悔自己把路给堵死了,更后悔自己招惹了他。真是活该。

“好。”

他的黑眸看着我,很平淡的说。

淡的像是幻觉,淡的像是我自己的恍惚,意味不明,我还想再问的时候,却对上那双沉黑到让人骨头都发冷的眼眸里。

他指腹粗糙,带着浓厚的血腥味,揩拭过我嘴唇,火辣辣的疼,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固执坚定的说:“我要出去。”必须出去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心里像是打鼓一样不安,放在平时,再骄纵也可以,但是如今背负的却是于他而言的背叛。

“还想着出去?”他垂眼笑起来的样子,突然阴骘。

“出去跟你心上人见面?这一身素衣算什么,等跟你情郎汇合,一举成功了之后给我披麻戴孝?长安,收收你的心思,你情郎如今自身难保,更是没工夫去管你。”

“最后一次,最好不要招惹我。”

不知道触及到他哪一点,他沉黑着脸,浑身散发流动着阴冷的气息,甩袖离开,我刚才拿出来刻意示好的兵符,也都被他拂袖扔到地上去。

那可号召数万精兵的兵符,如同垃圾,丝毫价值都没有。

“裴佑晟!”我咬牙叫道,可回应我的只是重重的摔门的声音。

哐当之后,重新的归为静寂。

情郎?

我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屋内又只剩下我一个人,简直莫名其妙。

“绿柚!”

我抵着额头,急切仓皇的叫道,刚才大悲大喜,激的我眼前都看不清楚了,屋内全都是模糊的,逐渐的黑暗。

什么时候瞎不好,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

“公主,奴婢在。”

绿柚扶着我,踟蹰的问:“您瞧不见了吗?”

“外边怎么样了?”

我就着绿柚的手,坐下,没回答,只是茫然的看着外边,只能隐约的看到一丁点的光影,不甚真切。

脑子里塞满了东西,没空去想他又发什么疯,满地的兵符像是一场笑话,身后的鸽子一团,僵硬冷冰的一动不动。

“我之前为什么不在他成长起来的时候,彻底的杀了他,以绝后患呢?”我喃喃的说。

之前老御医说的果然没错,妇人之仁,狠不下心来,永远成不了大事。

“公主,慎言!”绿柚拉了拉我袖子,满是警惕。

这里里外外的都是他裴佑晟的人,哪怕我身上安着再多荣誉的名头,可到头来,不还是一个没有自由的囚犯。

“外边怎么样了?扶我出去。”

我深呼了口气,起身,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眼泪都打湿了,狼狈极了。

第274章 低廉的手段

我所有的固执和冥顽不灵,在此刻也不过就不堪一击。

门口挡着的人依旧尽职尽责,刀抵在我身前,连说话都是跟裴佑晟如出一辙的平淡单调。

“长公主,您不能出去,有危险。”

“危险?”我惯将下巴扬起,硬是把泪逼回去,讥讽道“是外边有危险,还是说本宫才是那个危险?”

几个人低头,沉默不语。

可架起来的刀,却分毫不动。

我往前走几步,绿柚拉住我袖子低呼一声,若是再往前,只怕这锋锐的早就开了刃的刀锋,会直接刺破我的皮肤。

杀人如麻,嗜血无数,剑拔出的时候带起来的嗡鸣都带着一股的肃杀。

我望着那几个人,裴佑晟带出来的人,似乎本该就如此,锋芒内敛,却势不可当,无人能敌。

“本宫今日非要出去,既然你们不能违抗命令,那就杀了我。”

我一步步稳稳地往外走,哪怕刀刃就抵在我脖子前边不足一公分。

在我咬牙跨出最后一步的时候,挡在前边的刀撤离了,那几个人跪在我面前,可脊梁却不曾弯曲,他们从来不归属我,也从来不会真正的在我面前示弱低头。

“长公主,若是您必须出去的话,那就踩着属下的尸体过去,哪怕是出去了,外边也是层层环绕,没有主子的命令,您照旧出不去。”

“谁说我要出去?”我看了眼外边,被高高的围墙堵住,比较起来皇宫,也好不到哪里去,侧头笑了笑,手拢在袖下捏紧了,“去拜访一下王妃,也不行?”

没说行也没说不行,那几个人迟疑了几下,终究没拦着我。

顾玟岚坐在庭院内,整个庭院的布置真是极其符合她的性格,纯洁无瑕的梨花,种满了不知名字的名贵花卉,皆是浅淡的颜色。

比较起来白府,这边看起来才更像是奔丧的。

我推门进去,顾玟岚本来带着喜意,在看到我的时候,那神情淡了下去,逐渐嘴角的讥讽扬上来。

“呦,我只当是谁来了,原来是长公主。”

顾玟岚人前掩饰的多好多完美,人后就多么的阴沉。

外边候着的都是裴佑晟的人,那帮人阴魂不散的,哪怕我来这边,他们也是堵在门口,严严实实的。

偏偏各个都耳力异于常人,想要瞒着做点什么,都是天方夜谭。

顾玟岚手里拿着茶,正准备沏第二壶茶,我走过去,捏住她的手腕,顺势往下带了带,“不必那么客气,我可不喜茶。”

我故意扬声,说给外边人听的,顾玟岚的脸都黑了,几近咬牙切齿,故意手腕用力,想要用滚烫的茶水倒在我身上。

女人之间的把戏无非就是这些暗流涌动,尤其这些招数,我几年前就都见识了遍了,手腕用力,把早就倾斜不可逆转的水一掰,那水呼的冲着顾玟岚的绣鞋去了。

她被烫的叫了一声,复而怒目看着我,字字都带着诛心的恨,“你来这边想做什么?你还真当自己是原先那公主了,可以随意妄为了?”

我收拾茶壶的时候,低声沉沉问“告诉我外边情况。”

顾玟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就嗤的笑了起来,而后就笑的前俯后仰的,眼泪都出来了,“你竟然来问我?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她擦擦眼泪,然后居高临下的睥睨我,“你是被囚住的,但是我不是,长公主殿下,您还是好好的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吧,以免人不清楚身份闹出笑话来。”

“身份?什么身份?”

我松开她的手腕,目光平静的看着她,“你是说大家同为他的女人,并且我为平妻的身份?”

被勾带起来不好的回忆,顾玟岚的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

“你是好手段,可我看你今后如何,想要翻天覆地,让日月换新天?萤火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真是让人笑死的笑话。”

她手里的那壶茶算是废了,地上洇的全都是水迹,蜿蜒曲折,向四面八方蔓延。

“我奉劝一句,若是有机会的话,不妨打听一下,或者直接问问他,外边如何了,你的家人如何了。”

顾玟岚这话说的诡异,脸上的表情都带着一股的阴沉和畅快,跟她那一身纯洁无瑕的衣服比较起来,都格外的违和。

“你都知道什么?”

我反手抓住她,手指冰凉,在微不可见的颤,声音都是极尽力气才压住的沙哑,“外边怎么了?”

我隐约的察觉到了什么,可是脑子却疼的像是被钻过一样,潜意识不肯往下去想。

顾玟岚凑近我,声音低低的却恶毒无比,“都死光了,连带着你所谓的至高无上的地位和尊荣,都死光了,我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我扬手,啪的一声脆响,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可她脸上的狰狞和扭曲更重,捂着脸,垂眼冷笑,“你醒醒吧,在这边,你可不是掌握生杀大权的长公主,他若是不喜你,你就是死在这里,都没人管你。”

“不过多谢你这一巴掌,我正愁没机会讨回来。”

顾玟岚捂着脸,说的话恶毒无比,可是眼睛一眨,眼泪却止不住的掉下来,光是这么看起来,的确是娇柔可怜,如同被风雨摧残的娇花,随时就折断了。

我不屑于这些小手段,但是不代表不清楚。

我回头看,比视觉更快的是嗅觉,清淡苦涩的药香味,裴佑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身上换下了衣服,一身暗紫色,上边的袖纹似蟒蛇盘踞,势不可当,倨傲势然。

“王爷。”顾玟岚演戏向来是顶好的,含着泪屈膝行礼,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了一张脸,似乎真的被我凌虐了。

我闻到他身上有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这药味,根本不是他平时所用的,这是我哥哥白桓身上用过的,治疗腿疾的。

当初白桓还嘲笑,说这药味跟寻常药味不同,更像是女儿香,真真的符合他万花丛中过的风流性格。

我下意识的拉住他的袖子,仰头看着他,“皇叔……”

话还未说完,手被打开,我愕然,仰头对上的就是那双冰冷的眸子,像是寒冬腊月,冰封不见温度。

</br>

</br>

第276章 披麻戴孝

凤凰诏正文第276章披麻戴孝外边还很黑,我什么细软都没带,只是带着绿柚出去。

这几日的信我最后收到了两封,才尘埃落定,准备冒险走一次。

信里说局势还未动荡,让我安心,可逃。

“公主,打不开。”

绿柚的声音仓皇带着哭腔,用力的拽着门栓。

可是却栓的死死的。

我在出逃之前,所有的一切早就安排好了,甚至连后门看守的人都贿赂好了,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出问题呢?

不可能!

我不信邪的使劲拽了几下,果然严丝合缝,死死的拉拽不动。

心下已经凉了一半,我强镇定下来,“没事,不还有一个后门吗,从那边走,不会有事的。”

突然身边亮起了一盏灯,我皱眉低声呵斥:“把灯灭掉,要是被发现,插翅都难逃。”

“你说这些药剂足够他睡两天吗?”

我的话没任何回应。

回头的时候,却看到绿柚呆愣的站在原地,眼里全是惊恐,嘴巴张大,试图说话却动弹不了。

“不够。”冷冷的声音回应了我。

寒意从我脊梁骨一路蔓延,我有所预感,回头看。

刹那间,所有灯笼全都亮起,灯火通明。

本该沉睡的人站在我身后,而后边,我周围不知道何时站满了人,手里提着灯笼,微微低头,满是恭敬等待着他的吩咐。

计划败露了。

我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话,空白一片。

“我的话似乎总是不管用。”他走近了,颀长的身体遮住大半的阴影,落在我身上,像是无形的压力,低头似有苦恼,“长安,你究竟有没有心?”

这样平静的话,落在我耳朵里,却多了几分的惊悚和不安。

果然,他的眼皮掀了掀,懒散却锋芒内敛,挥挥手,“怂恿主子的奴婢,拖下去把舌头砍了,手脚断了。”

遍体生寒,我情急下抓住他的手臂。

他垂眼看向我,“嗯?”

“只是有点失眠了,想出来走走,没有想着逃走。”我话都组织的不利索,却强撑出笑容,眉眼弯弯,尽量讨好的说。

“那现在困了?”他问我。

他的脸上情绪莫测,看不出来分毫,我心下更是没底气,咬紧牙关想要挽着他的胳膊。

可他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叠东西,狭长的眼尾扬起,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长安,你准备什么时候不撒谎?”

在看清楚他手里东西的时候,我才清楚的感觉到什么叫做四肢冰凉,什么叫做完了。

我寄出去的信封,怨不得石沉大海,原来都被他截住了。

前边没得到回应的信都是试探,还可以解释,可后边的信,是我得到了回音之后才写的详细步骤,大胆妄为,铤而走险。

可这几封回信怎么会在他手里?

分明不应该!

“你奇怪这些信在我手里?”他似乎看穿了我的震惊,低头狎昵的说,仿佛从未有过隔阂,依旧那么亲昵无间。

“因为这些信,本来就是我给你回的。”他的声音淡淡,可却如同惊雷,狠狠地劈到我头上。

怎么可能?!

我骤然抬头看着他,脸色苍白,嘴唇都失了颜色,震惊都不足以描述。

“这些你本来想传给谁?”

他亲昵的捻起我的头发,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缠绕了几圈,极其的暧昧。

就连问话,都是散漫不经心,如果忽略掉这些手持兵器虎视眈眈站着的人的话。

整个庭院内宛如白昼,照的黑暗寸点不生,他的眼睛太过于透彻,我整个人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没有半点的隐私可言。

我牙齿打颤,嘴唇都在颤,他低头擦过我的唇,“不想说,还是想牺牲自己给他留个后路?”

他唇齿间依旧是清冽的酒香。

我下意识说:“你根本没醉。”

他那双眼笑起来,像是盛满了璀璨星河,可也像是无数的冰渣子,丝毫温度没有,“我没喝醉,很失望?”

“如果醉的不省人事了,是不是就该送你们双宿双飞了。”

他的声音冷了好几度,眼里的讥讽和锋锐都让脸上无端的阴沉了几分,“带上来。”

窸窣的动静,人被提着领子扔到地上,狼狈的像条狗。

蜷缩在那边。

“想要见的话,说一声,自会有人给你带来,长安,何必一次次消耗我对你的耐心?”裴佑晟的薄唇张合,我已经听不到声音了。

怔松的看着地上的人,眼睛都不敢眨。

绪景阳?

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罪,身体蜷缩着,额头上大滴大滴的冒汗,还强撑着抬头,对着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只是这个笑容极其的苍白,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了。

我怔松是因为压根没想到会是他,我传信的人压根也不是他,他怎么会被牵扯进来?

摄政王身边的近臣,怎么会混的这么惨?

大概是我怔松看的时间太久了,引起身边人的不满,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裴佑晟的声音似乎比刚才还冷,“拖出去军法处置。”

除了上次绪景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出去,我跟他之间再无交集,可没想到再见的时候会是这样。

我喉咙有点疼,拉紧身边人的袖子,“不是他。”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包庇他?他都承认信里的内容是他一手操办的,外边的事情也是他做的。”

“旧情难忘?”

裴佑晟低低的叫我的名字,在我耳边说话,连气息都是一样的霸道横行。

我却没看他,完全被眼前的人给震住了,我千算万算,都没想过是他,也没想过求救他。

绪景阳被踹了一脚,疼的像是虾子一样蜷缩着,还仰头试图跟我说话,脸上都是焦急和急迫,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嗬嗬的。

我不可置信的回头,“你断了他舌头?”

“只是这样,就这么心疼?”裴佑晟反问。

他垂眼睥睨,光是站在这边,就宛如君临天下,气势昂然逼锐。似乎举手投足间,就能颠覆整个天下。

“他偷袭破了我一队兵,这是他应得的,如今你已嫁我,还想着给他披麻戴孝?”裴佑晟的声音,到后边已然阴沉。

我才后知后觉发现,为了气他,我身上穿着的依旧是一身白素服,头上戴着白花。

第277章 服软?

凤凰诏正文第277章服软?“披麻戴孝?”

我看着他,“就算是披麻戴孝,披的戴的也都是为你裴府上下带的。”

地上的人依旧蜷缩着,可是骨头却像是打不断的,曾经那张白皙清傲的脸,现在也全是狼狈,嘴巴张合几下,似乎试图在跟我传递什么。

我往那边走了几步,可是手腕却被捏住。

裴佑晟眼里的沉沉更重了,像是有无数阴郁的颜色在不停的翻涌,“你想救他?”

“若是你想救他,那我就杀了他。”

他那盘着蟒蛇的袖子一拂,声音愈冷,一句话定人生死,“拖下去。”

最终绪景阳也没能跟我传递出来什么话,只是那双眼里,沉了太多的悲哀,被拖走的时候,都头冒冷汗,却一声不吭。

“还真有骨气,蛰伏归顺,到最后反咬给致命一击,这得是多么深的感情才能做到的?青梅竹马,嗯?”

他挑起我下巴,就连手指都是冰冷的,随意的动作里,暗蛰的却是风雨欲来。

裴佑晟那漆黑的让人生畏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我反手握住他的手指,仰头看着他,语调平平,“如果他也死了的话,那我就真的快成为孤家寡人了。”

我没求饶,也没辩解,只是在简单的叙述一个事实,在赌一个可能。

“他会不会死,取决于你的态度,是否能取悦我。”

前一秒还温和的人,下一秒却像是出鞘的冷剑,字字都带着冰渣。

他走的时候,旁边那娃娃脸的侍卫也跟着,厌恶的看着我,“王爷真是看走了眼,一意孤行,非要把心窝子送上去捅,才看清楚眼前的是什么人。”

我没想到他是真的筹备婚礼,没想到真的调离所有精兵,让我钻了一个空子,我站在原地看着消失的背影,一动没动。

“公主,您的手受伤了。”

绿柚心疼的捧着我的手,大概是刚才争执的时候,给划破了手背,好长一道口子,血液都凝固了。

只是看着有点狰狞。

“这都不算什么,进去吧。”

我攥了攥手的时候的确是有点疼,裴佑晟心口的那道口子,是不是也严重,会是谁偷袭的了,捅了那一刀呢?

又是数日不见他,他像是故意冷落一样,吃穿上从来不亏待,只是个更高规格的冷宫而已。

顾玟岚从我这边吃了一次瘪,好几日都没来,但是该膈应的还是照旧来膈应,大动作没想,可是小手段却层出不穷。

后院失火,不到火光冲天的时候,是没几个人注意到的。

绿柚被气的眼睛通红,可是偏偏找不出来办法,在这些小手段上,顾玟岚真是天生敏锐,做的周全,找不出来可反击的纰漏。

“没事可以跟她身边的一等侍女走动一下。”我手抚上木琴,说。

这是老御医送给我的,让我修身养性,让我平息心中翻涌的火气,省的把毒素全都逼出来。

但是依旧没用,大风大浪的,足够让我情绪大悲大喜,我眼睛,仅能看到点光亮,人影再模糊不过。

“啊?”绿柚惊讶,“她正当宠的时候,想要拉拢也都是极难。”

我手抚过琴面,“人心莫测,今日她得宠,那谁知道明日呢。”

绿柚懂我,瞬间语气就有些抑不住的激动,低声问:“您,您是打算……”

泥人尚且三分脾性,更何况从小到大都是肆意横行的我,哪里会一夜之间改变性子,任凭别人踩到头上。

只是时机还不成熟。

可绿柚高昂的情绪没保持多久,就落了几分,恹恹的说:“公主您不想走了吗?”

属实是我最近太过于安逸了,甚至甘心换掉一身素衣,换上了我从来不喜欢的嫩黄色,藕粉色的衣服,挽起时下最流行的发髻。

我盘腿坐在地上,长长的裙摆盖住我的腿和脚,书房外边有交谈的动静,然后就是打开门的声音。

连带着交谈的声音,也是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也猜的出来,他此时的表情肯定是难看极了。

今天可不是普通的一天,我乖顺了那么久,等的可不就是今天吗。

邻国的大国来议和,我曾带兵攻不下来的人,竟然跟裴佑晟是旧友,如今也是言笑晏晏的,我怎么会不恨?

“你来这边做什么?”

我眼睛实在是模糊,模模糊糊的只能看的到大概的轮廓,但是听力却很好,听的出来他每个字下边的磨牙切齿。

我对着他的方向,仰头笑的灿烂,回答道:“助兴啊。”

“有舞姬有妓子,要你做什么?”啪嗒清脆的声音,似乎是杯子被捏碎的动静。

裴佑晟大步过来,捏着我的手腕,试图把我拽起来。

我还是抚着手里的琴,稳稳地坐着,抬头看着他,眼睛微微的睁大了,这个距离才看的清楚了些。

他的脸的确是很黑,比我之前烧黑过的锅底都要黑,那阴骘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会掐死我,但是却没有。

“回去。”

裴佑晟声音很低哑,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硬生生挤出来的,“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我不回去。”我抚过琴,故作惊愕的看着他,声音更脆咬音更清楚,“我记得很清楚,我就是专门助兴的,跟他们一样。”

我看不见底下的歌姬在哪里,只扬扬下巴,乱指一气,而后善解人意的说:“我跟王爷的礼还未成,算不上是夫妻,如此来助兴,也算是合情合理。”

大概是把他气狠了,他把我手里的琴夺走了,我手里蓦地一空,什么都没了。

原本眼睛模糊,整个世界对我来说就不真切,如今唯一依仗的熟悉的东西也被夺走了,甚至会被毁了,我心下突然一阵凄凄厉,恶向胆边生。

“如果乐器也没了的话,那我下次为了助兴,可就只剩下这身体啦。”

我歪了歪头,但是身体却绷得很紧,像是随时都会断了的弦线。

等了很久,没等到那一身清脆的折断的声音,反而是听到沉寂的空气中,他压抑的起伏的气息。

“大王子见笑了,此事等下次再商议吧。”

邻国的大王子,我听说过,比白桓还能招惹桃花,风流债数不清,偏偏人还极其凉薄,睡完就翻脸不认人。

我听到爽朗的笑声,尾音还带着公子哥惯常的挑起的声线,“有意思,那就等下次见面,很期待。”

第278章 激怒

我听到那扇子一折,那懒洋洋的尾音都带着点缠绵,“下次多没意思,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

“若是摄政王你不怜香惜玉的话,还不如送给我,也算是成人之美。”

我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是能猜测的出来,这大王子的表情还不到哪里去,光是这些话,就满满的恶意。

啪嗒清脆的声音,一声轻笑,在这屋内更加的清晰。

裴佑晟的嗓音比刚才淡了些,“看来大王子对夺嫡的事情并不上心,那裴某就不奉陪了。”

“送客。”

一阵,大概是弄的极其不愉快。

那大王子临走时候的声音,都带着了几分的戾气,可那股戾气终究还是压下去没发作出来。

“长安。”

门咯吱响了之后,沉寂的屋内再度的响起声音,但是裴佑晟的声音绝对算不上温柔,“是不是我对你太纵容了,胡闹到自降身价,学烟花之地的女人作践自己?”

“作践?”我侧头,看不清楚他的脸,却不妨碍我眉眼弯弯,“我应该叫你皇叔还是夫君,抑或者恩客?”

我身边流淌的是让人心惊胆跳的寂静,他身上的气势阴郁。

“你打算什么之后闹够?”

他不来见我,刻意把我放在后院,那我就偏偏折腾出来事情,翻着花样的来,就这么耗着,看谁先忍不住。

“我不想闹,我只想知道外边的情况。”

我端坐在那边,那双几近失明的眼,微微的仰头看着他,放弃了周旋和试探,“你要什么都可以,但是放我回去,我后悔了,不想嫁给你了。”

几日几夜,对我而言,像是过去了几个年头。

若是再得不到任何的消息,只怕我就要疯了,我这一身的隐疾,也不知道能活几个年头。

“裴佑晟,我后悔了。”

我咬字很清楚,再一次重复的说道。

“后悔?后悔什么?”似乎是一声闷响,我下意识的侧头找寻方向,可他却走到我面前,身上有点淡淡的血腥味。

很新鲜的血腥味,我蹙了蹙眉,哪怕离着这么近,依旧看不清楚。

“后悔埋伏的不够狠,没在大婚之夜杀了我。还是后悔当初下药的剂量不够狠,没能让我患上沉疴,还是说……”

我心头跳的越来越厉害,下巴被冰冷的东西挑起,他的声音愈加的低沉,如同索命的音符。

有凉凉的抵着我的唇,他低头触着我的唇继续说话,“后悔当初听你父皇安排,非要爬床招惹我,如今却想全身而退?”

这样的姿势格外的暧昧,唇张合之间,总是能碰到,他的气息和我的交融在一起,可却让我后背的寒气更重了。

他知道,他分明什么都知道!

甚至连我当初亲手给他做的吃食里,放了无色无味,足够日后发作的毒药他都知道。

“说话,长安。”

他咬住我下唇,疼痛让我猛然清醒。

这一刻我才明白,我千方百计的踩着他最厌恶的点折腾,甚至还动用了不少阴私的手段,却像是跳梁小丑,他早就悉知一切,只是在静静的看着我在闹腾。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手掌心内,运筹帷幄,翻云覆雨,他位极人臣也不是没道理,却让我浑身的温度都迅速的褪离。

我仰头对着他笑了笑,一只手抵着他的胸膛,另一只手端起旁边的酒杯,含了一口,仰头贴上去,渡了一口酒过去。

这酒辛辣,才咽下去,我眼泪就被逼出来了。

微微后仰了几分,可后脑勺却被扣住。

残风暴雨,席卷侵城,我呼吸早就乱了,可是他气息却平稳。

这一场下来,他竟是半分都没被撩乱,反倒是我,有些恍惚的抬头看着他,视线依旧模糊,不管我多努力的眨眼,都看不清楚他的脸。

但是不妨碍看到他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袖,这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让人厌恶恼怒的镇定和冷淡。

“你就不怕我给你下毒?”我问。

可得到的却是一声低笑,再无其他,极其自负且不屑。

他要走,我踉跄的跟在他后边,“怎么样才能换得我出去?”

“你能拿什么取悦我?”他反问,“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交换?”

值得交换?

我正准备说话,他声音更凉,毫不犹豫的粉碎了我的想法,“若是学外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换的话,那就真让我太失望了。”

不经意的话,像是狠狠地一巴掌,扇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这人,还是我认识的人,可也不是印象中的人。

我才开始意识到,我是真的被囚于此地了。

除了人身自由,其他的方面,他从来不会亏待我。

哪怕我一承当初皇宫内一贯作风,召来一些唱戏的戏子的时候,也没把他逼来。

“我要见你们王爷。”我站在门口说。

那些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的,袖子飞舞。

娃娃脸冷嗤一声,阴阳怪气的说:“王爷可没工夫,您这不是玩的荒唐又开心吗,难不成还会惦记着我家王爷?”

裴佑晟身边其他的侍卫,都跟他如出一辙沉默不语,唯独这个娃娃脸,性子活络,对我的敌意也丝毫不遮掩。

他的话我当做耳边风,过滤了一半,只剩下一半,顺着点头,“好主意。”

我继而转头,对着台上说:“下来几个,来我身边。”

“重赏。”

钱财之下,尊严算什么东西,下来的几个少年,声音稚嫩的像是百灵鸟,花空了心思的来讨好。

“你……”娃娃脸气的脸都快黑了,声音也都极其恼怒,拔剑对着我身边的人,“都滚下去。”

我虽然视线大不如之前,可是也不妨碍拨开他的剑,倨傲的瞥了他一眼,“这边还轮不到你做主,要管就叫你家王爷来。”

他气的剑直接插在了桌子上,可却不影响我继续。

荒唐颓靡不过半日,我没见到裴佑晟,但是戏班子却莫名其妙的没了。

这样的挑衅和试探没意思极了,次次我感觉快踏在他的极限上的时候,次次都被他四两拨千斤的拨回来了。

</br>

</br>

第279章 撕破脸

该撕的该毁的都折腾完了,裴佑晟的人却见不到,自打那一晚开始,就再没见到。

那酒里我的确是下药了,但是下的却是迷情散。

发作时候,体内像是有火苗窜起,我拉着他衣服,却被他冰冷的手攥住手腕,那冷意一下子就让我清醒过来了。

我心里窜气的那股火苗,也被浇灭了,那么多的剂量,换来的依旧是他的冷清和不屑。

“什么时候你也开始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了?十几年的规矩交给你的就是如何低贱自己?”他的声音冰凉,像是玉珠砸落在盘子里的声音。

一下下的砸的我清醒。

心里凉了半截,可是浑身却燥热的受不住,我十几年被骄纵养起来的性格,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当即就甩开他的手,冷笑:“既然皇叔不肯,那多的是男人肯,那我何必在这边讨不自在。”

完全就是在赌心中那口恶气。

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才从沉思中清醒来,那晚上接着发生了什么,记不清楚了,那药性太猛,我只记得那种烧心烧肺的感觉,其他的什么都记不住。

唯独能肯定,这样的情况下,他都没碰我。

“公主。”绿柚在我旁边叹气,又叫了一声。

“该喝药了。”

这药是绿柚千方百计从外边弄来的,还是换掉了最后的几个钗子才换来。

钱财不够,换来的药也不是多名贵的,对于我的病来说,只能有几分维持的作用。

浓烈苦涩的味道,刺鼻,我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以后别买了,没用处,本来你就没几个好看的头饰,瞧瞧现在看着更落魄了。”

“诺,以后要想换东西,拿这个去。”

我扔给她一枚玉佩,很小,但是很精致,圆润的玉石被把玩了多年,边角早就被磨圆了。

绿柚低声有些大恸,“公主,这可是娘娘留给您的。”

我屈了屈手指,叩了几下桌面,“好啦好啦,要是有功夫就给南院的送几个馒头去。”

“公主您何必呢……”绿柚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

南院关着的是绪景阳。

我被看管的极严,根本不可能去看他,也就绿柚能时不时的去看一眼。

刚被拽进柴房的时候,听说绪景阳差点熬不过那晚上。

我之前全然信任他是真的,可到最后恨他也是真的,如今却不知道应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情绪对待他。

我低声喃喃,“人怎么就不能一坏到底呢。”

偏偏要给人留下千古难解的难题。

门口趴着的圆滚滚的白团子,不满的冲着我仰头长啸,叫出来的声音却奶声奶气的分毫没气势。

这只白虎,兜兜转的,还是被裴佑晟送到我身边了。

我弯腰呼噜白虎那雪白的毛的时候,来了不速之客,顾玟岚讥讽道:“什么时候长公主也沦落到跟低贱的畜生同吃同喝了?”

我拍了拍白虎的屁股,似笑非笑的重复着刚才顾玟岚的话,“去吧,低贱的小畜生。”

白虎大概是有灵性的,小小的身体圆滚滚的冲过去,嗷呜一声,紧跟着就是顾玟岚的尖叫咒骂声。

“陈瑾安,你是疯了!”

“你那残疾哥哥也疯了,一家子的疯子!”

她声音尖利,我大概确定了她的位置,扬手一巴掌扇过去。

突然的动作,把她一下子扇懵了。

我看不清她,但是不妨碍我眼眸微睁,就这么直视她。

顾玟岚满是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打就打了,难不成还得知会你一声?”我毫不愧疚,“跟你说完了,你会乖乖的站在这边让我打?”

说完,为了提防她怒火迁移,我把白虎捞到怀里,五指微微合拢,给它顺毛。

“外边怎么样了?”我问。

顾玟岚的火气显然没消,语气生硬带着咬牙切齿,“你觉得我会告诉你?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求你?”我诧异的瞪大眼睛,觉得好笑,“你真当我没准备后手,任凭你顾家这毒瘤成长起来?”

“你瞧。”我拿出释放信号的东西,咻地就窜上天,炸开,“顾家余孽今晚就会被清缴,你信不信?”

“不可能!你哪里都去不了,还想着糊弄我?”顾玟岚的语气依旧生硬,但是仔细听,已经有了几分破裂的怀疑。

我不欲跟她解释,只是好奇的偏头,“你身上的毒撑不过三个月,你是用了秘术?”

哪怕是我,在服用了心头血为引的解药,如今五脏六腑的也开始被反噬,顾玟岚的身体怎么会一日日的好起来呢?

“告诉你也无妨,王爷手里有一枚解毒丹,可以解百病万毒,天底下一共就两颗,如今王爷手里落得了一颗,你觉得他会给谁吃?”

顾玟岚覆在我耳边低声说。

“不过你吃了也没什么用处,皇族血脉又能如何,如今不还是落到这种被囚的下场,你比较起来我,能好到哪里去呢?”

啪!

又是清脆的一巴掌。

哪怕我看不见,可扇巴掌的本事可是炉火纯青,我骄矜的收回手,微敛眼皮,说:“还是不一样,哪怕为平妻,可我照旧高你一等。”

“就像是今日,我扇你就是扇你了,你能如何?于内,你皆为平妻,于外,我为长公主,而你不过是暴发户出来的臣女,自己什么脸面,分不清楚?”

她气的呼吸都重了几分,我把手里的白虎举高,就差一点怼到她脸上去了,“就像是你嘴里这种低贱的畜生,也是裴佑晟给的。”

白虎很不满,伸出一爪子就抓上去了。

简直猝不及防。

顾玟岚这一次的尖叫声里,竟带着几分的哭腔和极致的恼怒,“你以为白府能撑你多久,等着吧,谁也不比谁好看。”

“等着吧,看看王爷怎么说!”

撂下狠话,然后愤怒的甩袖离开。

“乖乖,做的好。”我低头在白虎的脑袋上亲了一口,白虎喉咙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但是却收起爪子,乖顺的躺在我手里。

“公主?”绿柚回来,仓皇的叫道:“是不是她又来找茬了?”

“没事。”我托着腮坐在那边,也不知道是我演技好,还是没人关注,数日竟没人发现我的眼睛已经接近瞎了。

</br>

</br>

第280章 帮你出去

“那边怎么样了?”我问。

绿柚不情不愿的说:“好多了,但是他之前都那么做了,您还管他做什么。”

我不肯亲自去看,也是有陈启择那一层原因。

哪怕绪景阳回头,可照旧弥补不了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有那精准的一箭,直刺陈启择的心脏。

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我怀里断了气,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忘记,怎么可能泯灭。

不到傍晚,裴佑晟就回府了。

娃娃脸被罚站在我院内一晚上,头上还顶着几本书,苦不堪言。

我乐岑岑的坐在藤椅上,就这么看着他的方向。

娃娃脸还想要毒舌,我好心的提醒,“再说话站的可就不是一晚上了。”

我听到他低声的嘟囔,最毒妇人心。

“夜深了,叫今天那两个戏子来。”外边有些冷了,我惋惜的收回视线,说。

娃娃脸的声音更是恨得切切了,“王爷真是瞎了眼。”

前一波的戏班子没了,不妨碍我再去寻。

这次找来的两个戏子,很是自觉,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绿柚低呼了一声,我才意识到。

“公主,您若是为了让摄政王来,太过于冒险。”

绿柚拦着我,她一贯做事稳妥鲜少冒险。

但是我不同,我就喜欢剑走偏锋,用各种极端完成目的。

若不是下一剂猛药的话,裴佑晟会来我这边?我会博得一线生机?

“王妃。”

这称呼让我晃了晃神。

我头一次心情愉悦的笑了起来,很新奇的称呼,也很讽刺。

“嗯。”

我靠在贵妃椅上,这两个戏子倒是不怕,真敢凑上来,巴巴的上来给战场上的冷阎王爷戴绿帽子。

“王妃,您真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了,让人不要命的也想沉迷。”

这声音里是毫不加掩饰的爱慕和勾引。

“就算是死了也心甘……”

后边却嘭的一声,没了声音。

“哪只手?”裴佑晟的声音冰冷,话少的可怜,气势却锋锐难当。

刺啦刺穿的声音,再就是被处理的动静。

“本王不在,你就这么耐不住?”

我下巴被刀尖挑起,这刀尖上边还带着血,粘稠温热。

那刀尖抵着我喉咙,再近一点的话,铁定会被刺穿。

我毫无惧意,对着他粲然一笑,往前递近了几分,“不然呢?难不成见你一面,还要靠着在梦里传话?”

刀尖快刺穿我喉咙的时候,骤然收回。

我起身,看不见身边东西,腰狠狠地撞到了边角上,我眉头一皱,不过片刻就敛起情绪,只是腰上那疼痛,还是一阵阵的。

“你眼睛怎么回事?”裴佑晟过分的敏锐,冷声问。

一针见血,让我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我说眼睛瞎了,你信不信?”我忍着疼往前走,站在他面前,巧笑倩兮,“那皇叔不如把手里的解毒丹给我。”

“你嘴里究竟还有没有实话。”裴佑晟冷冷的打断。

“若是为了给顾玟岚质问报仇的话,那还是算了,可若是谈些别的话,我跟皇室有大把的时间。”我说。

我身上换了大红色的衣服,裙摆旖旎在地上,长发垂直披散在肩头,就连屋内,我也让人布置成了喜庆的颜色。

跟大婚时候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又想做什么?”他的语气含着几分的疲倦。

“讨好你。”我说,“我在试图讨好你。”

“上次你问我能给你什么,但是我浑身上下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我自己,所以我在讨好你,夫君。”

真正说出口的时候,这些话也不是那么难说。

我眉眼弯成月牙,比台上咿咿呀呀的戏子更会做戏骗人。

可这些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我自己都快分不清楚了。

“若是有机会,我想出去看看,长行是不是还在练剑,十三是不是又偷懒了。”

“是。”他回答。

“那……”我抬头都看不清楚他的五官,心下的怆然更重了些,“那十三有没有去看过我哥哥,毕竟我哥哥的腿这样了。”

“看过了。”他声音一如既往,无起伏无波澜。

明明在平缓的回答,但是却让我心脏突然皱缩冰凉。

他撒谎。

十三不可能去看我哥哥白桓的,我叮嘱过,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都不要回白府,也不要去见面。

他竟然说十三去见过了。

“怎么了?”他低头问我。

我手指僵硬,伏在他心口上,听到的都是一下下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没有,只是觉得真好。”

“顾玟岚不能动,顾家也不能动。”他嗓音沙哑。

我接道:“因为对你有恩。”

垂眼便遮住所有的讥讽,同床异梦也不过如此,这么近的距离,我婆感受不到分毫的安全感。

半睡半醒中,我低声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留他们一条命行不行?”

许久没回答。

又过了很久,他才低声道了个‘好’。

我眼泪顺着滚下去,抑住了其他想说的话。

这冲突,几乎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顾玟岚又来了。

之前我在宫内的时候,都鲜少见她,可这才多久的功夫,就见了好几次了。

“他宿在你屋内?”

顾玟岚一进门就问,语气里似乎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怨恨。

可能没想到,这一次的事情,闹到最后我竟半分的惩罚没受,唯独受到限制的是,能进来给我唱戏的,自此都没有一个男的。

“怎么?上次没够,这次还赶着来挨揍?”我诧异的问。

眼睛不好了,可是不妨碍我嘴巴好用。

顾玟岚这次没被激怒,而是问我:“你不想出去?”

“你要是想出去的话,今天我有办法。”

“你会那么好心帮我?”我可不信这一套。

昨天才给了她难堪,几乎是踩到她脸上来了,现在会这么好心的帮我出去?

“你爱信不信,可是这是唯一的机会,今天我要去拜香还原,我能有办法帮你出去。”顾玟岚说:“我也不想多个威胁在身边,不如送你出去。”

“去不去你自己看着办,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就真不想知道白府都出了什么事情吗?”

她最后的话,让我有几分心动。

我尝试过无数次的逃出去,但是此次都被粉碎希望,裴佑晟的手段和本事,是我学几辈子都学不来的。

</br>

</br>

第281章 是否故人

出行这件事情,顾玟岚没有骗我。

出行之前,裴佑晟还把白虎给我重新抱回来。

白虎方才偷着跑出去,等再回来的时候,身上全都是跟人打架挠出来的,还在不服气的咕噜咕噜的叫。

在裴佑晟准备走的时候,我神使鬼差的问,“要是哪天我彻底不见了,你会怎么样?”

我猜测过无数的可能,也许是怅然若失,也许是喜极而泣,或者是终于松了口气?

却没想到他说:“不管死的活的,天南海角把你抓回来,手脚掰折了,永远放在身边。”

这话明明是平静的语调说的,但是说出来的效果却是阴沉沉的,让人在大白天就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简直变态。

“哦,人彘啊,原来你还好这一口。”

我沉吟,不知道哪句话惹怒了他,他冷声道:“最好别给我最后一次对你失望的机会。”

说完就走了。

白虎还在我脚边上使劲的拱我的腿。

门铿的被摔上了之后,我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的落回去。

哪怕风险大于利益,但是我也得出去,不得不说顾玟岚最清楚我心动的点在哪里。

我迫切想要知道,那晚大婚,究竟都发生了什么,王府内的人各个都缄口不言,越是这样,越是让我心慌。

顾玟岚准备好了一切,给我换上了侍女的衣服,我一路低着头跟她出去。

没被任何人怀疑。

马车颠簸,跑了似乎很远的距离了,并且很颠簸。

为了安全,我没带绿柚,而是让顾玟岚帮忙单独把绿柚送出去,跟着我风险太大,我甚至连白虎都没带。

“还没到?”

我侧头听着声音,蹙眉问。

“到?”顾玟岚的笑声都有几分凉意和畅快,“是到了,长公主可一路走好。”

“这可是真正获得自由的地方。”

马车狠狠地颠簸,不等我想清楚,身体狠狠地被一推,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滚出去,这是个陡坡。

速度快的根本来不及反应,我只下意识的弓起身体,咬紧牙关撞到一块又一块的石头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停下。

心里忍不住的想骂人。

真够狠!这一程,顾玟岚送的可真是走心。

送我归西天,那也算是送我自由,恶毒如她,我都甘拜下风。

在我以为自己大概就命丧于此的时候,有两个过路的把我带回去。

我身上的骨头都像是全碎了一个遍,心里对顾玟岚的咬牙切齿的恨意,只增不减,只是疼的我没力气去想这些了。

“听闻摄政王压住了叛乱?”

混熟了之后,我装作不在意的问。

这次因祸得福,我身上虽然被撞的快残疾了,但是眼睛却像是被撞开了什么穴道,又或者是回光返照,倒是模模糊糊的能看到事了。

“是啊,天佑我朝,有威风凛凛的战神,才会国泰民安。”

说起来裴佑晟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这么崇拜的样子。

我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万民朝拜’这个词,他也的确是担的起。

“唔,只可惜他不肯为帝。”

“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大妈扫了一圈周围,才低声说:“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就落到这边来了?”

我垂眼,逼着自己记起遍布坎坷的那几年,记起奶妈和陈启择苍白的脸,眼泪啪嗒落下,“没人要,被大夫人赶出来了。”

只含糊的这一句,就被这几个热情的大妈给解读出来了各种故事。

大妈才低声感慨:“人活着就是难,尤其是女人,能嫁给皇上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我耳尖动了动,有些茫然,“皇上?”

“对啊。”大妈疑惑的看着我,“摄政王前几日登基,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呢。”

“就连当初造反的余党,都被恩赦了。”

这消息,不比惊雷炸开。

登基?

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突然就想起来,顾玟岚那诡异复杂的笑容,又想起来那些讥讽的话。

所有一切不怎么寻常的东西,连贯起来,竟然隐约的指向一处。

“姑娘,姑娘?!”

大妈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回事,你怎么哭了呢?”

我手背糊了一下脸,才发现早就湿成一片了。

“没有啊,就是觉得,真的……太好了。”

“那白府呢?”

大妈神神秘秘的说:“可别提了,白府出叛徒啊,你说新皇这么忠心耿耿的一个人,之前被冤枉,害的全家上下几十口的人死于非命。”

“如今还非要娶那长公主,还差点死了,你说何必呢,白府的人谁知道呢,估计是被斩首或者流放了吧。”

大妈撇嘴,似乎很不屑,尤其不屑那传闻中骄纵肆意,胡作非为的长公主。

“那四皇子呢?”我手脚才有了几分知觉,嘴里有些苦涩,“不是听说带着太妃回京了?”

我那四哥哥,带着满腔抱负和隐忍的野心而来,可是没等施展,就遇到了这么些糟心事。只要裴佑晟活着一天,他就没一天的可能性。

“什么四皇子,也不知道犯了点什么事情,最近被禁足了。”大妈感慨,“这皇宫内的事啊,可不是咱们这种小老百姓能参透的了的。”

“不过新皇能上位,真的是苍天有眼,保护我国道昌盛,百姓平安。”

所有的一切都颠覆了我的想法。

我胸腔竟然没有一丁点的不甘和恨意,反而是无边无尽的堵塞,喘息不来。

千算万算,我没算到会这样。

只想要质问他,这算是什么?

质问他,当初口口声声说厌恶,如今颠旧朝,立新朝,这算是什么?

瞒天过海,却不肯告诉我实情,恨我却与我纠缠,这算什么?!

心口阵阵激荡,那些情绪逼得我差点站不稳。

“怎么了,姑娘?”大妈疑惑的问。

我挤出笑容,眉眼弯的更厉害,眼里空荡荡的,但是却笑出了眼泪,“没有,我觉得很好,真的很好。”

他不甘拘束,终于腾跃而上,很好,真的好极了。

“这边能借宿吗?”外边有陌生的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眼睛虽然好的多了,但是依旧模糊,只能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像模像样的还弯了个腰,绅士却也带着一股骨子里的不羁。

很熟悉的声音,却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谁。

</br>

</br>

第282章 恨意滚滚

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一一个人,只是一晃。

“外边风大雨大世道乱,还请婶婶发发善心,留我一宿。”

那男人嬉皮笑脸的,拱手微微的作揖,笑嘻嘻道:“婶婶年轻貌美,面善心好,肯定会答应的,对不对?”

嬉皮笑脸的,到最后那大妈都无奈的骂了几句小崽子,最后还是默许了。

我侧头看向外边,不欲跟这人说话。

如今我这处境,稍微露点破绽的话,离着被抓回去就不远了,遭了那么多的罪,换来被抓回去的命的话,那就太不值当了。

“小娘子家是这边的吗?”

我不说话,他偏凑上来。

说了许久没人回应,惋惜的砸吧砸吧嘴,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瓜子,一边嘎嘣嘎嘣的嗑着,一边说:“新皇上位,听说是要准备选秀了。”

“昔日荣光无限的摄政王,如今可真算是真龙归位了,只可惜原本要登基的那公主,就差一点,差那么一点就成了。”

他这惋惜,说的丝毫都不走心,丁点惋惜的情绪都听不出来。

心脏像是被捏住了,我喉咙都干涸的厉害,心口扑通跳动的声音更大,几乎要冲破了限制,跃出胸膛。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说。

他笑了,“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小娘子,大婚之夜,强娶豪夺,这可不就是唱戏里面咿咿呀呀的吗。”

“之前旧陈辜负他赤诚之心,如今他也算是如数奉还了,只可惜了那长公主。”

出来的大妈,一听着急了,低声恼怒道:“你个作死的小崽子呦,这话也是能乱说的,呸呸呸,快收拾收拾吃东西了。”

那男人还是笑嘻嘻的,不停地插科打诨,丝毫不介怀的说着各种好话,混不吝的。

大妈倒也没说别的,只是絮絮叨叨的,又重新进去端东西。

我弯眉笑了,“那大王子专程来这边,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若不是听后边话的时候,我还没想起来,这熟悉的声音我之前听过,邻国的大王子,没沾染上草原上应该有的粗犷爽朗,反而是阴沉诡谲的一个人。

狡猾的像是狐狸,手腕狠辣的却像是豺狼虎豹。

“那可不是。”他丝毫不吃惊,依旧是慢悠悠的说:“五日之后就是选秀,你就这么心大,不在意这些?”

我手指微微颤了一下,刚才指尖像是连着心脏,被狠狠地一刺,又酸又麻。

“介意又能怎么样,跟你无关。”

我身边突然就多了一个人,他的语气比刚才少了几分侃笑,更沉了些,“你甘心吗?不想报仇吗?”

“恰巧了,你恨他,我也讨厌他,何必不联手呢,各取所需。难不成你就这么大公无私,看着他夺你国家,杀你家人,困你于庭院中?”

这话说的像是引诱,充满了诱惑。

似乎尤嫌不够,他声音上扬了几分,又加了一句。

“听说啊,白府的人造反还畏罪潜逃,现在被抓回来了,若是能等到问斩的话,那我定是要去看看的。”

我手里的杯子打翻了,滚烫的茶水倒在我身上,都感觉不出来温度。

耳朵里回荡的全是这几句话,来来回回的折腾。

“白桓,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那得你自己去看,可别指望着本王给你去看,更何况,协议没成,本王可不做那冤大头。”

他的声音更加懒洋洋的,“就算是不成,本王这几日来这边看个乐子又何妨。”

“不过善意提醒一句,他快找来啦。”他的声音染着看热闹的笑意,听着心情很愉悦,补充的说:“是我说的。”

这笑声极其恶劣,摆明了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你要跟我合作?”我眼眶有点湿润,借着那波动的水光,才能大概的看清楚眼前的人。

“我如今可身无分文,没任何东西可以给你。”

大概不过二十的少年,意气风发,嘴角含着的笑容都是顽劣可恶的,眼睛笑成弧状,看着黑澈无害。

“不,我只要看着裴佑晟不舒坦就够了。”

他的回答让我愕然,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损人不利己的人,周旋半天,做出来的事情就是为了膈应人。

简直奇葩至极!

可偏偏,这条件让我无法拒绝。

外边马蹄哒哒,不是单独的,是一群的动静,一群哒哒的声音,汇聚起来莫名的多了几分的凌厉,像是要踏平山川,像是要踏破虚空一样。

我身边的人伸了个懒腰,惋惜道:“比我想象中的还快,真无趣。”

“婶婶,那我今日就先不叨扰啦,过段时间再来看您。”他起身,声音扬高了,愉悦的打完招呼之后才离开。

离开之前还跟我说:“若是后悔了,我这边随时欢迎你。”

像是卡准了时间一样,他才走,那整齐的马蹄声,在门前戛然而止。

铿锵有力,训练有素。

“长安。”

门口是熟悉的低沉的嗓音,那声线都带着让人颤栗的动静。

“跟我回家。”

我安静的坐在原处,仰头看着他,跟原先一样,双手叠于膝盖上,这是自小的习惯,无论多狼狈,最后的骄傲和礼仪都不会丢。

“你眼睛怎么回事?”他发现了我的倪端,冷声问。

我明眸再度弯弯,对着他笑的温柔,“没怎么,只是看到你之后,恶心的眼睛瞎了。”

“为了逃走,从高崖滚下来,你是真不怕死!”

果然是激怒了他,他攥着我的手腕,不在纠结于眼睛,只冷冷道,“你就这么喜欢下人的衣服?”

我浑身上下都在疼,甚至被他攥住的手腕,都疼的我冒冷汗。

太疼了,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伤口,我没想到顾玟岚真的敢把我推下去,更是没想过,她转头就变成了受害者。

我死咬着牙,半点疼都不肯吭声,只仰头跟他对峙,“顾玟岚要放我走,皇叔若是追究的话,那她才是罪不可恕的。”

“若不是拜她所赐的话,我还不至于这么狼狈,只可惜她不够狠,还能让我有机会在这边跟你面对面的说话。”

我胸腔恨意滚滚,连带着这些话都带着咬牙切齿和阴阳怪气。

</br>

</br>

第283章 道歉

“她?”

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裴佑晟的声音带着几分的古怪。

“她差点因为你死了,你告诉我,她要放走你?”

“长安,你如今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语气里的失望,浓烈的让我忽视都忽视不了。

每个字分开我都听的懂,但是合起来,我怎么就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我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齐齐作痛,分分钟的提醒我,顾玟岚是怎么亲手把我推下去,怎么在我耳边恶毒的诅咒。

信了她的鬼话,冒险这一次,才真是脑子进水,眼睛瞎了。

“什么样子?”

我反问道:“若是非说变样的话,那我肯定是傻的透顶,死了也活该。”

“嫁给你就是个错误,我后悔了,真的,裴佑晟,我后悔了,我不想嫁给你了。”我说。

试图甩开他的手,可却被捏的更紧。

他低沉沙哑的嗓音里,似乎都酝酿着无数的腥风暴雨,马上就风雨欲来。

“做梦。”

他只挤出两个字,然后把我扯走。

里面的大妈听到动静,有些慌的说:“光天化日之下,这是准备抢人吗?”

外边似乎是回应,一声拔剑响,引的万千呼应,裴佑晟带来的人,像是早就约定好的,不约而同的拔剑。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光这种震慑就足够了,大妈说话更是断断续续,已经快被吓破胆了。

“用你战场上杀人如麻的亲兵,去吓唬一个平民百姓?皇叔你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甩开他的手,提起裙摆,一步步往外走,骄矜傲然,脊梁骨半点不肯弯。

亡国公主又能如何,早晚有一天,我也能血刃皇城,亲手把我丢了的一点点的拿回来。

只是眼眶有点酸,眼泪不听话的往外冒。

我上马车之前,回头看着他,也的声音被我的视线模糊了,只剩下阳光刺眼的光晕,在他身边笼着,让他看起来更加的颀长挺拔,也更加不可亲近不可侵犯。

“我最后问一次,他们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大王子方才的话,像是毒咒,一次次的缠着我,乱我心神,快把我逼疯了!

我不敢闭眼,生怕看到的是跟之前如出一辙的修罗场,生怕看到的是尸体都不全的人。

我都没注意到自己那么紧张,紧张的手心掐着,紧张的站在马车上低头俯视他,都胆怯卑微的像是仰视。

“挺好。”

长久的沉默,换来了两个字。

剩下的我不想多问了,我只是想要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好,那可真好,那就拜托皇叔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活路,长安在这边祝愿皇叔与天同寿,生死不入轮回。”

我拱手作揖,低头的一瞬,眼泪啪嗒掉下,然后笑的灿然,转身进到马车。

似乎是听到他的一声叹息,像是幻觉,也像是真的存在的。

他这样的人,也会叹息,也会有忧愁的事情?

回府后,我才意识到,顾玟岚的不狠不稳,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因为你同样滚下去,差点死于非命,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

“脑袋磕出个血坑,如今还在昏睡中,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

“御医说,若是抗不过今晚,就彻底醒不过来了,还是说,这样的结果你满意?”

三个连续的“满意”,狠狠地砸下来,砸的我头脑发昏,砸的我昏头转向。

推我下去的是她,可如今伤势最重,昏迷不醒的还是她。

顾玟岚做戏真是做全套,把我推下去之后,还能狠下心来把自己也滚下去,我突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荣宠不断,为什么能让裴佑晟把她放在不一样的位置。

我浑身血液都凉透了,“你觉得是我?”

“你可以怨恨我,但是这些事情都跟她没关系。”裴佑晟的声音凉了些,“道歉。”

道歉?

“我这辈子都没给人道过歉,就算是道歉,也绝对不会给她。”

我下巴抬的很高,故意跟他置气,每个字都咬的很重,“要想本宫给她道歉,除非本宫死了。”

“这里不是皇宫。”他说。

我才咻然回过神来,低低的笑了笑,“是啊,差点忘了,这边不是皇宫,我也不是什么帝姬。”

“可道歉?”我抬头斩钉截铁的说:“这辈子都不可能。”

光是想想就让我觉得恶心,竟然让我给她道歉。

杀了她的心都有,如何都做不到心平气和。

我眼里一直浮着一层雾水,冷嗤之后看都不肯看他,径直往屋内走,原先还想过逢迎,以便和解,但是现在却执拗的不肯低头。

仿佛一低头就全没了,本来就都没了,如果连最后的骄傲和自尊都没了的话,那我就一无所有了。

屋内空荡荡的,我才记起来,绿柚也被我送出去了。

如果没问题的话,她现在应该安置在庄子里了,那边环境比较清幽,总比这边的勾心斗角好,走错一步,说不定连脑袋都没了。

来服侍的侍女,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哆嗦,跟我说话的时候,都像是下一秒要哭出来的样子。

“安王妃。”她颤颤巍巍的说。

我在听到这名头的时候,轻声嗤笑了一下,那侍女直接腿一软,跪在地上了,“求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那畏惧的样子,似乎是看到了豺狼虎豹,或者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你怕什么?”我拧眉,“我能吃了你?”

“不,不是。”那侍女疯狂摇头,浑身像是筛子一样不停地颤,哭腔更重,“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知道会被发现,被抓走了,绿柚姐姐被抓走了。”

我端起茶杯的手,一下子顿住了。

猛然抬头,不可置信。

绿柚分明是我安排了人趁着采买,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又怎么会被抓走?!

“被谁?”我问。

那侍女颤音更重了,像是小猫一样的哭腔,细弱没底气,“王爷,是王爷。”

我心凉了个彻底。

这一次的逃亡,从头到尾都溃不成军,我所有的布置,似乎都成了一场笑话。

我喉咙疼的像是被火灼过,“走,带我去见他。”

</br>

</br>

第284章 所寄非良人

裴佑晟闭门不见。

似乎笃定了我会来,在书房内没出来。

天气阴沉,开始下小雨了,淅淅沥沥的,不大但是淋在身上,也总是很恼人。

娃娃脸抱着剑站在门口,一看到我就如临大敌,鼻子里都能发出不屑的嗤声。

对我的敌意可以说是很重了。

“长公主来这边干什么,可别淋坏了身体,那可担待不起。”

娃娃脸阴阳怪气的说话,嘲讽的话一连串的,尤其是那称呼。

他从来不肯承认我是这王府的女主人,巧了,我同样也不肯承认。

“他人呢,我要见他。”我权当没听到,说。

娃娃脸更是不配合,“主子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去管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好一个日理万机。

日理的是我陈家的天下,还是日理清缴我陈家余党。

短短几日,反攻登基,可真是好本事!

“我要见他。”我再度重复,站在那边不肯动。

小雨逐渐的下大了,娃娃脸进去了一会儿,出来很不情愿的跟我说:“还是回去吧,再站一晚上也没用处,主子忙着呢。”

“绿柚呢?”

“裴佑晟。”

我抬高了声音,对着屋内的人喊道。

我进不去,他出不来,那剩下的就只有这个一个办法了。

娃娃脸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着我,嘴巴张合了几下,几次没发出完整的音调来,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直接称呼他的名讳。

人人都怕他畏惧他,可是我不怕。

左右我浑身上下就剩下这么一条贱命了,我还怕什么。

“绿柚在哪里?”

我声音比刚才更高,几乎要刺破这挡着的木门,直直的传进去。

但让我失望的是,他依旧不肯出来。

“安王妃,您回去吧,您的侍女好好的没事。”屋内出来一个人,比娃娃脸的态度好点,面无表情的说道。

算是逐客了。

裴佑晟的意思我很清楚,他闭门不见,一时恼我贸然行事,偷着逃跑。二是怒我动了她的心尖尖,还害得她昏迷不醒,不肯道歉。

我的错我肯认,但是不是我的错,我一点都不想低头。

又站了很久,他依旧没出来,娃娃脸都不耐烦了,“再不走的话,难不成要人抬着撵送您回去吗?”

“您可消停会吧,主子已经因为你的事情,操劳了几日了,哪怕有点良心都不会这么糟践下去。”

“轮到你说话了?”我声音喊的已经很沙哑了,可不妨碍我冷声打断他的话。

娃娃脸一下子愣住了。

“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好歹我也算的上半个王府里的主子,规矩怎么学的?”

他被憋的脸色都难看了,可我继续淡淡漠然的看着他,分毫不留情的问身边人:“你说,顶撞主子应当如何惩罚?”

旁边的侍女,斟酌了很久,才说话,只是声音越来越低,头也是越来越低,快要低没了。

“应,应当杖责二十。”

娃娃脸是彻底的黑了脸,咬牙切齿的说:“这是挟私报复。”

“好啊,就算是挟私报复,就算是无理取闹,没人跟你说,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做分内的事情吗,主子的话别插嘴,主子的惩罚乖乖受着。”

我这话说的狠且高,就是要说给屋内的人听的。

可却像是石沉大海,没了声音。

意外之喜,反倒是娃娃脸被气的彻底说不出来话了。

站的腿脚都酸麻了,身上都湿透了,还是没等到人,等到黑天,只等到里面亮起了灯,他这次是执意不肯见我。

到最后娃娃脸都不肯跟我说话,大概是气恼了,就站在外边跟我憋这股火。

“王妃。”

身边撑伞的侍女迟疑的问。

我不紧不慢的拧了拧袖子上的水,“走罢。”

纸窗的灯光似乎晃了晃,好像是有人影,我摇摇头,大概只是我的错觉。

顾玟岚醒来的时候,大概是三日后了。

三日足够颠覆很多东西了,我打听到了绿柚的位置,却没法把她带回来,唯独知道的是她还安好。

仅此而已。

顾玟岚醒来的那天,御医和大夫都站满了庭院,我趁乱去了偏院,那边关着的是绪景阳,不知道还在不在。

这段时间绿柚没法送东西了,不知道他还活着吗。

我支开身边的人,趁着这边人不注意的时候,直接敲晕了,简单粗暴。

推开柴房的屋门,里面的人穿着白衣服,但是上边脏兮兮的都是血迹和污渍,蜷着坐在墙角,正在发呆,生死未知。

“阿鸾?”

许久没听过的称呼,从他嘴里出来,也略显生涩。

原本俊俏的少年郎,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丧家之犬一样的狼狈不堪,有些欣喜又有些赧然,“阿鸾……你怎么来这边了?”

眼里没了那些恨意,绪景阳的眼睛看着还是和曾经的黑玛瑙一样,干净明澈。

只是终究还是隔了一层东西,我看着他,满都是复杂,若是他坏的彻底的话,我也就能名正言顺的不来看他,任凭他悄无声息的去死。

“为什么呢?”我问。

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问的是什么,问的是为什么当初不信我?还是问为什么亲手射杀了我弟弟?抑或问为什么现在又来帮我?

何必呢。

他像是才开始懂事的毛头青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声音很低,“是我错了,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才会做出来这种混蛋事。”

“我不指望能赎罪,只是想说,如果你想走的话,我就带你走,哪怕不要这条命了。”

他诚恳的说。

我往外看,看着那高墙累累,有些好笑,“你自己都插翅难逃,怎么带我出去?”

“带我出去之后呢?”

“被他满城追杀通缉还是说苟且偷生的过完这辈子?”我稍微歪了歪头,说:“为什么我要走,我走了她们的仇谁给报,你吗?”

“再用你百步穿杨的本事,再来一次刺杀?”

我说服自己很久,可是情绪还是控制不住,依旧带着那迁怒和恼恨。

恨他当初一箭刺杀了陈启择,恨他为虎作伥,把我活生生的逼到这地步,更恨我跟他自幼长大,却没有半分该有的信任。

所寄非良人,我还期待什么?

</br>

</br>

第285章 意外听到

凤凰诏正文第285章意外听到大概我说的话太锋锐了,他脸上仅剩不多的血色也都褪的一干二净的。

只是茫然的看着我,手几次想要抬起,但是又放下了。

他白衣上全都是斑驳的血迹,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梅花,手背上脸上,都是些细细密密的伤痕。

裴佑晟对待叛徒的时候,从来没有仁慈之心。

“我是真的想帮你,阿鸾。”

他低低的说,显得有些没气力,有些颓然。

“我今日帮你出去,换你帮我个忙,怎么样?”我说。

绪景阳猛然抬头,眼里带着复杂,有难过,有不甘,甚至还有愧疚,“不用交换,我自会帮你。”

“不交换你怎么出去,光是靠蹲在这边,就能蹲出去?”我毫不犹豫的厉喝道。

他才恹恹的收起刚才的豪情壮志,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我欠你的,会拿这条命来还的。”

出去的过程比想象中的顺利,我刚才敲晕的时候,记得力气不是很大,可一路下来却格外的顺畅。

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逃亡的路上,突然觉醒变成了大力士。

不然怎么会把成年男人劈晕了,晕到现在都没苏醒的痕迹呢。

送走了绪景阳,我心里才稍微的落了落。

剩下收尾的,顶多就是如何毁掉这屋子,或者是造出一种假象。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在人来之前,搬来了点柴火和干草,可却意外的听到脚步声。

来不及躲藏了。

咯噔一下,我僵硬在原地,脖子也都僵硬了很久,一直到脑门被拍了一下,血液才逐渐的回流。

可没想到,回头看到的不是让我绝望心生畏惧的裴佑晟,而是——

“陈爷爷?”

我惊诧的叫道。

这显然不是个惊喜,而是个惊吓,我从皇宫内嫁出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如今重逢,却是在这个破地方,遇上这些个破事,真是足够糟心了。

“你个丫头,还知道毁尸灭迹。”

老御医恨铁不成钢的用力弹了一下我脑袋,白胡子都被吹起来了,全都是恨恨的,“要不是老头子帮忙下了点药,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我说怎么有些违和,为什么这些被敲晕的人,趴在地上都那么的宁静。

原来,是被下了迷魂药。

“接下来呢,你打算烧了这边,连带着这些人一起烧死?”老御医斜睨了我一眼,这眼神看的我遍体生寒。

我都开始有些恨自己,怎么就淋雨之后眼睛又好了呢,不然也不会见到老御医就下意识的腿软害怕。

真出息。

我暗骂自己几声。

“陈爷爷。”我看着老御医,声音都带足了委屈,眼圈都开始发红了。

“我出不去啊。”

老御医叹了口气,“走吧。”

不知道哪里拿出来的剑,砍断了锁头,然后拿出几瓶药,刻意在地上倒了点白色粉末,潦草的伪装一下现场。

“顾家那个醒了。”

走的时候,老御医面色凝重的跟我说。

“我哥哥呢?”我现在不关心顾玟岚死活的问题,只关心外边。

只可惜我消息闭塞,根本打听不到具体的。

“不知所踪。”

短短四个字,让我心里升起了希望,然后希望又有点低沉破灭。

失踪可以是好的,也可以是坏的。

他如今是下落不明,一双腿都残疾的人,下落不明,能好到哪里去!

我吸了吸鼻子,“陈爷爷,给我点药。”

说完,我要扒他的药箱,手背被狠狠地一拍,老御医警惕的看着我,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你是想毒死他?”

“如今可不比之前,之前毒死就难度很大,现在简直就是胡闹。”

“他如今登……”老御医眼里有晦涩,叹了口气,到最后摸摸我的头,“再等等,早晚会有办法的,不毒死也会有其他的办法悄无声息的。”

这是安慰。

我微微瞪大眼睛看着他,眼尾还是有些发红,可却忍不住的弯了几分的弧度,“陈爷爷您想什么呢,我是想要让视线恢复的药,短时间见效也可以。”

老御医性格又臭又坏,像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格外的坚持原则,从来都不会见死不救,把品质看的格外的高,可没想到也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对于他来说算是大逆不道的话。

我心里划过几分暖流,微微仰头,把眼泪逼回去,故意骄纵的说:“您之前不是说好了给我的吗,我眼睛看不见难受,就是想要看见。”

老御医早就配出来了,但是迟迟不肯给我,是因为能短时间恢复视力的,都是凶狠的虎狼之药,一剂猛药对身体的损伤和反噬同样也是很大。

“怕什么啊。”我喃喃的说:“反正也都活不了多久,更痛的都经历过了。”

陈爷爷没听到这话,迟疑到有杂乱的脚步声的时候,才狠了狠心,只给了我一份。

叮嘱我,只能维持一天,但是一天过后的后遗症,谁也说不准。

得到多大的好处,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理应如此。

陈爷爷走的着急,许多话都没法说,只是急匆匆的交代给我。

“若是有机会,不如隐姓埋名,这条路太难了,你一个姑娘家,不需要这么做。”

脚步声果然是来寻人的。

老御医刚才脸上还带着几分怆然,现在摇身一变,黑沉着脸,没好气的说:“催催催,催什么,我这老身子骨,再催就不看了。”

一挥袖子,愤愤的往外走。

那几个人也没多想,一边低声安抚,一边跟着出去,极其恭敬。

毕竟老御医可算的上是神医再世了,若是连他都看不好的病的话,那就几乎震的完了,完全等死好了。

我嘴角扬了扬,可垂眼看到我手腕,眼里重新暗淡下来。

手腕上有一道很细很细的红线,像是一条纹路,突然恒生,蛊虫的威力果然厉害,哪怕付出了人命的代价,哪怕以心头血为药引,能做到的不过只是暂时的维持生命而已。

活不了多久了,也不想多活了。

唯一就是,真的很不甘心。

顾玟岚醒来了,等会再被发现这边柴房的动静,估计整个王府内就真的热闹极了。

我往回走,路过竹林,听到有人说话,很熟悉的声音,在屏息听到的时候,如同五雷轰,手脚都麻的听不到声音了。

第286章 求求你

凤凰诏正文第286章求求你“主子!”

“左相意图谋反,如今下落不明,为什么不趁机斩草除根?”

是娃娃脸的声音,原先一直吊儿郎当的没正样,如今却跪的笔直,声音都带着急促和真切。

“把那些危险全部绞杀了,您才能真正的做到高枕无忧,切不可因小误了大事。”

裴佑晟的嗓音冰凉,“如何做,还需要你教我?”

嗓音淡淡,却暗藏冷芒,“记清楚身份。”

“可是主子。”娃娃脸像是孤注一掷,声音更加的激动,“属下已经自作主张吗,派出暗杀了,若是不出意外,今晚之前必定成功。”

“更何况,这几个人不是您之前就安排好的吗,蛰伏那么多年,假意逢迎长公主,不就是为了今日的反击吗?”

他凄凄切切的声音,落在我耳边却像是巨雷滚滚。

轰炸的外焦里嫩,手指微微蜷缩,竟然连攥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杀谁?”

我走进去,里面的对话戛然而止。

裴佑晟看向我的时候,皱着眉头,脸上有几分惊讶,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我站在他面前。

他眉头皱的更深,“我没对他们下手。”

这解释于刚才听到的话比较,我心里一丝的波动都没有,依旧把刚才的话继续说完,“你说过,你无意皇位,是不是?”

“你还说过,以后若是不得不兵戈相见,定然会饶他们性命,是也不是?”

“你说话啊,我的好皇叔?”

我本以为自己会抑制不住的哭,可没想到真到这时候,眼里一丁点的眼泪都没有,只是看着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陌生的像是割开了一道鸿沟,自此,再也跨不过去。

“长安。”他声音意外的沙哑,那紧皱的眉头之间都带着冷薄卓华,叹了口气,“我并未动手。”

“血洗白府,逼的左相爷下落不明,都是我做的,我一人做一人担。”

那娃娃脸起身,愤怒的对我说道,颇有种大义凛然的样子。

似乎咄咄逼人的是我,似乎无理取闹的才是我。

“放肆!”我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去,“这边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扇完之后手在颤抖,浑身都在颤。

白府啊,我辛辛苦苦布局出来的后路,如今回过头来看,才是对我的狠狠地一巴掌。

娃娃脸的脸颊上,赫然出现了艳红的巴掌印,那双眼睛愤愤的带着敌意的看着我,却咬紧牙关隐忍着没还手。

“回答我的问题啊,皇叔,他们人呢?”我回过头来,继续看着裴佑晟问,“他们人呢?”

我声音加重,手终于攥成拳,苍白的没一点颜色。

“不知。”

他垂眸,那双眼里无悲无喜的,若是非说有什么情绪的话,似乎那一片暗沉浓郁中,掺杂了点怜悯。

怜悯?

我把头上的钗子拔下来,狠狠地对准了他的胸膛刺上去。

随着“啊”的惊讶的叫声,我才回过神来,手上早就粘稠一片了。

钗子半只都没入他的心口,他依旧只是皱眉,一声都没吭。

“你疯了吗,你是疯了吗?!”

娃娃脸怒了,声音里都带着一股磨牙的恨意,可拔出的剑,却被捏住剑尖,拨开。

“下去。”

裴佑晟声音低浓,却不容置疑,面色略有苍白,可那高挺的鼻梁和漆黑的眸子,却依旧锐利。

不怒自威的样子,可真真的是自带帝王的威严。

我手在颤,杀过人,可却从来没有这么颤过,手上黏糊糊的有些冰凉了,刺眼的红色跟那日我身上穿的百鸟朝凤的红色嫁衣极其相似。

同样的鲜红,能灼伤人的眼。

“他们人呢?说话啊,人呢?”我抓住他的衣领,质问的声音终于颤抖起来。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滚,手背狠狠的擦了几下却没用,只咬着牙一次次的质问,质问到最后变成了嚎啕的哭声。

“皇叔,就算我求你,把他们赶出去,赶到极寒之地,赶到偏远的疆域也好啊,求你……”

“求你,哪怕留个全尸……”

眼睛哭的睁不开了,我手脚都在颤,耳朵嗡嗡的,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说的是好,还是不好,说的是行,还是做梦?

求他高抬贵手,求他仁慈。

南柯一梦,梦里走马观花的看了好多东西,像是人临死之前看到的人生剪影一样,我看到裴佑晟年少时,嘴角含笑温柔的看着我。

又看到他手持滴血的刀剑,坐在马上,昂扬冷漠,如同高山孤寒的雪。

又似乎看到他怜悯的站在高处,手一抬,一挥,白桓的脑袋咕噜从脖子上掉下去,那双狭长的桃花眼还微睁,似乎在茫然似乎在不甘……

“啊!”

我从梦里惊坐起,后背都湿透了,恍惚的看着周围,手脚还是冰冷,不停地颤,依旧有些心悸。

梦里,他杀我至亲血脉,断我后路。

可梦外呢?

“王妃?”

伺候的侍女,颤颤巍巍的看着我,声音都细弱的像是猫儿。

“您要不要用膳?您都昏睡了三日,奴婢去跟王爷说一声。”

“等会儿。”我开口,沙哑粗粝的声音,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不必,等会。”

那侍女似乎极怕我,站在一侧,脑袋垂着不肯说话。

“王爷还是皇上?”我坐在铜镜前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像是自言自语的喃喃,也像是问身后的人。

那侍女哆嗦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的低头,只发出了很低的嗯哼的声音,再也不肯说话。

我兀自笑了笑,拿出胭脂和口脂,化了艳丽的浓妆。

眼尾无需多用心思,这几日连续哭,眼尾早就自带嫣红,像是桃花点点,洇染开来。

“王……王妃?”那侍女手足无措,试探的叫道。

我从醒来,对外边的事情闭口不谈,也不哭不闹,和在皇宫内一样。

我听到她低声说,何苦不求求王爷。

我笑,铜镜内的人也在笑,只是笑的太难看了。

求过,我撕心裂肺的哭闹,甚至不顾脸面的给他跪下,我求来了什么?

求来了一场风寒,求来了一场奚落,求来了家破人亡,浮萍无根。

可越是这么安静,那侍女越是不安,越是恐慌害怕,终于问出口,“您怎么了?”

妆成,我掐了一朵牡丹,带在耳边,除去眼下隐隐欲现的乌青和疲倦,我比大婚那一日看起来更像是个待嫁的新人。

“不好看?”我侧头笑了笑。

第287章 酷刑

侍女受到了惊吓,使劲的摇头,快把头晃下来了,声音颤的更厉害,“不,不是,王妃您很美。”

的确是美,像是从地里面扒出来的千百年前的尸体,被抹上浓妆艳彩的,美的没灵气没活力。

“那走吧。”

“走……走哪里?”侍女说话磕磕绊绊的。

“去找皇上。”我说。

那侍女彻底的崩了,惊吓过度,跪在地上,不停的说“王妃不是奴婢出卖了您,也不是奴婢让人绑走了绿柚姐姐。”

“奴婢真的什么都没说。”

她脸色苍白,不住的磕头,头都通红有些血了,可还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一下跟着一下的。

“怕什么,只是去争个宠,又不是要了你的命。”

可那侍女却像是见了鬼,愕然恐惧的看着我。

书房外边,顾玟岚眼里带春意,亲手端着食盒,在看到我的时候,那好心情一扫而过。

“你醒了?”顾玟岚拧眉。

我跟她无冤无仇,但是却一点都不和,像是命里注定的天敌一样,非要争出个你死我活来。

“是啊,不过我更惋惜,你还活着。”我说。

丝毫不避讳的看着她,看着她手腕上被石头树枝划伤的地方,更是觉得嘲讽。

大概是我视线太讥讽了,她把食盒递给身边的侍女,然后手往袖子里进了进,蹙眉看着我,“长公主可真是好心情,难道你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吗?”

当初我居高位,她私下就敢无视皇权,说话都带刺,如今我身上那层加持保护的皇权没了,她更是无所畏惧。

讥讽起来,像是嘴巴上捆着钉子,半点不饶人。

恶意的看着我,掩唇笑了笑,“估计你还不知道吧,这外边啊,可真是翻天覆地呦,没能让你亲眼看到,如今想想也是惋惜。”

“没关系,现在看不到,以后可以让你亲身表演给我看。”我应下。

她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对于顾玟岚,我倒是真的惋惜,从高处滚落下去,怎么就撞不到她脑袋呢。

我那日被推下去,都差点少了半条命,她却只是昏迷了几日。

仅仅昏迷了那几日,却害的白府清缴追杀,凭什么?

“你哥哥啊,坐上那位置又如何,皇亲国戚又如何,该死不还是死了吗?”

顾玟岚提着食盒,骄傲的像是孔雀,往里施施然的走。

我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到她脸上去。

她一个不慎,连反抗都没有,木然的站在原地,愣住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陈瑾安,你真敢!”

我走到她身边,在她恼羞成怒准备扇回去之前,捏住她的手腕,低声咬重了音调说“我有什么不敢的,杀了你我都敢。”

“左右不过就是一条命换一条命,我敢,可是你敢吗?”

可能是我眼神归于阴狠,也可能是刚开始那一巴掌太狠了,她只愕然的抬头看着我,有恨意有愤怒,却没有其他的动作。

“顾玟岚。”我叫她的名字,“若不敢的话,最好安稳点。”

我都推开门进去了,她还是站在原地,她手里的食盒被我拿走,我拿出从老御医那边顺走的药包,进门之前直接撒进去。

我身边的侍女腿一软,差点又给我跪下了,语气更是带着怆然和害怕,“安王妃,您又是想要干嘛?”

“杀人啊。”我拿起剩下的粉末,直接涂在嘴唇上。

这粉末像是擦脸的白腻子,很细腻,均匀的就涂开了。

“安王妃啊。”侍女拉住我的袖子,眼睛红的像是兔子,整张脸都在害怕的颤,怆然酝酿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哀嚎“您,三思

</br>

</br>

第288章 是我姘头

“在担心?”

他撩起眼皮,看着我,声音散漫却难掩阴戾。

“并未。”

我把汤端给他,却被他的手拨开。

“下次下药的时候,用点心。”

裴佑晟的手指修长干净,每个指甲都是修剪的干净圆润,但是这么看来的话,丝毫不觉得这是杀人的手。

他的手在碗的边缘上,轻轻的摩挲了几下,手指肚上全都是白色的粉末。

我就着他的手,顺势坐在他的腿上,仰头唇印上。

唇上有毒,不是剧毒,但是时间久了却是能沁入骨子里,难以根除。

我向来做事都是堂堂正正的,就算是下毒,下的也是堂而皇之,明目张胆的。

“长安。”

他的声音暗哑了几分,侧头避开,低浓的声音从喉咙滚出来,“乖一点。”

我学的会低头,学的会叛逆,唯独学不会的就是乖巧。

“好啊,不过皇叔得帮个忙。”我斜睨了下边的人一眼,“我要他的命,帮我杀了他。”

“长安。”

裴佑晟又低低的叫道,这次的声音比刚才重了些,略带警告。

“不行吗?”

我看向下边,也看到了未关好的门外,站着的人还没走。

“杀人需要理由的。”裴佑晟的手捻起我的头发,接过我手里的碗,泼到地上。

“理由是……”

下边的辛饮又怕又怒的看着我,看着紧张极了,我对着他安抚的笑了笑,然后凑到裴佑晟的耳边。

“我跟他有首尾。”

啪嗒,那碗清脆的砸到地上,碎了个四分五裂。

裴佑晟的眉眼,隐隐的浮动着怒火和阴郁。

“别闹。”他的薄唇吐出来的字都是冰冷无比。

这反应让我新奇,也让我觉得惊讶,我觉得他是没有心的人,根本就不懂得世间百态和感情变化。

可意外的发现,他竟会因为这事生气?

“不是我闹,你想听的话,我给你讲,我知道他后背上有抓出来的血痕,看着跟心一样,是我抓的。”

我坐在他腿上,在他耳边说,看着他的脸色寸寸的变化。

捏着我手腕和腰肢的手,更重了,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我掐断了。

“长安,不要试图激怒我,下场不是你想看到的。”他说。

“不信你就亲自验证一下。”我回答。

“来人。”他的声音沙哑也隐忍,从后边悄无声息的出来一个黑衣人。

“去验一下,后背。”后边两个字,他说的缓慢,似乎无限的怒火,稍不注意,就会翻天覆地而来。

辛饮似乎根本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被按住的时候,惊讶的抬头。

“这是干什么?臣从未有过叛逆之心,臣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

他挣扎,却敌不过暗卫的力气。

我安静的坐在上边,坐在高处的好处就是,低头往下看的时候,总是有一种睥睨四方、居高临下的感觉。

“皇上啊!”

辛饮开始反抗,脖子都梗的发红,很是悲愤。

似乎觉得自己的拳拳赤诚之心,都被糟践了。

袍子被强行脱下,里面的亵衣都被扯开。

暗卫半跪在地上,回答的一板一眼的,没任何感彩,“有抓痕,两道。”

咔吧!

捏碎的声音。

我眼前的桌子,被裴佑晟一拍,断裂成两段。

他闭了闭眼,似乎在极力的压制心里的火气,许久才睁开眼,浓郁的眼睛看着我,“你怎么得知的?”

那后背对准了这边,后边

</br>

</br>

第289章 重逢

凤凰诏正文第289章重逢谎话简单,信手拈来。

我有多恨辛饮,就有多么想让他去死。

白桓失去了双腿,整日里还是嬉戏玩乐,只是对着桌子发呆的时间更久了,被好兄弟捅了一刀,任谁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偏偏这个好兄弟,还拿着这‘战功’前来邀功,想要至高的地位,想要显赫的身份,想要扬名天下,一展抱负。

简直做梦!

我不怕激怒裴佑晟,甚至还怕恶心不到他,趴在他耳边,每个字都是缠绵的像是最恶毒的话。

“情浓之下,不是很容易就抓伤人吗,更何况,我这是情难自禁,皇叔总不会没尝试过情爱,不知道这些事情吧?”

我手腕被猛然甩开。

若不是反应及时,只怕现在都被他掀翻在地上了。

他的脸色黑沉的明显,我从未见过他这么怒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准备杀了我。

“皇上。”

辛饮还是满心的怀着幻想,跪着爬到裴佑晟的面前,身上的衣服都没穿好,后背的抓痕更加明显了。

“辛饮。”裴佑晟的剑尖挑起他的下巴,锋锐的刀剑指着他的喉咙,越是冷静看着越是可怕,“什么时候?”

低低沉沉的声音,无端的让人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只是简单的几个字。

辛饮听不到我方才说的话,只是茫然的抬头,“什么,什么什么时候?”

“后背。”裴佑晟惜字如金,薄唇微启。

辛饮慌了,“听臣解释啊,这的确是前几天,前几天在……”

他身躯轰然倒下,喉咙在汨汨的流血,有一个很大的血窟窿,还在咕噜咕噜的冒血,似乎想要说话,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巧了,刚才我跟裴佑晟说的,也是几天前。

巧的像是天意,巧的像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满意了?”

他回头看着我,黑发束起,只有几缕披在肩头,他神情淡漠,浑身上下都是不好接触的凉薄。

“是啊,我这姘头被你给一剑刺死了,是挺满意,就是觉得有点可惜。”

“不如皇叔多赐给我几个,毕竟这是正常的生理需求,也不算是丢人现眼,我啊,想要那种壮硕的,最好是呜……”

我腰被狠狠地掐住。

嘴里弥漫的都是浓重的铁锈的血腥味,他把我整个人带起来,扣在臂弯和桌子前,动作丝毫不温柔。

我撩拨,我刻意的激怒他,可没想到会这样,只是想要让他早点厌恶我,快点把我赶出去,好让我去寻找失踪的人。

“呜呜。”

我挣扎了几下,但是他箍的却更狠,眼里带着狠意,动作更是狠而准。

屋内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了,连带着地上的尸体都被拖走了,可屋内依旧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我双腿在颤,浑身都是陌生的不适的感觉,双手推着他,却被捏的更狠,腰狠狠地撞到桌边上,疼的我眼泪都冒出来了。

可他却低头,含住我眼泪,沙哑隐忍的说:“闭嘴。”

疼痛刺激齐齐翻涌,我疼的双腿打颤,到最后真的就哭的不成声,只下意识的抓住他的头发,狠狠地拽了几下算作发泄。

“身经百战?”

他突然停下,头上都是汗水,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有人味,而不是那冷冰冰的杀人机器,声音沙哑的已经不成音调。

“是,是身经百战。”

我不肯认输,仰头咬牙道,说话比刚才更狠,更带着气恼,“只是没进行到最后一步,但是我尝过不同的男人,比如说***的。”

话说不完了,我喉咙被他咬住,不轻不重的,但是却让我浑身一紧。

含糊呜咽中,我听到他说:“闭紧嘴,再说我不能保证会不会把你身边人全都杀光了。”

记忆到最后都是混乱的。

我千算万算,带着足够的目的来的,可到最后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若是被老御医知道了,只怕老御医都得又气又好笑。

“我哥哥。”我朦胧快睡着的时候,强撑着意识,拉住他的袖子。

声音断续沙哑,说出来的话,我自己甚至都分辨不出来说的是什么。

“嗯,没死。”

不是多么友善的话,但是听到这话之后,我心里意外的平静了几分。

只要没死就好,只要还留着这一条命就好。

我不再期盼别的,只是后悔,后悔一意孤行,后悔搭进去一切,现在却深陷泥潭,拔不出来了。

再清醒的时候,那侍女跪在我身边服侍。

“王,王妃您醒了。”

她看着我的眼神都是惊恐,端着药的手都在颤抖,好像我就是那豺狼虎豹。

也不意外,毕竟她看着我胆大包天的在门口涂药,看着我几乎疯魔不要命的走进去,肆意妄为。

若不是她是被裴佑晟指来的人,估计现在早就寻了个好主子投奔去了。

“你看到我涂药了?”我靠着后边的软枕,似笑非笑。

她扑通跪在地上,比兔子还小的胆子,不住的磕头,“没有,奴婢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到。”

“怎么回事?”

熟悉的声音,低声怒斥,让我微微的愣住。

绿柚从外边进来,她也愣住,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低声委屈的说:“公主,奴婢回来了。”

“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绿柚缓缓的蹲在我身边,攥着我的手,轻轻的在颤抖。

人还好。

我紧紧抿着唇,从上到下的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是完整的,是无恙的。

心里突然一松,也隐约的有点期待,也许,裴佑晟说的是真的。

毕竟他从来说一不二,说不动白桓他们,肯定不会动,只是不知道十三和长行,是否被护着周全的出去了。

“瞧瞧你,这点出息。”我硬下声音来,故作恼怒的呵斥。

绿柚擦擦眼泪,笑了,“公主,您这是眼睛,好了?”

她眼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我本来想要说的话,到最后还是咽下去了,没打算把老御医给我的药说出来,而是拐了个弯说道:“是啊,吃了陈爷爷的药,就好多了。”

“奴婢就说嘛,老御医还是最棒的。”绿柚噗嗤一声,也傻兮兮的笑了。

第290章 挑衅

可绿柚没笑一会,就略有纠结和不安的问我。

“公主,您……可有不适?”

我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

低头一看,我胳膊上身上,都是些斑驳的痕迹,本来皮肤就很敏锐,稍微的清淤就很明显。

更别提那天他带着怒火,身上的痕迹自然是只重不轻。

不算是很疼,但是这么看起来,却是格外的严重。

“无妨。”我说,却对那晚上的事避而不谈。

老御医说是给一副药,却是给了三副,没一副只能维持一天左右,最多就吃这三副,再吃多了,将会被彻底的反噬,那时候别说是视力了,只怕眼睛都保不住。

虎狼药从来都是如此,有得必有失。

顾玟岚再来的时候,只讥讽的上下扫了我一眼,尤其在我露出的手臂和脖颈上的青淤上,看了良久。

“我还当这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跟我们这种人是不同的,可看来还是差不多的,口口声声的端着架子,不还是照样做一样的事情。”

“可真是可喜可贺啊。”

这‘可喜可贺’说的,比咬牙切齿好不到哪里去,嘲弄的意思半点不收敛。

我坐在那边,用最红的口脂,涂在唇上,像是灿烂绽放的花朵。

自打那天之后,我再也不穿素白,周身全部换成刺眼的正红色,鲜艳也热烈,轰轰烈烈的。

“哦,是啊。”

我瞥了她一眼,回答的漫不经心。

“你当真不在乎?我可是听说了,地牢内关着的是将军府的那位,钉铁板,处极刑,疼的生不如死都不肯招供,一个人扛下来一切。”

“是不是真英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者我的表情。

这点小动作,太过于明显,不用动脑子也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对着铜镜内弯眉一笑,轻轻的回:“那可真是一条好汉。”

“不过后宅之内,还能接触到地牢的消息?”我侧头看着她,恍然大悟的说道:“看来是可以插手朝政的事情,那可真是好消息。”

“陈瑾安。”她姣好的面容,都因为这些情绪,变得略略的扭曲,低声咬紧牙关说:“别装傻了,他明日辰时就要被处刑了,你是真的不想管?”

“青梅竹马,他还为了你,放弃了大好的前途,你就这么冷血的看着他这样,什么都不做吗?”

这些话,像是诱惑,像是无声的召唤。

我伸手,拍开她的手背,清脆的啪的声音回荡。

“哦?”我轻蔑的扫了一眼,语气轻慢淡嘲,“本宫这名字也是你配叫的。”

“本宫?”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哈哈的大笑起来,哪有在外边的温婉得体,“这朝代都被颠覆了,陈氏早就没了,哪门子的本宫,不过就是个亡国……”

又是啪啪的响彻的声音。

“亡国什么?”我手里的鞭子毫不犹豫的抽出去,精准的抽到她的身边,半点没碰到她,但是这力度却让人心惊胆战。

“怎么不说了?”

这鞭子还是曾经的那个,但是也有所不同,之前的那个早就被毁了,也不知道掉在哪里了,裴佑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

这是修复好的,比之前的更坚固,但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顾玟岚惊恐的‘啊’的尖叫了一声,像是看鬼一样的看着我,“这是王府,这是他的地盘,你敢动我,你竟还敢伤我?”

这苍白的脸,尖尖的下颌,还有那双随时都会水雾朦胧的眼睛,还真是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怜惜。

“可是本宫伤你了吗?”我说,手里的鞭子依旧没收起,轻轻的抚过,像是对待故友。

她忌惮的看着我手里的鞭子,下意识的畏惧,可是却依旧不甘。

站在离我比较远的地方,恨恨的说:“我只是好心来提醒你,如果你再不管的话,他要是受不住这极刑,可就真的死透了。”

“既然如此,本宫也卖你一个人情。”

“几年前你出逃,那孩子的生父,你还记得吗?”

我缓缓的问,她的脸色霎时苍白,眼里有一瞬的闪躲,然后迅速的恢复平静,斩钉截铁的说:“没有生父,就算是有,那也是因为你们陈氏害的!”

咬牙切齿的恨恨的样子,我之前甚至都以为,真的是如此。

真的是父皇无情,想要拿捏住裴佑晟,所以才来了这一套李代桃僵,所以才把正儿八经的摄政王妃给弄走了。

“谎话说多了,是不是你自己都觉得是真的。”

我起身,她仓皇的往后倒退几步,紧绷身体看着我,“你想做什么?”

“不是做什么,只是还你一个消息,刘姓的那男人。”我在她身边稍做停顿,缓声道:“回来了。”

“不,不可能!”

顾玟岚从未这么惊慌过,往后倒退几步,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嘲讽,只故作镇定的出去,可是脚步终究还是乱了。

我视线时好时坏,只怕不多几日,就彻底的看不清楚了,老御医的药,只够我用三次,最后三次能见到事情的机会。

我把药放起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用。

因为老御医叮嘱,一旦用了这个药,药性极猛烈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此后万物万药都失灵,失明就彻底的无药可医了。

“公主,您说的都是真的吗?”绿柚过来,心情显然好了些,似乎终于出了一口闷气,“不过也活该,就应该让摄政王知道,知道那孩子……”

刚才还兴奋的声音,低了些。

绿柚避开话题,毕竟裴佑晟可不是一无所知的,当初在知情的情况下,把怀着孕的人接回来,甚至甘心的带这个绿帽子,这都不算真爱的话,算是什么。

“怎么回事?”

一直守着的娃娃脸,皱眉看进来,门还没关上。

我扫了他一眼,“怎么回事?不如你亲自进来尝试一下怎么回事?让你家主子再亲自教导你一下,什么叫做好奇心?”

娃娃脸的脸色一下子更黑了,显然想到之前很不愉快的惩罚,重重把门关上。

</br>

</br>

第291章 你也想要冒犯我?

凤凰诏正文第291章你也想要冒犯我?我还听到娃娃脸在外边低低的暗骂,“蛇蝎心肠,心狠手辣。”

“今日还出去吗?”绿柚问我。

“出去啊,这么好的天气,干嘛不出去。”

那晚之后,虽然没见到裴佑晟,但是换来的却是短暂的自由。

我垂眼看着手臂上因为极度的激烈,而留下的青淤,这么想来,也算是值的,忍不住轻声低嘲了下。

“这药,您还喝吗?”

绿柚咬牙,想要把桌子上的药给倒掉。

那一碗黑乎乎的药,一看就泛着苦涩,顾玟岚还没来得及嘲讽到这碗药的时候,就被我给气走了。

这不是第一碗,那晚结束后,他就吩咐人给弄了一碗这个。

避子汤。

“喝啊,为什么不喝,我可也是巴不得的。”

我端起来,捏着鼻子,一股全喝下去了。

这药还有些烫,喝下去的时候,灼烧的喉咙也跟着不舒服,连带的心口憋的烦闷。

绿柚怔怔的看着我,眼睛一红,眼泪啪嗒就滚下来了,一直低声埋怨的嘟囔,“何必呢,公主,您这是何必呢。”

外边候着的侍女进来的时候,行了个礼,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空碗,狐疑的扫了一圈周围,尤其是桌子上摆着的盆栽。

在看到碗边上一圈喝过的痕迹之后,才微微的弯腰,重新的出去。

大概是复命了。

于我而言,这药虽然我不爽是他送来的,但是就算是他不送,我照旧也是想办法喝。

道理想的清楚,只是心口,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一阵阵的钝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敲碎。

我出去,的确是没人拦着,只是后边多了个小跟班。

娃娃脸全程黑着脸,不情不愿的跟在后边,手里还抱着剑。

知道的还清楚这是个侍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我惹来的仇家,随时准备在后边暗杀我呢。

“你跟着干什么?”绿柚警惕的看向后边,“不是说不限制自由吗?”

娃娃脸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像是便秘一样的挤出几个字,“保护安全。”

的确是安全,有这么个黑脸的煞神在后边,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麻烦。

只是在城门口,有些骚动。

不少人聚集在那边,嘀嘀咕咕的,热闹极了。

这边不是闹市,城门口附近一直都是清净的只有守卫的,如今却像是集市,都指指点点的冲着上边。

我一打眼看到上边挂着的尸体,随风摇晃的时候,血液一下子冻僵了,甚至走路都不会了。

狠狠地咬了舌尖往前走,眼前有阵阵黑暗袭来,压了好半天,才看清楚,的确是挂着一具尸体。

公然挂在上边,摇摇晃晃的。

是辛饮。

辛家的人跪在下边,不停地哀嚎,不住的在说这肯定是冤案,是被冤枉的。

可不多久就被人拉走了。

“你都不内疚吗?”娃娃脸站在我身边问。

“内疚?”我看了他一眼,“内疚什么,内疚没吹个耳边风,用更加残忍的方式来处理吗?”

娃娃脸似乎被梗了一下,怒目的看着我,对我恨的更加牙痒痒,“无冤无仇的,就因为几句话被赐死了,不应该愧疚?”

我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你也想要冒犯我,感受一下被瞻仰尸体?”

他被气的脸更黑了,“谁想冒犯!”手里的剑狠狠地插在地上,惹得旁边围观的人都惊呼后退。

我临走的时候还又看了一眼,辛家的人早就被拖走了。

辛饮的罪名定为与敌国有往来,悬于城墙头上七天七夜,以儆效尤。

我看完之后就转身走了,内心泛不起波澜,没有愧疚,只是觉得罪有应得。

若是我哥哥白桓看到,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被所谓的兄弟蒙骗,换取功名,换取利禄,这是多深的城府,才能做到滴水不漏的。

“你又去哪里?”

娃娃脸跟上我。

哪怕嫌恶的跟我保持距离,可是不得不跟在我后边。

“主子的事情,是你能过问的吗!”我没回答,可是绿柚却带着火气,没好气的顶回去。

我跟着记忆,一路走去,走到一家青楼前边。

曾经来过几次,还有些印象。

“不行!”娃娃脸挡在我前边,难以启齿,“这地方,这地方主子绝对不允许。”

我亏的一身男子的装扮,倒是不过于扎眼。

虽然是白日,可是青楼外边却不少女人趴在栏杆上,笑嘻嘻的看着下边,声音都娇俏白媚。

“怎么不行?”我伸手拉过一个女人,捏了一把她的腰,“是这样不行?”

又故意凑上去,屏住呼吸凑在她的耳边,压着嗓音故作粗粝说:“还是这样不行?”

那姑娘咯咯的笑,要凑上来的时候,被我塞了银票,推出去。

刹那间,眼睛都亮堂了,娇媚的声音更加的起劲了,“哎呀,公子您真是急不可耐,不如跟着媚儿进去,讨教一下人生道理。”

娃娃脸又要拔剑,我趁乱往老鸨怀里塞了厚厚的银票,“若是伺候好那位爷,可不止这点钱。”

老鸨扭着腰,硬是把娃娃脸药拔出来的剑,塞了回去,“公子可不要太粗鲁了,咱们这边姑娘啊,胆子可小的狠啊。”

这话说是这么说,可是动作却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群人呼啦的直接把娃娃脸给拥进去了。

我进去,却没上楼,而是去了后院的隔间。

“长公主。”刚才还八面玲珑的老鸨,现在低眉顺眼的在我面前跪着,“都安排好了,一时半会的是逃不出去了。”

“还有什么指令?”

当初我其中以为皇兄,以这边为幌子,试图将这边作为收集信息的地方的时候,就被我顺便占据了。

的确是个好主意,那些恩客,平时都精明的像是猴一样,一到了床上,就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了。

那些平时不敢说的话,自然是不经意的就说出来了。

我当初并未想要做大,只是如今被逼的,所有的把握和利剑都被收缴,唯独剩下这边裴佑晟还不知道,只能剑走偏锋,试上一试。

“前几天送来的那姑娘呢?”

老鸨回答:“不太老实,所以就被关起来了,轮流看守。”

裴佑晟一直没找到的琳琅,就在他眼皮子下边待着。

我不听的打听和套话,才知道琳琅那边的确是擅长蛊术,但是同样也擅长一种失传的医术。

第292章 尴尬的遇见

凤凰诏正文第292章尴尬的遇见可以解百毒的药丸,并不能直接服用。

不然按照顾玟岚的性格,早就想尽办法都拿到那仅剩的一枚丹药,来解自己身上的蛊虫毒了。

迟迟不动手,是因为这丹药还需要重新加东西炼化,而知道这个的,那一脉只剩下了琳琅。

也怪不得当初攻破城池之后,却带回来一个女人,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

里面又是噼里啪啦的砸东西的声音,那门哐哐的被砸,摇摇欲坠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断裂了。

老鸨一脸的牙疼,敢怒不敢言的看着那边。

赫然就是关着琳琅的地方。

推开门的时候,一个东西狠狠地砸过来,琳琅怒目看着我,身体瘦弱,但是蕴藏的力量却很强。

老鸨苦不堪言,“长公主,这人简直难以应付,前段时间还药倒了咱们这边的好几个人,要不是发现及时的话,早就被抓走了。”

“你一直在找蛇箐草?”我问。

琳琅被绑在椅子上,嘴上也塞着东西,砸出去的哐当的东西,全都是她费力抬脚,用脚踢出去的。

那双充满了异族的眸子,狠狠地瞪着我,挣扎了几下,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你只点头或者摇头。”

我捏住她的下巴,弯腰看着她。

若是不塞着点东西的话,按照琳琅的性格,估计现在早就冲着我的脸,狠狠地吐上一口唾沫了。

“不说也没关系,你就抱着最后的希望,在这边等着他来找吧。”我说。

果不其然,看到琳琅更加愤怒的表情。

她不停地在椅子上挣扎,那双眼里的怨毒恨不得迸出来,使劲的挣扎,呜呜咽咽的似乎要说话。

“嘴里的东西,拿出来。”我说。

老鸨上千年,才拔出她嘴里的东西,琳琅就梗着脖子,开始怒骂起来。

各种词汇,几乎不重样,看来是气的狠了。

“塞回去吧。”我挥挥手。

东西重新的塞进去,她谩骂的话,也都重新变成了呜呜呜的呜咽声音。

“不说也没关系,你会,那肯定还会有别人会,不是非你不可,你得认清楚。”我说话更加的一针见血,“继续等着吧,我看看你能等到什么时候,嘴硬到什么时候。”

她那双恨意的眸子里,像是在说,哪怕死了也不会告诉你,不会让你得逞,不会让你解了身上的毒。

我丝毫不在意。

并且从一开始,困住琳琅就没打算把炼制出来的药自己吃掉,只是不想让顾玟岚得到,不想让顾玟岚吃掉,更是不想看到她耀武扬威的好好活着。

只是一个臣子之女,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竟然会翻起这么大的风浪。

她仗着的,无非就是裴佑晟无限制的容忍和纵容,作为最大的靠山。

外边一阵兵戈的声音,嘈杂的动静听的很清楚。

外边跑来一个人,对着老鸨惊慌哭着说道:“李妈妈,官兵来查了,好像是——”

“新皇的人!”

新皇这两个字,宛如惊雷炸开。

我恍惚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曾经位极人臣的摄政王,如今终于成为人人称赞人人拥护的摄政王了。

我恨啊,如何不恨,如今的家破国亡,如今的流离失所,不都是拜他所赐。

老鸨反应很快,安抚了几句,迅速的开始安排,大概是之间见的多了,现在指挥起来还像模像样的。

椅子上的闹腾更大了,琳琅似乎听到这个消息很激动,眼睛里都激动的出来了晶莹的泪水。

我弯腰揩拭掉她眼角的泪水,低声残忍的说:“他不会发现你在这边,更不会有人来救你。”

我不要她性命,但是也绝对不要她去帮裴佑晟这个忙。

曾经顾玟岚还故意挑衅嘲讽的问我,你觉得这解百毒的药,一旦是真的拿出来,会给咱们两个的谁吃?

我当时的回答是,谁也吃不到。

她手段腌臜,做了不少的脏事,而我双手也沾满鲜血,好不到哪里去,既然如此,不如一起下地狱。

还妄想什么救赎。

外边动静更大。

老鸨安排好了之后,脸上的急促还没消失,摆摆手不知道让人安排什么。

只来得及把琳琅拖到床侧的一个夹缝里,门就被打开了。

我坐在刚才的椅子上,动作分毫没变,抬眼看着他。

千算万算,我没算到是裴佑晟亲自来,罕见的没穿黑色,而是穿着藏青色的衣袍,神情冷漠,负手而立,站在门口。

浑身的煞气直逼而来。

在他进门的前一秒,老鸨就把几个小倌塞进我屋子里。

而裴佑晟推门进来的时候,那几个小倌不知所以,还以为是特殊癖好的客人,正笑嘻嘻的凑在我身边,试图解开我衣服。

他脸上冷的要结霜了,大手一挥,那几个小倌被拂倒在地上,只发出闷哼声,却不敢动了。

“皇叔好大的火气。”

我端起茶杯,还没等喝,也被打翻了。

他的脸色黑沉郁结,弯腰逼视我,凌冽的气息把我包裹住,“我还满足不了你,委屈你出来找人?”

然后锋锐的视线扫在地上,低声呵笑,似嘲非嘲,“你就细化这种货色?”

我哪想到,老鸨为了掩人耳目,竟然会用这么愚蠢的办法。

我刻意带着娃娃脸来这边,不过就是为了趁乱把娃娃脸支开,来这边问琳琅话。

可没想到,琳琅的话没问出来,反倒是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不,不是。”地上的人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全。

“滚。”

换来的却是一个字。

冰冷极寒,从他的唇间吐出,比蛇信更加的冷,更加的让人害怕。

刚才还试图讨好我的人,现在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说话。”他低头重新看着我,这极寒的脸上,没分毫的好转。

我一方面提防着琳琅被发现,一方面还要顺便把自己摘出来。

可这念头一晃而逝,我下颌被捏住,被逼问的时候,我才灿然一笑,何必要把自己摘出来呢。

更何况,我在他眼里,估计从来也不清白。

“逢场作戏而已,皇叔你要是介意的话,那以后为了公平,我也给你选几个好的,这边的花魁听说可是不……呜……”

话没等说话,我下颌就被他捏起,下唇被狠狠地咬住,剩下的话都被碾碎在唇齿间。

第293章 明码标价

凤凰诏正文第293章明码标价丝毫不温柔,嘴唇像是要被扯下来一样,被撕拉的生疼。

唇齿之间都是血腥味。

“怎么不狡辩了?”他松开我,那双深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我。

在这沉浓的颜色里,我甚至有一丝丝的恍惚,甚至觉得这个里面只有我一个人,他的眼里,只有我。

果然是恍惚。

“你会吃醋?”我挽着他的脖子,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只是觉得,你一直不肯理我,也不肯答应我的要求,就想出来这样的办法,总是能把你逼出来的。”

巧的是,夹缝那边发出铿的声音。

我警惕的环着他的脖子,顺带发泄的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可箍在我腰肢上的手捏的更紧了,快把我捏的眼泪都出来了。

“骗人!”

裴佑晟的眼里的确是这样的表情,可这话却不是他说的。

娃娃脸捂着腰出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的乱七八糟的,配上这无辜的稚嫩的脸,看着更是具有冲击性。

悲愤的看着我,丝毫不犹豫的说:“主子可别听她瞎扯。”

“这么快?”我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娃娃脸一眼。

他的脸涨的更红了,气的甚至想要拔剑刺杀我。

在这环境这条件下,我还饶有兴致的看了他几眼,然后被挡住。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裴佑晟的身体恰好挡住我,可抚在我脖颈上的手,却海华丝那么冰冷。

冰冷的让我遍体生寒。

我扫了一眼夹缝那边,虽然是捆得严实,但是也敌不过使劲的晃动,若是继续呆下去的话,指不准就被发现琳琅的地方了。

不管琳琅是以什么身份来的,她不能就这么回去。

“还不穿好衣服,伤风败俗。”裴佑晟的声音含着冰渣,凉声道。

窸窸窣窣的,娃娃脸穿好了衣服,眼里还都是怨愤。

“来这边做什么?”裴佑晟的视线终于回来,低头看着我。

这姿势极其的暧昧,他的双手撑在两侧,弯腰看着我,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起来的话,还以为是恋恋不舍的情人在低声呢喃,不舍分离。

“来这边做什么?”他低声问。

声音低沉的像是某种乐器的音调,缓缓的流淌,描述不出来的让人猛然的一颤,后背一紧。

我依旧挽着他的脖子,那边娃娃脸已经带着情绪说:“主子您敲不出来这是寻欢来的吗。”

他还是低头看着我。

我笑吟吟的看着他,“他说的是啊,就是寻欢来了,不过还得谢谢你。”我看向一脸惊恐警惕的娃娃脸,“带我来这个好地方。”

娃娃脸几乎要炸了,整个人像是随时准备爆炸的炮仗,疯狂的解释,“不是,我没有,不是这样的。”

祸水东引,我从来都擅长。

但是被一脚踹出去了。

“寻的哪门子欢?”都做到这地步了,可却没想到他依旧不肯放过这个话题。

这个姿势我都觉得有些累了,手臂挽着他的脖子,试图起来,却被箍的更狠,他这是非要一个答案。

“能是哪门子。”我脸上强挂出来的笑容,也都敛起,“就是男欢女爱的那种欢,就是尝遍人间情爱的那种欢,皇叔,你满意吗?”

“我寻我的欢,你动哪门子的怒气?大婚并未到最后一步,严格意义上,你跟我并不是夫妻。”

我被激怒了,甚至都不顾屋内还藏着的人,跟他顶撞道。

可是无论怎么顶撞,那一汪深潭就是深潭,什么都看不见,只是隐约的觉出脊梁骨一阵的寒气嗖嗖的窜上来。

我这是——又把他惹怒了?

“可这是严格意义上。”他的嗓音更是沙哑,一字一顿,“你第二次嫁给我。”

我怔了一会儿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的确是第二次,第一次是我顶替顾玟岚的时候,那晚上他没声张,但是浑身的冷气也是这样,嗖嗖的逼人。

这么想来,好像是昨日才发生的时候,但是却过了那么久。

“瞧,两次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若是皇叔你的气撒完了,那就一别两宽,各自生还欢多好。”

我往后仰头,避开他,明知道会激怒他,但是有些话根本不受控制的就是想说。

“总该不会睡过一晚上就痴心错许了吧,这男欢女爱的,大家爽过了就可以了,何必要当真。”

“激怒我没什么好处。”他是真的动怒了,直接把我带起来,重重的揩拭了几下我的嘴唇,粗粝的指腹擦的我嘴唇生疼。

试图挣扎开,可却又被重新咬住。

挣扎的时候,我侧开头,冷冷的看着他说:“皇叔真不会爱上我了吧?那可真可以,我还等着皇叔你玩腻了,放我自由呢。”

“什么时候玩腻了告诉我一声,好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他离的我很近,哪怕我视线不算是很清晰,也能看清楚他的五官,看清楚他如今的表情。

着实算不上是好,似乎是在隐忍的怒火,也似乎裹挟着疾风骤雨。

随时都会冲着我而来。

我心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但是很快被我自己打消了,如今这情况,根本容不得我去思考。

我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和下意识,去不停地激怒嘲讽他。

“做梦也不可能。”他说,“死也是死在我坟墓旁边,就算是化成灰也得入土。”

夹缝那边还有动静,大概是琳琅的力气快没了,挣扎的声音都不如最开始大。

却躲不过裴佑晟敏锐的听觉。

他皱眉看过去,准确的看向夹缝那边,倪端就快被发现了。

我想都没想,掰过他的脑袋,重重的把唇印上去,唇齿交缠,整个屋内安谧的似乎只剩下这个。

有些许的恍惚。

“你就不能像是现在这样……”

“睡过之后,是不是还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跟他同时开口说话,他的话被打断了。

只冷沉阴郁的看着我,方才那恍惚过的温柔都没了,似乎只是幻觉,只剩下冷冰冰的样子。

“明码标价?”他捏紧我下颌,几乎要把我下颌骨捏碎了,咬牙切齿,“你可真是出息了,长安。”

甩下‘做梦’两个字,怒意出去。

第294章 心头坟

凤凰诏正文第294章心头坟丝毫不温柔,嘴唇像是要被扯下来一样,被撕拉的生疼。

唇齿之间都是血腥味。

“怎么不狡辩了?”他松开我,那双深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我。

在这沉浓的颜色里,我甚至有一丝丝的恍惚,甚至觉得这个里面只有我一个人,他的眼里,只有我。

果然是恍惚。

“你会吃醋?”我挽着他的脖子,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只是觉得,你一直不肯理我,也不肯答应我的要求,就想出来这样的办法,总是能把你逼出来的。”

巧的是,夹缝那边发出铿的声音。

我警惕的环着他的脖子,顺带发泄的狠狠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可箍在我腰肢上的手捏的更紧了,快把我捏的眼泪都出来了。

“骗人!”

裴佑晟的眼里的确是这样的表情,可这话却不是他说的。

娃娃脸捂着腰出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扯的乱七八糟的,配上这无辜的稚嫩的脸,看着更是具有冲击性。

悲愤的看着我,丝毫不犹豫的说:“主子可别听她瞎扯。”

“这么快?”我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娃娃脸一眼。

他的脸涨的更红了,气的甚至想要拔剑刺杀我。

在这环境这条件下,我还饶有兴致的看了他几眼,然后被挡住。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裴佑晟的身体恰好挡住我,可抚在我脖颈上的手,却海华丝那么冰冷。

冰冷的让我遍体生寒。

我扫了一眼夹缝那边,虽然是捆得严实,但是也敌不过使劲的晃动,若是继续呆下去的话,指不准就被发现琳琅的地方了。

不管琳琅是以什么身份来的,她不能就这么回去。

“还不穿好衣服,伤风败俗。”裴佑晟的声音含着冰渣,凉声道。

窸窸窣窣的,娃娃脸穿好了衣服,眼里还都是怨愤。

“来这边做什么?”裴佑晟的视线终于回来,低头看着我。

这姿势极其的暧昧,他的双手撑在两侧,弯腰看着我,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起来的话,还以为是恋恋不舍的情人在低声呢喃,不舍分离。

“来这边做什么?”他低声问。

声音低沉的像是某种乐器的音调,缓缓的流淌,描述不出来的让人猛然的一颤,后背一紧。

我依旧挽着他的脖子,那边娃娃脸已经带着情绪说:“主子您敲不出来这是寻欢来的吗。”

他还是低头看着我。

我笑吟吟的看着他,“他说的是啊,就是寻欢来了,不过还得谢谢你。”我看向一脸惊恐警惕的娃娃脸,“带我来这个好地方。”

娃娃脸几乎要炸了,整个人像是随时准备爆炸的炮仗,疯狂的解释,“不是,我没有,不是这样的。”

祸水东引,我从来都擅长。

但是被一脚踹出去了。

“寻的哪门子欢?”都做到这地步了,可却没想到他依旧不肯放过这个话题。

这个姿势我都觉得有些累了,手臂挽着他的脖子,试图起来,却被箍的更狠,他这是非要一个答案。

“能是哪门子。”我脸上强挂出来的笑容,也都敛起,“就是男欢女爱的那种欢,就是尝遍人间情爱的那种欢,皇叔,你满意吗?”

“我寻我的欢,你动哪门子的怒气?大婚并未到最后一步,严格意义上,你跟我并不是夫妻。”

我被激怒了,甚至都不顾屋内还藏着的人,跟他顶撞道。

可是无论怎么顶撞,那一汪深潭就是深潭,什么都看不见,只是隐约的觉出脊梁骨一阵的寒气嗖嗖的窜上来。

我这是——又把他惹怒了?

“可这是严格意义上。”他的嗓音更是沙哑,一字一顿,“你第二次嫁给我。”

我怔了一会儿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的确是第二次,第一次是我顶替顾玟岚的时候,那晚上他没声张,但是浑身的冷气也是这样,嗖嗖的逼人。

这么想来,好像是昨日才发生的时候,但是却过了那么久。

“瞧,两次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若是皇叔你的气撒完了,那就一别两宽,各自生还欢多好。”

我往后仰头,避开他,明知道会激怒他,但是有些话根本不受控制的就是想说。

“总该不会睡过一晚上就痴心错许了吧,这男欢女爱的,大家爽过了就可以了,何必要当真。”

“激怒我没什么好处。”他是真的动怒了,直接把我带起来,重重的揩拭了几下我的嘴唇,粗粝的指腹擦的我嘴唇生疼。

试图挣扎开,可却又被重新咬住。

挣扎的时候,我侧开头,冷冷的看着他说:“皇叔真不会爱上我了吧?那可真可以,我还等着皇叔你玩腻了,放我自由呢。”

“什么时候玩腻了告诉我一声,好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他离的我很近,哪怕我视线不算是很清晰,也能看清楚他的五官,看清楚他如今的表情。

着实算不上是好,似乎是在隐忍的怒火,也似乎裹挟着疾风骤雨。

随时都会冲着我而来。

我心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但是很快被我自己打消了,如今这情况,根本容不得我去思考。

我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和下意识,去不停地激怒嘲讽他。

“做梦也不可能。”他说,“死也是死在我坟墓旁边,就算是化成灰也得入土。”

夹缝那边还有动静,大概是琳琅的力气快没了,挣扎的声音都不如最开始大。

却躲不过裴佑晟敏锐的听觉。

他皱眉看过去,准确的看向夹缝那边,倪端就快被发现了。

我想都没想,掰过他的脑袋,重重的把唇印上去,唇齿交缠,整个屋内安谧的似乎只剩下这个。

有些许的恍惚。

“你就不能像是现在这样……”

“睡过之后,是不是还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跟他同时开口说话,他的话被打断了。

只冷沉阴郁的看着我,方才那恍惚过的温柔都没了,似乎只是幻觉,只剩下冷冰冰的样子。

“明码标价?”他捏紧我下颌,几乎要把我下颌骨捏碎了,咬牙切齿,“你可真是出息了,长安。”

甩下‘做梦’两个字,怒意出去。

第295章 天大的委屈

这暧昧又尴尬的气氛,一直结束到回府。

我一直不理解,他既然登上至高的位置,为什么不干脆住进皇宫内。

“你从来没问过我长行和十三怎么样?”

在准备跃下马的时候,他在我耳边问道,那似乎是长叹的声音,最终都被风给吹散了。

我借他手臂的力气,利索的翻下马,“其他的我不能保障,但是这一点我足够自信,我要是想藏好的人,没有人能够找到。”

白府若是按照我的安排的话,定然也会安然无恙。

只是白府的人情深义重,从来不肯丢下我,才会整个府都跟着深陷其中。

他似笑非笑,那薄唇挺鼻,都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嘲弄和讥讽。

“我还当你只全心思挂念你那情郎,无意去想这些东西了。”

我手还没从他胳膊上拿开的时候,又被重新捏住,只得回头对着他笑,“也许吧。”

回答的漫不经心的,丁点都不走心。

“你,你们……”

大门口站着的顾玟岚,难掩惊愕,许久才笑的难看,“你们一起回来的啊。”

她身上穿着的是浅藕色的裙子,脸上不施粉黛,看着有些苍白,似乎在勉强着笑。

“恰巧遇见。”裴佑晟避而不谈今天的事情。

“怎么在外边等着?”

顾玟岚有几分魂不守舍的,“没有,臣妾在等您,今日是臣妾的生辰。”

后边的声音说的很小,肩膀似乎也在颤,“臣妾还当您会回来一起吃饭。”

听着这些话极其的可怜,如果我没恰好看到她眼里的情绪的话,估计也会认为情深不寿。

可实际上,我看到的却是无比的冷静,还有那恰到好处的颤抖,紧跟着眼泪就滚出来了,似乎一切都那么合乎其理,也似乎一切都是那么不对劲。

“进去吧,忘记了是我的错。”裴佑晟说,声音都不自觉的温柔了点。

我可不是那坐以待毙,顺水推舟的人,我厌恶极了这种表里不一的人,原先厌恶的不行,现在更是恶心到不能容忍。

我大步进去,在顾玟岚的身边停顿了几分,不咸不淡的提了一句。“原先我穿这衣服的时候,他都很反感,说这是奔丧的,今天你穿起来看着还不错。”

果然,顾玟岚的手捏紧的更厉害了,手背都颤了几分。

却不像是原来那样抬头用眼神讥讽我,用最尖锐的话来刺我。

“生辰啊,只怕是忘记了,刚才还陪着我共处一室,探讨了些事情呢。”我声音很低,像是喃喃,也像是感慨。

这话落到顾玟岚的耳朵里会怎么样,我就不管了,反正顾玟岚的表情在一茬没管理好,变得有几分的嫉恨和扭曲。

“那可真是极好。”

顾玟岚脸上的笑容终于硬生生的挤成了笑,抬头对着我说。

能忍天下人不能忍,这样的人应该防着,不能为敌。老御医的话,如今听来,还是有些道理的。

在裴佑晟走来之前,顾玟岚垂头,很低声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低的我几乎都听不太出来她说的是什么。

“他现在对你多点耐心,不过就是施舍,这样的恩宠能到什么时候呢,一个亡国公主,还不如夹好尾巴做人。”

“尾巴是夹不好了。”我顿住脚步,假意帮她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笑岑岑的说:“不过绵延不断的恩宠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呢。”

“在说什么?”裴佑晟过来,很明显的脸上有几分的尴尬和愧疚。

顾玟岚工于心计,把利益最大化,低眉顺眼的,眼里含着一包泪,可怜又无助。

“刚才在说生辰的事情,臣妾说想讨点东西。”顾玟岚眼里含着泪水,看着楚楚可怜的,擦了擦眼泪说道。

“臣妾啊,想讨那只白虎稀罕几天。”

这才说到白虎,白虎就被送出来了,刚才绿柚就是为了提防这个,才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着进去安排的。

我惊诧于白虎突然出现的时候,绿柚对着我露出一个腼腆却也骄傲的笑容。

白虎从里面蹒跚的爬出来,肉滚滚的身体,还有光亮的白毛,看着跟普通的猫咪没任何的区别,奶萌的蹭着我,不停地打滚。

顾玟岚眼里闪过的那几分阴暗的情绪,我可是一点都没忽略。

若是这白虎真的被讨走的话,只怕没稀罕切磋多久,这白虎就会死于非命。

她可不是真的圣母,更不是真的心慈面善。

“喜欢?”

我弯腰抱起来,白虎的爪子悬于空中,下意识的扑棱了几下,我还望顾玟岚的面前凑了凑,差点一爪子把她的脸都给刮花了。

顾玟岚低声惊叫了一下,往后倒退几步,忌惮的看着。

“真的很喜欢?”

我把白虎放过去,白虎对陌生人的气息不是多么的热情,爪子都露出锋锐,呲着笑尖牙嗷呜嗷呜的叫。

我又问了一遍,“喜欢?”

顾玟岚的脸色苍白,下意识的看向裴佑晟那边,没得到任何的帮助,咬咬牙,依旧温婉的笑,“是的,很喜欢,只是不知道能割爱吗?”

“要是不能的话也没关系。”她急忙的补充,似乎生怕我发火,才准备好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向裴佑晟。

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白虎塞进她的怀里,“可以啊,喜欢就送你。”

她‘啊’的一声叫出来了,手没拿稳,就把白虎给甩出去了。

亏着不算是很高,白虎只是疼的闷哼了一声,又委委屈屈的来叼我的裤脚,乐此不疲。

“喜欢的话再给你猎一只。”裴佑晟说。

顾玟岚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了,连连的摆手,忌惮的往后倒退几步,“臣妾还是算了吧,臣妾的脾气可是压不住。”

“那若是臣妾想要暂时的借用一下长公主您身边的丫鬟呢?可以吗?”

这条件一变,求成了这个条件。

从头到尾,她针对的都不是人或者物,而是针对的我,只要是我身边的,她都会想办法毁掉了,恨不得全都毁个一干二净的。

虽然这话都是对处置我的人的话,但是顾玟岚却不征求我的意见,而是略有些放低姿态的说话,似乎猛受了天大的委屈。

</br>

</br>

第296章 鸡飞狗跳

凤凰诏正文第296章鸡飞狗跳丫鬟?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

要东西要到我身上来,顾玟岚这可真是斗大的胆子。”

“那可不行。”我摇摇头,惋惜的说:“只怕你消受不起,还不如不尝试。”

有无数的办法可以推辞,或者拒绝她,但是我却偏偏喜欢这种简直直接的办法。

顾玟岚脸色苍白,忍不住低声叫道。

能公然直白讨要东西,要的这么理直气壮的,还真是顾玟岚能做出来的事情。

顾玟岚这个人有多么的膈应人,她做出来的事情就有多么的膈应。

“侍女而已,如果喜欢的话,想要多少,给你重新找多少。”裴佑晟说。

“是。”顾玟岚低声回答。

我头也不回的进去,对于顾玟岚的趁机表演丝毫不感兴趣。

手里是刚才趁乱的时候,被塞进去的纸条。

上边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写着一个地点。

那字体滚圆,像是小孩子恶作剧一样。每个字的尾巴都勾起一点来,像极了这在我脚边上使劲翘着尾巴,傻兮兮仰头蹭我的白虎。

进门的时候,我又踉跄了几分,差点被门框给绊倒了。

若不是绿柚及时扶着的话,现在指不准我就直接头磕到地面上,磕它个头破血流了。

“公主,您怎么样了?”

绿柚紧张的蹲在我面前,语气都是难掩担忧,“您,看的见这个吗?”

我眼前的东西模模糊糊的,本来才清晰了没几分的视野,现在又是变得不清楚了,像是隔着一层雾。

果然如此。

也不是多失望,但是下意识的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

大概是敏锐习惯了,眼睛突然的归为模糊的时候,我都是下意识的想到顾玟岚的身上来。

想起顾玟岚身上那古怪的香味,但是想想也就算了,饶是顾玟岚胆大包天,恨不得害死我,可也不会公然的把有毒的香料放在身上。

害人又害己。

她还不至于这么丧尽天良。

“怎么办啊,不容找御医看看吧,怎么回事啊。”绿柚低声说,语气有些急促。

这视野时好时不好,并且不好的时间骗长,等着时间久了,早晚会出问题的。

门被叩响,顾玟岚步步生莲,走进来。

“你是真不怕我会杀了你?”我看的到模糊的影子,不动声色的说。

我摩挲着手里的棋子,却没落下,视线突然的回归原样,心里如何都不舒服。

“只是来看看,顺便讨个喜头。”顾玟岚的声音还是轻柔。

“他人不在这边,你装模作样的这是给谁看?”我丝毫不客气的说。

顾玟岚也毫不客气的坐在我对面,声音还是那么轻柔的,但是一针见血,“长公主一直在深宫内,肯定没想过,这世间还存在一种香,若是不慎跟另外一种东西搭配起来的话,会让人视线模糊。”

我本来就漫不经心的听着她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微微的愣住。

顾玟岚轻声笑了笑,“这种香料,指甲盖大小的都是难求,平时人闻见了,只是会让身体更好,甚至还会有助眠的效果。”

“对于身体中了药的来说,时间久了,可就瞎了。”

这无头无脑的话,可不是偶然。

我从刚才听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下就猛然的咯噔,听完之后,更是一杯热茶直接泼到她身上去。

“耀武扬威来了?”

一杯热茶泼过去之后,我坐直了身体,平静的看向她,“还是来炫耀自己本事高强,被揭穿被发现了都不怕?”

“并不是。”顾玟岚脾气极好,难得没发出尖叫的声音,而是用袖子擦擦脸,声音慢吞吞的,这温吞的声音听着更是让人生厌。

“只是突然想知道,在明知道有人下毒的情况下,还不被人相信,这种感觉会如何,肯定是美妙极了。”

“所以啊,我就斗胆在长公主身上试了一试,现在看来,效果真的是极佳。”

说完这话,她还伸手在我眼前晃了几下。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自认为的天衣无缝,早就露出破绽了,我尽量瞒着眼快瞎了的事实,可是在顾玟岚的眼里,这本来就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戏剧。

“你!”

绿柚忿然上前,抬手就准备一巴掌,却被踹开。

大概是踹的极狠,绿柚虽然没叫出声,但是我也听到很微弱的压抑的痛苦声音。

这就是裴佑晟眼里连一只蚂蚁都不肯打杀的人,这就是他眼里一直都柔情小意,很容易被欺负的人。

顾玟岚的声音还是慢慢的,“打杀一个奴婢,可是简单的很,主子之间说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低贱的奴婢来插话。”

“我要是捏死你,可是比踩死一只蚂蚁容易,滚一边去。”

若是裴佑晟知道她如今的样子,会如何?

这念头才冒出来,我手里又一杯茶泼过去,这次顺带着是把杯子一起扔到她的脸上去。

我看不见,但是不妨碍平视她,“她动不了你,可我动的了你。”

那一杯滚烫的茶下去的时候,疼的她尖叫出来。

可尖叫了那一声就没动静了,我微微的眯眼,才能让视野清楚点,看到顾玟岚忍痛,把杯子狠狠地砸到地上,然后重重的跪上去,发出闷哼的声音。

脊梁骨停止了,不屈不挠的模样,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委屈,跪在一堆残渣里。

估计那残渣都刺破她的腿了,我甚至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我早就知道顾玟岚不好对付,可是没想到这一次次的,不停的刷新我的下限,她是真的敢对自己下这个狠手。

“你之前仗着自己身份高,肆意妄为,可是如今不比昔日,你觉得他还会容忍你多久?还会相信你几次?”

顾玟岚说,“一旦没了信任没了宠爱,你在这后院内,就是一条落魄的狗,就算是孤零零的死掉了,也是让人厌恶的唾弃的。”

“你的所有的东西,我都会一点点的毁了,就像是今天,这只是个开头。”

顾玟岚忍着疼,倒吸了几口冷气,恶毒的说。

门口站着的她的侍女,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准备好的,已经尖叫出声了,外边一阵鸡飞狗跳的。

第297章 遇到贼人

她这是要闹大了动静,硬生生的把这口锅塞给我。

“你觉得我在这后院里立足,靠的是他的宠爱?”

我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不可避免的踩着这些玻璃渣子过去,这些渣滓太过于刺脚了,刺透了我的鞋子,有少许的刺到了我的脚心,不知道破了吗。

“皇叔应该快来了,看到你可怜兮兮的样子肯定是很疼惜的,那既然你想要,我就帮你一把。”

我蹲下来,说。

顾玟岚的语气惊恐起来,色厉内荏的说道:“你想做什么?他马上就来了,若是你敢杀了我的话,他肯定不会饶了你的。”

“我知道十三公主自傲哪里,别逼我说出来,不然谁也不好过!”

难得见到她也会害怕的样子,我捡起地上的残渣,静静的跟她对视。

“还有呢?”我问。

顾玟岚想要起来,但是刚才为了做戏,太逼真了,是真的狠狠的跪在残渣上,这下子起都起不来,只是嘴上放着狠话。

“白府被抄家,是我找人透露的消息,因为从白府内翻出来了些残党的证据,都是我放的,你要是敢动我的话,我爹爹肯定不会绕过白府,一起连根罢了算了。”

我捏紧了手里的残渣。

本来还不想动手,如今却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趁机把她解决了,而是心下一软,反倒是留下来这个祸害。

闹出来千千万万的事情。

“你之前的情郎找到了?”我轻声问。

顾玟岚的语气再也崩不住了,咬牙怒声道:“我这孩子本来就是王爷的,你若是敢扣帽子,我就敢杀了白府,屠杀南山满山头。”

那山头上,听闻是有我哥哥的消息的。

“那我还真敢。”

我对着她的脸比划了一下,顾玟岚尖叫了一声,温热的血液顺着我的手流淌。

粘稠带着温度。

顾玟岚尖叫的几乎要昏厥过去了。

可我捏着碎片,还没碰到她的脸,她脸就被一个东西划伤了。

也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如何,顾玟岚整个昏倒了,倒在那满地的碎渣里。

我茫然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感受到任何肌肤刺破的感觉,现在满手就是鲜血,如何都想不通。

“公,公主,小心!”

绿柚咬牙说,可下一秒也是轰然的倒在地上。

咯吱窗户响了,跃进来一个人,笑嘻嘻的坐在窗户的边缘上,“我看你迟迟不动手,想来也是无聊,不如帮你一把。”

很熟悉的声音,吊儿郎当的,完全是看戏的样子。

“大王子好雅致。”我咬着牙说。

这声音简直阴魂不散,之前我滚下山头,在村落里见到的就是他,现在再见面了,丝毫惊喜没有,剩下的只是提防和惊吓。

“这就是遇到故人的态度吗?”他叹了口气,“可真是让我失望。”

“还不信我吗?之前我说的话,你总该是相信了吧,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合作,我这边可是管你吃管你喝,保证你后半生过的高枕无忧。”

他不遗余力的说。

邀功一样笑嘻嘻的,“刚才我可是用小刀划伤她的脸的,啧啧,真可惜了这美人,脸上有这道疤,估计以后都不会好到哪里去,醒来肯定不会跟你罢休的。”

这话,听着像是惋惜,可是怎么细听,怎么觉得这就是落井下石。

这忙帮的,我半点都不感激。

“那还真是多谢了,闺房内不适合待客,您请吧。”我说。

那人笑的更是畅快,“不合作就算了,还冷冰冰的不讲人情,你若是还不信,就再试几次,但是我可等不起,三日之内,跟我合作,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不想逃吗?”

这话如同来自心底最深处的引诱。

说完之后,窗户咯吱几下,重新的关上,人也不见了。

好一个合作。

我看着眼前这样子,恨得牙痒痒,甚至都怀疑这是故意来跟我作对的。

谁家合作每次都会扔下一堆烂摊子,又是谁家合作,会故意把人给逼到死角。

我不认为我手上有任何值得合作的东西,同样也不认为他会真的那么好心的来跟我合作。

顾玟岚估计也没想到,水到渠成的事情,会闹出来这么多的变故。

我狠狠心,手臂划了一道口子,然后把自己敲晕了。

倒下的一瞬,砸到那一堆残渣里,疼的眼泪逼出来,在昏迷的最后一刻,只想恶狠狠的骂顾玟岚一顿。

再醒来的时候,还是低低的哭泣声音。

绿柚一直蹲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声音都是压抑的,细细碎碎的哭声。

我手指动了几下,醒来之后,才感觉到浑身都在疼。

伤口都被包扎好了,我头也疼,浑身都在疼,喉咙更像是冒火一样。

“醒了?”

沙哑的低沉的嗓音想起,把我扶起来,给我喂了几口水。

“嗯。”

我倦怠的不是很想说话,这变故甚至我自己都没想到,如果不是那大王子的掺和的话,我还不至于会做到这一步。

“怎么回事?”他问我。

“王爷。”

门推开,顾玟岚进来,声音都是那种哭哑了的声音,“醒了吗?”

“嗯,怎么回事?”

他又问。

门外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个人,我只扫了一眼,就大概的辨别出来了。

靠在门口,这看热闹的样子,除了始作俑者,还能是谁。

这大王子恶意满满的,摆明就不止是搅混水那么简单,语气都带着点惊讶,似乎暗藏笑意,“呦,醒了。”

语气着实可恶。

顾玟岚看来比我醒来的要早,声音都是哀伤无比,似乎饱含怨气和委屈,“臣妾也不知道,臣妾只是去”

“是遇到了些事情。”

我仰头,看不清楚裴佑晟的样子,但却不妨碍我起身,手拉住他的手臂,扣住他的手,“遇到贼人了。”

“贼人?”裴佑晟皱眉,语气多有不解。

“不,不是。”顾玟岚说:“屋内除了侍女,没别人了。”

“是贼人。”我接话,拉拽了一下他的手臂,把他拽到身边近了点,满是不安和依赖的抬头,说:“若不是贼人,怎么会闹成这样,还没知觉了。”

“府内必定混进来不干净的东西了,需要清除。”我说完,就听到一阵笑声。

</br>

</br>

第298章 求贤若渴

“不干净的贼人?”

那笑声就是来源于门口的,“听说这王府内不是层层防卫吗,这还能进来杂人,还是不干净的?”

他重复了几次,似乎饶有兴致。

“这是本王的家事。”裴佑晟的声音不虞,冷声道。

那大王子只得作罢,“好好好,这是你的家事,我不过就是无聊路过而已,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别管我。”

“皇叔觉得我在撒谎?”

我没多解释,只是垂眸说,声音更是低了几分。

完全就是学着顾玟岚的样子,学着她平时遇到事情的样子,示弱的说道。

叹息了一下,眼泪紧跟着就滚下来了,打湿了他的衣服。

“并未。”他说。

“王爷!”

顾玟岚不可置信的叫道,满是震惊。

“查清楚再说。”裴佑晟的声音果断而冷决,丝毫不容商量。

“大王子还有别的事情?”他冰冷的声音延续,延续到门口的人身上。

那人双手举起,无奈的说:“自然还是讨论该讨论的事情,我啊,可真是求贤若渴。”

“这就是遇到故人的态度吗?”他叹了口气,“可真是让我失望。”

“还不信我吗?之前我说的话,你总该是相信了吧,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合作,我这边可是管你吃管你喝,保证你后半生过的高枕无忧。”

他不遗余力的说。

邀功一样笑嘻嘻的,“刚才我可是用小刀划伤她的脸的,啧啧,真可惜了这美人,脸上有这道疤,估计以后都不会好到哪里去,醒来肯定不会跟你罢休的。”

这话,听着像是惋惜,可是怎么细听,怎么觉得这就是落井下石。

这忙帮的,我半点都不感激。

“那还真是多谢了,闺房内不适合待客,您请吧。”我说。

那人笑的更是畅快,“不合作就算了,还冷冰冰的不讲人情,你若是还不信,就再试几次,但是我可等不起,三日之内,跟我合作,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不想逃吗?”

这话如同来自心底最深处的引诱。

说完之后,窗户咯吱几下,重新的关上,人也不见了。

好一个合作。

我看着眼前这样子,恨得牙痒痒,甚至都怀疑这是故意来跟我作对的。

谁家合作每次都会扔下一堆烂摊子,又是谁家合作,会故意把人给逼到死角。

我不认为我手上有任何值得合作的东西,同样也不认为他会真的那么好心的来跟我合作。

顾玟岚估计也没想到,水到渠成的事情,会闹出来这么多的变故。

我狠狠心,手臂划了一道口子,然后把自己敲晕了。

倒下的一瞬,砸到那一堆残渣里,疼的眼泪逼出来,在昏迷的最后一刻,只想恶狠狠的骂顾玟岚一顿。

再醒来的时候,还是低低的哭泣声音。

绿柚一直蹲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声音都是压抑的,细细碎碎的哭声。

我手指动了几下,醒来之后,才感觉到浑身都在疼。

伤口都被包扎好了,我头也疼,浑身都在疼,喉咙更像是冒火一样。

“醒了?”

沙哑的低沉的嗓音想起,把我扶起来,给我喂了几口水。

“嗯。”

我倦怠的不是很想说话,这变故甚至我自己都没想到,如果不是那大王子的掺和的话,我还不至于会做到这一步。

“怎么回事?”他问我。

“王爷。”

门推开,顾玟岚进来,声音都是那种哭哑了的声音,“醒了吗?”

“嗯,怎么回事?”

他又问。

门外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个人,我只扫了一眼,就大概的辨别出来了。

靠在门口,这看热闹的样子,除了始作俑者,还能是谁。

这大王子恶意满满的,摆明就不止是搅混水那么简单,语气都带着点惊讶,似乎暗藏笑意,“呦,醒了。”

语气着实可恶。

顾玟岚看来比我醒来的要早,声音都是哀伤无比,似乎饱含怨气和委屈,“臣妾也不知道,臣妾只是去……”

“是遇到了些事情。”

我仰头,看不清楚裴佑晟的样子,但却不妨碍我起身,手拉住他的手臂,扣住他的手,“遇到贼人了。”

“贼人?”裴佑晟皱眉,语气多有不解。

“不,不是。”顾玟岚说:“屋内除了侍女,没别人了。”

“是贼人。”我接话,拉拽了一下他的手臂,把他拽到身边近了点,满是不安和依赖的抬头,说:“若不是贼人,怎么会闹成这样,还没知觉了。”

“府内必定混进来不干净的东西了,需要清除。”我说完,就听到一阵笑声。“王爷。”

门推开,顾玟岚进来,声音都是那种哭哑了的声音,“醒了吗?”

“嗯,怎么回事?”

他又问。

门外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个人,我只扫了一眼,就大概的辨别出来了。

靠在门口,这看热闹的样子,除了始作俑者,还能是谁。

这大王子恶意满满的,摆明就不止是搅混水那么简单,语气都带着点惊讶,似乎暗藏笑意,“呦,醒了。”

语气着实可恶。

顾玟岚看来比我醒来的要早,声音都是哀伤无比,似乎饱含怨气和委屈,“臣妾也不知道,臣妾只是去……”

“是遇到了些事情。”

我仰头,看不清楚裴佑晟的样子,但却不妨碍我起身,手拉住他的手臂,扣住他的手,“遇到贼人了。”

“贼人?”裴佑晟皱眉,语气多有不解。

“不,不是。”顾玟岚说:“屋内除了侍女,没别人了。”

“是贼人。”我接话,拉拽了一下他的手臂,把他拽到身边近了点,满是不安和依赖的抬头,说:“若不是贼人,怎么会闹成这样,还没知觉了。”

“府内必定混进来不干净的东西了,需要清除。”我说完,就听到一阵笑声。

“王爷。”

门推开,顾玟岚进来,声音都是那种哭哑了的声音,“醒了吗?”

“嗯,怎么回事?”

他又问。

门外跟着进来的还有一个人,我只扫了一眼,就大概的辨别出来了。

靠在门口,这看热闹的样子,除了始作俑者,还能是谁。

这大王子恶意满满的,摆明就不止是搅混水那么简单,语气都带着点惊讶,似乎暗藏笑意,“呦,醒了。”

语气着实可恶。

顾玟岚看来比我醒来的要早,声音都是哀伤无比,似乎饱含怨气和委屈,“臣妾也不知道,臣妾只是去……”

“是遇到了些事情。”

我仰头,看不清楚裴佑晟的样子,但却不妨碍我起身,手拉住他的手臂,扣住他的手,“遇到贼人了。”

“贼人?”裴佑晟皱眉,语气多有不解。

“不,不是。”顾玟岚说:“屋内除了侍女,没别人了。”

“是贼人。”我接话,拉拽了一下他的手臂,把他拽到身边近了点,满是不安和依赖的抬头,说:“若不是贼人,怎么会闹成这样,还没知觉了。”

“府内必定混进来不干净的东西了,需要清除。”我说完,就听到一阵笑声。

</br>

</br>

第299章 叫我齐言

顾玟岚被迫把身边的心腹给推出去了,这件事才平息了几分。

那贴身侍女被抓走的时候,喊声凄厉,甚至我院内都听的清楚。

光是这件事捣鼓的,整个府内都是人心惶惶的,尤其是顾玟岚的院内。

“公主,这样可以吗?”

绿柚一直皱眉问我,有些不解,也不甚赞同。

“去吧,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好,混乱时候的人心最好收买了。”

我摆摆手。

果然药物不能乱吃,那日虽然推波助澜的很有用处,狠狠地咬掉了顾玟岚的一块肉,但是同样副作用也是很大。

我的眼睛再度看不到事情了。

老御医的那三副药,我却迟迟不敢再动。

这三副药是最后的底牌了,在找到彻底解决掉身上毒素的办法之前,是万万不能再动了。

“可那是正当红的大丫鬟,哪里会被这点钱收买了。”绿柚还是踟蹰不前。

我让她拿着钱袋给顾玟岚的贴身侍女,顾玟岚一共两个心腹,推出去一个,现在还剩下最后一个,唯一一个心腹自然是正当红的。

“可你不想想,前车之鉴,前边有忠心耿耿却死于非命的,她会舒服多久,会安心多久?”

“如今她家里出了些事情,正好最需要钱的时候,你去送,去卖个好,时间久了,她早晚会分辨出来哪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绿柚对于我说的话依旧保持怀疑,但还是按照我的吩咐去了。

回来的时候愁眉苦脸的,“不肯收啊,公主,端着一副清高的样子,跟她的主子一样,还劈头盖脸的骂了我一顿。”

“过几日再去。”我说。

绿柚苦着脸,声音都没多少的劲头,“咱这不是上赶着去挨骂吗,万一还是这样呢,这不平白的涨了他们的威风吗?”

“不会。”我说:“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并且顾玟岚这次不会伸手帮忙的,如今她自身都难保。”

饶是推出去人顶罪,她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依旧是被禁足,并且抄书,这一次的算计弄巧成拙,估摸她杀了我的心思都有了。

“和不合作?”

窗户咯吱被推开,跃进来一个人。

我模糊的只能看到一个人影,但是却能分辨出来他的声音。

绿柚跟我念叨的话还没说话,就‘啊’的一嗓子嚎出来了,可下一秒就被封住穴位没了声音。

“嘘。”他笑嘻嘻的走过来,“小姑娘家家的,这么大的嗓门可不好,谁敢娶你啊。”

完全没有入侵者的意识,反而像是来到自家的房间一样,走到我身边来,声音都带着一股的上扬轻佻。

“大王子有事?”

我沉下声音问。

饶是他的药的确是有用处,可是也不可否认,这人存的可不是那么好的心思,不然也不会再那日为了看乐子,临时倒伐。

他可是个真真正正的疯子。

“这可太冷漠了,毕竟你不是才用过我的药,这么算起来,我还算是你的恩人,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

他干脆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叹了口气,少年老成的说道。

气氛活跃,但是我半点警惕都不敢放下,后背微微的绷紧了,一边平静的跟他说话,一边不着痕迹的想拿起头上的钗子,藏在袖子里。

钗子里藏毒,药性不算是很重,但是刺到他身上的话,也会暂时的有点用处。

“哎,这是干什么。”我才拿到钗子的手,掩于袖子下,却被他捏住手腕。

他的声音散漫却一针见血,“最毒妇人心啊,古人诚不欺我,这可就是恩将仇报了,小娘子。”

小娘子?

我忍不住笑了,微微扬起下巴,骄矜倨傲的说道:“这可没您要找的小娘子,大王子若是想要找的话,外边多的是,这府内可不是撒欢的地。”

他语气一贯的轻佻,“牙尖嘴利,本王今日来,就是想要问,这合作如何?”

“大王子不是才找过他,想要合作,还求贤若渴?”我反问。

他笑了,“求贤若渴的确。”话语微顿,声音骤然冷了起来,“可若是求不到贤,那还不如斩草除根,省的日后为敌。”

合作?

这样的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我跟这种老狐狸合作,能落到什么下场,这可说不准。

“找我那可太失败了,还不如去找那位王妃,那才是真真的心尖宠,若是下药的话,也总比我这边容易。”

我诚恳的说。

“你想知道皇宫内的事情吧?”他反问我一句,“你就不想知道你一手扶持的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是死是活?”

我心下一震,而后说:“不想。”

“大王子最好走吧,不然被发现倪端的话,私通可不是个好罪名,到时候说不准或者回去都是问题,还谈什么夺嫡呢?”

我丝毫不留情的说。

刚才还笑嘻嘻的人,顿时没了声音,周身气氛可见的降低下去。

这大王子理应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可谁知道出了点偏差,老皇帝糊涂偏心,立太子于次子,所以他才不得已的来这边,试图寻求裴佑晟的帮助。

这是他心头的刺,我偏偏要刺过去。

我手里的钗子被夺走,他抵在我的脖子上,声音都阴沉了几分,“小娘子,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我下巴依旧倨傲的扬着,带着几分的蔑然,“若是您巴不得跟我一起共死的话,那随时动手都可以。”

“我不会跟你合作的。”我说,“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亲手讨来,我不会跟你合作的。”

我再度重复。

扬高了声音,嗓音清脆凌厉,“来人。”

外边一阵动静,大王子他瞒得过外边巡逻的人,可我这一嗓子,他可很难瞒的过裴佑晟送来守着的人。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钗子收起,低声在我耳边说道:“你肯定会跟我合作的。”

“下次叫我齐言。”

说完,窗户又是咯吱一声,然后没了动静,悄无声息。

似乎从未有人来过。

“啊,公主。”与此同时,绿柚的穴位也被解开,仓皇惊恐的来到我身边。

</br>

</br>

第300章 静候佳音

外边的门也被打开,守卫的人警惕的站在门口。

“安王妃,怎么了?”

“没事。”我说。

我的手放在桌子上,手指微微的合拢攥紧了,身上还有一阵的后怕。

遇上大王子这种阴晴不定随时都会发疯的人,这次能全身而退,算是侥幸,之前听闻,他的手段都是残忍变态,被他惦记的人,生不如死。

并且死样惨烈,九九八十一种不同样的折磨,让人活生生的疼死的。

“没事这不是故意找事。”娃娃脸低声不满的说。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这还是他头一次出来,想必折磨也是不少,以至于对我的怨气更是直线上升。

“我要出去。”我起身说。

娃娃脸的语气一下子就尖锐难听起来了。“什么?祖宗您要出去?”

“我这是第一天被放出来啊,祖宗您行行好,过几天换他们守着的时候再出去行不行?”

“不,我就要现在出去。”我缓缓的说。

娃娃脸的表情看不到,但是他的语气却是怨气冲天,几乎咬牙切齿的说:“好,出去就除去。”

绿柚在我旁边轻轻的拽了一下我的袖子,依旧是有些心慌后怕,“那人,真的不会再来了吗?”

摄政王府的守卫严密程度,可是堪比皇宫的,这样他都能如今无人之境,这样的人怎么能不提防。

我同样也是担心的这个问题,微微皱皱眉,压下那股烦躁,“再说吧。”

走一步看一步。

娃娃脸这次跟着我出去,虽然是寸步不离的,可还是隔着一段距离,像是防着什么有毒恶毒东西一样,恨不得离的我十万八千里。

“长安。”

我还未走到想要去的地方,就被拦住。

“这几日早就想去看你,但是一直没得空。”我眼前是白色的影子,听着这人说话的时候,也只是安静的嘴角含笑。

那声音逐渐的浅了下去,带着些许的苦涩,“你还在怪我吗?怪我你大婚的时候我没去?”

“没有,四哥哥。”我掩住眼里的冷意,乖顺的说。

他还跟我寒暄了几句,但我只是微微的点头,或者是安静的听着。

许久未见的四皇兄突然回京,没篡夺皇位,没想到,竟然是摄政王会居之。

更让我惊讶的是,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裴佑晟虽被奉为新皇,但是却没真正的登上皇位,只是暂时的处理这些事情,还是他之前说的,不肯登。

他根本不屑于这皇位。

这更是嘲讽,人人都求而不得,在他的眼里,却像是糟粕一样,根本不值一提。

我招兵一举失败,却无形的更加壮大了裴佑晟的威名,还真是阴差阳错。

“那四哥哥都在忙什么?”我突然问到。

他似乎被噎了一下,回答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就是在忙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封地那边出了点问题。”

回答的有些赧然,可我心里却更冷,忍不住的暗道了一声胡扯。

他这次回京就是野心勃勃,哪里会甘心居于人下,这次的事情,也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最近安静只怕是在筹谋新的事情。

“那四哥哥有空可要来多看我,我记得父皇曾经夸过你有胆有谋,还说曾想把他手下的秘密军队给你。”

“真的吗?”

我只是随口一诌,四皇兄的语气都是压不住的激动。

然后咳嗽几声,装出一副友善温柔的样子,每句话都是在不停地试探,我只笑着四两拨千斤,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老狐狸。”

支走了四皇兄,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我听到娃娃脸嘟囔了一句。

眼睛的事情,我不用再找借口去装,就借着顾玟岚的事情,至少这几日都足够的有理由。

“到了。”

娃娃脸不情愿的说。

我来的是当铺。

上次来过一次,但不是多么如愿。

“客官里面请。”当铺的人尾调上扬,可下一秒却骤然变换了声音,“啊,长……啊,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很显然,不欢迎我。

娃娃脸幸灾乐祸的在旁边嗤笑了一声。

我拿出一兜子的黄金,扔到桌子上,可那老者出来的时候,依旧是不心动。

“还是请回吧,您的生意,我们这种小店都接不起。”

我让娃娃脸守在门外,只单独的跟老者在房间内,我把玩着那钱袋,似笑非笑的说:“哦?”

老者说:“您这次来又是因为何事?”

“若是想要寻个人,或者是寻个物的,这边都可以,除此之外,都不可以。”

话说到这份上了,明显的就是送客。

我又拿出一个钱袋子,若是被娃娃脸看到的话,定然是当场哇哇大叫起来,说我败家,浪费王府内的钱。

老者不说话,

“这样呢?”

第三袋钱袋子扔到桌子上,这些加起来,足够我雇佣顶级杀手了。

“您还是请回吧。”老者不为所动。

我轻呵笑了几下,说:“若是这边只能做这等生意的话,那最好还是别开门了,平白的污了这名头。”

“只能做点偷鸡摸狗的事情,做点寻常仆役都能做的活,还要这种虚假的名头做什么?有什么意义?”

“长公主!”

老者的语气低了几分,略带不虞,“激将法对这边来说没用。”

“是没用,但若是这种话传出去的话,可真是笑掉大牙了,这当铺啊,还真是个当铺。”我话锋一转,更加的锋锐,“既然如此的话,何必去打这个名头,干脆收心安稳的做当铺就行了。”

“我这单生意,是不能接,还是不敢接?”

字字灼人,步步逼近,老者的呼吸都沉了几分,最后冷声道:“不如先说说您这次所为何事?”

“杀人。”我慢慢的说,手指微微弯曲,叩在桌面上。

声音缓慢,每个字都轻柔,“杀裴佑晟。”

哐当,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

绿柚紧张的跑进来的时候,老者早就走了,只剩下地上被砸翻的茶水。

“公主,怎么样了?”绿柚不知道具体,但还是担忧的问。

“没事,回去吧。”

我往外走的时候,抬高声音,似是自言自语,“那我就静候佳音。”

里面回应的,同样是哐当一声。

</br>

</br>

第301章 撞破

凤凰诏正文第301章撞破外边的风有些微凉。

娃娃脸虽不情不愿的,但还是中规中矩的跟在我身边。

我听到几分动静,压下情绪,掀开帘子说:“我要一串糖葫芦。”

在娃娃脸有怨言之前,再度补充道:“必须你亲手买的,并且不要糖皮,也不能酸。”

娃娃脸磨牙的声音我都听的很清楚,“那您干脆吃个棍得了。”

而后一甩手走了。

我下马车,去了就近的茶馆,找了一个包间。

跟着的人都候在门口,绿柚不解,“您不是向来不怎么喜欢糖葫芦吗?”

“等着。”我说。

刚才我下来,也不过就是因为有人路过我轿子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茶馆,然后塞进来一个东西。

冷冰冰的,赫然就是我的钗子。

果然不多久,大王子又来了。

“美人配好茶,人生可真是惬意。”他声音懒洋洋的。

“你,你!”绿柚怒然道。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轻佻,“小姑娘可别每天跟个母老虎一样,当心嫁不出去,再控制不住自己声音的话,那我可是要帮忙了。”

绿柚忿然的站在我面前,挡着我。

“大王子又有什么事情,还想着合作?”我问。

钗子被我拿起来,重新插在头上。

“我不是说过吗,叫我齐言。”

可他根本近不了我的身,绿柚在前边像是防狼一样,死死的挡着,他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啊,是必然的,今日来,只是为了一起听一场好戏,巧的是,这场戏就在隔壁。”

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隔壁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递来。

稍微屏住呼吸就能听到。

是一群莺莺燕燕的声音,娇滴滴的,声音都净是风流引诱。

我皱紧眉头,就听到身边人低声的带着幸灾乐祸的说:“好戏来喽。”

紧跟着就是沉沉的熟悉的声音。

裴佑晟?

我微微一惊诧,却没注意到大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我身边来,熟稔的揽着我的肩膀,被我毫不留情的拿出鞭子,狠狠地抽过去。

鞭子另一端被捏住,他用一种伤心欲绝的声音说:“可真是个无情人啊,拒绝就拒绝嘛,那么暴力做什么。”

可好歹的,震慑于我的鞭子下,才不情不愿的离的我老远。

那边不光是裴佑晟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个朝廷重臣的声音。

之前很多看不透的人,如今这么看来,却觉得自己当初傻透了,裴佑晟最让人觉得畏惧心寒的地方,从来不是他的手腕和能力。

而是他的势力,不知不觉的就渗透各个地方了,更让人恐惧的是,压根不知道哪一些才是他的人。

曾经那些跟白府一起商讨的,口口声声说为了白府考虑的人,如今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一场预谋已久的笑话。

隔壁的莺莺燕燕声音更是娇嫩,带着喘息,似乎是有某种不可描述的画面。

还掺杂着低声的聊天——

“查到在哪里了,就在不远的南边的山里,有人见到了,如今只需要放火烧山……”

剩下的话都听不清楚了,只剩下一些娇喘的声音。

“啧。”大王子在我身边说:“情也,色也,都是人之常情嘛。”

“他定不是池中物,以后想要攀附的女人多只更多,你就想一辈子在后院内争宠到老,或者被丢到冷宫内,自怨自艾?”

他还在不遗余力的跟我说。

那边喘息的声音更大了,双重折磨双重刺激。

我抬手,鞭子狠狠地抽下去。

桌子被抽的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大王子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怒了,忍不住低声怒骂,“你是疯了吗,突然发什么疯。”

“难为大王子用尽心思,不过就是想要让我看清楚如今的局势,然后选择跟你合作,颠了这国,杀了他这个人,你我之间都得利,是不是?”

“只可惜。”我收起鞭子,一步步往外走,“合作我不需要,让你失望了,我这个人打小吃不得委屈,吃不得酸苦,从来不会攒着,也不会寻求帮助。”

“我要的,我自己能拿的回来。”

我推门出去,恰好碰到娃娃脸带着糖葫芦回来,他没听到别的,只听到了后边的话。

脸色一下子黑了,“不吃酸苦,让我去买劳什子山楂串。”

我没管他,走到隔壁,把门踹开。

里面的人都惊了一跳,别说是里面了,刚才举着糖葫芦的娃娃脸都低声的叫道:“是疯了吗。”

“长,长公主。”

说话的是个熟悉的声音,是朝廷内的重臣,也是一直站在白府这边的人,却没想到,人心始终隔着肚皮。

那人有些尴尬,对着我笑着,“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我视线逐渐的清晰起来,刚才踹门的时候,我拿出老御医的第一幅药,是药粉,我直接干着吃下去了。

果然有用处,这才一会儿的功夫,视线明显好了不少。

第一幅药,竟然是这时候用上了。

我环顾了一下周围,这里面坐着的可不光是我熟悉的这位重臣,越是看,越是心惊。

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两三个歌姬,在看到我的时候,都跪下了,不少人脸上都是赧然,不肯抬头。

这哪里是不抬头,这分明是不敢抬头。

这几个人当初甚至跟我外祖父秘密谈话,全都是对付裴佑晟的,如今却像是狠狠地一巴掌,重新的抽回来了。

好一个忠臣。

这么看来,如今这局势,并不是多么觉得委屈难理解,当初是我善恶不分,忠良不辨,错信了人,才会造成一步错,步步错。

平时看着老实的中立的人,如今竟也是在这边,推杯换盏。

好,可真是好的很。

裴佑晟就坐在中间,看到我,声音是被酒水浸泡的沙哑的动静,“长安?”

唯独他身边没有环绕着人。

干干净净,无一人敢接近。

“主子。”娃娃脸进来,苦着脸,手里举着糖葫芦。

我视力清晰了,才看清楚,他举着的的确是山楂串,并且这山楂串不知道是不是做了特殊的处理,总觉得跟普通的山楂不太一样。

第302章 烧山头

凤凰诏正文第302章烧山头屋内静寂一片,所有人都跪伏,唯独我跟裴佑晟格外的扎眼。

还是刚才那重臣,似乎才反应过来,低声改口道:“王妃。”

这一称呼倒是提醒了我。

“打扰了你们的兴致了?”

我走到裴佑晟的身边,有一个女孩跪在那边,没贴身但是离得很近,很有心机的把衣服扯下,露出圆润的肩膀。

偷着抬头的时候,恰好跟我对视,那眼里一晃而逝的不甘和嫉妒,太清晰了。

“夫君。”

我笑吟吟的坐在他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

这还是上次事情之后,我头一次主动的示弱,他微微一怔,垂眼看着我,黑眸中倒映出我的样子。

“王妃。”刚才那女人大胆的抬头,像是鼓足了勇气,凄然的磕头说:“王爷并未碰我,王妃千万不要错怪。”

一句话给定死在了这边。

这话说的大义凛然的,可仔细的琢磨可不是那么一回事。

“觊觎你的人可真不少。”

我抬头,低声在他耳边说,动作过度亲昵,他却没避开。

“我还当茶馆内只是卖艺的地方,看样子,得跟对面的百花阁争风头了。”我说完,屋内的人脸色都很难堪。

百花阁就是一家青楼,**裸的嘲讽,让每个人脸色都极其难看。

“王妃,您何必这样羞辱人。”

还是刚才那女人,抬头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何必要拿我们跟,跟这样的比较。”

似乎难以启齿,也似乎羞愤难当。

又看向裴佑晟,泪水盈盈的伏下身子:“王爷。”

这还真是一场好戏。

遇到的也真是有意思的人。

“民女听闻外边传言,长公主骄纵跋扈,不可一世,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

这话落下的时候,我清晰的听到屋内倒吸冷气的声音,扫了一眼,那些人脸色像是吞了虫子一样的扭曲。

那女人继续说:“可民女不信,长公主定然是识大体,知书达理的人,民女本就不存勾引的心思,如今只是单纯的卖艺而已,长公主何必咄咄逼人。”

这女人牙尖嘴利,我压根没说几句话,单是踹开门而已,就被几句话给颠成了这样。

“不,传闻也许是真的。”我说。

随即扬声说:“不务正业,来这边做糊涂事,你们脑袋上的乌纱帽是不想要了,还不滚出去?”

一想起来刚才听到的那谈话,我心脏就皱的疼皱的发紧。

哪怕我向来名声不好,哪怕我不得欢喜,可是白府却从来都是以仁善待人,从未有过篡位夺权的念头。

谁会想到,所谓的挚友都是窝藏心思,多么可悲。

我火气来的莫名,发泄都发泄不出来。

那几个跪着的人,没听我的,而是看向裴佑晟,似乎是等着他的吩咐。这一幕让我看着更是恼火愤愤。

“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裴佑晟低头说,他从来都是冷冷清清的,嗓音低下来的时候,无端的带着几分的温柔,似是幻觉。

我仰头对着他笑,看清楚他的脸,试图全部记在脑子里。

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岔开话题说:“我听闻南边的山头上有名贵的药材,我想这几日去一趟。”

我抬头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

故意的提起这南边的山头。

白桓被发现在那边出现过,刚才我也的确听到这些对话。

我用眼尾扫了一眼,下边的大臣在听到这地方的时候,明显的面部抽搐了一下,并且瞳孔狠狠地收缩了一下。

既然我都知道这个事情,老御医也知道,那裴佑晟不可能不知道。

那日,老御医塞到我手里的就是一张纸条。

是白桓的字,写着——安好。

两个字足够让我心安,但是也让我不得不着急。

双腿缺失的人,人人都想要他性命的,如何能在外边好的了,还要躲着人发现。

本来是最骄傲无比的白家公子哥,如今却落魄成这样,我如何心安理得。

“怎么样,皇叔,我想要去南边的山头。”我再度的说。

我拉拽着也的衣袖,仰头看着他,他手托住我的腰肢,把我整个人固定住。

低声丝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可。”

“为何不可?”我继续问,“好歹给个理由,不然我非去不可,就现在去。”

我起身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整个人被带回,跌到他的怀里去。

他怀里是惯常的淡淡的草药味,有些苦涩,也有些独特的清香。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沉沉的说:“别闹。”

若是我不着地的话,也就算了,可如今我知道,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

“别闹?”我笑了,“皇叔我只是去散散心,难道这样还不行?理由呢,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那我就不去了。”

他低头看着我,视线跟我对撞。

那双黑黑的眸子里似乎没任何的不安和愧疚,平静的说:“因为要烧山头。”

我血液顿时就冷住了,嘴角的笑容也被硬生生的冻住了,浑身冰凉,手脚都是发麻的冷。

想过无数种的理由,却没想到会如此的干脆直接。那日,老御医塞到我手里的就是一张纸条。

是白桓的字,写着——安好。

两个字足够让我心安,但是也让我不得不着急。

双腿缺失的人,人人都想要他性命的,如何能在外边好的了,还要躲着人发现。

本来是最骄傲无比的白家公子哥,如今却落魄成这样,我如何心安理得。

“怎么样,皇叔,我想要去南边的山头。”我再度的说。

我拉拽着也的衣袖,仰头看着他,他手托住我的腰肢,把我整个人固定住。

低声丝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可。”

“为何不可?”我继续问,“好歹给个理由,不然我非去不可,就现在去。”

我起身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整个人被带回,跌到他的怀里去。

他怀里是惯常的淡淡的草药味,有些苦涩,也有些独特的清香。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额头上,沉沉的说:“别闹。”

若是我不着地的话,也就算了,可如今我知道,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

“别闹?”我笑了,“皇叔我只是去散散心,难道这样还不行?理由呢,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那我就不去了。”

他低头看着我,视线跟我对撞。

那双黑黑的眸子里似乎没任何的不安和愧疚,平静的说:“因为要烧山头。”

我血液顿时就冷住了,嘴角的笑容也被硬生生的冻住了,浑身冰凉,手脚都是发麻的冷。

想过无数种的理由,却没想到会如此的干脆直接。

第303章 他并未在山上

凤凰诏正文第303章他并未在山上每一鞭子,都极有技巧的甩下。

砸到那些重臣的身边,一下下的,抽的心惊胆战的,抽的酣畅淋漓的。

如果白桓在这边的话,肯定笑的桃花眼都得眯成一条缝,在晃悠几下折扇,说声畅快。

“王爷啊!救命啊!”

那几个大臣终于是害怕了,跪在地上哀嚎。

却苦于鞭子的凌厉,不敢乱动,只是悲怆哀求的叫喊,分毫没有最开始那推杯换盏的意气风发样子。

狼狈的更像是被大雨给淋透了的流浪狗。

我手腕被捏住,准备扬起的鞭子也被捏住。

“适可而止。”裴佑晟说。

他的嗓音向来低沉,如今多了些暗哑,语调略重。

我手腕上像是坠着千斤重,丝毫挣脱不开他的钳制,只是抬头看着他,固执不甘,心里激荡的愤怒的情绪,在逐步蔓延。

“松开!”我咬牙,却被他夺走了鞭子,扣在怀里。

“你在发什么疯?”他低声怒喝,“要胡闹回去闹。”

我整个人被扣的死死的,情绪翻江倒海的像是崩了一样,眼睛酸痛,一仰头就有滚烫的东西滚下来,连带着怒叱的声音都带着点哭腔。

“是,是胡闹,可我就是不舒坦,就是恶心极了这种阳奉阴违,厌恶极了这种三心二意。”

“谁都没做错,择良木而栖,择良主而事,趋利避害本来就是人之常情,我不舒坦发泄几下怎么了?”

泪水滚下来开始,情绪就失控了,我咬牙切齿的拽紧了他的衣服,声嘶力竭的,活脱脱的像是个疯子。

“封山毁山头,你告诉我,山上被隔离的人里,是不是全都是患上恶疾的,那若是有意外呢,那若是出偏差呢?”

“说话啊!”我仰头泪眼模糊,看不清楚他的脸,一次次的质问,悲怆从心底而来,“白桓呢?他人呢?一起烧死吗?”

嗓子喊破了,有股血腥味,我失神的坐在地上,喃喃道:“我哥哥呢,他怎么办啊?”

我腰被圈着扣起,耳边似乎有无尽的叹息。

“阿鸾,你哥哥不会有事,我不会动他。”

肯定是幻觉,他从来不会那么耐心的跟我说话,更不会叫我阿鸾。

记忆中,只有在很小的时候,裴家还未出事的时候,他还眉眼带笑,轻声温柔的叫我阿鸾。

之后裴府几十口的人,尸体遍横之后,他脸上的笑容似乎也没了,只剩下摄人的冰冷。

阿鸾,阿鸾……

耳边回荡的都是这样的声音。

我再睁眼的时候,身边有个毛茸茸的东西不停地拱着,心下一惊,我下意识的抬手把那东西拍下去。

只听到呜咽的声音,喉咙干涩的说不出来话,眼前又有些模糊,药效快尽了。

门咯吱一声,外边听到动静迅速的进来。

“公主。”

听到绿柚声音的一瞬,我身上的紧绷才消失。

那声音还在呜咽嗯哼,像是受足了委屈。

白虎重新跃上床来,却不敢过来,只低头轻轻的拿着脑袋拱我的手,嗯哼的细弱声音像是在刻意的讨好。

绿柚又好气又好笑,闹懂了缘由,“你啊你,公主才醒,你就蹭上去,真不叫人省心。”

我心下一软,把那白团子捞到怀里来,它像是重新的恢复了活力,前爪扒着我,使劲的拿着脑袋拱我的下颌。

“我想出去。”我喉咙很干涩的才发出声音。

那天的事情我不想回想,也不想去深究,到底听到的那声音,是幻听还是真的。

“去哪里啊,外边最近动荡不安的,流民也多,您修养一阵再出去吧。”

最终绿柚拗不过我,只能叹息的跟在我身边。

一出门,外边的大树上,赫然的倒挂着一个人,猛然的看到,惊悚醒目的让我最后的那点不清醒都没了。

就像是挂在城墙上,被风干成人干的那些尸体。

“您又要出去啊。”

倒挂的人咬着牙根,在‘又’上加重语气,似乎恨得牙痒痒。

只可惜一直倒挂着,声音不算是平稳,并且极度费力气。

“是啊。”

走近了才看清楚是娃娃脸,不知道为何整个人被挂在树上,脚尖勾着树枝,看着脸都憋的难看。

“不学别人当随从了,现在开始学起来杂技了?”

我这话落下之后,他的脸色成倍的变黑,“那可真是拜您所赐,要不是您的话,属下这辈子都感受不到这么多的惩罚。”

“你们王爷为何不称帝?”我往前走近几步,问。

娃娃脸的脸色顿时一变,眼里似嘲讽似讥笑,“那可得问王妃您了,大好的机会为何不把握,按属下所看,杀尽所有威胁,前途必定坦然。”

这话已是逾越,可那语气却带着不满和深积的怨气。

裴佑晟击败我数万精兵,却不肯占地为王,哪怕得了无数的威望,哪怕人人都拥他为新帝,哪怕他如今代为掌管奏折,可依旧不肯要这个名。

“王妃可真是好本事,胡作非为还能毫发无损,实在是高明。”

对于这种嘲弄的话,我只从耳边过了就算了。

突然想起来什么笑了笑,“称帝有什么好的,忘记了他最厌恶这名头,沾过陈家的名头,他可洁身自好不肯要。”

“那他不要,我要,待我称帝,封你个绝艳的小倌做做。”

我弯腰从旁边掐了一朵花,顺手带在娃娃脸的耳朵上,花热烈绽放,是才运来的,衬着他黑成煤炭的脸,倒是别有风情。

“公主。”绿柚低声的叫道。

看到绿柚这满是惊惧和不安的脸色,我抬眼看过去,才看到庭院门口不知道何时站着一个人。

黑色的衣服衬的他更是俊朗凉薄,面色寡淡,道:“还在生气?”

我垂眼不肯回答,只弯腰把怀里的白虎放在地上,轻轻的捏了一下它的后颈,轻声道:“去,咬他。”

白虎毛发抖擞,屁颠屁颠的过去,仰头‘嗷呜’一声没叫完,就怂的低头去拱他,活脱脱的像是个狗腿子。

“你哥哥并未在山上。”他说。

我抬头看向他,他依旧站在阳光下,眸光深黑,淡淡的看来。

第305章 烧山

凤凰诏正文第305章烧山我怔松了一会儿,扯了一下嘴角的嘲弄,毫不在意的说:“活着又如何,死了又如何,跟我没什么关系。”

“夫君亲自来这一趟,难不成就是为了说这点小事?那就真是太无趣了。”

我反问。

他攥住我的手腕,眉头紧皱,“你眼睛好了?”

“是啊,早就好了,之前不过就是为了骗你,才装出坏了的样子,不过的确也是有用处。”我故意激道。

本准备好迎接那怒火,可却没想到,他眼底的沉冷翻涌,薄唇抿着薄冷的弧度,却始终没说话。

许久才说:“心里边那股闷火还没出来?还是说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今天我很高……”

话未说完,他就弯腰垂睨着我,声音不轻不重,“若是你高兴,不会叫我夫君。”

他的嗓音低浓,后边的两个字,似乎是从舌尖缱绻缠绵下来的,无端带着几分的别样。

“更不会调动最后的底牌,去偷袭山头,妄想从里面的找出来人。”

每个字都分明那么缓慢,可却比这寒风刮在身上更冷。

我喉咙火烧火燎的,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才‘嗯’了一声。

调侃膈应他的心思都没有,只是低头看着我自己的脚尖,顺便带着气,踢了踢脚边的白团子。

白虎尤不自知,依旧恬不知耻的仰头用鼻尖拱我。

他没再问我什么时候准备好的底牌,我也没再问他关于山上瘟疫横行的事情。

像是一种默契,避而不谈。

娃娃脸本来吊挂在树干上,听到还要陪着我出去的时候,哐当从树上掉下来,苦着脸深仇大恨的看着我。

裴佑晟前脚才走,后脚顾玟岚就来了。

像是早就约好的一样,时间都卡的分毫不差。

我能待见的了裴佑晟,可不代表着能好脾气的待见她。

她立在风中,身上穿的单薄,温柔不争的像是岁月静好,伪装起来所有的样子,只露出这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长安,我听说你病了。”她柔缓的说道。

似乎没有她推我下去,我反泼污水的龌龊,也似乎没有暗中争执,针锋相对的龃龉。

“我更担心,等会你出去会如何,外边跪着的百姓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了,你瞧,瘟疫的消息只是一传,切身利益的总会有人不遗余力的去宣扬。”

她脸上的笑容都是柔柔的,可是眼里却泛着冷光,一字一句的说给我听。

外边与之相应的声音响起,不用她说,我也知道她做什么了。

煽风点火,故意的制造恐慌,让这些平民百姓,逼着我来低头,烧掉山头,毁掉瘟疫的来源。

我手逐渐的攥紧了,她笑起来的声音更是清脆,提醒道:“你哥哥可是在上边,我找人打听过了。”

“除去这件事情,正好本宫还有几件事没跟你算一下。”我拔了头上的钗子,用尖锐的那一端抵在她的脖子上。

她的脸色骤变,笑容都僵硬了,“这可是摄政王府,你敢杀我?”

“外边如何了?”我问。

顾玟岚反倒是古怪的笑了笑,“先不说你快被烧死的兄长,先说说皇宫内,你苦苦盼着登上高位的十三公主啊,早就在那一晚失踪了。”

“你想方设法嫁进来又能怎么样了,到头来不还是竹篮打水吗,后不后悔?”

听到这话,我反而是放下来心了。

既然裴佑晟大肆去寻,依旧找不到十三和长行,那就代表着我当初的安排的确是没问题,除去白府是个意料之外的,其他的还算是顺利。

“哦。”

我心内的狂躁安抚下来了,抵着的力气大了点,尖端在她的脖子上戳出来一个小窝,她眼里的恨意更重。

“那你肯定不知道,顾家连襟犯下了杀人放火的恶劣行径,顾家也得连带责任。”

顾玟岚的声音一下子变了调,“你做的?”

“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我冲着她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本宫可做不出来教唆**的事情来,也就只有顾家才能教的出来这种低下的行为。”

我把钗子重新插回头发,低头对着那只知道埋头对着尾巴打转的白虎说:“咬她。”

本来没抱希望,可没想到白虎呲着牙,发出呼噜的警告声音,冲着顾玟岚的地方冲过去,狠狠地一口咬下去。

顾玟岚伪装出来的温婉都碎光了,临走那眼神都啐了毒,似乎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出府并没有目的,可如顾玟岚说的,煽动言论很有用,门口跪着数不清的百姓,以头磕地,凄然的齐声喊。

“长公主,我们要见长公主。”

“求您仁慈,同意放火烧山,瘟疫横行,若是不控制,死伤无数啊。”

那些人全都跪在地上,声音起此彼伏。

“您不能为了一己之私,搭进去这么多人的命啊。”

凄凄然的,似乎我做了什么无恶不赦的事情。

我推开门,站在门口,不需要刻意低头,就能看到乌压压的人,顾玟岚送来的这份礼,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大人、老人、孩子,都跪在这边哭嚎哀求。

“您不能那么自私啊。”我听到他们在喊。

不知道谁喊开了头,这声音就开始起伏,绵延不绝,响震周边。

娃娃脸在我身边低骂了一句,头大的开始召唤人疏散。

但是这些人却直挺挺的跪着,不肯走。

“自私?”

我疑惑的侧了侧头,低低的笑了笑。

想起白府曾几度为民跑断腿,想起白桓亲自带兵镇压边疆,想起十三握紧拳头,奶声奶气的要保护天下所有人。

“山上除了我的亲人,难道没你们的亲人吗?”

“瘟疫明明可以治愈,他们明明还有生还的机会,为什么不救,为什么要烧山?”

我声音不算高,但是短暂的能压住他们请求的声音。

一刹那的静默,有些人低下头了,有些人却依旧固执的喊:“宁可滥杀不可错放,一步错步步错啊,长公主,您总要为您的子民着想啊。”

声声起伏,哀浓凄切,有部分脸上有些尴尬,可也很快就变成了亢奋。

强烈要求烧山!

烧死那些可能存在瘟疫的人!

求求您!

第306章 自作多情

凤凰诏正文第306章自作多情顾玟岚带着面纱,也站在门内的一侧。

分明隔着面纱,我却似乎能看到她冲着我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我拉住还在愤愤的跟那些民众理论的绿柚,“走吧。”

关了大门,把所有声音隔绝在外。

绿柚的脸涨的还是通红,攥着拳头,气愤的眼里都有些红意,眼泪要滚不滚的挂在那边。

“太过分了,真的,您当初还把自己的嫁妆补进去布施,真的太过分了。”

绿柚一路上都是低低的呢喃,用袖子撸了一把眼泪,咬牙切齿的说:“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混蛋。”

我在路过顾玟岚的时候,侧头一笑,“一己之私?”

她明显怔住了,且有些惊愕,“你不生气?”

我没回答,而是重新打开正门。

“长公主。”

守在门口的将士震惊的看着我,“王爷自会处理,您无需亲自动手。”

这眼神既畏又怕,好像我会把门前跪着的人全部逮光了杀净了才罢休。

就连跪着抗议的那些普通人,在看到我重新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最开始的那种亢奋激昂了,反倒是惴惴不安的看着我。

我一步步的越过人群往外走,有人试图伸手阻拦我,最终却也没敢真正的拦住。

只剩下小声的嘀咕,像是落入油锅里的水,轰然炸开,然后又迅速的消弭。

他们怕我,无论做过什么安抚的事情,那骄纵跋扈的印象依旧不可消除。

“不可啊。”

很小很小的声音突然汇聚起来,不知道谁在中间煽动,从小的到大的,全都开始哀嚎,额头磕地,不停地祈求。

“若是不烧山的话,大家都会死啊。”

“可是我不想死啊。”

“求求,求求长公主,高抬贵手。”

每一步我脚下都像是坠着东西,千斤重,绿柚紧张兮兮的跟在我身边防卫保护。

我喉咙像是火烧火燎的,干涸的说不出来话,想要反驳的话,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为何不可?”

我恍惚的不知道是不是我喉咙能发出声音了。

可恍惚过来,才发现这是身后发出来的声音。

沉凉淡淡,让这燥热的温度都跟着降低了几分。

我回头,脖子有些抻的疼,看到他从另一头过来,脸上不见倦容,可是眼底却有明显的青痕,又重复了一边。

“为何不可?”

跪着的人不可置信,“王,王爷……?”

裴佑晟今日没穿繁复的衣服,只是简单的纯黑色,就有种卓然凛冽的气息。

只消稍微垂眼,似乎就能俯瞰天下。

“我还当他不管不顾呢,啧,你在他身边还颇有点地位。”我衣角被扯了一下,很低的戏谑声响起。

垂眼看,混在普通人里的,还有这么一个盘坐在地上的。

穿着也是粗布麻衣,甚至脸上还刻意抹上了灰,大摇大摆的坐在那边,似乎是无意,拽了一下我衣服。

但是那仰头看上来的看热闹的眼神,可不加掩饰。

我在低头看他,盘腿坐在地上的齐言无辜的对着我耸耸肩,“这可不是我乐意的,我腿疾,跪不下。”

这点动静没引起周围的注意,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中央的裴佑晟身上。

他举手便可改乾坤,低手便能覆天下,那些人视他为神祗,都在仰头巴巴地看着他,等待着自己命运的决判。

“放肆。”

我低声道,在他的手重新准备拽我衣角的时候,我往旁边避了避。

齐言撇嘴,不甚在意的说:“这都几日了,想好了没,可千万别枉费我放下尊严,混在人群来的苦心啊。”

这番苦心。

我方才的情绪都被冲淡了不少,嘴角微抽了一下,大摇大摆坐在人群中,假意低眉顺眼的,这确定就是为了跟我传几句话?

摆明了就是他不知道哪里起了顽劣的心思,才会想到这烂注意。

“本王自会有办法。”不知道那边都说了些什么,等我从齐言这边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到这淡声的话。

他的嗓音向来低沉,每个字从唇间蔓延出来的时候,都像是无比认真的承诺。

跟他曾经无数次安抚我的话一样,安心却也不安心。

那些人依旧是在低声的哀泣,明显的不是那么容易被安抚,可比较起来刚才也好的多。

还有几个试图捣乱的,大概就是顾玟岚找来的人,还在试图搅混水。

“那就烧山吧。”我走过去,刻意忽略了齐言的小动作。

在他准备重新伸手去作乱的时候,故意踩着过去,齐言果然像是受了惊的猫,弓着身体,迅速的把手给抽回来。

像是没事人一样低头,单这么一眼看来,还真看不出来他跟普通的民众有什么区别。

裴佑晟挑眉,看向我。

我笑吟吟的走过去,挽着他的胳膊,“烧啊,本宫最喜欢看这些,烧完这些山头,保不齐会有瘟疫传下来,不如再把这边给烧了。”

“一把火重新换个新,也算是一场奇景。”

我仰头,亲昵的靠着他,看着他有点泛胡渣的下巴,看着他薄情的唇,还有高挺的鼻梁,上扬的眉尾,声音放缓,却丝毫不低。

“若是我哥哥死了,那所有人就为他陪葬,至少黄泉路上不孤单。”

我腰肢给箍住,他的手指冰凉,扣住我的腰窝,准确的按住一个穴位,一股**顺着骨头窜上。

这次是真没力气,靠在他怀里了,眸子瞪圆看着他。

人群中,刚才捣乱的几个人,又开始借机发挥。

口口声声叫唤出来的意思,都是摄政王准备护着,才不烧山,任凭危险发展。

在重新准备调动起来那亢奋情绪的时候,那几个人被精准的找出来,不需要多吩咐一句话,裴佑晟身边的人就迅速的找准了人,沉默寡言的把剑尖抵在那些人的喉咙上。

那几个别抵住喉咙的人,脸色通红,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惊恐畏惧,像是频临死亡的鱼。

“王,王,王爷。”

打颤的话没说完,就被裴佑晟截断了。

“再有惑乱人心者,杀。”

我疑惑的侧头,皱眉用眼神询问他。

他的本意不就是烧山吗,为何会改变看法?是因为我?

不等我往下想,先冷嗤一声,自作多情不光可怜还可悲,干脆不去往下想。

第307章 跪着

凤凰诏正文第307章跪着试图作乱的人从人群中提起来,惊慌的挥舞着手。

“王爷,长安。”

顾玟岚站在门口,脸色比较起来刚才苍白的多,嘴角勉强的带了点笑,站在这边。

看着温顺无害,知书达理。

我回头扫了一眼,嚣张的盘腿坐在人群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

来无影去无踪,光是看着犯浑的样子,就半点都不像是传闻中高贵的大王子。

“这些人?”顾玟岚迟疑的询问。

裴佑晟的眼神未变,不知道是侦破还是没看破,平淡的回答:“审。”

言简意赅,话少的可怜。

可顾玟岚却像是分毫不在意,光是这一个字,就让她的嘴唇微微抿了一下,很不自然,却依旧再笑。

带头的几个被抓走了,剩下的自然是一拥而散。

顾玟岚叹了口气,“那进来吧,我煮了一些粥,大概要好了。”

“不用了。”裴佑晟吹了个口哨,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匹骏马。

昂扬厮守,意气风发到不可一世。

在顾玟岚惊愕的眼神中,把我扣住腰肢带上马。

我都没反应过来,只来得及看到顾玟岚瞪大的眼睛,还逐渐惨白的脸,想都没想就往她怀里扔了个东西。

风刮在我耳边,像是刀子刮过一样的疼。

“扔给她了什么?”我耳边是被吹碎了的声音。

不甚真切,可却着实有股暖风裹住。

“好奇?”我眯着眼,狡黠的看着他,像是当初年幼时候毫无芥蒂的对着他笑,“既然是皇叔你的夫人,那就自己去问自己去看。”

他低头,那眼眸像是被淬过,更黑更不见底,不说话,却看的我略微一晃神。

我手攥住缰绳,拽了几下,但是这马却只忠于裴佑晟,我的举动像是挠痒痒,没任何的干扰。

“我给她了一份助兴的东西,不然皇叔这把年纪了,若是不得尽兴,那就麻烦了。”

拽缰绳没用处,我松开缰绳,扫了一眼周围倒退的景色。

这边是荒山野岭,越走越偏,林子里出来的风也都是冷的发凉。

我耳尖被咬住,斥满了沙哑的声音,“不得尽兴?”

耳尖最为敏锐,被咬住的地方,像是一股电流,比按住我的腰窝还要过分,我咬紧牙关,硬是挤出来几个字。

刻意的加重语气,再度强调,“是,是不得尽兴。”

千里马的速度很快,我等看到前边山的时候,手心差点被掐破了。

山下层层防卫,看守严格。

我指尖颤的厉害,刚才打趣嘲弄的话,都卡在喉咙了,回头看他,“这里是?”

他没避开,我回头的时候,脸颊擦着他的唇过去的,比这风还凉,但是却带着点湿润和柔软。

一个晃神。

“你哥哥在上边,安好,本王并未骗你。”

他的手抬起,一只信鸽直冲的飞下来,落在他指尖上,上边还有一个放信的小竹筒。

拿出来的信,很简短的话,但是上边的字却肆意嚣张,占满了一整张纸,力透纸背,笔锋都带着外露的锋芒。

这骄傲肆意的写法,的确是白桓的性格。

旁边低头弯腰的侍卫,双手捧着好几封同样的信。

都是简短的“没事”。

隔着纸张都能看到他得意的挑着桃花眼,一摇一摆的扇着那骚气至极的扇子,冲着我扬下巴。

“信都在这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之前怕处理不得当,会传带瘟疫,观察了一段时间,以后在彻底的放开之前,都可回信。”

信上就那么几个字,我反复的看,本来沉寂的心,一点点的鲜活跳起来。

看着裴佑晟的背影,想问问他为什么之前说要烧山,现在改变主意了,可是喉咙哽了下,最后什么都没问。

天色已晚,回去是来不及了,只能暂时在这边驻营。

那些将士有认得出来我的,都是一脸不情不愿的。

因为他们自始至终效忠的都是裴佑晟,而不是这个国,不是王,更不是整天骄纵任性的长公主。

对于这些事情,我丝毫不在意。

只是在低头抚平裙角的时候,发现上边还沾着东西。

裙角上沾着一张小纸条,不知道用什么东西黏住的,我揪着裙角才撕下来的。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齐言做的。

荒唐肆意,明目张胆的把这种传话的纸条沾在我裙子上,也不怕被别人发现了去。

按照他的性格,就算是发现了,也不会坦诚承认是自己做的,他更擅长祸水东引。

“长公主。”

有一个脱离了队伍的将士来到我身边,脸上是被风吹日晒出来的麦色,身材比较娇小,鼓足了勇气站在我面前。

“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这将士咬着下唇,看着极其的为难,却又下定了决心。

我微微对着她笑了,轻柔的说:“不知道的话,那就别说了。”

那将士明显的被噎住了,脸上全都是不赞同。

“什么时候混进来了一个女儿郎,还能瞒天过海那么久,真的单纯为了这山上无辜的百姓来的吗?”

她的眼眸狠狠地一缩,下意识的说:“你怎么……”

“是啊,我怎么会知道。”我弯眉极有耐心的看着她,“那不妨猜猜,这次来是跟我说什么,劝我和离,还是说你们将军高高在上,本宫配不上?”

后边的声音我骤然加重。

她慌乱的心思似乎出了个缺口,跪在地上,咬紧牙关说:“将军他出生入死,保家卫国却不贪图名利,不然到手的皇位也不可能不要。”

我弯腰,把刚摘的花插在她的耳边,说:“话可不能乱说,不然指不准我哪个不高兴,这图谋造反的帽子扣上,可就荣誉名声尽毁了。”

她看向我的脸色更加骇然,“若不是您的话,将军也不至于身负重伤,遭人暗算,到现在都元气大伤。”

“你怎么能……?”

“本宫什么不能。”我抬头看到他站在拢起的火堆处,不需要刻意寻找,一眼就能认出来。

喃喃道:“血海深仇,怎么不能?”

“你会遭天谴的!肯定会!”她仰头愤愤的看着我,眼睛通红,“将军就不该心软,这满山瘟疫,就该清除,将军这是被蒙蔽了。”

她要起身,我斜眼冷冷的扫了一眼,倨傲的抬起下巴,嗓音冰凉,“本宫要你起来了?”

“本宫不准,你就得在这边跪着,什么时候跪清醒了什么时候回去。”

第308章 中毒了

凤凰诏正文第308章中毒了还不到傍晚的时候,就发现林子那边的异常了。

等那女扮男装的将士被发现跪在那边的时候,都惊愕的看向她询问。

她抬头,眼睛通红却一声不吭,只说高低有别,他这低贱之人说错话理应跪在这边。

有倒吸冷气的,忍不住打抱不平,“陈兄这都跪了多久了,这是多大的错误才会用如此的惩罚?”

“大丈夫膝下有黄金,岂能说跪就跪。”

这几个人虽然是一唱一和的,可却一直在看着裴佑晟的脸色。

裴佑晟手里的树枝上串着一只野山鸡,刚烤好了,皮肉发出刺啦刺啦的冒油的声音,他抬头淡淡的问:“怎么回事?”

那将士才忍辱负重,“属下说错话了,长公主罚的对,属下不曾有怨言。”

我还当能做出女扮男装偷着从军的人,都是些莽夫,可却没想到还是个有心计的,会揣摩裴佑晟的情绪,会以退为进。

摩挲了一下手里的小纸包,我安静的坐在这边,依旧不疾不徐的吃着眼前的东西,细嚼慢咽的,身边已有很多不满意的视线看来了,却不敢明目张胆的表达不满。

“那本宫为什么罚你?”

“若是有冤屈,说出来便是,自会有人给你讨要公道。”

我岿然不动,对周围的视线也不顾,只疑惑的侧头询问。

那将士脸明显僵了,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并未。”她咬着牙,抬头迅速的看了我一眼,又用额头抵在地面上,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挤出来的,“是属下犯错了,长公主惩罚的对。”

“心甘情愿。”

后边的四个字,我甚至都一度以为,若是这边没人的话,她会直接想办法让我在这边暴毙。

可那又如何。

裴佑晟才勾起个尾音,疑问的“嗯”了一声,地上的人哆嗦的更厉害,生怕自己的事情暴露。

女子从这一行不为过,过的是伪装,以女身装男身,这可不是小惩罚。

我不急不慢的从他手里接过刚烤好的,丝毫不见外,可手还没等碰到,就落了个空,不解的看着他。

“唔?”

裴佑晟下巴微微对着那边一抬,意思很清楚。

我因白桓的事情,对他的敌意打消了不少,一直想要跟他同归于尽的心思,也停歇了,心情倒是不错。

弯眉对着他灿然一笑,依旧不急不慢的说:“既然领罚了,那就继续去那边受着。”

那将士心中有鬼,虽眼里浮动着怨毒和不甘,可还是中规中矩的过去,消失在林子里。

裴佑晟不甚赞同,还当是我又一时兴起的胡闹,眉头皱着,像是难开解的结。

我兀自拽下一根鸡翅膀,仔细的把肉挑下来,放在有些缺口的盘子里,“心疼了?”

“这样你不生气的话,若是我要所有人都跪下受罚呢?”

他的眉眼上像是落上了寒霜,隐约有些怒意腾升。

在他说话之前,我拿着手帕把每一根手指细细的擦拭了,伸手覆在他的手上,“好啦,小叔叔。”

他的手明显的一僵。

我很久不曾叫这个称呼了,久到我从回忆里都很难找寻到,之前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叫。

大概是每次耍赖的时候,习惯性的就这么叫了。

他的手翻转,把我的手扣在掌心,有些茧子,很粗糙,却意外的有些暖。

“莫胡闹。”

他低声说。

这插曲过去了,虽然其他的将士依旧不接纳我,可这宴会的氛围却逐渐的回来了。

“王爷,属下敬你。”

“将军,三年了,若不是您领兵围剿,属下的家人死不瞑目。”

称呼什么都有,混乱却也意外的和谐。

那些人眼睛通红,带着哽咽,端起酒碗,仰头就喝下,肆意豪爽。

同样的动作,裴佑晟做出来却丝毫不粗鲁,他的优雅和贵气,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腰板坐的笔直,眼里却泛着温柔,似乎月光不小心掉进去了。

周围都喝的醉倒在地上,我心下恍惚一动,想起曾经父皇说过,阿鸾,若是有机会,便去边疆看看,看看那些守卫的将士,感受一下他们的生活。

我许久都没梦到父皇了,也许久没梦到那血腥满地的场面,可却不曾忘记。

心下一动,我唇动了动,他当我是说话,微微侧过来,我搂住他脖子,在他的薄唇上印了一下,离开时报复性的咬了一口。

而后笑盈盈的松开,托腮看着他。

就好像隔开了一切,什么都没有,没有仇恨没有任何,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

手里的药包摩挲了几下被我收起来了。

齐言给的这药包,比蒙汗药还强烈几分,上边是他懒懒散散的几个字——管半日。

似乎笃定了我会用。

裴佑晟有些醉意,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迎面扑来的都是酒味,醇厚到闻着就有些醉人。

“你哥哥不会有危险,你该信我一回。”

若不是他眼里有些涣散,我甚至都觉得他没喝醉,只回道:“好。”

我真当这种近似于梦境的日子,可以维持的久点,至少在我狠下心来真的跟他决裂,彻底站在他对立面之前,可却没想到变故那么快。

半夜,本来静谧的夜里,兵荒马乱的,接连出现变故。

却不是因为山上的事情,而是有几个将士还有裴佑晟,中毒了。

毒性猛烈,以至于裴佑晟坐在那边,身体绷紧了都在颤,眼睛闭着似乎很痛苦。

“皇叔?”

我走过去,手才碰到他肩膀,下一秒却被拍开。

手背猛然被拍了一下,很清脆,把我本来迷迷糊糊的困意,一下子打没了。

他眼睛睁开,那黑色的眼珠看着更浓,锋锐冷寒的看着我,比陌生人看着还要陌生。

额头上大滴的汗水掉下来,手都攥成拳了,青筋暴起,却一句话不说,薄唇抿着,浑身都是生人勿进的气息。

“怎么回事?”我皱眉问。

刚才被吵起来,我才发现身侧的床榻是空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

只来得及听到几个人慌乱的说中毒了,但是前因后果的却不明白。

第309章 半点亏不吃

凤凰诏正文第309章半点亏不吃手背上火辣辣的疼,我突然失神,低头看着红了一半的手背。

“应该是你来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他的嗓音沙哑疲惫,掩不住的失望和心寒。

转瞬间,一个念头蹦上来。

“你怀疑是我?”我问。

他没说话,那薄唇却代表了一些,抿着不虞的弧度,垂眸不再看我。

眼皮一合,盖住所有目光。

我跟他相处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望的一面。

他才说了让我信他,可如今却不信我?

我没穿披肩,林子里一阵冷风吹过的时候,吹的我骨头都跟着发冷,吹的骨头缝都在疼。

固执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哪怕他不看我。

“我就在你眼皮下,如何下毒?隔空取物?那么多人,若是投毒的话,那也该是处理食材的人最有可能。”

这边前不久才欢声笑语的,现在都是匆忙的走动,嘈杂纷乱。

冷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话更加锋锐的逼问。

“这才中毒就想到我,是不是皇叔太过于厚爱,太过于偏见了?”

“就因为他们是你带出来的兵,你就信他们?那比起来,我还跟你自幼长大,论时间长短的话,谁能比得过?”

我咬着牙关,声音愈加咄咄逼人。

也不知道是这寒夜冷,还是单纯的被这些变故给恶心到了。

他骤然的掀起眼皮,只抬手,那军医跪在地上,得了眼神之后开始汇报。

“王爷和几位副将中的都是一种毒,这种毒产自南疆,无色无味,不需要喝下,只需要接触到闻到,加以饮酒,就会催动。”

军医说话,就把头低下了,其他的话半点不肯说。

这种情况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我跟他之间的气氛紧张,谁会没事撞到这边来。

“他们如何?”

裴佑晟的话简短,说话的时候胳膊的肌肉都是绷紧了,似乎在极力的压抑痛苦。

“暂时无碍。”

“好。”

他突然起身,手撑着剑,所有的力气全部压在上边,剑尖都在地面上戳出来一个洞,足可见力气多大。

骨节分明的手指苍白,因为紧紧的攥着刀柄,骨头紧绷的都看的清楚,站在我面前。

前一秒的旖旎,到现在粉碎的彻底。

所谓的信任,也不过如此。

我忽略心底闪过的涩意,仰头看着他,分毫没避开,“皇叔待如何?杀了我?”

“还是直接把罪名扣在我身上?”

“杀你?”他低低的笑了笑,眼里的戾气很是罕见的。

上一次见到这压抑的情绪,还是在大婚时候,我利用大婚,试图一举攻下,无异于拿着刀尖抵在他的心口上。

这一次……

在他漆黑眼眸下,我竟有几分下意识的心虚。

若不是再一次确定了,药包就在怀里的话,我甚至都恍惚的以为,刚才真的下毒了。

“王爷。”

进来一个人,掀开帘子直接进来跪下,“成大事者,不能拘于儿女情长。”

这人跪下的力度也是很重,我很清晰的听到了铿的撞击的声音,是骨头撞到地面的声音,实打实的。

“王爷,这不是第一次了。”这人凄哀的喊道,然后磕了几个头。

“动手吧。”我听到掀开帘子的声音,听到进来的人这么说,然后手里的刀剑直刺向我。

动作快的几乎只剩下残影,哪怕我扬起鞭子,都来不及躲闪。

可下一秒,铿锵的声音响起。

刺过来的剑被捏住,然后直接翻转,刀尖对准了那个行刺人的喉咙。

裴佑晟的声音更冷,“滚出去。”

刀尖只刺破了点他的皮肉,裴佑晟手用力,刀就被拧到地上去,发出清脆的声音。

若是绿柚在王府收拾的话,肯定会疑惑,怎么好端端的药,就剩下一包了。

唯二的药,在我刚来这边的时候就吃了,我捏不准他的态度,必须要保持清明,看清楚这座山,看清楚白桓到底如何。

可却没等想到见白桓的办法,先出了这一遭的事情。

里面的人都被清出去了,只剩下了军医,依旧是安静的呆在原地。

“若是太疼的话,您可以服用些止疼的。”军医说。

却被拒绝。

“这药从何而来?”他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军医摇头,“都查遍了,碗筷上也不曾有痕迹。”

“但是这药物有淡香。”军医豁然抬头,皱紧眉头看向裴佑晟,“若是毒解之前,再接触的话,只会加重病情。”

“搜。”

他按着眉心,薄唇硬是挤出这一个字。

可是这边没有女眷,军医迟迟不敢上前,只为难的站在这边等着。

“将军,属下来。”

掀帘子进来的,赫然就是今日受罚的,一扯头发,直接坦白身份。

动作干脆,说话利索,有担当有胆识,可唯独……

“嗯。”裴佑晟算是默许。

那将士散着头发,走到我身边,沉默的搜查,才检查了两处,就准确的找出来药包的位置。

太准确了,准确到我挑眉看着她,“你做的?”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黝黑,那双眼睛倒是好看,泛着水波盈盈,对着我笑了笑,“话可不能乱说,长公主。”

我不问别的,直接挑明话题,“怎么调换的?”

除了掉包趁机有小动作之外,我找不出来任何的纰漏,甚至连裴佑晟都没察觉到的药包,一个小兵怎么会发现?

“很简单。”她低声说,“掉包是最简单的事情,只是让属下意外的是,这药恰好属下认识,持续半日,只需接触便能生效。”

“属下干脆帮您一把,亲自撒在您身上,剩下的则是放回去,只可惜您没发现。”

她话说的很轻,但是意思砸下来却是很重。

然后抬头依旧是用那种抵触嫉恨的眼光看着我,一字一句,放佛是从牙齿里磨出来的,“长公主,您根本就配不上这样的将军。”

我抬手,狠狠一巴掌掼到她脸上去,她霎时变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似乎没料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敢动手,惹是生非。

我慢条斯理的收回手,淡淡的如同瞧地上的蚂蚁一样,瞥了她一眼,“记清楚身份,你似乎忘记了本宫是谁。”

第310章 不可预料

凤凰诏正文第310章不可预料“何事?”

裴佑晟站在外边,隔在帘子外,察觉到动静,冷声问。

那小将士依旧是惊恐的眼神看着我,牙齿都在打颤,却还是扬声颤着道:“将军,查到了。”

她想要狠狠地瞪我一眼,到最后却有泄气的低头,只攥紧了那药包,一步步的出去。

我也同样的跟着出去。

药包被送到军医那边,检测完了,的确是那药。

并且已经用掉一半了。

这异常我早该发现,可却没料到会有这样的转折,这小将士也确实聪明,祸水东引,不留痕迹。

用的是我的药包里的东西,还回来的还是那药包,半点不差。

这罪名也是稳稳地落在我身上,她却能趁机摆明自己的身份,还顺便戴罪立功。

一举两得。

“属下的家乡曾经有这种花,碾磨成粉就是这种药,闻到这香味的时候就有些怀疑,可却没想到会是真的。”

“夫人怎么会如此糊涂。”

她还在痛心疾首的说话,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终究底气不足,眼角的余光一直瞅着我这边,侧脸上的红巴掌印还很清楚的留着。

父皇做事温和,教我进退的当,教我退而后进,可我偏不,偏偏就学会了反其道而行,该甩出去的巴掌,该还回去的罪行,半点不落。

这分明是不吃亏的办法,可走到现在却是遍体鳞伤的,也许父皇当初说的没错。

我双手拢在袖下,站在这边,淡淡的跟他对视,唇角依旧是上扬的弧度,温柔的对着他弯眉笑。

军医分析完,确定了这些东西之后,裴佑晟的脸色沉沉,周身的温度似乎都是在实质化的降低,如同西北边疆刮来的冷风,像是刀子一样刮的疼。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没管那小将士的话,而是走到我面前。

他走过来,高我一头多,我得抬头才能看清楚他。

大概是刚才忍的极狠,这药又是霸道,他的倦怠和失望都是显而易见。

我没回答,而是反问他,“那就看你信不信我了。”

他在等一个回答,而我也同样。

心底依旧是有几分泛起的很隐蔽的想法,随着心跳在扑通扑通的蠢蠢欲动。

我习惯性的抬手,想要寻求点潜意识的安全感,可却被攥住手腕,直接被他带着,按在他的心口上。

他低沉沉的嗓音响起,胸腔处似乎也在颤,带的我手心都跟着微微颤动几分。

“我曾经信过你。”

他心口有一条横亘的疤痕,是大婚那晚上厮杀出来的。

我所有浮动的心思,都在这一瞬间冷了沉了,而后对着他莞尔一笑,“最好别信我,毕竟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血海深仇。”

“这药是我带来的,也是我撒到身上的。”我说。

果不其然,他的眉心更紧皱了几分。

所有的证据都摆在这边,容不得我辩解,先是撒到身上的药粉,再就是剩下的半包药,还有离着我最近的裴佑晟和他的副将,都每一个能躲过。

除了裴佑晟的体能非常人之外,那几个副将全都躺下了,若不是看的及时,只怕损失惨重。

那旁边的小将士明显的松了口气,可在她准备松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侧头看着她,“谢谢你的药,很管用。”

“什,什么?”那小将士慌了,“不是属下,属下没有,属下不存这种反叛的心思。”

“将军,冤枉!”

她长发散落下,完全没刚才那种隐蔽的得意,取而代之的而是惊恐和害怕。

“你是南疆人。”我说。

只一句话,就彻底的让她闭嘴了。

南疆人若是想要从事这一行,有专属的地方可选择,因为有更适合的整合南疆武力的地方。

而不是瞒着,甚至隐藏性别,在这一只普通的军内。

“不,不是。”她瞳孔看着有些涣散,还是不停地喃喃,“是嫁祸,肯定是夫人嫁祸,下毒想要嫁祸于我。”

“本宫何须嫁祸,本宫刚才说的很清楚了,的确是亲手下的毒。”我弯腰在她身边,低声说:“这不也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

她胆大包天的去调换,甚至动了这种心思铤而走险,为的不过就是想要把我拉下马,彻底被裴佑晟厌恶丢弃了。

别说是她,只怕是这普天下里,十有八九都是如此。

“你身上也沾着这药粉,不信让军医看看,若不是,那本宫亲自给你道歉。”

我直起身来,说。

父皇怀柔,可是到了我弟弟的时候,却是截然相反的极端,他向来喜欢胡闹肆意,想要杀了的人,想要灭掉的后路,哪怕没有理由也要找出来。

他唯一教会我的就是,不要随意相信人,但是也不要心软。

“不,不可能。”那小将士不停地往后退,看我的像是遇见了鬼一样。

她喃喃的声音很低,只能看到嘴唇在动,但是却听不到声音,我听不到,不妨碍能猜测的出来她说的意思。

她做出来掉包的行为之后,肯定会清除干净身上的痕迹的,不可能会给自己身上留下那么大的把柄。

但是巧得很,我当初拿到这个药包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倒出来一点保存起来,想要等着给老御医看看这是什么。

齐言来自异国,他的话不能尽信。

可没想到这东西没等给老御医看,就在刚才先用到小将士的身上来了,有些惋惜,也不惋惜。

果不其然,军医查出来的结果是这样,小将士被拽走的时候,还在疯狂的反抗,完全是困兽的样子。

“你刚才跟她说了什么?”裴佑晟的脸色比刚才好的多,大概是体内的毒性缓解抑制了。

我安静的站在这边,手依旧是最规范的姿势,交叉相握拢在袖下,“没什么,只是说了些感谢的话而已。”

“你会恨我?”我看向他。

他的视线看向另外一边,帐篷都点亮了灯火,在这深浓的黑夜中,照射的放佛已经是迎来了白昼。

映照的山头都是格外的明亮。

“若是发现晚点,或者受害范围大点,哪怕是山贼入侵,或者是村民反抗,都抵不住,瘟疫必然会传播。”

他嗓音平淡,叙述的分明是个可能性,但是说的我却遍体生寒。

山腰下突然火光大起。

第311章 滚出去

凤凰诏正文第311章滚出去“你这话什么意思?”

分明是平淡的音调,但是说出来却像是一根根的刺,冲着我狠狠地扎过来。

我看着眼前的人,很熟悉的眉眼,可莫名的有些陌生。

“什么意思?”

火光冲天,下边甚至还有很嘈杂的脚步声,他也不管了,只是弯腰看着我,眼里粹着火花,黑浓压抑的厉害。

“不可能是她做的,你分明知道她一直跪在那边,就算有心下毒,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下在自己的身上。”

“那你不照旧让人把她带走扣押了?”我下意识的讥讽。

他低头,我梗着脖子抬头,差点就撞上他的唇,可却没任何的旖旎。

原本那拖下水的招数就很简陋,哪怕他现在信了,等以后冷静下来思考的时候也会找到破绽。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利用这点蹩脚的招数来以牙还牙。

“陈瑾安。”他低低的警告道。

每次连名带姓的时候,都是有种低沉的气压,满是不虞,压迫而来。

我还是保持微微仰头的姿势,大概是风太大了,眼睛有点酸,笑起来的样子估计也是很勉强,好看不到哪里去。

“是啊,你看你一眼就能看穿了,能相信她,怎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这天南海北的,我被囚在王府内,哪怕是得到这药包,又怎么会傻乎乎的当众用掉。

为什么到了别人的身上可以思考,到了我的身上就直接定罪了呢?

“你让我相信你,可你有没有一点相信我……”

话没说完,就被下边的火光冲天给打断了。

他扣住我的腰肢,攥的很紧,手似乎都是有些颤抖,声音亦然,“你要我如何相信你,这样吗?”

那些举着火把的人冲上来,虽然穿着的都是普通村民的衣服,但是那训练有素的样子可不是如此。

目标明确,从一开始就对准了这边而来,兵器交戈,厮杀的声音,惊的整个林子都是恐慌和不安。

“走!”

马嘶叫着过来,他直接把我扔到马背上,压根不给我反抗的机会,打昏了捆在上边。

失去意识之前,我用足最后力气问,“你当真不肯信我?”

看到的却是被火光映照出来的黑沉的眼睛,里面寒冰凛凛,似乎还带着几分的怜悯。

意识控制不住的模糊,我嘴里都被咬出血沫了,可还是敌不过困倦,一直蓄着的泪,啪嗒就掉下来了。

心绞如刀割,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

再醒来的时候,床边上是一直半跪着伏着睡着的绿柚。

被惊醒了,下意识的拔起手里的刀,茫然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才惊呼出声,眼睛一下子红了。

“公主,您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之前的事情像是南柯一梦,我起身抬手的时候,才发现手腕上有细细的链子,很华美,做工精良,刻意做出来美好的样子,跟手铐不同。

只是那审美却是一言难尽的金黄色。

我看了一圈,还是在我屋子内,听绿柚在我耳边叨叨,我才知道,那晚上是被敲昏了送来的。

千里马识途,不需要人驱赶,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用头顶门。

绿柚的脸都惨白了,如今回忆起来都是心有余悸。

“王爷也真是,就不怕您在路上出什么意外,若是被有心人拦截了的话,该怎么办啊?”

“没事。”我安抚道:“也许那还真是他想见到的呢。”

“公主!”绿柚有些恼怒。

这样的安抚没任何的用处,绿柚眼睛像是兔子一样,不消片刻,又是通红,背对着我似乎在吸鼻子。

离着那晚上都过去两天了,我整整睡足了两天,睡醒了之后手腕上和脚腕上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一条链子。

“他呢?”

我下意识的舔了舔干涸的唇,问。

那晚上的火光冲天,太过于气势汹汹了,根本不像是突袭,更像是奔着同归于尽来的。

“没回来,但是这是提前吩咐下的。”

绿柚咬着牙齿,低声跟我说话的同时,还不忘记警惕的看向外边,“将军将军,这算是哪门子将军,野心大的天下都如同棋子随便摆弄,这简直就是个疯子。”

可却不敢大声的说话,外边都是裴佑晟的人,安全的程度比较起来更甚。

“公主,咱们走吧。”绿柚眼圈还是红彤彤的,回头看着我,“咱们回家吧。”

那很低很低的近似于喃喃的话,却一字不漏的落在我耳朵里。

我低头安静的看着手腕上拴着的手链,使劲的晃动了几下,除了手腕变得更加的通红,没任何用处。

哦,不,还有点用处。

我抬头看着外边门打开,迅速进来几个人,冷着脸防备的进来看着。

“谁让你们进来的?”

我靠在椅背上,说。

绿柚正在研究怎么出去,被明显的吓了一跳,窗户才打开,她还没量好,人就冲进来了,甚至连话都忘记说了。

这几个人可不像是娃娃脸,冷着脸沉默寡言的,公事公办的说:“你若是想出去的话,可以吩咐属下,但是。”

话到此为止,冷冷的视线扫过绿柚那边,警告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突然就记起来那晚上,裴佑晟也是这样的情绪,几日维持下来才升了点温度的感情,却那么容易就给摧毁了。

他也是同样的表情,平静的冷淡的看着我,净是失望,全然没点信任。

刺的我心脏一颤一颤的,也涩的厉害。

“什么时候轮的到你们随意进出,甚至来教育本宫了?”

我懒洋洋的说,学着当初白桓的样子,眼尾挑起,似笑非笑。

那几个人却丝毫不怕,脊梁骨都是很直,他们听命于裴佑晟,不归我管。

“长公主,里外都戒备森严,属下劝您最好不要生别的心思。”他垂眼,可是说话的语气,却分毫不低。

这比较起来直接威胁,也差不离了。

“滚。”我喉咙受损,可是丝毫不碍发出声音,攥紧了扶手,才扬起最后的声音来,锐声说道:“滚出去。”

那几个人皱眉似乎还有不安,我抬手,冷笑的说:“你们是不信自己主子做出来的东西?还是不相信这捆住的硬度?”

扬手的时候,手腕上的链条跟着伶仃作响,像是宝斋阁里最上好的手链,带着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可这精致,却更像是一种嘲讽,我狠狠地一拽,绿柚失声扑过来,按住我的手腕。

第312章 放肆

凤凰诏正文第312章放肆“这时候示弱才会过的更好。”

凉飕飕的风凉话也跟着来。

顾玟岚走进来,脸色比之前差,过于苍白,讥讽的挑唇。

“不如求我,说不定我心软,就想办法助你出去了。”

她手腕上系着一条白手帕,但是隐约的还能看出上边盘踞的伤痕。

丝毫没好,反而像是反噬那样,更加的严重了。

我潜意识的觉得似乎有些问题,具体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你不是很想出去吗?”

“你就不想知道你一直心心念想捧上高位的人怎么样了?从来都是重情重义的长公主,现在扔下宫内的事情就不管了?”

“王妃说话未免太咄咄逼人。”绿柚怒声道。

顾玟岚冷嗤,“主子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要本宫关注什么?”我坐在床沿,摆弄着手腕上拴着的东西,“本宫如今都这样了,还能关注什么?还能做什么?”

再华美都盖不住这就是个镣铐的事实。

大概是我说话的语气过于平淡,不似之前那样锐利,顾玟岚的眉头皱着,似乎在打量审视我。

“若是不能做什么的话,我父兄怎么会差点入狱?”顾玟岚说,“不能怎么样都做到这一步了,是不是该夸赞一声长公主好本事。”

她一直在抚摸手腕,脸苍白的像是糊上了一层的粉腻子。

“你还记得我是谁?”我说:“我还当你嚣张惯了,分不清地位了呢。”

“王府的规矩是什么,还需要我找人专门给你念一念?”

我话锋一转,更加锋锐,厉声道:“再不济,这国未破君未变,本宫就是长公主,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跪下!”

药效过去了,我视线远不如最开始清楚,但是不妨碍我虚张声势。

“长公主可真是威风的厉害,既然不想知道那就算了,只可惜十三公主年纪轻轻的,就得英年早逝。”

她恶言恶语的,扔下诅咒的几句话,就摔门走了。

“绿柚。”我扶着额头,一阵天旋地转,甚至话都说不清楚了。

只是觉得五脏六腑的像是移位一样的难受,翻江倒海的,扯的浑身上下都跟着绞痛,像是快死了一样。

“公主,公主。”绿柚在我耳边的话都听不清楚,我死死的咬着牙,强撑着这股钻心的疼。

这是反噬,老御医提醒过我,可我没想来会来的这么猛烈。

比之前的发作疼上一千倍一万倍,我浑身都在颤,眼前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绿柚。”我茫然的抬头,急切的叫道。

绿柚攥着我的手,带着哭腔,“公主,奴婢在,奴婢一直都在,不曾走。”

我深呼了口气,才颓然的垂下手臂,果然,短暂的光明,换来的是更加的黑暗。

“来信了吗?”

我看不到绿柚的脸,只是微微的侧头,大概的找寻她的位置。

白桓的信不定时的来,此次都是简单的报平安,至少短时间内他的安全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只是,十三。

我让人把十三运出去,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她现在应该和长行是在庄子里,可给庄子的信,却一直没回,像是石沉大海。

想起来刚才顾玟岚说的,我心脏咯噔一下,就坠到底了。

“再查,再查查看,是不是,出了事情了。”我喉咙干的像是快着火了,后边的话说的都很艰难。

绿柚一直试图安慰我,“不会有事的,当初都那么妥当了,用的都是心腹之人,怎么会有事呢?”

我按了按眉心,疲倦快要把我扯到无边无尽的黑暗里去了,越是这样,我越是瞪大眼睛,试图看一看,能不能瞧见点东西。

可使劲的瞪大眼睛,看到的都是无尽头的黑。

“我是不是真的瞎了?”我坐在床沿,抬手的时候,手腕上会发出清脆的声音,歪了歪头,问。

绿柚的声音有些异样的沙哑,可还是温声细语的说:“怎么会,等奴婢再把御医请来,把民间的神医找来,不会有事的。”

“公主是厚泽之人,上天垂爱,定然是万福的。”

“可我看不到了。”我茫然的看着前边,有些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我瞧不见了,人人都觉得是我下毒,可不是我啊。”

我抬起双手,依旧看不到。

“没事的,公主,奴婢是您的眼睛。”绿柚的声音几近崩溃,带着细微的哽咽,攥着我的手。

一直喃喃,“公主怎么会看不见呢,会看到的,会好的。”

门外一阵脚步声,绿柚赶忙起来,拿着手帕给我擦了擦脸。

门咯吱打开,先进门的是吊儿郎当的声音。

“呦,这是哭了吗?”

齐言不打招呼,直接进来,似是很新奇。

“请自重!公主的房间岂是说进来就进来的?”绿柚怒声呵斥,“来人!”

但是外边却无一人。

“鬼叫什么。”齐言很不满的说:“扰人清梦,可不是君子之为,枉费我那么多力气,才让门口的人睡着的,别乱叫。”

我坐直了身体,方才一瞬失控的情绪都收起,慢条斯理的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大王子是真的无畏生死,也不知道是孤勇还是说背后有足够的底牌,才敢在这边这么放肆。”我说。

这话,对齐言的效果是小之再小。

“这就是对待恩人的态度?”齐言微微调高了语气,惊讶的说。

我手指合拢,微微的攥紧,强行压下情绪,才不咸不淡的笑,“的确是恩人。”

“若不是大王子费尽心思的给我一包药,也不至于会这么成功的坐在这里。”我丝毫不避讳手腕上拴着的东西,直接挑明了说。

“只是没想到,前一秒还被拒之门外的人,现在就能大摇大摆的进来。看你走的正门,我还吃惊呢,只当大王子只会翻窗翻墙,没想到也会斯文的走路。”

每个字我都说的温软,没任何的刺。

可气氛却是实打实的降下来了。

眼睛如今看不到,可是不妨碍我说话,其余的感官,反而在此时更加的灵敏起来,比如说能感觉出来,齐言的呼吸比刚才重了些。

第313章 不算亏

凤凰诏正文第313章不算亏“作为邻国的质子,能够大摇大摆的在这边搅风弄雨的,那当初贵国的王肯定很后悔把你送来,毕竟他只是以为这是个废子,还不如早点除掉。”

我端坐在那边,看不见事情也不妨碍说话。

眼睛空洞的看着前边,唇角牵出了点弧度。

绿柚尖叫了一声,然后就是打碎东西的动静,我下巴被捏住,要被捏碎的力度。

“长公主,你是真觉得我不敢杀你。”

声音缠绵温柔,但是却也阴骘冰凉。

下巴骨被捏的咔吧了几下,我说话都很困难,疼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若是我死了,你信不信你也不能活着走出去。”

“你筹谋多年的篡权,也早晚是一场笑话。”

下巴要被捏碎了,我每个字都说的艰难,脸上的笑容都快保不住了,骤然他松开我,低低笑了一声。

“很有意思,我现在越来越期待了,你的皇叔会不会最终为了这皇位杀了你。”

“在此之前,奉劝大王子一句,还是先保全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说完,我摸了摸手腕,摩挲到手环上的凸起,按了下去,本来还阴沉威胁的声音,乍然变成低声的咬牙切齿,还有几声的闷哼,“来日方长,长公主殿下,希望以后合作的时候也会这么愉快。”

在听到窗户关闭声音之后,我紧攥着的手指才松开,摩挲的往前走。

膝盖不知道撞到了什么,磕的膝盖骨都生疼。

“公主,不要动了,奴婢这就过去。”绿柚声音跟原先不同,似乎有些压抑的声音。

很快扶着我的手,阻止我拿出最后一包药,“奴婢没事,只是刚才磕了一下。”

“若是合作的话,您为什么不趁机要求出府呢?何必要委屈自己?”

“出去哪有那么容易,并且他也不是什么良善的,给了我药包之后,又恰逢遇到下药和攻山的事情,天下哪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巧合多了那就是必然。”

这天下茫茫,又能逃到哪里去。

外边脚步声渐起,我摩挲着拿起一个东西,冷硬的像是砚台,对准了手臂砸下去,彻骨的疼。

“公主您在做什么?!”绿柚尖叫。

砚台没拿稳,砸到地上,发出哐当的巨响。

外边的脚步声也更重了,我疼的失力,直接坐在地上,徒手撑着身体,清楚的感觉到鲜血在争先恐后的往外涌。

“公主您何必呢,公主……”

“奴婢不值啊,您真傻透了。”

绿柚虚扶着我,哽咽的泣不成声。

被囚在这边,日子也好也不好,若是裴佑晟刻意不来的话,这所谓的王妃所谓的长公主的名头,也不过就是个虚的。

我若是不受点伤,谁会巴巴的给一个侍女看病。

门打开,果不其然,进来的不是裴佑晟。

那些声音本来陌生嚣张,可在推开门之后,语气突然就像是被捏住了脖子一样,甚至能听出来惊恐,“怎么回事?”

“大夫,大夫呢?!”

“去,去找王爷!”

兵荒马乱的,在我意识被抽离之前,我试图抬手,可只能听到清脆的撞击的声音。

我似乎在黑暗的荒芜里走了很久,没有尽头,耳边隐约的有说话的声音,但是不甚真切。

“该醒醒了。”

熟悉温柔到心尖尖都会发颤的声音,像是母亲的柔软。

我眼泪啪嗒滑下,恍惚的睁开眼,眼前朦胧,但是能看到薄薄的一层亮光,像是蒙罩在厚重的浓雾里。

“已无大碍,只是情绪不能过于激动,不然只怕。”

只怕什么?

“长安。”

我耳边是醇厚沉沉的叹息声,我还没想好用什么样子的态度面对他的时候,他就来了。

我重新闭眼,微微侧头,可是却被掰回去,“睁开。”

他的手指冰凉,强势的捏住我,往我眼角抹了些东西,清清凉凉的。

“臣妾这身子,伺候不了您,还是去找那位吧。”我咬紧后槽牙,说。

若不是白鸽真的会日日来,若不是我知道白桓如今安好的话,指不准现在就疯了。

“你在置气什么?因为我给你扣住的东西?”裴佑晟问。

一贯冷清的调调,冰封的似乎一寸之内都不容任何生物存活,“攻山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一算呢。”

像是暗流涌动,指不准接下来掀起的就是腥风血雨。

眼睛被清亮的东西一刺激,眼泪刷的就出来了,反倒是视线模模糊糊的,比刚才好多了,至少不是厚重的雾霭,还能大概的看到人影。

“臣妾能置气什么呢?只是觉得摄政王一生都敢作敢为,杀戮果决,可偏偏要娶我,做这个不划算的买卖,图什么呢?”

“图我勾结外人,攻城烧山,还是图我给你投毒,妄想杀你陪葬?”

我心里存着一股的恨恨,恨这些事情事与愿违,恨我自己不争气,一朝一夕的骄纵清高,都会毁了个彻底,恨上天不公,颠倒是非。

我摸过手腕,但是里面的毒针都空了,那是老御医之前在宫内的时候,要死要活非要我带上的。

毒针不知名,但是里面的毒药也会让人痛不欲生好几天,也算是还了齐言那‘一片好心’了。

冰冷的手指抚过我的唇,下巴,在脖颈停留,粗粝的指腹抚过,让我浑身都起来了一层的颤栗。

“我当初说过,只要你乖巧,保你后半辈子无忧,可你为什么非要那么固执,跟我对着干?”他的声音缓缓流淌。

“我乖巧的话,我哥哥会安全出来吗?”我问,“我听话的话,十三会被找回来吗?”

我原以为万无一失的事情,却没想到终究出了纰漏,十三和长行在路上就不见了,凭空消失,根本没去我安排好的庄子。

可人呢?

我茫然的抬头,看到的依旧是模糊的人影。

他没回答。

“小叔叔,那能告诉我,我哥哥被救下山了吗?”

他停在我脖颈的手,明显颤了下,像是我的幻觉,许久,他才说话,声音依旧平缓,“下山了。”

“今日闯进来的人是谁?”

我摇头,指了指眼睛,兀自笑了笑,“我瞎了,你忘啦。”

“不过不是这边的口音,听着像是邻国的。”

祸水东引,我最擅长的,我用血的代价,让齐言也吃点苦头,不算亏。

第314章 何必去

凤凰诏正文第314章何必去裴佑晟没再接我的话,他大概是蹲在我身边的,因为隐约的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裹挟着我的耳朵。

我茫然的侧了侧头,牵起唇角上扬,“小叔叔是为了我而生气?”

可下一秒,唇就被重重的往下一擦,他嗓音低醇,“不想笑就别硬笑,丑。”

“白桓。”我起了个头,被打断。

“他会平安回来的。”

有这话,心里才稍微的落了落。

“那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呢?”我轻声缓气的问他。

隔阂终究还是有的,那晚上火光冲天的时候,照映出来他的脸,宛若墨汁,沉浓到让人害怕。

“陪睡,还是跪在外边?”

“长安。”他叫我的声音更重了,恍惚的还能听到磨牙,“是不是非要激怒我,你才高兴了?”

“从小到大,你最学不会的就是温顺,现在安静的躺着休息,若是让我再发现你活络的心思,别说是一个白桓,整个白家都会立马消失。”

他罕见的说了那么多的话,字字砸下来,让我彻底的安静下来了。

逞一时嘴快,不过就是贪图一时的爽快。

我还不至于去拿着后边的白家动手。

我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话全都塞到那一声叹息里了,所恨隔山海,我跟他之间沟壑难平,哪怕是这么亲密的关系,照旧没用处。

耳边迟迟没动静,我分辨不清楚他是走了还是呆在这边。

动了动耳朵,问:“枷锁呢,还不给摘掉吗?”

“是想把我这一身骨头敲碎了,让我跟其他女人一样,低头逢迎你吗?”

那链再华美,可也是极其羞辱的东西。

没回应,我只当他走了,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喃喃:“若是真到那一天,我肯定比任何的舞姬都更要温顺,那时候说不定我就愿意跪下求你。”

咔哒,手上一松,那链哗啦就脱下了。

“若真到那天的话,说不定我会杀了你,长安,不要让我失望。”

短时间内,就收到了两个人差不多同样的话,失谁的望,如谁的意。

我突然想起来曾经听过的话——“你若是肯低头,所有的事情都信手拈来,何必要苦苦撑着”。

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谁跟我说过的。

想低头,可下巴却扬的比谁都高,被娇宠了十几年,唯独没学会低头。

老御医来的时候,差点被气的个人仰马翻。

语气都是气急败坏的,“你这胡闹,还要我来做什么,给你敛尸吗?”

“干脆老臣直接开一个剧毒,喝下去一了百了算了,用的着这样折腾吗?”

老御医喋喋不休的,刚才裴佑晟出去了,屋内瞬间少了这清冽压抑的气息,我才像原先那样,顽劣的笑了笑,伸手胡乱的去摸索药箱。

抓起来一个圆圆的像是糖豆一样的东西,就要往嘴里塞。

然后被抽掉了。

老御医更怒了,“敢情叫老臣来不是为了治病,是为了要命?”

“陈爷爷。”我惯会对付,眼睛笑弯了,“总归药箱里不会有坏东西,我这身子啊,百毒不侵,毒药都能补身体。”

“更何况,就算是中毒了,您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脑袋被重重的敲了一下。

“你啊。”老御医的声音比之前都苍老,恨恨的说:“没见你毒死谁,倒是你身上添了不少毒。”

我原本拿来想要对付裴佑晟的,几度抹在唇上,但是只成功了那一次。

不是我得不了手,而是下不去。

“陈爷爷。”我收起嬉皮笑脸,摸索着床边坐起来,“十三有消息了吗?”

沉寂了一会儿,老御医太长长的叹了口气。

“应该快了,找到了些眉目。”

“那他,真的没为皇吗?”我忍不住的问。

“并未。”

这江山依旧是陈氏的江山,可这天下却再也不是陈氏的天下了。

我收到白鸽的回信了,绿柚读给我听的,每次都剪短的要命,隔着纸张都能觉出白花那不耐来。

一切安好。

老御医走之前,动作比之前更迟缓,他留给我了解清丹,对于一些微弱的毒,有解毒的作用。

他年纪大了,见一面少一面,我也不想折腾他了。

顾玟岚吃过一次亏,有段时间没来了。

白虎比之前更加的威风凛凛,守在门口,抖擞的嗷嗷叫。

裴佑晟不来,下边的人就怠慢的多,才几日的功夫,吃食规格都降到清汤寡淡的情况了。

“摄政王不过就是出征几日,这些人就敢欺到您头上来,真该教训一顿。”

“等王爷回来了,定要他们好看。”

绿柚咬着牙切切的说,撸袖子就要出去,被我拦住。

上边若是没指令,下边如何敢,左思右想的,就只剩下顾玟岚了。

浅显而幼稚的报复,无关痛痒。

“奴婢刚才出去给您买了点。”绿柚低声说:“奴婢听说啊,不知道那邻国的王子触犯什么了,这几日过的可不舒坦。”

人尽皆知邻国来了尊贵无比的大王子,却无人知道,这次来的身份不过就是个质子,真正受宠的皇子,还呆在宫内,安心享乐。

我双手托腮,哪怕看不清楚,也是努力的瞪大眼睛看着外边。

“绿柚,我想外祖父了。”我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脾性敛了那么多,浑身的刺像是被打磨光了,真正的没脾气没性格,安静的像是不存在。

可他依旧不肯松口,唯独晚上有时候会来,环着我,额头抵着额头,亲昵到无间的姿势,却相顾无言。

“公主,都会过去的,他们都会好好的等您的。”

外边门敲响了,很急促的拍打,有人冲进来,扑通跪下,“求求您,救救我家王妃,我家王妃快不行了。”

“救人?”

我道:“救人应当找御医,来找本宫莫不是怕她活的太久了?”

那奴婢还是在不停的磕头,来回念叨的只有这么几句话。

“那本宫去看看。”

我起身,绿柚很重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很不满的拉着我,阻拦我的路。

“龙潭虎穴的,您干嘛要去啊。”

绿柚气的跺了跺脚。

第316章 我来晚了

凤凰诏正文第316章我来晚了“先吃饭。”

外祖父避开话题不谈,拐杖戳在地面上,走路依旧稳,只是慢了些。

王府内的事情很快就会被发现,我在这边能够待的时间也不多了。

“哥哥,他现在还比较安全。”我说。

外祖父的手顿了顿,依旧缓慢的夹起菜,只是明显的在颤。

白鸽的信来的照旧,只是间隔时间有时候长有时候短,大概是山上的路不是那么好走。

我走的时候,外祖父这个顽固的老头子,虽然不肯多说话,可还是不言语的把我送到了门口。

“白府百年的荣誉。”外祖父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他的叹息,似乎比前几年加起来都多,“交由你,保护好自己,莫要学你母亲。”

我手里被塞进一个东西,凉凉的,是一枚龙凤呈祥的钥匙。

早就生了斑驳,可被保存的依旧很好。

这还是白府侍奉的第一代君主,赏赐下来的至尊无比的荣耀,历代相传,即便不靠这个,也能维持住白府的尊宠。

可却没想到,到现在,百年荣耀,也会在一朝一夕就坍塌了。

外边天色渐黑。

在裴佑晟那边出动静之前,绿柚兴奋的眨眼,“找到了,公主,找到位置了。”

被绿柚攥着的纸条,都被汗水浸湿了点,皱皱巴巴的,上边写着位置。

我一直寻找,不惜动用私兵,差点引起裴佑晟的注意,只是为了找到十三和长行,却迟迟没结果,没想到现在会找到。

就是在我安排好的地方,只是我的人没接到,而他们被扣在旁边偏僻的小庭院内。

门口的人早就都被收拾的昏在地上了,进去畅通无阻。

后院内,杂草丛生,我心尖恍然一颤。

记起来之前在皇宫内,似乎也是有过似曾相识的场面,只是这一次不同。

长行和十三没有跟之前那样恐慌的藏起来,而是紧贴墙壁站着,长行手里提着刀,刀尖上还在滴血,瘦弱的身体紧绷着,蓄势待发。

而草丛里,躺着好几个人了,横七竖八的,早就没了气息。

我踏着草进去的时候,带起来的动静,让这两个孩子顿时紧张起来,呲牙的样子活像是守护地盘的野兽,喉咙里是低低的警告。

“是我,我来了。”

我一步步的过去,眼眶蓦地有些发酸,当初听说庄子里安排好的人并未接到人,而是被劫持走了,心都像是捏碎了。

却没想到劫持的人有些头脑,敢大胆的就在庄子内落下,才会此次搜查的时候,查不到。

长行紧绷的手臂缓和下来,刀没拿稳掉在地上,紧紧咬着的下颌骨,都似乎在颤,沉默的看着我。

而后边,同样攥着匕首,脏兮兮的十三,在看到我的时候,瞳仁放大,怔松了片刻,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狠狠地撞到我怀里,攥紧了我衣服。

抬头用那双澄澈的眸子,咬牙切齿的喊:“为什么,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不是扔下我们了吗,为什么现在才来?”

来来回回的就是这几句质问的话,我轻轻的用手去抚摸她的头发,掩住眼里的酸涩,低声道:“抱歉,我来晚了。”

“我来接你们回家。”

十三那通红的眼里,突然就弥漫出来雾水,把头埋在我怀里,嚎啕大哭,“阿姐,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身体不停地颤,手死死的抓紧我。

长行也沉默的走到我身边,话滚动了好久,才举了举手里的刀,“公主,我也会保护人了。”

向来沉默的他,罕见的说了一句话。

我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在之前同样的场景下,他没有拔刀的勇气,所以他才会苦心的去学区历练,如今终于也能独当一面。

“长行。”我弯眉笑了笑,轻柔的叫了一声。

长行别过头去,眼眶微红。

我亲自把人送到皇宫去,皇宫外边是阻拦的侍卫。

尤其是在我掀开帘子之后,更是惊愕,“长公主?哦,不,王妃,您怎么来了?”

十三已经趴在我旁边睡着了,长行还是一如既往的攥紧了刀柄,一声不吭的坐直了身体。

我掀开帘子一角,脸上的温柔如数的敛起,倨傲的扬扬下巴,嘲弄道:“本宫回来,还需要向你通报?”

嗓音清冷讥讽,但是我的心却微微紧绷。

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了,按理说裴佑晟应该发现了,我不清楚他会是什么态度,就像是相处了十几年,我看不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人一样。

那侍卫跪在地上,惶恐道:“不,不,不,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迟疑的抬头,“可按理说,若是回宫的话,应该……”

“请示通报?”我接了他的话,莞尔一笑,可是话锋却是更加的锋锐,“如今朝政无首,本宫跟谁通报,去上一炷香请示去?”

旁边净是倒吸冷气的声音,那几个人还是迟疑的想要组织语言。

我瞥了一眼后边拦着的城门,“还是说如今摄政王已经登上皇位,本宫回个家,要得他批准?”

那几个跪着的人不停地磕头,眼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

我从手里拿出来一个令牌,自由通行的,手腕一晃,直接扔到他们面前去,嗓音轻蔑讥诮:“开门。”

这令牌得亏当初我弟弟荒诞,瞧我喜欢出去,像是玩具一样给了我一小匣子,只是能让我舒心。

别人都是一掷千金为了美人,他则是为了讨好一个从来对他不上心的姐姐,真是个傻子。

我眨眨眼,眼睛有些酸胀。

门打开,我瞧见有个侍卫趁乱偷偷的出去,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就算不是他,也会有其他的更多的人,去向裴佑晟汇报。

我被以另一种囚禁的方式,扣在王府内多日,终于得见天日。

“公主,这是怎么回事?”

长行声音很低,恰逢变音器,嗓音异常的沙哑,有些迟疑的指了指我的手腕。

我急于解开那所谓的华美的链子,连拉带拽的,用尽了各种办法,才脱开的,手腕上早就斑驳一片了,全是血印印的。

“磕碰了一下。”我避而不谈,“等会把你们送到太后那边去,暂时待着,等风平浪静了,再接你们回来。”

长行垂头‘嗯’了一声,很低声的像是呢喃的说:“您还回来吗?”

这话轻的不安到可怜,我笑了:“会,怎么不会。”

我伸手像是揉十三的头一样,揉了下他的头,他显然不适应,浑身僵硬,但还是乖巧的低头。

第317章 无凭无据

顺利进去,这还是熟悉的地方,毕竟是我从出生待到现在的地方。

长行的手很小心的抓着我的衣袖,几次欲言又止,一直快到太后那边的时候,才用很小声的声音,像是喃喃的问。

“公主,您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见呀?”

我心骤然一缩,不着痕迹的笑了笑,“没有,只是风沙吹了眼。”

这孩子太敏锐了,我用过裴佑晟的药膏,眼前虽然模糊,但至少不是漆黑一片,却没想到会被他敏锐的发现。

“如果我们赘住了你,完全可以不用管我们。”他一字一句说的很是认真。

“不会,连你们都保不住的话,还谈什么别的。”

长行不说话了,但是一直耷拉着头。

等直接去了太后那边的时候,却被告知有客人。

被侍女阻拦住,“这轿子……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因为上边有两个孩子,所以必须得一路用轿子进来,我掀开帘子,微微的抬眼,声音缓和,“本宫在这宫内住了许久,倒是头一次有人来指导本宫礼仪和规矩。”

那侍女扑通跪下,惊恐道:“长,长公主,奴婢不知道是您。”

“里面是谁?”

朝廷内无主,都以裴佑晟为头,这时候的太后可不会像是原来那么吃香,所以来的是谁呢?

“回,回长公主,是四皇子和太妃。”

这么一听,还是合理,我前不久还在想,这皇座空悬,四皇兄既然费尽心思的回来,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继续空悬呢。

心思缜密,足够能蛰伏,不是个好对付的。

我拍了拍长行准备拔剑的手,示意他呆在里面,掀开帘子出去,对着外边的人轻快的说:“四皇兄来了,那还真好,把这个抬到后边去,这可是给太后的珍贵的东西。”

“若是出现差池。”我眯眼扫了一圈,那些侍女顿时跪下,吓得如同鹌鹑。

“阿姐。”

很细弱的声音,似乎是刚睡醒,十三的小手要掀开帘子,被我按住塞回去。

“去吧。”我对着车夫说。

轿子颠簸,去了里面。

“公主,真的要去见吗?”绿柚始终不安。

“去,不去的话怎么对得起我这四哥哥送给我的好礼。”

我能模糊的看到大概,可绿柚还是不放心的紧跟我,随时准备去搀扶我,我刚才的气势一下子驱逐了,对着她无奈的一笑,

“你家公主只是看不见,还不至于残废到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地步。”

“公主。”绿柚埋怨的说。

进去的时候,屋内并没有交谈的多愉快。

“长安?”太后有些惊讶,但是先于太后的是四皇兄。

他显然更加惊讶,“你怎么会来?”

“四哥哥都来了,那我理应该来。”我说。

气氛似乎更加尴尬了,一直坐在四皇兄身边的,应该就是他的生母。

当初跟着四皇兄一起去了封地,到现在才肯回来,一回来便以太妃的身份自居。

“这是长安吧,这么多年没见,出落的是这么的好看。”四皇兄的生母感慨。

她原先是小官的女儿,别人都当她舍不得儿子,才会主动的跟着去封地,可却没人想过其中的不可理性。

后宫内的女人,哪会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当初只是听了一耳朵,就被母后把耳朵捂住,似乎是因为通奸,本来该处死,可她却逃了。

逃了那么多年,等着皇帝驾崩了两代之后,才敢回来,不提以往,似乎从未有哪些不堪。

我不说话,那女人也不尴尬,继续叹息:“这次本不想回来的,但是没想到宫内出了这些大事,阿择还,哎,姐姐着实辛苦了。”

温柔的腔调,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暗藏着得意。

如今拼儿子拼不过,现在子嗣凋零,有个活着的儿子傍身,这才是最有力的。

“哦。”一向是安静的太后,突然接话。

“姐姐担待不起,按岁数和进宫时间,你才是,哦,也不是,当初你们是被驱逐出去的,倒是哀家糊涂了,竟是拿你们比。”

太后出身卑微,心思没那么多转圈,但是说出来的话却直白锋锐。

那母子的脸色定然是难看极了。

我拿着茶盖浮了浮茶叶,掩住了笑容。

“当初那是当初,是被人陷害的,先皇几次要我们回来,只是耽搁了,如今长安嫁人了,宫内又出现这些事情,我们回来只是为了帮忙的。”

她有些愤愤的说,语气显然没刚才平缓。

“哦。”太后说。

气氛就继续这么尴尬下去。

“长安是嫁到了摄政王府是吧,只可惜我得到的消息迟了些,没赶得及。”四皇兄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润。

前提是如果我不知道他试图暗杀十三和长行的话,倒是真的以为他单纯的回来呆一段时间。

可野心太足,却没相应的能力,才会显得这份野心过于急躁。

“四哥哥言重了。”我垂眼笑。

好像那些隔阂都不存在。

而另外一边的谈话却更加的锋锐了,四皇兄的生母直接说:“妹妹你在宫内孤单,我也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没铺垫,**的表达这野心和意思。

而四皇兄像是得到了什么暗示,轻轻的叹息,跟我说:“嫁给摄政王表面上风光,但是实质却没那么自由,你的事情我听说不少。”

“长安,你总得需要一个强大的助力,这次我回来,不打算回去了,在这边照看你一些,给你做助力也是不错。”

他淳淳诱导,似乎有些痛心疾首我嫁人的事情。

“四哥哥。”我突然一笑,叫道。

“嗯?”

“你喜欢这皇位?”我侧了侧头看着他,放佛单纯不谙的少女。

他的声音都明显一颤,不是很自在的端起茶杯又放下,“并非,只是觉得长安你该有个靠山,不然裴佑晟野心勃勃,这么多年蛰伏,若是真的登上高位,定然不会放过我们。”

“哪里会有我们呢?”我语气轻快,笑道:“四哥哥想多了呢,要倒霉也是你倒霉。”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啊,四哥哥之前送给我的礼物,我都很喜欢,试图谋害皇家子嗣,兄弟残杀,可是一份大礼。”

四皇兄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无凭无据的,这可是污蔑!”

“污蔑?”我疑惑的看着他,“那让他有凭有据不就是证据确凿了吗?”

门外尖叫声,骤然拔高而起。

</br>

</br>

第318章 不必多此一举

凤凰诏正文第318章不必多此一举四皇兄疑惑的侧头,眼里逐渐汇聚成点点的星光和期待,心情尚好的曲起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几下。

“长安,我是你哥哥,会护你周全。”

“你都做了什么混账事!”太后怒声道。

皇宫内戒备森严,向来都是安静到沉寂,外边喧嚣到这样,想都不用想,又是出了变故。

四皇兄轻声笑了,“太后您放宽心,就算他日皇位更换了人选,儿臣也依旧会保你后半生无忧,您不是喜欢礼佛吗。”

“儿臣会把您送到安静的庄子,让您每日心无旁骛的礼佛。”

他说话温柔,很有条理,只是叩桌面的节奏有些急躁不安。

“你可真是孝顺的很啊!”太后咬着压根说,“当初一念之差,没让人彻底解决了你,后患无穷。”

“长安,你怎么不说话了?是怕四哥哥了吗?”他问。

我垂眼慢条斯理的喝着手里的茶,跟裴佑晟相处了那么久,单单就学会了他那处事波澜不惊的样子。

“是准备逼宫?”我问。

四皇兄显然比我激动的多,淳淳诱导,“这不是逼宫,这只是朝代更迭,这是能者居上。”

如果不是他手攥紧了,露出那一点匕首的尖锐的话,也许这些话我还能相信几分。

这是不成功便成仁?

“长安,你不该这时候来的。”四皇兄叹了口气起身,语气里满是惋惜和叹然,可唯独不见悔意。

“你是把十三带回来了吧,我的人并没有找到十三,可恰好你来了。本来不想那么快动手,这都是你逼我的。”

我就坐在这边看着他,应该是很熟悉的脸,但是在印象中却找寻不到。

“你是想要造反!”太后怒声道,把手里的杯子砸过去。

滚烫的水全数的倒在他的身上,可他也顶多就是眉头一皱,脸上的冷冽阴沉更浓。

这里外竟然是一个能用的下人都没有,庭院里除了刚才那声动静之外,就只剩下了比较遥远的嘈杂。

四皇兄显然不是口头说说,匕首抵在我脖子上,声音却依旧温和,“很快就结束了,长安。”

“放肆!”太后才上前,却被那一直安静沉默的太妃给挟持住。

“你要杀我吗?”我侧头,看着他平静的问,而后笑了笑。

四皇兄的脸色一顿,“笑什么?”

我扫了一眼外边,声音渐弱,却有另外的声音,“我在笑,四哥哥若是雄心韬略何必急于一时,非要去做一样的蠢事。”

“怨不得父皇把你赶出去。”我嘴唇微微张合,每个字都锋锐无比,“也真是蠢到家了,逼宫有无数种方法,你却偏要赶着上去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他被气的不轻,手下都没个轻重,刀尖在我脖子上划了一道。

似乎有潺潺的血珠滚下来了。

“什么,什么意思?”他手在颤。

恰在此时,门哐当被踹开,外边的阳光丝毫不吝啬的从门缝里蜂拥进来。

裴佑晟逆光而站,裹挟着浓厚的鲜血味,浑身上下冰冷的像是煞神,一句话不说,气势就足够的压人。

门打开,外边的样子更是清楚,尸体遍横,惨烈到不忍直视。

这样的血洗皇宫,我之前早就见过。

无论是逆臣贼子还是我亲自筹谋的逼宫,最后都是用这种惨烈的方式收场,这个男人有足够的本事登上高位,却偏偏空悬。

我垂眸乖顺的站在这边,垂落的头发掩住脸颊,我的唇动了动,低声像是喃喃的说:“瞧,你输了,意欲谋反可是大罪,会死。”

“闭嘴!”四皇兄的声音破了音,强装镇定,但是手腕在颤,嗤划破的声音,我脖颈上被划了一道口子。

还没感觉出来疼,就感觉到一股股的热流在往下淌。

我仰头,蓄谋已久的眼泪,顺着脸颊掉下来,眼泪模糊的,让我视线稍微能看清楚点前边,泪眼模糊的似乎看到裴佑晟黑沉着脸。

“别过来,过来的话我杀了她。”四皇兄方才的狂喜和镇定,现在只剩下慌张无措。

手里的匕首颤的更厉害,我毫不怀疑,下一秒着匕首颤的就会彻底的让我没了声息。

四皇兄慌乱的时候,说话都是没任何的条理,“不要妄想让十三那个丫头重新上来,根本不可能,就算长安你把她重新……”

“皇叔。”我声音沙哑,手指蜷缩掐紧了,在搏一个未来。

眼泪滚滚往下流,不光是被掐的,更是因为我身上冷的发颤,裴佑晟不知道十三在哪里,我偷着瞒着运进来的人,更是不能让他知道。

这一步,不能走错!

四皇兄似有所感,疑惑的看着我,又咬牙切齿道:“他不知道?”

扬声怒喊,“我就知道你这次进来没好事,他不知道我说,十三在……”

“我疼。”眼泪糊的满脸都是,我颤的声音都快发不出来了,徒劳的用手去擦脖子上的血,却擦不尽。

心脏紧绷着,我手指冰凉的厉害,猜不出来裴佑晟会不会对十三做什么,也不敢赌。

哐,四皇兄轰然倒地。

眼睛死死的瞪着,嘴巴还没闭上,那剩下的一半话,再也没机会说出来了。

我茫然的站在原地,抬头看着他,“死了吗?”

也没那么恨他,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觊觎皇位。

“回去。”

裴佑晟言简意赅,拉住我手腕,脖子上被撒上一些粉末,疼的猛的一哆嗦。

那边的太妃发出短促的尖叫,凄厉的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一场谋反,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平息了。

“她也会死吗?”我问。

“嘘。”他嗓音低浓,“不会,她会永远坐在梦寐以求的位置。”

可这话,却让我蓦地一寒。

我踉跄的跟着他走,似乎我跟他之间从来没有过那些龌龊和不堪。

他轻缓的给我处理好了伤口,不问一句话,带着我踏过鲜血穿过尸体,平常的似乎只是游玩。

“下次想杀人,不用借刀,我也会动手,太不值。”

他的手指冰冷,轻轻的擦过我的脖颈,嗓音淡淡,一语道破。

我心率突然不齐,脚下微微踉跄,心下骇然。

第319章 我等着

凤凰诏正文第319章我等着他手指触碰的地方,似乎脉搏也在跳动,一下下的,心率难平。

我深呼了口气,伸手去覆在他的手上,“他杀我是真的,谋反也是真的,我若是有本事筹谋设计的话,何必要借你的刀,杀他的人。”

“为何不直接杀了你?”

我每个字都说的轻缓,仰头对着他扬出一个笑容,“皇叔未免太看的起我。”

手指相覆,却没任何的温度,我微微踮脚,企图凑上去,但是他却侧头避开,我只堪堪的撞到他的下巴上。

有些疼。

可更多的钝痛是从心底来,层层扩延。

嬷嬷还在的时候,曾跟我说过,拴住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爱上你,便会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什么。

可嬷嬷还叹气,这世间的爱何其艰难。

神使鬼差的,我问:“皇叔,你是爱我吗?”

眼睛看不到,不妨碍我睁大眼看着他,问的更加的直接锋锐,“不然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肯处处纵容我,为什么会这个时候过来?”

“借刀杀人,也得有刀可借是不是?”

我不甘心,也不知道是因为嬷嬷的话,还是因为单纯刚才那股气没出来,踮脚重新要凑上去,却被他的手按住脑袋。

“再动血流干了,妙手回春也救不了你。”他嗓音沉沉,没回答刚才的问题。

一举一动的纵容,却更像是对孩子的容忍,这么想来,除了上次意外他碰了我之后,再无亲昵举动。

比陌生人只是多了一层的熟悉,我身上的血液微微的冷了些。

一阵风吹来,吹走了所有的旖旎,也让我发热的脑子凉了些,不由讥讽的笑了笑,不再这个话题。

他扶着我的腰上马车,我借力而上,却听到他说:“解百毒的药里缺一种花,那花生在极寒之地,如今仅剩一株。”

我按在他手臂上的手没收回来,只是侧头,静静的等着他剩下的话。

“所以,琳琅在哪里?”

这低低的声音,像是情人之间的喃喃,温柔轻缓的也像是清风徐来。

把我刚才浮起的幻想如数打碎了,那所有的温柔敲碎了之后,就像是这温柔的声音,剩下的都是彻骨的冷寒。

他问我琳琅在哪里?会配这种药解毒蛊的琳琅在哪里?

我手轻颤,依旧是睁着眼看着他的方向,“我不知。”

可手不等收回,他的手覆上我手腕,掐紧了,声音更浓了几分,低低道:“别耍脾气,琳琅是被你带走的,她人在哪里?”

我茫然的睁着眼睛,风吹来,眼睛干涩的一滴泪都出不来。

“制成的药,是给我的吗?”我问。

沉默了许久。

“长安,你身上的蛊已解,她需要这个。”

我身上的蛊已解?

我忽然因为这话笑了。

一句话,粉碎了所有的幻想,我才意识到刚才有多傻,那一恍惚,竟还存着点隐蔽的期待。

嬷嬷说的的确没错,爱情能牵住一个人。

只可惜,牵住他的不是我,但是牵住我的却是他。

阴差阳错到可笑。

我把手抽回来,下巴微微扬起,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琳琅而已,皇叔你想要,今晚便给你送去。”

他还在后边说了什么,但是我径直的钻进去,不肯听。

说的大概也就是,我的眼疾会帮我医治好。

我指甲掐进了手心,硬是死咬着没说话,这眼疾岂止是眼疾,这蛊顾玟岚是真的下了狠心了,心头血都解不了的,哪里能靠个治疗眼疾就能好。

马车缓缓的回去。

我坐在庭院内许久,绿柚才回来,低声抱怨,“摄政王真是太可怕了,那个眼刀子刮过来,奴婢就没敢跟您过去。”

“满地的鲜血啊,没一个全尸,这下子谁还敢造反……公主,您怎么哭了?”

绿柚低呼,我才意识到脸颊的确是有凉凉的东西。

“之前找的人,找到了吗?”我偏头问。

“找到了,若是晚一步的话,人就没救了。”绿柚蹲在我身边,低声的给我讲了讲。

顾玟岚之前私奔的那个男人,得来的消息有说活着的有说死了的,若不是恰好找到一个出了宫的宫女,也不会那么巧的就知道这来龙去脉。

我父皇新婚绑架在前,可顾玟岚借机逃婚在后。她明知道这种结果,却借着机会私奔,如今回来了,却顶着受害者的姿态回来,所有的错误全都推给早就入土的我父皇身上来。

如今败露了,甚至连当初的丈夫都能下狠手。

顾玟岚啊,顾玟岚,可真是狠到骨子里去了。

门口微微响动,来了个不速之客,绿柚条件反射的起来,尖锐的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

“枉你千辛万苦的去找个本该死了的人,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蠢笨。”顾玟岚没过来,声音依旧轻飘飘的。

她向来都喜欢摆出一副清淡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也就用这幅样子骗过了无数的人,真所谓可耻。

“只可惜本宫找到了。”我把怀里的白虎放地上,拍了拍那圆滚滚的屁股,“去吧。”

白虎嗷呜了一声,直冲着奔过去,声音奶凶,但锋锐的牙齿也有了森林之王的样子。

短促的尖叫,顾玟岚方才的冷静变成了尖锐的呵斥,“给我杀了这畜生。”

“谁敢?”

我倨傲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晰,“这白虎可是王爷送来的,谁敢杀?”

话锋骤然一转,怒叱,“有胆量杀,那就掂量好自己脖子上的东西,掂量够不够赔偿这一只畜生的。”

我手里的鞭子甩到地上,声音清脆响彻庭院,“打狗还要看主人,今日本宫倒是瞧瞧,谁的胆量能承受的住我这鞭子。”

果然没人敢动了。

顾玟岚大概气的脸都黑了,说话都在磨着牙,“你嚣张你得意,可看能嚣张到几时。”

我轻笑,接话,“大概嚣张到把那人亲自护送到你面前,亲自说清楚,当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父皇糊涂,我可不糊涂。你敢放手一搏,就应该最好败露的准备,他若是知道当初你不是被挟持,而是甘愿跟人私奔,甘愿怀孕,你觉得他还会愧疚纵容你?”

“你……!”

我手扬起,一鞭子下去,既看不到她具体站在哪边,也不管甩没甩到她身上去,“顾玟岚,我原先有多么羡慕你文华名头无二,如今就多么鄙夷你虚伪矫揉。”

白虎嗷呜了几声,委委屈屈的蹭到我的脚边来,不停地拱。

“陈瑾安,你又能得意到什么时候,他若不愿捧着,你就是一块烂泥。我要亲眼瞧着你摔下来,亲眼瞧着你痛不欲生,我等着。”

第320章 亏欠

凤凰诏正文第320章亏欠“你身上的毒解了,这么嚣张?”

“还是期待着琳琅回来,给你制成药?”

我低头撸白虎的毛,眼皮甚至都懒得抬起。

顾玟岚呼吸重了些,紧跟着笑声清脆起来,似乎心情极好,“是啊,琳琅回来了,可不就是解百毒。”

我打断她的话,“前几日你生辰,补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应该是来了。”

顾玟岚惊讶的啊了一声,似乎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会突然转到这上边来,一时之间没说话。

我也懒得解释,只垂眼想着别的事情,一直到白鸽落在我手边的时候,才回了神,心里的喜悦淹过刚才的暴戾。

“送客。”

绿柚疏离不失礼数的‘送’顾玟岚离开,院内才恢复了点安静。

我欢喜的展开信,却只能模糊的看到上边的字迹,看不清楚具体的,仰头看着绿柚,嘴角忍不住的咧开。

“哥哥说了些什么,提没提什么时候回来?”

这段时间我像是承诺的那样,安静的不再动作,只等着这场突然的瘟疫散去,我哥哥便能回来了,白府也许会起死回生。

我还存着些隐蔽的小期待,便日日夜夜的等着。

绿柚读完了之后,声音也轻快了许多,“公主,这是快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这消息无疑是好的,我也跟着眯着眼笑,雪坲山上有一个隐居的神医,能医治腿疾,虽然断腿无法让它重新长回来,但是肯定有顶替的办法。

“哥哥回来了,神医差不多也接来了,若是那神医不肯来,就把他绑着过来。”

“反正不管什么办法,必须要把腿疾给治好了,也省的外边那些人嚼舌根,说三道四的。”

“说什么那么高兴?”

门口冷淡的声音,霎时就让院内的氛围冷了下来。

我撸白虎的手都顿了顿,白虎不满的呼噜了几声,可最后还是迫于威压,安静的趴在那边,一动不动。

“皇叔好雅兴,还屈尊来我这边,只是这边没好茶供着,供不起一尊大神。”饶是我笑岑岑的说话,也可挡不住这话里刻意的锋锐。

绿柚在旁边倒吸一口冷气。

她如今是看清楚局势了,试图让我好过点,想方设法的让我收敛点,至少不要惹怒了摄政王这尊大神,道理我都懂,只是我不肯听。

果然,这局面比刚才还僵了些。

“茶不好的话,就让人来换。”他没恼。

低沉醇厚的嗓音,微微的有了些上扬的弧度,听着心情似乎不错。

“今日是花灯,等会带你出去看看。”他说。

我下意识的要拒绝,可冰冷的手却覆在我手上,有些粗粝的指腹擦过我的手背,让我一颤,拒绝的话竟是没说出来。

算起来,这么正大光明出去的时候,似乎间隔了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忘记上一次肆意张扬在外边潇洒的模样,是什么时候了。

“好啊。”

我仰头,听到自己这么说。

刻意避开那些龃龉,不去提起那些不舒服的事情,我跟他之间似乎也能相处的很好。

这边的花灯并非只有节日才有,平时也会组织一些,只是没那么隆重,但是也别有趣味。

马车颠簸,我正想掀开帘子的时候,眼睛上被抹上东西,清凉的熟悉的味道,是药膏。

他动作舒缓,温柔的像是对待易碎的东西,我捏着帘子的手,猛然的缩紧了。

“皇叔。”我试图扬起平时惯用的笑容,但是颤巍巍的笑容还没等露出,就被他按住唇角,往下扯了扯。

“不想笑就别笑,你虚伪招摇起来的样子,真丑。”

“……”

我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徒劳的垂下。

药膏的确是有用处,虽然不能完全的医治,但是至少能从模糊的大概看到点东西了。

花灯满街都是,外边净是少男少女欢笑的声音。

他牵着我的手下去,走在人群中,心中的欢喜一点点的跃上。

“我要吃这个。太酸了不行,太甜了也不可。”我停在摊子前边。

摊主苦着脸说:“姑娘,冰糖葫芦不酸不甜的,那得是什么味,总不能只竖着一根棍吧。”

“不可胡闹。”

裴佑晟的手弯曲,弹过我脑袋。

“我听说啊,民间总是要有些叫法的,但是我偏不肯叫夫君,那我就叫你裴郎吧,裴郎君~”

我站在高点的位置,不打一声招呼,直接冲着下边跳下。

一双手臂忽的接住我,裴佑晟的嗓音低沉略带怒意,“若是接不住的话,怎么办?”

“你是在紧张我吗?”

我趴在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问。

这一路上吃吃喝喝的,快活的都快忘记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了,我双手挂住他的脖子,凑在他的耳边。

“那裴郎,我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托着我的手微微一顿,嗓音依旧是听不出情绪的低沉,“快了,就这几日。”

跟信中所说无二,我情绪才是真真切切的高兴起来,至少是这几日最高兴的事情了。

“真好。”

我笑的眼睛眯起,吧唧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若是真如此的话,之前的账也就能一笔勾销了。”

“又做什么了,今天这么高兴?”他问。

嗓音是那种缓缓流淌的低沉,格外的悦耳,但是也不容忽视。

我搂着他脖子的手一顿,依旧是笑眯眯,“今天带我出来吃喝玩乐的,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他把我放下,手指触过我眉心,我下意识的往后一躲,又侧头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他低低的笑了笑,似乎破有些愉悦。

“你的不欢喜都挂在脸上了,却还非要一路上张扬着笑,该说你是傻,还是说你太有心机。”

我那强撑的表情,差点就在这一句话下破功了。

哪怕是藏着尾巴,千方百计的去套他的话,哪怕是做足了心思,在他面前,似乎都会暴露无遗。

“怎么?我不能喜欢你吗?”

我手抚过他的脸,踮脚去凑,印上他的唇,冰凉的没温度。

辗转了会,却被扣住腰肢,他额头抵住我,嗓音沙哑,“不要随便试验一个男人的隐忍,乖,回去了。”

轻轻的拍了一下我的头。

从来都是如此,像是对待孩子一样,却也不像。

我被他拉着往前走,茫然的摸不清楚他的意思,只十指相扣,往回走。

第321章 在哪里

快要回府的时候,我停下,他被我拉的一顿,回头看着我。

这边光线弱,他的脸半掩在黑暗里,侧脸线条更加的锋锐,眸子微眯起,似在询问。

“裴佑晟,我不想回去。”我一字一句碾着从舌尖说出来,头一次连名带字的叫他。

府内是无尽的争执,是兵不血刃的锋锐暗藏,我不想回去,一步也不想踏足。

“理由。”他嗓音醇醇,声线低哑缓慢。

一晚上的温情暧昧,似乎也在这时候,重新撕开序幕。

“是怕什么?”

他每个字都平缓,黑暗中我看不清楚他的脸色,只看到他抬手,很随意的掷出一个东西,锋锐的划破了空气。

角落就发出低低的哀叫的声音。

我瞳孔猛地一缩,才看清楚刚才的位置,有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徒劳的捂着喉咙,惊恐的想要说话,可最后只发出嗬嗬的声音,没了声息。

“是因为这个吗?”他松开我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俊美无俦的脸上,覆着一层寒冰。

他怀疑是我做的?

我眉头拧紧了,可不等说话,刚才的动静就像是一种号角,四面八方的涌来了不少人,不打一声招呼,直接持剑而来,直刺要害。

刀光剑影,兵戈交接,过了不过短短的时间,地上就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死相极其难看。

我脑子像是木掉了一样,迟缓的视线才转移到他的脸上,在触及到那冰冷的眸光的时候,浑身的血液像是冻僵了。

把所有的悸动,所有的怦然心动,全都给冻死了。

“你,觉得是我做的?”我喉咙发干,固执的问。

他没回答,只让人收拾干净,对我不闻不问,跟方才的样子截然相反。

我突然笑了,这笑声突兀,在这万籁俱寂的地方,更是显得突兀。

“笑什么?”他的嗓音比刚才还浓哑,抑着缓缓的情绪。

“是不是坏人做多了,偶尔做个好人也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长安愚笨,惶惶过了这么段时间,才想清楚了,今日这并非心血来潮,只是为了补偿,是也不是?”

“补偿我甘愿把琳琅放回来,补偿我愿意后退一步,给顾玟岚一条生路。”

我一步步向前,傲然又盛气的仰头跟他对视,字字逼问,诛心刺骨。

他没动,却也不肯回答,让我本来还在蠢蠢欲动的心思,彻底的死绝了。

蠢,真蠢啊。

世间哪有什么一时情动,哪有什么不图回报。

万事都是有来有往的,只是心口不知道怎么回事,疼的厉害。

我已经站在他面前了,离的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还混着几丝淡淡的檀木香。

“怎么不说话了,小叔叔?是我说错了,还是……”我稍微踮脚,才能恰好勾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拉低点,跟他对视,缓缓说:“恰好被我说准了。”

猝不及防的被我给拉下来,他只来得及皱眉,喉结滚动几下,呵斥的话没说完,我的额头就抵着他的额头,像是情人之间隅隅情话那般,轻缓温柔的说。

“只可惜,得让皇叔失望了。”

我松开他,退后几步,站定了跟他对视,丝毫不惧,“最重要的那一株药,号称仅存最后一株的药,被我毁掉了。”

“我厌恶她,自然是见不得她好,凭什么我就得拱手送她活着,就凭她擅长装模作样,就凭她蛇蝎心肠,就凭她厚颜无耻,恬不知耻吗?!”

空气都僵持下来了,无数本来细微的声音,都在这种寂静下,被放大了无数倍。

我脖颈扬直了,身体紧绷着,刚才慷慨愤怒的一番话,说完之后,像是一大块石头坠下,爽快舒服但也是空落落的。

“长安。”

他终于开口,嗓音沉浓的像是浓郁的墨汁在流淌,缓缓的但是危险至极。

脚边上还躺着尸体,他手里倒提的剑尖上还滴着鲜血,他的身影站的依旧笔直。

我终于知道什么么叫做真正的位极人臣,什么叫做真正的睥睨天下。

“你最好期待那一株药,不要真的出问题。”他的手指冰冷,拉着我往府内走。

我踉跄了几步,手腕上的冷凉刺的骨头都疼,眼泪忽然就崩出来了,我咬着后槽牙把眼泪逼回去,跟着他的脚步,不肯落下分毫。

哪怕是站在王府门口,我照旧是保持最开始的姿态,优雅高贵,骄傲的不肯露出半点落魄,公主理应如此,无论最后输的多么一塌糊涂,最后的傲骨也不能被打折了。

侧门笙歌锣鼓响,热热闹闹的,一台轿子晃晃悠悠的抬进去。

裴佑晟攥着我的手收紧,声音冰凉。

我甚至都觉得手腕上的骨头要碎了,仰头看他,看到的是模糊的脸,也能感受出来他身上几近实质化的冷锐。

“这又是什么?”他的声音是从挤出来的咬牙切齿,是厌恶到骨子里的冷沉。

“你的人,我给你完完整整的送回来了。”

我掰开他攥着的手腕,低眉顺眼,安静的站在一侧,双手拢在袖下,掐紧了。

“这么说来,皇叔这还欠着我一份情呢。”

我丝毫不怕激怒他,扬唇无声的笑了笑。

轿子掀开,里面的人踉跄的爬出来,红盖头都落在地上了。

琳琅眼里含着泪,仓皇尖锐的说:“王爷,不见了,那株药,不见了!”

“今日的礼物,不合心意吗?这也算是正儿八经的迎娶了吧,虽然只是个妾。”我尤嫌不够,侧头问。

琳琅又惊又恐的看着我,声音都在打颤,“不,我从来都没想为妾,你绑架我!是你,陈瑾安!还毁了那一株药,其心可诛!”

“你这样的毒妇,理应该毒死,不得好死。”

她尖锐的在骂,我抚弄了几下手里的鞭子,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本宫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可下一秒我手里的鞭子却被抽走了,扔到地上去。

“那一株药呢?”我下颚被掐住抬起,方才还跟我胡闹玩乐的人,现在却冰冷厌恶的看着我。

“就算是毁了,也有个去处,那东西在哪里?”

他气息冰凉,凉的我五脏六腑的,都寒了个彻底。

</br>

</br>

第322章 凶多吉少

凤凰诏正文第322章凶多吉少“怎么会没了,就在这里,在我肚子里。”

我恶向胆边生,下颚的疼直接让我泪眼模糊,恶劣的笑了笑,“皇叔是打算把我的肚子给剖开,还是说要继续拿着我的血肉去给她做药引?”

原本还没那么多的委屈,所有的事情堆积到一起,那些积攒的委屈也在瞬间爆发了。

我怨,身不由己,生在皇族。我恨,恨他不眨眼,杀尽我身边的人,只剩下我孤家寡人,孤魂野鬼的吊着命。

“那就杀了我。”我拿起他的手,对准了我的腹部,歪了歪头,“不杀我,是因为你心里还念着我,不舍得了?”

他的手臂肌肉绷紧,我拿不动,只踮脚胡乱的印上他的下巴。

胡渣扎的人真是生疼。

“王爷啊!”

还趴在地上的琳琅凄厉的叫了一声,我下颚被甩开。

裴佑晟的呼吸都没之前平稳了,似乎在压抑什么,“把长公主带回去,没我的吩咐,谁若是敢放她出去,杀!”

鲜少见动怒,这次却也是真真切切的含着怒火。

“你若是想我死,只抬抬手,动动嘴皮子的事,为什么不肯杀我?你都敢杀尽陈家的人,为什么就偏偏这时候动了怜悯心?”我质问。

“死?”他冷呵了一声,粗粝的指腹刮过我的脸颊,温柔的让我恍惚的觉得回到了刚才热闹的街市里,“死那么轻松,怎么会让你死。”

“我会保你百岁无忧,长安,你怎么就不能听话点呢。”

他声音一点点冷下来,一丁点的温度都不肯留下了,比外边刮来的风还要寒冽,我恍惚的被带回去,一直到绿柚叫了我几声,我才回神。

窗户外边兵荒马乱的,顾玟岚病情加重了。

“绿柚。”我坐在桌子前,手摆弄着烛芯。

“哎。”

“等过段时间,我找个理由把你送出去,以后就别回来了吧。”我说。

扑通,绿柚跪在地上,语气惊惶悲切,“公主,是奴婢做错什么了吗?”

我长长的叹息,故作轻松的抱怨,“我保不住你啦,不如出去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非跟我磕死在这边,可就没意思了。”

“就算是仗着长公主这个身份,也没人敢要你啊,你想你主子可是恶贯满盈。”

绿柚没回答,却低低的啜泣。

似乎发了狠一样的说:“奴婢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你身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公主以后莫要说这样的话了,奴婢听了心里难受。”

窗户咯吱响了几下。

齐言就横坐在窗户上,大大咧咧的,丝毫不怕被发现了。

“啧,好一场情感大戏,我是不是来的不赶巧,恰好叨扰了?”齐言的风凉话说的可很顺。

“叨扰倒不至于。”我把绿柚拉起来,慢条斯理的擦着她脸上的泪,看都没看那边,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恰逢我心情不好,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带刺,“只是很感兴趣,堂堂大王子这惯会越墙爬窗户的行径,是怎么教养出来的?”

他也不恼,只是笑的畅快,嘘了一声,说:“我看这正妃也活不了多久了,这可是最好的机会,你是心软了吗?还是说突然发现自己情不自禁的爱上他了?”

“不然的话,怎么投毒也能半途而废呢,若是那些死去的人泉下有知的话,指不准对你多失望。”

齐言说起来风凉话,可是丝毫不客气。

我端坐在椅子上,手支着下颌,不咸不淡的看着他。

“我跟他之间还轮不到你插嘴,无论怎么算,我都是明媒正娶来的,你算是什么?这是一个质子应当摆出来的态度,是真不怕幼子继承大统,让你这辈子抬不起头来?”

我嗤笑一声,讥讽道。

眼角的泪刚才都被风吹干了,心里的那股酸涩也被压下,我半点没放松警惕。

眼前的人摆出无数的可合作的诱惑,是最好的合伙人,但是也同样是最危险的毒蛇,与虎谋皮,从来都是凶多吉少。

拐弯抹角的,齐言终于失了耐心,单枪直入的问:“你还想不想杀了他报仇?”

“我帮你啊,除去他,万事大吉,岂不美哉?”

字字都像是诱惑,在勾着我向前。

绿柚拽紧了我的衣服,在担心。

在前一会的时候,我甚至动过念头,若是放下所有的恩仇恨意,就这么过,似乎也不错。

可这念头存活了仅仅是一会,就彻底的被打灭了。

顾玟岚活的一天,我就不自在一天,她还能喘气的一天,我就想杀了她一天。

齐言敛了敛,声音都沉了下来,似笑非笑的,“长公主,我之前给你的药,你没用。”

“若是你还是下不得狠心的话,那不妨让我帮你一把,这事若是败露在他面前,你说他会顾念旧情继续饶你一命,还是说直接杀了你封口。”

齐言从窗户跳下来,手里把玩着匕首,直接戳在我脊梁骨上,顺着脊梁骨戳了几下,“我身边不缺能办事的人,只是觉得我跟长公主同病相怜,若是借此机会达成同盟的话,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

那刀尖锋锐,稍微不留神,就能刺破了衣服,刺破了血肉,直接切入骨头里。

“本宫若是不配合的话,你是不打算让本宫活着出去了?”

我依旧稳稳当当的端坐在那边,声音也是平缓,唯独我自己清楚,扣在桌面上的手,已经是湿透到什么模样了。

眼前的人能满山过海,成为质子,也能在裴佑晟的眼皮下边兴风作浪,还能有个全尸的,不能小觑,况且我也不敢小瞧。

“那不至于,顶多吃点苦头,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齐言凑在我耳边说,声音染了点笑。

“那你能给我什么帮助?”我不适应生人在我身边,王旁边避了避,不动声色的问。

我手里被塞进去两个瓶子,凉飕飕的。

“一瓶毒药一瓶解药,抹在唇上,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让他醉死在温柔乡了,这死法,对大名鼎鼎的战神来说,这不是最好的安排吗?”

齐言说话轻飘飘的,但是每个字都是极其的恶劣诛心。

故意在我耳边吹了口气,毫不留情的撕破最后一层表面上的伪装,“这,难道不是长公主用惯了的招数吗?”

第323章 你怎么忍心

凤凰诏正文第323章你怎么忍心“是啊。”

我接过那瓷瓶,放在袖中,“若是事成之后,大王子打算怎么安排?”

“寡妇可不是个好名声,本宫若是助你登上高位,那回报是什么呢?”

我无视背后划过的匕首,回头看着他,眼睛看不清,只凭着感觉,微微弯腰向前,眯眼笑的明媚。

齐言的心情明显很好,“若是他日我登上高位,定然会……啊!”

压低的痛楚声,骤然响起,我屈膝狠狠地踹向他腹部,高声道:“来人,有刺客!”

齐言的脸色我看不到,但是仅从闷哼就能听出极大的恼怒,“好,好得很,长公主还真是玩的一手的过河拆桥。”

外边是铿锵的动静,齐言重新狼狈的越窗离开。

“公主。”一直都安静的绿柚,开口,“您真的会用药吗?”

袖中的两个瓷瓶沉甸甸的,上次齐言的药的确是有用,这次的药性只会更猛,我茫然的垂眼,“不然呢。”

“用感情绊住他?凭什么,凭着他不杀我,就会爱上我,进而放我一条生路?”

“不会的。”我手指被烛火给灼了一下,这疼痛远不及心脏的万分之一疼,“他既能舍得我为药引,又怎么会轻易的耽在儿女情长里,我在他眼里,算是个什么东西。”

我轻嘲,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指,却被绿柚攥住。

绿柚声音更加的激愤,“若真是如此,有无数种可以不婚的办法,那为什么非要嫁进来呢,真的是逼不得已吗?”

我抬头。

“这么多日日夜夜里,为什么不肯下毒,您出嫁用的东西不也是当初熬夜亲手绣出来的吗?公主您何必自欺欺人。”

后边绿柚的话带着哽咽,撕开了我藏着掖着的东西,我任凭她攥着,一声不吭。

只是滚滚的热泪落下来,烫的脸颊疼。

什么时候呢?

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在这种处境下,爱上一个手刃我亲人的人,不分场合的心存幻想,还妄想自欺欺人的粉饰太平。

什么时候一贯骄傲到不可一世的我,都能卑微至此。

眼泪越擦越多,我下颌始终扬起,一字一顿说:“白家不会成为上一个陈氏,你们,也不会。”

我亲身感受过陈启择死在我怀里的绝望和哀痛,绝不会重蹈覆辙!

“公主。”绿柚声音哽咽,低低的连着叫了我几声。

一夜无声,似乎风平浪静了。

又是被禁足的一日,在裴佑晟的眼皮下边,就连我的暗卫都是无公然抵抗能力。

我只惋惜,不知道一夜下来,顾玟岚那条命,还在不在。

门外拦着层层护卫,我踹白虎出去,白虎讨好的嗷呜一声,又怂的钻回来。

“属下劝您呐,还是安安分分的呆在里面吧,也省的惹得主子怒了,可没好果子吃。”娃娃脸半靠在墙壁上,不客气的讥讽。

他看不惯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尤其是被我连带着倒霉了几次之后,次次见我都是尖酸刻薄的,似乎我跟他之间隔着的此时血海深仇。

“呸。”绿柚啐了一口,故意走过去,狠狠的踩了他一脚,泼辣道:“你还知道自己是属下,这就是跟主子说话的态度?”

“王爷只说了禁足,说休妻了吗,轮到你来这边耀武扬威?”

“就你这泼样,扔出去谁敢娶你。”娃娃脸似乎恨的磨牙,“真是什么样子的主子,教出来什么样子的奴婢。”

“这倒是。”绿柚接茬,鄙夷道:“怨不得你会成这样。”

“……”

“除了禁足,说别的了吗?”我问。

娃娃脸虽不情愿,可还是回答:“没有。”

“那就叫戏班子,本宫要看戏。”

娃娃脸被气得吐血,却也不得不去。

白鸽迟迟不来,我心神不宁,偏偏也出不去,打探不到任何的消息。

戏班子热热闹闹的,很快就搭台唱戏,下边听戏的寥寥无几,我坐在那边,手指撑着下颌,看着上边咿咿呀呀百转千回的戏。

“我们王妃都要死了,您还有心情在这边看戏。”

“算是奴婢求您,最后那一株药在哪里?”

凄厉的声音打断了戏,我挥挥手,上边继续唱。

我木然的看着下边跪着的人,是顾玟岚身边的贴身侍女,倒是忠心耿耿。

“会配药的神医,本宫都给送来了,还跟本宫要什么?真当本宫好脾气,可以随意拿捏了?”

我仔细的擦了擦每根手指,讥讽的垂眼,“来这边叫板的还轮不到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滚。”

顾玟岚还有她身边的人,同样让我觉得恶心。

顾府一家独大,嚣张到无法无天,带头在我眼皮下毁了顾家,还敢动念头到我身上来,若早知如此的话,父皇还在的时候,我就该当机立断,毁了整个顾府。

也省的兴风作浪,平白的招惹出来一堆麻烦。

“回去跟你们岚王妃说,别急,好戏还在后边,身体若是撑不住的话,后边的戏可就可惜了。”

我说完就不在管下边的人。

这奴婢倒是忠心耿耿,不停地磕头,若不是被拉走了,只怕要磕到所有的戏结束了。

“四皇子没死。”

“严重受伤,现在也处于半昏迷状态。”

穿戏服的人,跪在我面前,低声的像是呢喃。

我这才抬眼扫了一下,腰杆笔直,五官只能看见白到过分的粉腻子。

“你回来做什么,想通了准备回来报恩了?”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千辛万苦送你走,可不是为了让你一时脑热这节骨眼报恩的。”

不管怎么刻意的捏着嗓子,我也能听的出来,是绪景阳。

被裴佑晟下了通缉令,追杀令的人,满城遍野的去找,平白失踪的人,却没想到会这么大胆在这边出来。

我嗤笑,“你就不怕我反悔,让人重新把你抓回来。”

“你不会。”他说,低低的叹息,“阿鸾。”

这两个字让我手里的茶杯都没拿稳,滚烫的水倒在手背上,我猛然一颤,掀起眼皮厉声道:“闭嘴。”

为了不让裴佑晟的人警惕,我压低声音,有些颤,咬着牙根,一个字一个字的磨出来,“你配吗?”

“我弟弟啊,才那么小,他宁肯做荒诞无垠的皇帝,没任何的雄心阻任何人的路,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我死死的攥着茶杯,快攥破了。

“绪景阳啊,一共九箭,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窟窿,就死在我怀里,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么就……狠得下心呢!”

磋磨的恨意,隔了那么久,依旧是浓烈,更加刻骨。

第324章 被识破

凤凰诏正文第324章被识破大概是心有愧疚,绪景阳低头不语,依旧保持刚才的姿势。

饶是他身上穿着的是下人的衣服,脸上也刻意涂抹了一番,可是举手投足依旧和那些下人不同,从我有印象起,他的脊梁骨就一直都挺的很直,从未弯过。

可如今,却微微的弯曲,痛苦的闭了闭眼,不管我讥讽什么,都只是抿唇受着。

“是我做错了。”他嗓音很沙哑,低的几乎要低微到尘埃里去了。

我挥挥手,上边的戏继续在唱,咿咿呀呀的好不热闹。

他跪着,我照旧看我的戏,只是有些心神不宁。

太多被我压住的旧事,都被重新的翻上来,像是久不医的伤口,再次发炎的时候,早就溃烂不堪了。

“我不会原谅你。”我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看都不曾看他一眼,视线扫过他的头,看向戏台。

他还是低垂着头,“我清楚。”

在他继续说话之前,我嘲弄的笑了笑,手指弯曲叩了几下桌面,“也不要说这一生都用来偿还,有用处吗?逝者已矣,留下来的不过就是做足了的面子罢了,没劲。”

这一次不像是原先,这只是我单方面的针锋相对。

他越是不言不语,我心里憋屈的那股火气越是旺盛的燃烧。

我恍惚了一下,呢喃给自己听,之前帮了一把送他走,是对还是错。

“喜欢这种戏?”凉凉的嗓音响起的时候,我还没从那回忆里出来,只是顺着怔了怔,抬了抬眼。

跪在地上的绪景阳还没安排走,若是被发现……

我心里咻然一紧,只嗯了一声。

原以为裴佑晟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他筹谋了许久,甚至带回来一个琳琅,就是为了给顾玟岚瞧病的,却被我给毁个根基。

这边人多了,反倒是沉寂下来了。

我掩饰的拿起杯子又放下,还没等松开的时候,他顺着我的手拿起杯子,指腹擦过我的手背,带起一阵颤栗。

“下边跪着的是谁?”

“抬起头来。”

裴佑晟的嗓音淡淡,却不容置喙。

若是抬头,破绽只会更大,绪景阳再被抓回去的话,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不欠将军府什么,但是总归还是顾念将军府的旧情,因着心里的那股怨气,也不肯让他死的那么快。

我反手盖住他的手,侧头对着他笑,“不过就是个下人,不喜让他退下便是了。”

“皇叔喜欢的话,我这边别的不多,就不缺好看的男人,到时候抬几个过去,也不是问题。”

攥在我手心里的手,绷紧了,他似是不虞。

气氛极其尴尬,尤其是出了昨晚那事,更像是隔着一层的东西。

他寡言,可我却不肯沉默,白鸽迟迟不来,我没定时得到哥哥的消息,心里不安,更是不想坐以待毙。

我主动出击,天真的露出颤巍巍的笑容,语气讨好却刻意锐利的刺道:“不知昨夜是否满意,擅作主张给你抬了一房妾,虽说突然,但瞧你喜欢,我就满意了。”

这话,我说的心口不一。

他低低的笑出声来,嗓音愈凉,“好,好的很,一夜春宵,自然是好的。”

每个字从他嘴里碾碎了说出来,却带着别样的感觉,听的我耳尖颤了颤,皱皱眉没说话。

“抬起头来。”他的音调比刚才更重,把手抽出来,拿出剑,用剑尖抵着。

怎么就偏偏执拗上这边了?

“来人。”我打了个响指,娇叱道:“还不麻利点,人呢,送上来。”

不多会,几个长相清秀的男人就被送上来,都跪在一起,跟绪景阳跪在一处,人多了杂了,我才稍微的松了口气。

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的剑没放下,依旧是对准了绪景阳的脖颈,再往前递近些,就能戳个对穿了。

“皇叔?”我侧头,佯装不谙的样子。

他的目光依旧沉黑,是我看不懂的情绪,但是这次寡淡的脸上却有了很小的弧度。

“长安,你在紧张什么?”

他的嗓音低沉缓缓,温柔平和,似乎只是在单纯的关心我。

但是这声音,在我听来,无异于就是催命曲。

那些临时被找来的俊俏的男子,都跪在地上,迫于摄政王的压力,瑟瑟发抖,谁都不肯上前,像是鹌鹑。

剑被放下,但是他的手却捏着我下颌,粗粝的指腹轻轻的摩挲过,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低声再问。

“是谁让你那么上心,顶着被我杀了的风险,还要护着?”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错在我高估自己的伪装,错在我低估他的手段,错的离谱,才会漏洞百出。

这种杀不杀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都轻飘飘的,似乎是很平常的事情。

这偌大的庭院内满满当当的人,可却寂静的没一点声音,无端的一股的冷气蔓延。

“怎么不说话了?”

裴佑晟的嗓音沉沉,带着独特的声线,让我心弦冷不丁的被拨动了一下。

似乎一直都是如此,我在他的面前,从来都是无所遁形,无论什么小动作,都会被一眼识穿,不堪一击。

我喉咙紧了又紧,放弃挣扎,垂眼笑了笑。

“皇叔想听点什么?”

他的手终于松开,嗓音恢复以往的清冷平静,淡淡道:“那就唱个望江亭吧。”

我怔了怔,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旁边跪着的人也愣住了,唯独戏班子的班主回过神来,狠狠地敲了旁边人一下,“快点啊,没听到王爷要听戏吗。”

戏班子重新登台,咿咿呀呀的,院内才热闹起来。

可跪着的人还是跪着,没得到命令,还是伏在地上安静的待着。

裴佑晟倒是认真的听戏,眼睛半阖,修长的手指弯曲,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着桌面。

这断断续续的叩击声,在我听来,却是胆战心惊的。

我侧头看他,大概是目光太过于灼灼了,他掀起眼皮看向我,“嗯?”

这节骨眼上,我断然不会为绪景阳求情,只仰头对着他笑了笑,“没想到皇叔也喜欢听戏,只是觉得惊奇罢了。”

的确是惊吓又罕见,他这前半生都是手持刀剑,劈开血路,斩开天地,从未有过别的闲情雅致。

至少在我有生之年,从未见过他有耐心坐下听戏。

第325章究竟在哪里

可我却没这种耐心。

这样的平静,比任何的斥怒都更让人心中惶然,也更难琢磨,像是钝刀子割肉,一下下,活生生的把人折磨死。

“不若让这些下人退下吧,在这边也是碍眼。”我说。

不光是绪景阳,剩下的那些人,也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抖的像是鹌鹑一样。

“退……”

下字还没说,我抬起的手就被按下,力度不轻不重的,指腹的薄茧擦过我手背的时候,却带着些许的强势。

裴佑晟鲜少笑,可今日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就连笑起来的声音都是如此。

只是别人笑是笑,同样的在他的身上就看着格外的诡异,任谁见过他手持刀剑,站在血流成河,尸体遍野的冷戾样子,都会觉得浓浓的违和感。

“急什么,他们跪你,那是应当,你身为荣宠无双的长公主,如今又为我王府的王妃,只是跪拜罢了,什么时候你也学会了心软和怜悯?”

他大概是在侧头看我,那黑黑冷炬的目光,比任何东西都更具有存在感,落在身上,让人忽视不了。

我听了没什么表情,只是他的手还没从我手背上撤走,手背上有些暖暖的温度在攀升了。

“唔。”

他话里的意思我没深究,只是微微的侧脸,保持唇角那一抹扬起的弧度,礼貌到有些刻板。

裴佑晟的嗓音一贯低沉,说起来这些话的时候,真的像是简单的说点什么,那么平静,平静的似乎能堪透所有人的心思。

“当初我送去的几个下人,不就是在寒天雪地里被处罚,跪了一个上午吗。”

“想起来,当初白府跟顾家有龃龉的时候,阿岚似乎也给跪下过。不过也是应该,你是历代皇上都捧在心尖的人,就算是让他们吧去死,那也是恩赐。”

这种话,他说的慢条斯理的,像是单纯的跟我在回忆原先的事情。

但是偏偏我却有种被冷风刮过脖子的感觉,凉飕飕的。

在听到顾玟岚的时候,我手背就僵了下,不着痕迹的抽回手,粲然一笑,直截了当的说:“所以皇叔这是来跟我翻旧账的吗?”

“不过就是下人,跪就跪了,就像是皇叔刚才说的那样,我这等身份,还受不住一跪吗?”

他的手并未完全从我手背上撤开,在我说完这话的时候,猛然的紧了紧,攥的我手背有些疼。

“是啊。”他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很难让人听出来什么。

上边的戏还在继续,只是气氛终究是变了,本来应该唱的百转回肠的,声音和气势硬是被压下一头来,就多了些拘谨,少了几分滋味。

他松开我的手,嗓音如常,“不过也总有例外,像是今日,也像是之前那些被送进去的伶人。”

我一时没想明白他的意思,在听到后边的时候,才想起来,似乎真是有那么回事,陈启择还在的时候,既怕我被男人骗了去,又怕我吃亏,干脆送了一些男人去我房里。

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各个容貌都是一等一的。

“皇叔这么说,我还当醋了。”

我歪了歪头,对着他露出明媚的笑容,故意说道。

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不等人反应来,以雷霆之势,毫不犹豫的冲着我眼前那模糊的影子砸过去。

滚烫的茶水一并砸去,杯子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抬高了声音,以十足的倨傲和娇宠,冷嗤,“都滚下去。”

随后悌了一眼,“怎么?本宫的话就不是话了?”

伏在地上的人,慌忙离开。

连带着绪景阳,也跟着走了。

旁边的人没动静,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刚才砸杯子的手,现在还有点颤。

我骄纵横行,却从未做过无理取闹的事情,如今却真的如同外边传闻的那样,偏要走那骄纵无垠的道上去。

“皇叔若是心有不喜,说出来便是,话兜圈子兜多了,可就跟打哑谜一样,没了意思了。”

我起身,抬手的时候,袖口微微下滑,露出手腕,环在他脖子上,主动凑过去。

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我当初逼着绿柚找来一堆这样的话本,绿柚又羞涩又难堪的忍着颤抖,给我读那些恶俗的段子。

男女情爱的事情,似乎来来回回就是这些。

不是错付痴心,就是阴差阳错,男人征服天下,而女人,似乎天生就是来征服男人的。

我不谙其道,却懂得这道理,当然,顾玟岚比我更加懂得,更加会擅以利用。

我手臂勾住他,这是锻炼过无数次的,但是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却始终有些颤,我仰头绷紧身体,那一瞬下意识的只想逃离。

我都做好被他推开,或者一把扔到地上的打算了,毕竟他这人面冷心黑,几乎没什么人的感情,美人计在他看来,估计只是跟唱大戏一样。

这么做之前我就想过,就算不成功,那也成仁了,勾引不成,恶心总算是有的,那也算成功一半了。

可却没想到,有没推开我,而是低声道:“谁教你的?”

冰冷的手擦过我的眉骨,让我下意识的往后一避,蹙了蹙眉。

这语气中似乎有些沉沉,我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身经百战,总是会学了点精髓来,皇叔不喜欢?”

“不喜欢的话,那不如多送几个好看的来我屋内,让他们亲自教教我。”我说。

气氛更加的僵持。

沉默了许久,他凑近我,鼻尖几乎触碰到我的鼻尖,而气息却拂过我的嘴唇,热的有些灼人。

烫的我有些恍惚,却丝毫不排斥这种亲昵,紧绷的眉眼都恍惚了下,下意识的仰头。

可唇却落了空。

他早就避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抽身都是极其平常。

“想方设法的让我来,如今我来了,只是为了学这些不入流的定西来?”

“长安,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乍然听来,像是含着几分的叹息。

可仔细一听,却没了,似乎只是我自己的一场幻觉。

“那株药,究竟在哪里?”他突然开口。

</br>

</br>

第326章 委曲求全

这话问的突兀,在旖旎的气氛下,格格不入。

我怔了下,缓了一会儿才明白这话的意思。

兜兜转的,还是因为这事。

“毁了啊。”我故作轻松道。

“不过就是一株药而已,难不成因为这个,皇叔还要跟我翻了脸?”

手指紧了又松,最终手指微张,平铺在膝盖上,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方才他的温度。

“尚在府内,你就敢做这种事,若换做你之前身份,还会做出点什么?”裴佑晟的声音里,掺着几分明显的怒意。

“这一株药千金难寻,你明知道是最关键的药引,还毁了去,原先我只当你是顽劣,如今看来,不仅是如此。”

他的话,让我微微有些怔松。

甚至连他冰冷的手指捏着我下巴,语气薄怒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

若是还是原先的身份,若还是被父皇宠在手心里的长安公主的话,若还是陈启择在的时候,我身为荣宠跋扈的长公主的时候,只怕

不光毁了这株药,说不定还顺便把顾玟岚这个人给毁了。

厌恶一个人,甚至在听到她名字的时候,都下意识的觉得反胃排斥,心生抗拒。

我逐渐的缓过神来,抬头试图用雾蒙蒙的眼睛,对准焦距去看他,努力的想要看清楚他现在的样子,是生气还是厌恶。

可眼前依旧像是隔着一层雾,不过也好,看清楚了也是让我心里多一层不舒服。

何必呢。

“我的身份怎么了?”

我依旧仰头,把话揉碎了慢慢的说:“可就这身份,也照旧架不住你娶了,对不对,小叔叔?”

捏着我下巴的手更紧了。

我向来在激怒他的方面上,无师自通,现在也是如此。

“长安。”

他的声音低低的,手捏着我的下巴,抬起,“告诉我为什么?”

“这株药对你而言并没有用处。”

是没有用处,我的蛊并不是单纯的子蛊,不然的话,当初陈启择的心头血也没能解决的了。

顾玟岚狠得下心来,敢对我下这么重的手,那礼尚往来,我自然也不会让她好过。

“不过就是一颗没用处的草药罢了,皇叔你若是真的上心的话,那我等会给她送过去就得了。”

我灿然一笑,不疾不徐的说:“可你怎么就能十足的确定,这株药对我而言没有用处呢?”

“皇叔,我眼睛看不见呀,磕磕绊绊的我也疼的难受。”

我眨了几下眼,茫然没有焦距的看着他,自然也看不清楚他是什么表情。

“可你怎么就不肯施舍一分心思在我这边呢?”

眼睛有些涩,许久都不曾有这种不甘委屈的情绪了,如今却差点被这种情绪做了主,胸腔里难得都带着几分的涩意和不忿。

顾玟岚,她何德何能。

我的眼睛被一只手给盖住。

裴佑晟抬手,轻轻的盖在我眼睛上,嗓音似乎更是浓哑了几分,“长安,你不该动心思的,不该如此。”

像是叹息,也像是我的幻觉。

我茫茫然,心里却有几分钝痛。

娶我却不肯碰我,给我名分却不肯给我相应的感情,用这样的方式护我周全,让我百岁无忧,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给个利索。

我喉咙滚动了几下,想要怒叱,想要呵骂。

但是仅仅是滚动了几下,最后都涩的没说出来话。

只怕我父皇都不会想到,作天作地被捧在手心里,浑的生死都不怕的长安公主,也还是有了不可言说的畏惧被人触碰的地方。

“好啊。”我眼睛被盖住,看不到事情,却意外的平静,弯唇笑了笑,“那我亲自给她送过去。”

我看不到裴佑晟的脸色,也辨别不出来他气息里含着的情绪。

在他临走的时候,我问他,若是顾玟岚婚前私奔的那个男人回来了,他会如何?

没得到回答。

意料之内,却也出乎意料。

我果然不如以前了,我垂眼,摊开手心,上边因为常年挥舞鞭子而出来的茧子,也在逐渐的消失。

跟着一同消失的,不光是这些,还有果断干脆,还有那手起刀落,义无反顾的狠绝。

戏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唱了,戏班子瑟瑟的站在一侧,生怕惹怒了我。

就连说话的时候,班主都是斟酌了再斟酌,唯恐惹怒我这个传闻中阴晴不定的暴戾的长公主。

“去给岚王妃唱一场去,权当本宫提前祝贺她身体大愈的礼物。”

班主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明显的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这口气就没松出来,又被憋回去了。

“哦,对了,就唱弃夫杀子这一场。”我说。

班主迟疑,“没有这个。”

我斜睨了一眼,“没有不会编,唱完这个,再加个那惨遭抛弃的郎君突然出现,却被杀害,拼着命的回来,想要同归于尽。”

我手里转着茶杯盖,冷笑了几声。

这可不就是为了顾玟岚量身定做的吗,只是这场大戏还没开始,她就先把自己给吓病了,还妄想着把我拉下水,能耐了。

我转的太快,茶杯盖本身就不好拿住,啪嗒掉在地上,摔碎了。

声音格外的清脆,那班主像是受到了惊吓,扑通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是,是。”

我一怔,紧跟着失笑,我的名声究竟是被传成了什么样子了,才会让他这么害怕。可笑着笑着,嘴角的弧度还是落下去了。

“绿柚。”我叫道。

绿柚哎了一声出来,还悄咪咪的跟我咬耳朵,“公主,奴婢跟您说啊,那男人都安排妥当了,都跟他说明白了,他现在可恨了,等见到顾玟岚的时候,肯定撕了她。”

越说越是带劲,语气都欢快起来。

“好啦。”我眉眼才舒缓了几分,嗔怪道:“让你打听的,打听出来了吗?”

白鸽再来,也没信,我送去的信有去无回,更是让我忧心忡忡的。

越是紧张,越是容易胡思乱想,生怕出了什么问题,毕竟他不比当年,双腿不行,总是有些限制,还死鸭子嘴硬总是不肯承认。

绿柚刚才还欢快的语气,现在变成了咬牙切齿,“奴婢问了,那圆脸看着就不老实,嘴里也没个正话,迟早让他吃点教训,看他那么嚣张。”

她说的是裴佑晟身边的娃娃脸。

“那之前那株药呢?”我问。

绿柚‘啊’了一声,狐疑道:“不是准备烧了吗,您怎么想起这一茬了?”

裴佑晟来的时候,她被我派出去打探消息,并未听到那些话,也不知前因后果。

</br>

</br>

第327章 毁了

那株药绿柚拿的不不愿的,似乎痛恨自己一时心软没及时销毁了,现在还得巴巴的送过去。

我去的时候,顾玟岚刚喝过药,整个人半靠在那边,瘦的腰肢纤细道盈盈可握。

庭院内看到我的人,都诧异了一下,似乎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拦着还是该放进去。

“当初有太医预言,说若是没有配出来药的话,体会越来越亏损,最后药石无医。”我站在她前说。

顾玟岚显然不惊讶我的到来,前段时间分明脸色被折磨的很难看,可现在看起来,脸颊削瘦却多了几分的柔弱,脸色苍白却有种病态美。

跟原先那被折磨的脾气古怪,样貌难看的人,气质上截然不同。

“是。”她屏退了屋内的人,丝毫不心虚的跟我对视,坦然道:“不光是如此呢,若是想要留住一个男人,多的是办法。”

刚才还一副弱病态样子的人,现在手撑着缓缓坐起来,露出得体的弧度,对我和声缓气的笑道:“我不过只是示示弱,就能得到更多的关怀,和梦寐以求的东西。”

“你地位高这是天然卓越,可这不是永恒的,就像是他的关心他的,你这辈子都得不到。”

顾玟岚抬起手来,手腕上的链子在阳光下反着光芒。

这是传闻中的鲛珠做成的,其实也不过就是品质比较好的珍珠,可却因为淡粉色的色泽,显得弥足珍贵,进贡来的,不过只有这一串。

她刻意的摆弄了几下,再抬头笑的更加的挑衅,那苍白的嘴唇缓缓的张启,吐出来的声音依旧温柔无比。

“你应该知道吧,这串进贡来的珠子,名为鲛珠,是你哥哥带病讨伐征战,断失双腿的时候,敌营进贡来的。”

“而今,这些都属于我,后,你想要的,你珍惜的,也都会如数的属于我。”

这种不合时宜的骄傲和炫耀,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真枉费你这段时间费尽心思的折腾。”我捏起她的手腕,果然看到了上边青色的脉络有些鼓,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动。

若不是老御医私下偷偷给我传信的话,我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顾玟岚竟然真的疯狂到继续用蛊,维持住自己容颜的程度,得到的有多少,将来损失的只会是更多。

“松开我。”顾玟岚咬紧牙,冷笑的看着我,“王爷现在本来就因为那株药震怒,要是发现你还跋扈不改的话,只会更加厌恶你。”

“长公主又如何,处皇室备受宠又如何,强权压着成为跟我地位平等的平妻又能如何。”她说话都带着一股恨恨的切意,“你早晚都会……啊!”

我面色不改,直接把她手腕上的链子扯下。

那链子本来就是比较的细,稍微用力,就给扯断了,珠子啪嗒掉落,撒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音,滚的到处都是。

“地位高又能如何?”

我低头看着她重复这句话,唇角缓缓的露出灿烂的笑容,声音同样柔缓下来,如同蛊惑,“就像是现在,我看不惯的东西,毁了便是,根本不需要理由。”

“我若是想要杀了你的话。”我松开她的手腕,手往上抬了抬,她满眼都是愤愤和恐惧,下意识的往后躲避了一下。

我笑了笑,手只是在她的脖子上停留了一下,顺势给她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并没有掐下去。

“顾玟岚,你应当知道,很多时候权势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我当初能够成为平妻,以后就能够得到更多东西,你的威胁与我而言,并不重要。”

说完,我拿出那株药。

顾玟岚脸上的血色迅速的褪去,那像是被一汪清水浸泡过的眼睛,都有些惶然和不安,手紧紧的攥着被子。

“这是唯一一株,也是这个季节下能产出的最后一株,明年都不知道会不会还有,毕竟连根我都拔下来了。”

我眉眼弯成最温柔的弧度,嗓音不高不低的跟她在说话,难得的静谧,没有争吵。

手里的花在颤巍巍的抖动着朵瓣,下一秒,就被揉碎了扔地上了。

“啊。”

冲进来的琳琅短促的叫了一声,惊诧的看着地上。

揉碎了的花没有任何的功效,也不会成为最后配置成功的药引。

我手上还沾着花朵碎了时候碾出来的汁,我声音都轻快了许多,可声音却比之前更加的锐利。

“这就是我的底气,就这样,你还敢继续做什么吗?哦,对了,你的前夫君快要来了,他可是很想念你呢,想念成疾,相思入骨。”

琳琅的眼睛有些通红,像是愤怒也像是痛心,控诉道:“你毁了这株药!”

“若是,王爷知道的话,定然不会饶了你。”

“他知道又能怎么样?”我反问,倨傲的说:“这株药本来就是我找到的,要留着还是毁了,都是我说了算。”

“更何况,我只是答应了他,送来,却没有答应说如何送来,还是完整的送来。”

琳琅被这番话说的,脸色更是涨红了,嘴巴微微的张着。惊愕的样子像是见到了什么厚颜无耻的人一样,简直被惊呆了。

“你,你——”

琳琅连说了好几个你,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方才还挑衅的顾玟岚,现在则是拿着帕子掩住唇,咳嗽了几声,“左右都是这么一副烂子了,治不治的吧,都无所谓了。”

琳琅年少就有高超的本事,从来都是骄傲的不可一世,更是不屑于跟任何的人交好,可也不知道顾玟岚给她灌了什么**汤,竟然有些心疼。

“如果这三天内找不出来替代的方法的话,你的体真的会跨了的。”琳琅恨铁不成钢的说,而后又愤愤的看着我。

那眼神似乎是控诉,也似乎是厌恶和埋怨。

似乎人人眼里顾玟岚都是那受害者,似乎我一直都是那横行霸道的人。

我下巴依旧抬起,看都不看的踩过地上的那株药往外走,绿柚及时的扶住我,才免得我踉跄了一下。

眼睛靠着那药膏,只能缓解和维持,但是做到彻底的根除的话,根本不可能。

裴佑晟他只知道这株药能作为解蛊虫的药引,却从来都不问,是不是对于失明也有一定的缓解作用。

有是有,只是办法失传了,极其的难。

无论有没有,这株药都毁的彻底了。

第328章 不知所谓

凤凰诏正文第328章不知所谓后边是顾玟岚震惊到失态的喊声,绝望嘶哑。

大概她是笃定了这药能配成,笃定了自己不会死,才敢这么挑衅我。

“绿柚。”我侧头叫了一声。

莫名的有些茫然,心脏里面似乎是空寂寂的,少了点什么。

我喃喃,“我想出去。”

绿柚吃了一惊,而后声音都放低了些,“不是不行,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出去总归是不好的。”

“并且外边层层围着,出去,着实有点难。”

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也真没指望在这个时候能出去,若是被裴佑晟知道了这些事的话,还不知道能做出来什么。

会震怒,直接惩罚我,还是会出现什么表情?

“信鸽今日还没来吗?”

“来啦来啦。”绿柚的声音都染上一分高兴。

我捏着那封信的时候,悬着的心才稍稍的回落,眉眼都忍不住的弯曲带了弧度。

信封上的内容,我让绿柚读了一遍又一遍,虽然只是那四个字——安好,勿念。

至少平安就好,平安还要往上拼的劲头。

唱戏的戏子从被赶走之后没再来,而一同走了的绪景阳也没能混进来,只是托人给我带进来了些东西。

我看都没看扔到一侧,连带着那几个纸条,都扔到角落里吃灰了。

若是道歉有用处的话,谁能抚平当年的事情。

我坐在庭院内,安静的等着。

绿柚候在一边,有些疑惑的问我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盛装打扮,是因为摄政王吗?

外边的温度的确是有些低了,风吹在身上都像是带着小尖口的梳子,细细密密的刮在身上,有些疼。

“不,不是,等一个重要的人。”我说。

等了大概两个时辰,估摸着裴佑晟也该回来的时辰了,我才准备走,门口一阵骚动。

我的侍卫怒声道:“什么人也敢见长公主,活不耐了。”

那灰扑扑的仆从试图闯进来,哪怕是低着头忍气吞声的说话,看着也都是一副执拗不服的样子。

我大概知道是谁来了,没打算解围,只是托腮静静的看着那边。

眼看着那边就要爆发了,我才懒懒的张口,“进来吧。”

“公主。”绿柚低声不安的叫道。

那仆从被准许进来之后,大步直接过来,丝毫的卑微谨慎不见,似乎是压着怒火,脚步声落在地面上都铿铿的。

大概是太冷了,就连树叶都在簌簌的往下落,有几片触了一下我额前,痒痒的,然后又掉了。

“还是我小瞧长公主了,本来以为是个天真无邪被养废了的,没想到我疏忽大意,差点就功亏一篑。”

那仆从的声音带着一股切骨的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将我磋磨成灰,才能一解仇恨。

我托着腮的手没放下,只看着眼前这模模糊糊大概的轮廓笑了笑,“大王子何出此言,你若是想杀了我的话,不过就是心思一动的事情,谁能奈何的了你。”

“我这种不足为道的空头长公主,可没那么大的作用,更何况我还被囚于此,哪能有多大翻江覆浪的本事。”

我说完这话的时候,明显的听到更恨更清晰的磨牙的声音。

齐言的声音都是阴阳怪气的,哪里还有之前的冷静自持,运筹帷幄,“至少本王活到现在都没见到,哪个后宅女人,还有本事设圈套坑我。”

“也没见过那个后宅女人这么有野心,用我来对付摄政王,好吃个渔翁得利。”

他干脆一掀袍子坐在我对面,身边的仆从都低呼了一声,我挥挥手,屏退了那些人。

“要知道,这里里外外的可都是裴佑晟的人,前脚你来了,后脚他就知道了,上次的亏没吃够,这次还想继续被追杀吗?”

我颇有兴趣的说:“好端端的一个质子能做成你这样,还真是罕见。”

原本我没想着用他,只是恰逢意外接触到了他的计划,隐约的有了个猜测,干脆将计就计,顺水推舟下去了,没想到还真的就成了。

大概是听到这话,他更气了,很久都没说话。

只从鼻子里哼哼了几声,有些不乐意的憋出来几句话,“行吧,之前是我有眼不识珠。”

这些话说的他似乎是牙疼,好端端的一句话,含含糊糊的说了好久才说完,没了之前那种风流纨绔的样子。

“说吧,怎么才能破这局,我的人要是都被绞杀的话,就真折在这边了,你想要什么?”齐言说。

声音都沉了许多,提起裴佑晟就是一阵的滔天恨意。

毕竟他准备了许久,只是为了把这质子的身份当做是跳板,之前甚至还妄想从我身上下手,可却没想到雄心壮志还没开始实施,就折损了。

“我想要的东西,都能信手拈来,你能给我什么?”我抬了抬眼皮。

一拂袖子,桌子上本来摆着的棋盘全都砸到地上去,那些棋子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接二连三的发出清脆的声音。

无论我做事多么荒唐,多么骄纵,裴佑晟照旧不会处罚,只要不涉及到他底线的,对我的包容似乎都很大。

我甚至自己都想不通,一句话杀了我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偏偏闹的这么复杂。图什么?

“是是是,可你总是想出去吧,听说你哥哥那边还回来,不如做笔生意。”齐言说。

淳淳诱导,“比如说,我帮你把你哥哥弄回来,你帮我杀了裴佑晟。”

“或者说,偷偷帮我给他下个蛊,让他乖乖的听我的话不作乱的话,待我回去成功登上皇位,许你皇后的位置。”

这话像是蛊惑,他刻意的放低了声音,弯腰凑到我的耳边来,“皇后的尊宠只你一人,以后普天之下都是你我二人的。”

他的声音不像是裴佑晟,更多了些少年的清淡,还恶意的冲着我的耳边呼了口气。

那股热气吹的我耳朵一抖,抬眼冷嘲的看着他,“你真当我缺这些?”

“若是大王子还是搞不清楚状况的话,那还是再回去等两天,等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再来谈。”

我要的从来不是这种无谓的许诺,而是平等下的交易,很显然,齐言依旧把我当做他那后宅里争风吃醋,攀高踩低的女人了。

齐言刚才还刻意勾起的声音,现在也带着怒气,“那你要如何,你哥哥现在困在山上生死不知,信不信不等裴佑晟动,我就一把火给烧了。”

“跪下。”

我厉声叱道。

齐言一愣,怒声才冒了尖,外边就一阵脚步的声音。

裴佑晟来了。

第329章 为的是什么

齐言可不像是绪景阳那样,只短促的笑了一声,就翻墙走了。

走之前塞给我一样东西,语气听不出来情绪,却比之前似乎多了点什么。

“合作的事情还算数,之前算是赔礼了,若是想好了,总是有办法谈谈的。”

他才翻墙走了,门就被推开,裴佑晟进来了。

时间几乎是紧贴着来的,饶是我,都不禁心里一紧缩。

也亏得我现在眼睛看事情不清楚,也不至于在裴佑晟进来的时候露出惊诧的情绪。

“来兴师问罪吗?”我问。

前脚我才把那重中之重的药给毁了,后脚他就来了,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就是来问罪的。

“刚才有人来过?”他没回答,而是问。

这敏锐的程度几乎无人能敌,他进来的时候半个人影都没看见,就下意识的觉得有人来过这边。

左右那人证也都翻墙跑了,我回答起来更是坦荡荡,“没有。”

“那株药……”

我的话每每开头,就被打断。

裴佑晟的嗓音沉沉,“今晚太后的生辰,有个宴会,准备一下。”

我突然怔住,才意识到他说的跟我想的不是一回事。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都没等到他开口提那件事,顾玟岚那尖锐绝望的哭声,至今还在我耳边旋绕。

好似我是多大的恶人,非要棒打鸳鸯,非要致人死命。

“皇叔?”

我有些复杂的抬头,他弯腰挤了些药膏,手掌合住我的眼,给我抹上,药膏冰凉,突然抹上的时候,我冷不丁的打了个颤栗。

心里的复杂更重了,他做事捉摸不定,说残忍也温柔,但是温柔却似乎从来不走心。

我见识过无数的人,甚至当掌大权的那段时间,也跟无数心思诡谲的人打过交道,可唯独一直看不清楚他心里所想的是什么,所求的又是什么。

无欲无求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药膏很快就抹好了,也不知道是我太紧张了,还是他的动作比较缓慢,手指混着冰冷的药膏,一点点的从我眼皮眼角涂抹过,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

我不自觉的绷紧了身体,就连呼吸都那么微微的一滞。

恍恍惚惚的想起来很多东西,没等触摸到那一闪而过的情绪的时候,就听他暗哑的嗓音说道:“今晚,邻国的大王子也会来,他做事风格诡谲,所说的话都不可信。”

他的手拿开的时候,蓦地少了一分的温度,大概是气氛难得这么好,像是那晚上他带我出去的样子,也是这样平和,似乎还流淌了点罕见的温柔耐心。

我下意识的问:“既然不要我接触,为什么还要我参加,祝贺生辰这事,不是必须要参加宴会才行。”

若是真心祝贺的话,完全可以带我去皇宫,我自会给太后祝贺,而不是公然在宴会上,用这种尴尬的身份,去参加全都是虚情假意的宴会。

他的嗓音恢复了几分淡雅,依旧不疾不徐,“因为他带来的是同样的药,与你毁掉的是一样的。”

旖旎的气氛顿时散了,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让我霎时恢复了清醒。

我本就不是多么天真懵懂的人,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心下也就有了几分的了然,掐了掐指尖,扯出个笑容来。

“是齐言指名道姓的要我参加的?”

擦掉了药膏,果然是管点用处,眼前模糊的一团看的稍微清楚点了,只是不知道这种管用能持续多久。

我说的缓而慢,可裴佑晟的眉头却微微的皱起,嗓音略沉,“你跟他很熟?”

我失笑,“不过就是只是一个名讳,稍微一打听就打听的出来了,这很稀奇吗?”

他弯手指叩了下桌面,沉淡道:“他叫齐殷堇,字是言,这些也能打听出来?”

听到这话,我微微一怔,若不是齐言自己亲口说叫什么的话,我甚至连问他名字的兴趣都没有,更何况我一直在后宅内,哪会有心情浪费精力去打听这些东西。

我正了正色道:“皇叔觉得我跟他暗下私通?”

“整日整夜的身边都是你的人盯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的才是我,你是觉得我有通天的本事,能隔着很远就跟他沟通了去?”

我笃定了齐言每次混进来不会被发现的风险,才敢这么说,毕竟按照裴佑晟的性格,如果真的发现了的话,齐言就不会这么嚣张的又蹦进来。

他没说话,但是我心脏却微微下沉。

刚才的话他也没否定,果然是齐言指名要我去,这算是一个交换条件,怨不得刚才齐言说,还会在见面的,原来如此。

误打误撞的撞到了真相,心情反倒像是被梗着什么东西一样,说不清楚的烦躁。

“并不是交换。”

他许久才开口,但是我却听不进去这些解释了,再多的解释也是粉饰太平。

“你答应了,是不是?”我抬头,直截了当问。

我原以为得不到回答,却没想到,他说:“是。”

心口像是被无数的针线穿过,有种细细密密的痒窜过,紧跟着变成了刺痛。

我手里的茶也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溅出来的茶水烫在手背上,“好啊,一物换一物的确是很值,虚占着空头的长公主名头的人,还能换来一株重金难求的药,的确不算亏本。”

因为我的话,他的眉头一点点皱起。

我旋即笑的更加的灿然,“可是皇叔你怎么就知道,我能毁掉一株,怎么就不能毁掉第二株呢?”

“我真想知道,她于你而言究竟是多么重要,能让你做出来这么大的牺牲,我之前让带来的人,也被你截胡了吧。”

“你就真不想知道,之前她私奔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因为我父皇逼迫给带走的,还是他自愿的?”

我多少的心里有些不忿,父皇到最后再昏庸,可也不至于头脑发昏到这程度。

可偏偏人死了,就有无数的污水能泼上去,欺负死人不会说话,才会让他背上一个又一个的罪名。

大概是说话的情绪太激动,我扬着脖子梗的厉害,眼睛里都因为气愤有些湿润。

</br>

</br>

第330章 赴宴

凤凰诏正文第330章赴宴他伸手揩拭了我眼角的泪水,极有耐心。

“逝者已矣,长安,你不该沉浸于过往。”裴佑晟嗓音沉哑。

他的指腹带着点粗糙,擦的我脸颊有点疼。

不要沉浸在过往的仇恨中?

“可你不也是一直因为过往,才撑着活着到现在吗?”我平静的问。

他的手顿了一下,但也只是片刻的失神,继续跟方才那样,若无其事的拿着帕子把我的脸擦干净了。

向来他都是活的无欲无求的,不贪图美色,不渴望权贵,所有他想要的东西都唾手可得,可他偏偏不要。

再清高的士者都很难做到他这种样子,似乎下一秒了结了心愿,就会彻底的离开。

“我跟你不同。”

我本以为得不到任何的回答,可却突然听到他的声音,“我可以给你喘息的余地,可以容忍你不过火的纵容,可没人能在乱世中护我一隅之地。”

这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低沉,隐约的掺杂了很多的情绪,蓦地让人心里都扯的不舒服。

我睫毛颤了好几颤,“可谁问过我想不想要?”

“不如当初杀了我,给个利索,我甚至在回想,除了我招惹你这件事,还有什么是对不住你的?如今我是真后悔招惹了你。”

被他一手捧上高位,又被他亲手拽下来,我所有的荣宠都源于他,所有的落魄也都是因他而起。

甚至,时间久了,我都分不清楚,该恨他还是继续爱慕他。

或者两者皆无。

他弯腰,薄唇凑在我耳边,说话带起来的气息,像是在轻轻的吻过耳尖一样,“长安,也许日后等我死了,你会重获自由呢。”

“也许功过相抵,就两清了呢。”

所有的恨意和不甘,所有纠缠不清的复杂情绪,在这话的冲击下,恍恍惚惚的,找寻不清楚。

我耳尖颤了颤,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滚,咬紧了下唇,一字一句说的铿锵,“不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种奇怪的氛围没维持多久,他就被叫走了,给我留下了裁剪好的新衣,还有首饰珍稀品数余。

我一直怔怔的坐在庭院内,眼泪干涸在脸颊上,被绿柚叫了好几次都没缓过神来。

耳朵尖似乎还在发烫,好像他的气息没消散,一如刚才的横行霸道,缠绕不放。

我木然的抬手摸了摸,耳朵早就冰凉,哪还有什么痕迹,就像是刚才的对话,被风一吹就散了,好似一场梦。

“公主。”绿柚心疼的唤道:“若是斗不过就算了吧,若是能讨好了王爷,说不定也是一条出路。”

我轻轻笑了笑,侧头看向她的位置,打趣道:“这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若是之前的话,你定然会想办法跟我探讨如何刺杀他。”

时间久了,谁都会变,想法自然也会变化。

绿柚拿着软软的帕子给我擦脸颊,叹息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掩不住的心疼,“何必呢,何必互相折磨呢,奴婢若是说想好了刺杀的方法,您现在还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吗?”

“按照原先的计划,顾玟岚不在计划内,公主,您的心思乱了。”

绿柚的话轻柔,但是却直直的刺来,一下子刺穿我所有被隔着雾纱的心思,恍然的摊开来摆在我面前,让我心神大乱,让我震惊失措。

“公主,报仇的话,并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的。”绿柚心疼道:“若是想哭的话,就别忍着了,眼睛都红了,都不好看了。”

我眼泪没知觉的啪嗒落下,冰凉的泪珠砸到手背上我才注意。

外边风更凉了,吹在身上,就是最好的降温的东西。

“绿柚。”我声音沙哑的自己都听不出来。

“哎!”绿柚赶忙道。

我擦擦眼泪,缓缓坐直了身体,依旧端的是皇宫内学来的礼仪,声音有些哑道:“收拾收拾一会儿还得回宫。”

绿柚没问别的,只是扶着我的动作更是小心翼翼,像是什么易碎的东西,让我不禁有些好笑。

他有他的目的,我则有我的坚持,以后如何,谁也说不准。

在出门的时候,我听到顾玟岚也参加的消息,有些惊讶,她那身体我才去看过,没有续命的药吊着,加上她自己拼最后的命乱吃药,能参加宴会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也亏得她拼了命的起来跟我一起。

在上马车的时候,顾玟岚路过我身边,停了下,“看着我能参加,很失望是不是?”

“可你的计谋也不可能成真,你把人带来又能如何,我之前能全身而退,现在照旧不怕他回来。”

我本来还惊愕于她撑着病态的身体参加这宴会,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一席话。

可她却不知道,她一直忌惮的人,早就被半路上截胡了,还是被裴佑晟截胡了,她所有想要瞒着的,早就被他知晓了。

这么想来,我看向她的眼神非但没有怜悯,反而是有些烦闷。

这件事更像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我自认为胡作非为都会被他包容着,可却也没想过,他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还是选择纵容。

“可是你忘记了。”我笑的愈加灿然明亮,“他会纵容你,可我却不会。”

自从宫变之后,皇宫内再无正儿八经的宴会了,尤其如今还是在敏感期,来的人不少,那些大臣的女儿也都多少的打扮了一番。

毕竟现在暂时没皇帝,但是胜在有摄政王啊。

地位高悬,权势滔天,尤其是后院内能算的上名分的寥寥无几,怎么看怎么就是个香饽饽。

只怕那些稍微有野心带上女儿来的,都是奔着这个事情来的。

亏着那药膏,虽然不能根除,但是聊胜于无,至少让我走路能够独立的走,不需要绿柚搀扶着。

“长公主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意使唤我。”

这种话一般人说出来都是恭敬和卑微,偏偏说这话的是娃娃脸,懒懒散散的还带着一股的不情愿。

几乎就是为了走个过场,随口这么一说罢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绿柚首先怒了,本身她就看裴佑晟不顺眼,连带着他身边的人看的更是不顺眼。

娃娃脸的语气还是散漫,吊儿郎当的,“这是作为下人该有的态度,难不成属下应当三跪九叩的来说这话吗?”

反问的话,彻底的堵住了绿柚的嘴,可是把绿柚气得不轻。

第331章 事发突然

“长公主,如是无事,属下就先下去了。”

因着之前被牵连,娃娃脸多少的还是有些怨言的,只是这种怨言不敢发出来,就变成了消极怠工。

“谁说没事了。”我开口。

娃娃脸明显一怔,警惕道:“长公主还有何事?现在可是要进宫了,主子吩咐过的,若是耽搁了可就不好了。”

这警惕的语气,生怕我出点什么幺蛾子。

“我说了是要自己去吗?”我道:“你去旁边糕点店,新开的那家,我想吃那边的桂花糕。”

“是。”

娃娃脸这话,几乎就是磨着牙根说出来的,再不愿,还是得乖乖的去干活。

绿柚在旁边心倒是很好,满是崇拜的说:“公主,还是您厉害,奴婢看啊,这种人不治就是不服气哦。”

我抿唇笑了笑,后边顾玟岚的轿子已经开始走了。

这次宴会定然是风波涌起,光是摄政王府两个平妻一起出现,就足够的成为最新的话题了。

我手里捏着一个小瓶子,那是齐言临走的时候塞给我的,也不说用途,只是意味深长的说等再见面。

瞧,这不才隔了一个晚上,果真是见面了。

宫内摆出来的架势都是大场面,我径直去了太后那边,庭院内有一阵动静,似乎还听到太后紧张低声的‘嘘’的声音。

待我进去,她看清楚是我的时候,才松了口气,让藏起来的人出来。

一个小炮仗一样的小人,冲着我扑过来,笑盈盈的仰脸看着我,揪着我的衣摆,细声细气的说:“阿姐,我有好好看书,我拿着你给我的东西,念叨了许久,果然是有用处的。”

“我想阿姐一定要来,阿姐就来了。”【¥!奇文学iqi…~免费阅读】

她说的那东西,是我那天安慰他们,随手拿出来胡诌的东西,可却没想到意外的成为她的执念和慰藉。

小小的人拱在我怀里,说不完的话,“阿姐,我跟你说啊,长行这个榆木疙瘩,上次差点误伤了我。”

说完还伸出胳膊来,瘪嘴跟我告状。

我蹲下来看着她,“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又闯祸了?”

“偷着打扮成仆从的样子,妄想逃出宫,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的话,现在你就被那几个女人发现了。”

长行走出来,冷冷的说。

这么久以来,他倒是没学成十三这种跳脱的格,反而是更沉默更加的冷淡了,再也不是当初那脏兮兮的红着眼的小男孩了。

“长行。”我轻轻的唤了一声,笑弯了眼。

长行‘嗯’了一下,但是明显的能听出这股的别扭劲,还有点沙哑。

十三一听炸毛了,“被发现了又如何,那几个女人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死赖着没被赶去黄陵的,还妄想在这边蹦跶。”

“就算是她们发现了我的份,敢去告状吗,跟谁告状?”

十三气鼓鼓的还满是道理。

我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正色道:“不可妄言,还是谨慎点,等什么时候清理干净了,什么时候随便你出去玩。”

如今动dàng)不安,谁也说不准都什么心思,万一十三被掳走了作为人质,那可是麻烦一桩。

“长行,以后还是得辛苦你看好她。”我说。

“是,公主。”长行轻轻吁了口气,语调明显比刚才柔和亲昵的多,似乎饱含着几分无奈。

“阿姐。”十三使劲拽着我的袖子,来回拉扯,“我只是想要偷偷出去看你嘛,我怕你跟之前那样,说不见就不见了,十三去哪里找你呀。”

十三惯会撒,可这话却也是实话,我把白虎引来,绿柚明显不赞同,白虎本就是极有标志的东西,若是被裴佑晟发现了,又是一件麻烦事。

可十三的眼睛明显亮了,声音都带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惊喜,“阿姐,这,是送给我的吗?”

踢踏着脚步跑过去,不释手。

白虎从小就被圈养,格早就被磨练好了,现在也只是懒懒的趴着,任凭这个小祖宗随便撸毛,都懒得动,只是稍微的甩几下尾巴,喉咙呼噜几下。

“长安,太过于冒险了。”太后也不甚赞同的跟我说。

本冒险偷运进来活物,就是很冒险的事了,偏偏我偷运进来的还是裴佑晟精心选了送给我的。

“没关系。”我道:“本来就是好玩的年纪,拘着就很辛苦了,总是要找点乐子,生活才不至于那么惨淡的。”

“这都是养好的了,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人不太好做的事,畜生坐起来还是比较方便的。”

这么一说,太后没再推让。

“何事让您弄出这么大的仗势来?是宫内出了什么事吗,还是什么人刁难您了?”我问。

太后失笑:“谁还敢刁难我,我这位置做的可是高的不能再高了,我前段时间就让那想当太妃想疯了的女人进宫了,左右放在眼皮子下边安心点,若是有什么事也好拿捏。”

若是原先的太后,定然是做不出来这些,而如今经历了大事小事,又礼佛多年,浑上下都更是多了温和平润的气质,也比之前多了些较量。

“辛苦您了。”我垂眼轻声道,“我知道您生辰不是今,敢冒着风险提到今,肯定是有事的,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知道太后生辰的人不多,之前因为各种事,太后从未大cāo)大办过,加上本太后就是出卑微,更是无人知道她的生辰。

我之前听过一耳朵,所以这次才觉得惊诧,这生辰硬是提前了一个月。

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顺水推舟的来参加这个宴会。

太后语气有些动容,“也难为你记得我的生辰,的确是有些事。”而后有些哀愁的同我说:“邻国来人了,也不知道是那质子出了问题,还是因为别的。”

“我听闻来的是一位公主,奔着摄政王来的,也不好单独叫你来宫内,只好用这种笨拙的办法,希望不要弄巧成拙。”

后宅女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有胆有谋了,哪怕漏洞百出,可也比坐以待毙好的太多了。

第332章 挑拨离间

旁边的十三还在无忧无虑的抱着白虎玩,整个身体几乎都翻到白虎身上了,咯咯的笑着。

牙齿掉了一颗,洁白的乳牙有豁口,在阳光下笑的格外的灿烂。

“阿姐,阿姐,来玩啊。”十三冲着我挥手。

我忍不住的弯唇笑了笑。

旁边的长行一直绷着脸,许久才低低的说:“公主,我听过一个偏方,可以医治眼睛。”

“不可!”我下意识的厉声道。

这话和我印象中的一样,当初陈启择也是,少年天子的身边绕着无数的美人,本应该是奢靡的场景,但是他却眼睛发亮,认真的看着我说:“阿姐,我听说一个偏方。”

之后,那明亮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任何事情了。

胸腔处砰砰的跳动,我缓和了好久,才平息了情绪,又缓声道:“不必如此,你不欠我的,反倒是我欠了你爷爷的。”

长行攥了攥剑柄,垂头没说话,看不清楚情绪。

“长安,他待你好吗?”太后问我。

我迟疑一下,抿唇笑了笑,“好。”

在吃食上从未苛刻过我,饶是我作天作地,也没要我性命,除了没夫妻该有的感情,他对我好的不得了。

太后的手轻轻的抚过我的头,叹息的似乎是想要从我身上看到谁的影子,“那一颗佛珠可以帮你远离这边,随时都可以。”

宴会开始,的确如太后所担忧的那样,邻国来的公主性子也是豪爽,二话不说直接坦率的表明自己的来意。

联姻。

对象是裴佑晟。

那公主目光灼灼,热烈的像是一团火,“裴佑晟,我心悦你。”

宴会上本来还热闹点的气氛,因为这话,骤然的就停歇了,都惊恐的看向裴佑晟那边。

可他却依旧像是无事人,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里的杯子,态度漫然,却不搭话。

我轻笑一下,看着身边的顾玟岚。

她之前用了蛊有多么的蛊惑灿人,现在就衰败的有多快,几乎每时每刻都在透支着生命,脸色苍白,手紧紧的攥着,看着有些难堪。

“你笑什么?”顾玟岚不忿的看了我一眼,依旧是尽力的维持温婉闺秀的样子,但是语气多少泄露了些恼怒,“你就不担心?”

“我何须担心。”我在她耳边轻声道:“该担心的是你,一会儿若是登场的是你差点白头偕老的男人,你会不会更惊喜。”

她瞪大眼看着我,眼里都是惶然和不安,手臂颤了下,又别过头去不肯看我,但是终究还是乱了心思。

“皇妹,不可胡闹。”旁边的齐言低声道,却显然不是很在意这位公主的死活,似乎更加重了她的骄傲。

那公主傲慢的说:“你闭嘴,这边还轮不到一个质子来说话。”

她起身径直走来,越过裴佑晟,反倒是停在我的面前,倨傲的低头说:“听说你是亡国公主。”

“我要跟你比试,若是你输了,我便顶替你的位置。”而后又骄矜的看向身侧的男人,意思明显。

场内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微微一笑,若是很久之前,我早就二话不说,直接鞭子挥过去,管她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抽完再说。

但是现在我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心平气和,仰头笑着说:“你们君主的图谋可真是不小。”

“放肆!”我厉声道:“抓起来。”

这变故让那公主惊了,不顾形象的大叫,“谁敢抓本公主,我父皇定然会杀了你们的。”

我使唤不动这边的侍卫,说完之后就稳稳坐在原地,娃娃脸站在我旁边,似乎牙疼的咬着牙,又看向裴佑晟,最后才示意了一下,旁边的侍卫把人给扣住。

好端端的宴会,临时收场,本来还大声表达自己爱意的公主,就这么被按走了。

齐言这才起身,歉意的说:“吾妹被骄纵坏了,不懂事,还请摄政王见谅。”

“为了表示歉意,我这边有一株珍贵的草药。”

听这话的时候,我依旧是玩着手里的杯子,这是在意料之内的话,我来之前就想到了。

可却没想到齐言笑了笑,又补充:“不仅仅能医治百毒,对于眼睛的功效也很好,就算是失明的人,也会有功效。”

我抬头。

这才明白齐言的目的,兜了一个大圈子,原来在这边等着。

二者择其一,他是要逼着裴佑晟做个选择。

我默了许久,等着宴会重新恢复热闹的时候,找了个借口出去,我走的莽撞,这边的林子又黑,就算是皇宫内我熟悉,可也架不住黑暗下眼睛不好使的事实。

一根树枝挡住我的肩膀,让我避免撞到树上。

“长安是来找我?”

齐言笑岑岑的,靠在树干上,似乎无论什么事,他都能笑的出来。

这种亲昵的叫法,让我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摸到身上带着的鞭子,却被他拿着树枝挡住手腕。

“女孩就要有女孩的样子,动不动就挥鞭子,可不如安静的美人讨喜。”

他说,树枝也是轻轻的抵在我的手腕上,但是力度可不轻,饶是我,都手腕酸胀的被按下去。

“你想要什么?可别说是因为之前吃瘪了,一掷千金就是为了让我不舒服。”我讥讽道。

“担心什么?”齐言情绪依旧不错,“是因为我出了个选择,你才害怕他选的不是你?是真的因为你的眼睛,还是因为……”

“你对他动心了。”

齐言凑到我身边,低声说。

可下一秒,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戳在他的脖子上,剑尖在他脖子上戳出来一个窝,再刺进去一分,就该流血了。

齐言双手摊开,无奈道:“来者就是客,就算是咱们合作没谈妥,也不至于上来就要我命。”

“要让你私兵假装流寇劫走军粮的事情传出去,你觉得你父皇还会容忍你多久?”裴佑晟的嗓音比以往似乎更沙哑。

我不知是什么事情,但是也能听到齐言的声音变了变。

“这些事情都能查到,真不愧是一手遮天的摄政王,不过今晚的那株药也算是投诚了,恩将仇报可不是值得夸赞的事情。”齐言冷冷的说道。

齐言临走的时候,还故意扬声道:“这株药,世间仅此一株,该给谁,摄政王可是要好好掂量掂量。”

</br>

</br>

第333章 还真是好臣子

凤凰诏正文第333章还真是好臣子“偷跑出来,就是为了跟他见面?”

裴佑晟的手指冰凉,捏住我的颌骨,冰凉的气息带着几分酒气。

我没喝酒,甚至都觉得有些微醺。

“你不用担心我刚才跟他说什么,放心吧,那株药我不会要的。”我往后仰头,想要避开他的手。

周遭全都是属于他的气息,扰的人心里无端的有些烦躁。

“若是没别的事情,皇叔你最好还是回去安抚你的王妃吧,也省的她胡思乱想。”

我颌骨被捏的有些疼,偏偏就避不开他的手,烦躁的情绪更重了。

齐言的话,说不在意都是假的,我又不是没长心的人,哪里会真的能做到左耳进右耳出的。

总是会有些话过滤到耳朵里去的。

“长安,所以你是醋了?”他罕见的低沉的声音,连带着那清冽的酒味,都像是蛊惑,低低的声音里似乎带着点愉悦。

我干脆伸手掰开他的手,“不是我醋了,是你醉了,皇叔,我不是顾玟岚,所以我不在乎你的选择,也不在乎那株药。”

他的手指像是寒冰那样冷,外边的温度都没这样刺骨的冷。

“很快就好了,再忍一段时间。”他说。

这样的话我之前就听过,当初还存了几分的幻想,一直在等啊等,可等到最后,依旧如此。

我存着什么心思呢那是?

心口处依旧有些酸胀,我仰头讥讽道:“顾玟岚是你的心头至宝,我不争不抢,只是求你高抬贵手,放白府一条生路,放我身边人一条生路。”

“若是有机会出府的话,我定然不会使诈,跟你断关系,干干净净的,绝不骚扰。”我说。

可是手却被捏住,他捏的力气有些大,就连说话的嗓音里,隐约都带着几分的戾气。

“长安,这种话,你以后最好想都不要想。”

“好啊。”我灿然一笑,“你既不怕麻烦,兢兢业业,那我便帮你。你图大业,我帮你毁掉这宏图伟业,你要扬名,我就帮你泼了这名头。”

“一直到你彻底容忍不住位置。”

我眉眼笑的多么弯曲,心里就绞痛的多么难受。

绿柚担忧的没错,我当初只是为了暂时的寻求一方庇佑,才暂时的收起利爪,可却没想到,感情这东西,时间久了,真的不是人为能操控的了的。

可我跟他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如何才能熟视无睹的跟原先那样任性妄为,那些曾骄纵容忍我的人,都死了。

“好。”

他低声道,微微的低头,在我眉心落下一吻。

他的唇不像是手那么冷,反倒是有种反差的灼烫,烫的我眉心恍惚,突然不懂他如今所有的所作所为。

宴会没了那个公主的骚扰,依旧是照常进行。

齐言那边更像是没事人,还是乐在其中,完全没有一个当质子的样子,反倒真的像是不学无术,胸无大志的人。

若不是我意外得知他私下的筹备,也会像是别人那样,鄙夷他的吃喝玩乐,悠闲自得。

我看向齐言的时候,齐言恰好也看过来,举杯遥遥示意,似乎情绪很好。

我别开视线,想起刚才他说的话。

他之前塞给我的那小药包,跟之前的毒一样,能悄无声息的让人的身体变差,查不出来原因。

方才齐言笑问我是不是心软了,不然的话当初给的那药,怎么只用过一回。

我垂眸看着杯子里的酒,就像是刚才那样,没作答,也不知道躲避的是什么。

再等等,我告诉自己,再等等看。

“若是有朝一日,这天下改姓,我且看看你会如何。”顾玟岚忽然凑到我身边,低声说,唇角含笑。

从头到尾,她除了脸色白了白,一直都保持着最好的姿态。

在面向外边的时候,她向来都是如此,极其的爱惜自己的羽毛,极其爱护自己的名声,就算是内里早就狼狈不堪。

“我父亲自始至终拥护的一直都是王爷,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她怜悯的看了我一眼,“你所有的骄傲都会消失,卑微的像是蝼蚁一样,随便人践踏。”

“我所有的怨恨,都会得到消除,我一直在等那一天呢,长公主殿下。”

说完,她重新的举杯,畅快的一口喝下,似乎真的看到那一天的来临。

我笑了,“你觉得我会怕?”

“再怕会怕过你有过实质关系的前夫突然出现,所有事情暴露,你清纯名头不再的那一天?”我反问。

“你厉害,我说不过你,那就等着以后再看。”顾玟岚脸上保持的温婉差点破功,差点咬碎了一口的牙。

她对我的恨意,恨不得亲手杀了我,我丝毫不怀疑这一点。

“不用怕。”我捡了一枚点心,塞进她的嘴里,笑露出牙齿,轻声说:“等会你最不想见到,也最期待的人,就会出现在这边。”

顾玟岚一愣,点心就被我塞进去了,惊恐的看着我,捂着嘴咳的撕心裂肺的。

之后的宴会,她倒是安静的没妖,只是坐的不安稳,视线频频的落在我身上,似乎想找出点什么。

我擦了擦手指,扫了一眼旁边,最边上有个人一直低着头,保持不远不近地距离,一直在暗影中,却没伤害我。

我看向那边的时候,那人似乎有所感,又往后倒退几步,我垂眸笑了笑。

这几日他一直在,我怎么会感觉不出来,绪景阳,得知之前的事情之后,愧疚的不肯出现在我面前,却一直用这种方式跟在我身边,赎罪吗?

整一场宴会太后都没出现,反倒是顾家的人情绪比较亢奋,尤其是顾大人,没了之前被责罚的灰头灰脸,反倒是情绪高涨的拿出一副主人的模样。

周围奉承的人也不少,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

唯独我外公的人,不忿的低头,不肯同流合污。

顾大人频频的看向这边,但是却没得到裴佑晟的任何回应,也不恼,看着高兴抑不住的样子,似乎已经筹谋出来了一个好方案。

我想起来刚才顾玟岚说的话,心下略略有些了然,这些人,只要是这江山还在的一天,就不肯停下来筹谋,整日打着为民鞠躬尽瘁的棋子,做的却是猪狗不如的事情。

一个个的,还真是好臣子。

第334章 仅一人

宴会索然无味,但是到最后出现的人,却是让我都惊讶之余,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四皇兄被人推进来,丝毫不见狼狈,可也没最开始那股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推着他的人,在路过我的时候,微微的顿了顿。

只听到他的声音很低,隐忍的情绪也多少带了些冷笑,“长安,许久不见。”

我大大方方的回了个笑容,坦然道:“是许久,久到我甚至以为四皇兄去了,只是没算到会大难不死。”

四皇兄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面上的温和都很难维持了。

僵持许久,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大了的时候,他才缓缓离开,离开之前对我说:“我始终不懂,你为什么会选择他呢。”

“我若是真能登上高位,你的富贵安康也不过唾手可得,何必非要选择一条难走的路呢。”

我没看他,而是看向另外一边正在应酬的裴佑晟。

“四皇兄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不说是别人,光是我,能杀你一次,就能让你再死一次。”

其实也算不上是应酬,基本都是他薄唇抿着,冷淡矜贵站在那边,旁边的人奉承的试图搭话。

四皇兄的脸色顿变,咬紧牙关,“你还是想要让十三那个丫头片子上去,也不肯扶我上去?”

“你如今处境这样了,还敢胡闹。”

觊觎皇位的人不在少数,可我却没想到多年未见的四皇兄这么有毅力,在明知道我厌恶到想要他命的时候,还敢往上搏一搏。

“我处境如何?”我偏头看着他,“就算如今大权不得握,可是你的生死依旧在我手里,我抬手就能让你起,低头也同样敢毁了你,四皇兄,搞不清楚局面的一直是你。”

贸然进军的是他,野心勃勃筹谋皇位的也是他,一步之差走错棋子的同样是他,如今我会需要这样一个失败品来怜悯我?

那边的裴佑晟似乎是倦了这样的场面,脸上不苟言笑,但是无端的我就察觉出来他身上不耐的情绪,他往我这边看了看,仅仅是短暂的视线接触。

大概是双腿不利索了,四皇兄的脾气也从温和的表面中挣脱出来,眉眼隐隐浮现阴翳,“若是有朝一日他登上皇位,后宫佳丽三千,你一个名副其实的亡国公主,我且看你如何。”

“不必担心日后的事情,毕竟这都是跟你没任何关系的,皇兄。”我弯腰跟他平视。

四皇兄从一开始回来,就一直保持温和谦让的姿态,但是无论怎么遮掩,他身上始终给我一种违和感,现在展现出来的阴骘的样子,才像是他本身的模样。

“好。”四皇兄突然笑了,不过更像是被气笑的,“我等,我可是要擦亮眼睛好好的等着。”

说完,四皇兄走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看了裴佑晟那边一眼,然后让身后的人推着他走。

裴佑晟那边依旧热闹,不管他的面色怎么冷,多么的不近人情,可照旧少不了想要走捷径一步登天的,所有的法子里,大概只有姻亲是最牢固的办法。

毕竟如今皇位空悬,子嗣凋零,怎么看怎么摄政王的胜算大一些。

如果我不是局内人的话,我甚至也会亲自赌注赌在裴佑晟会赢的上边,我清楚他这个人,更是清楚,他布棋局喜欢计较各方面的问题,以便做到完美,无懈可击。

如今也是如此,人人都道他阴晴不定难相处,人人都敬他如鬼神,唯独这四皇兄脑子里不知道装了点什么,依旧还是做着那美梦,妄想凑上去。

四皇兄显然不甘心居于人下,还想要跟我说什么,我淡淡瞥了一眼他带来的人,道:“没看到王爷累了,还不推下去休息。”

后边的人哎了一声,不得已冒着风险直接推着他走。

四皇兄蠢蠢欲动,那个妄想进来做太妃的,照旧也是耐不住性子。

刚才若不是恰好被我的人发现了,给拦住了,这本来就惹人看尽笑话的宴会,还不知道会闹到什么程度呢。

“把他给带来。”我冲着另外一边努努嘴。

那边绪景阳穿着奴仆的衣服,灰扑扑的窝在角落里,但是周身的气派依旧是扎眼。

我想了想,干脆也跟着走到一侧去,去了旁边假山那边,远离了宴会和莺莺燕燕的,脑袋才清醒了几分。

“长公主。”

人被叫来了,还是淡然的低头作揖,从容顺畅的似乎本该如此。

“你有大把的前途可以拼,我跟你之间剩余的那点情谊早就被你亲手斩断了,你如今这姿态是做给谁看呢?”我说。

绪景阳本来还挺直的剂量,现在一寸寸的弯下去了,眼里全是痛苦,使劲闭了闭,才沙哑的开口,“阿鸾,如今我愿做任何事情来赎罪。”

他在查绪家当初事情的时候,我也在查,我从来不信父皇会心狠手辣到这地步,便是不死心。

没想到,查到的果真是如此,这件事本身背后就有人刻意陷害,后来更是被人有意无意的把矛头对准了我父皇这边。

可普天之下,谁敢把矛头对准最上边那个人呢?我曾想过是裴佑晟,但是后来却不这么认为。

他若是想要策反的话,除了这种弯弯曲曲的路子,多的是办法能折腾的整个皇家不舒服,不是他。

“不要叫我阿鸾。”我皱眉下意识道,隐隐的带着几分的恼怒。

这亲昵的称呼,能够带动起太多的回忆了,压得喘息不过来。

“你查出是谁了?”我问。

他的脊梁依旧是弯的,比少年时候多了些成熟,有种沉积下来的独特的气质。

除去这哀恸后悔的模样的话,他依旧是那芝兰玉树,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也是无数少女梦寐以求想要嫁于的情郎。

“并未。”他每说一句话,就像是被过往给压的矮一寸,声音都是压抑的低沉,“我并未指望依靠这幅样子要你原谅我,阿……长公主,我只想求个宽心。”

“我愿用我这条命来为你效忠,仅效忠你一人。”他郑重而缓缓道。

</br>

</br>

第335章 草菅人命

树荫遮浮下,他单膝跪下,手扣于前,虔诚而庄重的起誓。

我恍惚的看着他,若是时间再往前挪挪,若是没有之后这些事的话,我定然会欢喜的扑过去,捂住他的嘴,笑着承下他所有的许诺。

但是不同于今。

“晚了。”我说,“人都没的七七八八了,来说这个没用处了。你当初宁肯相信自己的眼睛,宁肯执着于自己的耳朵,如今再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呢?”

绪景阳的体一顿。

“阿鸾……长公主,我能赎罪。”他苦涩道。

“谁在这边?”

突来的声音打断了我这边的谈话,出来一个穿锦绣华袍的小公子,一看就是被宠坏了,丝毫规矩没有。

大概是没认出来我,鼻子朝向天空,有些不屑的大声说:“在这边私通?”

“胡闹。”

顾大人跑来,赶忙捂住他的嘴。

我才大概的认出来,眼前的这位被惯坏了的小公子哥,大概就是每出去骑马胡闹的那位了。

顾家原本主枝的没了希望,尤其是他还损了一对姐妹花,一个折损在皇宫,另一个则是被迫跟我共侍一夫。

我瞥了一眼,这过继来的,可不像是聪明的。

可聪明不聪明的,顾家的心思却一直没停歇过,无论何时,都能起了那不该有的心思。

“你不是万事皆听我的?”我突然问。

绪景阳一下子被问住了,须臾之后才回过神来,重新敛起所有绪,道:“是。”

“那就杀了他。”

“呜呜呜。”被指着的小公子还在呜呜的,使劲要挣脱出来,顾大人的脸色已然很难看了,额头上都是汗涔涔的。

顾大人这一声都在筹谋算计,也的确是稳稳的干到如今的这个位置,但是挑选下一个继承人的眼光,可不怎么好。

趁人不注意,那小公子嗷呜一声,咬在边仆从的胳膊上,一个不察,他像是泥鳅一样躲着要跑。

恰好跑过我边,双手拉扯着脸,冲着我做鬼脸的时候,我手里是刚才捡来的树枝,按在他的肩膀上。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算是再天不怕地不怕,可也不会像是大人那样有勇有谋,心思缜密,我树枝只是稍微加重点力气,划过他的脖子,他就愣住了。

这个好机会,恰好让周围的人回过神来,顺便把他给按住。

“不敢了吗?”

我又开口询问了同样的问题。

“王妃,老臣自认为没做错什么,何必要咄咄bi)人到这个地步呢。”顾大人终于忍不住站出来,拦住了我。

“本宫若是不咄咄bi)人,那还不知道在这风云诡谲中能活多久,若是不能再任一些,这江山说不定就易了主。”我闻言道。

“既知自己是臣子,还不下跪,顾大人安的是何心?”我转怒叱,“莫不是这天下王土都不够您顾大人施展本事的了。”

“本宫如今只是要杀个人又能如何,先不说罪名不罪名的问题,本宫要杀个人,还要经过你顾家同意?”我轻蔑一笑,继而缓缓,“你顾家,可真是好大的脸面。”

扑通!

这次顾大人是真的实实在在的跪在地上了,脸上还带着几分的煌煌。

“本宫最后问你一次,这机会你自己来选,杀还是不杀?这投名状你还要不要给?”

我把手摊开,上边摆着一个匕首,很精巧。

这匕首曾经被我握住,用来刺杀裴佑晟,只差那么一点,我就真的成功了,可就差那么一点。

他掀开衣袍,缓缓的伏在地上,嗓音清冽却也沙哑,“不敢。”

顾大人虽然恭敬的跪在地上,但是不服的心思还是很重,咬着牙抬头看着我,“王妃催人妄为,也就真不怕有一天所有的报复都一同而来。”

他说完之后冷嗤,看向绪景阳那边说:“也亏得你是有脑子的,若是今跟着胡来的话……”

后边的话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声尖锐的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尖叫,活脱像是见了鬼。

果然,他看到了绪景阳的真脸。

关于绪景阳的悬赏单,前前后后不光是凑闹的,更是对这些所谓的赏金更是垂涎,因此稍微有本事的人,都会想破脑袋去寻上那么一寻。

万一找到了呢,那时候承住的可不光是金银富贵,更是摄政王的一句许诺。

价值连城,可与不可得。

我手里的树枝重新拍了拍顾大人的脸,说:“顾大人的心态也是很好,才折损了一双女儿,如今就开始换新人了。”

那小公子虽然还是不服气,但是明显害怕了,吸了吸鼻子看着有些狼狈,似乎更是害怕我。

再顽劣的小孩子,眼睛也都是没沾染尘埃的,依旧还是如同最上好的宝玉那样璀璨明亮,亮堂的让人不敢直接去对视。

那干净的视线惶然的看向我的时候,所有的东西似乎变得索然无味了。

我挥手让人松开他们,起背对着他们说:“都走吧。”

“王妃如此草菅人命,不辨黑白,不分忠良,这是大忌,臣要上奏折!”

顾大人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那看作是命根子的孩子搂在怀里,警惕而愤怒的说道。

时至今,他还是在做着美梦,仗着那能稍微牵扯到裴佑晟上的关系,还妄想再培养出来一个像样的接班人,好让顾府继续辉煌腾达。

“臣要让摄政王看清楚了,这天下应当是择良君侍之,十三公主理应学些女儿家该学的,长公主亦是如此。”

顾大人之前虽然不满,也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从来不像是今,突然硬气起来,愤慨激昂的说话,话里话外的全都是控诉。

在我看向他死死护着的孩子的时候,一切才突然的了然,变得无趣起来。

我的眼神只是示意一下,并未多说话,边的人就迅速的把人给我按住了。

刚才还踉跄的起来的顾大人,被重新按在地上,羞辱的看着我,敢怒不敢言。

“你口口声声说本宫跋扈,那本宫就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做狂妄,什么叫做草菅人命。”

我声音不高不低的,没刻意加重,但是顾大人的体就紧绷的厉害,他在怕我。

说完之后,我抬手轻轻的抚过那小公子的头,顾大人的绪一下子就崩了,挣脱开,死死的抱着怀里的人,嗓子沙哑的破了音。

“您要打要骂,不爽快就冲着老臣来,跟老臣这孩子没关系。”

第336章 给他一个机会

凤凰诏正文第336章给他一个机会我看到他惶恐不安的样子,忽然有些觉得好笑。

人人皆是怕我,觉得我横行霸道,可为什么人人却都依旧会负我?

绪景阳脸色苍白,却依旧头垂的很低,额头抵在地面,轻声道:“这并不应该是个表忠心的机会。”

我并未搭理他,而是弯腰在顾大人的耳边说:“只要一天还未拥立你心中的新君,那么这江山一天就姓陈,我动不得他,我难不成还动不得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滚吧。”

顾大人脸色又青又白的看着我,得了机会就抱着那小公子走了,甚至都没注意到身边跪着的是被通缉的人,紧赶慢赶的样子,似乎生怕稍微晚一点,会被我给吃了。

我望着他仓皇离开的背影,嘴角往上微微一扯,笑容就落淡了。

“你连人都不敢杀,来我这边表什么忠心?”

若是原先的他,早就拂袖走了,如今却依旧心甘情愿的跪在那边,脊梁被压弯了,虔诚的跪在此处。

如同千万万跪在菩萨面前赎罪的人,他也不过就是芸芸众生之一。

“你会成为我屠尽天下人的那一把刀吗?”我问,提起裙裾,坐在小腿高的石头上。

“会。”

他说。

我不喜欢看他的脸,从模糊的视线中,总是能看到他略带怜悯和悔意的视线,有些让我觉得不舒服。

看着那熟悉的脸,也总是让我忍不住的想起来当初真正肆意横行的样子,穿纵在闹市,骄傲的像是一团火,哪里会像是如今这样,做事思前顾后,在仇恨面前有了顾忌。

“绪景阳,我想想有时候真的恨你,当初为什么我说什么都不肯信呢,如今我若是让你入宫当太监,你也愿意?”

我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继而笑道:“就算是你愿意,我也不愿意。”

听到这话,他似乎才微微抬头,罕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的颤抖,像是在试探,也像是有些害怕。

我微微侧头,不是很懂,将军府此前遭受大难,他都抵得住,如今的他会怕什么呢?

时至今日,我除了埋怨和不甘之外,对他没任何的其他情绪。

“阿鸾。”他低低的叫我,有些迟疑,“你还会恨我吗?”

“不,不会。”我回答的干脆,明显听到他松了口气,“过去的早就过去了,如今我也不恨你,同样也不欢喜你。”

这话似乎像是打击到了他,只听到他一声叹息,没再说别的话,而是重新的弯腰,像是万千重担终于快要压垮了他。

他重复:“我会成为你最尖锐的一把刀,帮你刺向所有你厌恶的人。”

所有人都控诉我狠心,唯独绿柚却总是觉得我不够狠心。

不够狠心才没能断所有的威胁,不够狠心才会把自己一副烂牌打到更烂。

绿柚总是会心疼的看着我说,公主,你并未做错,你从来没伤害过任何一个人,但是人人却都在伤害你,这对你而言不公平。

“阿鸾。”

绪景阳的声音一下子把我拉回来,我环着膝,看向他。

他的喉咙动了再动,最后滚出来的话,像是经过了多次的磋磨,声音愈显沙哑,“之前我们定过婚约的,若是有朝一日,平定了所有的事情,我还可不可以,求娶你?”

前边的话还算是平稳,可后边却泄露了几分不安,还有些小心翼翼。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我耳尖颤了颤,不需抬头就知道,是裴佑晟来这边找我了。

他走路从来不会刻意的放轻脚步,他也从来不会故意遮掩自己的痕迹,他比任何人都骄傲,可也清高的有底气。

人都快来这边了,绪景阳还在昂头看着我,等待着一个答案,丝毫不害怕会被发现。

“也许呢。”我说,“也许吧。”

他这才重新低头。

“皇叔。”裴佑晟走近了,不等他说话,我先仰头说,“我的脚受伤了,我起不来了。”

大概也是因为喝了点酒的原因,头脑发热,胆子比平时都大,我脱掉鞋,露出莹白的脚丫,在空中晃了几下,说。

而后又骄矜的加重语气,“刚才这边有人惹我不高兴,被我惩罚了,顾家没跟你告状?”

我睨了旁边一眼,故作怒叱道:“你还不滚下去?”

绪景阳不做声,迟缓了一会儿,才低头离开。

我脚突然接触到凉凉的空气有些不自在,可还是不停地晃动,我笃定了他不会做什么,就算是训斥也不过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可下一秒,他就弯腰准确的捏住我的脚,略粗粝的指腹擦的我一个颤栗,我脑子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

他手不轻不重的捏起,“没有受伤。”

“是,是没有。”我把脚抽回来,忽略了那闪过的情绪,赤足站在石头上,比他高,头一次能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酒能壮人胆,说的的确没错。

我冲着他灿然一笑,伸开胳膊,然后从石头上跳下去。

不算是很高的石头,可也不低,这么突然跳下去,伤不到重的,但是皮肉之伤肯定是免不了的。

在我落地的瞬间,他把我接住,我整个人惯性的扣在他的怀里。

疯狂平息下来之后,有些不知所措,我手挂在他脖子上,闻着熟悉的清冽的气息,把头窝在他的脖颈处。

有那么一瞬,我恍惚的像是有心动的感觉。

“裴佑晟。”我脸埋进去,闷声说:“假设没有之前那些事情的话,你还会娶我吗?”

他稳稳地托住我,“没有假设。”

“并且现在我已经娶了你。”

我想,绿柚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或者是早就发生了,我却一直不承认。

从他出现在我视野的时候,我的视线就不受控制的落在他的身上,这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能够让无数少女心驰向往的梦中情郎,靠的可不光是那张脸。

“那株药我不毁了,你想给她治病就治病好了,那这样的话,你能不能对我稍微的好点?”

喝过的酒像是如数进入到了脑子里,我的理智全无,只挂在他的身上,什么都不想去想。

他愿意对十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能做到放将军府一条生路,那我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毕竟人不是生来就是错的,岔路太多,总是会有偏差。

今天,我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

“好。”不知是不是幻觉,我耳边是他低低的声音,沉沉的拂动着我耳边的碎发。

这么亲昵的拥抱,让我心里有些满足。

第339章 警告

凤凰诏正文第339章警告风月楼外有专门的人接引,我去的时候便是被引进去的。

直接上了顶楼,有乐曲环绕,有歌姬清脆悦耳的声音,一派靡靡。

“这么快就来了?”

齐言懒散的靠在美人中央,那双丹凤眼上挑起来风流的弧度,话说的夸张惊讶,但是脸上却分毫没瞧出来惊愕。

这原本就都是他卡好的时间,布好的棋子一个个的走向该去的结局,尽在他掌控之中,有什么可惊讶的。

“想好了吗?”他侧头,顺便吃了旁边美人手里的葡萄,声音都带着一股的懒散。

“是想好了。”

我提着裙裾走过去,目不斜视。

也亏得眼睛不好用,就算是抹了药膏也不过尔尔,看不清楚眼前这些奢靡暧昧的场景,平白的污了眼睛。

我从袖子里拿出来那瓶药,一直没用,放在现在。

我给裴佑晟下过的药,一只手都掰扯的过来,当初我归结于是我心软,可如今却也是明白了,不是不能,也不是不敢,而是不忍。

在深仇大恨中,我终究还是存了几分后退的余地和心思,可这种心思,却在我父皇和弟弟的陵墓前,显得格外的不耻。

在我拿出来药之后,齐言的声音都含着笑,了然于怀的拖长了音调,说:“那药如果不够的话,我这边还有。”

“不是。”

我打断他的话,拿高了瓶子,狠狠地砸下去。

刚才还是乐曲环绕,被这清脆的砸东西声音一震,霎时屋内静悄悄的,半点动静都没用,只余下或深或浅的呼吸声,起此彼伏着。

跟我对面站着的几个侍奉的舞姬,更是一副惊恐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是看到了百年难遇的神经病。

齐言脸上的笑容也都敛起,推开身边的人,坐直了身体,嗓音和脸色,都带着显而易见的阴沉。

“欲擒故纵的手段,要是玩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齐言说:“你这是在怨我今天的做法?”

“可若不逼你一把的话,你永远都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可别被所谓的情情爱爱的遮了眼。”

不论他说什么,我都没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他。

这种奇怪的气场,像是另一种程度的交锋,只是内敛的不见任何刀光剑影。

齐言推开身边的人,刚才还是温柔的语调,现在已然都是不耐。“滚出去。”

那几个舞姬低头抱着自己的东西,迅速的离开,走之前还多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奇怪,也有些暗藏的嫉妒。

“你知不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齐言走来,“这可不是单纯的小打小闹,你就真的甘心这辈子跟其他女人争夺一个男人,这辈子都不能报仇雪恨,甘心被冤枉?”

“还是说,你情愿看着这边皇位空悬,下边动荡不安,边疆战事吃紧,百姓流离失所?你是想要把你陈家的天下,彻彻底底的毁在所谓的爱情上?”

后边的话,齐言都带着几分的怒气了。

怒我不争不抢,怒我息事宁人,似乎毁掉的不是我陈家的江山,而是他齐家的天下。

这话扔下之后,他对身边人冷笑的说:“去,找几个样貌好看的,送上来给长公主瞧瞧。这天下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只要有权有钱,随手招招,就有人跪在你脚边,做你最忠实的走狗。”

那人得令之后,就推开门出去了。

“你似乎不懂我的意思,大王子。”我缓缓的开口,把手里最后的一包药粉,打开撒在地上,纷纷落落,像是雪花一样,也像是粉尘,落在地上。

这也是齐言给过我的,当初他给过我多少,如今我当着他的面毁掉了多少。

“你这是。”齐言咬牙,怒火丛生。

我昂头看着他,又说:“这才是我来的本意,若是说报仇的话,我有自己的本事去完成,不需要别人胁迫我。”

“这种不平等的交易,你作为邻国派来的质子,处处受限,需要与我合作才能夺回皇位,怎敢算计我?”

我后边的话讥讽嗤笑,也更加的高声。

每句话每个字都是砸到他脸上去的,带着轻蔑和冷意,“你要清楚,如果真的寻求合作,这种态度结仇不结恩。”

齐言大概也是被我这态度给愣住了,许久都没说话,一直到门咯吱响起,外边的人进来。

准确的说,是进来了一群男人,都是二八年华的,不同类型的,但是同样的青涩,站成一排。

“等大王子想好了再来找我吧,到时候再看看,这种交易,是谁不可缺,或者是缺谁不可的。”

说完,我转身要走。

门口齐言的侍卫愣住了,讷讷道:“这几个人?”

我微微顿住脚步,侧头对着他笑的温柔,“留给你们主子吧,他应该就喜欢龙阳之好。”

关了门之后,我还听到里面砸东西怒骂的声音。

在气死人的方面上,我父皇曾说过,我是天生就有通悟的,这张嘴甚至比鞭子都用的更加的顺畅,能直击重点,狠狠踩到七寸上。

绿柚在外边等着,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看着眼熟。

再仔细看,这是绪景阳去我私兵那边,准备从头开始,在他临走之前,我给他一个要求,同时许诺了一件事情,又送给他钱财和一枚玉佩。

那枚玉佩被他拿走了,但是银票和元宝,却是一动未动,原封不动的又还回来了。

的确是有志气,从来都是如此。

“只留玉佩也好,至少在混不下去的时候,拿出来就有用处了。”我低声说,更是说给自己听。

这枚玉佩不能调动私兵,但是却能让他在军营中好过,知道这是我的人,那些人定然不会多加为难他。

我希望他用不到,可也希望能管用。

“出去的顺利吗?”我看向城门口的方向,问。

我早就没了实权,这上下调动防卫都是裴佑晟的人,公然送走绪景阳,并且还是被他全城通缉的,并不是那么容易。

“不算是顺利,但是已经成功出去了。”绿柚回答,又迟疑的问我,“公主,您这是在担心吗?”

第340章 信任

我明白绿柚担心的是什么,归顺的人,曾经是我的青梅竹马,也是手刃我亲人的人,怎么能放虎归山?

我站在城门口,后边是急促的哒哒的马蹄声,扬起大片的灰尘。

马背上的男人,弯腰伸手,声音沉沉,语气里参杂一丝容易忽略的紧绷,“长安,你想走?”

我手腕被他攥住,他伸手扣住我腰肢,把我整个人带上去。

“没有。”我回答,“我让那些私兵都散了,城北城南都不会有威胁了,皇叔,如果是这样,你能对我稍微好点吗?”

我撤退了私兵,一手毁掉了跟齐言的合作,这是一场豪赌。

若是成功了,我自有信心可以白头偕老,可若是失败了,那等待我的只是比毁灭更加可怕的景。

“会的。”

他环着我,攥紧了缰绳,“顾家内外勾结,如今还不能轻举妄动,再等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我孤注一掷,无非也就是提前知道这些事,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做捧杀,用在顾家的上刚刚好。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只是没觉出来哪里奇怪,如果才察觉出来,顾家得到的步步高升,甚至过度耀眼的恩宠,会让他摔的更惨,粉碎骨。

“那顾玟岚呢?”我偏头问。

能忍受她逃婚再大肚回来,忍受她工于心计,难道一点感都没有?

“都会结束的。”他回答。

本该是心安的,可我心里却总是有些惶惶,捏了捏腰间挂着的玉坠,只是抿唇笑了笑,没再说话。

接连几,他都歇息在我这边,矜冷淡漠的脸上,有些许寒冰消融的痕迹。

那株药我没问去处,也没刻意在去找顾玟岚的麻烦,比较起来,大家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谁都好不过谁。

“你生辰的话,喜欢什么?”

裴佑晟低声道,把手里才摘来的花,带我头上。

铜镜内,他站在我后,看着格外的亲昵无间,哪怕只是能看到大概的轮廓,也总是能感觉出来几分的亲近。

“我若是想要兔儿爷呢,至少十个。”我眯了眯眼,弯眉冲着他狡黠的笑。

掰算了一下手指,可手指却被他捏住。

“好啊。”裴佑晟的嗓音都是一贯漫不经心的淡凉,“顺便送十副棺材进来,也省的麻烦。”

“左右都是用的到的,只是看提前不提前了。”

我的话被一哽,仰头看向他,外边光线太足,我使劲眯了眯眼,才能在细缝里看清楚他的容貌。

风光霁月,矜贵无双,怪不得是无数少女心中的如意儿郎。

“那我就要你陪我一天,风雨无阻,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可不能骗我。”我道。

外边有汇报军的,我推着他出去。

等门关上的瞬间,嘴角扬起的明媚的笑容,逐渐的落下,“绿柚,查的怎么样了?”

我手捏紧了那一枚玉坠,自己也说不上来是紧张什么,还是在害怕什么。

“有几个人说见过白公子,是在西边的方向。”绿柚回答。

我的心微微的下沉。

这玉坠别人看着普通,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意义非凡,摩挲最里面,有一个很小的突起,刻下的是一个‘白’字。

这是白桓一直佩戴的,被一个人匆匆的塞进我手里的,没有只言片语,只是匆忙的放下一个这个。

我甚至都觉得这是来挑拨离间的,但是如果真的挑拨离间的话,这成本也太大了。

白桓的贴东西,若不是自愿的话,哪能会把这个意义特殊的玉佩给交出去,并且别人哪里知道这个东西包含的意思。

“其他的还没查到,就跟丢了,但是飞鸽传来的信,不是北边的吗?”绿柚问。

我也是怀疑,才会让人偷着调查。

当初这个飞鸽是裴佑晟给我的,怀疑是怀疑,可是上边的字迹实实在在是白桓的字,哪怕后来的话很少了,但是字迹还是熟悉的。

怎么会突然出现两个方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我这问题还没想好,就一碗药端来,黑色的浓郁的,隔着一定距离,都能闻得到其中的苦涩。

端着来还是许久没见的琳琅,她不不愿的端着过来,重重的放在我面前,溅出来不少的汤汁。

“趁着,快喝掉。”琳琅从鼻子哼一声,闷声闷气不是很高兴的说。

饶是被我荒唐的把她抬成姨娘,可是裴佑晟也都没碰过她,她依旧像是来这边作客一样,脸上还带着点少女的憨不忿。

“不喝。”

我垂眸,连打发她的耐心都没有,淡淡的拒绝。

但是琳琅的语气一下子炸了,“你以为我是愿意来给你送的吗,要不是王爷的话,现在我毒死你的心思都有了,你害我那么惨,就算是我给你下泻药,你也得感恩戴德的。”

她说完之后,还故意摆出一副冷冷的样子,不屑的说。

我手指捏起药碗,准备倒掉,不急不那么的倾斜,可是琳琅的脸色却变得有些紧张和难堪。

“你疯了?!”

琳琅夺过我手里的碗,重新放在桌子上,怒目说道:“这可是我辛辛苦苦熬制出来的,你就算是不喝,也得喝。”

“怎么喝,按着我喝掉吗?”我微微的歪头,反问,“没病没灾的,我喝的这是哪门子的药,可不要跟我说这是补药,就算是骗人,最好也是走走心。”

被我这话给堵的,琳琅的嘴巴动了动,最后气恼的跺脚,“你喝不喝,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又瘪嘴嘟囔,“喝不喝的吧,反正我都是你的恩人,你以后可不能恩将仇报。”

她算是怕了我了,我只是抬手撩头发,她就下意识的警惕的往后倒退,眼睛都瞪的圆圆的,似乎我会对她做出来什么事一样。

之前也的确是如此,光是捆着关着她,就不止是一次。

也亏得她现在还能没心没肺的继续用这种尴尬的份呆在这边,似乎对于份之类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

“琳琅。”我突然开口。

琳琅皱眉警惕的看着我,凶巴巴的说:“干嘛?”

第341章 出去了

“值得吗?”我问。

语意不清,我自己都不知道具体问的她是什么,是效忠于裴佑晟值不值,还是在被我坑害完还要黑着脸来熬夜值不值。

琳琅还是原先那模样,是巫蛊人一脉相承的娇小,还是穿着黑色的衣服,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冷傲不屑的高抬下巴。

但是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却偷偷的看了我几眼,别扭的要命。

不耐的说:“什么值不值的,做都做了,难不成还能后悔?后悔就能改变一切了?”

“你要是不喝这个药的话,回去我可没法交代。”

“并且你当初除了捆着我,又没亏待我。”

琳琅不再说话,而是恼怒的督促着我喝掉那黑黑的药。

绿柚要拦着,我端起来就一饮而尽了,苦涩的舌尖都在发疼,没问这是什么药,只是觉得眼前这琳琅挺好玩。

靠在榻上,弯眉望着她。

“你是真不怕这是毒药。”琳琅皱眉,拉紧了衣服往外走,冷清不近人情。

“他若是杀我的话,何必动用这么多的心思,还不如直接了当的给我一杯毒药。”我道。

“那株药是给了顾玟岚了吧。”我支着下巴,问了这么一句。

她怔了怔,但是没回答,而是继续往外走。

其实不问也都知道,问了也是给自己徒加烦恼。

“公主。”绿柚低声说:“若是争取,也不见得咱们会输。”

她说的是那株药,对于顾玟岚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但是对于我身上的毒来说,却也重要。

“争来又如何?总归是没多久的寿命。”我垂眸说。

绿柚憋着泪,一边故作恶狠狠的说:“若是再这样说,奴婢也不管您了。”

话虽然如此,可还是小心翼翼捧着我的手,给我擦拭药水,除了她我,没人知道看似骄纵的长公主,身体早就没之前那么好了。

老御医给我的最后一副药,我一直未用,身体本来就是强弩之末了,再用只怕会死在上边,昨晚又犯了**病,才会掐的手臂上都是。

“王爷对您也并未无情,若是您开口说的话……”绿柚迟疑道。

我把袖子放下,遮住手臂上的伤痕,次数多了,就没最开始那么仓皇不安,似乎习惯了,就像是当初我习惯了身边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挣扎。

我回过神来,“我都吩咐好啦,按兵不动,就这最后一次,如果还是不尽人意的话,再反击也不是来不及,父皇说不要让我怨恨他,可却没想到,我不光是如此,甚至还动了心思。”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会不会恨不得爬上来掐死我,若是阿泽还在的话,现在只怕早就提刀去砍死他了。”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低头噗嗤一声笑了。

想起原先那小豆丁跟在我身后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拽着我袖子,乖巧的像是猫咪一样,但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却同样能冰冷无情,提刀杀人。

只可惜,并没有人给他多少成长的时间。

我抚过手腕上的痕迹,淡化了,但是却没消失,怅然的抬头,旁边的绿柚早就咬着牙垂泪了。

“哭什么。”我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就算是我以后真的出事了,肯定也会把你安排好的,给你找个好人家,也该到年纪了。”

绿柚一下子炸毛了,“不,奴婢一直跟着公主,哪里都不去。”

当初我贵为公主,贵在长公主的时候,没能给她找个好亲事,如今却让她跟我到这个程度,总归是要安排好的。

“好好好。”我安抚道,眯了眯眼,娇笑打趣道:“那公主我就做主,让你嫁给外边那人,好歹是王爷身边得了脸的侍卫,以后总归差不了。”

我说的是娃娃脸,不需要明说,绿柚也知道说的是谁。

一向是冷静成熟的绿柚,都忍不住的高声惊吓的说:“他?奴婢不,嫁猪嫁狗都可以,就是他不行,不行!”

罕见的能从绿柚的身上看到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我支着下颌,在思考其中的可能性,可绿柚更是受到了惊吓。

外边一阵敲门声,是娃娃脸不情不愿的声音。

宫内隔段时间就会送来信,十三被拘着,跑不出来找我,就只能给我寄信,每封信上都是满满当当的内容,天马行空的,几乎想到什么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每封信后边都是写了一句,阿姐,十三真的好想你。

绿柚还是跟往常一样去门口那边拿信,但是这次估摸着被我给说的恼羞成怒了,开门的声音都是很大。

娃娃脸凑进来脸,对着我说:“主子出去了,今日只怕是回不来。”

他对我有着天然的防备,加上被我坑害了几次,急忙补充道:“若是出去也可以,主子还留下几个侍卫,都可以跟着出去。”

这说话的语气,恨不得把自己快点摘出去,生怕我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

“唔。”我点点头,嗓音懒散,“那就你跟着本宫出去吧,听说百花阁对面开了个青阁,去看看也好。”

青阁就是专门养着一些小倌的。

娃娃脸的声音都是磨着牙说出来的,“长公主真是好雅兴,真不怕早晚一天误在美色上。”

绿柚本身就被我激了一下,现在看他更是没好脾气,怒声说:“公主如何,是你等能置喙的吗。”

然后一把抽过信封说:“以后最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别总是盯着这边。”

绿柚的语气明显的带着迁怒,那娃娃脸哪里知道刚才的事情,也有些恼怒,“你就是不识好人心,我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每天没事盯在这边。”

可绿柚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哐当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外边还剩下娃娃脸怒声说话的动静。

“好了,公主现在可是满意了,要是真把奴婢嫁过去的话,只怕这个脾气能把奴婢给磋磨死。”

绿柚不满的说,然后信封拆开给我念。

可念到一半的时候,怔了怔。

“怎么了?”我侧头看她。

绿柚的声音没刚才那么欢畅了,而是低了低,“公主,长行还是去军营了。”

说完之后,原话给我读着信封里的内容,里面全都是十三的控诉,隔着纸张就能看出来她张牙舞爪的样子。

长行不是没出去过,但是每次出去一段时间都会回来,这次却又回去了。

这孩子。

给了准确消息的,还是太后,但是太后的字寥寥,除了说了这个,还叮嘱我,拿好那个佛珠。

绿柚有些不安的说:“您说,这消息王爷会不会知道,毕竟这是从他那边来的信。”

“不会。”我道。

</br>

</br>

第342章 不过如此

凤凰诏正文第342章不过如此外边天色尚好,我出去的时候,恰逢看到顾玟岚提着裙裾,有些慌张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那药的效果好,还是顾玟岚跑的太急了,脸颊都是通红的,平素的冷静自持,如今都已经没了。

似乎很慌张,在差点撞到我的时候,才停下来,声音按了按,声音还是有些变了调,冷笑的说:“长公主最近宠爱不断,看着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

阴阳怪气的,绿柚都差点忍不住想要怒叱。

我笑了笑,提醒道:“你还记得我长公主的身份,理应说,该有的规矩不可废,就算为平妻,也分个三六九等的。”

她咬牙切齿的给我道了个安,又转身离开,丝毫不恋战,似乎背后有什么追赶一样。

“顾府出事了?”我问,不动声色的掐着手腕,额头出了些汗水。

大概是吃了药,最近这病反倒频率比之前更加的紧凑了,细细密密的疼从后背往上窜,似乎有针扎一样扎在脑袋里,很疼。

“顾家旁支又一个庶子打马在闹市横行,听说踩死了个小孩,所以关起来惩治了。”绿柚道。

“不过说来也奇怪,顾府只怕是冲撞了什么,才会接二连三的倒霉,不过近年来恩宠连连,倒点霉也不算是什么。”

说完,绿柚大概是察觉到自己说错了,又重新闭嘴。

我跟顾氏的恩怨,不光是在顾玟岚这一桩事上,从顾大人站摄政王那一队,然后开始算计,间接的推动皇位的更迭,我跟他的仇恨就不光是家国仇恨了。

“要是想杀了一个人,毁了一个家族的话,哪怕天凉了,喝水塞牙缝了,都会成为理由。”我说。

如裴佑晟所言,他的确是下手整治了。

顾府似乎捏着什么东西,但是却也是实实在在的触及到裴佑晟的底线了。

原本应该高兴的事情,但是这么听来,却也没多少的喜色,反倒有种说不上来的东西压在心头。

反倒是绿柚,拍手称快,“活该顾家做了那么多天理难容的事情,理应该如此了。”

庭院内,有两个人正在下棋。

竹叶簌簌,看着倒是安谧,我还以为顾玟岚会冲到这边来质问,但是她到了这边还是转头走了。

还是聪明的。

这时候的质问没任何的意义,顾玟岚从来也不是蠢笨之人,不然也不会在出逃之后,还能顺利回来,却没受到任何的惩罚,无论是算计也好,真心也罢。

“长安。”

那边看到我之后,叫道。

正在跟他博弈的是齐言,出乎我意料。

齐言惯会装模作样,哪怕前不久我跟他的关系才告破了,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的跟我打招呼。

“长公主殿下。”

他从来不叫我王妃,语气里都带着一股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我微微颔首过去,却没看棋盘,就算看也看不清楚,就算是有药膏的缓解,看到的也不是很清晰,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棋盘上定然也不会如现在这么平和,估计早就暗下厮杀步步紧逼了。

我还在揣摩两个人的关系,也不知道齐言的夺嫡准备的如何了,是不是跟裴佑晟这边达成了交易。

就听齐言半真半假的感慨道:“若是长公主还未成婚的话,只怕现在我都忍不住的要求娶了。”

一枚棋子不轻不重的落下,跟棋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裴佑晟的嗓音淡凉,从来都是这种平和的语气,可语气下却总是带着森森的寒意,“该你了。”

齐言双手举起,求饶:“输了输了。”

“不如谈点别的,若是我能成功的掌权,王爷能得到的好处,肯定不止眼前这一点,何乐而不为呢。”齐言道。

他的野心勃勃,一点都没遮掩。

从主动来这边当质子开始,要的就是裴佑晟的帮助,因为一旦得到这位战无不胜的战神的帮助的话,皇位不过就是囊中之物。

“这局真的胜负已定?”裴佑晟没回答,反而是问我。

抓住我指尖,带着我挨着触过每个棋子的摆放位置,嗓音懒散可却半点不让人放松。

他的手准确的扣住我,我微微一怔,紧跟着笑了笑。

这哪里是简单的对弈,齐言聪明,却始终带着点幻想,依旧是妄想从这边入手。

“并不。”我说。

挪动一个棋子,局面豁然变化。

齐言皱眉,紧跟着笑道:“长公主真是给我一个又一个的惊喜啊,是我眼界太窄了,才没能看出来其他的解法。”

可是这话里却没多少的诚意,棋局的输赢对于他并不重要。齐言野心勃勃,要的可不是一时的赢。

我倒是有些佩服他的淡定和坦然,前一秒能跟我商量如何毒死裴佑晟,后一秒就能这么淡然的坐在这边下棋。

非常人也。

“是如此。”裴佑晟的语气不辨情绪,却能从中听出几分的赞叹,攥着我的手依旧没松开。

我有些怔松,没想别的,只是突然眯了眯眼,想要看清楚他如今的样子。

裴佑晟的容貌俊朗,说是风神俊秀都不为过,齐言略偏柔的清秀都逊色几分,只是因为他满身杀戮之气,才会让人先忽略了那俊朗无双的长相。

现在的表情,会是什么呢?

我不等看清楚,他拉住我的手,借力而起,嗓音淡哑,“送客。”

不论齐言说什么,都被直接带出去,前一秒的和颜悦色,后一秒就变成了冷漠冰霜,变脸速度让人咋舌。

齐言那边还在挣扎,几乎快被气死了,哪里还有半点矜贵的模样,“王爷这待客之道可不地道,总是得说清楚一下,如何办吧。”

“眼下是太平盛世,谁说的准以后会如何,若是真有他日,我夺得皇位,你就不怕我会带兵来屠你满城?”

齐言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落了面子,估计也是气恼了,放出来的话都是带着几分的狠戾。

“凭你?”裴佑晟笑了,把我扣在怀里,扣住我下巴,转过来,嗓音淡淡,却带着掩不住的嘲弄,“就算是进攻又能如何,不过就是杀一个人,和杀一双人的区别。”

“请大王子回吧。”

这个‘请’说的客气,可是那动作却丝毫不客气,齐言气结,却不得不被请出去。

第343章 想要帮她?

凤凰诏正文第343章想要帮她?“很好看?”

裴佑晟低声问我。

“是。”我如实回答。

可扣住我的力度更紧,我才骤然笑了笑,“大王子当初可是虏获了不少少女的芳心,这长相自然是好看的。”

“阿鸾也喜欢?”他问。

这称呼亲昵,是我素久都没听到的,恍惚听到,微微怔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曾经他也会叫我阿鸾,只不过那是在年幼的时候,还未撕破脸的时候。

那时候他比现在明朗的多,那时候我追着他叫哥哥。

之后父皇封他为摄政王,我便唤他为皇叔。

年幼的他,那时候脸上就没笑容了,浑身冰冷不近人情,却依旧低声叫我阿鸾,只是终归少了些温度。

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这么叫的呢?

太过于久远的记忆,我甚至都记不清楚了。

“想必阿鸾定然是喜欢的。”他低声道,大概是离的太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滚热灼烫,嗓音低沉似喃喃,“那不如杀了他。”

“要人死,还是要人活,于你而言,不过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可不要拿着我的幌子去做,反倒都成了我的错,成了祸水红颜。”

我仰头望着他,离着这么近,看的太清楚点。

他的眼眸永远都深邃的瞧不到底,却有种吸引人深究坠于其中的诱惑。

“祸水又如何,别人也只敢说说,不敢动罢了。”他道。

我手挂住他的脖子,仰头亲了一下他的唇角,“我若为妖姬,那你定然是昏君无疑。”

“那既然这名字坐实了,不做点什么,真的对不起我这一身的污水。”

“想做什么?”

他低头,轻轻的咬住我的耳尖,仔细的咬噬,带起的气息灌入耳朵,都烫的让我身体一颤。

我含笑趴在他的怀里,可笑容终究没落到眼里,反倒是有些侵入四肢的疲倦。

“我的人全都撤离了。”我说,趴在他怀里,声音都是闷闷的。

“嗯。”他道。

“我也没有对你下死手,没有和齐言合作。”我说。

“我知道。”他手终究是扣住我的腰,把我整个人带进他的怀里。

“等尘埃落定,盛世太平。”他突然这么说,却没有后半句。

盛世太平又能如何?

我想问,却没问,有些话说出来就没什么意思了,不如点到为止。

“我想我哥哥了,他腿也不好,也不知道如何了。”我仰头看着他,努力的眯眼,但是依旧看不清楚他眼里的情绪。

饶是我肯孤注一掷,饶是他的确把所有事情摊开跟我讲,可总是感觉哪里缺了点什么。

他手习惯性的揉了下我的头发,嗓音低低,“他很好。”

“可若是很好的话,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就算是瘟疫,这么久了也该拖出结果了,是死是活,哪有含糊不清的结果?”

若不是我日日收到白鸽的信,我甚至都以为他真的出事了。

“再几日。”他扣住我的腰,把我带进怀里,手里展开的是一张地图,“边境动荡不安,杀了齐言,灭了邻国,如何?”

这生杀掠夺,在他嘴里听来像是一句玩笑,也像是哄小孩一样的,随口问我,征求我的意见。

“唔。”我扫了一眼,不甚感兴趣,“随意。”

他满意的咬住我的耳尖,可未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门口一阵骚动。

“王爷。”顾玟岚站在门口,声音都带着一股的凄然和痛楚。

“臣妾有事求见您。”她道。

“说。”裴佑晟嗓音淡淡。

我偏头看向门口,灿然一笑,即看不到顾玟岚脸上的怨毒,也看不到她如今的落魄的模样。

我在怀里找了个位置,惬意的看向门外,仿若是看戏。

顾府定然是出事了,不然顾玟岚不会急的连她最重视的规矩和礼仪都给忘记的道理。

约莫是我在场的原因,顾玟岚说话都带着几分磨牙的感觉,可还是说道:“顾家最近的事情,肯定是被人陷害的。”

“求王爷明鉴啊。”

顾玟岚提起裙裾跪下,如今外边天寒地冻的,她倒是跪的利索。

有那一瞬,我微微怔了一下,似乎透过她,看到当初的我自己。

风水轮流转,怎能让我不熟悉。

可不过也只是片刻的怔松。

“王爷。”顾玟岚说一句话的时候,中间还要深呼吸一下,似乎攒足了勇气,“王爷可不要被某些人某些话给蒙蔽了双眼。”

这话的针对性,就差直接连名带姓的直接叫我了。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的噗嗤笑出来,顾玟岚聪明是聪明,只是可惜一沾染到情情爱爱上的事情,那份聪明就格外的片面狭窄。

“顾玟岚。”我开口,“虽然死了一个人,但谁能说准本宫找到其他人呢。做过的事情总是会留下痕迹的,你做事说话真的就问心无愧?”

她猛然的颤了一下,我提起当初王府门口血溅三尺的场面,那她定然会忌惮顾忌的。

沉默了许久,才重新缓缓的伏下身体,声音里染上哭腔,听着格外的让人娇怜,“王爷,求您帮帮顾府。”

“回去吧。”

裴佑晟从头至尾,只是回了这一句。

无悲无喜,声音里情绪不辨,似乎没有任何的事情能够带动起来他的情绪。

可偏偏就他手里掌握着大权,低眸抬手间,就能决定人的生死,权势滔天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可惜了四皇兄还在野心勃勃的试图夺得皇位,想要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却不想想,就算是真的得到了,那也是个空的位置,他又能做什么呢?

可笑。

“王爷?”顾玟岚不解又震惊的唤道。

大概是从回来之后就一直顺风顺水的,从没想过会有被拒绝的一天,从来没想过荣宠至极,甚至当初我弟弟都没撼动的顾府,也会出事,被所有人落井下石的诛之。

“王爷,您不要错信流言蜚语啊!”

可不管顾玟岚说什么,都被娃娃脸直接‘请’走了,临走时候的哀泣,甚至我听着心尖都颤了一下。

我手抚上他的下巴,有些冒了尖的扎人的胡渣,“皇叔还真是冷漠无情,前脚还把人捧在手心上,后脚就能踩死了。”

“人人都说,皇族内的人冷漠的没有心,如今看来,也不及小叔叔的一半。”

他低头咬住我的指尖,“阿鸾想要帮她?”

第344章 会怨我吗

听到这话,我才真正的有点想笑了,反问“小叔叔觉得我是以德报怨的人?”

我把手指抽回来,微微皱了皱眉,才想要说话,可手腕却猛然的颤了颤。

紧跟着上也像是得到了某种召唤,疼痛顺着浑蔓延,我咬紧牙死死的撑着,不肯示弱不肯说话。

“长安?”他警觉,捏住我的手腕,“怎么回事?”

“没事,只是吓唬你玩的。”我推开他,赤足起,可后背早就湿透了,脚下也微微踉跄,这次来的猛烈而无预兆。

只怕还要再找一次老御医。

“这样叫没事?”他扣住我腰,把我整个人打横抱起,嗓音愈加冷沉,“叫太医。”

娃娃脸才回来,又不得不认命的去找人,临走还略带恼火的叹了口气。

太医在地上跪成一排,唯独老御医还是老神在在的站着。

可这次折腾的也不轻,年迈的体大老远的被带来,也多少的会有些疲惫。

又是如此,只怕被老御医看到了,免不了又得提着我的耳朵训斥我一顿。

我干脆闭着眼不去理会外边的动静。

剩下不多的长辈中,我跟老御医最亲近,但是也最害怕他,这是自幼就攒下来的条件反。

外边嘀嘀咕咕的,大概是把我的况说了说,我一直没肯说的事,如今却是以这样的方式露出。

“最后一副药,吃了么?”老御医重重的把药箱放在我边,声音有些苍老但是不妨碍其中的火气。

我试图偷偷的掀开眼皮,却被戒尺给抵在脑门上,干脆就睁开眼睛看着他。

模模糊糊的,可至少能大概的看到,如此就很欢喜了。

“没吃。”我在他面前老老实实的。

老御医还是忍不住拿着戒尺,在我手背上敲了几下,“我这辈子都自恃本事,很少有后悔的事,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把这三副药一起给你,还说了用法。”

他说话痛心疾首的,是真的为了我绞心,“最后一副药,不是你的解药,这是毒药,会害死你的。”

“拿出来给我,万万不能再吃了,再吃的话就算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

我没拿出来,而是眨巴眼睛格外乖顺的看着他,没有在外边的那种跋扈嚣张,而是低声道:“没了,找不到了。”

我小心翼翼的去拽开戒尺,露出一个颤巍巍的笑容,竖起三根手指,“不会有事的,真的,我保证。”

老御医长叹一口气,喘着气坐在椅子上,语气都满是复杂,“你若是不好好的,以后我下黄泉都没法见到先皇。”

他口中的先皇便是我父皇,那是他用尽一生效忠的,也是跟随了几代君王,唯一承认的皇上。

“那株药,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跟他要?”老御医话头一转,果然说到这个。

我垂眸,“要就能要来吗?当初顾玟岚私奔,回来大着肚子,不也就是这么风光显赫吗,他位极人臣,掌管生杀,陈爷爷,我捏不准。”

“傻丫头,你是真的动心了。”

老御医的戒尺几次举起,落在我手心上,却是轻轻的,像是抚摸,却让我心里莫名的难过。

心里有了牵扯,自然是不想跟原先那种横冲直撞的去闯去测试,怕得到的不尽人意,更怕得到的会让自己彻底的死心。

老御医在我这边呆了许久,说了好一会的话,一直说到十三的时候,才终于露出点不一样的恼火的绪。

“这丫头一看就是你带出来的,学什么不好,没学到大家闺秀的礼仪,偏偏学来了些皮小子的胡闹,爬树来我这边偷药材,还妄想毒倒侍卫,偷偷出宫。”

老御医痛心疾首,“跟你真是,一模一样!”

“这还是那小丫头让我带出来给你的,不给带还非要烧了我的药材,真是造孽啊。”

说完把一个小小的香囊给我,上边的针线歪歪曲曲的,似乎是很费力才能弄完的,也看不出来绣的是什么,这样子的绣法,估计这真是十三自己做的了。

毕竟十三年幼,赶上的是乱世,也没有母妃教导,没人会交给她这些女工。

我把香囊收起来,弯眉笑了笑,隔着香囊大概能想到那小丫头肯定像是个小雀儿,不停地叽叽喳喳的,阿姐阿姐,我要见阿姐。

倒是没想到之前安静乖巧的小女孩,如今也能小心翼翼的探出自己的爪子,学着我的样子,虚张声势的非要来见我。

“这个给她,告诉她,以后若是想见我,拿着这个,不管天南海北的,随时能见到我。”

我拿出来的是那一枚龙凤呈祥的钥匙,是外祖父给我的,白府最重要的东西。

我给过十三,但是却被长行给送回来了,当初长行拿着剑,冲我起誓:“这肯定是至关重要的东西,公主您只管拿着,若是您有事,不管哪里,我都会徒步回来,做您坚强的后盾。”

老御医接过去,吹了吹花白的胡子,有些明显的不满,“你这丫头是我从小看到大的,祸害我那么多好东西,也不见你给老头子我送什么,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虽然话这么说,可还是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给给给。”我冲着老御医咧嘴笑了笑,恶劣的拿起一枚果子,准确无误的塞进他正在喋喋不休的嘴里。

老御医咬着果子,怒目的看着我,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可是万年才结一枚的果子,陈爷爷可不要忘记我这份大恩大德。”我在天南海北的胡扯,嘴角的弧度止不住的上扬。

我眯眼的时候,分明看到老御医眼角似乎反着晶莹的泪花,眼角还有点红,可偏偏他还粗着嗓子,恶声恶气的说:“老夫不管你了,自生自灭去吧。”

提着药箱出去,转的时候,还似乎抬了抬手,在擦什么。

屋内空dàng)dàng)的,我睁着眼看着幔,才疲惫的落下笑容。

重新的起了脚步声,每一步都是平稳,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他对自己从来都是苛刻严格,周带着杀戮的血腥,内敛起来就只余下沉凉和不近人。

“长安,你会怨我吗?”他坐在我侧,问。

第345章 许给他

凤凰诏正文第345章许给他治眼疾的药膏,也会有时效性的,到现在,我的视线就更加模糊了。

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探寻不到,他眼里究竟有没有一丁点的愧疚和后悔。

“怨什么?”

怨你不通人情,不问事由,就把莫须有的帽子扣在我头上。

还是怨你分明知道世上只有最后一株药,却用在了我最恨的人身上。

或者是怨你心如冷硬的石头,这么久了都不肯被捂暖一点?

我兀自笑了笑,“不怨。”

“王爷,药来了。”

娃娃脸端着药过来,隔着一段距离就能闻出苦涩的味道。

“那你不问我些什么?”他皱眉道,似乎捏不准。

“不问。”我顺着裴佑晟的手,仰头喝下。

依旧很苦涩,可却像是有点变化,口感上跟之前不是太相像。

是某个药材换掉了吗?

我当初跟着老御医学过一段时间的药材,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些,只是学艺不精,光是凭着口感没辨别出来。

苦涩的我脸都皱在一起了,嘴里连塞了三个蜜饯都没任何用处。

从舌尖蔓延的苦涩,消除不掉。

裴佑晟的手冰冷,覆于我的手背上,低声唤我,“长安。”

“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

小厨房内一共煎两种药,一份送到我这边来,一份送到顾玟岚那边去。

我如今虽不如原先眼线遍布,但是也好歹有几个自己的人,这种消息早早的就打听了,尤其是绿柚阻拦者不放心成分,偷着找人拿着药渣看过,我心里有数。

“不知道。”我笑眯了眼。

我对于生我养我的母后的记忆不是很深,但是依旧记得她把我抱在怀里,轻声唱着安眠曲的时候。

那时候我迷迷糊糊的,听到她似乎说,阿鸾啊,聪明不是你通透明了,而是你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这是保身之本。

但是我的阿鸾啊,母后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懂得这个道理,我的小阿鸾,合该是被捧在手心里,一辈子恣意骄纵的。

我当初只是默默地记下,如今辗转了这么多年,才懂得这意思。

“不知道你还喝?”裴佑晟的嗓音低沉,这其中的怒怒,也不知道是对着我,抑或者是对着他自己。

我伸出手臂来冲着他,他把我从床上捞起,亲昵无间。

薄唇印在我的唇上,辗转却比之前更加的猛烈,呼吸交缠,热烈炽热。

我含糊不清道:“我知道小叔叔肯定不会害我。”

他的身体猛然一僵,紧跟着动作更是猛烈。

外边有娃娃脸通报的声音,似乎是顾玟岚又来了,我手紧紧的环住他,唇齿交缠,呜咽不清,“小叔叔,我好欢喜你。”

外边是顾玟岚的哭声,里面是抵死交缠,接连几日都是如此,就连府内的下人待我都更加小心翼翼,觉得我本事通天,能够成功跻身至上的恩宠。

他后背紧绷,咬住我下颌,低声的唤着我的名字。

在我睡过去之前,似乎听到耳蜗有滚烫的气息混着声音,像是叹息,阿鸾,你真是个傻女孩。

我睡过去之前还在想,我才不傻,并且我工于心计,如今按兵不动,我肯定不是好女孩。

那药啊,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是每次缠绵后送来的,避子汤。

顾府惨遭大祸,但是裴佑晟做事依旧是留了一线,被惩治的也只是顾家下边的小辈,可饶是如此,顾大人可慌了,几次来都不得入门。

之前顾府被捧得多么的高,现在摔下来的就多么的惨。

一时间,那些世族大家都安静的像是鹌鹑,谁也不敢这个节骨眼上惹出来事情。

娃娃脸送来药的时候,我还在支着下颌在思考听来的那些消息,白鸽在我手指上,低头啄着我手里的吃的。

那药依旧苦涩,光是味道就让人作呕,不过味道的确是变了,换了一种药材,我却不知道换的是好的还是坏的。

娃娃脸向来不待见我,尤其是被我坑害了几次之后,说话更是阴阳怪气的,若不是顾忌身份差距,只怕现在把药碗扣在我脸上,他都能做得出来。

“长公主是真不怕被毒死。”

那药我一饮而下,娃娃脸站在旁边抱着手臂说道。

“本宫毒死了,对你有好处?”我斜眼看他,慢条斯理的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残余的药汁。

旁边的绿柚本来就皱紧眉头,很不满的看着我喝药,现在被这么一刺激,比我情绪更激动。

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扫帚,闷声就开始扫地,只冲着娃娃脸的地方用大力气扫。

娃娃脸不停地蹦跶,试图避开,一边躲避,一边大叫:“你扫地倒是扫,光扫我脚下算是怎么回事。”

“公主面前有点规矩吗。”绿柚怒叱,“就你带进来的脏东西多,不扫你扫谁。”

两个人一碰头,就算是平时稳重老成的绿柚,现在也都变得格外的容易炸毛。

“王妃,您看看她……”娃娃脸怪声尖叫着,不得不跳开躲着落到身上的扫帚。

绿柚啐了一声,怒骂,“什么王妃,这府内两个王妃呢,你叫的哪个,羞辱谁呢你。”

手里的扫帚更是虎虎生威,冲着他就甩过去。

娃娃脸那张俊俏的脸,都是憋的通红,可却骂不出来,只能低声下气的说:“好好好,长公主殿下。”

绿柚一听更是怒了,“谁允许你这么叫了,王府内疚没个规矩吗。”

左叫也不行,右叫也不行,娃娃脸也被激起来了三分火气,把手里的东西扔给我,没好气的说:“早知道好人没好报,这差事我就不接了。”

可埋怨归埋怨,他还是说:“外边有个求见的,说是您的远方亲戚。”

说完之后,避之不及的离开。

绿柚还站在我旁边埋怨,“公主您看,就连个下人都没个规矩,这都是欺负您脾气好。”

我撑着下颌,对着她笑,“你年纪也是到了,再留着你在我身边也说不过去了。”

绿柚才吸了吸鼻子,准备打断我的话,我就饶有兴致的继续问:“我瞧着他也不错,也算是有所成就,若是把你许给他的话,在我眼皮下,料定他也不敢纳妾。”

“啊!”绿柚惊愕的叫出声,然后又愤愤的控诉。

我只笑眯着眼看着她,却不再吭声,从皇族破落开始,她就成熟了不少,一直帮我处理外边的事情,很少有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子。

这个想法,并不是不可行。

第346章 是真是假

凤凰诏正文第346章是真是假外边来人倒是很少见。

就算是隔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这时候也不会凑到我身边来,也就是四皇兄脑子楞的像是一根筋,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回来夺皇位。

如今的皇位人人避之不及,也就只有他会垂涎。

“出去看看吧。”我道,“看看谁还敢来,还敢找到王府来找我。”

裴佑晟去办公事了,边境动荡了一段时间,被他雷霆之力给压住了,有趁着皇位空悬空档来入侵的,也都被反噬。

甚至国土更比之前扩张了不少,没皇帝在上边坐镇,反倒是更加的国盛民安。

仅从这一方面来说,裴佑晟的确是能撑得起那些名头和百姓拥护的。

我出去的时候恰逢看到顾玟岚脸色苍白的过来,她精神恍惚,差点撞在一起。

带着兜帽,整张脸都覆于其下,只露出尖尖的下巴,比之前更加的削瘦,惹人怜惜,那身体裹在斗篷下,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跑了。

我微微皱眉看着她,她的模样看着比之前更加的憔悴,但是明明有那一株药入药,怎么看着身体更差了呢?

我在打量她的时候,她也看到我了。

抬头,露出那双满是讥诮冰冷的眼睛来,“长公主万福金安。”

没行礼,说出来的话也是阴阳怪气的,像极了嘲弄。

我就站在这边,不咸不淡的睇了她一眼,要笑不笑。

顾玟岚的脸色寸寸难看下去,袖子里露出个东西,紧紧的攥着,“长公主如今可是宠爱连连,可这样的宠爱能持续多久呢,被厌恶了甩掉了之后不照旧还是低贱到尘埃里。”

“也就只能得意这么一段时间罢了,今日的顾府就是以后你们白家会经历的,到时候指不准谁看谁的热闹。”

她每说一句话,就狠狠地攥紧手心,以及手心里的东西。

我扫了一眼,扬唇笑了笑,“不会。”

“今日的顾府,就是日后的顾府,而近日的白家,永远都会是今日的白家。”

我跟她擦身而过的时候,说道:“顾玟岚,你从来都没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过,我跟你,从来就不一样。”

她手里的东西快捏碎了,身体紧绷的也是厉害。

沉默了很久,一直到我快出府的时候,才听到背后大笑的声音,笑的声嘶力竭的,像是真有什么好笑的东西,也像是带着无限的凄凉。

我心下微沉。

裴佑晟的做法我向来看不懂,也从来没摸透过,我只亲眼看到过顾府是从盛极一时到衰败式微,似乎顾府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的。

我突然想起顾玟岚手里拿着的东西,心思恍惚了一下。

府外边有一辆马车,遮盖的严严实实的,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人。

我警惕的后退几步,生怕是齐言弄出来的新招数。

谁知道齐言这种疯子,在这边谋划失败之后,会不会做出来更加疯狂的事情。

我站了一会儿,人也没出来,绿柚迟疑的看我。

“走吧。”我摇摇头,避开马车继续往前走。

踉跄了一下,被绿柚及时的扶住。

最近眼睛看东西比之前好多了,也不知道是药膏的原因,或者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无论因为什么,光是这小小的变化,就让我足够的惊喜了。

马车上似乎按耐不住了,掀开帘子,出来一个被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

小小的身体,忽然就撞上了我,不等我避开,就呜咽的趴在我怀里,低声的叫着阿姐。

我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了,是十三。

“阿姐,你个骗子,说好来看十三的,可是迟迟不来。”十三紧紧的攥着我的衣服,仰头看着我,露出那红彤彤的眼睛来。

圆滚滚的脸上也是有些泪水,看着像是个小包子一样的乖巧可爱。

我一想到听来的她在宫内胡作非为的做法,就忍不住的捏了捏她的脸,重新的上了马车,“胡闹,若是被人发现了你在这边的话,你就不怕再被抓走了。”

十三瘪嘴,“怕什么,长行都走了,没良心的,亏得我还把我的小库存给他了,没想到他拿着我的钱就是为了跑了。”

“怎么了?”我低头笑眯眯的问,“想他了?”

“谁想他,要是被我抓住他的话,阿姐,我肯定要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谁让他敢骗我。”

虽然十三气鼓鼓的这么说,可最后还是泄了口气,蔫巴巴的说:“算了,原谅他了。”

马车颠簸了几下,差点把人都给颠出去。

我皱眉问:“何事?”

外边回答:“是顾大人的马车。”

我掀开帘子看向外边,有些惊奇,顾家频频的出现问题,顾大人还敢出去?

看着匆忙的样子,似乎有什么要事要办,再联想到顾玟岚手里捏着的东西,不得不多想。

顾大人冲着我遥遥行了个礼,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老臣不知是长公主,方才冲撞了。”

几句没用处的废话,我回都没回。

可没想到这么不给脸面的情况下,顾大人还过来了,侍卫持剑把他挡在外边。

“无妨。”我道。

顾大人走到我马车旁边,就停住了,没其他的动作,只是低声道:“长公主就不好奇吗,瘟疫一事压根就没蔓延开,况且过去那么久了,你兄长怎么还不回来?”

我怀疑过这个事情,却因为日日送来的信封,就暂时的压住这种怀疑的心思。

如今听到他这么说,心跳反而是快了起来,有些急促和不安。

我掐紧手心,隔着帘子淡声说:“这个就不由顾大人操心了,顾大人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事情怎么解决了,顾大人若是家里没合适的教养嬷嬷的话,不如本宫送你几个。”

“本宫的兄长轮不到你置喙。”

可顾大人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帘子被风吹动,外边的顾大人笑起来也是用拳头抵着嘴唇,又咳嗽几声。

我还隐约记得之前在朝廷上跟我对峙的时候,他还是一副高昂亢奋的样子,可短短数日,就变成了佝偻的老人,似乎一夜之间衰败了。

“长公主可不要忘记了,万物皆可造假,声音都可以有口技者假扮,您怎么就说的准,字迹不是呢。”

顾大人后退几步,微微弯腰,高声道:“臣,告退。”

第347章 爆发

“公主。”

绿柚在旁边叫了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本来想要嘲弄的冷哼一声,可是那哼声从喉咙就卡断了。

心脏突突的,突然就有点信了。

“回去。”我对着外边车夫说,声音颤的有些急促。

车夫猛然的拽住缰绳,马仰头嘶叫,差点没勒住。

车内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外边车夫不停地告罪,我心里像是无数的马蹄踏过,兵荒马乱,隐约不安。

“等会!”

我扬声道,手死死的捏着,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的压住,深呼口气说:“去当铺。”

当铺还是原先的当铺,外边是消极懈怠的伙夫,还有人坐在台阶门口吸大烟。

门口本来的伙计看到我,脸上的喜色一下子没了,哐当就要关门,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一样。

我径直推开门进去,掌柜的还在推着老花镜,兴致勃勃的研究桌子上的小玩意。

兵符往桌子上一拍,很是清脆,就连心无旁骛的掌柜都给吓了一跳。

“哎呀,我说你这……啊,长公主。”

本来怒气的声音,也临时的被扭断,像是被掐断脖子一样,转变极其生硬,还隐约的带着些惊恐不安。

“几个月了,上次那买卖迟迟不动,本宫就觉得只怕是掌柜的某些方面不是很满意,只是不知道加上这个够不够?”

我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帘子隐隐浮动,后边似乎是坐着个人,只可惜看不清楚全概,只能大概的看到像是个男人的影,不是很明确。

我笑了笑,不急不慢的拿着茶盖,轻轻的浮动上边飘着的茶叶。

掌柜的声音都带着颤音,还硬是挤出来笑容,顺手想要把桌子上的东西收起来被我按住。

我拿过刚才他喜不自研究的东西,捏在手心里把玩,诚恳道:“如果不够的话,掌柜的自然可以加筹码的。”

“可若是故意拖延的话。”我话锋一转,冷声道:“那可别怪本宫脾气不好。”

那许久没动的鞭子再拿出来的时候,照样是唬人的,只是终究是有些手生了,这种感觉熟悉也陌生的让我恍惚。

掌柜的赔笑还想要敷衍过去,可总归是不自然。

我捏了捏手里的东西,心里逐渐的凉了下来,扔回去,依旧眉眼带笑,“不用查了,本宫听说了,根本就是出事了,不是瘟疫。”

帘子后边的人影一动。

掌柜的干巴巴的说:“不是吧,就是还没查清楚,长公主您冷静点,如今盛世太平,天子脚下,谁敢这么猖獗。”

大概是说到‘天子脚下’又觉得很嘲讽,话更是断断续续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各事其主,我也不为难你,你不好说的,我来问。”我起,走到帘子那边,径直掀开,后边惊呼阻拦的声音都没听到,一瞬间似乎万籁俱寂。

饶是欺我眼睛不好,可也不阻碍基本的视线,模糊中我看到的果然是猜测的熟悉的影。

只不过今天穿的是一浅淡的衣服,头发只是被一根白绳子简单的束在脑后,看着清贵又冷贵,不可直视。

我似乎听到他轻轻的叹息,嗓音里依旧是浓沉不辨绪的低哑,“长安。”

熟悉的声音裹挟着我的耳朵,我就站在这边一动不动,眼眶突然有些酸涩,还是扬起下巴,惯用不可一世的语气说,“皇叔,我需要个解释。”

需要解释最近的缠绵悱恻是否只是我一个人的臆想,需要解释我孤注一掷是不是只是一场笑话,更是需要解释,如今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又算是什么?!

“长安,我没想到你回来。”

他起,上那带着凉淡木香的味道,钻到我鼻子里,没有之前那刺鼻的血腥味,反倒是更生出一股疏离。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他问我。

这家当铺,从我来的时候就有些违和感,我大胆猜测过,也步步试探,只是为了证明我猜测的是不是对的。

只是没想到,果然猜中了,但是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舒服那么畅快。

我仰头看着他,他比我高出来一头,下巴扬起紧绷,下颌骨都绷紧的有些疼,吸了吸鼻子,把绪敛起,“这不公平。”

我又重复,“这不公平,皇叔。”

一方按兵不动,丢掉所有的器械,另一边却步步筹谋,一直冷静的抽,这向来不公平,输赢明显,高低立见。

这很不公平!

他抬手按了按我的头,嗓音清冷微微扬高,不容置疑,“带王妃回去。”

却没给我一个解释。

“我哥哥呢?”冷静过后,我避开他的手,哪怕看不清楚,哪怕眼里蒙着一层的泪,我还是看着他问。

心里不安隐隐扩大,手心也被掐出来好几个印子。

“白府没有错,当初也没有。”我一字一句的说:“当初就算是我父皇听信谗言,害你裴府上下的命,但是我外公从来没有支持过。”

“他曾经也是你的老师,我不指望一为师,终为父,但是他总不该成为这些罪名的承担者,我哥哥也不是,他甚至没有争夺权势的野心,你知道的。”

我喉咙里压抑着细碎的声音,都被按住,最后说出来的却都是这样的话。

太多的话想要说,可是不敢问,生怕一个不小心,粉饰太平的这些就像是容易破损的东西,一不小心就被碰碎了,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我知道,你哥哥没事,再等等。”他的嗓音似乎有几分的倦了,沉哑的说道。

他的人出来,直接开始强行带我回去,他的属下从来都是忠心耿耿,哪怕长时间在我边保护我的安全,可还是只听从他一人的命令。

若是让他们现在杀了我,他们也丝毫不会犹豫,毕竟他们效忠的可不是这陈氏的天下,而是裴佑晟一人而已。

“再等等?”

那些东西塞进脑子都快炸了,我高高锐利的声音里都带着难掩的哭腔和失望,那些东西塞进脑子都快炸了,我高高锐利的声音里都带着难掩的哭腔和失望,

第348章 进书房

【悠阅书城app,免费看小说全网无广告,ios需海外苹果id下载】

滚滚的热泪烫的我手心发烫,裴佑晟攥住我手腕,不由分说的捏着拿开。

我脸上的泪痕尚未擦拭,整个人狼狈不堪的站在他面前。

另外一只手揩拭过我的眼泪,指腹上有些茧子,擦过的时候,眼下的皮肤都跟着有些摩擦的疼。

“你眼睛要是哭瞎了,就算是找来起死回生的神医都没用处。”裴佑晟说。

语气听不出来喜怒,脸上也看不出来情绪,饶是气氛对峙成这样,似乎于他而言都没任何的变化。

他依旧还是他,一手遮天,冷厉逼贵的摄政王。

“去把人带回来。”他对着娃娃脸说的。

娃娃脸似乎低声嘟囔了什么,我只看到了他嘴巴张了张,很奇怪的表情,最后还是得令下去。

“今日都是见了谁了?”他嗓音沙哑倦倦,似乎一直没休息好的疲惫声音,问我。

“你是觉得有人跟我说了些什么吗?”我把手抽回来,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没有,没人跟我说什么,只是今天情绪恍惚,心脏这边刺痛了一下,我担心出事了。”

我扫了一圈周围,刚才崩溃的情绪,才逐渐的冷静下来。

不能慌,至少在现在不能慌。

我捏不准得到的消息是真是假,也从裴佑晟这边辨别不出来,哪怕这是日日夜夜的枕边人,哪怕再亲昵的事情都做过了,可是就是摸不透他的心思。

“你太累了,忧思过重,这些本就不需要你多操劳,有我。”他道,伸手按了一下太阳穴。

“是啊,有你呢。”我忽而莞尔一笑,喃喃的重复,“那可真是太好了。”

大抵是情绪爆发过,我手垂在膝盖上,微微的闭眼有些困倦,就算是不困,也不想睁开眼,不想交谈,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子的情绪来面对他,干脆不面对。

我手指微微一颤,藏在袖子里的号召千军的兵符还是没滑出来,只需要一声令下,那早就筹备好的兵马就会直奔而来,我这几年下来所豢养的兵马,并不比他少。

可是……我闭着的眼微微一颤,还不是时候。

“若是困了,就在这后边的院内休息一下,有人守着。”他的嗓音比刚才轻了些,似乎在我头上插了个什么东西,“这是我路上见着好看买下来的,很适合你。”

一枚簪子,我大概察觉到。

他给我轻轻的整弄了一下头发,捏了捏我的脸,分明察觉到我是故意不肯说话,却也没逼着我说话。

不知道站了多久,恍惚的我真的快睡着的时候,闻到熟悉的苦涩的味道。

“到了吃药的时间了,先起来,乖,喝完再睡。”

嗓音饶是再温和,也像是坠入冰窖一样,让我浑身冷不丁的一颤,这一颤吹走了所有的迟疑和旖旎。

我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望着他,“皇叔,今日可以不喝,因为未曾做什么。”

他端着药,在我面前,听到这话之后,似乎是气笑了。

“那阿鸾以为这是什么?避子汤?”

那温润沉沉的嗓音里,似乎带着几分的不虞。

我侧头要避开,却被他给捏住,丝毫不迟疑的给我灌下,汤药温度刚刚好,苦涩的味道一路窜着往下。

“既然你觉得这是避子汤,那就每天记得坚持喝。”他的声音无端的变得沉沉,“还是说,阿鸾在暗示我什么,想要做点什么?”

这种侃笑,分毫没轻松的感觉,反倒像是被我激怒之后说的气话。

我被灌下药,眼里涌上生理性的泪水,隔着朦朦的白雾,看着他,觉得莫名其妙,也觉得不可理喻。

回府的时候,他没跟着一起,临走的时候,似乎听到他的人跟他汇报,说是南边突起异军,还没查清楚哪里的人,但是只进攻不恋战,打完就走,也不抢东西,更像是示威或者报复。

我走的时候,他还捏了捏我的手心,语气比刚才缓和了多,“你哥哥过几日我会给你带回来。”复而补充道:“完整的。”

“回去吧。”说完,他把我手心搁在唇边,落下一个滚烫的吻。

烫的我心思恍惚,只下意识的想着刚才的话,心里微微一动,南边恰逢现在突起异军,无论怎么想,总觉得有些下意识的联想。

若是绪景阳去了我让他去的地方,现在也差不多了,可怎么会对上裴佑晟的人。

回王府后,我突然想起点东西来,径直进去,走到书房那边。

书房门口站着的是琳琅,没穿那一贯的黑色斗篷,而是换了白色的衣裙,素淡清雅,脸上的妆容似乎也是精心打扮过,有些拘谨不安的站着。

在听到动静的时候,欣喜的声音未发出一半,就生生卡断了,蹙眉看着我,“怎么你来了?”

听到这话,我扑哧一声笑了,大大的盖帽挡住我的脸,也挡住了一半的视线,难得起来了逗弄的心思,慢悠悠的反问,“我是王府内正儿八经的王妃,怎么就不能来?”

“反倒是你,来这边做什么?找王爷?”

我扫了一眼,她从头发丝到脚跟,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如今被我说的有些羞恼,没好气的说:“要你管!”

很显然是被戳中了某些心思。

“别指望我给你制什么药,要不是王爷要我给你开的话,我才不管你。保不齐那一天我就给你下毒了,看你还敢不敢喝。”

她被激的又恼又怒,说出来的话都是语无伦次的。

我却基本了然,唔了一声,“那我就等着,看看你的毒能毒到几分去。”

琳琅疑惑的看着我,又冷哼了一声,愤愤的转身离开。

我刚才逗弄时候扬起的笑容也落下,准备推开书房进去,却被刀尖抵住。

那刀尖恰好就在我手掌上边不足一指宽的距离,按住了书房的门,紧跟着就是娃娃脸那欠揍的声音。

“书房可不是随便能进去的,长公主进去想要干什么?”

我早知道进去不容易,可按在上边的手还是没松开,冷笑的说道:“本宫要如何,难不成要跟你汇报一声?你是打算用什么身份来受着?”

“是想要当我的入幕之宾,还是想要取代摄政王的位置,来当我夫君听这些汇报的话?”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349章 大可以试试

凤凰诏正文第349章大可以试试约莫娃娃脸没见过比我更加厚颜无耻的人,被这话一下子噎住了。

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完整的话,可刀尖却重重的抵住门口,任凭我怎么用力,都打不开。

他是铁定了心要拦着我进去。

可这样更是让我好奇,里面究竟是有什么东西,需要层层的防备,当初我未嫁进来的时候,这边还没防备到这样,现在却层层加密,似乎守着什么秘密。

和我心里的猜测遥遥呼应,我需要进去求证一下。

“长公主口才了得。”娃娃脸的脸色都黑了下去,可还是没挪开刀尖的意思,“不过也太巧了,有什么东西能够窜进书房里,这边可是主子吩咐的层层看管起来的。”

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会来这边,我心微微的沉了几分,才准备佯装怒叱几声,就听到书房内一阵动静,很是杂乱,刚才高高悬起的心,才回落几分。

妥了。

“怎么?本宫难不成还会为了这个说谎?”我高高睨着他,又不由分说的唤来了暗卫,直接把门打开。

娃娃脸要笑不笑的,“只是开门找东西的小事,还动用暗卫,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他向来看不惯我,对于我做的事情,更是提防再提防。

“下次属下可是要好好的跟主子说说,王妃身边的人手不够,需要再加几个保护安全。”娃娃脸诚恳的说,称呼都给变了,听着极其尊重,如果忽略掉语气里的那一丝嘲弄的话。

我叫暗卫来,无非就是因为、边的侍卫都差不多换成了裴佑晟的了,而裴佑晟的人只听命于他一人。

“好啊。”我深深呼了口气,笑道:“那最好是把你彻底的调在本宫身边来,本宫觉得你的本事和能力,甚得心意。”

在娃娃脸的脸色彻底的难看下去之前,我进去,看到一只不大的猫咪,发了疯的在里面乱窜,像是受到了惊吓。

我扫过窗户那边桌子上的东西,有没收起来的信,还有放在一侧的毛笔,看着似乎是才写完,或者是准备写什么。

纸张极其熟悉,我快步过去,心跳砰砰的。

信上的字迹力透纸背,每一笔都是锋锐有力,又内敛收回,跟他这个人一样,鲜少外露,我看了一眼,刚才紧绷的情绪缓缓的回落。

是一样的信,但不是一样的字迹。

我听了顾大人的话,还真的怀疑过,我哥哥的字迹是不是他模仿的,不然按照我哥哥的性格,怎么会一直不来看我,而是来往回信呢。

如今看来,却似乎不是。

也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有些失望。

“抓住就走吧。”我睇了一眼,说道。

屋内的摆设跟我之前进来时候差不多,干净整齐,一眼就看到底,没什么东西了。

门口已经重新折回的绿柚挡住娃娃脸,阻止他进来,似乎闹得极其不愉快,娃娃脸那张毒到极致的嘴,能把人气到半死,绿柚那性格定然是忍不了的。

娃娃脸被拦着,进不来,只能干瞪眼的看着我在书架前边公然的翻看东西,“属下记得,当初主子似乎送给您了一只白虎,只是那白虎突然就不见了,怎么就换成了一只猫?”

明嘲暗讽,他在暗指我‘狸猫换太子’,哪怕这些话说的阴阳怪气的,我还是不为所动。

“依属下看,您的贴身侍女还是换掉吧,无一样能拿得出手,更难以保证您的安全。”娃娃脸的语气毕恭毕敬的,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人气死。

绿柚怒声道:“跟你有个什么关系,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

“信不信现在就让公主把你发卖出去,卖到小倌那边,看你还有没有精力在这边胡说八道。”

“慎言啊,绿柚姑娘。”娃娃脸说的温柔,但是手里丝毫不温柔,很随意的就把刀尖抵在她的眉心,两指宽的距离,笑岑岑的说。

哐当!

书架上的瓷器被我拂到地上去了,接二连三的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管门内还是门外的人,都愣住了,暂且不说书房内东西价值连城,光是进来书房的人就都小心翼翼的,谁敢在里面这么‘不小心’。

“哎呀。”我微微的挑眉,语气平淡,扫了一眼娃娃脸说:“你不小心弄坏了书房内的东西,只怕本宫不计较,王爷也得不高兴,所以就罚你俸禄半年吧。”

绿柚扬眉吐气的跟在我身边,似乎心情极好,临走的时候,还恶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我始终觉得哪里有些违和感,还未想清楚的时候,就看到了顾玟岚。

最近她为了顾府出的事情,似乎一直在奔波,脸上也明显的憔悴的多,脸色苍白,整个身体都看着像是一阵风能吹走的娇弱。

似乎,在等我?

我才遇上顾大人,听到那些话,现在就看到了她,我冷笑一声,难不成这顾家的人都是商量好的,打算组团来我这边吗?

可是她似乎没打算过来,而是扶风弱柳一样的站在那边,定定的看着我。

“有事?”我问。

顾玟岚轻嗤一声,“并未,只是觉得长公主最近脸色红润,看着真好看,只是不知道何时,也会沦到跟我一样。”

“放肆。”绿柚怒喝。

“放肆?”顾玟岚重复了一声,轻声的笑了,她不出恶言的时候,看着的确是有世家嫡女的样子,端庄温柔,得体大方。

“只怕是我父亲已经跟长公主见过面了,不然的话,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去书房那边。”

她很聪明,不需要多说,就知道了前因后果,顾府能够顺风顺水,靠的可不光是运气,能捏住裴佑晟东西的人,还能好端端的活着,能有多单纯无知。

“是又如何,可你忘记了。”我上前几步,走到她面前,“如今沦落到此的只有顾家,顾氏当初能担待的起荣誉名头,如今自然是能担待的起相应的讨伐,这很公平。”

“我跟你不同,顾玟岚,你从来没认清楚过,我有父辈庇荫,得到的权势名头是实实在在的,我并不是你,不是男人的附属品,更不会想着征服男人,去得到想要的东西,太蠢。”我道。

顾玟岚冷笑几声,什么贤良淑德,全都撕破了,字字都是恶毒的讥讽,“长公主其实是害怕了吧,如果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你跟你兄长,难道没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暗语?”

“其实是不敢尝试吧,生怕得出的结果是最不想见到的,那顾家如今所得的苦难,比较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忍呢。”

第350章 选择杀了我

凤凰诏正文第350章选择杀了我顾玟岚说完之后,站在那边,唇角含笑的看着我。

若不是言语之间你来我往的锋锐,我甚至真的有种比较和谐安好的错觉。

“你会输的。”她笑着说:“会输的一塌糊涂,我一直等着呢,长公主。”

我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带着的鞭子,可旋即又松开,失语的笑了笑,有那么一瞬,有种陌生又无趣的感觉。

“长公主方才是想惩戒我?”顾玟岚注意到了我那一下的动作,微微的低头全是恭敬,可语气里却听不出来任何的卑微,反倒更加的讥讽。

“若是能等到天下换主的时候,你还能这么风光的话,那可就真的是善哉呢,可天底下哪会有那么多的善始善终,善恶终有报。”

我一句话未说,顾玟岚反倒是步步逼近,故意低下头,露出纤细的脖颈,微微的侧脸则是带着极尽的讥讽,生怕我眼睛看不到一样。

“不用。”我道。

大概是这回答让她茫然,她愣住了,警惕的看向我,毕竟我劣迹斑斑,哪里会说变得宽宏大量,就真的会不计前嫌呢。

我轻嗤了一声,手逐渐收拢,又松开,任凭手指自由的垂落。

“要惩戒你,何必要我自己动手。”我唤了一声,娃娃脸出来了,但是看着脸色更臭了。

“扇她。”

“什么?我?”娃娃脸指着自己,简直震惊了,“你让我打女人?”

绿柚在旁边怒喝,“什么你我的,公主面前,有点规矩吗,打女人怎么了,王爷当初让你跟着可不是让你来当大爷的。”

这两个人从来都是互相看不对眼,凑在一起,就针锋相对个没完。

娃娃脸不情不愿的提起来剑,准备用剑尖代替自己的手,压根不想亲手来做这种自降身价的事情。

可看到锋芒闪烁的剑尖的时候,顾玟岚的声音都带着难以察觉的波动,“你想杀了我?你就不怕王爷迁怒你?”

就在门口处,别说是顾玟岚了,就在刚才我都看到了站着的人。

身上穿着的是浅淡的衣服,头发被简单的束在后边,隔着远也能感受的出来周身的气势,似乎日月都难跟他去争的一丝一毫的光辉。

比我情绪波动更厉害的,就是娃娃脸了,松了口气的低低的骂了一句,然后庆幸的说:“还好王爷来了,不然我这一世英名就毁了。”

裴佑晟来的时候,身上似乎裹挟着一种淡淡的冷香的味道,我指尖动了动,又低声笑了笑,嗓音不高不低的说:“本宫的命令没用?还是说你把本宫说的话当成废话了?”

我一字一句咬音清楚,哪怕绿柚轻轻的拉了一下我袖子,依旧没拦住我扬高的声音。

他走来,日光灼热,我就很难从这光线中看清楚他的样子表情,在他走近的时候,顾玟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嗓音灼哑,带着哀切,“王爷,求您救救我。”

我仰头,裴佑晟就站在面前,饶是不说话,那周身凉凉的气息都会让人下意识的胆颤,不开口的时候让人畏寒,但是开口那冰凉沙哑的嗓音,更让人骤生胆惧。

情形逆转,也不过如此。

跪在地上的顾玟岚,倒是真心实意的在做戏,眼泪不要钱的往外冒,凄凄的伏在地上,嗓音沙哑带着缠绵,“王爷。”

我僵垂的手指,缓缓的攥起,指甲掐了一下手心,才逐渐的回过神来,轻声的笑了笑,在这样的氛围下,这种笑声听的格外的清楚。

甚至引的他都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公主,切莫意气行事。”绿柚的声音都快哭了,在我身边低声的颤抖着告诫我。

“公主,再忍忍就好了。”

绿柚有心跟我说些什么,但是却苦于这种情形,就算是想要说,都只能压下去。

我侧头看了一眼,那娃娃脸完全就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并且饶有兴致的在看戏,在我侧头看过去的时候,他连连后退几步,惊恐的看向我。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娃娃脸迫于压力,只能咬牙切齿的问,并且在那个‘您’上,咬音极重,似乎是从牙齿里磨出来的声音,笃定了我不敢有什么要求了。

“扇她。”

我再度重复,轻垂眼皮,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顾玟岚,又侧头看过去。

哐当一声,剑掉在地上了,娃娃脸整个人震惊了,“您,说什么?”

“公主啊。”后边的绿柚声音都大了些,哭腔也更加的明显,惊恐有余,似乎是觉得我疯了。

“还要本宫重复第三次?”我用下巴瞥了他一眼。

“长安。”裴佑晟终于开口,薄唇里吐出来的字,却比寒冬腊月更加的寒凉。

不带任何的情绪,至少我从里面没听出来任何的东西,这名字从他嘴里出来,却没任何的缱绻,反倒是多了几分的声线平平。

“怎么?皇叔也要训斥我?”

我走到顾玟岚面前的时候,故意顿了顿,脚离着她放在地上的手很近,顾玟岚的身体颤抖了几下,手掌动了动,似乎想要收回,但是没有。

顾玟岚发了狠的收紧手指,狠狠地磕头在地上,声音愈加的凄然,“王爷!”

“若是皇叔也觉得今日我做过了,那不如惩戒我,比如说把我赶出府去。”我看着他说,字字都不由的带着锐利。

前一秒的温存,后一秒就变成紧逼相对,人生真是无常啊。

“如果不够的话……”

我手心快被掐破了,可是笑容却依旧扬的灿烂,微微弯腰,捏起顾玟岚的下巴,感受到她的颤抖,然后抬起另一只手,干脆利索的一巴掌扇过去。

声音清脆,我手掌心还残余震颤,顾玟岚当场怔住了,甚至连哭嚎都忘记了。

旁边皆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缓缓的走到他面前,嗓音依旧温软,却半点不肯避开锋芒,“这样够不够个罪名?”

裴佑晟没说话,只是微微垂眼看着我,他身上的气息和他这个人一样强势逼仄。

我站定在他面前,抬眼看着他。

“或者,摄政王可以选择,杀了我。”

第351章 避子汤

很显然,他不会这么做。

顾玟岚的哀泣,曾经是战无不胜的利器,但是现在却成为了一无是处的噪音。

一直被送回去的时候,顾玟岚依旧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喉咙里滚出层层的哭腔和凄哀的话,但是也没用。

“皇叔可真能狠得下心。”我道。

饶是他不说,我也知道这是他之前所谓的再等等,只是如今等到了,心里却也觉得有多么的高兴和爽快。

反倒是想起之前整个顾府被高高捧起的样子,当初有多么的高不可攀,如今就摔得多么的惨,甚至有些同样的哀然。

我向来不是个自怜自弃的人,站在旁边的岩石上,比他高出来个半头。

外边的嘈杂的动静,有人来报,邻国公主又来了。

那邻国公主自从来开始就没消停过,这是我见过的最奔放的女子,甚至能够潜到摄政王府内,直接把自己当做是礼物,给送到了床上。

只可惜那公主消息不灵通就算了,脑子也不好使,得错了消息,进错了床,直接上了我的床上。

导致我那晚上掀开帘子,看到的不是绿柚铺好的床铺,而是一个几近**裸的女人。

还真是越挫越勇。

我展开双臂,下巴瞥了他一眼,“抱。”

整个人如愿的落在他的后背上,搂住他的脖子,我在他耳边轻声说:“西边守地异军突起,是齐言的人,若是想要打压,可以从流寇荒山入手。”

裴佑晟微微侧头,嗓音低沉,“你想打压他?”

大概是我快滑下去了,他伸手托了托我,温柔沉稳的让我一个恍惚,又被他略凉沉的嗓音激醒了。

贴在他耳边,恶意的呼了一口气,“不是我如何,是你如何想。”

他对于这个却不是很在意,稳稳地往前走,直击重点,“你今天心情很不好,在想什么?”

我都想好了如何将得到的消息,婉转的指出,让他能大概的靠着我想的方向走,却没想到冷不丁的就听到这话。

“没想什么,只是当初想过若是死同衾的话,那算不算是善始善终,但是如今看来,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只剩个你死我亡。”

他不赞同的低声唤我。

外边就闯进来人了,那公主行事肆意霸道,大约是被娇宠多年,宠的连脑子都没了,莽撞的冲进来,那高扬的声音比人先到。

“摄政王!你竟敢不见我!”

这口气,我趴在裴佑晟的背上,都忍不住的笑出来,想起来这公主近日来种种做法,竟是觉得有些好玩。

只是笑了片刻,我环着他的脖子,重新的低头埋进他的颈窝中,鼻尖充斥的全都是属于他的气息,笑意逐渐敛起。

“不是说好尊贵的客人吗,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那公主气愤的闯进来,声音戛然而止,带着颤的怒意,“她怎么会在这边?”

语气控诉的,我甚至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插入的小三。

“本宫怎么会在?”我懒懒的重复了一边,又笑:“只怕有些人忘记了爬床的经历了。”

那公主尖叫了一声,愤愤没办法。

“皇叔艳福真多。”我笑眯了眼,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他的耳尖,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又道:“阿鸾真是羡慕呢。”

就连他托住我的手,都猛然僵硬,又不动声色的让娃娃脸把那公主给赶出去。

我抬眼扫了一圈周围,视线在一个角落的时候,定了定。

看到角落处一个不甚明显的黑影,我眯了眯眼辨别,大概是琳琅。

这可真是一场好戏。

裴佑晟压根不管那打闹的公主,背着我继续往里走,清冽的嗓音透过嘈杂的声音,直击我耳朵,“你不怨?”

这话来的莫名其妙的,就连我也是思忖了一会儿,才大概的能琢磨清楚他想问的是什么。

我从他背上跳下来,在屋内的桌子上找到了宣纸和毛笔,拽着他的手过去,靠在他的身上,“我教你写字啊,我哥哥的字体,我也会。”

他的手冰凉,被我抓住一起攥住毛笔,感受到一刹的僵,可只是一瞬,快的像是幻觉。

一笔一划,都是我熟悉的烂到骨子里的比划,我跟白桓从来都是一个老师教导的,学来他的字迹并不奇怪。

他反客为主,把我抱在他的腿上,扣住我的手腕,“我知道十三回到皇宫了,你若是想,我刻意捧她上去。”

“白府有她护着的话,也不会出事,长行也会是最好的守护者。”

我佯装没听到,脸上的笑容绽放的有多么灿烂,心里沉的就有多厉害。

拿着最熟悉的暗号去试探,我并不是没想到,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去相信他,才没有真的去试探,也或许是我自己的躲避。

一笔一划,最终飞扬的比划收尾,‘安好’跃然其上。

比划收尾的一瞬,他扣住我的腰,把我给翻身过来,低头咬住我的唇,大肆侵略,带着比之前更为霸道的力度,像是恨不得把我给吞噬到骨子里血肉里。

我唇被咬的生疼,冲着他笑的艳艳,“皇叔不怕我以身为毒,害死你?”

“甘之若饴。”

低哑的嗓音落下,紧跟着就是更加灼热的霸道,屋内斥满了麝香的靡靡味道。

“刚才写的那个,帮我给我哥哥。”我嗓子都沙哑的不像样,半撑着起身,唤来绿柚。

绿柚手里端着的是一碗药,大概很不满或者很心疼,喉咙里发出哼哼的动静。

“这是什么?”

裴佑晟扣住那一碗药,语气顿时沉了下去。

“药啊,省的你再去吩咐人做,我作为摄政王妃,自然是要分担这个麻烦的,况且也不是多麻烦。”

我自觉的弄好了避子汤,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惹怒他。

他闷不吭声,可是那一碗药却掀翻在地上,我只是指尖触了一下药汁,再也没碰到分毫就没了。

“皇叔后悔了?”我偏头看着他,问。

他低低叫了一声,外边就来人了,又是熟悉的苦涩的药味,我本来不自觉飞扬起来的眉眼,逐渐的落下,笑容也是变得寡淡。

端来的依旧是之前的避子汤。

“这跟我吩咐人做的有什么不同吗?”我问。

我不是很精通药理,绿柚学来的也不过是皮毛,药渣也没拿到,根本看不出来,这里面添加的还有什么。

我问了之后就坦然的顺着他的手,把那碗药喝干净了,温度恰好,这不是才熬好了,而是刚才就备好的。

心口像是被刺了一下,疼的引得我唇角往下弯了弯,想笑。

</br>

</br>

第352章 你贪心了

“不想喝?”裴佑晟问我,顺手给我塞进去一个蜜饯。

我冲着他笑的没心没肺的,“不是,皇叔,我只是在想,如果这里不小心有了个小宝宝,会怎么办?”

分明知道喝掉的是什么药,可我还是神使鬼差的想要问。

分明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可还是下意识的看向他。

曾经绿柚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无数次的给自己找理由,分明都是找自我放纵沉沦的借口,我会跟顾玟岚有什么差别呢?

门口一阵动静,进来的人却是几乎很少见的琳琅。

毕竟琳琅向来不待见我,更是不会主动上门来看我,之前给我调这些药,也不过就是因为裴佑晟让的。

琳琅恨我还来不及,毕竟当初我可是给她从侧门塞进来的姨娘,虽然这个姨娘的身份,也没几个人知道,也没有裴佑晟的承认。

“人来了。”

我促狭的看着他说,嘴角强行扯起的笑容,如今都觉得有些累。

琳琅进来,身上的衣服没换,我才恍惚过来少女的心思,同样浅色的衣服,几乎是昭然若揭。

屋内旖旎的气息还没散去,琳琅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微微的颤,不是很明显,但是忽略不了。

我没起来,只是侧着支着下颌,看向那边,似乎琳琅的心情更差了。

“这几天该调药了,等着调好这一次,以后就不需要调改了。”琳琅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撑着下颌的指尖,微微一僵,兀自垂眼笑了笑。

不过就是一副药,怕什么,我长安从小到大,还没什么害怕的,就算是当初的蛊虫,也都不害怕的放在身体里。

仅是一副药而已。

只是心里扯的有点涩,就连闻到鼻尖熟悉的气息的时候,都会觉得这种温柔只是一种无尽的嘲讽。

突然有点怕了,怕自己跟顾玟岚那样,被捧杀而不自知,依旧满怀心思的认真的在后宅斗法,其实需要斗的从来不是女人,而是这个男人的心。

谁也没得到过。

“嗯。”裴佑晟的嗓音低沉,并未有很多的话,略凉的指尖拂过我的发丝,回答的也是漫不经心。

琳琅站在这边许久,不说话,也不往前走一步,像是个木头桩子一样,再开口的时候,声音终于带了点颤。

“我要回去了,王爷这边并不需要我了。”

“好。”

回复的依旧是一个字。

对于他来说,鲜少见到他耐心回复的样子,就算是话多,那也铁定了是被惹怒了的时候。

琳琅大概是被伤透了,直接转身就跑了。

我轻笑了一声,手臂缠上他的胳膊,“皇叔还是这么不近人情,不解风情,若是那一天我能落到你话多的时候,那肯定是触怒你,被你赐死的时候。”

“大概在我死之前,你才会有很多话想要对我说吧。”

我眸子轻眯,仰头看着他,可下颌却被他捏起,在我下巴上用牙齿咬了一口,不痒,有点疼。

“你是真不怕一语成箴。”他嗓音沙哑。

“不怕。”

我天不怕地不怕的,生死都置之身外,还能怕点什么?

送出去的那封信还迟迟的没有消息,倒是把齐言给等来了。

齐言翻墙进来,恰逢赶上我刚抹了药膏的时候,眼睛上凉飕飕的,最近似乎对药膏有了免疫,除了刚抹完,之后的效果会迅速的递减。

我眼里蒙着一层雾,抬头看过去,看着齐言单手撑着从墙壁上翻下来,穿的依旧没有质子的自觉,还是一贯的张扬风骚。

只是这次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泛着怒火的通红,显然被气狠了。

“你竟然帮他?”

齐言落定了脚,就站在我面前质问,声音都是压抑着,原先那调侃的不正经的嗓音,如今也是低沉沉的。

我端起一杯茶,拂了拂上边的茶叶,眉眼弯弯,“是啊,我不帮我的夫君,难不成会帮你?”

“大王子莫不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了,还是觉得你的美色比你的妹妹更加的能够倾城倾国?”

齐言手里似乎捏碎了什么东西,咔喳作响。

他从来做质子的时候,就不掩野心,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极强的目的性,饶是跟人说话,也都是眼眸上挑,风流侃意占了六成。

“好一个长公主,是我小瞧了。”他笑的也都沉沉,满是阴骘。

“你搞错了自己的地位,你觉得我是谁,是你的棋子?还是被你三言两语就能给拨动的美脑子的跋扈公主?”我反问。

“你定位的关系从来不平等,若是合作,就拿出合作的姿态来,若是只想利用的话,那就去找个比你更加没脑子的。”

我轻缓的说道,视线落在别处。

大概是习惯了原先白虎时不时的蹭过来,用凶狠的虎牙逼走有敌意的人,如今脚边上空落落的,反倒是有些不习惯。

裴佑晟知道十三的存在,也同样知道白虎被我偷偷送走的事情,所有的事情在他的眼皮下边,他的消息网四通八达,贯穿各处,这不是个惊奇的事情。

我惊奇的是,他竟然不说不问,恍惚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齐言沉默了很久,怒火难平,“那长公主想要什么合作?”

“我想要南海鲛人的珠子,听说夜晚都能听到那婉转的歌声,很是能安眠,拿来这个,这笔生意就成交。”

我下巴微扬,一字一句道。

齐言大步过来,周身的气压更低了,“你明知道这东西只存在戏本里,这根本就没有,也没有什么鲛人,全都是糊弄人的。”

“对啊。”我唇角弯弯,心情尚好,“那你明知道割舍不下你的小心思,何必来找我求合作,你觉得这就是可能的吗?”

在他说话之前,我不疾不徐的说:“你觉得我会放任你毁了我的国家,放任你杀掉他,然后给我一个覆国亡家的结果?”

“然后我呢?”

我起身站在他面前,虽然不及他高,但是我每句话都更加锋锐,“最好的结果,你会把我当做是战胜品,我的后果又能好到哪里去?”

“齐言,是你贪心了。”

第353章 绝望

齐言低低的笑,不带一丝感情的凉意。

“你是想驯服我?像是驯服野马一样?”

他说话还是带着散漫,但是现在却带着满满快要溢出的危险。

绿柚从我身边慢慢退后,准备去找人来的时候,却被齐言看到了。

他的笑声似乎更加愉悦,一抬手,不知道扔出去什么,绿柚倒在我旁边,一点动静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长公主啊,我要是在这边杀了你的话,神不知鬼不觉的,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走到我面前,捏着我下巴,几乎要把我下颌骨给捏碎了。

危险程度比以往都更要重更要浓烈,那低低沉沉的语气里,也掺杂着一闪而过的杀意。

我顺势仰头看着他,手心有些潮湿,早在说这些话之前,我就料到,撕破脸皮之后的场面定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若不能成功的压他一头,那我指不准会折损在这边。

“可是你凭什么驯服我呢?用你那空无用处的美貌吗?”他从喉咙低低颤出来的声音,都带着极尽的嘲讽,像是打量商品一样,捏着我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美貌何尝不可?”我被他捏的生疼,疼的倒吸了口冷气,继续微笑道:“我若是在这边出事了,那我吩咐下去的都会在一瞬间动手。”

“绞杀你培养在这边的人,是所有的棋子,一个不剩全部绞杀,让你来时空荡荡的,回去照旧是一身轻,我死了你不会得到这边任何的帮助,你觉得你回去的结果会比在这边好吗?”

熬人就像是熬鹰,只是鹰是不休不眠的去打败它的意志,但是人不同,我捏住他的七寸,斩断他所有可能翻身的筹码,以权为压,强行把他按下去。

下颌疼的都没知觉了,我眼里蒙上一层的水雾,可坐姿还是随意自然,顶多就是后背的衣服被浸透了。

他骤然松手,笑的不停地发颤。

我视线太过于模糊了,眼眸眯起,才看清楚了,齐言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沉默寡言,拿着剑指着他。

“后退。”熟悉的嗓音响起,剑尖依旧是指着齐言。

齐言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双手举起,无奈道:“长公主的蓝颜倒是不少,是我失算了。”

“得了,成交就成交吧,不成交又能如何呢,只是我这个妹妹,可是不能再留了,她总是妄想嫁给摄政王,这可不是好兆头。”

说完,齐言往我怀里扔了个东西,越墙离开之前,还道:“这个可是要留好了,这可是咱们的定情信物。”

语气轻佻,从来都没个正形。

“我回来了。”齐言走后静悄悄的,许久旁边的人才缓缓有了动静,声音是压抑的,似乎有炽热浓烈的情绪,就要迸发了。

“你要的,我都拿来了,所以我回来了。”绪景阳补充道。

我恍惚的记不起来他之前的样子了,现在沉稳冷静,抬手间便能劈开一个新的天地,可面上却温润平和,如同翩翩公子。

“阿鸾。”

他低声唤道,声音很低,似乎只是我的幻觉,清风吹过就能散开。

“既然这边没那么好,我带你走好不好。”他的声音格外的沙哑,每个字似乎斟酌了很久才说出来的,郑重而虔诚,“这天下还会是陈氏的,你要的我都会守得住。”

“跟我走吧。”

那低声颤颤的嗓音,像是羽毛浮在耳尖上,但也只是恍惚了片刻,我偏头看他。

“去哪里呢?”

“天下你保的住,那于我私心,白府上上下下的人呢,宫内的人呢,都能保的住吗?还是你只能护我一人,隐姓埋名,只要他不放弃找我,我这辈子就不能冒头?”

我声音问的轻缓,但是跪在地上的人迟迟没动静,掺杂着风声,我似乎是听到一声极轻的哽咽。

“你还在怪我吗?当初若是没有阴差阳错的话,现在……”

如果没那么多事情的话,凭着将军府,也许不能扭转乾坤,但是我嫁入将军府却是容易的很,可当初那种种波折,他不肯出面,如今却想过来了。

我扑哧一声笑了,轻快的语调对他说:“晚了啊。”

他似乎更加沉默,瘦削的身体绷紧了,原先骄傲的不肯落下的头,现在也一点点的低垂,似乎带着无尽的懊恼,手捂着脸,伏在地上。

“我还记得你当初骑着马,弯腰看我的时候。”我笑弯了眼,“你还记得那是什么花吗?”

他还年少的时候,骑在马上,张扬肆意,扬鞭拽着缰绳,猛然停在我身边,少年的盛气总是掩不住的,从马上弯腰看着我,笑岑岑的给我戴上一朵花。

“记得。”他声音更沙哑,“牡丹花。”

“是啊,俗透了。”我道。

一朵娇艳的牡丹花,插在我的耳边上,风吹过裹挟着花香,那一瞬的年少的心动,触手可及,可似乎也遥不可及。

“都过去啦。”我说:“父皇曾说过,怨和仇是没有结束的,如今想来也的确是如此,你不欠我什么,当初父皇也的确没保住你,才出了差池。”

“你也不必为我做什么,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将军府的人还在等你。”

“不!”

他声音反而比之前高了些,急促了些,“我怕这条命本来就是你的,就算是你嫁人了,可那又如何,我会。”

娶你两个字,他在牙齿间咀嚼了好久,我支着下颌看着他,抬手便能碰到他的头,“回去吧,现在还不需要你帮忙。”

“是。”

他的头发柔软,最后低下头,沉闷道。

快傍晚时候,我收到了回信,这比之前的间隔还要久,久到我心里都快麻木了。

绿柚无大碍,只是被打晕了,醒来之后还嘟囔自己像是做了个梦,又猛然警惕的环顾四周,活脱脱的要被齐言这个神经病折腾成疯子。

信封在我手里碾磨了会,我递给绿柚。

绿柚知道这其中的暗号,打开之后,我只听到纸张窸窣的声音,再无动静。

“嗯?”傍晚我视线不是很好,只疑惑的侧头看着她的位置。

却只听到绿柚深呼吸的声音,似乎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声音,“公主。”

只两个字,我心彻底的跌下去了。

果然吗。

果然不是吗。

“给我。”我起身,差点被旁边的东西绊倒了,颤着夺过去,几乎贴在眼皮上,努力的去辨别,可越是紧张越是看不到,因为眼前都被泪水给糊住了。

越流越多,最后捂住脸,指缝里不停地淌泪,忍不住变成了嚎啕大哭。

</br>

</br>

第354章 灵柩

凤凰诏正文第354章灵柩那压抑许久的情绪,在一瞬就崩溃了。

我手死死的抓着床沿,指甲都快被折断了,哭意一阵阵的从喉咙涌出,接连不断,我喉咙滚出一声声沉闷痛苦的动静。

旁边的绿柚紧紧的攥着我的胳膊,在我旁边似乎在哀泣什么,只是我耳朵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进去。

“公主啊。”绿柚低低急促的声音,我终于听到了。

那铺天盖地的绝望和绞痛,压制之后,剩下的就是无边无际的空旷和茫然,我偏头,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净,眼睛没焦距的看着她。

看的绿柚发毛,声音沙哑带着哭腔的安慰我,毫无章法,“没事的公主,咱们这边还没消息,也许,也许没事呢。”

谁都之后,也许后边会跟着无数个结果,谁能说准是好是坏的。

“绿柚。”我声音沙哑的自己都觉得陌生,“哥哥会不会……”

“不会。”绿柚不等我说完,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只怔松的看着空旷的地方,眼睛眨都没眨,眼眶酸涩到有些疼,但是没泪水了。

“我之前梦到他了,梦到他就在不远处看着我,脸上在流血,在对着我笑,他在冲着我挥手,但是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我喉咙很干涸,每个字说出来都是缓慢困难。

心脏像是被紧紧的揪着,那些噩梦如影随形的,现在突然就都涌现出来,光怪陆离的,却直戳心底,让人心里发寒。

绿柚终于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公主您得好好的啊,您要是不好的话,谁又能帮他呢,您想想还有在的人,他们还都需要你呢。”

“十三公主如今还尚小,您若是出个三长两短的,谁都会踩她一脚。”

绿柚给我下了一剂猛药,生怕我会因此看不开,手紧紧的扣住我的手臂,不让我动。

越是极大的悲痛,越是冷静到诡异。

我擦干眼泪,撑着起身,声音不高不低,却很沙哑,“绪景阳。”

绿柚才准备迟疑的叫我一声,却没想到在我叫第二声的时候,门被叩响,有个人沉默的进来跪伏在我面前,虔诚而卑微。

“阿鸾。”

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是这么唤我,从他的唇间叫出来的名字,都似乎带着无限的缱绻和沉重。

“绪景阳。”我坐在那边,任凭绿柚拿着热的手帕给我擦拭脸,依旧未动,而是叫道。

“我在。”他的声音滚了滚,最终从唇间蔓延。

“你在呢,真好。”我歪头笑了笑,丝毫没周旋的问他,“这次的事情,你参与多少?”

“臣,并未。”

他缓缓道。

我换了个说法,依旧是平静的问他,“那知道多少?”

沉默的时间比之前还久,久到我都开始恍惚的记起来梦里的惨烈,手指微微动了动,就听到下边沉闷的似乎有点痛苦的声音。

“知情。”

仅仅是两个字,我手掐紧了,旁边的绿柚低声的惊呼,不可置信,“绪小将军!”

将军府内只有这一个嫡子,最为优异并且最肖父,绪景阳也许都忘了,当初他的梦想就是当大将军,因此都亲切的唤他绪小将军。

只是时间轮转,没想到中间会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他没当成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人,却阴差阳错的差点成为位极人臣的人。

绿柚深知失言,垂头不语。

“阿鸾,这边早就乱了,君不君,臣不臣,你在这边不幸福,我带你走。”本来跪伏在地上的人,突然急促的开口。

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惶惶,还有压抑的痛苦,“之前是我的错,可圣人犯错都能被原谅,我也总该会得到被原谅的机会吧。”

“阿鸾,若是你愿意,儿时的婚约一直都算数,你想走,天涯海北的我都能带你走。”

他喉咙里的声音滚动,似乎滚着无数压抑的情绪。

我推开绿柚的手,走到他的面前,微微蹲下,跟他平视,手抚过他的眉眼,感受到他在我手心下猛然一颤。

“你娶我吗?”我问。

“是。”他嗓音很沙哑,郑重珍视的说。

一如当初打马经过的少年,意气风发,顽劣的把牡丹花插在我头上,笑的肆意飞扬,“阿鸾,我娶你啊。”

“可为什么不早点呢?你早点的时候在哪里?”我手收回,淡淡的问。

而后起身往外走。

后边他没跟着,但是我却听到那压抑到极致的声音,像是久抑已久的痛苦哀嚎,他似乎是哭了。

“公主,您去哪里?”

绿柚仓皇的跟在我身边,生怕我直接去找裴佑晟寻仇。

娃娃脸不知道从哪个树上冒出来,跳下来,狐疑道:“长公主你去哪里?”

绿柚满腔火气没处发泄,恰好他来了,没好气的说:“难不成还需要跟你汇报?”

火气大到娃娃脸被噎住,又不忿的换了个语气,“是出什么事情了?”而后很低声的说:“脾气那么大,怪不得到现在还是无人问津的老姑娘。”

“王爷呢?”

我现在定然很狼狈,哪怕是被绿柚仔细的整理过头发,也擦干净脸颊了,可是哭过之后红肿的眼睛,是消散不了的。

“王爷现在不见客,有些事情,您要是有事的话,吩咐我一样。”娃娃脸回答。

态度不算是恭敬,但是也不算是恶劣。

“我听闻今天似乎有灵柩运进来,似乎是皇叔的人护送的,我很好奇,是什么样子的人,才有资格得到这么大的荣宠。”

我轻声缓气的问道。

娃娃脸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知。”

一句话都没从他的嘴里套出来,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继续往前走,可却被拦住,娃娃脸似乎是得到了某种吩咐,拿着剑挡在我前边,说什么都不肯让我过去一步。

方才的消息,可不止是进城,而是灵柩进到王府内。

我恍惚,手心被掐破了都不自知,继续往前走,“本宫若是继续往前走,你还敢杀了本宫?”

我下巴微扬,继续往前走,步子一顿未顿,嗓音沙哑却不妨碍现在的不屑和讥讽。

“不敢。”娃娃脸回答,很是诚恳,“但是主子有吩咐,您身体需要休养,如实执意如此的话,那只能冒犯长公主了。”

第355章 棺材

娃娃脸警惕而狐疑,脸上笑的虚假,说什么都不肯让我去一步。

这态度更是让我心里冷了再冷。

我抬手唤了一下,那暗卫仿若影子,咻然出现,瞬间把娃娃脸制服了,一点都没留反应的时间。

府内一瞬出现了几个武功更高的人,可我这边的人手却超出他们的意外,结果自然也同样。

“长公主,什么时候?”

娃娃脸咬牙道,语气里都是不可置信。

毕竟这王府内,里里外外的人早就都换成裴佑晟的人了,我边被清散的所剩无几,毕竟之前我把底牌都给亮出来了,没人能想到,我还藏着与之抗衡的隐藏的底牌。

那些人被按在地上,喉咙都被掐着,安安静静的伏在地上,没人再能拦着我。

我只是浅浅的笑了笑,没甚感的继续往前走。

绿柚小跑跟在我边,低声的试图用语言安慰我,“也许,灵柩里是战场上厮杀亡的某位将军。”

可干巴巴的说了句,也就没了后话。

所有事都是心知肚明,如今这些理由这么说来,都显得格外的苍白。

哪家的大将军能够获得送入摄政王府的荣宠,还恰逢在如今这个最关键的时间里。

我每一步走的都是快而颤,脑子里不住浮现的都是曾经的场景,手指一点点的合拢掐紧,所有亲近的人都被亲手送走是什么感觉?

裴佑晟,你在bi)我。

一路上畅通无阻,我剩下的那张底牌,足够抗衡住王府内的人了,只是在最后一个庭院的时候,被拦住。

裴佑晟在的那个庭院,防备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谨慎严密。

顾玟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树下,低声嘲讽的笑了笑,手臂环在前,喉咙里是意味不明的笑声。

似乎终于等到这一。

我站定,看向她,“如你所愿。”

顾玟岚同样笑的温柔卓华,重复道:“是,如我所愿。”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帮我进去,步步筹划,不就是为了看我撕破脸的,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我反问。

顾玟岚笑声更加的真诚,“我为何要以犯险,去触他不喜,既然都是如此了,我只需要站在这边看着就好,属于你的朝代结束了,看你凄惨,我很欢喜。”

**的厌恶不加任何的掩饰,说的直白而明白。

“真好啊,终存着念头等,莽莽撞撞等来的却是一幅棺材,长公主,我真心为您高兴。”

顾玟岚礼节的欠,声音依旧是尖锐的嘲弄,“造化弄人,顾府破败又能如何,可他好歹不会狠心至此,我父亲还活着呢,长公主下。”

庭院门口的侍卫,已经是注意到这边了,眼看就要往里汇报,我低声唤了一下,可边出现的人却不是代号的暗卫,而是绪景阳。

他沉默的站在我边。

“阿鸾,我可以带你走。”

“我今来,就是为此,阿鸾。”

他清朗的声音略微的沙哑,似乎是压着无数的重担,很困难的从喉咙滚出来,似乎沉沉滚滚着无数的痛苦和嘶哑。

“哈哈哈,长公主好本事,偷人能偷到明面上来,我当初偷天换,怎么就万恶不赦,能比得上你陈瑾安招惹入幕之宾的本事吗?”

“如今看来,你也比我下场好不到哪里去,我可是夜夜都祷告,恨不得你去死,如今终于如愿以偿,我真心实意的欢喜。”

“闭嘴。”绪景阳冷冷的说,我听到拔剑的声音,然后顾玟岚那聒噪的动静终于消失了。

“不必动手。”我按住绪景阳的手臂,“我的今便是她的明,顾府如今自难保,何必在这边装出一副坦然的样子。”

“你真不想知道顾府捏着的是什么把柄吗?”顾玟岚尖声道。

这动静已经是引来注意了,若是再迟一会儿,闯进去只会是一场失败的筹谋。

“不想。”

我回答,吩咐旁边的人把她扔到湖里去。

扑通落水,顾玟岚尖锐的扑棱着喊叫,凄厉至极。

“来人啊,救命啊。”

绿柚无师自通,扯着嗓子焦急的喊。

本来警惕的侍卫,暂时放下怀疑,还真觉得这是争风吃醋弄出来的事,有几个迅速冲着池塘去。

趁着这个乱,不需要我吩咐,绪景阳就已经把剩下的事替我做好了。

门口被清理干净,除了那边顾玟岚还在有气无力的骂,静悄悄的,大门畅通无阻。

“真要进去吗?”绪景阳问我。

这一进去,得到的若不是放心,那肯定就是彻底的死心,说是一局定生死,也不为过。

“是,我要去。”我回答。

“我在门口等着。”绪景阳迟疑了一会儿,说:“不管如何,我都在等。”

他意有所指,我的脊梁骨不自觉的绷紧了,一步步的往里走。

一进去是一股腐烂的味道,尸体腐烂的味道。

我bi)着自己没用最后那副药,视线模糊的看到棺材停在正中央。

裴佑晟背对着,衣袖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头发箍住,多了几分的凛冽,似乎遥远的让人连衣袖都沾不着。

“王爷。”站在裴佑晟边的人,惊的声音都变了,颤巍巍的喊道。

他这才回头,“你来这边做什么?”

大步过来,扣住我的手腕,略带愠怒。

我没推开他的手,而是看向他后的棺材,浓烈的腐烂的味道让我胃里不停地翻涌恶心。

“阿鸾,这不是他,别看。”

他的手掌也带着凉意,用手遮住我的眼睛。

我徒劳的瞪大眼睛看着那边,哪怕是使劲的睁大了,看的依旧不是很清楚,但是棺材内大概的样子还是能看到的,那一熟悉的白衣服上似乎沾染着早就干涸暗沉的血迹。

他向来都干净,如今却脏兮兮的躺在里面毫无声息。

“阿鸾。”裴佑晟低头看着我,手掌挪开,声音沙哑的不成样。

没说别的,只似乎是本能的在叫我的名字。

我茫然的抬眼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木然的看完又把视线挪回去,想要把里面的人清清楚楚的记着。

“陈瑾安。”

我听到裴佑晟咬牙叫我,粗粝的指腹擦过我的眼角,但是没有一滴泪。

“想哭就哭出来。”

可无论他说什么,我还是不哭不闹,只是看着棺材内的人。

这一刻冷静麻木,像是行尸走,早就没了人的感和认知。

第356章 变故

凤凰诏正文第356章变故哭?

我后知后觉的仰头,眼睛像是干涸住了,罕见的没有一丁点的眼泪。

“小叔叔,我哭什么?”我反问,手搭在那棺材上,伸手轻轻的抚摸了几下。

抚摸着上边粗糙的纹路,感受着这种一阵阵的钝痛,本该伏在棺材上痛苦的崩溃情绪,现在却异常的冷静。

“人死不能复生,我有什么好哭的?”

我抬头看向他,大概是过于平静了,本来他揩拭我眼泪的指腹,微微一顿。

“长安。”他低声唤我。

那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沙哑,像是不可侵犯的高岭雪霜,只能远远的看着,难以触及。

“是。”我回应他,弯唇笑,“只是可惜他这个年纪,本来是应该大展宏图,甚至左拥右抱迎娶的年纪,腿被人陷害没了就算了,如今人都得用这样的方式回来。”

“在本该年少轻狂的年纪,硬是把自己活的像是个老头子,就连入土为安的时间,也跟着提前了,我眼睛不好看不到,皇叔你帮我看看,他瞑目了吗?”

我一直仰头望着他。

裴佑晟的嗓音沙哑了再沙哑,那声音像是在喉咙里滚了无数次一样,才磋磨着出来,“这个不是他。”

这样拙劣的安慰,饶是这个不恰当的时候,我都忍不住的想要发笑,并且也的确这么做了。

上扬的嗓音里,还有几分没完全消失的娇纵,“是啊,这不是他。”

我重复了一遍,又道:“那皇叔一定是要记着,这不是他,这不是我哥哥白桓,他还活着,白府的人还等着他回来。”

谎言也好,安慰也罢,这粉饰太平的话,势必是要维持下去,因为这消息过于惨烈,只怕外祖父知道了,身体会受不住。

不如留下点念想,也算是做支撑。

我唇角带着笑容,面上乖顺的就着他的话往下说,可是心下却一片的嗤然,若只是无关紧要的棺材,如何会这么郑重的送进来,为什么会层层阻拦不要我进来。

很多时候,在很早之前就初露倪端了。

我手指弯曲,指甲死死的抠着棺材,一阵阵悲恸从心底蔓延扩散。

似乎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这种疼让人窒息,我呼吸不过来,太疼了,疼的我身上都忍不住开始发作,眼前更是模糊,手脚发颤,疼的哆嗦。

我似乎听到他在我耳边叫我,一贯冷薄寡淡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急促。

可却始终集中不起来注意力,听不到他说什么,耳边是轰轰的嗡鸣,除了铺天盖地的疼,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

他似乎把我扣在怀里,一次次低声的说:“阿鸾,不要强忍着,难受就哭出来。”

“这不是他,信我一次。”

我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那嚎啕的声音,最后也只是细碎的消失在喉咙里,压抑着翻滚着,怎么能信你呢?

我徒劳的睁大眼睛,似乎有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滚,疼着疼着就疼笑了,人死不能复生啊,那喜欢拿着折扇装风流的哥哥,回不来了。

梦里是无数的场景碎片。

五岁时,白桓小大人一样背着手,跟夫子学来了严肃刻板的声音,装作大人训斥我。

七岁,在我被逼狠了,拿起父皇给的鞭子,抽了第一个人的时候,手颤抖的蹲下委屈的哭,他站在我旁边,恨铁不成钢的骂我心软活该,却背地里把人收拾了一顿。

十岁,他前途似锦,带着白府所有的殷切,是满城少女心目中排得上名的夫婿,光明仕途,触手可及。

一直到父皇暴毙,皇族节节落败,白府收敛锋芒,白桓也从翩翩公子刻意的变成纨绔子弟,摇着那折扇,桃花眼上挑,笑的风流而散漫。

他说:阿鸾,你不必觉得有罪,你是我妹妹,我不护着你护着谁呢?

他那双桃花眼似乎是笑的上挑,温柔的拿折扇敲我脑袋:那哥哥就先走了。

梦里他穿着白色衣服,踩在那漫天的血水里,走的潇洒不肯回头,越走越远,那一身白衣似乎都泅出大片的血色,一直到整个场景变得猩红。

我心脏像是被捏住,呼吸不过来,骤然惊醒。

“醒了?”

旁边的声音沉哑的像是几日几夜没休息好的一样,略带着倦怠,那有些凉意的手抚过我额头。

我才恍惚的从梦境里走出来,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湿了,怅然若失。

“乖,把药喝了。”裴佑晟手里端着药,极有耐心的哄着我。

像是曾经没发生过任何龃龉的时候那样,温声缓和的,似乎十足的耐心都用到了我的身上,也好像把我整个人放在心尖尖上的那种错觉。

不等他劝我,我就顺着他的手,把那整一碗药给喝下去了,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味蕾,苦涩的舌尖都发麻。

我面无表情,手指微微颤了颤,垂眼没说话。

“长安?”

裴佑晟嗓音有些沉凉,我喝的爽快,他反倒是语气沉了几分,隐约的能听出掺杂着几分的阴郁。

我仰头看着他,大概是太乏力了,也许是还沉浸在梦境的血腥里,竟然半点恨意都提不起来,只是还有钝痛,从心尖一点点的蔓延,四肢乏力,疼的彻骨。

“不用担心,我以后会很听话,不管是一碗药,还是几碗药,都不会跟原来那么任性了。”我开口,声音嘶哑。

一刹那,我都没听出来这是自己的声音。

诚恳乖顺的语气,不知道哪个字触怒了他,他攥着我手腕的手微微一紧,然后又松开,语气带着倦怠,我似乎恍惚的听出来几分的节节落败。

“长安,你都知道了。”

没别的话,只是这么突兀的话,可我却听懂了。

他说的是之前所谓的封山和来往的信封的事情。

我唇角一直都带着上翘的弧度,没落下,安静的坐在那边,任凭他的指腹揩拭,依旧不做任何回应。

大概他还想说些什么,可到最后那些话只变成了低低的声音,从喉咙中滚出来,却又消失在喉咙里。

什么都没说。

第357章 熬鹰

凤凰诏正文第357章熬鹰越是愧疚,对我越是纵容。

我之前没得到的东西,如今却唾手可得,无数的奇珍异宝,无数的宠在手心,说出去都让人咋舌。

原本以为只是被玩弄的长公主,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绿柚始终小心翼翼的,时不时的会在我身边走来走去的,在我随手拿起钗子,无意识的把玩的时候,绿柚吓得声音都变得带着哭腔。

“公主。”

我只要拿起稍微尖锐点的东西,绿柚这丫头就担心我会想不开自尽。

齐言翻墙来过一次,撕破了脸面之后,就没必要粉饰太平。

他靠着墙壁,阴阳怪气的说:“原本我还担心金丝雀想要飞走,找不到门路,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绿柚怒了,打抱不平怨愤的说:“若不是公主从中周旋,大王子只怕现在没精力在这边说风凉话了。”

上边戏台子咿咿呀呀的,都是裴佑晟请来的,那些人自然也是层层把关。

每个戏子都是规规矩矩的,面对我的时候,都恨不得额头贴到地面上,别说是说话了,看样子几乎是避之不及,生怕跟我有什么牵扯。

“你是真不怕被人看到。”我道。

齐言笑了,“还怕什么,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就算是惨,还能惨过现在吗?”

“能。”我闻言点头,唇角弯的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不光会更惨,也许活着回去的机会都不大。”

一阵沉默,让人憋屈寂静的沉默。

齐言不说话,我自然没说话,只当他不在,继续低头摆弄眼前的东西,是送来的西洋玩意,却惹不起多大的兴趣。

他不肯说,我就一直耗着,像是无形的战场,谁耗到最后谁就会成功。

这段时间一直如此,齐言次次来都是锋锐的嘲弄,原先还会试图从我这边下手,调侃几句,暧昧丛生,可如今却不会。

沉默的时候占据了大多数。

上边的戏台子快唱完了,齐言突然说话:“你不恨吗?”

“不怨不恨,你是看破红尘了,还是大彻大悟了?”

一直强硬不松口的态度,终于在今天有了松动,他问我,是真心实意的疑惑。

任谁看来,遇到这种情况,要不就是歇斯底里,要不就是不死不休,毕竟我的性格摆在这边,如何选择,都只会是两个极端,而不是如今这种风平浪静。

“我恨,你会帮我杀了他?”我反问,锋锐的毫不留情,“还是你有能力保全自己,杀了他?”

齐言果然闭嘴了。

如今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尤其是同一个国来的公主,更是做妖无数,无形之中害的他更举步维艰了。

“你看,你自己都保不全,来这边劝说我有用处吗,你觉得我应该跟他同归于尽,还是应该超脱尘世,继续跟他你侬我侬?”

齐言似有所不甘,低声质问:“可我给你的药,你不都用了吗?”

“若是这次我能成功回去,你跟我走,我照旧能把你碰上荣宠的位置,让你享受之前长公主时候的骄奢。”

他在跟我许诺,带着恨恨的咬牙的磋磨。

男人对于承诺这一块,似乎是天生的本事,无师自通的惯会许诺,并且许诺的条件也都是诱惑无比。

我提醒道:“滇北败了。”

果然,刚才他的意气风发,也都是一刹那的就偃旗息鼓了。

齐言终究还是嫩了点,无论是运兵还是筹谋,都差着裴佑晟一大截,毕竟裴佑晟这战神名头从来不是虚的,是十几年经久血战沙场才累下来的名头。

哪里是齐言这种贸然来当质子,试图险中求得生路的皇子能比拟的。

“是,滇北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齐言的牙齿都咬紧了,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就算我不把消息给他,被攻破也是早晚的事情。”我说:“齐言,敬南城也快守不住了。”

我话至此,齐言就懂了。

最后一处,如果也战败的话,他回去夺权的念头,这辈子都不会成真了,甚至能不能活着从裴佑晟的眼皮子下边偷偷的离开,都是个很大的问题。

这是最后的机会,也是悬在脖子上的一柄剑。

我难得苦中作乐,带着幸灾乐祸的提醒他。

齐言磨牙的声音更重,“兔死狐悲,长公主现在心态未免太好了些。”

“兔死狐可不悲,大王子忘记了,还有个典故叫做渔翁得利。”我心情尚好,难得弯眉对着他笑。

可齐言似乎更怒了,但是这种怒火只能压着,不能发出来。

又是很久很久的沉默,上边的戏唱完了收场了。

嘈杂收拾东西的动静里,我听到齐言低声的说:“求你。”

一向是骄傲的锋锐毕现的人,终于肯拿出点真诚来,终于肯低下那高贵的头颅了,交易之前就开始了,但是真正的交易,现在才开始。

“敬南城会被攻破,但是也是一个机会,趁着这个机会回去,我会帮你制造混乱,剩下的看你。”

齐言临走把一张类似于地图的东西给我,“若是你想走,这是我那边的所有暗道和机密,我会如之前承诺的,给你至高的荣宠,这个承诺一直有效。”

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齐言忍不住的问:“你真的不想走?”

“会走的,再等等。”我回。

这府内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我都熟悉的很,戏班子走的时候,班主恭恭敬敬的对着我行了个礼,才离开。

比当初我是骄纵跋扈的长公主时候,还要小心翼翼的敬畏。

“为什么,公主,奴婢不懂?”绿柚问,“既然要帮他,为什么先帮着摄政王打压他?这样就不怕他会因恨报复吗?”

“不会。”我起身,“准备进宫吧,今晚只怕消停不了了。”

绿柚还在执拗的跟在我身边,等待一个答案,最近的事情,她看的云里雾里的。

“熬鹰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熬的住时间,熬的让他放下所有的小心思和骄傲,真真正正的低头,我打压他,但是却是他最能一跃而上的帮手,你觉得他会恨我多一些,还是爱恨交加多一些?”

第358章 走吗?

凤凰诏正文第358章走吗?回皇宫参加宫宴之前,又见到了顾玟岚。

比较起来原先世家女的清高样子,如今的她周身锋芒尽敛,反倒像是霜打的一样疲倦。

“我当你也要跟着。”

我上马车之前,看了她一眼说。

若是换做原先的顾玟岚,如今早就讥讽了,她前几十年学来的东西,全都用在跟人争吵的嘴皮子上了,伶牙俐齿,不落下风。

可现在却安静的很,大概是被我扔下水之后,就变得这么沉默。

就像是——

如今沉寂的顾府一样。

“长公主如今又恢复原先的荣宠地位,尊贵到无人能比拟,为什么非要揪住顾府不放呢?”

顾玟岚拦住我,语气虽然平静,可也掩不住其中的怨恨淌流。

毫无疑问,她恨我。

“顾府算什么?”我倨傲的睇了她一眼,“并且,你算什么?”

“顾府就算破败了,从此消失隐姓埋名了,又跟本宫什么关系?你可不要忘记,当初能一手捧起来的人,现在自然能一手护住,何必来求我?”

我上了马车,顾玟岚还是站在原地,似乎在平息呼吸,咬牙问:“你不恨吗?”

这样的问题,我一天之内听到了两次。

所有人都问我恨不恨,所有人觉得我合该活在浑浑噩噩中,毕竟才见识到了棺材,毕竟今日才下葬。

“如今你不拉我顾府一把的话,迟早你也会这样的。”

顾玟岚哪里还谨慎小心,带着足够的怨恨,愤愤道。

顾府的事情我只是推波助澜,就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墙倒众人推,剩下的就算我不做,也会有人补全了。

而赐它如今这场面的,却是当初裴佑晟刻意的纵容。

十几年如一日的纵容,将顾府一手捧上高位,捧到众人都怨恨的高度,然后撒手不管,任它被撕扯,任由它自生自灭。

这一盘,是死局,筹谋已久的死局,就算我不出手,这也是迟早的事情。

我压住绿柚的手臂,阻拦了她准备撸袖子下去教训顾玟岚的动作,掀开帘子,对着顾玟岚道:“怪就怪顾府野心太大了,手伸的太长。”

若不是顾府从中作梗的话,我哥哥也不会沦落成这样,他曾经豪气跟我说的荣归故里,却是遗体先回来,多么嘲讽。

而后耳边是压抑的哭声,带着满满的不甘。

马车缓缓的往前走。

绿柚依旧忿忿不平,“她还心有怨恨,公主您就是太心软了,直接下手狠点,让顾府血债血偿不好吗?”

“留着它,让顾府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它一步步从高位跌到过街老鼠的地步,不更好?”我捻了捻手里的佛珠,有些恍惚。

十三早早的就在那边候着了,在看到我的时候,欢喜的扑到我怀里来,拿着脑袋使劲在我怀里蹭了蹭,声音都带着几分娇软。

“阿姐阿姐。”

十三不停地唤我,仰头像是求表扬的小狗,而白虎跟她一样,也在我脚边不停地打滚蹭蹭。

“我可想你啦,阿姐,我最近进步很快的,先生都夸我可以独当一面了。”

十三狡黠的拉着我的手往里走,“长行回来啦,他比之前更丑更黑了,阿姐你去看看。”

长行似乎站了很久,在看到我的时候拘谨的站直了,声音都是有些压抑的颤,“公主,我回来了。”

十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眉眼却是掩不住的高兴,“长行回来就不走了,我们又都在一起了,阿姐能常来看我吗?”

我眼眸微微眯着,笑弯了弧度,手揉了揉十三的脑袋,比之前高了些,是个大姑娘了。

太后从屋内出来,“长安。”

“是。”我应道。

几年的时间,所有事情都在变化,甚至我自己都在变,我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身上的鞭子,又不甚自在的松开。

许久未碰,如今只有一阵的陌生感。

“哀家还没死,宫内就不会大乱,那些作乱的嫔妃,都被赐死了。”太后说。

宫内的事情我听说过。

十三在宫中,早晚不会是秘密,那些当初没陪葬的嫔妃,有存着异心的,必然会作乱,早在我预料之内。

可预料之外的是,一向是只会简单直白表达喜恶,习惯让身边人动手的太后,竟然会亲手处置,并且处理的干净,手段狠辣,平息了宫内所有的躁动。

杀戮向来是最好的压制方式,曾经是,现在也是。

“唔。”我点点头,弯腰把白虎抱在膝盖上。

白虎比原先胖了一圈,敛起利爪,像是小狗一样,鼻子在我身上嗅着,大脑袋在我怀里拱来拱去,差点把我从石椅上拱下去。

“如今顾府破败,回天乏术,不足为惧,那佛珠你还拿着吧?”太后突然问我。

我把佛珠递过去,她没接过,而是已有所指的跟我说:“要是能用的上的话,尽管去用。”

十三让我支开了,长行却固执的不肯走,他比之前更成熟,也更加聪明,懂得人情世故了,他不是十三这样养在深宫内没多少心思的孩子,听的出来其中的深意。

“太后?”我抬头询问的看向她,指尖微颤。

“不用顾忌,我有先皇遗诏,加上你之前的,保的住白府和这两个孩子。”太后不绕圈子,直接说:“今晚若是能走的话,尽管走。”

一语道破了我心中最隐蔽的事情。

“公主,你要走了吗?”长行开口,他正处于少年变声期,声音很是沙哑,似乎还有些迟疑。

“是。”

我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道:“是要走了。”

昨日种种,今日种种,哪能真的忘记呢。

裴佑晟。

我指尖颤了颤,似乎有股刺麻顺着窜上去,窜到心脏都跟着刺的发痒。

爱恨掺杂,甚至我都辨别不出来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唯一知道的是,我跟他之间隔着了无数的鸿沟,我跨不过去了。

“那我能一起吗?”长行低声说,似乎带着点恳求,“我如今武功尚好,可以保护您。”

“不行呢。”我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原先还坐在老人膝盖上,冲着我甜甜笑的孩子,如今也长大了,足够能顶起来一片天地了。

“你有自己的抱负,有自己的信念,前途光明平坦,何必跟我一起冒险,不值。”

“不是!”长行的声音都激动起来,语气复而又低下,带着压抑的痛苦,“让我保护您不好吗?”

我似乎听到他喃喃:“可我的信仰也是您啊。”

第359章 制造混乱

凤凰诏正文第359章制造混乱太后威严,罕见的严肃,略带警告,“长行。”

“容我再想想。”我说。

若是走,便是自此彻底撕破脸,再见面只怕也是敌对,可若是不走,我一面被感情羁绊,一面却时时刻刻被噩梦缠绕,痛苦不堪。

迟早要有个了断的。

只是——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迟疑不定,太后的手覆在我手背上,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温暖柔软,她说:“阿鸾,不要怕。”

记忆中似乎也有这样的声音,同样的温软,对我说,阿鸾,不要害怕,好孩子别怕,母后一直在呢。

那憋屈许久的情绪,似乎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鼻子一酸,眼泪就滚下来了,烫的脸颊生疼。

太后把我搂在怀里,轻轻的顺着拍着我的脊背,似是叹息,“哭出来就好了,委屈你了,阿鸾啊。”

眼泪开了闸就止不住了,我似乎是要把这几日的泪水全都哭尽了。

声音哽咽着,仰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她,一瞬的无措和茫然,“太后,我哥哥没了,白桓他没了。”

眼泪越擦越多,什么都看不到了。

只是觉得胸口处压着的情绪,快要炸开了。

“所以你得坚强,你不强硬狠心起来,会有更多的人遭遇不幸。”太后说。

她的一句委屈了,让我本来绷着的眼泪,霎时失控。

哭的无助的像是个孩子,肆意的释放自己的情绪。

情绪发泄完了之后,我哭声渐止,有些羞赧的垂了垂头。

不知道多久没这么不管不顾的肆意过了,哭完之后,那压在心头上的郁积的情绪,似乎消散开了。

“他们和白府拜托您了。”我回握住太后的手,眼睛红肿着,郑重的说道。

“傻子。”太后低声道,叹息带着亲昵。

“阿姐,你看看我找到什么了?”十三突然冒出来,跑的飞快,一直紧跟着的侍卫都差点被她甩丢了。

重新扑到我怀里来,喜洋洋上扬的嗓调突然断了,干巴巴的说:“阿姐你是哭了吗?谁欺负你了吗?”

小手不停地给我擦泪,语气也是慌张,“别哭啊,谁欺负你了,我去杀了他。”

听到这童言无忌的话,我转哭为笑,把她揽在怀里,“十三找到什么了?”

十三骄傲的抬头,又偷偷看了我一眼,“我找到这个啦。”

“阿姐说过,只要有这个就能许愿,哪怕是让阿姐不要消失,立刻出现也做的到,我保存的很好呢。”

是那枚钥匙。

我随口戏言的,她却当了真,如同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藏在怀里,又吸吸鼻子搂住我的腰。

这小丫头,哪怕什么都不知道,那天生的直觉也是敏锐的出奇。

“是,是,是。”我笑道。

十三疑惑的抬头,脆生生的,“长行你怎么眼睛也红彤彤的,是哭了吗,到底怎么了?”

“今晚宫宴,他是太开心了。”在长行说话之前,我打断,“这是喜极而泣。”

十三撇嘴,豪气冲天道:“长行就是个没出息的,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我天天带你去宴会。”

我从太后宫殿内出去,外边站着一个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膏药太好用了,视线竟比之前清晰,裴佑晟穿着藏青色的衣服,站在树下,纷纷落叶,都成为他的陪衬。

他向来不张扬,可是他的存在,却总是让人忽略不了,气场过于强大,是人群中最灼眼的那个。

“你在等我吗,皇叔?”

我站定在他面前,问。

他向我伸出手来,我眼前依旧有些模糊的像是隔着一层雾,并不是很能瞧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是温柔吗?还是愧疚?

我把手搭进去,踮脚凑在他的薄唇上,转瞬离开,却被扣住后脑勺,空气尽数被掠夺,来的凶猛而缠绵。

许久,他松开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在我耳边说话,气息滚烫,烫的我耳尖也像是着了火。

“阿鸾。”

他声音很沙哑,两个字里包含着无数的滚烫的情绪。

我手臂干脆环住他的脖子,跟他环的更紧,整张脸埋在他的胸膛上,只给了自己一瞬的放任时间,鼻尖全都是他的气息,熟悉的让人鼻子再度的发酸。

“你在难过。”他低沉道。

手无意识的拂过我的脊梁骨,轻轻的顺着拍打,像是安抚。

日日夜夜的相处,怎么会对枕边人没感觉呢,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怎么会不难过呢?说是心如刀割都不过分。

“裴佑晟。”

我抬头看着他,嘴唇擦过他的下巴,叫他的名字。

“嗯?”

“我决定啦,不恨你了,真的。”我重新的埋在他的胸膛,笑着说。

一瞬间的坦然。

他反倒是扣住我的腰,语气沉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安,“怎么了?”

“刚才发生什么了?”

他如同野兽一样的直觉,我轻轻的拍开他的手,“哪有什么,非要我生气发一通火,你才会觉得安心吗?”

“好好相处不好吗?”后边的话我说的恍惚,不知道他察觉出来了吗。

他低头用齿尖咬住我的脖颈,“我会找到你哥哥的,所以你别走,最好不要骗我。”

眼眶又是一阵发酸,我保持着上扬的唇角,没说话,没回应。

宴会上,那些大臣都不像是之前那么放肆,大概是有顾府的前车之鉴,整场宴会中规中矩的。

只有下边的舞姬,放肆热烈。

当然,还有邻国的公主。

“乖,最后一碗药,喝了以后就不必喝了。”裴佑晟端着药,低声哄着我。

熟悉的味道才窜进来,我就知晓了。

“你喂我。”我仰头道,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下边的公主。

那公主几乎快炸了。

顺着他的手,我把药喝完,低头吃了我自己带来的蜜饯,仰头半咬着,抵进裴佑晟的唇里。

这举动更是激的那公主理智尽失,行事乖张。

“摄政王,我要嫁给你。”那公主说话都是一股傲气,似乎笃定了他不会拒绝。

裴佑晟轻嗤,温淡内敛,慢条斯理道:“抱歉,我这边从来不收废旧物品。”

场内霎时冷凝下来。

那公主大怒,正常氛围都变得剑拔弩张。

我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该是准备制造混乱的时候了。

第360章 你敢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趣阁]

最快更新!无广告!

可却没想到齐言突然起身,就在那邻国公主胡搅蛮缠的时候,径直走到我面前来。

俯身凑近我,声音很低,冰凉的唇差点擦过我脸的时候,我侧头避开。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的蛊惑,“之前的话我没说完,除了那几种可能,还有一种结果,我会娶你,明媒正娶,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放弃他,选择我。

“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不如跟我走。”

可齐言的话没说完,就差点被剑刺了个对穿。

“想死的话,那不如我送你一程。”裴佑晟把我扣在怀里,对着齐言是不加掩饰的杀意。

“哈哈哈。”齐言这时候都能笑的爽朗。

可这笑声又像是触动了某种动机,宴会霎时混乱起来,嘈杂的吵闹的,所有人都慌乱的夺路而逃。

毕竟上一次宴会上混乱的时候,来到宴会上的人回去了仅一半,死伤无数。

齐言临走之前,还高声道:“长公主,最后送你一件礼物。”

然后,就是刺啦入肉的声音,那邻国公主没来及的撤离,就被刺穿了心口,甚至连说话质问的机会都没有,没了声息,倒在地上。

浓厚的血腥,这场混战持续了一整夜。

我端坐在屋内,门打开,先进来的是裹挟着血腥味的风,这是许久没闻到的气息。

裴佑晟衣服都没换,从身后把我扣了个满怀。

嗓音是辨别不出来情绪的低哑,不是疑问,是肯定,“你的人做的,为什么?”

我侧头看着他,“没为什么,只是想做,皇叔要惩治我吗?”

“以叛国之罪?”

“别这样。”他冰凉的手盖住我的眼睛,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倦怠,“阿鸾,好好的不行吗。”

“等你哥哥回来了就好了,再等等我好不好?”

他的唇擦过我的额头,而后缠绵缱绻,我把最后一枚蜜饯放在他的嘴里,却在唇齿之间被一起共享。

甜腻腻的味道。

“我想去给我哥哥祈福。”我避开那问题,说。

佛珠被我碾磨了很久,他拿起桌面佛珠的时候,我手指一下子僵硬了,一动不敢动,生怕看出来倪端。

他知道这佛珠的含义。

会不会收走?

佛珠最后被他放在我手心里,他低头咬着我的耳尖,轻轻的撕扯,语气略重,“不要想着逃走,阿鸾,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你肯定不想见到逃走的下场,不要逼我疯掉。”

沙哑的声音一阵阵的,惹得我耳尖开始就是一阵窜过的麻。

“好。”我回答。

马车颠簸,绿柚低声问我,“公主,您放在小匣子的那封信,真的可以吗?”

“可以。”我回道。

绪景阳的确是有胆有谋,在其他地方弄出来暴动,才让裴佑晟分身乏术,没注意到我这边的不对劲。

“等会直接去皇宫,有人来接你。”我说。

绿柚却不肯。

“您去了我自然是跟着,怎么能自己跑了呢。”绿柚不赞同。

她知道我全盘计划,更是紧紧的跟着我。

“玄明大师。”

马车到了,我进去见到了正在低声念经的人,双手合十道。

手里的佛珠也是拿出来。

玄明大师叹了口气,“长公主果真想好了?此事若是成了,再无反悔机会。”

“是。”

进去的一瞬间,我让暗卫打昏了绿柚,直接让人把她带走,至少在皇宫内还安全点。

玄明答应送我走,便有他的本事。

一路瞒天过海,一直到出城,玄明的人勒住缰绳,道:“长公主珍重,只能送到您这边。”

我颔首,扬起缰绳,马蹄哒哒,在城门大开的瞬间,往外冲。

“长安。”

我才冲出城门,听到那熟悉的满是失望的声音。

身体猛然一僵,只差那么一点,我就想要勒住缰绳了。

“阿鸾。”语气比刚才还重,裴佑晟的嗓音里压抑了太多的情绪,“回来。”

回来?

风太大了,我眼泪顺着掉下来,回哪里去啊。

其实他们都错了,我之前埋的棋子,网罗天南海北的军力,并不是保护我的,而是让他们按兵不动,是我留给十三和白府最后的保障。

我只身一人,冲出重围,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动用那些力量。

“皇叔。”我冲着他瑶瑶摆手,后边的马蹄哒哒更重,他带着人急促的追赶我,“别追了,我真的不恨你了。”

不恨了,也不爱了。

后边追的紧,我闷声咳嗽了几下,嘴角溢出鲜血,果然。

齐言给的药从来不虚假,果真是甜如蜜饯,却毒之入骨。

后边马蹄哒哒的声音变得慌乱,我似乎还听到叫喊的声音,“来人啊,王爷您停下啊!”

“会死的,王爷,您停下啊,求求您了!”

可裴佑晟却不管不顾,依旧没下马。

他中的毒比我还深,是我亲手下的,唇齿交缠,我中的毒性都不及他三分。

后边哭喊的声音更重,我抬手擦拭了一下唇角,鲜血更多了,只怕他现在,更严重,心脏狠狠地抽痛,忍着疼没回头。

使劲的扬鞭,马嘶叫跑的更快。

这是他送我的千里马,如今我用它出逃。

“阿鸾,回来。”

他的声音比刚才弱了不少,似乎有些凄凉和痛楚,“回来。”

“王爷!”

一阵兵荒马乱,我终于忍不住回头,颀长的身影从马背上跌下去,从来都不会弯曲的高大的身躯,都蜷缩着,大概疼极了。

“别追了,求你了。”我低声喃喃,眼泪唰的往下流,“求你了。”

咬牙,狠狠心,继续扬鞭往前跑。

利箭刺破空气,狠狠地刺破我胳膊和胸口,一刹那麻木的都没感觉出来疼,我依旧攥紧缰绳,伏在马背上,不敢松手。

后边是破了音调的怒喊,“谁准你们动她!”

我从来没听过他这么失态的声音,似乎是压抑的绝望和翻滚的痛苦,耳边一直回荡着他的话——回来,阿鸾,跟我回家。

我意识恍惚,撑着最后的力气回头看,他半跪在地上,试图起来,不停地咯血。

老御医的最后一包药我吃了,加上中毒,身体如同强弩之末,我后背湿透了,攥着缰绳的手在出血哆嗦。

马受到了惊吓,仰首嘶叫不断,我拉不住方向,它向着悬崖的位置冲过去,后边回荡着撕心裂肺的声音——

跳马啊,阿鸾!

你要是敢死,我就让所有人给你陪葬!你敢!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br>

</br>

第361章 归来

凤凰诏正文第361章归来长安春光尚好,只隔了三个年头,就翻天覆地的变化。

马车颠簸,我醒来的时候,心口还一阵心悸,伸手按住,手心下是扑通的心跳声,鲜活有力。

大概是重新回来了,最近总是被梦里惊醒,

梦里是一个本该挺拔的背影,却寸寸弯下去,无端的带着几分的苍凉。

他说,阿鸾,该回家了。

帘子被掀开,齐言的头探进来,明显不甚高兴的嘴角向下,“真的要跟我进宫吗?”

“皇宫内可不是好地方,尤其是这边,摄政王独大,并且听闻生性冷漠杀戮,不小心碰到他宫女,都被分尸了。”齐言满是恶意的说。

自从我从掉进悬崖,意外磕在悬崖壁上被他救下之后,就一直安静的呆在他那边,亲眼看到几个月的时间,他遇神杀神,遇佛**,一路登上皇位。

悬崖之后,我身上的毒意外的好了,可脸却被划伤了,哪怕疤痕都痊愈了,可还是跟原先的样貌不太一样,也不知道齐言怎么认为的,竟然觉得我是被撞坏了脑子失忆了。

也借着各种事情,在来之前给我灌输摄政王的凶残。

我手指微微蜷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对着他笑了笑。

齐言身上多了些威压,可某些时候还是跟原先一样,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那双狭长的眼眸上翘,不屑又骄矜的说:“可比不得我,不管你承认不承认,反正现在你是以皇贵妃的名头来的,离他远点。”

一再警告,才心满意足的退出去。

我住在齐言宫内,并未有实质性的关系,可避人耳目,加上他刻意为之,一直被人误会成金屋藏娇。

若是他知道,我脑子没被撞坏的话,估计现在只是恼羞成怒了。

想起梦里那熟悉又沙哑的声音,以如此卑沉的语气,我指尖就一阵发麻,像是被生生刺痛了。

三年,足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宴会前,齐言先入宫,去之前还千叮万嘱,谆谆诱导:“长安街这边你不熟悉,别乱跑,不然被人卖了也不知道。”

如今他不知道我没失忆的事情,扯起谎来也都是脸不红耳不赤的,一本正经。

“可我觉得熟悉呢。”我回。

他顿时面色绷紧起来,沉了一会儿,才硬邦邦的说:“也许是听人说多了,就下意识的以为自己熟悉,你不是这边的人,你自幼在山内,从未离开过,出了事情才被我接回来的。”

这样的话,从我悬崖后一睁开眼的时候就听,只是最开始身体精神双重打击,大半年不肯说话,他就以为我被撞的失忆了。

齐言走后,我才侧头问身边伺候的侍女,“怎么他入宫那么慎重紧张?”如临大敌?

那侍女大概是被敲打过的,在我身边三个年头都是谨慎少言,大概没想到我会主动问齐言的事情,抬头慌了一瞬,才中规中矩的回答。

“大概是皇上每次来这边都不是很愉快。”

我望向铜镜,铜镜内的我跟原先不太一样,右眼角下有一道疤痕,被手艺人纹成鲜艳欲滴的红色水滴状,平添妖艳。

“贵妃,您真好看。”那侍女说完这话之后,察觉到失言,又低头磕磕绊绊的说:“那么好看为什么要遮住?”

我带上面纱,只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边,跟原先的样子有了八分不同。

只怕是这次进宫,十三都认不出来我了。

不等我旁敲侧击的问,那侍女就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刚开始的确是按照齐言吩咐的,只说些基本的东西,可后来那侍女大概是越说越放松,连带着听来的消息都说出来了。

她偷偷抬头,脸上有些微红,像是怀春少女。

“听说这摄政王虽然杀戮凶残,可人却很痴情,好像是那王妃重病,他大肆让人寻找名医。”

我不甚在意的唔了一声。

那侍女继续道:“那王妃似乎是他们本国的长公主,想来也是鹣鲽情深,到现在那王妃还是重病不怎么出来,但是摄政王却不离不弃。”

我闻言,抬头一怔。

旋即明白了,当初我坠崖的消息被他压住了,只怕四处搜寻名医,只是换一种说法,应该是大肆的搜捕我才对。

“这摄政王不是两个王妃?”我问。

那侍女咦了一下,“您听说过?”

“不过那个似乎是出了意外,现在只剩下一个王妃了,并且这几年有塞美人的,都被摄政王给挑出去了。”

那语气都带着一股的向往和感慨。

原先裴佑晟就很受欢迎,如今看来,似乎更是让人向往这种感情。

可实际呢?

我唯一惊讶的是,顾玟岚,死了?

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倒是死了。

我垂眸笑了笑,没再说话。

齐言回来的时候,似乎带着一股的怒气,大概又落了下风,这几年他越挫越勇,来这边也不是为了友好和邦,而是为了单纯的找裴佑晟的麻烦。

只是次次都不是很如意。

饶是在别人看来如此亲近的走动,可实际上却势如水火,两国依旧战事不断,针锋相对。

这几年,裴佑晟的本事只增不减,如今回来,繁荣的甚至我都觉得有些陌生。

父皇曾经说的没错,这人本该就站在高峰上,前途无量,而不是拘于一隅。

“怎么了?”我问。

齐言从进来,就气压极低的坐在我旁边,那隽秀的眉眼都带着一股的戾气。

“要不你别进宫了,虎狼环伺的,可不是好地方。”

“并且……”他走到我面前,弯腰眼眉笑成一道弧,“你师傅临终之前可是把你嫁给我了,你是被撞坏脑子记不清楚了,但是我可是记得。”

“之前你还好的时候,我说过这位置随时给你留着,你看,如今你不还是来我这边了吗。”

他凑近,我侧头避开,笑的不瘟不火的,“可我被捡来的时候,听说我发髻是倭堕髻。”

倭堕髻是成亲后的女子该盘起的发髻。

他瞳孔狠狠收缩,咬牙切切的说:“谁胡说八道,把他脑袋砍了去。”又阴沉的扫了一眼旁边的侍女。

那侍女扑通跪下,瑟瑟发抖。

“你在紧张什么?”他双手按在我身边,把我紧紧的扣住,我仰头微笑,半点不见慌张。

哪怕他刻意的暧昧低头,呼吸纠缠,我依旧坐的板正而规矩,对视许久,他才落败,有些羞恼的叹了口气认输。

第362章 猜忌

齐言妥协的直起身来,依旧是有些不忿的提示。

“这里的摄政王可不是好东西,阴险狡诈,并且善用人心,你可要紧紧跟在我身边,面纱不准摘,切记。”

叮嘱了一次又一次,才带我出去。

进宫之前,我身边的侍女大概都是被敲打了一个遍了,都战战兢兢的跟在我身边,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说。

我原本想要问问,三年来,这边依旧是皇位空悬,还是早就拥立君主了,十三如何了?长行又如何?

白府,我外祖父呢。

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嘴里像是被塞进去了莲子心,越是离着宫门近,越是有种情怯的情绪,酸胀的下意识想要逃离。

“主子,一切都稳妥了。”

“具体的还需要继续调查,皇宫内如今加强戒备,若是混进去还需要一定时日。”

暗卫出现

第363章 打消怀疑

齐言配给我的人,自然是武功高强的。

可这一会的功夫就悄无声息的就被放倒了,这几年,裴佑晟的本事真是到了让人恐惧的地步了。

我正面对上他,嗓音温软,笑道:“那摄政王现在是想要**?”

一颦一笑都是我对着镜子学了好久才学来的,跟我原先骄纵到动辄就动手的样子完全不同。

只是手心应该是被掐出血印了,疼的厉害,才能bi)着我清醒。

冷静!必须冷静!

我很清楚的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失望,但是他却没直起腰来,依旧是望着我,似乎那深邃的眼眸能够看透人心。

声音沙哑且缓慢,“那就盛难却了。”

伸手摘掉我的面纱,让我面庞暴露在空气中,霎时冷凝。

“唔,我还道摄政王不近女色,如今看来还真是让人倍感意外。”我弯眉笑,压着嗓音缠上几分暧昧缠绵,“我很欢喜。”

我手臂才伸出,就被他打开手腕。

裴佑晟眼里重新变得冷漠冰凉,后退几步,周都是难以接近的冷沉和一闪而过的杀意,眼里的失望这次是真的很明显了。

我不怕他认出来,仰头肆意的打量他。

早在来之前,我就让人给我易容了,若非上手撕扯的话,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张假人皮,为了保留特征,还专程留下眼角下的红色雨滴。

我佯装不解的抬头,红唇微启,“王爷?”

他显然厌恶的皱眉,转要走,我往前走了几步,毒针还没扔出去,他后脑门像是长眼了,步子往旁边一侧,不差分毫的躲开了。

一根不落,一个没扎到。

他回,手扣住我脖子收紧,空气变得稀薄,我仰头几乎呼吸不过来,压力蒙着一层雾看着他。

从他眼里看出来太多的负面,杀戮,暴戾,全都不加遮掩。

我垂着的手攥紧了手心的东西,忍着没做出最后一步的筹划,他却突然失力松开了手,脸上都是倦怠。

“你走吧。”

没有追究,裴佑晟的眼底都笼着一层的暗霾,刚才那一晃,他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

“那真是感谢摄政王的不杀之恩。”我福了福,才迈着小步,离开。

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回宴席的时候,才真真正正的喘了口气。

三年来,我那留下的力量,除了一部分保护白府和皇宫内的,没被调动过的,剩下的早就暴涨盘踞,加上绪景阳占据的城池,足够跟裴佑晟抗衡。

只需我一声令下,饶是赚不得上风,可也让他吃不到便宜。

可不够,还万万不够。

心口处有些悸动的疼,我下意识的伸手抚上,当初那利剑刺破空气,刺穿我心口,那种疼到现在都是记忆尤深。

当初上他,真是一场噩梦。

“怎么了?”

齐言本来还在畅快的喝酒,丹凤眼眯起,狐疑的望着我,伸手扣住我的手腕,“伤口还疼?”

我依旧还没从那深浓的视线里回过神来,这三年来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眼眸深黑的如同深潭不见底,也不辨绪。

只是我有点疑问,他似乎蜷起的手总是抵着喉咙,比之前更加的晴不定,冷漠煞人。

“没什么。”我回过神来,垂眸,故作随意的说道:“只是觉得这地方很熟悉,很喜欢,我若是想要这边的话,可以吗?”

我想问的话,齐言很清楚,我若是想要这土地这国家,你会攻下吗?

齐言那狭长的眼本上挑,在听到这话之后,眼尾微微的下耷,有些颓败,“大概不能吧,也能吧,不过要等等。”

“不过等到你同意嫁给我,封后大典的时候,我肯定会想办法先把这摄政王给活抓了,这边就是囊中之物了。”

他握着我的手,本该是极尽风流的眼里,都带着几分真诚,眼巴巴的看着我。

齐言脸上的少年气还没褪尽,依旧是带着意气风发,在那吹嘘下的自信后,还带着几分的试探和小心翼翼。

三年下来,他不断的试探,后宫内有美人,有嫔妃,但是皇后的位置却空悬。

我蓦地想起当初裴佑晟的时候,我问这几个地方我想要,他说都归你。

而今想想,他的确是有这个本事,如今更是如此。

只是立场再也不同了,甚至比之前隔着的血海深仇还要深。

那边高位上,裴佑晟淡漠的视线扫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锋锐的视线似乎落在我跟齐言交握的手上。

但是没多久,他的视线重新的挪开,眼皮下垂,一声不吭的在喝酒。

有摄政王坐镇,下边的气氛自然是活跃不起来,只是座上有年轻的少女,频频将视线落在裴佑晟的上,但是这媚眼有几乎是抛给了瞎子。

他视而不见,似乎眼里只有酒。

我才准备问,如今皇位是空悬还是已经有人了,可没等问的时候,想要的答案就来了。

明黄色的黄袍,乍然出现在眼前。

心口处有些悸动的疼,我下意识的伸手抚上,当初那利剑刺破空气,刺穿我心口,那种疼到现在都是记忆尤深。

当初上他,真是一场噩梦。

“怎么了?”

齐言本来还在畅快的喝酒,丹凤眼眯起,狐疑的望着我,伸手扣住我的手腕,“伤口还疼?”

我依旧还没从那深浓的视线里回过神来,这三年来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眼眸深黑的如同深潭不见底,也不辨绪。

只是我有点疑问,他似乎蜷起的手总是抵着喉咙,比之前更加的晴不定,冷漠煞人。

“没什么。”我回过神来,垂眸,故作随意的说道:“只是觉得这地方很熟悉,很喜欢,我若是想要这边的话,可以吗?”

我想问的话,齐言很清楚,我若是想要这土地这国家,你会攻下吗?

齐言那狭长的眼本上挑,在听到这话之后,眼尾微微的下耷,有些颓败,“大概不能吧,也能吧,不过要等等。”

“不过等到你同意嫁给我,封后大典的时候,我肯定会想办法先把这摄政王给活抓了,这边就是囊中之物了。”

他握着我的手,本该是极尽风流的眼里,都带着几分真诚,眼巴巴的看着我。

齐言脸上的少年气还没褪尽,依旧是带着意气风发,在那吹嘘下的自信后,还带着几分的试探和小心翼翼。

第364章 你是阿姐吗

凤凰诏正文第364章你是阿姐吗我不得不承认,若是抛却一切来谈的话,裴佑晟真的是最好的帝师。

千算万算没料到,他会真的扶十三上位。

十三啊,我的小十三。

我手指微微一颤,又重新拢起,

坐在最高位的十三,视线总是落在我这边,像是探究,也像是震惊过后的狐疑。

那眼角下边的红色刺青,给足了我安全感,让我的样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是我之幸,也是不幸。

“皇贵妃吗?”

十三突然问起。

齐言炫耀一样的拉住我的手,强行跟我十指相扣,“目前是,以后就会是尊贵无比的我的皇后。”

两国建邦,从来没见过建成这样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两国压根没有友好的进展,每次宴会上都是你来我往的锋锐,战场上更是分毫必争。

十三似乎在思忖,展颜笑道:“那真是极好,朕看着也很合眼缘呢,若是有机会的话,多来走动也是好的。”

我不知道裴佑晟用什么方式来劝服的那些老古董,能够让他们同意并且拥护十三登上皇位。

毕竟我还在的时候,那些老古董就联名上书,甚至开始暗下挑选那些旁支里的优秀的儿郎。

真是神奇。

在要出宫的时候,齐言被叫走了,而我恰好也被人拦住,这一系列的做法,似乎是早就筹谋好的。

我看到十三换下来衣服,但是穿着的依旧是帝王标准的明黄色衣服。

正在看着我,虽然冷静沉稳,但是眼里却泄露出来不安和紧张,垂在身侧的手似乎都是捏紧了有些局促,一晃有一些曾经的模样。

毕竟年纪还尚小,很多情绪她都掩不住,清楚的从眼里流露出来。

此时的她,并不平静。

“你是阿姐吗?”

她声音里有一丝颤意,问我。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问,也没想过她会这么笃定我就是本该死在悬崖里的人。

“不是。”我轻声回。

她眼里的失望难掩,“也许是朕糊涂了,朕的阿姐绝对不会那么冷漠,也绝对不会不认我。”

“她曾经说过,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我拿着这个许愿,她一定会出现的,肯定不会骗我的,我一直相信。”

十三摊开手,刚才一直紧攥到颤抖的手里,捏着一枚钥匙。

那是当初我给她的,那些话也是随口一说的,没想到她会真的记住。

“也许是哄你的呢。”我道,有些不忍的垂眼。

如今不是相认的好机会,经历过大波大浪,我更是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了,曾经的长安长公主,早就伴随着那些嚣张跋扈的事迹,一并被掩埋了。

“不,不可能!”

十三高声反驳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阿姐答应过我的,她从来不会骗我,并且我一直相信。”

转瞬她眼里闪过几分的落寞,“可为什么我日日夜夜的对着这个钥匙许愿,但是就没有任何的回应呢,她是不要我了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十三抬头望向我。

哪怕成熟了不少,可是那双眸子还是和原先一样的干净明澈,像是一汪澄澈的清水,能够透彻出来人心。

在灼灼的看向我,想要从我这边得到肯定的答案,那跃跃的期盼,让我喉咙一紧,剩下的话都难以说出来。

饶是安慰自己欺骗只是一时的,可这一时能维持多久,我自己都说不准。

“所以,阿姐会回来吗?”十三问的小心翼翼的。

我心下像是被酸麻了一下,如今样貌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是如何敏锐的察觉到也许我会是她等待的人。

喉咙动了动,那些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了,霎时理智才重新回来。

“你的阿姐不就是摄政王妃吗,不是听说现在重病在床,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

“是出现什么意外了吗?”

我压着那一股股的情绪,才这么平静的回答。

那双灼灼如同烈日的眼睛,现在也是寸寸的暗淡下来,像是被一盆水给浇灭了的火堆,死灰都不能复燃了。

“没事了。”十三声音都低沉了很多,重新攥起钥匙,不再说话。

“安安。”齐言大步过来,有些紧张且警惕的看着十三,语气都带着不善,“有事吗?”

毕竟年纪还尚小,很多情绪她都掩不住,清楚的从眼里流露出来。

此时的她,并不平静。

“你是阿姐吗?”

她声音里有一丝颤意,问我。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问,也没想过她会这么笃定我就是本该死在悬崖里的人。

“不是。”我轻声回。

她眼里的失望难掩,“也许是朕糊涂了,朕的阿姐绝对不会那么冷漠,也绝对不会不认我。”

“她曾经说过,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我拿着这个许愿,她一定会出现的,肯定不会骗我的,我一直相信。”

十三摊开手,刚才一直紧攥到颤抖的手里,捏着一枚钥匙。

那是当初我给她的,那些话也是随口一说的,没想到她会真的记住。

“也许是哄你的呢。”我道,有些不忍的垂眼。

如今不是相认的好机会,经历过大波大浪,我更是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了,曾经的长安长公主,早就伴随着那些嚣张跋扈的事迹,一并被掩埋了。

“不,不可能!”

十三高声反驳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阿姐答应过我的,她从来不会骗我,并且我一直相信。”

转瞬她眼里闪过几分的落寞,“可为什么我日日夜夜的对着这个钥匙许愿,但是就没有任何的回应呢,她是不要我了吗?”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十三抬头望向我。

哪怕成熟了不少,可是那双眸子还是和原先一样的干净明澈,像是一汪澄澈的清水,能够透彻出来人心。

在灼灼的看向我,想要从我这边得到肯定的答案,那跃跃的期盼,让我喉咙一紧,剩下的话都难以说出来。

饶是安慰自己欺骗只是一时的,可这一时能维持多久,我自己都说不准。哪怕成熟了不少,可是那双眸子还是和原先一样的干净明澈,像是一汪澄澈的清水,能够透彻出来人心。

在灼灼的看向我,想要从我这边得到肯定的答案,那跃跃的期盼,让我喉咙一紧,剩下的话都难以说出来。

第365章 不用怀疑,就是你

凤凰诏正文第365章不用怀疑,就是你这话就像是一滴水溅进了油锅里,砰然炸起。

“大王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自负。”裴佑晟道。

用这个称呼来警醒齐言,如今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警告齐言的,大概也就只有他能做的道了。

他似乎笃定了不会有任何的下场,也不会触发两国一直隐隐对峙的局面,或者是说,他根本就不害怕。

“怎么?你觉得如今我还是当初那手无寸铁的质子?”齐言反问,语气带着讥讽,“事情总是会变化的,人也是。”

“摄政王的王妃缠绵病榻,如今摄政王不回去就算了,甚至还觊觎我的皇贵妃,这是何居心?好一个一往情深,不过就是蒙骗外人的而已。”

“来人!”

齐言阴阳怪气的说完之后,就高声道。

但是却没任何的动静,城墙内也就是安静如斯,那些重盔甲的兵马,依旧低头似乎等待吩咐。

再傻齐言也看的出来问题。

他带出来的兵力虽然大大削减了,但是也足够保证他在这边出现意外。

“来人!听到了吗?”

齐言怒声道,语气都带着几分的怒声,“人?死也要给朕死出来!”

从夺嫡开始,他就几乎是顺风顺水的,如今一次次在裴佑晟的手下失败,心理上的落差哪里能接受的了。

“人呢,这边的人都去哪里了?”

齐言环顾,这周围站着的低头等待吩咐的都是裴佑晟的人,笔直沉默的很容易让人忽略存在,但是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忽略。

而齐言带来的那些人,如今一眼扫过去,却没一个人影。

联想到裴佑晟的做法,也就不难猜测的出来他如今的动作。

裴佑晟打了个响指,依旧神情寡淡,嗓音淡凉的几乎没什么音调起伏,“带出来。”

一排被扣住手腕反按在身后的人出来,不忿的抬头想要怒骂,但是嘴里却塞着抹布,只发出呜咽的声音。

“传闻中摄政王有通天本事,如今看来也不仅是传闻,的确也是如此。”

我笑了笑,伸手捏住齐言的手腕,阻止他动怒想要拔剑的手。

在治理国家安抚百姓的方面上,齐言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但是一面对裴佑晟,张牙舞爪的似乎像是新出生的幼崽,没多少的震慑。

更或者可以说,是裴佑晟的道行太高了。

裴佑晟的视线一直看着我,似乎想要透过我这张脸看到些别的东西,也似乎只是对着我这张脸,单纯的发呆而已。

“开个玩笑,无伤大雅,摄政王也是个风雅的人,可玩笑过火了,那可就少了点意思了。”

我说完,轻轻的拍了一下齐言的手背,提醒他不要又因为头脑发热做出来什么事情。

似乎一面对裴佑晟,他浑身的毛就像是爆炸了一样,当初做质子的时候,裴佑晟给他留下的究竟都是一些什么回忆。

这话就像是一滴水溅进了油锅里,砰然炸起。

“大王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自负。”裴佑晟道。

用这个称呼来警醒齐言,如今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警告齐言的,大概也就只有他能做的道了。

他似乎笃定了不会有任何的下场,也不会触发两国一直隐隐对峙的局面,或者是说,他根本就不害怕。

“怎么?你觉得如今我还是当初那手无寸铁的质子?”齐言反问,语气带着讥讽,“事情总是会变化的,人也是。”

“摄政王的王妃缠绵病榻,如今摄政王不回去就算了,甚至还觊觎我的皇贵妃,这是何居心?好一个一往情深,不过就是蒙骗外人的而已。”

“来人!”

齐言阴阳怪气的说完之后,就高声道。

但是却没任何的动静,城墙内也就是安静如斯,那些重盔甲的兵马,依旧低头似乎等待吩咐。

再傻齐言也看的出来问题。

他带出来的兵力虽然大大削减了,但是也足够保证他在这边出现意外。

“来人!听到了吗?”

齐言怒声道,语气都带着几分的怒声,“人?死也要给朕死出来!”

从夺嫡开始,他就几乎是顺风顺水的,如今一次次在裴佑晟的手下失败,心理上的落差哪里能接受的了。

“人呢,这边的人都去哪里了?”

齐言环顾,这周围站着的低头等待吩咐的都是裴佑晟的人,笔直沉默的很容易让人忽略存在,但是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忽略。

而齐言带来的那些人,如今一眼扫过去,却没一个人影。

联想到裴佑晟的做法,也就不难猜测的出来他如今的动作。

裴佑晟打了个响指,依旧神情寡淡,嗓音淡凉的几乎没什么音调起伏,“带出来。”

一排被扣住手腕反按在身后的人出来,不忿的抬头想要怒骂,但是嘴里却塞着抹布,只发出呜咽的声音。

“传闻中摄政王有通天本事,如今看来也不仅是传闻,的确也是如此。”

我笑了笑,伸手捏住齐言的手腕,阻止他动怒想要拔剑的手。

在治理国家安抚百姓的方面上,齐言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但是一面对裴佑晟,张牙舞爪的似乎像是新出生的幼崽,没多少的震慑。

更或者可以说,是裴佑晟的道行太高了。

裴佑晟的视线一直看着我,似乎想要透过我这张脸看到些别的东西,也似乎只是对着我这张脸,单纯的发呆而已。

“开个玩笑,无伤大雅,摄政王也是个风雅的人,可玩笑过火了,那可就少了点意思了。”

我说完,轻轻的拍了一下齐言的手背,提醒他不要又因为头脑发热做出来什么事情。

似乎一面对裴佑晟,他浑身的毛就像是爆炸了一样,当初做质子的时候,裴佑晟给他留下的究竟都是一些什么回忆。

“传闻中摄政王有通天本事,如今看来也不仅是传闻,的确也是如此。”

我笑了笑,伸手捏住齐言的手腕,阻止他动怒想要拔剑的手。

在治理国家安抚百姓的方面上,齐言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但是一面对裴佑晟,张牙舞爪的似乎像是新出生的幼崽,没多少的震慑。

更或者可以说,是裴佑晟的道行太高了。

裴佑晟的视线一直看着我,似乎想要透过我这张脸看到些别的东西,也似乎只是对着我这张脸,单纯的发呆而已。

“开个玩笑,无伤大雅,摄政王也是个风雅的人,可玩笑过火了,那可就少了点意思了。”

我说完,轻轻的拍了一下齐言的手背,提醒他不要又因为头脑发热做出来什么事情。

似乎一面对裴佑晟,他浑身的毛就像是爆炸了一样,当初做质子的时候,裴佑晟给他留下的究竟都是一些什么回忆。

第366章 回家吧

凤凰诏正文第366章回家吧走自然是走不成的。

原本表面上的平和,如今都维持不住了。

裴佑晟似乎笃定了就是我,步步紧逼,拿白府公然要挟。

齐言正在筹谋回去的事情,他的谋士提起周边的局势,还有最近裴佑晟一系列反常的举动。

我过去的时候,他们恰好说到这里。

在意识到我进去的时候,才止住话题,齐言笑着道:“马上就回去了,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可以一起带走。”

言语间分毫不带任情绪,如果不是我恰好听到的话,甚至真的以为如此。

“白府如何了?”我问。

齐言愣了愣,俊朗的脸上微微僵了一下,依旧笑道:“该回去了,这边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又像是重复一样的加重语气提醒我:“你的家不在这边,乖,回去再说。”

“我外祖父如何了?”我平静的看着他问。

不等他回答,我径自说道:“白府内外都被看管起来了,我舅舅留下的孩子在下学的时候,也不曾回府,这是相安无事吗?”

饶是我防备再周密,可还是敌不过裴佑晟这疯子一样突然闹出来的动静。

齐言脸色剧变,喉咙发干,“你都记得?什么时候?”

“我从来都没忘记过。”我道。

沉默了一会,才微微侧头避开他的视线,轻声道:“抱歉。”

死寂的沉默不过一会儿,齐言从不敢鼻子里冷哼,捏着我手腕,语气都硬邦邦的,“无论如何,你如今都是皇贵妃的身份,多留几日便多留几日,别忘了自己身份。”

“当初我承你的恩,后来救了你一命,比较起来我还算是亏本了,可别想着一笔勾销,妄想划清关系。”

齐言对着门口道:“撤兵。”

那谋士惊愕,“不回去了吗?今晚可是最好的机会了,若是不回去的话……”

齐言咬紧牙关,硬邦邦的说:“撤兵!”

谋士就算是很不赞同,也不得不低头同意。

“齐言。”我才开口,就被他打断。

他丹凤眼上挑,眯着眼看着我满是危险,“可别告诉我你后悔想要重拾旧爱了,之前若不是幸运的话,你那小命根本就保不住,况且我打听过了,顾玟岚没死,还在府内。”

后边的话,像是钝刀子,初时感觉不出什么,但是后知后觉的钝痛,却割得心头都疼的滴血。

顾玟岚,竟然没死?

我那原本颤了几颤的心思,如今也重新的凉了下来,果然,不该存着一丝一毫的幻想。

“我知道。”我抽出来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齐言有些不自然又有些恼怒的把手背在身后。

一个下人仓皇的冲进来,一封加急的信送到我面前。

纸质轻薄,带着一点草药的香味,一入手,我指尖就微微一颤,上边是遒劲有力的字迹,力透纸背,就连收尾的笔锋都带着一股的张扬倨傲。

上边只有一个地点。

这是裴佑晟的字。

“不准去!”齐言一把捏过那张纸,“你是真觉得自己有九条命,不要命的也要跟他揪扯不清?”

“你若是想复仇的话,如今就可以,我调动所有精兵,如今突袭攻入都城就可,救下白府何必你委曲求全亲自过去?”

齐言脸上的怒火不加遮掩,说话也是更加的咄咄逼人。

“是非去不可,有些事情躲避着永远不会解决,他认出我来了。”

我就是有这样的直觉和笃定,裴佑晟认出来我了,经历过最开始的狐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式,认出来我了。

以如此决绝的方式,逼着我出来。

“好,你要去就去吧,我管你那么多。”打破那层隔阂之后,齐言的怒火来的更快,也不知道是恼怒我不识好歹的赴约,还是恼怒我一直隐瞒着没失忆的事情。

他甩手离开,但是却没真正的拦着我,甚至他的贴身侍卫也都留下来了。

要赴约的地方在城墙上。

我曾想过无数次从城墙上跃下,一了百了,可却没一次能做到。

上去的时候,裴佑晟早就在上边了,长身如玉,负手而立,端的一身风光霁月。

“阿鸾。”

他的嗓音低沉温柔,跟夜色融为一体,像是很低的叹息。

我不着痕迹的后退,直直的看着他。

他的五官还是完美到无可挑剔,光是凭着这幅长相,足够让满城少女疯狂痴迷,他薄唇弯成一道弧,走到我面前,弯腰深邃的眸子望向我。

“阿鸾,玩够了就回家。”

他的声音都低沉沙哑,手指合拢,捏起我的下颌骨,低头寻我的唇。

“摄政王未免也太荤素不忌了。”我嗤笑一声,不躲不让的看着他,语气愈加嘲弄,“没想到摄政王情深至此,只要是跟你要找的人有几分相似的,就全都搜来,是不是太贪心了点。”

我早就不是那曾经的长安,他也不是当初的裴佑晟。

如今他位高权重,手段更是了得,可我手里捏着的却也是几年下来迅速发展遍布的底牌。

当初只能狼狈的逃走,如今这回来,真的硬碰硬的话,还指不准谁会吃亏。

“是太贪心了,贪心到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他的手指修长冰冷,抚过我的眼角,夜色太深,深的我很难辨别出来他眼里的情绪如何。

很难看出来,那一汪深潭里究竟有没有点情绪泛滥,而泛滥的情绪又是什么?

“怎么弄的?”他问。

言之凿凿,语气也满是肯定,似乎从未怀疑过,我不是我。

走自然是走不成的。

原本表面上的平和,如今都维持不住了。

裴佑晟似乎笃定了就是我,步步紧逼,拿白府公然要挟。

齐言正在筹谋回去的事情,他的谋士提起周边的局势,还有最近裴佑晟一系列反常的举动。

我过去的时候,他们恰好说到这里。

在意识到我进去的时候,才止住话题,齐言笑着道:“马上就回去了,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可以一起带走。”

言语间分毫不带任情绪,如果不是我恰好听到的话,甚至真的以为如此。

“白府如何了?”我问。

齐言愣了愣,俊朗的脸上微微僵了一下,依旧笑道:“该回去了,这边的事情就不要管了。”

又像是重复一样的加重语气提醒我:“你的家不在这边,乖,回去再说。”

“我外祖父如何了?”我平静的看着他问。

不等他回答,我径自说道:“白府内外都被看管起来了,我舅舅留下的孩子在下学的时候,也不曾回府,这是相安无事吗?”

饶是我防备再周密,可还是敌不过裴佑晟这疯子一样突然闹出来的动静。

齐言脸色剧变,喉咙发干,“你都记得?什么时候?”

“我从来都没忘记过。”我道。

沉默了一会,才微微侧头避开他的视线,轻声道:“抱歉。”

死寂的沉默不过一会儿,齐言从不敢鼻子里冷哼,捏着我手腕,语气都硬邦邦的,“无论如何,你如今都是皇贵妃的身份,多留几日便多留几日,别忘了自己身份。”

“当初我承你的恩,后来救了你一命,比较起来我还算是亏本了,可别想着一笔勾销,妄想划清关系。”

齐言对着门口道:“撤兵。”

那谋士惊愕,“不回去了吗?今晚可是最好的机会了,若是不回去的话……”

齐言咬紧牙关,硬邦邦的说:“撤兵!”

谋士就算是很不赞同,也不得不低头同意。

“齐言。”我才开口,就被他打断。

他丹凤眼上挑,眯着眼看着我满是危险,“可别告诉我你后悔想要重拾旧爱了,之前若不是幸运的话,你那小命根本就保不住,况且我打听过了,顾玟岚没死,还在府内。”

后边的话,像是钝刀子,初时感觉不出什么,但是后知后觉的钝痛,却割得心头都疼的滴血。

顾玟岚,竟然没死?

我那原本颤了几颤的心思,如今也重新的凉了下来,果然,不该存着一丝一毫的幻想。

“我知道。”我抽出来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齐言有些不自然又有些恼怒的把手背在身后。

一个下人仓皇的冲进来,一封加急的信送到我面前。

纸质轻薄,带着一点草药的香味,一入手,我指尖就微微一颤,上边是遒劲有力的字迹,力透纸背,就连收尾的笔锋都带着一股的张扬倨傲。

上边只有一个地点。

这是裴佑晟的字。

“不准去!”齐言一把捏过那张纸,“你是真觉得自己有九条命,不要命的也要跟他揪扯不清?”

“你若是想复仇的话,如今就可以,我调动所有精兵,如今突袭攻入都城就可,救下白府何必你委曲求全亲自过去?”

齐言脸上的怒火不加遮掩,说话也是更加的咄咄逼人。

“是非去不可,有些事情躲避着永远不会解决,他认出我来了。”

我就是有这样的直觉和笃定,裴佑晟认出来我了,经历过最开始的狐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式,认出来我了。

以如此决绝的方式,逼着我出来。

“好,你要去就去吧,我管你那么多。”打破那层隔阂之后,齐言的怒火来的更快,也不知道是恼怒我不识好歹的赴约,还是恼怒我一直隐瞒着没失忆的事情。

他甩手离开,但是却没真正的拦着我,甚至他的贴身侍卫也都留下来了。

要赴约的地方在城墙上。

我曾想过无数次从城墙上跃下,一了百了,可却没一次能做到。

上去的时候,裴佑晟早就在上边了,长身如玉,负手而立,端的一身风光霁月。

“阿鸾。”

他的嗓音低沉温柔,跟夜色融为一体,像是很低的叹息。

我不着痕迹的后退,直直的看着他。

他的五官还是完美到无可挑剔,光是凭着这幅长相,足够让满城少女疯狂痴迷,他薄唇弯成一道弧,走到我面前,弯腰深邃的眸子望向我。

“阿鸾,玩够了就回家。”

他的声音都低沉沙哑,手指合拢,捏起我的下颌骨,低头寻我的唇。

“摄政王未免也太荤素不忌了。”我嗤笑一声,不躲不让的看着他,语气愈加嘲弄,“没想到摄政王情深至此,只要是跟你要找的人有几分相似的,就全都搜来,是不是太贪心了点。”

我早就不是那曾经的长安,他也不是当初的裴佑晟。

如今他位高权重,手段更是了得,可我手里捏着的却也是几年下来迅速发展遍布的底牌。

当初只能狼狈的逃走,如今这回来,真的硬碰硬的话,还指不准谁会吃亏。

“是太贪心了,贪心到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他的手指修长冰冷,抚过我的眼角,夜色太深,深的我很难辨别出来他眼里的情绪如何。

很难看出来,那一汪深潭里究竟有没有点情绪泛滥,而泛滥的情绪又是什么?

“怎么弄的?”他问。

言之凿凿,语气也满是肯定,似乎从未怀疑过,我不是我。

第367章 都给你

“我一直在找你,悬崖底下都搜遍了,就是没找到你,哪怕是骸骨。”

后边的话,裴佑晟顿了顿,弯腰跟我平视,手沿着我的脖子,把那层覆在脸上的东西撕下来。

撕下来之后,他眼里的情绪看着更浓了,似乎有什么隐忍的压抑的东西在翻滚,“幸好,你回来了。”

“不,是太不幸了,我还活着。”我一动没动,任凭他的动作。

凑的近了,才看清楚他的脸,眼下有些明显的青痕,那双从来都是睥睨嘲弄的眼里,好像也多了几分不合时宜的苍凉。

这几年下来,他不该是意气风发吗?

可现在看起来,似乎没好到哪里去。

我突然想起听人说过的,近年来摄政王的身体并不是很好,似乎出了很大的问题。

“你生病了?”我下意识问。

就算是没听来这些,光是用眼睛看,也能看的出来,我隐约的猜测,如今他这样子,会不会跟当初我下的毒有关系。

“阿鸾是在担心我?”裴佑晟轻声低笑。

我脸上的假皮都被他扯下来了,可他的手还是停在我的脸颊上,用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了几下。

“不是。”

我咬了咬舌尖,后退几步,站在城墙边缘上,看向下边。

居高俯瞰,下边尽数都在眼底,甚至我逃走的那悬崖,都依稀能看的到。

“你瞧,就像是我眼下的东西,这是擦不掉抹不去的。”我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他,“什么都能抹去,但是记忆不能,这里的伤口也不能。”

我指着自己的心口,字字锋锐,“我身上总共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还有那一箭穿心,皇叔,我一直在想,若是真的因为仇恨难消,可我父皇我弟弟,甚至我兄长,足够了,”

“或者对于你来说,屠尽我满门才满意?”

“既然如此,当初何必给我一点希望,为何不狠心做到底,你也是怕因果轮回吗,就像是现在?”

他一个字没说,却站在我身边,饶是沉默,他也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下边星光点点,逐渐照亮了黑暗。

这不是破晓的晨曦,而是无数的火把,汇聚起来,刺破黑暗,直逼光明。

“报!”

踉跄的跑上来一个将士,“王爷,南城已破!”

“曦城不保!”

一个紧跟着一个的消息,那些将士都诧异震惊,唯独裴佑晟似乎早就了然于心,依旧沉稳不动。

“王爷!”将士凄然,“攻还是守?”

“开城门。”

裴佑晟淡淡道。

“其他地方亦是如此。”

“王爷,不可!”将士决然道。

“军令,不可违。”裴佑晟声音依旧冷凉。

“南守三十八城都将不保。”我开口,饶是诧异他的反应,却依旧冷硬下心来说。

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这都城下,淌着的不光是他裴家的血,更是我族亲的血,愁恨难消!

“当初我说过,你要,就都拿去。”他道,“哪怕你要这条命,也都随便你拿走。”

他扣住我肩膀,让我正对着下边,从后边环住我,我下意识要挣脱,可他却把我整个人卡在怀里,“这普天下的王土都是你的,但是今天不可。”

“不要在想从我眼皮下走了,阿鸾,既然回来,就不要想着走了。”

在其他城池攻城的是我的人,但是在下边试图攻入城门的却不是我的人,这是齐言的人。

“安安?!”

城门下,齐言身穿盔甲,冲着我喊。

原本这千军万马之势只是作为守护,提防他在这边出现事故,可没想到,会临时被调度,将这边变成修罗场。

裴佑晟下巴搁在我肩膀上,薄唇擦着我的耳边,“阿鸾,我很高兴你还愿意回来看我。”

那气息灼热,滚烫的钻着我的耳朵进去。

“你永远都记不清,阿鸾已经死了。”我转过身来,手上一股温热,手里的刀子抵在他的腹部上。

推进去的时候,我手腕在颤,分明应该是快意恩仇,可无端心口上像是被人戳了刀子,疼的要窒息了。

好像这刀子不是戳在他腹部的,而是戳在我身上的。

“你还在生我的气。”哪怕被刀子捅伤了,他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手臂箍住我,“如你所愿,十三如今是个好皇帝,你哥哥也没有死,他在白府,但是你却没勇气回去看。”

“阿鸾,你是在怕什么呢?”

他的声线也是低低的,似有痛苦的咳嗽了一声,依旧逼问,“你是害怕回去看到的白府被我屠尽了,还是害怕看到一切安好,你又没有勇气杀了我。”

这声音平淡,但是更像是蛊惑,温热的血在我手上淌。

“不是,我想杀了你。”我咬牙道,逼着自己攥紧了刀柄,可是却没有第二份勇气推进去。

堂堂长公主,堂堂帝姬,这一生恩怨分明,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但是唯独对他,却次次迟疑,如今杀了他的勇气都没有。

何其悲哀!

“那就杀了我。”他忽然对我一笑,那想来寡淡凉薄的唇,扬起的弧度都是格外的好看,像是破晓后的第一束阳光,温暖却灼眼。

他攥着我的手,把刀子使劲往里面一递。

下边兵马交战的声音我都听不到了,只是感觉到无数的血,顺着我的手,顺着他的伤口,不停地往外淌。

我眼眶发酸,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盈满了泪水,手在颤,被他攥住的手冰冷的在颤。

疯子,这肯定是个疯子!

“裴佑晟!”我抬头咬牙切齿道,字字都是从牙缝挤出来的,可却说不出来别的话。

“嗯。”他低头,轻轻的吻过我的眼角,在那刺青处,用牙齿尖咬了一下。

“你死了我也不会给你收尸,让你死了也悬尸示众,暴尸荒野,让你死后都入不了轮回道,让你做孤魂野鬼,永远游荡!”

我牙齿碰撞的发颤,每个字都用尽了足够的利器。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身上冷的像是在冰窖,一瞬有些害怕,惶惶到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死了你就会跟他回邻国。”裴佑晟似乎对那刺青很感兴趣,牙齿尖叼着那块肉,咬了再咬,气息却不是很平稳,弯的更厉害。

低低的咳嗽,笑着道:“所以,不会死,死不了的,阿鸾。”

疯子,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战报频频,离着最近的南守城关已经被攻下,裴佑晟的人不战自败,节节退败。

可城墙下,他的人却不同于那边,而是骁勇善战,像是传闻中的一样,把齐言带来的精兵逼的一退再退。

“安安,跳下来!我在下边接着你!”

齐言还在下边焦急的大喊,接连战败已经让他心态很不稳,呈退败之势。

“阿鸾,你敢。”裴佑晟漆黑的眼眸看着我,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有无形的压迫,黑眸中翻滚的似乎是无尽的黑沉。

</br>

</br>

第368章 他后悔了

“我敢。”

我抬头望他,“我还有什么不敢的,连死都敢,世间还有什么比生死更重要吗?”

“有。”裴佑晟嗓音愈低。

下边是火光厮杀,上边依旧是对峙的沉默。

齐言的人马并不能撑很久,原本就不是对等的能力,如今仓促下做出的决定更是莽撞。

我对于他的话不甚在意,他不往下说,我甚至没有问下去的冲动。

从城墙往下看,下边号角高亢凌厉,血腥味冲天。

“阿鸾!”

裴佑晟声音更重带着怒火,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你是想跳下去?当着我的面,再次跳下去?”

“为何不可?”我侧头,“如今我贵为他国皇贵妃,就算是殉死也是理所当然的,摄政王这又是何意?”

“当初蔑视伦理世情,娶帝姬颠天下,所有人都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如今这是想要动念头到他国他人之妻身上来了?”

我掰开他的手,把手臂从他的手心里抽出来,平静的看着他,言语之间没有任何的波澜。

每个字都平静冷淡,字字诛心,“你瞧,从你有意纵容放任我开始,就晚了,等城池攻占完,我就再也不是一直跟在你屁股后边的阿鸾了。”

“阿鸾死了,王爷。”

“你不是问还有什么比生死更加痛苦的事情吗?”裴佑晟一向冷静自矜到可怕的脸上,终于也出现了裂痕,他咬着牙关,牙齿碰撞说出来的话更加的有股咬牙切齿的恨恨。

“有,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比生死更加让人痛不欲生的是,生别和死离,比这些更加让人生不如死的是,分明还能挽救,可却眼睁睁的无力挽回。”

“陈瑾安,你是想要报复我吗,所以曾经才用这么惨烈的方式死在我面前,让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

他重新攥住我的手腕,手指冰冷刺骨,手掌心似乎微微在颤,分明攥的很紧,可却也像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害怕了?

我站在城墙上,只往前走一步,就能从上边一跃而下。

下边厮杀更加的火热,时不时掺杂着齐言那怒火攻心的骂声,“我不管你到底还有没有记忆,要是不想再死一次的话,就跳下来,我带你走。”

下边混乱的人群里,齐言手里提着长戟,火光映照下,脸上都是血迹,看着像是修罗场里才爬出来的,阴怖可怕。

“可是你忽略了一个问题,当初逼得我不得不坠崖的人是你,如今我侥幸死里逃生,怎么可能会犯同样的错误?”

我提着裙裾,不等他反应过来,纵身跃下。

恍惚的似乎只是我一个幻觉而已,裴佑晟的手徒劳的悬在空中,眼里似乎有一闪而过的痛楚。

齐言的确是如他所言,稳稳的接住我。

但是这场混战依旧没结束。

我绷紧神经,做好最后一搏的准备,可却没想到裴佑晟的人突然撤离不恋战,从攻到守,把周围严严实实的围起来。

像是被困在一个小圈子里,哪里都去不得。

他的底牌不仅是这些,那些人马有增无减,严严实实的堵住,进不行,退也不行。

“我过去。”我懂得他的意思,准备走过去的时候,却被齐言拉住。

齐言脸上都是血迹,那双丹凤眼里都是满满的恼怒,“你回去做什么?旧情难忘?早知道你没失忆的话,干脆把你打到失忆就省心了。”

“我真后悔把你带出来,他给的我同样能给你,回去是还想再死一次吗?”

齐言大概是真的怒了,说话的语气都很重,带着满满的火气。

手里的长戟,狠狠地往地上一插,怒目看着我,半点不退让,他的人在我身边围成了一个小圈子,似乎在准备下一场恶战。

“不然呢,你是想要留下千古骂名,等着后人看你如何冲冠一怒为红颜?平白的送自己的人去死?”我问。

这边人马明显不对等,裴佑晟十几年下来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能企及的。

齐言才坐稳皇位,能有暂时抗衡的力量,已经算是个中翘楚,但是还差点,跟裴佑晟比较起来,抗衡不了太久。

就算这是一场恶战,也只会是单方面的屠杀。

“那你想怎么样,回去吗,如他所愿?”齐言狠狠攥着长戟,用力的抵在地上,又有些颓力的松开,看着我,很复杂的眼神。

似乎有几分期冀,也像是有几分难掩的失望。

“不会,我会亲手杀了他。”我抬手,道。

手上沾满了鲜血,都是裴佑晟的。

刚才那刀锋刺进去的感觉,至今我还记得清楚,手上的血都冷凝住了,黏腻腻的,血液干涸成了暗红色,像是最深沉的诅咒。

“我帮你。”齐言说,像是下了最后的狠心。

“不用,人马全折损在这边,你拿什么来帮我?”我反问,“你是想要让你手下的人用命来给你证明,你不如他?”

扫了一圈周围,地上横尸遍野,本来不该有的混战,更是不该有的死伤。

齐言的手紧了再紧,脸也是绷得很紧,闭紧了嘴巴不肯跟我说一个字。

我叹了口气,妥协道:“先回去,等找个机会再来,或者我找到机会离开。”

“阿鸾。”裴佑晟从城墙上下来,站在那千军万马之前,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可还是站在笔直,眼眸漆黑定定的看着我。

齐言挑衅的看向那边,又拉住我的手腕,把我拽过来,低头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唇擦过我的唇角,咬牙切齿的说:“你可别骗我。”

“封后大典都筹备好了,你要是骗我的话,不管你杀没杀他,我都肯定会杀了你,葬也要把你葬在我身边。”

锋锐的箭刺破空气,凌厉的擦着过去,这是裴佑晟那边的警告。

可越是如此,齐言却是抬头笑的张扬,丹凤眼上挑起嚣张的弧度,笑起来像极了狐狸,“当初我就说过,你要是不珍惜的话,多的是人珍惜,瞧,现在就是。”

“我不会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就算是战场上百战百胜那又如何,可你留住她就真的留住了吗,你才是那真正的可怜人,这辈子求而不得,孤独至死。”

齐言眉尾扬起,狡黠又嚣张的对我说:“我想了想,还是不走了,万一你来个旧情复燃,那还不如当初在悬崖底我直接了断你得了。”

</br>

</br>

第369章 什么是真相

凤凰诏正文第369章什么是真相天明破晓,这场恶战才有了结果。

裴佑晟一声令下,原本能乘胜追击的人马,全部撤离,允许齐言重新入城。

“他倒是对你纵容,你可别感动的忘了你来的目的,再被同一个男人迷的七荤八素的,那神仙都救不了你。”

齐言酸溜溜的跟我说,走在我身边,刻意的用身体挡在我跟裴佑晟之间。

都城依旧热闹,城内的百姓见惯了大场面,顶多就是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还是跟往常一样张罗着开张。

“王爷!”

那边一声惊慌的叫声。

裴佑晟那俊朗的脸上略显苍白,可下颚骨还是紧绷着,薄唇抿成冷薄的弧度,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

“无碍。”他的声音也比之前低沉的多,似乎压抑着几分的痛楚。

我手心里的血分明擦干了,可还有那天温热滚烫的感觉,烫的手心都疼,烫的有些恍惚。

战报连连,暗卫都带着抑不住的欣喜,跟我汇报情况。

我下令攻打的城池,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更像是裴佑晟拱手送上来的,而绪景阳那边察觉到这边变化之后,没得到任何的指令也攻占掠夺。

我曾经以为困难到不能再困难的事情,想尽各种办法筹备军马,培养自己的人,只是为了夺回本来就属于陈氏的天下。

可如今得到的太容易,天下依旧是陈氏的天下,王土也照旧是陈氏下的国土。

我甚至在茫然,我在图什么,浑浑噩噩撑着我活下来的念头是什么?

源源不断的东西被送来府内,裴佑晟的人来了几次,都被我拦在外边。

我如今住的是暂时居身的府邸,终日不肯出去,毕竟一出去就想去白府,可如今却近乡情怯。

“长公主可真是冷血无情。”

隔着一墙,娃娃脸在外墙那边咬牙切齿道,又有些愤愤不平,“也活该我家主子成现在这样,只可惜长公主半点不领情。”

之前娃娃脸直接跃上墙头,站在我面前,跟我指明了曾经的事情,说了我‘死后’的几年里发生了什么,如何排除众议扶十三上位,如何满悬崖搜寻我的下落。

又说了裴佑晟中毒时候,差点死了,如今也不过是强撑着身体。

我让人把娃娃脸赶走之后,就吩咐了再墙头上插满了锋锐的碎渣,到最后想了想,干脆墙头上布满刀尖。

所以这次娃娃脸来,才过不了墙头,又无可奈何的只能在外墙跟我说话。

“这个长公主想必认识吧。”

娃娃脸隔着墙头,还给我扔过来一个东西。

我原本只是扫一眼,可在看到那东西的时候,手猛然一颤。

一把折扇,那是我哥哥最稀罕的东西,为了装作风流的样子,时时刻刻的带在身边,尤其喜欢拿着这个东西敲我的脑袋。

“当初主子不要命的去找,才发现白公子被人陷害,差点死了,害的白公子腿断的是顾府的人,要不是主子的话,现在白公子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

娃娃脸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里话外的全都是不忿。

我心止不住的颤,原以为早就死了的人,原以为当初棺材里的就是他,一度要丧失活下去的念头,可却没想到,人还活着?!

折扇上有我哥哥自己的小心机,在最下边的面上,有点高低不平的起伏,轻轻摸上去,那是一个字——白。

我依旧不说话,娃娃脸继续说,似乎不吐不快,要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

当初顾家有异心,伙同蛮人,先是在裴佑晟出征全胜归来,意气风发的时候,吹动耳边风,误传战胜的消息,让我父皇以为裴佑晟不战而败并且归降。

原本我父皇盛怒,只是让把裴府的人全部拉入监狱,等待审问,却没想到被身边的人在丹药里混入迷幻的药剂,导致精神颓靡,现实幻境不分酿成大错。

裴佑晟带着兵马回来,少年气性,自然是骄傲无比,原本是邀功的时候,却亲眼看到裴府上下不论老少,全部斩首,惨烈至极。

在之后,顾府为脱出罪名,加深矛盾,在成婚前一刻,设计让顾玟岚出逃,造出是我父皇做的假象,让裴佑晟更加的恨他,恨整个皇家。

的确如同顾大人所想的,事情的确是一直这样,只可惜,他唯独漏算了,裴佑晟并非普通人,他一路官拜高位,位极人臣,脱出了顾家的掌控,在之后,顾玟岚回来,步步行的也不过是下行棋。

事情失控了,顾家才有了杀戮之心,既然裴佑晟不肯亲手手刃最后的皇族,那顾府就亲自动手,设计杀了我哥哥,让仇恨更加深浓。

所有的事情顺理成章,似乎本该如此,似乎不该如此。

谁对谁错呢。

娃娃脸还在那边滔滔不绝的说话,我恍惚的已经想起,那晚上,裴佑晟扣住我的手,一点点的将刀尖抵进他的心口。

我一直不说话,娃娃脸到最后也不说了,语气从愤慨激昂,也变成了一声低迷,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颓败,说:“长公主若是还有点心的话,就去看看王爷吧。”

“王爷他……若是可以的话,去看一眼也好。”

原本我想过,再次见面,肯定是刀刃相见,我会亲手杀了他,在杀他之前让他看清楚,把他所有的一切全都剥夺了,让他也感受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

可在听来这些,心脏还是重重的跳了一下,疼的厉害。

我当初下的毒剂量很重,就连我也是命悬一线,以毒攻毒才堪堪救回一命,如今他这么强撑着,也不过就是强弩之末。

“算了,反正该说的我也说了,我走了,绿柚没死,那丫头命大着呢,跟在十三公主身边。”提起绿柚,娃娃脸就咬牙切齿的。

“那死丫头也是个不识好歹的,长公主大可放心,谁过的不好,也耽不住她吃喝玩乐。”

说完,娃娃脸重重的离开。

外墙再没了动静。

“安安。”齐言进来,唇角的笑意掩不住,带着足够的得意说:“我都筹备好了,等着回去的时候,给你个惊天的礼物。”

而后,齐言又后知后觉的皱眉,“你怎么哭了?这是哪里的扇子?”

齐言语气骤然降低,扫了一圈周围,语气带着阴寒,质问我身边的侍女,“刚才谁来了?”

那侍女扑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没谁,贵妃说想要喝燕窝,奴婢刚端来,就看到一把扇子。”

第370章 沉疴

凤凰诏正文第370章沉疴“还有什么?”我问。

齐言皱眉,“什么还有什么?”

“除了这个,你知道的还有什么没跟我说的?”我摊开手心,里面是那把折扇。

我一直看着他,他的脸色微微变化。

“你都记得,我差点忘了。”齐言咬着后槽牙说:“之前不肯说,是怕我知道你没失忆会杀了你?也难为你一直配合我做这场戏了。”

“吃的亏还不够吗,他要你一条命,如果做这点事情就能感动你的话,那我也能,杀人的事情谁不会做,我做的会更狠,那你就能多看我一眼了吗?”

根本不容我说话,齐言就已经把话都说完了。

我仰头静静的看着他,任凭他发泄完火气,听着他最后颓败的说:“是,你哥哥是没死,是我一己私欲才瞒下来。”

“也是我拦着没让他找到你的下落。”

齐言说完抬头,“你现在是我的皇贵妃,以后会是我独一无二的皇后,既然了断就该了断的一干二净,不该跟这些前尘往事有任何的牵扯。”

他那细长的眼睛眯着,每个字都是贴着牙缝咬出来的。

“那他的事情你又掺和了多少?蛮夷当初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助顾家做出这一系列偷天换日的事情的。”我问。

本不该怀疑这些的,可是有些东西,一旦开始怀疑了,这怀疑的种子就开始迅速的攀爬,成长为参天大树,根本容不得忽视。

太巧了。

蛮夷被进攻,自身难保根本不会做出来那么多的阴谋阳谋。

而能颠倒一切,搅乱朝廷,害的我哥哥下落不明的,肯定是另有他人,而那时候恰逢齐言主动来当质子。

分明是第一次来当质子,但是他对这边的地形,似乎比这边土生土长的人还要熟悉。

我掐了掐手心,不想往下继续去想。

“安安,你是心疼他了吗?哪怕他对你做过那么万恶不赦的事情?”

齐言没动怒,而是弯腰看着我,那双看着平时玩世不恭模样的眼眸,现在也都沉沉的灼灼的看着我,他说:“我真后悔带你回来。”

“就该把你锁在后宫里。”

这一场谈话不欢而散。

该有的吃穿用度半点不少,只是我的自由被限制了。

齐言的人看的我更是紧,就连娃娃脸,我也是数日不见,不知道是他被拦在外边,还是裴佑晟出事了。

我定了定神不去往这边想,可心头不可遏止的被戳的疼了一下。

有些人就算是你打定主意去忘记,可他早就在之前的日子里刻到了骨子里,缠绵到血液里,只消一碰就疼的肝肠寸断。

陈瑾安,你可真是出息了。

我自嘲道。

等了几日,终于等到墙头那边有动静的时候,等来的是娃娃脸那不忿憋屈的脸。

还是跟原来一样臭着脸,没好气的说:“人带来了。”

“王爷却真是活该,自己在病床上快不行了,还有心思替别人考虑周全。”

抱怨完了之后,娃娃脸就站在一侧去。

门口有一抹淡绿色的影子,正在怯怯的捏着裙角,紧张不安的看着我。

许久,才带着哭腔,“公主,真的是你,公主,奴婢等了你好久,都觉得等不到了。”

绿柚比之前丰腴了些,急急的跑到我身边来,拉着我的袖子,因为哭声,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为什么不带走奴婢啊,奴婢不会拖后腿的,公主,你可算是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绿柚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还会走吗?”绿柚仰头问我。

我眼眶有些酸,眨巴了几下眼,微微弯唇,“会。”

原以为绿柚会劝我,可却没想到,她脑袋使劲点了点,“那就带着奴婢一起走,好歹奴婢还有点用处,至少带着奴婢,奴婢心安。”

旁边的娃娃脸下颚骨绷紧,似乎是牙齿咬的很紧,咬牙切齿的看着绿柚,满是威胁。

但是绿柚却不像是原先那么害怕他,而是红着眼睛,还不忘记瞥了一眼,扬起下巴,满是挑衅和不屑。

“王爷快不行了。”

娃娃脸突然说。

我垂眸,却没接这话茬,手微微掐紧了,可面上依旧是平静,只随口道了一句,“保重身体。”

娃娃脸不忿的说:“难不成长公主对我家主子的感情,就淡薄到这个程度了吗。甚至连看都不肯去看。”

“绿柚你说,王爷身体越来越差,是不是真的。”

绿柚撇嘴,不是很情愿说话,但还是很小幅度的点点头。

裴佑晟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听暗卫汇报过了,所以现在才不会很吃惊,可也还是吃惊。

“明知道你下毒的情况下,还不肯医治,就凭着主子把手下所有的兵马都调度给你,所有城池甘愿拱手让你的情况下,看都不肯回去看?”

娃娃脸再问。

我料想过无数次相遇的场面,也许是默不作声装作陌生人就算了,也许是针锋相对,势均力敌,却唯独没想过,会赢的那么容易。

当初觉得难于上青天的事情,现在却拱手送到我手里来。

“有御医断言,摄政王的身体熬不过三年。”

绿柚低声跟我说,但却不干涉我的意见,只是嘟囔的说完之后,就不肯说话了。

“若是我不肯去呢?”我看着娃娃脸反问。

娃娃脸的脸色算不得好,“那可由不得您了,这里里外外的都是摄政王的人,就算是您不去,也得去一趟了。”

我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这一点,本想问齐言,可想了想,没问。

既然当初城墙下,齐言带着精兵来袭的时候,裴佑晟能把人控制住,重新带进城池,那他就有足够的本事控制这边。

毕竟他只手遮天,如今这点事情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小事。

“如果长公主不想让那大王子出事的话,最好还是一趟。”娃娃脸说。

裴佑晟和他手下的人,依旧是称齐言当初上位前的称号,似乎随时都提醒他当初他为质子的身份。

这一趟不得不去。

摄政王府内全都是药的味道,里面还是熟悉的摆设,一变未变。

我过去的时候,似乎在假山那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只是一瞬。

等推门进去,绿柚被拦在外边,娃娃脸要笑不笑的拦住她。

气的绿柚狠狠一脚踩到他的脚背上,可还是没能进去。

屋内苦涩的药味更重,当初他身上就经常有股药味,我只当是染了别的地方来的,却没想到,他本身就有沉疴。

在之后被我下了些药,两相碰撞,身体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尤其是他早就停药了,摆在桌子上的药都凉透了,都没喝一口。

娃娃脸的意图很明显,他看不得裴佑晟一直这样下去,就擅作主张的把我带来了。

第371章 会难过吗

凤凰诏正文第371章会难过吗娃娃脸站在门口候着,没跟着进去的打算。

我看了他一眼,“你就不怕我进去会对他不利?”

“这里面没人看着,杀个人放个火都不是难事。”

娃娃脸憋着一股火气,不怎么肯跟我说话,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瞪,最后还是硬咽下去,不情不愿的。

“那长公主请便吧,若是主子真出问题的话,那别的我不能保证,肯定能保证连带邻国的人都不可能活着出去城门。”娃娃脸说。

我没说话,绿柚反倒是维护我,怒声道:“你整天是被马蹄子踢到脑袋了吗,就算是我家公主真想要动手的话,现在你早就死了八百回了,还轮得到你站在这边说风凉话?”

怼的直白而不客气,娃娃脸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下去了,“你……!”

“你什么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和职责。”绿柚而后又看向我,声音明显柔缓了几分,“奴婢在这边守着,您放心吧。”

屋内摆设如旧,只是所有帘子都拉着,整个屋内都是一片黑,乍然进去,眼睛看不清楚。

我两手交叠,走进去。

物是人非,短短几年的时间,似乎像是过去了一辈子,当初恨之入骨的仇恨,如今想来也没有那么恨了。

都被时间磨平了。

我才推开门进去,黑暗中伸出一双手臂环住我,耳边是灼烫滚热的呼吸,他从后边拥住我,一只手扣在我腰间,另一只手则是卡在墙壁上。

把我整个人环的严实,所有感官都在黑暗中格外的清晰明显。

“阿鸾。”他的嗓音很低的,带着些许的懒散和沙哑。

唇轻轻碰过我的耳尖,低浓的嗓音里似乎都带了愉悦,“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那声音是罕见的沙哑,他向来都是冰凉的唇,现在也都是滚烫的像是火焰。

似乎下一秒就会灼烧起来。

他病了,果然,不是撒谎。

我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情绪,不着痕迹的推开他的手臂,跟他对面站着,“若是死了,那真是普天同庆,四海升平。”

喉咙微微一哑,我在黑暗中努力辨别他的位置,声音低了些继续说:“那就真的是国之大幸。”

裴佑晟许久没说话,这种黑暗格外的压抑,因为窗户似乎都是关紧了的,里面是浓重的药味,草药味道很苦涩。

低迷的像是有种弥留之际的人的感觉,这是一种死气沉沉,让我莫名烦躁排斥的感觉。

我从来都当他是屹立不倒的,觉得杀了他便是能结束所有的错误,可却没想到,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并未舒坦多少。

至少跟想象中的不同。

裴佑晟的嗓音很好听,就算是现在沙哑一片,可还是低低沉沉的笑了出来,“那还真是可惜,我还以为小阿鸾至少会留下一两滴眼泪的。”

“如果我真的死了,那我如今的东西就都是你的,你的国家你的疆土你的兵马,全都物归原主,好在不晚。”

我拉开帘子,外边的阳光咻然钻进来,照亮了屋内。

瞬间被照射的亮堂堂的。

娃娃脸站在门口候着,没跟着进去的打算。

我看了他一眼,“你就不怕我进去会对他不利?”

“这里面没人看着,杀个人放个火都不是难事。”

娃娃脸憋着一股火气,不怎么肯跟我说话,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瞪,最后还是硬咽下去,不情不愿的。

“那长公主请便吧,若是主子真出问题的话,那别的我不能保证,肯定能保证连带邻国的人都不可能活着出去城门。”娃娃脸说。

我没说话,绿柚反倒是维护我,怒声道:“你整天是被马蹄子踢到脑袋了吗,就算是我家公主真想要动手的话,现在你早就死了八百回了,还轮得到你站在这边说风凉话?”

怼的直白而不客气,娃娃脸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下去了,“你……!”

“你什么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和职责。”绿柚而后又看向我,声音明显柔缓了几分,“奴婢在这边守着,您放心吧。”

屋内摆设如旧,只是所有帘子都拉着,整个屋内都是一片黑,乍然进去,眼睛看不清楚。

我两手交叠,走进去。

物是人非,短短几年的时间,似乎像是过去了一辈子,当初恨之入骨的仇恨,如今想来也没有那么恨了。

都被时间磨平了。

我才推开门进去,黑暗中伸出一双手臂环住我,耳边是灼烫滚热的呼吸,他从后边拥住我,一只手扣在我腰间,另一只手则是卡在墙壁上。

把我整个人环的严实,所有感官都在黑暗中格外的清晰明显。

“阿鸾。”他的嗓音很低的,带着些许的懒散和沙哑。

唇轻轻碰过我的耳尖,低浓的嗓音里似乎都带了愉悦,“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那声音是罕见的沙哑,他向来都是冰凉的唇,现在也都是滚烫的像是火焰。

似乎下一秒就会灼烧起来。

他病了,果然,不是撒谎。

我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情绪,不着痕迹的推开他的手臂,跟他对面站着,“若是死了,那真是普天同庆,四海升平。”

喉咙微微一哑,我在黑暗中努力辨别他的位置,声音低了些继续说:“那就真的是国之大幸。”

裴佑晟许久没说话,这种黑暗格外的压抑,因为窗户似乎都是关紧了的,里面是浓重的药味,草药味道很苦涩。

低迷的像是有种弥留之际的人的感觉,这是一种死气沉沉,让我莫名烦躁排斥的感觉。

我从来都当他是屹立不倒的,觉得杀了他便是能结束所有的错误,可却没想到,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并未舒坦多少。

至少跟想象中的不同。

裴佑晟的嗓音很好听,就算是现在沙哑一片,可还是低低沉沉的笑了出来,“那还真是可惜,我还以为小阿鸾至少会留下一两滴眼泪的。”

“如果我真的死了,那我如今的东西就都是你的,你的国家你的疆土你的兵马,全都物归原主,好在不晚。”

我拉开帘子,外边的阳光咻然钻进来,照亮了屋内。

瞬间被照射的亮堂堂的。

第372章 回不去了

作者:

娃娃脸站在门口候着,没跟着进去的打算。

我看了他一眼,“你就不怕我进去会对他不利?”

“这里面没人看着,杀个人放个火都不是难事。”

娃娃脸憋着一股火气,不怎么肯跟我说话,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瞪,最后还是硬咽下去,不情不愿的。

“那长公主请便吧,若是主子真出问题的话,那别的我不能保证,肯定能保证连带邻国的人都不可能活着出去城门。”娃娃脸说。

我没说话,绿柚反倒是维护我,怒声道:“你整天是被马蹄子踢到脑袋了吗,就算是我家公主真想要动手的话,现在你早就死了八百回了,还轮得到你站在这边说风凉话?”

怼的直白而不客气,娃娃脸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下去了,“你……!”

“你什么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和职责。”绿柚而后又看向我,声音明显柔缓了几分,“奴婢在这边守着,您放心吧。”

屋内摆设如旧,只是所有帘子都拉着,整个屋内都是一片黑,乍然进去,眼睛看不清楚。

我两手交叠,走进去。

物是人非,短短几年的时间,似乎像是过去了一辈子,当初恨之入骨的仇恨,如今想来也没有那么恨了。

都被时间磨平了。

我才推开门进去,黑暗中伸出一双手臂环住我,耳边是灼烫滚热的呼吸,他从后边拥住我,一只手扣在我腰间,另一只手则是卡在墙壁上。

把我整个人环的严实,所有感官都在黑暗中格外的清晰明显。

“阿鸾。”他的嗓音很低的,带着些许的懒散和沙哑。

唇轻轻碰过我的耳尖,低浓的嗓音里似乎都带了愉悦,“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那声音是罕见的沙哑,他向来都是冰凉的唇,现在也都是滚烫的像是火焰。

似乎下一秒就会灼烧起来。

他病了,果然,不是撒谎。

我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情绪,不着痕迹的推开他的手臂,跟他对面站着,“若是死了,那真是普天同庆,四海升平。”

喉咙微微一哑,我在黑暗中努力辨别他的位置,声音低了些继续说:“那就真的是国之大幸。”

裴佑晟许久没说话,这种黑暗格外的压抑,因为窗户似乎都是关紧了的,里面是浓重的药味,草药味道很苦涩。

低迷的像是有种弥留之际的人的感觉,这是一种死气沉沉,让我莫名烦躁排斥的感觉。

我从来都当他是屹立不倒的,觉得杀了他便是能结束所有的错误,可却没想到,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并未舒坦多少。

至少跟想象中的不同。

裴佑晟的嗓音很好听,就算是现在沙哑一片,可还是低低沉沉的笑了出来,“那还真是可惜,我还以为小阿鸾至少会留下一两滴眼泪的。”

“如果我真的死了,那我如今的东西就都是你的,你的国家你的疆土你的兵马,全都物归原主,好在不晚。”

我拉开帘子,外边的阳光咻然钻进来,照亮了屋内。

瞬间被照射的亮堂堂的。

“裴佑晟。”我看向他,光线充足,我才看清楚他的模样,依旧是身姿颀长,只穿着白色的内里,靠在墙壁上,头发没束,而是散在两侧,黑发衬的脸色更加的苍白。

那双眸子黑浓,薄唇似笑非笑的,唇角微微敛起下垂,跟原先我记忆中那杀戮之神完全不同。

他如今看起来,太病态了。

“听清楚了,我不恨你,但是也不会原谅你,所以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会难过,甚至不会有眼泪,哪怕是一滴都不会有。”

“这只是大快人心的事情,也没有人会缅怀你,乱世的英雄多的是,那些受你恩惠的人,也早晚都会忘记你。”

我一字一句说,可手心却被掐破了。

那一瞬,阳光落在他身上,让我看清楚他模样的时候,像是有什么东西碾在心脏上,一次次的碾过,又酸又涩。

在听到我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懒懒没甚精力的靠在墙壁上,眼皮抬了抬,笑的还是寡淡,“唔,那真让我伤心。”

他复而抬头,“那他呢?若是他出事,你会难过?”

不管脸色多苍白,看着多虚弱,可那双眸子依旧是黑浓的深稠,酝着浓云滚滚。

“会。”我看向他的眼睛,道。

他那深邃的眼里似乎暗了一下,也似乎只是我的幻觉。

“那我不如杀了他,也省的日后你难过。”他的唇角微翘,似乎只是一句很随意的话,也像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但是他从来不说玩笑。

这边压抑的厉害,我转身要走,却被他扣住手腕,他把我箍在怀里,下巴放在我肩膀上,声音沙哑似乎有些倦怠。

“就一会儿,阿鸾,别闹了。”

他大半的力气似乎都卸在我身上,眼睛闭上的时候,那长睫毛掩住动辄就冷凝阴骘的眼睛,眼下的青痕很重,他唇上有些泛起白皮。

真的病了。

齐言的秘制毒药让人活不过一年,可他却硬撑到现在,我听那些太医说,他这算是奇迹了,可身体也还是强弩之末了。

理智应该推开他,可是手准备推开的时候,却指尖颤了颤。

这屋内怪不得熟悉,所有的摆设全都是跟我之前住的那一间屋子一样,位置甚至都没挪动过,让我恍惚的觉得自己回到了住了许久的屋子。

好像还是回到了过去,没有后来的那些针锋相对和惨烈。

我失神的看了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了,平静的说:“他们都说你死了,但是我不相信。”

“屋内摆着的花还没凋谢,你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呢,我觉得,你肯定会回来的,也的确是如此。”

用沙哑的声音说出这种近似情深的话,我指尖颤的更是麻,窜遍了浑身,我下意识的往后倒退几步,从他的怀里出来。

“摄政王,我早就嫁人了,如今我贵为皇贵妃。”我道。

这是撕破平静的最后一道坎。

可以忽视,但是这不是不存在的。

书友们,我是讲古书生,推荐一个小说公众号,小蚂蚁追书,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xiaomayizhuishu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温馨提示:按回车键返回书目,按键返回上一页,按键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

</br>

</br>

第373章 不敢回去

凤凰诏正文第373章不敢回去“十三,你现在为帝王,就算是我回来,也不能帮你什么,你已经长大了。”我道。

可这样的话,却让十三更加执拗的看着我。

“不,那这样的话,我宁愿不做什么皇帝。”十三嘴唇微颤,手里拿着那一枚钥匙,“我还相信当初的话是真的,那我现在许愿。”

“我愿阿姐回来,如果能用我全部寿元换阿姐顺遂,我也愿意。”

她声音带着哭腔,哪怕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有了帝王的模样,但是在我面前,依旧还是个个小粉团子。

依旧还会脆弱会偏执。

“阿姐,就算是走,也带着十三走好不好。”她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哀求,“你把绿柚都带上了,为什么不带着我呢。”

“带着我,好不好?”

“我不想一睁开眼,满街满巷的找不到你了。”

我下意识回头看,早就出了门口,里面弯弯曲曲的道像是通向无尽的黑暗,也瞧不见裴佑晟的影子了。

十三得不到回答,惶惶的抱住我,像是小时候那样,钻到我怀里,声音愈加的凄然。

“阿姐若是不肯原谅摄政王,那我也不肯,阿姐若是不想要他活,那就杀了他,可阿姐为什么偏要走呢。”

像是小泪包一样,一会儿我的衣服前襟就被她哭湿了。

手还死死的抓着我,生怕一眨眼我就走了一样。

我只当这次回来看看就回去了,可是这次回来,却没想的那样。

裴佑晟果真如说的那样,把南余十五城都给了我,剩下的城池几乎也都是不败自降。

他日日不肯喝药,也不在府内,娃娃脸又来找过我好多次,可无奈爬不过墙头,只得在墙头那一侧说话。

若是只有我的话,那就算他说破了嘴皮子也不会搭理他,可偏偏绿柚在这边,绿柚这几年别的没见长,嘴皮子比之前还利索。

得理不饶人的冲着墙头那边一顿呵斥,堵的娃娃脸说不出来话。

两个人一来一回的,倒是颇有些意思。

我干脆坐在院子里,撑着腮看着绿柚怒喝的样子,娃娃脸说不过她,最后只恨恨的咬牙,“若不是救你家公主,我家主子何至于到现在这样,做人可凭点良心。”

娃娃脸向来看不惯我,现在说话更是带着一股火气。

“对得住对不住那也是主子们的事情,好端端的小统领现在倒是有本事,开始学着泼妇在墙头下骂街了,真不知道这样是怎么当上小统领的。”

绿柚干脆利索的骂回去。

墙头那边迟迟没了动静,大概是又被气走了。

这两个人,跟欢喜冤家一样,不见面还好,一见面就掐,我还没见过绿柚跟谁吵架吵的那么激昂过。

“公主。”

绿柚站在我身边,看着我要去拿杯子,下意识的伸手就要帮我。

等回过神来,才自己低头笑了笑,道:“奴婢忘记了,公主的眼睛早就好了,真好。”

她似乎是有话,迟疑了很久都没说,大概是实在憋不住了,才低声问:“真的要走了吗,不再想想了吗?”

“那边也未必会比这边好多少,若是先皇所有的城池都能收回掌权的话,那还要回去吗?”

如今收回,也不是说说,也不过再两三日的时间,差不多就全收回来了。

我当初抱着一股的心思,想了无数见面的可能性,甚至想过针锋相对,我会亲手杀了他,但是却唯独没想过会落到这种情况。

“换个地方也不错,怎么?是舍不得他了,要不干脆我做主,给你们牵个红线得了。”我打趣道。

绿柚方才还满是忧愁的脸上,现在乍然的红透成一片,嗔怒道:“公主!”

似嗔似喜,到最后根本就不搭理我的话。

我正色道:“你若是不想走的话,不必跟我一起,况且我又不是不回来,等你成婚了,有时间可以随时去看我,不必总觉得你是我的奴婢,这么多年了,说是情同手足也不为过。”

绿柚眼圈通红,“奴婢当年受过您恩惠,如今就算是整条命陪进去都抵不过,公主若是走,那奴婢跟你一起走。”

“那他呢?”我歪头笑,揶揄,“你就不怕你走了,他被人勾跑了,毕竟现在他是年少有为,意气风发的好时候。”

不必说明名字,绿柚自然是听懂我说的话。

绿柚一啐,“他敢,若是不怕得那些不三不四的病,尽管去得了。”

我心下已经了然,只怕在之前,绿柚就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思早就发生了变化,现在依旧大大咧咧的只当是冤家仇人。

“公主,摄政王他身体的确不好了,经常咳血,大概是您走了之后,就这样了。”

绿柚脸上露出不忍之色,到最后兜兜转的还是提起这个话题,“白府也好好的,您……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呢?”

我攥着杯子的手指微颤,白府是我一直想进去,却一直没敢真正回去的地方。

“外祖父当初,肯定很难过吧?”

我坠崖的事情,瞒得住百姓,但是几年时间,哪里能瞒得住他。

“是。”绿柚微微低头,说。

我还记得当初受了顾玟岚的欺负,外祖父亲自带着人,上门帮我讨要公道,用白府所有的压箱底的东西,给我做最后的保障。

一生都是清廉为官,门生无数的人,到了老年反倒是命运多舛,接连遭遇致命打击,亲眼看到百年世家,一点点的没落下去。

对于他大半生为官为民的人来说,何其残忍。

“公主,您害怕回去吗?”绿柚察觉到了我的情绪,问。

“这是老御医托我给您的,只是这是两年前的事情了。”绿柚拿出一个很小的用纸包着的东西,像是粉末也像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呢?”我仰头。

绿柚喉咙哽了一下,继续说:“老御医年纪到了,总该是走这一步的,只是他临终之前都不知道您失踪的事情,满心念叨着要这个给您,说是对眼睛好。”

“还叮嘱奴婢,最后那副药,他最后悔给您了,要您千万不能吃了。”

老御医在生前就念念叨叨的,还试图从我这边拿回来第三副药,也就是那最后一副药,但是却没能成功,气的拿着柳树枝抽我。

还惯喜欢摸着胡子,像是老夫子一样给我念叨,念叨各种药物用过度之后的惨样。

第374章 刺杀

凤凰诏正文第374章刺杀纸包打开,果然都是粉末,老御医的药粉从来都是自己亲手碾磨的,从不假借他人之手。

我低头闻了闻,绿柚惊的直道:“公主,药可不能乱吃,眼睛才好了,如今不对症了。”

“老御医去的时候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只当奴婢是您,就把这药包给奴婢了。”

“去的很安详,最后闭眼的时候,还带着微笑。”

绿柚生怕我难过,又低声补充:“毕竟年纪也是到了,老御医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齐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绿柚瞬间警惕的站直了,毕竟绿柚对他的印象还在当初他那乖张和各种投机的法子上。

被发现了,齐言也不觉得尴尬,而是大大方方的一掀袍子,坐在我对面,那双丹凤眼一挑,尽是风流。

“该回去了,再不回去那边可就乱套了,一日无君,被我那些弟弟们瞧见了,指不定会起什么心思。”

齐言那狭长的眼睛半眯着,似是调侃道:“总不能不想回去了吧,那我可算是亏大了,到头来竹篮打水。”

“回去,若你不喜欢皇后那位置,那就继续空悬着,若是怕流言蜚语,那就抱养个孩子在你膝下。”

“可不要让我做他人嫁衣裳啊。”齐言牙齿咬着,似乎有不忿的说:“若是你真跟他在一起了,我以后便年年进攻,谁都过不安稳。”

又冷哼一声,“算了,带你出去吃点好的,吃完就收拾收拾回去。”

全程都是他说话,不等我说话就被他截断了话头,他似乎很怕从我嘴里听到些什么,干脆打断了,什么都听不到。

“公主。”绿柚低声道,有些不满。

有心想劝,可最后还是瘪嘴,紧紧的跟在我身边,匕首也是藏在手里,十分提防齐言。

那匕首小巧精致,没有华贵的装饰,但是一看那锋刃,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是那种在战场上杀过人见过血,特制的兵器。

我扫了几眼,才意识到为什么熟悉,不等我说话,绿柚自己的脸反而是唰的一下子就红透了,支支吾吾的说:“奴婢就是看见挺好看的,就要来了。”

到最后解释不通了,自暴自弃的说:“公主,我们出去吧。”

这匕首我之前见过,娃娃脸最开始跟在我身边保证我安全,顺便监视我的时候,手里一直拿着没松开的就是这个匕首。

这个匕首似乎是对他有特殊的意义,他分明是用别的兵器更趁手,但是就是这个匕首时时刻刻的放在身上,一直带着。

我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绿柚的脸像是红的爆炸了一样。

外边吃喝玩乐的还是那些,只是很多招牌都变了。

齐言兴致勃勃的,选了一家有特色的,直接要了最上边的一个房间,神秘兮兮的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我失笑,才意识到为什么今天非要拉着我出去,原来是我的生辰,我自己都差点忘记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了。

“过完今天,就算是你不回去,我也要绑着你回去。”齐言下马车之前跟我说,“刚才我可是过问过你了,你没反对,那就是同意。”

方才怨不得他一直说话的语速很快,压根不允许我插话,原来是因为这一茬。

我心下微微一颤,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忍不住的弯眉笑了笑。

齐言有些赧意,手背在身后,咳嗽几声压低声音,带着警告说:“我可不是开玩笑的,顶多就过今天一点,必须回去了,都准备好了。”

那双藏尽风流的眼睛,如今眉尾也是微微的低垂下,眼角顺下带着脸颊,似乎都染上了几分红意,似是羞恼后带着的咬牙切齿,“你先上去,等我。”

上边的确是奢华,房间里黑漆漆的,只有几盏灯亮着,很微弱的光,那微弱的灯似乎也不是灯,更像是夜明珠。

绿柚紧紧的贴在我身边,我手背触碰到她,感受到她浑身紧绷起来的紧张和警惕。

轻轻的拍了拍绿柚的手背,“没事。”

绿柚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公主您就是太过于相信人了。”

大概是听到明日要走的事情,绿柚的情绪终于也有些外露了,话里话外全都是对齐言的警惕和不满,“您说就像是您坠崖的事情,那理应是摄政王更快的找到您。”

“怎么会是他呢,他是有通天的本事,提前算到您会坠下去吗?”

而后,绿柚忽然就不说话了,我疑惑的侧头,却听到了很低声的吸鼻子的声音,绿柚闷闷道:“如果公主真的想跟他回去的话,那不要忘记带着奴婢一起,千万不能忘记。”

跟十三如出一辙的话,若不是十三被朝内大臣留住的话,现在估计也会死死的抓着我的袖子,说同样的话了。

若是明日一早真的走的话,被十三那个丫头知道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哭红了鼻子。

“好啦好啦。”我轻声安抚道。

方才路过白府的时候,我也只敢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始终没有下去的勇气。

我只怕看到的是满目疮痍的样子,那我最后紧绷的那根弦也会跟着断了,白府是我最后的执念,也是我最触碰不得的。

对于裴佑晟说的,我甚至不相信,我哥哥真的活着,从那漫山遍野的火里活着出来,如今一闭眼就是那棺材里躺着的人。

等到眼睛差不多适应这边的黑暗的时候,我才走到窗户那边。

屋内黑到极致,似乎有细弱的声音,像是脚步声也像是幻觉,绿柚还在我旁边嘟囔,嘟囔齐言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像是惊喜,更像是惊吓。

好不容易走到窗户那边,掀开一点点的帘子,外边的白光乍泄进来,还有些白亮,这亮度更像是阳光折射到刀刃上的。

只一晃,我眼睛像是被刺痛一样,下意识的闭眼。

而那白光似乎在一瞬冲着我而来,我还未反应过来,耳边就是绿柚尖锐惊恐的声音,像是要震碎心神——

“公主,小心!”

“有刺客,来人!”

第375章 生不逢时

凤凰诏正文第375章生不逢时我下意识侧脸,刀尖刺破空气,凌厉的擦着我脸颊。

又是白光闪闪,不光是一道,有许多刀锋藏在窗户下,这像是一种信号,几乎在同时,咻然冲着我而来。

不是阳光刺眼,果然是外边有暗藏的刺杀的。

剩下的刀锋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几乎紧跟着冲着我的眼睛刺过来。

刹那间,不等我有反应,眼前骤然一黑,被彻底的埋入黑暗中。

整个外袍扣在我脑袋上,把我的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的,盖住了所有的刀锋,盖住了所有的东西,一丝光不见。

那手臂扣住我腰肢,把我往后一带,我整个人贴在一个宽厚的胸膛上,至此,我清晰的能听到我胸膛不断跳跃的声音。

扑通扑通,如同雷鸣。

熟悉的气息,像是最温柔的安抚,我放弃了反抗,如今五感只剩下最后的耳朵能听到动静了。

铿锵的兵器交接声音,还有闷哼的大骂的声音。

再就是倒地的扑通的动静,然后鼻尖充斥的除了熟悉的檀香味道,还有些让人皱眉的血腥味,浓厚压抑。

“别怕。”

耳边是沙哑醇厚的声音,带着个我,他似乎也是游刃有余,从容不迫。

激起来原先无数的回忆,似乎很多时候,他都是如此,将我一次次带出重围的是他,但是让我陷入绝望中的也是他。

救人的是他,杀人的也是他。

眼睛一闭,眼泪就啪嗒落下来了,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开始抑不住的外扩。

哪里会不疼,心脏抽疼的厉害,坠入悬崖哪里是说说就那么简单的事情,那几乎就是个梦魇,我经常从梦里惊醒,那种无限下坠的失重感,让我惊恐让我也害怕。

梦里还会出现一双阴凉到极致的眼睛,梦里的裴佑晟似乎极其的淡凉,站在悬崖上,冷漠的低头,弯腰一点点掰开我的手。

若不是我记得清楚,当初是我亲自勒紧缰绳,直奔悬崖,马嘶叫着带着我坠进去,甚至真的会怀疑梦里的真假。

那些疼,都疼的太真实了,日夜缠绕,让我痛不欲生。

“阿鸾。”

衣袍被掀起,那些黑暗被驱逐,那屋内依旧没点上油灯,帘子也没掀开,只凭着夜明珠的亮度,在堪堪的维持着光亮。

“别怕,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裴佑晟蹲在我面前,声音沙哑的厉害。

我视线对焦了几次,才看清楚他,夜明珠的光亮太微弱了,微弱到我跟他距离不到一掌的距离,看的还是有些不清楚。

他的五官还是完美的找不出来半点的瑕疵,眉毛锋锐的上扬入鬓,鼻梁高挺,他的眼睑是内敛的,敛起所有的锋芒和尖锐。

眼尾的地方,似乎有些红意,像是哭过了一样,也像是幻觉。

恍恍惚惚,似乎回到当初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叫道:“皇叔。”

像是触及到了什么,他的手冰冷,跟我十指交缠,低头,用额头覆在我的手背上,似乎在颤。

那一向都是挺拔不弯的身体,如今弯的彻底,他沙哑的声音溢出。

“你还是要跟他走吗?”

这声音让我从一刹的懵懵中回过神来,我深呼一口气,坚定而缓慢的把手从他的手心中抽出来淡声道:“摄政王,注意分寸。”

我分明看到他身体僵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起身,微微弯腰,双手撑在我两侧,离的极近,呼吸都快纠缠在一起了。

我侧头,他也不在意,声音比刚才更为沙哑,像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磨砺过嗓子一样。

“这世间人人犯错都可以被原谅,唯独我不可以吗,长安?”他问我。

耳边是他的声音,鼻尖全都是属于他的味道,混合着药的苦涩味。

声音被舌尖压低了,似乎把自己的放的格外的低,他的眼皮也是垂下,虔诚至深的望着我,望的我心尖尖也颤了下,嘴皮动了动,有些话不经过大脑就想说出来。

嘴唇动了几下,我才缓慢而坚定的推开了他的手,往后倒退,退出他的怀抱。

“是,唯独你不可以。”

他的身体似乎猛然的僵硬,我掀开帘子,外边的光乍然的泄进来,紧跟着而来的就是浓厚的血腥味,还有下边横七竖八的尸体。

死了不少人,各个都是喉咙不断的冒着血,眼睛还是茫然的瞪大,几乎在一瞬间就死于非命。

方才一瞬,我似乎看到他的手攥起来,手指都蜷进掌心里,颀长的身影依旧是挺拔,却也孤寂无边。

像是荒原,也像是高岭,没有一丝人气,浑身都带着淡漠的孤寂和冷清。

“下边有人在等我,我真的该走了,皇叔。”我回头道。

他的眼尾的确有些红,像是沾染上了上好的胭脂,衬的那双眸子更是漆黑浓沉,灼灼的看着我,有些压抑的翻滚。

“你看我还肯叫你一声皇叔,那就是之前说的话还算数,我真的不恨你了。”

一笔勾销,如今算是两清了。

恨就恨时机不对,生不逢时,偏偏生在因果轮回里。

他眼里的痛苦却更明显了,声音更是沙哑,“我宁愿听你说恨我,也比你现在这样子好。你是真准备跟他回去?你是想好了他是你能托付的良人?”

在我印象中,裴佑晟的话少的可怜,几乎都是用那锋锐的眼膜睥睨的扫过一眼,如今砂砾的嗓音下,却说出来那么多的话。

“是,我想好了,并且如今我为皇贵妃,不久我便尊为皇后,他肯娶我肯接纳我,并且肯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为何不同意?”

“倒是皇叔。”我弯眉笑,“也该找个合适的了,只希望当初父皇犯下的浑事,如今能偿还干净了。”

“你是在为十三担心?”

他突然上前,拉住我手腕,他修长的手指上还有几抹才干涸的血液,问我:“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跟我划清楚关系,就不怕我会反悔杀了她,夺得这皇位,像是当初一样?”

后边的话,分明是他咬着牙说的,但是最后的气势陡然消失,反倒像是痛到骨子里的声音,从他的眼里,我似乎看到了后悔和痛楚。

第376章 他还活着

很快一阵脚步的声音,我没挣脱开他的手,以为是齐言的人来了,恰好觉得能避开这样尴尬的氛围,眼前咻然一亮。

但是进来的人却不是。

而是娃娃脸。

“你很失望?”裴佑晟问我。

那张我原以为会震怒的脸上,却满是倦怠,眼底的青痕比之前都要重,他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是很倦怠。

“主子。”

娃娃脸不屑于我,但是此时在裴佑晟的面前极其的恭敬。

“人带来了。”

娃娃脸说完,似乎还有别的话想说,但是瞥了我一眼,便没作声,不过似乎很是不满的样子。

刚才扫过的那一眼里,带着的也绝对不是多么好的情绪。

毕竟在娃娃脸的心里,我跟红颜祸水都能挂带上钩了,如今我做事比之前更加的雷厉风行,手段更加的粗暴简单,他看不顺眼我,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要走了。”我避开地上的尸体和血泊,踮脚要出去,可却被带起,落入他怀里。

他坐在没被溅到血的椅子上,把我抱在腿上,“别动,太脏了。”

“就算是想要分清楚界限,晚一会也不及,难不成晚一会他就不高兴了吗?”

话虽然说的平和,可是掌在我腰上的手,却并非如此,他的手很凉,凉的隔着衣服的布料我都能感受的出来。

“我不想看。”

虽然不清楚他带来的人是谁,但是下意识的抗拒,我挣扎的要起来,可是他冰凉的指腹却擦过我的脸颊,最后落在我眼下的那个印记上。

他从后边抱住我,脸也是埋在我的后背上,以至于声音听起来都是沉闷的沙哑的,“疼不疼?”

不知道他问的是当初坠崖疼不疼,还是脸上的这红色印记疼不疼。

心尖有点颤,从我清醒来到现在,他是第一个问我疼不疼的,但这依旧不是可以彻底原谅彻底一笔勾销的借口。

“不疼,比较起来当初手腕割开,塞进去蛊虫,经久不愈来看,这些疼痛只是暂时的,不会很折磨,没有后遗症。”我说。

大概是时间太久了,久到我的恨意都被稀释了很多了,也没有之前那么浓郁的不忿和委屈,我用很平淡的语气来讲述一个事实,他反而是受不了了。

趴在我后背上的脸似乎轻轻颤了一下,声音异常沉闷,我回不过头去,也想想不出来那矜贵清俊的人,后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我从来没奢求过,他这种一呼百应,高高在上的人,真的会为了某些事某个人后悔,如今却是意外的看到了。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的话,现在你会不会留下。”

大概是因为他一直额头抵在我的后背上,说话的声音也是比之前更加的沉闷,低声问。

声音低到我甚至都觉得这是幻觉。

我扫了一眼周围,这里面绝对是布置过的,齐言的想法没错,只是没算计到有人会利用这次的漏洞,来伺机杀我。

屋内的摆设都被毁的七七八八了,那些尸体各种惨状横在地上,血泊成河,也不过如此。

还有一个人眼睛睁得大大的,直接被一剑贯穿在墙上,死死的钉在上边,像是墙上本来就有的装饰品一样。

这些在光照下看的极其清楚,饶是我见过无数的血腥的场面,可是依旧接受不来现在看到的场面。

眼前突然被覆盖上了一双手,他从后边环着我,很亲密的姿势,手扣在我眼睛上,“别看。”

温柔的却带着不容置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温柔,在记忆里,我跟他最情浓的时候,也曾经这么坐在他的腿上,笑嘻嘻的回头看他,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却不妨碍欢喜。

他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的教我写字,似乎用尽了半生的温柔。

那时候谁也不会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

他整张脸埋在我后背上,似乎轻轻的咳嗽了一下,在颤。

我骤然从回忆中出来,先拿开他的手,然后从他怀里起来,“皇叔,我还愿意尊称你为一声皇叔,那便是还肯承认你这个长辈。”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更何况,当初的恩怨早就断了,现在何必要抓着那些事情不放呢?”

大概是外边的阳光过于的刺眼,照在裴佑晟的脸上,他的脸更是苍白。

他用拳头抵着嘴唇,低低的咳嗽了几下,也似乎是在笑,那双原本锋锐深邃的让人不敢直视的眼睛里,现在少了些刺芒,整张脸看着愈加的内敛沉稳。

本来他的长相就是极其俊美的,混着些异族人的血液,没有阴柔,反倒让脸看起来更加的让人沉迷。

哪怕像是现在,眼皮轻轻一撩,他那紧抿着的薄唇张合,却没有声音,我只当是自己耳朵坏了,屏住呼吸,才听清楚那很轻很淡的话。

“长安,你若是真的想走,我不拦着你。”

声音轻的,若不是我憋着不呼吸,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

“皇叔,保重。”

沉默了许久,我才找到这么句话,至少还算是应景。

只怕这一去,再见面就不知道何时了,这一去,就真的是离别了。

门再度被叩响,人还没进来,就先听到怒声骂人的声音。

“裴佑晟,别以为你是摄政王就多厉害,我早晚找人收拾了你。”

那骂人的声音一直不断,声音清雅却吐出一些极其不雅的词,很显然被强行带过来还有满满的怒火。

门咔哒打开,坐在特制椅子上的人被强行推进来,那骂人的话也戛然而止。

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我早就不知不觉的泪流满面了,本来以为这辈子不会见到的人,现在却是猝不及防的就见面了。

“哥哥。”

我原先别扭固执,从来不愿意叫他一声哥哥,现在却是叫的心甘情愿的。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门口的人迟迟没进来,侍卫仆从都退下了,白桓坐在上边,长发没束起,就这么随意的散在脑门后边,狭长的眼睛微微的眯起上挑。

手里还是拿着一把折扇,只是现在僵硬在手里,那满是风流的眼里,现在也都是惊愕。

“长安?”他迟疑的问。

“哥哥,我回来了。”

我踉跄的上前,甚至踩进了血泊了,都不甚在意,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又贪婪的看着他。

果真,不是棺材里的那个死不瞑目的人。

他还活着,是个活生生的,真好啊。

</br>

</br>

第377章 白桓回来了

白桓本来不耐的怒斥,在我叫了一声之后,手里拿着的扇子都停了一下。

那张脸还是跟原先一样,没有任何的划伤,还是那么恶劣的挑眉,毫不犹豫的把折扇敲在我手背上,有些嫌弃的挑开我的手。

“怎么?是因为太久没见了,觉得我更风流倜傥,迷煞你的眼睛了?”

一说话,就毁了原本的气氛。

白桓安安稳稳的坐在那边,除了空荡荡的裤腿,倒是没别的变化。

手里的折扇被他挥舞的格外顺手,哪有半点的风清俊朗的样子。

“这是你的扇子?”我问。

这变故来的太快,很难接受,我压箱底的盒子里只存着一把折扇,跟他手里的相似,但是仔细看,也不尽相同。

不过上边龙飞凤舞的字,倒是能看的出来,都是出自于他的手。

“不是我的难不成还是你的,就算是给你个空白扇面,你也写不出来这好字,毕竟不是人人都那么有天赋。”

白桓说话的时候,鼻子都快冲上天了,只是眼尾的位置似乎是有点点红意,嗤笑了几声,最后干脆拿着扇子敷衍的挡了挡脸。

很快进来几个人,默不作声的开始收拾屋内,屋内没一会的功夫就被收拾干净了,可还是残余着血腥味道。

分明应该是高兴的场面,可是看到他喜怒嗔乐的样子,反而是眼眶有些酸。

“长安,你哥哥我完整的给你带回来了。”

裴佑晟的声音很沙哑,清晰的听的出来其中的疲倦,像是几天几夜从未休息好过一样。

“哎,你哭什么,要是让家里的老头子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哎哎哎,得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白桓无奈的身体前倾,修长的手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手帕,按在我脸上,又道。

“你说说你也不回去,这么久了就知道窝在家里,光说身体不舒服,我看你就是太舒服了。”

“这边又是什么?两个人还玩出情调来了,跑到死人堆里谈情说爱的?”

我下意识的想要说话,可是在听到他这些话的时候,骤然反应过来。

裴佑晟早就对外封锁了消息,只说我是生病了,暂时没法见人,知道我真正原因的只是少部分。

可我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能够瞒得住白家的人。

“跟你说话呢。”

大概是我不回答,白桓不满的拿着扇子戳了一下我的手背,“这都几年功夫了,光看到你个背影,跟你说个话还得隔着帘子。”

“我回去非要跟老头子说说,那个冥顽不灵的老头子还担心你,你这藏着掖着的,可别给我掖出个孩子来。”

白桓那张嘴得理不饶人,在嘴皮子上半点都不肯吃亏,生生浪费了那张白皙清秀的脸。

身后是浅浅的呼吸声音,平缓绵长,裴佑晟就站在我身后,一直没说话。

我眼眶那么一酸,眼泪就像是开了闸门一样,再也收不住了,干脆蹲下,任凭眼泪不住的往下滚。

大滴的眼泪不停地落下,烫的我脸都是有点热,那种憋屈多久的情绪,终于释放出来了。

我这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把回来之后的冷静和伪装全都哭没了。

白桓心情复杂的看着我,一直摆弄着的扇子也不动了,求救的目光看向我身后,看向裴佑晟。

我头顶突然覆上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按了几下,最后只是这么保持这么动作,也没任何的话,突然我内心就平静下来了。

就像是刚才他伸手,盖住我的眼睛一样,有那么一瞬心脏的某处似乎软了一下。

“皇叔,我已经不害怕这些了。”我说。

没回头也知道他如今的反应是什么样子,因为他放在我脑袋上的手僵硬了一下。

原先我也不害怕这些血腥,是从我弟弟死在我怀里开始,我才开始每日每夜的做噩梦,开始畏惧这种浓厚的血腥味。

但那也是之前了。

“我只当你还是之前的,还是跟在我后边的小姑娘。”他低声说。

白桓不高兴了,拿着折扇拍开他的手,还不小心拍到了我的脑袋。

“得得得,什么你家小姑娘。”白桓没好气的说。

我眼睛湿润,看着他行动不便,却张牙舞爪的样子,唇角又忍不住的弯了,噗嗤一声就乐了。

白桓不乐意了,嘟囔了几句,正了正脸色说道:“该回家了,家里那冥顽不灵的老头,整天也不干别的了,就瞅着门口。”

“等着你回家。”

我从回来开始,听到最多的话大概就是‘回家’,胡乱的应了两句,外边的动静变大了。

这次来的的确是齐言的人。

齐言那双桃花眼都凛冽起来,上钩起嘲弄的弧度,一进门就语气不善的说道。

“我只道是我这边惊喜太足了,让我未来的皇后迷了眼,没想到这惊喜会成惊吓。”

他这火气满满的话说完之后,又惊诧的看向白桓那边,像是沉吟,但是也没多说别的话。

“安安,走吧。”齐言看向我。

语气咬的很重,像是故意说给裴佑晟听的。

“她的家就在这边,她能去哪里?”裴佑晟的声线本来就是偏低沉的,如今说话,更像是流水潺潺,清悦却也低沉。

“去哪里?”

齐言的性格是经不住激的,原先就被坑过,如今新仇加旧恨,更是格外恼怒。

像是气笑了一样的说道,咬着牙低声的说:“你可别忘记了,当初你不要她的,如今反悔了想要重新开始,这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鼎鼎大名的摄政王,如今看来,也不过就是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罢了。”

但是不管他说什么,裴佑晟都是岿然不动,脸上喜怒不辨,唯独深邃的眼眸似乎更深了。

两边分立,对峙而战。

我准备走向门口的时候,裴佑晟的喉咙才滚动几下,道:“白老爷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他垂在两侧的手似乎动了动,眼皮微微垂着,但再仔细看,也只像是我的幻觉。

齐言不管不顾,直接拉着我的手腕,侧头对着我,桃花眼笑的风流,眼尾扬起更上的弧度,像极了挑衅。

</br>

</br>

第378章 回家

门口的暗流涌动并不平静。

齐言要带我走,但是门口的侍卫却堵的严严实实的,眼观鼻的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层层严密的阻拦,看这样子,若是没有裴佑晟的命令的话,是不会避开的。

齐言脸上的笑容几乎都维持不住了,他的人也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

“长安,先跟我回家。”白桓的折扇抵着手心,原先那风流不羁的桃花眼,如今也格外的正经。

这话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看我没动,白桓的语气比之前软了些,有几分无奈的说:“乖,听话,先回去。”

“回去吧。”

齐言对我露出一个笑容,但是紧绷的下颚骨依旧没松开。

我被强制送回去,绿柚紧紧的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生怕再发生刚才那血腥的一幕。

一路上绿柚都是在懊恼,“早知道这惊喜被人给算计了的话,奴婢就跟着你了,何至于刚才差点出现这样的意外。”

马车颠簸了一下,突然就停住了。

外边跪着人,所以刚才马车来不及躲闪,才只能临时的勒紧缰绳,堪堪的停住。

“臣绪景阳,恭迎公主回来。”

外边是沙哑压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硬生生的挤出来的一样。

声音里似乎压抑着无数的感情,也似乎是有层叠的痛苦和压抑,带着饱满的情绪,颤抖发声。

这话说的于情于理的都不合适,但是却意外的能戳的心头那么一酸。

我掀开帘子,看到的果然是他。

只是比原先更加的成熟稳重了,原本白嫩的脸,如今也被风霜吹打的更加的沉稳,更像是能用自己的肩膀担起重担的人。

他抬头看向我,脸上依稀还有少年的模样,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只看到他喉结动了动,说:“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真好,好的像是在做一场梦。”

“真的是你吗?”

“长安。”

他在笑,但是眼角却笑出来了眼泪,还有些许的细纹,早就不再年少了啊。

“是。”

我也弯了弯眉笑道,大概是我眼下的东西过于灼眼,也大概是别的,他抬头怔了好一会,才重新的笑了。

“长行一直跟着我,他要回来,我没肯,如今这小子犯浑,若不是被我的人发现拦着,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他絮絮叨叨跟我说了很多话,有些话甚至条理都不清楚,只像是单纯的想要把我缺失的这几个年头,全部说给我听。

跟最开始的绿柚一样。

绿柚最开始也是患得患失,大半夜惊醒,还会偷偷跑到我房间来看我,有时候抬头对着我笑的时候,就笑哭了。

只会一个劲的念叨,真好,公主回来了,公主没有不要奴婢,真是太好了。

我从未觉得自己有多么好过,但是因为他们,却也觉得,能活着,可真好啊。

“还会跟着回去吗?”

在到白府的时候,绪景阳突然这么问我。

我语焉不详,并未真正正面回答,回去还是不回去,甚至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清楚,也闹不清楚心里究竟是不是恨。

“听闻你娶妻了。”我没回答,而是揶揄。

绪景阳有些晒得古铜色的脸,也有些泛红,低声道:“是,是个很温柔的姑娘。”

“我时常在想,我这一辈子都用来偿还,一辈子都不会娶妻,但是最后还是变了。”

我还没等说什么安慰他,就听到他继续说,“就像是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可是你还是回来了。”

“有时候想想,阴差阳错,也并不是多么糟糕的事情,至少还有希望。”

“到了,进去吧。”

绪景阳后退几步,举止沉稳,跟我印象中那满是李琦,做事莽撞的少年已经是完全不同了,宛如脱胎换骨。

那曾经狼狈到尘埃里,还咬着牙不肯认输的少年,现在也终于是成长了。

“长安。”他突然叫我,我在提着裙摆,准备迈进去的时候,疑惑回头。

绪景阳笑得温和,柔软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也平添一份柔缓,“我一直在,只要你回头。”

白府内还是照常,只是里里外外的都格外的干净,原先挂满的白绸缎都不见了。

本来打扫卫生的奴仆见到我之后,像是被踩到脖子的鸡,说话声音都是格外的尖锐,活脱脱的像是遇见了鬼。

我顺着进去,外祖父就站在祠堂前,没进去,背对着我,那背影不再挺拔,而是有些佝偻,但还是跟印象中的一样,

“外祖父。”

他没回头,手里的拐杖却往地上戳了戳,手腕有点颤抖。

“我回来啦。”我只当他不知道我那些事情,扬起最灿烂的笑容,伸手挽住他。

故意用顽劣的语气说:“总不能我生病许久,外祖父就不肯认我了吧,那可不依。”

外祖父叹了口气,那浑浊却宽厚温和的眼睛看着我,他已经是老了,大概是从接连不断的打击开始。

白府经受了大风大浪,荣宠无双也有,被抄家流放也有,甚至还差点被满门屠杀了。

外祖父也年纪大了,声音很苍老,“你啊你。”

手里的拐杖重重的冲着我而来,但是快砸到我身上的时候,又变了力道,轻轻的碰到我的背部,像是挠痒痒一样,不轻不重的。

不疼,似乎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惩戒而已。

我才准备嬉笑着说话,突然在抬头的时候就愣住了,外祖父那已经仓来的优点凹陷进去的眼窝,有些湿润。

有泪水划下来,他手里的拐杖重新重重落在地上,“这么久了,你还记得老头子可真不容易。”

“你怎么就不说呢。”

我心下隐约有些不安,突然想起来眼下的红色痕迹忘记遮掩了,才掩盖的说:“这是我瞧着好看,才让人给我弄的。”

“您可别生气,若是不喜欢,再弄去就罢了,这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啊,总不能因为这段时间没来,您就生我气了吧。



但是我说的话却没任何的用处,他还是老泪纵横的看着我。

“你是真当我老糊涂了,难不成换个人在我面前,捏着你的声音说话,就真的是你了?”

“什么人生病会生那么久,你可真当白府是你家,还肯回来看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子?”

</br>

</br>

第379章 争夺

我早该知道,他的糊涂并非是真的糊涂,为官半载的人,哪里会被简单的糊弄就给糊弄去了。

“外祖父。”

我声音也跟着软下来,叫道。

他并未真的生我的气,那花白的胡子被吹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回过头来,声音苍老,历尽千帆。

“祖上有光,佑你平安。”外祖父说。

“以后别让那小子再来了,带来的口技者也不过如此,只当老头子老眼昏花了,是瞧不上老夫这把年纪和老骨头了。”

外祖父从鼻子里重重的嗤了一声,说。

显然对裴佑晟之前的做法很不满。

“是是是,谁能糊弄过您呢,您可是火眼金睛。”我道。

“说这些没用。”外祖父的拐杖,不清不重的戳到我的手背上,“若是你想做点什么,不必顾忌我这副老骨头。”

祠堂内,我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规规矩矩的跪在里面。

只是抽条了,背影都比之前宽厚的多,有些陌生了。

是原先哭嚷着,瞪着那双仇恨的眸子冲着我撞过来的小胖子,磕磕绊绊的,如今却也一夜成长了。

我要走的时候,祠堂内的人似乎有所感,站起来回身,果然是他,五官还是没变化,只是从原先跋扈的小胖子,变成了如今更加成熟稳重的样子。

对着我拱手行了个礼,又重新回过头去,安心守在里面。

“那些百陵白绸缎呢?”庭院内没了戚戚哀的白色绸缎浮动,恢复了最开始正常的样子,反倒是有些不适应。

外祖父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脚步已经是很灵活,拄着拐杖走的虎虎生威,没好气的说:“绸缎留着干什么,做给谁看?如今还需要给谁看?”

当初局势危难,如履薄冰的时候,需要避其锋芒,更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时时刻刻提醒别人,更是提醒裴佑晟,白府已经死伤很多了。

而今,不需要了。

府外是一阵叫嚷的动静,两列兵马在门口对峙。

本来在道路两侧做买卖的人,如今看到这个架势,也就早早的收摊,避开锋芒了。

“走啊,该回去了,安安。”

齐言率先开口,从马背上弯腰,伸出手来,狭长的丹凤眼里带着耐不住的烦躁和着急,他的脸上都添了几道颜色。

刚才定然不是多愉快的。

而另一侧的裴佑晟,站在马前,脸上都是寡淡沉凉的表情,但是那双眸子却深浓,定定的看向我。

“再不回去就真的来不及了,留在这虎狼窝里干什么。”

齐言弯腰抓住我的手腕,准备借力把我拽上马背。

可是手腕却被抵住,裴佑晟面不改色,只是拿着刀柄,敲了一下齐言的手背,看着力气也不是很大,但是齐言却骤然松开手,疼的龇牙咧嘴的,眼里全是警惕和敌意。

“谁说这边是虎狼窝。”外祖父出来,已然不悦。

“阿鸾。进去。”他说。

声音不重,但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这从来都不是商量。

齐言咬碎了一口牙,硬挤出来的笑容,如今看来都是有些扭曲的奇怪,不甘不愿的叫道:“外祖父。”

“老夫可担待不起这样的名头,劝各位还是早回吧。”

所有的话都被不轻不重的重新挡回去了。

齐言不甘心,还想继续嬉皮笑脸的凑上去混几分脸熟,但是换做别人可以,偏偏混的是清廉为官,油盐不进的白老爷子,我最敬畏的外祖父。

“老师。”

裴佑晟显然更是聪明,双手微拱,上前道。

可他却往旁边避了避,恰好避开了这行礼,并未因为这句话脸上有多么的动容。

只淡淡道:“不敢。”

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只怕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行了。

“安安,封后大殿也快开始了,该回去了。”齐言说这话的时候,刻意的看向裴佑晟。

其中暗芒涌动,不言而喻。

“老师,十三还在宫内等着,若是等长行回来了,只怕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又得闹翻天。”裴佑晟不亢不卑,继续道。

语气平缓的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走啊,该回去了,安安。”

齐言率先开口,从马背上弯腰,伸出手来,狭长的丹凤眼里带着耐不住的烦躁和着急,他的脸上都添了几道颜色。

刚才定然不是多愉快的。

而另一侧的裴佑晟,站在马前,脸上都是寡淡沉凉的表情,但是那双眸子却深浓,定定的看向我。

“再不回去就真的来不及了,留在这虎狼窝里干什么。”

齐言弯腰抓住我的手腕,准备借力把我拽上马背。

可是手腕却被抵住,裴佑晟面不改色,只是拿着刀柄,敲了一下齐言的手背,看着力气也不是很大,但是齐言却骤然松开手,疼的龇牙咧嘴的,眼里全是警惕和敌意。

“谁说这边是虎狼窝。”外祖父出来,已然不悦。

“阿鸾。进去。”他说。

声音不重,但是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这从来都不是商量。

齐言咬碎了一口牙,硬挤出来的笑容,如今看来都是有些扭曲的奇怪,不甘不愿的叫道:“外祖父。”

“老夫可担待不起这样的名头,劝各位还是早回吧。”

所有的话都被不轻不重的重新挡回去了。

齐言不甘心,还想继续嬉皮笑脸的凑上去混几分脸熟,但是换做别人可以,偏偏混的是清廉为官,油盐不进的白老爷子,我最敬畏的外祖父。

“老师。”

裴佑晟显然更是聪明,双手微拱,上前道。

可他却往旁边避了避,恰好避开了这行礼,并未因为这句话脸上有多么的动容。

只淡淡道:“不敢。”

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只怕是任何一个人都不行了。

“安安,封后大殿也快开始了,该回去了。”齐言说这话的时候,刻意的看向裴佑晟。

其中暗芒涌动,不言而喻。

“老师,十三还在宫内等着,若是等长行回来了,只怕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又得闹翻天。”裴佑晟不亢不卑,继续道。

语气平缓的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br>

</br>

第380章 还会走吗

“那需要什么凭证,摄政王才肯不插手?”齐言继续追问。

都顾忌这是白府,说话的戾气都压抑着,但是依旧不愉快。

裴佑晟脸上没甚表情,只道:“你应该很清楚,没有。”

他的眼皮微垂,看着地面,地上有些很小的血珠滚下去,绽放出小小的花朵。

我看了他一眼,他紧攥起来的手指缝里,有很小的血滴。

也不是刀枪不入,也不是铁臂铜身,原来他也会受伤,也会有狼狈的时候,我在想。

这一次的争执还是不欢而散。

最终谁也没跟着,而是暂时留在了白府内。

白府内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这是我从小混到大的地方。

十三几乎隔三差五的来,每次来都是先探进脑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到底在不在。

然后欣喜的露出笑容,还未等说话,跟在她身后的庞然大物突然钻出来,冲着我奔过来。

一头白虎,几乎踏破风而来,直接把我扑倒了,使劲的拿着那大脑袋拱我,亲昵小心的收起爪子,依旧是那傻乎乎的样子。

“你瞧,阿姐,都在想你呢,若是长行回来看不到你的话,指不定会哭鼻子。”

一说起来长行,小姑娘的鼻子就皱起来,满是愤慨的说:“阿姐,你都不知道他现在多过分,上次我只是去听个小曲,他就拿着柳条抽我的手。”

“忒不是人了,你看,我的手还红呢。”

十三委委屈屈的伸出手来,在伸出来之前,偷偷地用手心在衣服上蹭了好几下,硬是蹭红了才摆在我面前的。

圆滚滚的大眼睛还望着我,头发也刻意的梳成原先的发髻,同样圆滚滚的,像是小时候那样柔软可爱。

“唔,这样啊。”

我有所思的点点头,懒洋洋的靠在榻上,说:“这么过分,那不如给他娶个妻子,这样的话他忙起来自己的事情,就没空欺负你了。”

果然,十三一下子着急了,“那可不行,他这个臭脾气,祸害哪家姑娘啊,并且这个年纪,恰好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他去想些儿女情长的,那可不行。”

我看着她急的脸都有些红的样子,忍不住弯眉笑了。

十三偷偷地觑了我一眼,霎时就明白了,薄薄的脸皮一红,恼怒着就往我身上钻,白虎安安静静的趴在一旁,时不时惬意的摇摇尾巴。

如此安逸,我甚至有些恍惚。

“若是有朝一日,他负你,怎么办?”我问。

十三的身量还没拔高很多,依旧能跟原先一样热热络络的靠在我怀里,挽着我的胳膊,闻言茫然抬头。

肯定的说道:“不会。”

“就算是会,那我就找十个八个的,比他更多。”

十三从鼻子里哼了一下,又哼哼唧唧的说:“阿姐是因为摄政王吗?”

“他一直没再娶,没有人敢把自家姑娘送过去。”十三搂着我的胳膊,说起来这些话的时候,甚至都忍不住的打了个战栗。

似乎想起来很不美好的事情,能够让十三牙齿都打颤的,那应该不是多美好的事情。

我难得起来了些兴趣,看着她。

十三撇嘴,不情不愿的说:“这可不是我故意打听的,这是我听来的。”

“有好点的想爬床的,后来被绞了头发送到尼姑庵说清心去了,还有糟糕点的,在摄政王沐浴的时候,提前在里面等着。”

十三凑到我耳边边上,很小声的说:“听说摄政王看到了之后,直接转身走了,顺便还给她送进去几只狗,说是怕她孤单,给她做个伴。”

然后十三嘀嘀咕咕的,“这倒是不杀人了,但是每次都这样,谁家受得住啊,把自己的好姑娘送过去就是为了受糟蹋的,久而久之,就没人敢动心思了。”

不杀戮。

我突然想起当初我还在摄政王府的时候,那时候很多想破脑袋,用尽心思把自己女儿送进去的也不少。

那些莺莺燕燕的,都各有特色,妩媚清纯,应有尽有,甚至我这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的心动。

可偏偏有不长眼的想要靠着下药,到最后直接被斩杀了,连带着尸体一起被原路送回去。

那时候的手腕也是强硬血腥,几乎毫不留情,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他傲视一切,从来不需要看任何人的面子。

如今的确是比之前好多了。

十三还在碎碎念的,我恍惚了一会儿,就听到十三自己嘟囔。

“听说他开始礼佛了,一个手上沾满了血液的罗刹,竟然还能礼佛,这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啊。”

“阿姐,我都不敢信,不过从你走了之后,他的确是变了好多,在战场上也更加丧心病狂了,每次浴血归来,都满身煞气,庆功宴也不来,直接就去他的小佛堂里。”

话突然停住,十三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才想起来我跟裴佑晟之间的关系,强行开始说些别的事情。

我或多或少的听说过裴佑晟的事情,听来的不尽相同,但是却大差不离,这几年他的确是变了。

并且日日在悬崖边上搜寻,甚至还亲自下去过,他不近女色,浑身的冰冷阴沉已经让所有的少女都歇了心思。

一晃,这么几个年头过去了。

“阿姐,你还会跟他在一起吗?”十三很小声的问我,就像是鼻子里哼哼出来的动静。

手拉着我的袖子,不等我回答,又迅速的补充说道:“你若是不愿意,他肯定强迫不了你什么,虽然现在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但是长行以后可以。”

“长行现在处处跟他作对,早晚会把他掌管的地方全部的夺回来,到时候阿姐就不要怕了,长行会护住我们。”

说起来长行的时候,小姑娘的下巴是抬起的,满是骄傲和自豪,那欢喜的情绪,几乎从眼里溢出来了。

我眉眼弯弯,忍不住的跟着她一起笑。

其实不需要了,无论是南守还是北关,几乎是不攻自破,他早就在我出手的时候,就把所有的城池,所有疆土,全部给我了。

</br>

</br>

第381章 故人相见

凤凰诏正文第381章故人相见我回来这件事并不轰动,因为当初的消息都被裴佑晟压下了,没几个人知道我真实的情况。

顶多在我经常出现的时候,才会感慨,长公主这场病生的可真是久,久到现在才痊愈。

是很久,心里生的那场病,一直到现在,都是经久难愈。

我终于见到了顾玟岚,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时候。

太后年纪大了,如今看个东西,都得需要凑到跟前,眯着眼看,头发也有些花白。

我坐在旁边跟她说话的时候,外边突然来传话。

顾玟岚来了,正跪在外边。

太阳灼灼,烈日骄阳,她就跪在那边,脸上无悲无喜,一向是骄傲的脊梁骨,现在也是心甘情愿的弯曲,伏在地面上。

在人通报的时候,太后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

我笑盈盈的回望过去,太后眼里的担忧依旧没消除,“长安,若是不想笑,在我这边不必那么勉强。”

我嘴角的笑容淡了淡,说:“不必顾忌我,过去的始终是过去了。”

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这个画面,想要看心思叵测的她如何跌下,如何伏在我面前,那时候肯定是舒畅无比的。

但是真正见到的时候,却并非如此。

我站在高阶上,几乎是俯视的看着她,她的僵硬,她的卑微,一举一动的都尽在我的眼皮下边。

“民女恳求太后帮忙。”顾玟岚一直没抬头,而是双手撑在前边,盈盈行了个大礼,额头几乎都贴在地面上了。

“哀家可没有通天的本事。”太后的语气极淡,不甚热络。

顾玟岚猛然抬头,在看到我的时候,一下子僵硬住了。

视线遥遥相望,她没料到我活着,我同样也没料到她会如此。

久逢故人,这感觉真是一言难尽的奇妙。

“回去吧,哀家乏了。”太后这几年下来,性子愈加温和,但是也愈加冷淡,更有太后的架势。

十三也愿意尊崇这个太后,毕竟当初混的最惨的时候,有暗杀甚至明杀的时候,都是太后冒着风险主动把他们护在身后。

仅凭这一点,这太后的位置,她坐着不心虚。

顾玟岚不再看我,像是咬紧了牙关,狠狠地磕头,额头没一回儿就红肿起来了,可见力度到底有多狠。

“这件事除了太后,民女想不到谁还能帮忙了。”她说一句话,磕一个头。

“既然你有本事进宫来到这边,怎么就没本事自己解决这些问题。”太后讥讽的毫不留情。

相比较起来身边人的愤慨,我这个当事人倒是没那么大的怨恨。

似乎曾经一切求而不得的绝望,在现在看来,都是过去的了,似乎随着一阵风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求哀家并没用处。”太后说。

顾玟岚的声音终于扬起,一字一句的像是耗尽了最后的坚持,颓败的伏在地上,声音透过地面传出,声音晦涩暗沉。

“进宫的令牌,是我找出长公主之前留下的。”

“除了您,我想不到谁还会能帮个忙,高抬贵手,民女不求别的,不奢求保全顾家,但求保住我父亲的一条命,哪怕日后让他苟且偷生。”

这哀求自然得不到回应。

顾玟岚并没有死心,一直在我出宫的时候,才出面拦住我。

马车颠簸了一下,若不是马夫拉的及时的话,说不定现在她就被马蹄给踩死了。

“长公主。”她在外边平静的叫我。

恍惚记起来之前的对峙,似乎次次都是我落下风。

现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的时候,手腕还会微微刺痛,好像之前被割开手腕,放进去蛊虫的疼痛感还在。

连带起来太多不好的回忆。

“怎么回事?”

一阵马蹄哒哒,齐言骑马而来,在看到伸手拦着马车的人的时候,眼里的厌恶压根就没想遮掩。

我掀开帘子,静静的在马车上看着她。

“我知道你要是肯帮我说句话的话,那王爷……”似乎被哽了一下,她深呼了口气继续说:“王爷肯定会同意放过我顾府的。”

“所以呢?”我问。

她似乎很难堪,看着比之前更纤细了,但是没之前的仙气和不食烟火了,满脸倦容,像是经历了许多磨难,也磨平了原先一直躁动的心思。

“所以。”她微微的低头,似乎因为对我服软,而觉得更加的难堪,“求长公主不计前嫌,帮这一次忙。”

“凭什么呢?”我忽然就笑了。

转而锋锐的说道:“凭借着你三番五次陷害我,还是凭借着我做你的药引,顾小姐,你是哪里来的信心,觉得有理由能说服我?”

“药引?”

顾玟岚突然大笑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丝毫没形象的几乎要笑出来眼泪了。

她忽然止住笑容,直直的看向我,眼里还带着些许自嘲,说:“你真当如此想?其实若是算起来,我从来算不上是亏欠你的,大家都半斤八两差不多。”

“如今你依旧是尊崇的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而我已经落魄到此了,这也算是报应了,现在我愿意拿我这一条命来换,长公主敢不敢应?”

顾玟岚步步逼问,她的话让我丝毫没触动,但是她眼里藏不住几乎要迸出的灼灼悲怆和讥讽,却是让我猛然一怔。

是我从未想过,会出现在她身上的。

我觉得她身上顶多就会有失落或者是怨恨,却没想到还会见到别的情绪。

“长公主,你若是还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都发生了什么。”顾玟岚继续说,她仰望我,抬头看着我,有一股子不到最后不松手的疯狂狠辣劲。

“胡言乱语。”齐言打断,冷笑,看向周围的侍卫,“养你们是为了让你们当废物的,一个女人都拦不住,你们不如跟着趁早滚蛋。”

“以后遇到这疯女人,直接拦住,若是硬闯,格杀勿论。”

周围的侍卫上前拦着,严严实实的挡住了顾玟岚。

“大王子也不过如此。”顾玟岚看向齐言,说:“照旧也是求而不得的,大王子如今意气风发的,只怕是忘记当初当质子时候的举步维艰了。”

哪里是痛点,顾玟岚就精准的往哪里踩下去。

踩到的恰好就是齐言这辈子都不想提起来的黑历史。

齐言冷笑,轻蔑不屑的看向她,“那至少如今我不是了,而你,却不是。”

“不妨多说一句,顾府的事情,也有我的手笔,如今,你还想着当着我的面,来妄想求她高抬贵手?”

第382章 真相

几乎是顾玟岚最不想听到什么,齐言说的越是什么。

“我劝你最好死心,若是继续不识好歹的话,只怕顾家最后那点血脉都得没了。”齐言说。

顾玟岚的脸色很难看。

本来姣好的面庞,现在看起来都有些咬着牙关的扭曲,让过于瘦的脸颊,看上去更是难看了。

“没想到大王子还这么有闲雅致的,还有工夫来我这边浪费时间。”

“在这边天子脚下,也能有这种本事,真是我有眼不识珠,小看了。”顾玟岚的话听着像是在认命,但是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若是这样的话,不回点礼,还真说不上什么。”

“你真当蛊虫的事,都是王爷做的?”

顾玟岚突然看向我,直接问我。

话锋转的太快了,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只是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她面前,等待着后续的话。

蛊虫的事我自认为都了解的清楚了,并且除非是火上浇油,顾玟岚不会说出来别的话,以我对她的了解。

“事都过去了,如今重新提起来又有什么用处,况且如今我并不受蛊虫的迫害。”我缓缓地说。

从上的毒完全的被根除开始,手腕上经久不愈的伤口,也慢慢的缓和了,除了坠崖时候的疤痕还在,其他的地方好的似乎从未有过这些糟心事一样。

“你怎么就不想想,蛊虫怎么会突然的根治,这种东西可只有一个解药,天下难寻。”顾玟岚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看着我。

又讥讽的字字尖锐的说道:“怎么不想想,蛊虫的事到最后是如何变成这样的,为什么可以制成两个药的,最后只成了一个?”

这话问的紧促而bi)问,在bi)着我撕开原先的伤疤,去回答最不愿意回答也不愿意面对的事。

“闭嘴。”齐言冷冷的打断。

可顾玟岚却后退几步,笑的更加的猖狂,像是终于发泄出来一样,笑的浑都在颤抖,哪里还有原先的温婉得体的样子。

“是害怕了吧,大王子,人可不能忘本,况且做过的事,怎么会可能查不到呢,可不是万事都能稳妥。”

“我跟你说,这药的确是制成了一个,但是最后他是给你吃的,混在每天给你喝的苦药里,我喝的根本就不是!”

“还有你如今所谓的良人,当初也是推波助澜的,你真以为这蛊虫的解药难得?不过就是被他毁掉了。”

“让你闭嘴。”齐言已经拔剑,抵在她喉咙上了,隐约的见血了。

血珠开始顺着刀刃滚落下来了,但是她还是笑的花枝乱颤的,还是笑的畅快,像是把自己心里边压着的所有的愤懑都给说出来了。

几乎是顾玟岚最不想听到什么,齐言说的越是什么。

“我劝你最好死心,若是继续不识好歹的话,只怕顾家最后那点血脉都得没了。”齐言说。

顾玟岚的脸色很难看。

本来姣好的面庞,现在看起来都有些咬着牙关的扭曲,让过于瘦的脸颊,看上去更是难看了。

“没想到大王子还这么有闲雅致的,还有工夫来我这边浪费时间。”

“在这边天子脚下,也能有这种本事,真是我有眼不识珠,小看了。”顾玟岚的话听着像是在认命,但是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若是这样的话,不回点礼,还真说不上什么。”

“你真当蛊虫的事,都是王爷做的?”

顾玟岚突然看向我,直接问我。

话锋转的太快了,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只是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她面前,等待着后续的话。

蛊虫的事我自认为都了解的清楚了,并且除非是火上浇油,顾玟岚不会说出来别的话,以我对她的了解。

“事都过去了,如今重新提起来又有什么用处,况且如今我并不受蛊虫的迫害。”我缓缓地说。

从上的毒完全的被根除开始,手腕上经久不愈的伤口,也慢慢的缓和了,除了坠崖时候的疤痕还在,其他的地方好的似乎从未有过这些糟心事一样。

“你怎么就不想想,蛊虫怎么会突然的根治,这种东西可只有一个解药,天下难寻。”顾玟岚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看着我。

又讥讽的字字尖锐的说道:“怎么不想想,蛊虫的事到最后是如何变成这样的,为什么可以制成两个药的,最后只成了一个?”

这话问的紧促而bi)问,在bi)着我撕开原先的伤疤,去回答最不愿意回答也不愿意面对的事。

“闭嘴。”齐言冷冷的打断。

可顾玟岚却后退几步,笑的更加的猖狂,像是终于发泄出来一样,笑的浑都在颤抖,哪里还有原先的温婉得体的样子。

“是害怕了吧,大王子,人可不能忘本,况且做过的事,怎么会可能查不到呢,可不是万事都能稳妥。”

“我跟你说,这药的确是制成了一个,但是最后他是给你吃的,混在每天给你喝的苦药里,我喝的根本就不是!”

“还有你如今所谓的良人,当初也是推波助澜的,你真以为这蛊虫的解药难得?不过就是被他毁掉了。”

“让你闭嘴。”齐言已经拔剑,抵在她喉咙上了,隐约的见血了。

血珠开始顺着刀刃滚落下来了,但是她还是笑的花枝乱颤的,还是笑的畅快,像是把自己心里边压着的所有的愤懑都给说出来了。

这话问的紧促而bi)问,在bi)着我撕开原先的伤疤,去回答最不愿意回答也不愿意面对的事。

“闭嘴。”齐言冷冷的打断。

可顾玟岚却后退几步,笑的更加的猖狂,像是终于发泄出来一样,笑的浑都在颤抖,哪里还有原先的温婉得体的样子。

“是害怕了吧,大王子,人可不能忘本,况且做过的事,怎么会可能查不到呢,可不是万事都能稳妥。”

“我跟你说,这药的确是制成了一个,但是最后他是给你吃的,混在每天给你喝的苦药里,我喝的根本就不是!”

“还有你如今所谓的良人,当初也是推波助澜的,你真以为这蛊虫的解药难得?不过就是被他毁掉了。”

“让你闭嘴。”齐言已经拔剑,抵在她喉咙上了,隐约的见血了。

血珠开始顺着刀刃滚落下来了,但是她还是笑的花枝乱颤的,还是笑的畅快,像是把自己心里边压着的所有的愤懑都给说出来了。

第383章 扯平了

凤凰诏正文第383章扯平了几乎是顾玟岚最不想听到什么,齐言说的越是什么。

“我劝你最好死心,若是继续不识好歹的话,只怕顾家最后那点血脉都得没了。”齐言说。

顾玟岚的脸色很难看。

本来姣好的面庞,现在看起来都有些咬着牙关的扭曲,让过于瘦的脸颊,看上去更是难看了。

“没想到大王子还这么有闲情雅致的,还有工夫来我这边浪费时间。”

“在这边天子脚下,也能有这种本事,真是我有眼不识珠,小看了。”顾玟岚的话听着像是在认命,但是紧跟着就是话锋一转,“若是这样的话,不回点礼,还真说不上什么。”

“你真当蛊虫的事情,都是王爷做的?”

顾玟岚突然看向我,直接问我。

话锋转的太快了,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只是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她面前,等待着后续的话。

蛊虫的事情我自认为都了解的清楚了,并且除非是火上浇油,顾玟岚不会说出来别的话,以我对她的了解。

“事情都过去了,如今重新提起来又有什么用处,况且如今我并不受蛊虫的迫害。”我缓缓地说。

从身上的毒完全的被根除开始,手腕上经久不愈的伤口,也慢慢的缓和了,除了坠崖时候的疤痕还在,其他的地方好的似乎从未有过这些糟心事情一样。

“你怎么就不想想,蛊虫怎么会突然的根治,这种东西可只有一个解药,天下难寻。”顾玟岚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看着我。

又讥讽的字字尖锐的说道:“怎么不想想,蛊虫的事情到最后是如何变成这样的,为什么可以制成两个药的,最后只成了一个?”

这话问的紧促而逼问,在逼着我撕开原先的伤疤,去回答最不愿意回答也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闭嘴。”齐言冷冷的打断。

可顾玟岚却后退几步,笑的更加的猖狂,像是终于发泄出来一样,笑的浑身都在颤抖,哪里还有原先的温婉得体的样子。

“是害怕了吧,大王子,人可不能忘本,况且做过的事情,怎么会可能查不到呢,可不是万事都能稳妥。”

“我跟你说,这药的确是制成了一个,但是最后他是给你吃的,混在每天给你喝的苦药里,我喝的根本就不是!”

“还有你如今所谓的良人,当初也是推波助澜的,你真以为这蛊虫的解药难得?不过就是被他毁掉了。”

“让你闭嘴。”齐言已经拔剑,抵在她喉咙上了,隐约的见血了。

血珠开始顺着刀刃滚落下来了,但是她还是笑的花枝乱颤的,还是笑的畅快,像是把自己心里边压着的所有的愤懑都给说出来了。

“我都说完了,大王子,如今你登上高位,该不会就不承认曾经做过的小人事情吧,你不好意思说,那不如我说了。”

顾玟岚似乎根本不怕死,喉咙的血迹蜿蜒的往下流,还是改变不了她眼里现在的疯狂。

齐言的手攥紧了,丝毫不犹豫的刺下去,冷漠的像是在砍杀一个普通的植物或者是野兽罢了。

但是那刀剑还是没落下,就被我攥住了。

我徒手攥住,用手心挡住了刀锋,“让她说。”

齐言脸上难掩震惊,“你真当这个疯子说的都是真的,现在她这就是明摆着挑拨关系,害了你那么多次了,你如今还信她?”

“能说出来这样的话,你觉得背后是谁指使吗?”

气氛更加紧张。

也就只有顾玟岚自己能笑的出来,她脸色更加苍白,笑的弧度却很大很挑衅,“谁还会指使我,况且不信的话,查查不就知道了吗。”

“还是说你已经害怕了?怕这些事情真的被查出来?害怕好不容易骗来的人,现在又被还回去了,空欢喜一场。”

她每句话,都能成功的让齐言的脸色难看了再难看,那怒火像是也遮不住了。

一门心思的腰杀了她。

从她这边听来的,是我从未听过的,是颠覆了我内心所想的所猜测的,也是从未有人跟我讲过的。

“当初不肯说,现在为什么来跟我说这个?你是图什么呢?”我问。

对于这些话,我不相信,但是有些话却让我心思有些松动,的确是坠崖之后的清醒,身体的蛊毒才突然就好了,我只当是齐言找来的御医本事大,但是现在想想,似乎也不是这样。

“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真的杀了你,死在我手下的人,可不光是你一个。”齐言说,那双丹凤眼里都带着些许的红色,看着极其的怖人。

可顾玟岚的眸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忽然就弯曲笑了起来,似乎心情极其愉快,“为什么要说呢?”

她的视线最后从我身上落到了齐言身上,似乎专门跟齐言说话一样。

“因为你连王爷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你这辈子只能求而不得,这辈子只能活在后悔里,你做事不如他坦荡,如今也不敢承认,混了那么久,一兵一卒都皆不如他,你还有什么呢?”

“不过轮起来心机手腕,大王子还是有本事的,我图什么呢?我宁愿看着她和王爷重归于好,也绝对不会看到你小人得志,你欠我顾府满门,我就还你个最好的答案。”

“大王子,这样,你满意还是不满意?”

每个字都带着浓浓的讥讽,顾玟岚说的毫不留情。

然后看向我,笔直跪下,低头我看不清楚她眼里的情绪,她说:“斗了那么多年了,如今到最后我还是一败涂地,如今我只求长公主手下留情,保全顾府最后的血脉。”

“若是长公主肯不计前嫌的话,我还能再提供一个消息。”顾玟岚说。

“你满嘴谎话,还能有什么消息,人呢,人都死光了吗?”齐言怒喝。

周围的侍卫迅速上前,拦的严严实实的,只瞬间就把顾玟岚给拽下去了。

拽下去之前,顾玟岚似哭似笑的跟我说:“有关于王爷的,你就不怕他真的突然死了。”

只这一句语焉不详的话,人就被强行拖下去了。

第384章 这是给我的惩罚吗

凤凰诏正文第384章这是给我的惩罚吗我从未想过,顾玟岚这么骄傲的一个人,也会落到这么狼狈的地步,也不会想到她也会低下头来求人。

顾府如今墙倒众人推,自然是没之前的气势。

只是没想到,在我走之后,顾玟岚的处境并没有好很多,甚至连带着顾府,依旧是以不可挽回的形势,不停地下落。

“蛊虫的事情,当初的确是有我的手笔,”

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齐言说话,一向张扬上挑的丹凤眼,现在看起来也是微微垂了几分,没了之前的神采奕奕。

“只是当时没想过,会有以后的事情,当时只是想着,若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将摄政王的心思搅乱了,把他的心思从我这边挪开,我夺权也不至于那么艰难。”

齐言说话的时候,我没插话,只是安静的在听着。

刚才听着顾玟岚说出来那些话之后,大概的联想到之前的事情,能差不多的联系起来。

若是现在重新回想起来,当时的机会的确是最好的机会,也不难去猜测,为什么会在蛊虫的事情不断发酵之后,齐言挑这个时间主动来当质子。

在夺权最佳机会,最容易重建自己脉络的时候,选择自断手臂,来做质子,为的也不过就是日后的铺垫。

“我真没想到后来。”

齐言的手本来想要搭在我的腰上,但是在抬起的时候又颓然的松手,重新的垂在身体两侧,看着似乎有些懊恼和不安。

在他惴惴不安,那双丹凤眼时不时的偷瞄我情绪的时候,我忽然笑了。

他有些惊愕的看向我,似乎不是很理解。

“若是这么算起来的话,也算是打了个平手了,我当初借着你,也没少做事。”

当初合作的那段时间,如今想起来还是有些好笑的,合作关系告破,我跟他之间几乎就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

谁会想的到,到最后助他直上青云的是我,而救了我一命的却是他呢,阴差阳错。

“我不怪你,有什么可怪的呢,若是算起来,我当初做过的事情,也不算是多么厚道的。”我说。

重新上马车,但是马车外边迟迟没动静,我掀开帘子看了看,齐言还是站在原地。

几年磨砺下来,他脸上当初的稚气和意气风发都不见了,被岁月打磨的沉稳平淡,更有了帝王的样子,但是有些时候依旧像是原先那样。

方才还暗淡的眼里,突然就重新的扬起,敛起波动璀璨,那双丹凤眼依旧是灼灼明亮,愈加的上挑多情。

“是,过去的是过去了,至少还有眼下。”

马车颠簸,介于刚才的事情,齐言没再离开,而是骑马跟在马车的一侧。

我似乎听到一声很轻的声音,“那你还会舍不得他吗,哪怕是一丝一毫,若是他真的出意外了,你还会跟我走吗?”

声音太轻了,轻的几乎像是我的一个午后小憩的幻觉。

我也就顺势装作没听到,也没回答。

几日的耽搁,邻国那边终于是不能耽搁下去了,齐言必须要回去。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穿着藏青色的衣袍,俊俏的脸庞绷紧了,多情的丹凤眼也是微微的下垂,多了几分的颜色,在我庭院内停顿了许久。

一直等我出去,才问:“今夜我就要启程,你会跟我回去吗?”

他的声音罕见的沙哑,虽然是绷紧了身体站的笔直,但是也能看的出来有几分难掩的紧张,似乎懊恼自己说的话,又补充。

“若是你想多呆几天,那可以等过段时间来接你,但是之前说的还算数,你可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后边的话,他压着嗓子说的,故作凶狠,但是狭长的眼尾却带着疲惫。

“安安,你会回去的,对吧?”他伸出手来,手指修长,平摊开在我的面前,要我做决定,低声沙哑的说:“我还在等你呢。”

有那么一刹,我心脏微颤。

大概是风太暖了,也大概是阳光过于和煦了,他脸上的温暖让我无法拒绝。

就像是一个士兵扔掉所有的盔甲,像是风流的人,终于浪子回头,正在沉默且深情的看着你。

“是我救了你,就算是我挟恩,你也总不能拒绝你的救命恩人吧。”

齐言眼里有点慌乱,语气微微一重,脸上既别扭又有些硬撑,“你得跟我回去,顶多不能晚过一个月。”

“好。”

我弯唇笑了,手搭在他的手心里。

笑意沾染了眉眼沾染了唇角,但是心脏的波澜,却止于此,我很清楚,我能给他的,从来没有这颗心。

而他也很清楚,却肯如此纵容。

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齐言那双眼睛霎时放出光亮,脸上似乎都带着光,不容置疑的说:“我可是记得清楚,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我去找个能做承诺的东西,马上就回来。”

屋内探出一个脑袋,有些沉默的看着我。

“你真的要回去吗?”这是回来之后,小胖子主动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还稚嫩,但是却也带着不符的成熟,虽然沉稳了许多,但是依旧有些时候像是孩子一样,不经意的就露出本来该有的童真。

他望着我,又沉默的低头,准备转身走。

“你若是开口留我,那我就不走了。”

我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沉吟了一会儿说,对着他笑吟吟的。

曾经这横行霸道的小魔头,还没等跟他磨合多久,就被他母亲用最惨烈的方式给结束了一切。

他重新看向我,可是嘴巴却抿的很紧,固执的看着我。

没了霸道的样子,但是固执却从未变过,这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不会轻易就没了的。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想当初,你还那么小的时候,我亲手把你挂在树上呢。”我道:“如今就算是想,也是有心无力了。”

“只可惜当初教导你的鞭子,也都没了。”我看着他,笑意渐浓,“小哭包。”

虽然不算愉快,但是好歹也算是我亲手带到大的孩子,哪怕别人因为他母亲的事情对他有偏见,但是却不能否认他这个人。

在白府最落魄的时候,他没选择离开,而是默默地守在这边。

第385章 离开

凤凰诏正文第385章离开心神俱颤只不过片刻,我笑了笑,干脆扬头望着他。

“有什么用处呢?”

“这天下如今我也可以还给你,若是我想要,自然会有人帮我拿到,那个人为何非要是你呢?”

大概是从回来之后,熟悉的东西能牵扯的回忆太多了,多到我甚至有时会恍惚。

只是这种恍惚,依旧撼动不了我的想法。

“阿鸾。”裴佑晟只是叫了我一声,没再说别的。

他相貌依旧是顶好看的,是帝都里人人都赞誉的美男子,却也是人人都不敢触碰的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我曾经也像是普通的少女一样,仰望他,也曾有过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曾因为他的一举一动牵动心情。

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对着他莞尔一笑,“皇叔,很多东西过了那时间,就不想要了。”

“也包括我吗?”他的声音似乎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很沙哑,像是磨砺了数千遍一样。

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沉滚的痛楚。

“是。”我点头。

“你如今能给我什么呢?”我伸手,跟原先一样把他的衣服抚平了,“如今我想要的,我都能自己拿到,你还要挟我什么呢?天下还是这白家?”

早在我回来的时候,白府内外就都换上了我的人,我从未避讳,他肯定也是知道的。

我站的很近,所以能清楚的看到他如今的样子,甚至包括他现在喉结上下滚动的样子,但是滚动了几次,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若是这条命来换,是不是也不够?”

他微微弯腰看着我,覆住了大半的阳光,就这么望着我。

我掐了掐手心,依旧是扬起向上的弧度,“是。”

这字字句句大概都像是锋锐,至少如今他的表情,甚为难看,当初他身负重伤,几乎活不过来的时候,脸上都不曾有任何的情绪。

如今,脸上却是有痛苦。

“我时常在后悔,解决事情的办法不止一个,我却偏偏选择了最错误的一个。”

他又说,“阿鸾,我一直在找你,如今找到你了。”

没头没尾的话,我却听懂了,如今找到了,却不是找回来,因为我始终不属于他。

他微微的弯腰,像是臣服一样的姿态在我面前,颀长高大的身材,如今却无限的弯曲,他低头,也低声笑了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转即离开。

白桓的折扇也不扇了,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周围人神情各异,却没人问我什么。

晚上齐言要离开,我收拾东西一起离开。

绿柚非要跟着我,站在我身后给我梳头,头发挽起简单的发髻,她低声的问:“公主,真的要走了吗?”

铜镜里的我依旧是原先的样子,也不大相同,那眼角的痕迹,妖艳夺目,我望着铜镜有些失神。

绿柚又低声说:“其实这几年,摄政王变了好多。”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地观察我的变化,在看我没任何反应的时候,才挑拣了些说。

边疆被完全镇压下来了,近百年的动荡不安,被他一力给压住了。

这话,我早就听齐言说过,只是齐言知道的比绿柚还多点。

哪有那么容易镇压,蛮人的兵马早就渗透这边了,若是强行镇压的话,定然会伤筋动骨,他也早就知道顾玟岚会逃婚,才会顺势设计,给蛮人下了一盘大棋。

之后对顾玟岚多有纵容,基本也是弥补这些,毕竟顾玟岚为两方棋子,注定得不到真心。

后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蛮人被镇压,而最后的那解药,他真的是给了我吃了,所以顾玟岚才会心生怨恨,才会在最后关头,跟蛮人合作,让人混在裴佑晟的人马里,在我逃走的时候,试图刺杀我。

并且真的达成了。

唯一不一样的是,我没死。

绿柚本来还在给我挽头发,忽然就停顿了下,我从铜镜中看到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声音带着一股哭腔和埋怨。

“以后公主可是要记得带着我,不然……”

“不然什么。”我回头对她笑,略嫌弃的说:“等着鼻涕糊我头发上,就把你拽出去剃个尼姑头,让你嫁不成你的情郎。”

绿柚方才还哭的鼻涕泡都要出来了,听到这话之后,眼睛圆滚滚的瞪起来,有些慌乱急促的说:“哪有,什么情郎,就他那德行,呸呸呸。”

可脸上藏不住的是欢喜。

我没拆穿,只是觉得有意思,之前还恶狠狠地踩脚诅咒的人,现在反过头来,反倒是多了几分的感情。

缘分真是说不上的东西。

“好好好。”我生怕绿柚这姑娘羞恼下,再把我头发都拽下来,侧头故意嗔怒的说:“若是扯断我一根头发,我现在就把他给绑过来。”

绿柚果然下手轻了很多。

“公主啊,可真好看。”绿柚站在我身后,看向铜镜,有些呆呆的,然后说道。

我也望着镜子里的人,对着铜镜里的自己莞尔一笑,而镜子里的自己,也同样是弯眉笑吟吟的。

眉眼弯曲灿烂,只是没几分真笑的弧度。

假笑毕竟就是假笑,唇角弯起来的弧度都极其僵硬。

绿柚叹息,不大的年纪,却皱起故作成熟的弧度:“公主,你如今肯定不快乐。”

“怎么就快乐呢?”

我又看向窗外,道:“换个发髻,该换做妇人髻了。”

“如今您不是这样的。”绿柚依旧看着铜镜里的我,这茫然的眼神,似乎是想要透过铜镜看到曾经的些东西。

“原先哭是哭,笑是笑,但是如今不是,如今不会哭,但是笑起来也不像是笑,总之就是变了好多,这肯定不是真真正正的打心底的开心。”

“可是。”绿柚声音低下去了,更是茫然,“如今白公子回来了,为什么不开心呢?这本该是天大的好事啊。”

“是因为摄政王吗?”

后边的声音几乎是小的几不可闻,原本我还试图挽起唇角的弧度,暂时的安抚一下她,但是在听到最后的话的时候,蓦的一僵。

“是不是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我道:“好啦,该去收拾东西了,一会儿就到了时辰了。”

第386章 别走

凤凰诏正文第386章别走发髻刚开始绿柚给我简单利索的盘在后边,我执意要换成明显些的妇人发髻,她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在我身后左右瞧看,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公主,真的要这样吗,可是这样看起来不如刚才好看啊。”

绿柚满是疑问,伸手拨弄了几下,但是不管如何弄,这个发髻都是普通到没任何技巧的妇人的发髻,况且还是最丑最明显的一个。

我满意的看了看铜镜里的人,却并未做解释,只是说了个好看。

绿柚更是怀疑的目光,来回打量,最后才依依不舍的出去收拾东西,终于肯放过我的头发。

外边天色渐黑。

窗户只咯吱了一声,就没了任何的动静,似乎刚才那一声只是幻觉而已。

我身后忽然就多了个人,气息灼灼,根本不容忽视。

“你真的要跟他走?”

嗓音低沉,像是刻意在压制情绪,每个字都沉哑的像是磨砺了数百遍,数千遍那样。

只是片刻的惊讶,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没刻意的去隐藏自己的行踪,而我不需要回头看,就知道来的是谁。

“对,我是要跟他回去。”我道。

话说的轻巧,但是肩膀却紧紧地绷在一起,他的呼吸烫过的肩膀,像是有**迅速的窜过,传遍了全身都罢休。

“整个天下拱手送上,甚至我这条命都给你,都赶不上他的谋算?”

“我当初是心思深沉,但是他就对你坦诚相待了?”

裴佑晟的嗓音很低,那压抑的情绪,正在滚滚的出来,从后边扣住我,贴的很近,近到似乎我跟他从未间隔过那几年一样。

近到似乎所有的仇恨都可以一笑泯过去。

但那也只是恍惚而已。

屋内的灯烛刚才被他弄灭了,如今看不到他脸上的情绪,只能大概的借助月光,看个模糊。

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似乎还有些淡淡的血腥味,不等深究,他弯腰低头望着我,几乎把我整个人揽在怀里,语气也是我从未听过的那种放低身段。

“阿鸾,听话,别闹了,回来。”

很简短的话,但是他的声音很沙哑,含着浓浓的情绪,沙哑的不像话,骄傲如他,现在也终于肯低下头,也愿意低三下气的放下身段来恳求一个结果。

我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外边的月光柔和,打在他的额头上,高挺的鼻梁上,把他脸上的锋锐都柔缓了,少了些锋锐。

“若是不解气,多的是解决的办法,跟他回去,是最不该选择的下乘路。”

他的手冰凉,握住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处,没再说别的。

我的掌心贴着他的心口,能感受的出来不断的跃动的心脏,沉稳有力,他的手依旧冰冷的像是寒天雪地,丝毫的温度都渗透不进去。

“阿鸾,求你。”

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这几个字却异常的晦涩沉沉。

“如果不解气,就用力按下去,这条命本该就是你的。”

“那么简单的道理,过了那么久,我才明白取舍,人人犯错都会有被原谅的时候,是不是唯独我不可以?”

他低头望着我。

发髻刚开始绿柚给我简单利索的盘在后边,我执意要换成明显些的妇人发髻,她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在我身后左右瞧看,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公主,真的要这样吗,可是这样看起来不如刚才好看啊。”

绿柚满是疑问,伸手拨弄了几下,但是不管如何弄,这个发髻都是普通到没任何技巧的妇人的发髻,况且还是最丑最明显的一个。

我满意的看了看铜镜里的人,却并未做解释,只是说了个好看。

绿柚更是怀疑的目光,来回打量,最后才依依不舍的出去收拾东西,终于肯放过我的头发。

外边天色渐黑。

窗户只咯吱了一声,就没了任何的动静,似乎刚才那一声只是幻觉而已。

我身后忽然就多了个人,气息灼灼,根本不容忽视。

“你真的要跟他走?”

嗓音低沉,像是刻意在压制情绪,每个字都沉哑的像是磨砺了数百遍,数千遍那样。

只是片刻的惊讶,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没刻意的去隐藏自己的行踪,而我不需要回头看,就知道来的是谁。

“对,我是要跟他回去。”我道。

话说的轻巧,但是肩膀却紧紧地绷在一起,他的呼吸烫过的肩膀,像是有**迅速的窜过,传遍了全身都罢休。

“整个天下拱手送上,甚至我这条命都给你,都赶不上他的谋算?”

“我当初是心思深沉,但是他就对你坦诚相待了?”

裴佑晟的嗓音很低,那压抑的情绪,正在滚滚的出来,从后边扣住我,贴的很近,近到似乎我跟他从未间隔过那几年一样。

近到似乎所有的仇恨都可以一笑泯过去。

但那也只是恍惚而已。

屋内的灯烛刚才被他弄灭了,如今看不到他脸上的情绪,只能大概的借助月光,看个模糊。

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似乎还有些淡淡的血腥味,不等深究,他弯腰低头望着我,几乎把我整个人揽在怀里,语气也是我从未听过的那种放低身段。

“阿鸾,听话,别闹了,回来。”

很简短的话,但是他的声音很沙哑,含着浓浓的情绪,沙哑的不像话,骄傲如他,现在也终于肯低下头,也愿意低三下气的放下身段来恳求一个结果。

我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外边的月光柔和,打在他的额头上,高挺的鼻梁上,把他脸上的锋锐都柔缓了,少了些锋锐。

“若是不解气,多的是解决的办法,跟他回去,是最不该选择的下乘路。”

他的手冰凉,握住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处,没再说别的。

我的掌心贴着他的心口,能感受的出来不断的跃动的心脏,沉稳有力,他的手依旧冰冷的像是寒天雪地,丝毫的温度都渗透不进去。

“阿鸾,求你。”

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这几个字却异常的晦涩沉沉。

“如果不解气,就用力按下去,这条命本该就是你的。”

“那么简单的道理,过了那么久,我才明白取舍,人人犯错都会有被原谅的时候,是不是唯独我不可以?”

他低头望着我。

第387章 悔不当初

凤凰诏正文第387章悔不当初发髻刚开始绿柚给我简单利索的盘在后边,我执意要换成明显些的妇人发髻,她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在我身后左右瞧看,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公主,真的要这样吗,可是这样看起来不如刚才好看啊。”

绿柚满是疑问,伸手拨弄了几下,但是不管如何弄,这个发髻都是普通到没任何技巧的妇人的发髻,况且还是最丑最明显的一个。

我满意的看了看铜镜里的人,却并未做解释,只是说了个好看。

绿柚更是怀疑的目光,来回打量,最后才依依不舍的出去收拾东西,终于肯放过我的头发。

外边天色渐黑。

窗户只咯吱了一声,就没了任何的动静,似乎刚才那一声只是幻觉而已。

我身后忽然就多了个人,气息灼灼,根本不容忽视。

“你真的要跟他走?”

嗓音低沉,像是刻意在压制情绪,每个字都沉哑的像是磨砺了数百遍,数千遍那样。

只是片刻的惊讶,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没刻意的去隐藏自己的行踪,而我不需要回头看,就知道来的是谁。

“对,我是要跟他回去。”我道。

话说的轻巧,但是肩膀却紧紧地绷在一起,他的呼吸烫过的肩膀,像是有**迅速的窜过,传遍了全身都罢休。

“整个天下拱手送上,甚至我这条命都给你,都赶不上他的谋算?”

“我当初是心思深沉,但是他就对你坦诚相待了?”

裴佑晟的嗓音很低,那压抑的情绪,正在滚滚的出来,从后边扣住我,贴的很近,近到似乎我跟他从未间隔过那几年一样。

近到似乎所有的仇恨都可以一笑泯过去。

但那也只是恍惚而已。

屋内的灯烛刚才被他弄灭了,如今看不到他脸上的情绪,只能大概的借助月光,看个模糊。

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似乎还有些淡淡的血腥味,不等深究,他弯腰低头望着我,几乎把我整个人揽在怀里,语气也是我从未听过的那种放低身段。

“阿鸾,听话,别闹了,回来。”

很简短的话,但是他的声音很沙哑,含着浓浓的情绪,沙哑的不像话,骄傲如他,现在也终于肯低下头,也愿意低三下气的放下身段来恳求一个结果。

我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外边的月光柔和,打在他的额头上,高挺的鼻梁上,把他脸上的锋锐都柔缓了,少了些锋锐。

“若是不解气,多的是解决的办法,跟他回去,是最不该选择的下乘路。”

他的手冰凉,握住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处,没再说别的。

我的掌心贴着他的心口,能感受的出来不断的跃动的心脏,沉稳有力,他的手依旧冰冷的像是寒天雪地,丝毫的温度都渗透不进去。

“阿鸾,求你。”

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这几个字却异常的晦涩沉沉。

“如果不解气,就用力按下去,这条命本该就是你的。”

“那么简单的道理,过了那么久,我才明白取舍,人人犯错都会有被原谅的时候,是不是唯独我不可以?”

他低头望着我。

浑身上下抑的低沉郁郁让周围都跟着压抑起来,我准备了很久的措辞,在现在都派不上任何的用场。

想要把手抽回来,但是手心下的心跳却依旧有力的在跳动。

他低头咬着我的耳尖,声音暗哑浓郁,“如果不解气,就对准了这个地方,用力刺下去。”

我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去一个小巧的匕首,他攥着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上,那把匕首冰凉,在我手心里,让我一下子回过神来。

“你是疯了。”

我咬牙要挣脱开,但是失败。

手一点点的被他推进去,温热的粘稠的血液,顺着我的手往下流,他却一点声音没出,似乎刺的根本不是他的心口,也像是他丝毫没有痛觉一样。

我后背在紧的发冷,所有伪装出来的冷静,在他面前,都瓦解了,脑子里如今都空荡荡的,只下意识的抬头,震惊的看着他,心下大骇。

“是疯了,很久之前就疯透了。”

他低头忽然笑了,薄薄的嘴唇扬起好看的弧度,说一句风华绝代都不为过,他那双深邃的喜怒不辨的眸子,如今深浓的似乎只有含着滚烫的情绪。

那滚烫的情绪,恰就正好要喷薄而出。

那温热的热血,像是最后刺激我的那根稻草,猛然压在我身上,崩断了我所有装出来的冷静,和所有自诩不在意的表面。

“可是这些跟我什么关系,你看这是什么,这是为了他束起的妇人髻,这不是因为你,当初的长安已经死了,死在悬崖边上,万箭穿心。”

我伸回手来,那血液在我手上已经是凉透了,我反手按着我自己的心口,接连后退几步,挣脱开他的怀抱。

本来裴佑晟的手是条件反射的要伸出来的,但是在听到这话之后,手僵持在半空中,也没放下,但是也没伸手拉我,而是就这么对峙。

“太疼了,皇叔。”我声音在颤,几年下来我对于之前的事情不提不问,拿出最好的样子,莞尔笑着面对所有人。

本以为能掩住一辈子就忘记了,却没想到,会被他重新的撕开,那伤口血淋淋的再现,依旧是疼,并且经久不愈,溃烂的更厉害了。

他的手终于颓然的放下,脸上笼着一层暗色,整个人似乎比刚才还要颓败,那曾经屹立不倒的身材,似乎如今也开始逐渐的垮败。

许久他才说:“他也并非良人。”

“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如今我就是愿意嫁他,愿意当他的皇后,愿意为他生儿育女,现在的我只是现在的我,你看,连相貌都能改变,还有什么变不了的呢?”

我声音原本压抑,如今从喉咙里吐出来,更是带着戚戚的情绪爆发,我刻意露出眼下的痕迹,就算是后来被改的被伪装的再好看,这也是不可磨灭的伤疤。

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我,曾经发生了什么。

那种疼,是疼到四肢骸骨里的,是弥漫在骨头里血液里的,经久不息,疼的痛彻。

他的手指蓦的抚上我的眼睛,指腹有粗粝的茧子,摩挲的有点疼。

第388章 背叛

凤凰诏正文第388章背叛齐言果真沉默了。

“当初商量的是什么?”我平静的问,没半点的恐慌,就像是被挟持的不是我一样。

脖子都感受不出来疼了,但是能感觉的出来那血不停地往下流,大概是失血过多,如今我眼前的事情看的都很是模糊。

我直直望向齐言,但是他的目光却垂了一下,避开我的视线。

外边的厮杀依旧,血腥味浓重,扑鼻而来,全是让人窒息的铁锈味道,死亡的味道。

“放了她。”齐言喉咙滚动了几下,声音比刚才还沉了几个音调,说。

但是那人却在我背后怪笑,虽都是敬语,但是却听不出来分毫的恭敬。

“还请主上三思,江山最为重要,这次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的,臣肯定不会贸然动手,既然这是早就筹备好的,那她定然不会有事。”

“机会失去了可就不会再回来了。”那人再提醒。

“你保她平安无事?”齐言抬头,问。眼下的痕迹,是我最触碰不得的地方。

在他抚过的时候,我下意识的侧头,推开他,但是却恰好推到他的心口上,手掌沾满了黏糊糊的血液。

只听到他闷哼了一下,就没任何的反应,甚至连眉头都没皱起。

似乎这样的伤势,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得是什么。

“我以为这次你回来,就真的是回来了。”

我好像是看到他的手抬了抬,然后又放下,低声自嘲的笑了笑。

外边有动静了,大概是都准备好了。

我本来想回头看,但还是遏制住自己,没回头,“我该走了,皇叔。”

许久背后没动静。

忽然他从背后抱住我,手盖在我的眼睛上,低头在我脖子上咬下去。

耳边是沙哑的声音,“如果有可能,我宁肯你死在我怀里,可惜不能。”

他没拦着我,只是问我,如果齐言也是有所谋会怎么办?

我没回答。

这一趟回来算是收获颇丰,原本觉得遥不可及的东西,如今却全都在我手里,那些兵马几乎不需要我动用一兵一卒,全部俯首称臣。

马车颠簸,齐言心情很好的似乎在哼歌。

“你后悔了吗?”齐言问我。

看着心情似乎是很好,外边的天光开始乍泄,落在齐言脸上的光芒也是多了,他的眉眼张扬,丹凤眼扬起恣意的弧度,像是久盛不败的大将军。

“不过后悔也没用了,上了我这个贼船,就是我的人了,就算是死了,也得入了我的坟。”齐言那狭长的眼睛眯起,笑道。

回程的路并不是很顺利,我只抿唇笑,却透过帘子看向外边,总是控制不住的发呆。

手心早就没了血迹,绿柚收拾完东西看到我满身血的时候,吓得差点尖叫,如今我身上都收拾干净了,但是总觉得手心还是有些粘稠的血。

“蛊虫,真的是你用心头血做的药,才给我治好的吗?”

我望着外边倒退的景色,忽然问。

齐言勒着缰绳,似乎身体都僵了下,“怎么?”

“是想回去看?”半开玩笑问我。

“想要回去可是困难了,这可是走了大半的路了,就算是抢亲,他也赶不过来。”

齐言的脸色微敛,望向我,不难看出他眼底残留的不安和打量,“安安,许诺给你皇后的位置,不是一时兴起。”

“若是我贪图你的东西,就不会救了你,还带你回来。”

我想要问的话,最后还是没问,只是弯眉对着他笑。

外边天亮了。

娃娃脸那时候质问的失望的脸色,如今还在我眼前,他愤怒的看着我,说:“真浪费了主子的一番好意。”

“劳心劳力的耗费了自己的精血,半条命都换进去了,如今换来的就是这么狼心狗肺的,若是他不是心软的话,如今何必落到这种程度。”

“蛊虫是他解的,白府是他护住你,当初这也是你们陈家欠他的,你都能原谅一个妄想骗你的质子,都不肯相信日日夜夜陪着的人,试问长公主,你还有心吗?!”

那一声声的质问,如同惊雷,始终在耳边响起。

距离越远,我心下越是茫然。

想过的所有的复仇,刀子确确实实是捅到了他的身上,但是也更像是捅到了我的身上一样的疼痛烦躁。

“公主,我们真的快离开这边了。”

前边就是界限,过了界限就彻底的没关系了,绿柚小心翼翼的看着我,手里的香囊却没松开。

那个香囊是绣了一半的,上边的鸳鸯才绣了一个,孤零零的。

“怎么了,舍不得他了?”我压下情绪,只故意调侃,“早知道,就把你许配给他了,也省的如今分开,倒是我棒打鸳鸯了。”

绿柚方才还是一副低垂的心情,如今却一下子羞恼了脸,瞪圆了眼睛,几乎下意识的否定,“哪会,就他这样的木头疙瘩,谁会看上他。”

少女的情谊是遮掩不住的,绿柚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了,手也是无意识的交缠在一起。

“公主,若他对你不好?”绿柚迟疑的问。

似乎人人都担心齐言会对我不好,这样猜测让我忍不住的发笑。

“没关系啊,我不喜欢他,可是他会包容我,会一直等着我,甚至为我空悬皇位许久,这样就够了。”

绿柚疑惑的看向我,“但是摄政王也……”

话戛然而止,绿柚恹恹的低头,很低声的嘟囔,“但是王爷他不曾碰她,奴婢那段时间一直在王府等你。”

我掀开帘子看向外边,忽然一道剑光擦着过去,像是某种信号。

在马上跨过界限的时候,一场刺杀忽然而至。

几乎是刀刀致命,没有任何多余的招数也没有废话,刀剑无情,直刺过来。

只是一瞬间,天翻地覆的变化,厮杀不断,并且刀剑和刺客,都是对准了我这边来的,目标很清楚,就是要杀了我。

绿柚手里的短刃跟刺客的刀剑对撞,最后刀剑还是刺到我脖子上,深深切入皮肤,血汨汨的往下流。

“皇上,是不是妖女被斩杀了,你就能安心的治理国家了?”

挟持我的人问。

“放肆!”齐言大概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茬,眼尾通红满是怒火,“放开。”

那人却阴阳怪气的笑了,“太后娘娘等了那么久,如今可不会善了,如今里里外外的人马都已经筹备好了,皇上选择起来可是要慎重。”

第389章 留下

凤凰诏正文第389章留下混战结束,几乎是压倒的态势。

齐言这几年养精蓄锐,但是依旧不能与之抗衡。

满地的尸体,血腥味冲天而起。

裴佑晟手里握着一柄剑,插在地上似乎在撑着身体,隔着很远,只能看到那颀长屹立的身姿,饶是在这种污浊的场面下,依旧是震撼的让人心惊胆战。

战神这个名头,从来不是虚无的。

而齐言那边却并不是很好,他脸上已经很多血迹了,看着整张脸都是脏兮兮的,脸上依旧是带着执拗和不甘。

筹谋几年,甚至甘愿低头做质子,几乎算计好了一切,却没想到会被硬生生的凭借着裴佑晟的一己之力给打破了。

对于齐言这种心思骄傲的天上的人,怎么会甘心,怎么会服气。

“败给你,我心甘情愿,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是吗?”在这种狼狈下,齐言却笑了。

哪怕裴佑晟支撑身体的那一柄剑,现在已经是落在他脖子上了,来势狠辣,不是吓唬也不是开玩笑。

可齐言还有心情在笑,那双眼挑起的时候,看着格外的玩世不恭,似乎任何事情都不需要放在心上,侧头看到了我这边。

我站在马车上,没任何遮掩,几乎所有的事情全部覆于眼下。

绿柚最见不得这种场景,试图掩住我的眼睛,但是却被娃娃脸给拉住手腕,一把拽过去了。

娃娃脸嘟囔:“就你家主子娇贵,连这么点血也见不得,那我家主子呢,正在浴血奋战呢,都没说什么呢。”

气的绿柚随手拿起个东西,狠狠地敲到他脑袋上,怒声道:“闭嘴,我家公主能这么来比较吗。”

“若是我手里现在有刀的话,先把你这张嘴给剜下来。”

娃娃脸没皮没脸的笑着,顺便把自己手里的匕首给塞过去,把脸凑上去,“那可真是劳您动手了,下手可是要快点,不然钝刀子割肉可是疼的紧。”

绿柚更是大怒。

两个人在我旁边,压着声音的吵起来了,但是却无端的冲淡了这种血腥阴森的气氛。

“你赢了这战场,但是你确定,你最后想要赢得的人,真的会回心转意跟你走吗?”齐言笑的依旧是眼尾上挑,风流却也满是挑衅。

声音不算低,恰好能随着风,传到我耳朵些。

齐言除了这次的筹谋,所有的事情就向来不遮掩,摆在明面上,用的就是阳谋。

齐言又看向我,虽然还是那副笑的随心所欲的样子,但是脸上终究还是不自然,他看了我几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笑着挪开,伸手拨开挡在脖子上的刀剑。

裴佑晟没有用力,但是被挪开刀剑之后,剑尖就插在地面上,没过一大截,掩盖在土里。

“若是几日前,那的确是这样。”

裴佑晟的嗓音低沉,像是上好的醇厚的老酒,“本来觉得这样就是很好的选择,但是看来不是。”

“于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如放在我眼皮下边,至少我能护她周全一辈子。”

距离不是很近,很多话都是被风吹来了吹散了,断断续续的传到我这边来。

但是齐言的脸色却大骇,刚才上挑扬起的眼睛,如今也是眯起,满是危险,寸步不让,“你觉得在你身边是安全的?若是安全之前怎么会让她身负重伤,甚至还差点要了她的命。”

“我偏要带她走,今天只要不死在这边,我就要带她回去。”

齐言吹了一声口哨,像是某种信号,又是一阵新的异动。

裴佑晟却不再跟他废话,而是往我这边过来,一步步走的沉稳有力,黑色的衣衫看着都湿透了,他站在马车下,仰头看着我。

“阿鸾,跟我回家。”

这次不是跟之前那样的询问,而是陈述句。

甚至不等我反应,就单手把我从马车上抱起来,带到马背上,扬鞭而起。

后边有怒声和厮杀的声音,我似乎听到齐言在叫:“安安。”

声音带着惶然和不安,正在声嘶力竭的叫,满是悔恨。

从头到尾,我都没任何的波动,像是麻木也像是顺从。

以至于裴佑晟低头,从后边揽着我,低头贴在我脸上,下颌放在我肩膀上,嗓音是压抑到极致的沙哑,在我耳边轻轻地响起。

“你肯留下来,真好。”

“我日日夜夜的在找你,刚才后悔了,为什么要放你离开,如今这么想来,今日的做法肯定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的事情。”

大概是受了重伤,他的声音里带着很细微的闷哼,是那种痛苦的闷哼。

强撑着心口的伤,一路厮杀到现在,甚至拒绝了任何一个军医的诊治,的确是让人不得不敬佩。

他说了很多话,后来的那些话变得很轻,最后沉默的看着我。

发现了我的异常。

“你想走吗?”

缰绳勒住,马乖顺的停下,如今已经离开了好一段距离,远到看不到那惨烈的修罗场,远到听不到那些声音。

我依旧未说话。

但是此刻他却是慌了,用侧脸蹭了一下我的脸颊,那许久没处理的胡渣,扎的我脸生疼,他声音比以往还沙哑,当我是吓坏了。

沉默了许久之后,从唇间很缓慢的说:“若是你不想回去,执意要跟他走的话,也不是不能商量。”

“但是长安,他不是良配。”

“今日他能为了自己的权谋,把你推在刀锋上,若是日后呢,日后只有你自己在外边,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能次次都恰好出现赶巧救下你吗?”

我后背一阵温热,是他的血。

他身上的刀伤不止是一处,如今处处都在冒血,那血腥味包裹着,隐约的让我记起之前他也曾这么狼狈过。

当初裴府出事的时候,他一个少年为了撑起门楣,咬牙却镇压最难镇压的地方,那边土匪横行,做事肆无忌惮且粗鲁。

他凭着那点兵马,硬是闯了出来,也从此闯出一片天地,一个名头。

那时候,我恰好出去,就看到他站在桃花树下,脚下踩着的是无数掉落的花瓣,他浑身血迹,嘴唇紧紧抿着,手里的刀剑却不肯放下。

在看到我的时候,忽然弯了弯唇对着我僵硬的笑了笑,然后一步步的走向了金銮殿。

心脏忽然就抽痛起来,很多忘记了事情,似乎一点点的浮现出来,父皇说的没错,不要去恨他,这天家欠他裴府的太多了。

满门忠烈,都死于流言蜚语,他恨我,这本来就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第390章 天下归你

凤凰诏正文第390章天下归你“长安。”

马就停在这边,我侧头就能看到他沉了太多情绪的眼眸,比黑夜还要黑,冗杂了无数的情绪和心事。

如今一恍,曾经所有的事情似乎是过眼云烟,只留下个痕迹,咻然就没了。

“长安。”

他的声音比方才更加的沙哑,从后边低头吻到我的脖颈上,他的手冰凉,但是唇却滚烫,落下去的温度,让我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颤了一下。

我咬着唇没说话,但是他却没停下,依旧是一点点的温柔且虔诚的吻过,最后却像是自暴自弃的用齿尖咬了下去。

那刺痛,才真正的让我回神。

“没有谁对不住谁。”我终于开口,“当初我就说过,我不恨你了,如今想想,当初我父皇做错的事情,应该算都还完了吧。”

若是说刚才他的嗓音还是沙哑暗沉的话,现在却带了起伏。

“没有两清,你该恨我,哪怕是恨我。”

他从后边环着我,重新勒动缰绳,“我给过你两次逃走的机会,如今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哪怕是你恨我,也得留在我身边,即便如此。”

风声呼啸,我愈加能感觉的出来后背的湿儒,他的血不住的往外流,却一声未吭。

一直强撑回去的时候,他的身体像是终于到了极限,靠在马身上,面色苍白却依旧淡凉沉稳,好看的唇形微微的弯曲,他说,真好,你又回家了,长安。

紧接着就是一片混乱,那些御医在看到满身是血的他,差点昏厥过去。

“怎么回事?”白桓被人推着出来,在看到我的时候,那双狭长的眼睛都变得凌厉异常。

“谁敢伤你。”

白桓的折扇一收,脸上的阴凉不比裴佑晟少,厉声道:“御医呢。”

我这一回来,惊动的到处都是鸡飞狗跳的。

闭眼都是裴佑晟悲凉的表情,伸出手来对我说:“跟我回家吧,长安。”

梦境混乱,我甚至看到他沉默的站在悬崖边上,一如既往的像是一尊石像,风吹雨打都不会动,眼里的悲怆像是历经了千川万水,也像是不知所归的旅途人。

太过于憋屈,我忽然醒来。

一声乍破的声音响起,绿柚的声音高昂,带着压不住的兴奋,“公主醒了。”

“公主,你渴不渴?”

“想不想吃点什么?”

绿柚趴在床边上,从最开始兴奋,又忽然红了眼圈,低声抱怨,“真是,吓死奴婢了,奴婢差一点觉得就见不到您了。”

“那么多血呢,浑身上下都是血,太吓人了。”

我失笑,喉咙干涸的发不出来声音,只是伸手拍了拍她。

这满身的血迹不是我的,当时在马背上,裴佑晟的伤口不停的流血,浸透了我的衣服,我恍惚分神了一下,又自嘲的回神。

在绿柚低声抱怨的声音里,我才隐约的抓住了几点。

齐言没趁着混乱的时候回去,而是重新折回来了,就站在府外,却没人让他进来。

一个邻国皇帝,能憋屈成这样,还会亲自来这边跟裴佑晟交锋,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他太过分了。”绿柚评价,“当初真的以为他是真心的,没想到会这么坑人。”

“形势不同。”我咳嗽了几声,说。

发生的那些事情,依旧像是梦境和现实纠缠一样,也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真的。

外边任何人求见,都不肯见。

倒是门口挤进来一个大白头。

白虎的脑袋拱进来,看着比之前更胖更蠢了,小声的嗷呜一声,就钻进来了。

猛然要扑到我身上的时候,后边才一声紧张兮兮的怒吼。

“住口!”

白虎果然站住,傻兮兮的看着我,庞大的身躯硬生生的停在了床边上,只有前爪子搭在边缘上,但是还没等爬上来就被喝止了。

门口有一个影子,很不情愿的一点点的挪进来。

“阿姐。”又讨好的对着我笑,露出洁白的小虎牙,十三侧头看着我,小声辩解,“不是我故意跑出来的,是它非要出来,我拦不住。”

白虎听不懂,但是不停地用脑袋来拱我的手背。

十三磨磨蹭蹭的坐在我身边,原来的小姑娘长大了,现在更加的秀丽,也更加多了几分原先没有的周身的气势。

“若是之前的话管用的话,那这个我愿意换一个愿望。”十三从脖子上拿出一直挂着的钥匙,“阿姐别走了,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去哪里啊。”

“你知道这枚钥匙代表的是什么吗?”我问。

多个转折的事情,让我迟迟难以回神,齐言试图进来过,但是都被拦住了,我也说不上是伤心欲绝,顶多就是觉得有点失望。

毕竟当初真的觉得若是能有一个人能信任的话,那齐言为何不可。

可事实却是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知道。”十三还是蔫巴巴的,两只手绞在一起,低眉的时候少了几分的凌厉,还残余着几分少女的天真不谙的模样。

若不是她处于高位,这本来就该是个天真烂漫不懂世事的少女,可如今却把她推上去,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这钥匙可不仅是白府的信物,更是能调令我手下所有的兵马。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没有比这种能控制的力量更好的东西了,也再也没有比这个更为安心稳定的东西了。

可如今,她却拿着这个来跟我换一个心愿。

“我很清楚,我不是小姑娘了,阿姐。”十三抬头看着我,原先那双澄澈的眼睛,现在多了些固执,仰头看着我,小姑娘的脸也是绷紧了,每句话都说的认真而诚挚。

“若是你想要的话,这天下我都可以双手奉还,这本该就是你的。”

这说的话,和之前我听来的重合在一起,那么一瞬,似乎是看到裴佑晟站在漫天的血地里,扔掉手里的佩剑,只手伸出,只要你来,天下,甚至我的命都是你的

也那么一恍惚,似乎看到曾经陈启泽懒洋洋一副纨绔样子的靠在软塌上,对着我笑,“阿姐,这天下我都可以跟你共享,只要你高兴。”

第391章 认错

凤凰诏正文第391章认错“长安。”

马就停在这边,我侧头就能看到他沉了太多情绪的眼眸,比黑夜还要黑,冗杂了无数的情绪和心事。

如今一恍,曾经所有的事情似乎是过眼云烟,只留下个痕迹,咻然就没了。

“长安。”

他的声音比方才更加的沙哑,从后边低头吻到我的脖颈上,他的手冰凉,但是唇却滚烫,落下去的温度,让我下意识的绷紧了身体,颤了一下。

我咬着唇没说话,但是他却没停下,依旧是一点点的温柔且虔诚的吻过,最后却像是自暴自弃的用齿尖咬了下去。

那刺痛,才真正的让我回神。

“没有谁对不住谁。”我终于开口,“当初我就说过,我不恨你了,如今想想,当初我父皇做错的事情,应该算都还完了吧。”

若是说刚才他的嗓音还是沙哑暗沉的话,现在却带了起伏。

“没有两清,你该恨我,哪怕是恨我。”

他从后边环着我,重新勒动缰绳,“我给过你两次逃走的机会,如今不会再有第三次了,哪怕是你恨我,也得留在我身边,即便如此。”

风声呼啸,我愈加能感觉的出来后背的湿儒,他的血不住的往外流,却一声未吭。

一直强撑回去的时候,他的身体像是终于到了极限,靠在马身上,面色苍白却依旧淡凉沉稳,好看的唇形微微的弯曲,他说,真好,你又回家了,长安。

紧接着就是一片混乱,那些御医在看到满身是血的他,差点昏厥过去。

“怎么回事?”白桓被人推着出来,在看到我的时候,那双狭长的眼睛都变得凌厉异常。

“谁敢伤你。”

白桓的折扇一收,脸上的阴凉不比裴佑晟少,厉声道:“御医呢。”

我这一回来,惊动的到处都是鸡飞狗跳的。

闭眼都是裴佑晟悲凉的表情,伸出手来对我说:“跟我回家吧,长安。”

梦境混乱,我甚至看到他沉默的站在悬崖边上,一如既往的像是一尊石像,风吹雨打都不会动,眼里的悲怆像是历经了千川万水,也像是不知所归的旅途人。

太过于憋屈,我忽然醒来。

一声乍破的声音响起,绿柚的声音高昂,带着压不住的兴奋,“公主醒了。”

“公主,你渴不渴?”

“想不想吃点什么?”

绿柚趴在床边上,从最开始兴奋,又忽然红了眼圈,低声抱怨,“真是,吓死奴婢了,奴婢差一点觉得就见不到您了。”

“那么多血呢,浑身上下都是血,太吓人了。”

我失笑,喉咙干涸的发不出来声音,只是伸手拍了拍她。

这满身的血迹不是我的,当时在马背上,裴佑晟的伤口不停的流血,浸透了我的衣服,我恍惚分神了一下,又自嘲的回神。

在绿柚低声抱怨的声音里,我才隐约的抓住了几点。

齐言没趁着混乱的时候回去,而是重新折回来了,就站在府外,却没人让他进来。

一个邻国皇帝,能憋屈成这样,还会亲自来这边跟裴佑晟交锋,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他太过分了。”绿柚评价,“当初真的以为他是真心的,没想到会这么坑人。”

“形势不同。”我咳嗽了几声,说。

发生的那些事情,依旧像是梦境和现实纠缠一样,也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真的。

外边任何人求见,都不肯见。

倒是门口挤进来一个大白头。

白虎的脑袋拱进来,看着比之前更胖更蠢了,小声的嗷呜一声,就钻进来了。

猛然要扑到我身上的时候,后边才一声紧张兮兮的怒吼。

“住口!”

白虎果然站住,傻兮兮的看着我,庞大的身躯硬生生的停在了床边上,只有前爪子搭在边缘上,但是还没等爬上来就被喝止了。

门口有一个影子,很不情愿的一点点的挪进来。

“阿姐。”又讨好的对着我笑,露出洁白的小虎牙,十三侧头看着我,小声辩解,“不是我故意跑出来的,是它非要出来,我拦不住。”

白虎听不懂,但是不停地用脑袋来拱我的手背。

十三磨磨蹭蹭的坐在我身边,原来的小姑娘长大了,现在更加的秀丽,也更加多了几分原先没有的周身的气势。

“若是之前的话管用的话,那这个我愿意换一个愿望。”十三从脖子上拿出一直挂着的钥匙,“阿姐别走了,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去哪里啊。”

“你知道这枚钥匙代表的是什么吗?”我问。

多个转折的事情,让我迟迟难以回神,齐言试图进来过,但是都被拦住了,我也说不上是伤心欲绝,顶多就是觉得有点失望。

毕竟当初真的觉得若是能有一个人能信任的话,那齐言为何不可。

可事实却是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知道。”十三还是蔫巴巴的,两只手绞在一起,低眉的时候少了几分的凌厉,还残余着几分少女的天真不谙的模样。

若不是她处于高位,这本来就该是个天真烂漫不懂世事的少女,可如今却把她推上去,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这钥匙可不仅是白府的信物,更是能调令我手下所有的兵马。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没有比这种能控制的力量更好的东西了,也再也没有比这个更为安心稳定的东西了。

可如今,她却拿着这个来跟我换一个心愿。

“我很清楚,我不是小姑娘了,阿姐。”十三抬头看着我,原先那双澄澈的眼睛,现在多了些固执,仰头看着我,小姑娘的脸也是绷紧了,每句话都说的认真而诚挚。

“若是你想要的话,这天下我都可以双手奉还,这本该就是你的。”

这说的话,和之前我听来的重合在一起,那么一瞬,似乎是看到裴佑晟站在漫天的血地里,扔掉手里的佩剑,只手伸出,只要你来,天下,甚至我的命都是你的

也那么一恍惚,似乎看到曾经陈启泽懒洋洋一副纨绔样子的靠在软塌上,对着我笑,“阿姐,这天下我都可以跟你共享,只要你高兴。”

第392章 还是不肯原谅我

凤凰诏正文第392章还是不肯原谅我那上挑的眉眼锋锐的刮过周围,然后又狐疑的看着我,明显不高兴了。

白桓只压着声音说:“你现在还分不清楚是非,看不出来到底人心是什么样子的,不要太过于相信每个人,不是人人都是好的。”

难得白桓还能说出来这样的大道理。

我下意识要反驳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当初的白桓,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花天酒地的胡来的,若不是中途出了那些事情的话,他如今也会正儿八经的走官途的。

“好啦,何必为了这点事情生气。”

我轻轻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嘴唇因为干涸有些开裂,但是不妨碍我弯下的弧度。

“少在这边糊弄我,送过来的人在哪里?”

白桓微微的眯眼,审视一样的扫过我的身边。

我身边站着的还是绿柚,

除此之外没了别人。

“送走了。”我道,“现在应该在后厨那边打杂。”

若不是那边出了宫变,按照齐言的性格,断然不会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的回去。

他临走的时候,还坐在墙头上,懒懒散散的,跟当初才认识的时候一样,只是这次眼里没了轻快,都是能压死人的那种深沉。

齐言说,跟我走,或者再等等我。

“送到我房内去,我瞧瞧留下的是什么样子的,能让他冒着风险不走,也得努力的往白府内插个人,是真不把白府放在眼里。”

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就是挑衅。

哪怕我不说,早晚也会顺着查出来的,况且齐言做事嚣张,也从来没真的遮掩着,而是大大咧咧直白的这么做。

话恰好说到这边的时候,外边来人了,下人探头探脑的看进来,是白桓身边的小厮,满脸复杂和为难的欲言又止。

“少爷,有人送东西来了。”

白桓还是一个眼刀扫了我一眼,然后就出去了,临走还不忘记警告我,让我不要再有那么稀奇古怪的心思了。

可说归说,该有的,该给我备下的,却是一个没少。

那上挑的眉眼锋锐的刮过周围,然后又狐疑的看着我,明显不高兴了。

白桓只压着声音说:“你现在还分不清楚是非,看不出来到底人心是什么样子的,不要太过于相信每个人,不是人人都是好的。”

难得白桓还能说出来这样的大道理。

我下意识要反驳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当初的白桓,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花天酒地的胡来的,若不是中途出了那些事情的话,他如今也会正儿八经的走官途的。

“好啦,何必为了这点事情生气。”

我轻轻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嘴唇因为干涸有些开裂,但是不妨碍我弯下的弧度。

“少在这边糊弄我,送过来的人在哪里?”

白桓微微的眯眼,审视一样的扫过我的身边。

我身边站着的还是绿柚,

除此之外没了别人。

“送走了。”我道,“现在应该在后厨那边打杂。”

若不是那边出了宫变,按照齐言的性格,断然不会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的回去。

他临走的时候,还坐在墙头上,懒懒散散的,跟当初才认识的时候一样,只是这次眼里没了轻快,都是能压死人的那种深沉。

齐言说,跟我走,或者再等等我。

“送到我房内去,我瞧瞧留下的是什么样子的,能让他冒着风险不走,也得努力的往白府内插个人,是真不把白府放在眼里。”

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就是挑衅。

哪怕我不说,早晚也会顺着查出来的,况且齐言做事嚣张,也从来没真的遮掩着,而是大大咧咧直白的这么做。

话恰好说到这边的时候,外边来人了,下人探头探脑的看进来,是白桓身边的小厮,满脸复杂和为难的欲言又止。

“少爷,有人送东西来了。”

白桓还是一个眼刀扫了我一眼,然后就出去了,临走还不忘记警告我,让我不要再有那么稀奇古怪的心思了。

可说归说,该有的,该给我备下的,却是一个没少。

那上挑的眉眼锋锐的刮过周围,然后又狐疑的看着我,明显不高兴了。

白桓只压着声音说:“你现在还分不清楚是非,看不出来到底人心是什么样子的,不要太过于相信每个人,不是人人都是好的。”

难得白桓还能说出来这样的大道理。

我下意识要反驳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当初的白桓,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花天酒地的胡来的,若不是中途出了那些事情的话,他如今也会正儿八经的走官途的。

“好啦,何必为了这点事情生气。”

我轻轻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嘴唇因为干涸有些开裂,但是不妨碍我弯下的弧度。

“少在这边糊弄我,送过来的人在哪里?”

白桓微微的眯眼,审视一样的扫过我的身边。

我身边站着的还是绿柚,

除此之外没了别人。

“送走了。”我道,“现在应该在后厨那边打杂。”

若不是那边出了宫变,按照齐言的性格,断然不会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的回去。

他临走的时候,还坐在墙头上,懒懒散散的,跟当初才认识的时候一样,只是这次眼里没了轻快,都是能压死人的那种深沉。

齐言说,跟我走,或者再等等我。

“送到我房内去,我瞧瞧留下的是什么样子的,能让他冒着风险不走,也得努力的往白府内插个人,是真不把白府放在眼里。”

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就是挑衅。

哪怕我不说,早晚也会顺着查出来的,况且齐言做事嚣张,也从来没真的遮掩着,而是大大咧咧直白的这么做。

话恰好说到这边的时候,外边来人了,下人探头探脑的看进来,是白桓身边的小厮,满脸复杂和为难的欲言又止。

“少爷,有人送东西来了。”

白桓还是一个眼刀扫了我一眼,然后就出去了,临走还不忘记警告我,让我不要再有那么稀奇古怪的心思了。

可说归说,该有的,该给我备下的,却是一个没少。

除此之外没了别人。

“送走了。”我道,“现在应该在后厨那边打杂。”

若不是那边出了宫变,按照齐言的性格,断然不会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的回去。

他临走的时候,还坐在墙头上,懒懒散散的,跟当初才认识的时候一样,只是这次眼里没了轻快,都是能压死人的那种深沉。

第393章 不肯原谅

凤凰诏正文第393章不肯原谅我这话说的重并且决绝。

裴佑晟眼里的情绪翻滚,变得沉寂下去,像是有一抹光,突然就暗淡下来,翻滚的情绪里似乎还掺杂着几分的痛苦不堪。

他攥着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上,力气很重。

重到那伤口崩裂,我甚至都能感受到有些温热。

“若是不够,那掏出这个心来是不是就能抚平之前的一切,你是不是就肯重新原谅我一次?”他声音是压抑的情绪,低哑的声线让我忍不住的颤了一下。

向来高高在上的他,如今却低头望着我,姿态摆放的如此之低。

我推开他的手,“珠宝权贵,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白桓还是一个眼刀扫了我一眼,然后就出去了,临走还不忘记警告我,让我不要再有那么稀奇古怪的心思了。

可说归说,该有的,该给我备下的,却是一个没少。

白桓不知道收到的是哪里来的礼物,许久都没再回来,但是却听说在他看到所谓礼物的时候,勃然大怒,罕见的脾气。

我瞅着门口等着,等来的却是那被调到后院的小厮,偷偷地进来,顺便拿进来一些东西。

那小厮是常年跟在齐言身边伺候的,有点工夫也有点本事,看我沉着脸也不恼怒,只是笑嘻嘻的说:“我家主子吩咐的,总归是没办法的。”

这些东西于其说是顺着我心意买来的,倒是不如说是另一种方式的补偿。

从那天开始,他那促狭的眼里也就多了愧疚,并且做事更为偏执、随心所欲。

门外一阵动静,我只当是白桓回来了,迫不及待的想要脱离开这满屋子所谓的珍品,也并不想在如今这情况下,去回应一些什么。

门打开,我仰头灿然一笑,但是在看到门口的人的时候,笑容一下子僵硬住了。

逆着光而来,阳光刺眼,他的身材愈加的颀长宽厚,像是踩碎了一地的阳光,站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

身上浓重的草药味,充斥着鼻尖,在他低头的时候,忽然就有种极强的难以忽略的压迫感。

“看到我很失望?”

裴佑晟的嗓音低哑,像是在刻意的按压着某种情绪,问。

我试图躲避,但是他却不肯给我这个机会,把我所有能躲避额路都堵的死死地。

没办法,我只能仰头看着他,试图让自己的眸子变得平静冷淡,“是挺失望的,毕竟见到的不是想要见到的人。”

我后背绷紧了,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的时候,还想躲避的时候,却被他逼着不得不面对。

这话带着锋锐,带着我自己都难以控制住的情绪。

几年的蹉跎,经历过大风大雨,经历过无数的动荡和失望落魄,本来以为能够做到平淡面对,但是根本不可能。

面对他,依旧还会有情绪泄露,但只是一瞬,我喉咙一哽,重新想要压回去的时候,他冰凉的手却攥住我的手腕。

那比刀子还锋锐的视线扫过周围,凌厉异常,在看到那满地的东西的时候,更是停顿了一下,“阿鸾,他不是良人。”

“之前我松开过手,但是之后不会了。”

不管我怎么挣脱,依旧是挣脱不开。

旁边的小厮忽然笑了,“摄政王说笑了,我家主子怎么不会是良人呢,为了长公主殿下,可是后宫之主的位置都腾出来了。”

“好歹身边没有所谓的青梅,也不会闹出来那些未婚妻,这不是良人,那什么样子的才能叫做是良人?”

哪里不能刺,这小厮偏偏就要刺哪里。

我本来被连环逼的有些乱了的心,忽然就因为这话,一下子冷静下来,顾玟岚,始终是我心里难过的一个坎。

饶是我知道最后的那个药,是被我服下的,但是那之前的日日夜夜里,那些痛彻心扉,辗转难眠,却是真真正正存在过的,是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

我把手腕抽出来,起身往后倒退几步,跟他保持距离,疏离的说:“皇叔。”

这疏离的声音像是打破最后的静寂,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最后手依旧是抬起,在我眼睛下边摩挲了几下,微微的用力,像是想要擦掉什么。

但是那痕迹不可能擦掉。

“顾家倒了,这是很久之前的谋划,因为伤筋动骨,所以一直没敢动。”

他低声说,声音愈加沙哑,像是从喉咙的深处蔓延出来的,声线都格外的低沉,这是头一次他跟我说起来这些事情,还有关于顾家的事情。

“顾家于我有恩,但是也却是我最大的仇人,我不杀她,但也止于此。”他说,喉咙滚动了很久,低声叫我:“阿鸾。”

那声音像是压抑了数年,终于在此刻爆发一样,在我脸颊上的手,冰冷的如同冰窖刺骨,但是却极其的温柔。

他的手在颤。

“如今说这些还有用处吗?你大仇得报,但是我也一无所有了,若是所有事情都能事后弥补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世仇了。”

我后退几步,依旧咬牙狠心的后退。

“我始终记得,眼睁睁看着怀里的人变僵硬的那种无力感,他不是良人,但你更不是。”我把手腕抽出来,起身往后倒退几步,跟他保持距离,疏离的说:“皇叔。”

这疏离的声音像是打破最后的静寂,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最后手依旧是抬起,在我眼睛下边摩挲了几下,微微的用力,像是想要擦掉什么。

但是那痕迹不可能擦掉。

“顾家倒了,这是很久之前的谋划,因为伤筋动骨,所以一直没敢动。”

他低声说,声音愈加沙哑,像是从喉咙的深处蔓延出来的,声线都格外的低沉,这是头一次他跟我说起来这些事情,还有关于顾家的事情。

“顾家于我有恩,但是也却是我最大的仇人,我不杀她,但也止于此。”他说,喉咙滚动了很久,低声叫我:“阿鸾。”

那声音像是压抑了数年,终于在此刻爆发一样,在我脸颊上的手,冰冷的如同冰窖刺骨,但是却极其的温柔。

他的手在颤。

“如今说这些还有用处吗?你大仇得报,但是我也一无所有了,若是所有事情都能事后弥补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世仇了。”

我后退几步,依旧咬牙狠心的后退。

第394章 若是有一天

“杀人对于你们来说容易的不能再容易,但是今日不过就是个我而已。”

小厮准确的避开了刀剑,依旧是嘲弄的仰头说:“我家主子定会有办法的,到时候要想拦着,可就是拦不住的。”

他身上有隐藏不露的武功,能瞒过所有的人,也怨不得能在这边混的风生水起的。

娃娃脸被激怒了,准备下死手之前,那小厮骤然看向我。

“长公主,准确的来说,应该是贵妃娘娘,未来的皇后。”

“若是怨恨,如今也不该轮到我家主子的头上,您可是要记清楚了,当初是谁害的你家破人亡,谁害的你坠入深渊。”

“若不是我家主子的话,现在那还会有如今的事情,我家主子深受重伤,并且身上中了剧毒,您真的就忍心不去看一眼,哪怕当初他为了救你,差点死了?”

这话深深的逼近我的心里,我手指微颤。

嘴唇动了动,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的确是该如此。

后来的刺杀,若不是他下意识的护住我的话,我也不会这么安稳的坐在这边,若不是因为他的话,也许我现在早就死在了悬崖下边。

没坠入悬崖底下,是我命大,但是没死,却是因为他。

“别杀他。”

我开口。

那小厮笑了,“小人还会回来的,到时候再回来就是该带您回去了,我家主子一直等着您,从未变过。”

说完,几乎是瞬间,就从旁边的窗户跃走。

娃娃脸手里的刀,狠狠地插在地面上,发出铿锵的碰撞的声音,紧跟着就是他咬牙切齿的讥讽。

“长公主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心软,只是这种心软从来都是对着别人的,看来我家主子是没这个好运了。”

“我家主子用心头血换来的解药,到头来还是归功给别人了,如今想起来,也是觉得嘲弄,何必要这般作践自己呢。”

每个字都像是刀锋利剑,狠狠地刺过来。

让我自以为平静的心里,如今也是动荡不安,像是忽然之间暴风雨来临,帆船被打的几乎要翻了。

怎么会呢。

我辜负过谁,还是谁辜负过我?

“够了!”绿柚怒声打断,脸上都带着几分的恼怒,眼睛却有点红,“你都知道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家主子何其无辜,我家公主就活该受罪了吗,高崖坠落你受过吗,万箭穿心你试过吗,眼睁睁的看着亲人死在眼前的感觉你有吗?”

绿柚从最开始的愤怒,变成了低声的像是带了些哽咽不忿的声音,声线也跟着明显的低落了下去。

“谁又无辜呢,当初公主总是半夜惊醒,一个人对着空气哭,就不可怜了吗?”

“好了。”

“都下去吧。”

我撑着额头,微微的闭上眼,很多东西刻意忽略的,如今却都重新的翻开在眼前了。

那些最美好的,那些最不想回忆的,都不识趣的一起出现交替。

“公主。”绿柚憋着嘴说,不肯出去。

娃娃脸向来都是讥讽对着干的,现在却也是黑着脸沉默,跟他主子一般。

“出去,没听到吗?”绿柚的火气干脆都转移到身边的娃娃脸身上了,语气里的不忿比刚才还重,甚至带着明显的迁怒。

娃娃脸罕见的没反驳,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抱着剑转身出去。

在出去之前,停了停,说:“我家主子伤口一直未痊愈,尤其是雷雨夜,身上的旧伤口会发作,那些蛊虫反噬,都会作在他的身上。”

“就算是有仇恨,这么久了,也总该磨平一些了。”

说完,娃娃脸直接走了。

这边的惊动,惹出来的动静定然不是小的。

白桓来过几次,次次来都摆出一副长辈的哥哥的样子,手里的折扇却依旧还是懒懒散散的,一点风骨都没有。

“这么久了,招蜂引蝶的本事倒是不见少,这府内还是得重新换洗,不然省的一个不小心,人就给带走了。”

白桓说这花的时候,懒洋洋的,但是眼睛眯起的时候,却分毫不见调侃,而是与之相反的严肃和冷凝。

这不是玩笑话,整个府内的人几乎全部换了一遍,各个都是经过一层层的盘查。

甚至进府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审问,导致每次十三偷偷溜进来的时候,都满是抱怨,嫌进不来,甚至白虎都难带进来。

“若是有一天,他愿意放弃一切,来换你回头的话,你就会同意吗?”

白桓整个人像是午后没睡醒之后的慵懒随意,手里的折扇时不时的敲打着桌子,发出节奏的声音。

屋内摆着不少的东西,都是名贵的进贡来的,这是齐言那边送来的,但是每次放不到一会儿,就会被扔出去。

白桓的意思也很清楚,他问的就是齐言。

若是齐言没利用我,而是真的带我回去的话,我还会不会坚定的拒绝?

我想了一下,应该不会。

白桓那双溢满风流的眼睛抬起,看向我,“说话啊,若是有朝一日,好歹给我个心理准备。”

他那双眼睛斜眯着,看向的是西北的方向,他问的是齐言。

我弯唇笑,“不会。”

“是不会走,还是不会……?”

“他心中有大意,不会这么做,他对自己都狠得下来,敢从一穷二白的博到如此的境地,更是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手了。”

白桓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忽然就轻了,不确定的问:“所以你不恨他?”

“恨什么,我早就该知道是这样,也不是多失望,只是太突然了,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铤而走险。”

我垂眼看了看手腕,上边的镯子都被我摘下来了,如今手腕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的羁绊。

白桓摆正了语气,虽然说话还是那么散漫,但是却多了几分正经,说话的时候都斟酌了好一会儿,“如果你真的想好了的话,也不是说会拦着,但总是可惜。”

“毕竟他能为了大计,把你置身危险,这样你如何能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呢。”

“这个位置上的,人人都会如此。”我甚至都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只是微微笑着回答。

一直到哥哥走的时候,嘴角的笑容才落下,大概是维持笑容太久了,嘴角都僵硬的有点不舒服。

“公主,那是你哥哥,为什么还要瞒着呢?”绿柚蹲在我身边,心疼的攥着我的手,“为什么不肯说出来自己的心思呢。”

我没回答,只是响起刚才白桓说的话,他说并非人人都如此看重权势,也有人为你做到这一步了,只是你不肯去看。

那人亲手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我脖子上的青鸾也是如此。

号召千军万马的兵符,就这么简单随意的带在我的脖子上,他把所有的盔甲全部卸掉,如今双臂伸开,跟我说,阿鸾,跟我回家。

可终归还是晚了啊。

“不是人人都那么幸运,恰好在合适的机会遇到合适的事情。”我低头,伸手揉了揉绿柚的脑袋,“你若是喜欢的话,就努力争取,不然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最好不过。”

我手指微颤,下意识想要问裴佑晟的情况,但最后还是没问。

今夜将会有大雨,外边还没天黑,就阴沉一片,风雨欲来。

绿柚没回答,脸羞红了,却没反驳,只是沉默的陪在我身边,不肯出去。

大雨将至,外边雨水打着窗户,风呼啸着。

娃娃脸说,雨天潮湿,他伤口会复发,蛊虫会趁机作怪。

我伸手捏了捏脖子上戴着的青鸾,忽然想起被他攥着手,亲手拿着刀刃,对准他的心口刺进去,那皮肉绽开的感觉,满手鲜血粘稠温热。

烫的我心神恍惚。

</br>

</br>

第395章 暴风雨

凤凰诏正文第395章暴风雨风雨瓢泼,电闪雷鸣。

窗户像是被风吹开了一样,哐哐作响。

我站在窗户那边默不作声,也没打算把窗户关上,外边漆黑黑的,隐约看到挂在外边的灯笼,被吹的几乎要掉下来了。

我唤了几声,却根本没人应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雨太大,绿柚压根没听到。

屋内的蜡烛忽然晃动了一下,我裹紧了衣服准备出去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捏住。

我大惊,才准备厉声喊人,肩膀处却搁着一个下巴,还有沉沉的呼吸声。

“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声音沙哑暗沉,像是被这暴风雨给磋磨了无数次一样。

“你……”我话没说完,感觉出来冰冷的雨水还有温热的液体,一起顺着往下流,有浓烈的不可忽视的血腥味。

“长行好好的,没有死。”

他大概是又受伤了,嗓音很低浓,说。

我忽然福至心灵,似乎突然就明白他为什么会大半夜的来这边了。

哪怕是受伤冒着风险,哪怕是这时候蛊虫会作祟,身体会受到极大的折磨和疼痛。

今天我听来了消息,有说长行没回来,是因为被设计陷害,战死沙场的,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只是刹那的惊愕,但是很快就平复了。

消息不是真的。

原本这传来消息的途径就很怪异,尤其是这消息传播的速度,像是刻意的传到我这边来的一样,府内人心惶惶,绿柚都不敢看我,怕这是压死我的稻草。

“嗯。”

我想要避开他,从他怀里出来,那灼烫的呼吸裹挟着我的耳朵,仔细听,似乎还有极力压制的,疼的闷哼的声音,很低很轻。

忽就心软了,才准备抬起的手就放下了。

他的呼吸依旧不平稳,他额头碰到我的脸,是滚烫的,像是火炉一样,也像是火盆里灼灼燃烧的火焰。

“我知道。”

“难不成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容易轻信事情,甚至连基本的辨别都不会?”

我压下心里那点波动,微微的扬起下巴,淡淡的说。

他反倒是笑了,似乎是有些愉悦,沙哑的声调里似乎也有点上扬,“是,我一直都清楚,你是最聪明的,没有人能糊弄过你。”

大概他平缓过来了,呼吸平稳的多,我侧身,从他的怀里出来,站在他的对面。

蜡烛的灯光很微弱,被外边的风吹得,烛光跟着不停地晃动,看着似乎随时都会被吹灭了一样。

连带着整个屋子里的灯光都是明明灭灭的。

我站在他对面,才看清楚他的状态,哪里还有原先风光霁月的样子,哪里还有那种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的模样。

如今他的眉眼依旧是深邃锋锐,但是却染上了血,身上也都沾染了鲜血。

垂着的手指,还在往下滴着血珠,一滴滴的圆滚滚的,砸到地上去。

“又暴动了?”我问。

“只是小范围的,不是问题。”他道。

深浓的眸子一直望着我,他似乎还有异族的血液,鼻梁挺拔,薄唇抿着,不说话的时候,浑身的威压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如此,你今晚会那么狼狈?”我笑了。

他眸子似乎闪了几下,薄唇都微微扬起很小的弧度,“至少还能活着回来,至少还能看到你。”

“你若不管不顾的,可总是要顾忌一下别人,暴动能压制的方法有无数个,何必要把命都搭进去,长行迟迟都没回来,难不成你想让他跟你走一样的路?”

我反问。

大概是外边暴风雨的原因,也大概是因为他身上的血腥味浓重,勾带起来我很多不好的回忆,我说话的语气都忍不住的加重了几分。

烛光暗淡,落在他眼里的光芒,似乎也是跟着暗淡了几分。

他身材依旧高大颀长,似乎微微的弯曲,可也似乎压根没动,只是眼皮垂下,盖住了那深邃的眼眸。

“他不会有事。”

只这么简单的话,就没了。

“若是都安定下来,你当如何?”他忽然问。

天下太平,就不会有纷争,也不会有无穷无尽的战争和杀戮。

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我生在战乱的时候,一直到如今,经历的依旧是波动和不停地战乱。

我当如何?

“宫内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十三如今稳稳当当的。”我说:“既然有无数的时间可以挥霍,何必要束缚自己在原地,何必要纠结过往不撒手?”

他的眼皮似乎动了动,但是终究没掀起,我也看不到那深潭里的情绪波动。

他指尖往下滚落的血珠,在地上汇集成了一片很小的小血潭,颜色鲜红炽热。

恍的我眼睛微微的一疼,神使鬼差的说:“也许会跟着走,也许会留在这边,找一些面首,不也过的很好吗。”

“左右我都没什么好名声,何必要拘束自己,况且如今更不会有人敢指责我。”

在我回来之后,十三对我的放纵,比较起来之前的陈启泽,几乎是有之过而无不及,甚至更为过分的纵容。

外边罕少有人知道我失踪的事情,只是以为我的病好了,才会恩宠不断,饶是有人看不惯我的作风,但是也几乎没人敢说话。

裴佑晟忽然低低的笑了,嗓音愈加沙哑,身体只是微微的颤,垂着眼,许久才说话,声音极其的低,低到我几乎都以为听到的是幻觉。

“原来,长安想要的是这样的生活。”

“过去的不再纠缠,是因为成为了累赘。”他薄唇张合道。

他的嘴唇极其的薄,抿起来成为一条弧线,像极了戏本子里说的,薄情寡义的那种寡淡凉薄,但如今看来,却不是如此。

“休息吧。”

他的手抬起,但是最后还是落下,看刚才的动作,似乎是想要揉我的脑袋。

我喉咙里有东西想要滚出来,但是最后只是发出很短促的声音,什么都没说,他的背影消融在黑暗里,刚才我似乎看到,他宽大袖下的手,是蜷起的。

这骄傲的如同雪山之巅上生长的雪松的人,如今这一身傲骨,这睥睨的凉寒,似乎都在那刹那放下了。

第396章 折磨谁

他没动,我也一直站在那边。

“你若是执意想走的话……”

他的嗓音又沙又哑,低沉浓厚,每个字都说的缓慢。

我眼皮微微颤动,抬眼看向他,等待他后边的话。

外面狂风大作,风吹得窗户都快开了,烛光微弱的在晃,我恍惚的似乎看到他的面色比之前还要苍白。

“嗯。”我打断他的话,转身要去合上被吹开的窗户,手腕却被拉住。

他的手指都是冰冷的,似乎一年四季来,都是如此的冰凉,像是任何温度都暖不过来的。

“还要说什么,若是为了大度,大半夜的闯到我房间里,那这些话就没必要说,还不如找个人传个话更加的舒坦。”

我回头看着他,道。

他的眉眼锋锐,被烛光柔缓了几分,但是依旧有褪不去的沉凉,眼尾似乎微微的有些红意,相似被凛冽的风吹出来的红。

“留住你的办法有很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但是我不会这么做。”裴佑晟道:“你之前执意跟他走,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一场阴谋,你还在闹什么脾气呢?”

“再换一个,再重复一次?”

他的眉头皱着,低低的嗓音无端的带着几分压抑的情绪和不虞。

再次被提及起来不好的回忆,我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跟着齐言回去,本就不是最开始的想法,没想到还会遇到这种事情。

我微微的抬起下巴,定定的看着他,“皇叔大半夜的来一趟,就是专程为了教训我的?”

“那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我嗓音压着,不咸不淡的,尽可能的疏离平静,可是手腕却被捏的很紧,收不回来。

“不是。”我听到他说,然后看他皱紧了眉头,微微弯腰,把我整个人扣在怀里,不容置疑。

那低低的嗓音,在我耳边听的更为清楚,“我只是想说,世间千万种人,但是不会再有人像我一样。”

手腕上微微的一凉,戴上了一串珠子,木珠子,像是那种寺庙里常有的,开过光的佛珠用来辟邪的。

不算是贵重,但同样也是贵重。

“你不必。”我眉头蹙在一起,想要说话的时候,他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距离我很近,近到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那沙沉的嗓音,像是最致命的催命符一样。

他说:“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想过,这么小的小姑娘,总是骄傲的不可一世,却也脆弱的像是一个瓷瓶,越是心里胆怯越是张牙舞爪的。”

“骄傲璀璨的让人心疼,与其被人伤害,不如一直在我的眼皮下,原先的小姑娘如今长大了,只可惜,那承诺也没做到。”

他低声的喃喃像是窃窃私语,也像是沉睡的人在睡梦中低声的一句喃喃。

“抱歉啊,阿鸾,让你久等了。”

后边的话,轻的似乎被风一吹就散。

无端的,我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在那一瞬间,像是所有的踉跄所有的委屈,忽然之间就忍不住了,忽然就不能忍了。

这一句话我等了几个年头,到最后却是在最心灰意冷的时候等到了,是幸还是不幸。

他低头探我的唇,冰冷的唇擦过我的耳垂,擦过我的脸颊,贴着我唇角的时候,我说:“很多东西,不是光靠时间就能磨灭的。”

“就算是一笔勾销了,那也是两败俱伤,谁也没赚到好,当初何必呢。”

大概父皇预料到这种情况,才会临终之前拉着我的手,叮嘱我不要恨他,却没来得及告诉我,远离他,无爱也无恨,才会在这场仇恨中活的更久,过的更好。

他的唇蓦然的停住,没了旖旎,只是这么贴着我的嘴角,亲昵却也疏离无比,谁也没动,但是气氛沉的让人心里突凉。

“我如果说,这里曾经有一个孩子你信不信?”

我主动的攥着他的手,放在我的腹部上,抬头看着他。

外边的风雨大了,透过窗户,呼呼的蔓延进来,烛光几乎被吹的要灭了。

他的手冰凉僵硬,放在我腹部上一动不动,眼里带着惊疑不定,然后紧跟着就是深层的痛苦,似乎在涌起翻滚。

“长安。”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的沙哑了,每个字似乎都是晦涩。

“你看,你连我之前到底如何都不知道,只是满心思的在那些仇恨里。”我松开他的手,继续说:“根本没有孩子,每一碗避子汤,都是你让人看着我喝下去的。”

“怎么会有孩子呢?只怕今后都不会有了。”

我一字一句的说:“你如今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别人居心叵测的呢,至少他不会借着爱的名义把我拉入地狱,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一步步深陷泥沼。”

“这千百个夜里,你可是心安,可曾有一点后悔?”

我的手,轻轻地抚在他的心口处,手掌下的心脏跳动,一下下的格外的沉稳有力。

“不是我不肯原谅你,只是我在想,原谅之后呢。当初哪怕给我一点点的希望,留下一点点的血脉,也许我都会心软回一下头,可你真的动过心吗,真的有心吗?”

大概刚才他是冒雨来的,如今身上还有些潮湿,眉眼似乎都被雨水浸透了,也有些湿润,那双好看的能够把人吸进去的深邃眼眸,现在正望着我。

他无疑是最优异的,带着风华绰绰,带着一身无人能及的本事,只可惜他一路仗剑而行,却不是为我而来。

我早该知道,满门抄斩下,哪里会有冰释前嫌,从一开始,我跟他中间就是不可跨过的鸿沟。

“你不该找我的。”

我退后几步说:“若是不找,也许就到此为止,可你偏不。”

“还能有什么选择呢?”他微微的垂眼看着我,那薄唇张合,嗓音低哑,“我的前半生活在痛苦与仇恨里,每每闭眼都是惨烈的尸体遍横。”

“如今从执念出来了,但是却找不回来你了,是我错了吗?”

他后面的话低的几乎听不清楚,我似乎看到他痛苦的皱眉,但是他的后背挺得很直,半点都不肯弯曲,孤傲挺拔。

推开门,他裹挟着风雨离开,临走的时候,那唇依旧是在我头发上停了一下,似有踌躇,却也不似。

我心脏忽然抽痛了一下。

</br>

</br>

第397章 出嫁

凤凰诏正文第397章出嫁绿柚进来的时候,地上还有没干涸的血。

窗户是开着的,风卷着雨吹进来。

“公主?!”绿柚惊疑不定的看着地上的血,脸上带着惊吓,“有刺客?”

“不是。”

我顿了一会,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绿柚开始打扫屋内,似乎有所感,声音比刚才略略小了些,“今天是摄政王的生辰。”

指尖像是被什么东西忽然刺了一下,有些酥**麻的疼。

原来是他生辰啊。

许久之前,我还抑着满满的心思去布置,如今却没记起来。

“刚才是摄政王来过吗?”绿柚很小声的问。

关于裴佑晟的问题上,她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似乎害怕这是一道疮疤,怕刺激到我。

我没否认,手腕上带着一串木珠子,我抚过得时候,里面似乎有些坑坑洼洼的不平。

“给我准备嫁衣。”

绿柚惊了,“公,公主,您这是在说什么?”

“公主!”

外边狂风骤雨,像是要把这世间所有东西彻头彻尾的清洗一遍一样。

裴佑晟自那晚走之后,就没了踪迹,像是忽然之间就消失了一样。

娃娃脸总是站在我门前不远的地方,抱着剑,臭着一张脸看着我,似乎我才是那真正的幕后之人。

绿柚也站在门外,低声的怒斥,“你丧着个脸干什么,又不是我家公主问题,有本事你现在出去找,光站在这边算什么本事。”

娃娃脸的声音虽然不悦,但还是刻意的压着,“如果能找到,早就去了。”

“我只怕,我家主子会想不开,毕竟他现在身上的病难以根除,御医断言活不过三个月,神医还没找到,没想到人先没了。”

外边低声的窃窃私语,几乎都是压着声音的争吵。

我手里的依旧没停下,那大红色的嫁衣,比鲜血还要鲜艳。

当初我大婚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准备,如今却是开始一针一线的准备。

娃娃脸对我的不满,几乎已经成为敌意的那种,“如今我家主子下落不明,长公主倒是还有心思在这边做嫁衣,还真是好心情。”

“我家公主怎么样,跟你什么关系,当初我家公主不见的时候,也没见你家主子去殉葬啊。”绿柚从来不肯吃亏,想都没想的反驳说道。

外边不管如何讨论,我坐在屋内依然没任何反应。

摄政王失踪的消息,还没等流传起来,就被压制下去了,对外宣称暂时休息。

他手里的权利七七八八的都分散出去了,甚至连兵权都转移到我手里来了,如今就算是失踪了,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这一切都像是做足了后事一样。

唯独娃娃脸跑到我屋内来,脸色铁青,咬着牙质问我,“如今主子生死难料,您还有工夫在这边绣嫁衣,心里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嫁衣大概还剩下不多就完成了,不知不觉的过了那么久了。

“本宫愧疚什么?”我抬头看向他,问。

娃娃脸的手一直攥着剑柄,不停地颤,但是最后也没动手,只是把一张纸扔到我身上来,“那就真的如您所愿了。”

那张纸轻飘飘的,没丝毫重量,落在桌子上恰好摊开。

是一张休书,但是休的不是我。

而是用我的名义,给他自己下的一封休书。

这种休夫书,从未有过前例,我也从未听说过,上边每个字都遒劲有力,力透纸背,字体都是锋利内敛的,一笔一划,白纸黑字写的明白——

自此之后,婚娶自由,再无干系。

“公主?!”绿柚才轰走了人,进来看到这个的时候,大骇。

针刺到我手指,扎的疼了一下,血珠子滚到嫁衣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因为这嫁衣也太红了,红的张扬红的灿烂。

“您……”绿柚有些不忍的侧脸,不再看那张休书,“真的要给那边发这种消息吗?”

“为何不发,这不也如他心愿吗。”我没管手指上的伤口,继续做嫁衣。

绿柚默然,很久之后才出去。

我让她传给邻国消息,告诉齐言,十日后我会穿着嫁衣,若是他来,那我便嫁。

几乎身边所有人都不甚赞同,甚至连混在风流花丛里的哥哥,手里的折扇都抵着桌面,眉头皱着。

“不要因为赌气,把你自己一辈子陪送进去。”白桓说。

那上挑的桃花眼,如今都是低垂着不悦的弧度,“并且,你真的一丁点的感觉都没有了吗,是真的喜欢那个人?他可是才利用完你?”

人人都不理解我的做法,我把嫁人的消息传出去了,外边多的是说我疯了的。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裴佑晟就算是如今浑身上下所有的都没了,依旧是那屹立不倒的神话,依旧是站在别人站不到的高度上。

“赌这气,划算吗?”白桓看着我。

划算吗?

几乎身边所有人都在问我,值不值,值不值得我兴师动众,值不值得我扔了一切,穿着这一身血红的嫁衣出嫁。

“值。”我仰头,对着他笑了笑。

但是看着他的眼眶有点红,本来就微挑起的眼尾,像是染上了红霜一样,只咬着牙说:“你啊,你!”

可白府内的嫁妆却分毫不少的准备,甚至更多,宫内的赏赐似乎要把整个国库搬空了。

说是十里红妆都不为过,甚至更加的隆重。

出嫁前一晚,我对着镜子看着描着浓妆的样子,穿上嫁妆,踩在马车上,绿柚咬着嘴唇哭的眼睛通红。

马车平缓前行,出城的那段路走的极其的满,挤满了来看的人。

城门打开,才是真正的旅程,不知道走了多久,外边风沙卷起,马蹄哒哒的声音几乎汇成一片,有节奏的轰轰,像是要踏碎一切。

几乎同时,那些侍卫警惕的拿起刀剑,挡在前边,进入备战状态。

绿柚也紧张的擦了擦眼角,拦在我身边,我推开她胳膊,掀开帘子站出去,外边天光乍泄,风沙扬起又落下,那些兵马来势汹汹,全都扬着红色的绸缎,刺目震动。

第398章 一如当初

凤凰诏正文第398章一如当初绿柚进来的时候,地上还有没干涸的血。

窗户是开着的,风卷着雨吹进来。

“公主?!”绿柚惊疑不定的看着地上的血,脸上带着惊吓,“有刺客?”

“不是。”

我顿了一会,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绿柚开始打扫屋内,似乎有所感,声音比刚才略略小了些,“今天是摄政王的生辰。”

指尖像是被什么东西忽然刺了一下,有些酥**麻的疼。

原来是他生辰啊。

许久之前,我还抑着满满的心思去布置,如今却没记起来。

“刚才是摄政王来过吗?”绿柚很小声的问。

关于裴佑晟的问题上,她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似乎害怕这是一道疮疤,怕刺激到我。

我没否认,手腕上带着一串木珠子,我抚过得时候,里面似乎有些坑坑洼洼的不平。

“给我准备嫁衣。”

绿柚惊了,“公,公主,您这是在说什么?”

“公主!”

外边狂风骤雨,像是要把这世间所有东西彻头彻尾的清洗一遍一样。

裴佑晟自那晚走之后,就没了踪迹,像是忽然之间就消失了一样。

娃娃脸总是站在我门前不远的地方,抱着剑,臭着一张脸看着我,似乎我才是那真正的幕后之人。

绿柚也站在门外,低声的怒斥,“你丧着个脸干什么,又不是我家公主问题,有本事你现在出去找,光站在这边算什么本事。”

娃娃脸的声音虽然不悦,但还是刻意的压着,“如果能找到,早就去了。”

“我只怕,我家主子会想不开,毕竟他现在身上的病难以根除,御医断言活不过三个月,神医还没找到,没想到人先没了。”

外边低声的窃窃私语,几乎都是压着声音的争吵。

我手里的依旧没停下,那大红色的嫁衣,比鲜血还要鲜艳。

当初我大婚的时候,根本没来得及准备,如今却是开始一针一线的准备。

娃娃脸对我的不满,几乎已经成为敌意的那种,“如今我家主子下落不明,长公主倒是还有心思在这边做嫁衣,还真是好心情。”

“我家公主怎么样,跟你什么关系,当初我家公主不见的时候,也没见你家主子去殉葬啊。”绿柚从来不肯吃亏,想都没想的反驳说道。

外边不管如何讨论,我坐在屋内依然没任何反应。

摄政王失踪的消息,还没等流传起来,就被压制下去了,对外宣称暂时休息。

他手里的权利七七八八的都分散出去了,甚至连兵权都转移到我手里来了,如今就算是失踪了,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这一切都像是做足了后事一样。

唯独娃娃脸跑到我屋内来,脸色铁青,咬着牙质问我,“如今主子生死难料,您还有工夫在这边绣嫁衣,心里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嫁衣大概还剩下不多就完成了,不知不觉的过了那么久了。

“本宫愧疚什么?”我抬头看向他,问。

娃娃脸的手一直攥着剑柄,不停地颤,但是最后也没动手,只是把一张纸扔到我身上来,“那就真的如您所愿了。”

那张纸轻飘飘的,没丝毫重量,落在桌子上恰好摊开。

是一张休书,但是休的不是我。

而是用我的名义,给他自己下的一封休书。

这种休夫书,从未有过前例,我也从未听说过,上边每个字都遒劲有力,力透纸背,字体都是锋利内敛的,一笔一划,白纸黑字写的明白——

自此之后,婚娶自由,再无干系。

“公主?!”绿柚才轰走了人,进来看到这个的时候,大骇。

针刺到我手指,扎的疼了一下,血珠子滚到嫁衣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因为这嫁衣也太红了,红的张扬红的灿烂。

“您……”绿柚有些不忍的侧脸,不再看那张休书,“真的要给那边发这种消息吗?”

“为何不发,这不也如他心愿吗。”我没管手指上的伤口,继续做嫁衣。

绿柚默然,很久之后才出去。

我让她传给邻国消息,告诉齐言,十日后我会穿着嫁衣,若是他来,那我便嫁。

几乎身边所有人都不甚赞同,甚至连混在风流花丛里的哥哥,手里的折扇都抵着桌面,眉头皱着。

“不要因为赌气,把你自己一辈子陪送进去。”白桓说。

那上挑的桃花眼,如今都是低垂着不悦的弧度,“并且,你真的一丁点的感觉都没有了吗,是真的喜欢那个人?他可是才利用完你?”

人人都不理解我的做法,我把嫁人的消息传出去了,外边多的是说我疯了的。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裴佑晟就算是如今浑身上下所有的都没了,依旧是那屹立不倒的神话,依旧是站在别人站不到的高度上。

“赌这气,划算吗?”白桓看着我。

划算吗?

几乎身边所有人都在问我,值不值,值不值得我兴师动众,值不值得我扔了一切,穿着这一身血红的嫁衣出嫁。

“值。”我仰头,对着他笑了笑。

但是看着他的眼眶有点红,本来就微挑起的眼尾,像是染上了红霜一样,只咬着牙说:“你啊,你!”

可白府内的嫁妆却分毫不少的准备,甚至更多,宫内的赏赐似乎要把整个国库搬空了。

说是十里红妆都不为过,甚至更加的隆重。

出嫁前一晚,我对着镜子看着描着浓妆的样子,穿上嫁妆,踩在马车上,绿柚咬着嘴唇哭的眼睛通红。

马车平缓前行,出城的那段路走的极其的满,挤满了来看的人。

城门打开,才是真正的旅程,不知道走了多久,外边风沙卷起,马蹄哒哒的声音几乎汇成一片,有节奏的轰轰,像是要踏碎一切。

几乎同时,那些侍卫警惕的拿起刀剑,挡在前边,进入备战状态。

绿柚也紧张的擦了擦眼角,拦在我身边,我推开她胳膊,掀开帘子站出去,外边天光乍泄,风沙扬起又落下,那些兵马来势汹汹,全都扬着红色的绸缎,刺目震动。

第399章 初见(裴佑晟篇)

凤凰诏正文第399章初见世间百色,若是说最张扬灿烂,也最灼人绝望的颜色,大概就是红色。

她似乎记不起来,第一次见我时候的样子,也似乎记不起来,穿着一身红衣,站在墙头对着我笑的样子。

人活着不过数十载,她的颜色始终是最灼热的一笔,只是过去很久我才肯承认。

彼时,景帝才登基,盛世太平。

我曾跟着父兄有幸进过皇宫,见识过奢华的摆设,明晃晃的要把人的眼睛刺坏了。

“等会进去少说话,安静的站在我旁边就行,听到了吗?”

父亲比之前的脸色还黑,低声警告我,“别以为肚子里有点墨水,之前出点风头就能张扬了,多的是能压你一头的。”

“少年心性,切不可狂妄自大。”

我只低头说是,却没把这样的话放在心上。

景帝并不像是传闻中的那么可怕,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也有皱纹。

“这孩子是叫裴佑晟吧,年少有成,颇有你当初的风采。”景帝笑道。

我父亲向来都是威严沉默,如今却闪过几分惶色,“不成器的,只会耍些没用处的,皇上谬赞了。”

坐在上位的景帝,嘴角的笑容淡了淡,挥挥手让人带我出去。

桃林那边似乎有哭声。

我顺着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女孩,趴在树干上,年纪不大,扎着包子头,短短的腿正在尝试往下爬。

一回头,脸上哭的鼻涕横流,糊了一整脸。

“你是谁?!”

饶是这样,她嗓门依旧不小,色厉内荏的喊道,只是挂在树上,气势不足而已。

“没看到本公主正在忙吗,还不快走!”

小女孩的声音尖细,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哭的通红,活脱像是个兔子眼,可怜极了。

短小的腿还在试图往下走,但是每次擦着树干的时候却总是打滑。

原来是公主啊。

我原想,公主大概都是跟外边的一样。

世间百色,若是说最张扬灿烂,也最灼人绝望的颜色,大概就是红色。

她似乎记不起来,第一次见我时候的样子,也似乎记不起来,穿着一身红衣,站在墙头对着我笑的样子。

人活着不过数十载,她的颜色始终是最灼热的一笔,只是过去很久我才肯承认。

彼时,景帝才登基,盛世太平。

我曾跟着父兄有幸进过皇宫,见识过奢华的摆设,明晃晃的要把人的眼睛刺坏了。

“等会进去少说话,安静的站在我旁边就行,听到了吗?”

父亲比之前的脸色还黑,低声警告我,“别以为肚子里有点墨水,之前出点风头就能张扬了,多的是能压你一头的。”

“少年心性,切不可狂妄自大。”

我只低头说是,却没把这样的话放在心上。

景帝并不像是传闻中的那么可怕,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也有皱纹。

“这孩子是叫裴佑晟吧,年少有成,颇有你当初的风采。”景帝笑道。

我父亲向来都是威严沉默,如今却闪过几分惶色,“不成器的,只会耍些没用处的,皇上谬赞了。”

坐在上位的景帝,嘴角的笑容淡了淡,挥挥手让人带我出去。

桃林那边似乎有哭声。

我顺着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女孩,趴在树干上,年纪不大,扎着包子头,短短的腿正在尝试往下爬。

一回头,脸上哭的鼻涕横流,糊了一整脸。

“你是谁?!”

饶是这样,她嗓门依旧不小,色厉内荏的喊道,只是挂在树上,气势不足而已。

“没看到本公主正在忙吗,还不快走!”

小女孩的声音尖细,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哭的通红,活脱像是个兔子眼,可怜极了。

短小的腿还在试图往下走,但是每次擦着树干的时候却总是打滑。

原来是公主啊。

我原想,公主大概都是跟外边的一样。

世间百色,若是说最张扬灿烂,也最灼人绝望的颜色,大概就是红色。

她似乎记不起来,第一次见我时候的样子,也似乎记不起来,穿着一身红衣,站在墙头对着我笑的样子。

人活着不过数十载,她的颜色始终是最灼热的一笔,只是过去很久我才肯承认。

彼时,景帝才登基,盛世太平。

我曾跟着父兄有幸进过皇宫,见识过奢华的摆设,明晃晃的要把人的眼睛刺坏了。

“等会进去少说话,安静的站在我旁边就行,听到了吗?”

父亲比之前的脸色还黑,低声警告我,“别以为肚子里有点墨水,之前出点风头就能张扬了,多的是能压你一头的。”

“少年心性,切不可狂妄自大。”

我只低头说是,却没把这样的话放在心上。

景帝并不像是传闻中的那么可怕,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也有皱纹。

“这孩子是叫裴佑晟吧,年少有成,颇有你当初的风采。”景帝笑道。

我父亲向来都是威严沉默,如今却闪过几分惶色,“不成器的,只会耍些没用处的,皇上谬赞了。”

坐在上位的景帝,嘴角的笑容淡了淡,挥挥手让人带我出去。

桃林那边似乎有哭声。

我顺着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女孩,趴在树干上,年纪不大,扎着包子头,短短的腿正在尝试往下爬。

一回头,脸上哭的鼻涕横流,糊了一整脸。

“你是谁?!”

饶是这样,她嗓门依旧不小,色厉内荏的喊道,只是挂在树上,气势不足而已。

“没看到本公主正在忙吗,还不快走!”

小女孩的声音尖细,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哭的通红,活脱像是个兔子眼,可怜极了。

短小的腿还在试图往下走,但是每次擦着树干的时候却总是打滑。

原来是公主啊。

我原想,公主大概都是跟外边的一样。

世间百色,若是说最张扬灿烂,也最灼人绝望的颜色,大概就是红色。

她似乎记不起来,第一次见我时候的样子,也似乎记不起来,穿着一身红衣,站在墙头对着我笑的样子。

人活着不过数十载,她的颜色始终是最灼热的一笔,只是过去很久我才肯承认。

彼时,景帝才登基,盛世太平。

第400章 你是个好人

凤凰诏正文第400章你是个好人“公主殿下想怎么玩?”

我进门就靠在那边,看着这外边传闻盛宠一时的长安公主。

如今没哭鼻子,脸上倒是干干净净的,五官尚稚嫩,但是可窥见风华,那双又大又圆的眸子惊恐的看着我。

果然,还是没认出来我。

“再叫几个来,光你一个不行。”

她今日穿的是仆人的衣服,灰扑扑的麻布,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了,果真是被宠的太天真了。

我听了这话,忍不住的笑出声了。

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如今却开始学别人养面首了。

我弯腰凑近了她,谆谆诱导:“要那么多干什么呢,光我一个还不够吗?”

她嫌弃的避开脸,甚是乖巧的摇摇头,很实诚的回答:“不够。”

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两只手绞缠在一起,声音很低,像是说给自己听的,“父皇不记得我生辰了,他们告诉我,只要嚣张点强势点,就不会忽略我了。”

后边的话越来越低,我几乎听不清楚。

无奈的揉揉她的脑袋,原本想要捏她肉滚滚的脸,到最后只是手指动了动,没下手。

皇宫内还能出这么天真无邪的孩子,真是罕见。

其他的小倌没见成,我用木头给她做了个简陋的木簪,插在她同样圆滚的发髻上,斜斜的看着更加搞笑了。

“生辰快乐啊,公主。”

我含着笑抬头,却没想到正好撞上那双澄澈如同水洗的眸子,眼里都是惊喜和不加遮掩的喜悦,“我叫阿鸾。”

听到这话,我哭笑不得,谁家姑娘那么好骗,随便一个木簪,就连自己的乳名都给报出去了。

阿鸾,露华浓,斩断红尘牵青鸾。

“哥哥,你是个好人。”她忽然站起来,拉住我手,郑重其事的说:“我回去跟父皇说,我要娶你。”

“那可能不行。”我没忍住,掐了一下她的脸,“哥哥可是励志要娶好几房的,可不能嫁给你。”

没想到,这次公主偷溜出宫,造成的影响不小。

整个都城都被翻遍了,我回去的时候,父亲黑着脸站在门槛处,那紧绷的黑沉的脸,是我从未见过的。

“为何去招惹长安公主,招惹谁不行,偏是她!”

我不解的想问,却被喝令跪下。

一棍棍的砸到我身上来,疼的彻骨,激的我情绪翻涌,忍不住的反驳:“为什么不能?”

可一抬头,看到的就是他坚毅的脸上有沉重,眼睛有些通红。

这种窒息的气氛,大概是从进宫的时候开始的。

“知不知错。”我看父亲咬着牙,狠狠地一棍子抽下来,一晃的时候似乎看到有泪掉下来了。

我咬紧牙关硬撑着,没吭声。

没过几日,皇宫里有圣旨,要出征。

武将世家,自然是义不容辞。

“这次我去。”我主动请缨,弯腰的时候,背部扯的依旧很疼。

原先早就得到怒骂了,如今却是一室的沉默,甚至连我哥哥都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那边,对着我温和的一笑。

“是长大了,该出去磨砺一下了,这是个好机会。”哥哥说。

“好。”

好像一瞬之间,一直都霸道蛮横的父亲,忽然就老了。

出征前最后一次入宫,我在一片漫天飞舞的树下,看到她穿着红色灼眼的衣服,双手拢在袖子下,下巴微微的抬起,看着明艳而张扬。

“哥哥。”

她忽然弯眉叫我,笑的粲然。

那叫声绵软,一瞬间我本来抗拒的心思都软化了,无奈道:“你怎么喜欢红色了呢?”

她答非所问,只看着我说:“哥哥穿白色的真好看,嗯,像是先生教过的,陌上少年,翩然卓华。”

“还会有人欺负你吗?”我问。

她骄傲的仰头,“不会,我是父皇最疼爱的一个,谁敢欺负我。”

“这是你送我的,还有这个。”她头上带着那个粗糙的木簪,手里捏着一条鞭子。

我那天不过就是逗弄她,没想到她倒是真的当真了,无奈又好笑。

景帝还是坐在高位上,只是这次看我的时间有些长,那双深邃的像是沉寂了岁月的眼睛里,是我看不出来的深度和浓沉。

“裴佑晟。好名字。”

“得胜归来,朕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可不要让朕失望。”

我腰板始终挺直,不亢不卑,少年意气风发,说的大概也不过就如此。

一张圣旨下来,我骑在御赐的白马上,路边的人都唏嘘的看着我,风头无二,熙攘嘈杂,一直到城门口才为止。

“无论何时,都要学会隐忍,学会捏准力度,心软不好,可过于冷血也不好。”

“儿啊,答应我,就算是娶,也不要尚公主。”

父亲望着我,那高大的身材无端的像是缩短了几分,眼睛被太阳灼的似乎有什么在闪动。

“是。”

我跃下马,回答,才终于看到他松了口气,脸上的褶子更重了。

“等儿子回来,肯定不会埋没了您的脸。”

我挥手,头也没回的离开。

这一战,若是不出人头地,定然不归来!

“哥哥。”马车里钻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把我刚才信誓旦旦的誓言全都毁了。

“谁带你来的?”

我声音忍不住冷厉起来,她脑袋重新缩回去,蔫巴巴的,“是我自己来的,我马上就回去了。”

“这是送给你的,心诚则灵,要信它。”

她的小手软乎乎的很热,把一个求来的黄符塞进我手里,虽然失落,但是眼睛还是笑成月牙,让人不忍苛刻。

“公主,该回去了,再不回去皇上又该找人了。”

外边侍卫着急的督促,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爬下去。

路途漫漫,我在想,父亲肯定是忧思过重了,她还是个被宠爱的不懂事的孩子,谁对她好点,她就懵懂的跟过去,哪里会有危险呢。

可我未曾想过,她的背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她身后有老谋深算的皇帝,还有一些虎视眈眈盯紧的人。

这都像是不见底的黑洞,能把人拖进去,拉到深不见底的深潭里去。

那一战,酣畅淋漓,大获全胜,几乎一路都是士气大涨,高歌昂扬。

第401章 仇恨

最新网址

“公主殿下想怎么玩?”

我进门就靠在那边,看着这外边传闻盛宠一时的长安公主。

如今没哭鼻子,脸上倒是干干净净的,五官尚稚嫩,但是可窥见风华,那双又大又圆的眸子惊恐的看着我。

果然,还是没认出来我。

“再叫几个来,光你一个不行。”

她今日穿的是仆人的衣服,灰扑扑的麻布,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了,果真是被宠的太天真了。

我听了这话,忍不住的笑出声了。

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如今却开始学别人养面首了。

我弯腰凑近了她,谆谆诱导“要那么多干什么呢,光我一个还不够吗?”

她嫌弃的避开脸,甚是乖巧的摇摇头,很实诚的回答“不够。”

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两只手绞缠在一起,声音很低,像是说给自己听的,“父皇不记得我生辰了,他们告诉我,只要嚣张点强势点,就不会忽略我了。”

后边的话越来越低,我几乎听不清楚。

无奈的揉揉她的脑袋,原本想要捏她肉滚滚的脸,到最后只是手指动了动,没下手。

皇宫内还能出这么天真无邪的孩子,真是罕见。

其他的小倌没见成,我用木头给她做了个简陋的木簪,插在她同样圆滚的发髻上,斜斜的看着更加搞笑了。

“生辰快乐啊,公主。”

我含着笑抬头,却没想到正好撞上那双澄澈如同水洗的眸子,眼里都是惊喜和不加遮掩的喜悦,“我叫阿鸾。”

听到这话,我哭笑不得,谁家姑娘那么好骗,随便一个木簪,就连自己的乳名都给报出去了。

阿鸾,露华浓,斩断红尘牵青鸾。

“哥哥,你是个好人。”她忽然站起来,拉住我手,郑重其事的说“我回去跟父皇说,我要娶你。”

“那可能不行。”我没忍住,掐了一下她的脸,“哥哥可是励志要娶好几房的,可不能嫁给你。”

没想到,这次公主偷溜出宫,造成的影响不小。

整个都城都被翻遍了,我回去的时候,父亲黑着脸站在门槛处,那紧绷的黑沉的脸,是我从未见过的。

“为何去招惹长安公主,招惹谁不行,偏是她!”

我不解的想问,却被喝令跪下。

一棍棍的砸到我身上来,疼的彻骨,激的我情绪翻涌,忍不住的反驳“为什么不能?”

可一抬头,看到的就是他坚毅的脸上有沉重,眼睛有些通红。

这种窒息的气氛,大概是从进宫的时候开始的。

“知不知错。”我看父亲咬着牙,狠狠地一棍子抽下来,一晃的时候似乎看到有泪掉下来了。

我咬紧牙关硬撑着,没吭声。

没过几日,皇宫里有圣旨,要出征。

武将世家,自然是义不容辞。

“这次我去。”我主动请缨,弯腰的时候,背部扯的依旧很疼。

原先早就得到怒骂了,如今却是一室的沉默,甚至连我哥哥都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那边,对着我温和的一笑。

“是长大了,该出去磨砺一下了,这是个好机会。”哥哥说。

“好。”

好像一瞬之间,一直都霸道蛮横的父亲,忽然就老了。

出征前最后一次入宫,我在一片漫天飞舞的树下,看到她穿着红色灼眼的衣服,双手拢在袖子下,下巴微微的抬起,看着明艳而张扬。

“哥哥。”

她忽然弯眉叫我,笑的粲然。

那叫声绵软,一瞬间我本来抗拒的心思都软化了,无奈道“你怎么喜欢红色了呢?”

她答非所问,只看着我说“哥哥穿白色的真好看,嗯,像是先生教过的,陌上少年,翩然卓华。”

“还会有人欺负你吗?”我问。

她骄傲的仰头,“不会,我是父皇最疼爱的一个,谁敢欺负我。”

“这是你送我的,还有这个。”她头上带着那个粗糙的木簪,手里捏着一条鞭子。

我那天不过就是逗弄她,没想到她倒是真的当真了,无奈又好笑。

景帝还是坐在高位上,只是这次看我的时间有些长,那双深邃的像是沉寂了岁月的眼睛里,是我看不出来的深度和浓沉。

“裴佑晟。好名字。”

“得胜归来,朕就答应你一个条件,可不要让朕失望。”

我腰板始终挺直,不亢不卑,少年意气风发,说的大概也不过就如此。

一张圣旨下来,我骑在御赐的白马上,路边的人都唏嘘的看着我,风头无二,熙攘嘈杂,一直到城门口才为止。

“无论何时,都要学会隐忍,学会捏准力度,心软不好,可过于冷血也不好。”

“儿啊,答应我,就算是娶,也不要尚公主。”

父亲望着我,那高大的身材无端的像是缩短了几分,眼睛被太阳灼的似乎有什么在闪动。

“是。”

我跃下马,回答,才终于看到他松了口气,脸上的褶子更重了。

“等儿子回来,肯定不会埋没了您的脸。”

我挥手,头也没回的离开。

这一战,若是不出人头地,定然不归来!

“哥哥。”马车里钻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把我刚才信誓旦旦的誓言都毁了。

“谁带你来的?”

我声音忍不住冷厉起来,她脑袋重新缩回去,蔫巴巴的,“是我自己来的,我马上就回去了。”

“这是送给你的,心诚则灵,要信它。”

她的小手软乎乎的很热,把一个求来的黄符塞进我手里,虽然失落,但是眼睛还是笑成月牙,让人不忍苛刻。

“公主,该回去了,再不回去皇上又该找人了。”

外边侍卫着急的督促,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爬下去。

路途漫漫,我在想,父亲肯定是忧思过重了,她还是个被宠爱的不懂事的孩子,谁对她好点,她就懵懂的跟过去,哪里会有危险呢。

可我未曾想过,她的背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她身后有老谋深算的皇帝,还有一些虎视眈眈盯紧的人。

这都像是不见底的黑洞,能把人拖进去,拉到深不见底的深潭里去。

那一战,酣畅淋漓,大获胜,几乎一路都是士气大涨,高歌昂扬。

最新网址

第402章 阴暗

最新网址

“过来。”

我坐在那边对着她笑,大概是笑意始终融入不到眼里去,她望向我的一瞬间,有些迟疑。

“哥哥?”

哪怕再骄纵横行,如今这样子,依旧像是我见过的小姑娘的模样,还尚稚嫩,却明亮鲜艳的开始绽放。

她站在那边没动,只遥遥看着我。

我手伸出来,最后无趣的弯唇笑了笑,重新收起手,眼里脸上的情绪更凉。

曾经热闹非凡的庭院,如今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听到乌鸦粗粝的叫声,显得尤其荒凉。

仅仅是因为皇帝的一句话,甚至只是一个颔首,我裴府上上下下就得陪葬。

“君要臣死呵。”我低声笑。

垂眼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双精致的鞋子,她缓缓地走过来,站在我面前,弯腰看着我,“哥哥。”

只叫了我一声,我攥住她手腕,把她整个人拉过来。

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冲动,也几乎是在瞬间就顺应我的本心,什么都不去想,只是觉得满胸腔的情绪该有个宣泄的地方。

她在我怀里惊呼了一声,满身都是花香味道,还有一些淡淡的奶香味。

“这样就害怕了?”我贴着她的耳边问,就连她的头发都是软软的。

我低头看着她的惊慌,刻意保持这样,掌控她的情绪。

“放,放肆!”

大概是被逼急了,她像是通红眼睛的兔子,怒声的说,但是气势却不足。

“放肆什么?”我忽然低头,鼻尖几乎撑着她的鼻尖,她惊恐的瞪着那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我。

我放缓语气,引诱说道“我提过条件,但是你父皇不肯。”

她不解的看着我,“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

怀里的人忽然力气增大,推开我,后退几步之后,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跑了。

我手臂忽然空落落的,又颇有些无趣的重新坐下,重新茫然,方才那一瞬,想想来,也的确是够混蛋。

“主子何必不选一些有用处的建议?”

我面前的是一直忠心耿耿跟着我出生入死的人,年纪也不算大,脸像是包子脸一样,分明岁数不小了,但是看起来就是少了几分震慑人的稳重。

“要什么呢?”

“这天下都是那位的,如今我荣升为异姓王爷,这不就是天大的馅饼吗。”我嘲弄的说。

抄家的事情,听闻是有些差池,当初裴府树敌无数,如今细细算来,似乎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推波助澜的凶手。

“那不如让属下一个个杀了。”他跪在我面前说。

我看着衷心跪在我面前的人,沉默了许久,到最后平静道“总会有合适的时机,如果只是让他们简单的去死的话,那不是报仇,那是恩赐。”

我只当这一次的惊吓,足够让那小姑娘适可而止。

却没想到,偷偷窜进来的时候却有增无减。

她似乎如今只穿耀眼的红色,手里的鞭子也用的虎虎生威的,没人敢像是原先那样欺凌她,如今她盛宠的名头,愈加响亮。

“你是摄政王?”她一脸难看的看着我。

圣旨下来,关于这样的消息被传得到处都是,我不喜出门,但是也听说过这些传闻。

“是啊。”我漫不经心的回答,垂下眼皮看着她还是圆滚滚的发髻,“所以于情于理来说,你该叫我皇叔。”

她嘴巴瘪着,似乎想要说话,到最后也是有些憋的脸红,“你是不是恨我父皇?”

没人教过她说话交往的方式,她问话也是直接。

“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我弯腰跟她平视。

所有公主中,唯独她是我印象最深刻的,饱满鲜亮的不该是在这皇宫内生长出来的。

我几个夜晚没睡,声音沙哑,谆谆诱导,“是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她摇头否定,但是这谎话却很蹩脚,只是她自己认识不清楚。

她满是小聪明,真的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也以为自己很厉害,能瞒天过海偷着从皇宫到我府内。

可她却不知道这府内本来就是我早就吩咐好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让她顺利的进来。

我只是想看看,景帝最宠爱的这个公主,想要做什么,甚至也曾阴暗的想过,把她一起拽入深不见底的潭水里来。

“这天下都是那位的,如今我荣升为异姓王爷,这不就是天大的馅饼吗。”我嘲弄的说。

抄家的事情,听闻是有些差池,当初裴府树敌无数,如今细细算来,似乎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推波助澜的凶手。

“那不如让属下一个个杀了。”他跪在我面前说。

我看着衷心跪在我面前的人,沉默了许久,到最后平静道“总会有合适的时机,如果只是让他们简单的去死的话,那不是报仇,那是恩赐。”

我只当这一次的惊吓,足够让那小姑娘适可而止。

却没想到,偷偷窜进来的时候却有增无减。

她似乎如今只穿耀眼的红色,手里的鞭子也用的虎虎生威的,没人敢像是原先那样欺凌她,如今她盛宠的名头,愈加响亮。

“你是摄政王?”她一脸难看的看着我。

圣旨下来,关于这样的消息被传得到处都是,我不喜出门,但是也听说过这些传闻。

“是啊。”我漫不经心的回答,垂下眼皮看着她还是圆滚滚的发髻,“所以于情于理来说,你该叫我皇叔。”

她嘴巴瘪着,似乎想要说话,到最后也是有些憋的脸红,“你是不是恨我父皇?”

没人教过她说话交往的方式,她问话也是直接。

“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我弯腰跟她平视。

所有公主中,唯独她是我印象最深刻的,饱满鲜亮的不该是在这皇宫内生长出来的。

我几个夜晚没睡,声音沙哑,谆谆诱导,“是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她摇头否定,但是这谎话却很蹩脚,只是她自己认识不清楚。

她满是小聪明,真的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也以为自己很厉害,能瞒天过海偷着从皇宫到我府内。

可她却不知道这府内本来就是我早就吩咐好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让她顺利的进来。

我只是想看看,景帝最宠爱的这个公主,想要做什么,甚至也曾阴暗的想过,把她一起拽入深不见底的潭水里来。

最新网址

第403章 宫变

最新网址

那脸明明是僵着的,五官都差一点皱起来了,却偏偏要装成傲慢的不在乎的样子。

我忽然心情就好了,她站在我面前,盛装打扮,但依旧还是原先那半大的孩子。

只是如今的孩子不需要盔甲了。

“可我快成亲了。”我笑道。

她眼里是难掩的震惊和愤怒,刻意压着声音,但是也能听出来不忿的语气,“那需要我做什么?”

“甚至连下嫁都不算,给你做名分都没有的妾?”

活脱脱像是个低声嘶吼的小兽,虽然爪子还不锋利,但是也不是好惹的。

长安啊,长安。

我手心有些痒,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只是脸上依旧平静的近似冷淡。

“好,摄政王。”她被气笑了,仰头看着我,眼睛里折射着光芒看着格外的明亮灼眼,“好皇叔,可真是好的很,本宫知道了。”

她原本亮晶晶的眼里,现在都是失望和疏离,几乎是避而远之。

之后的确也是。

我亲手摧毁了她脸上的笑容,从此之后再没见过,反倒是见到她拿着鞭子,跋扈嚣张的样子。

外边的传闻愈演愈烈,都是指责她如今的横行。

可真正算起来的话,她也没做什么,鞭子抽下去啪啪的响,可真正伤害到的人却没有几个。

“主子在想什么,后悔了吗?”

娃娃脸那张脸稚嫩却带着不符的成熟,抬头大胆的看着我说“您甘心吗,上下几十口人,仅仅是一句谗言,忠臣也都被泼上污水。”

“为什么?”

我站在空荡荡的庭院内,问“跟着我又是因为什么呢?”

一身好武功,如今年纪还小,依旧有进步的空间,何必从一开始就莫名的衷心跟在我的身边,值得吗?

我低头看了一眼双手,手指还是修长干净,只是多了几道血痕,这上边沾满了累累的鲜血,一路踩着尸体而行,已经分不清楚人间和修罗场了。

娃娃脸低头,声音闷闷的,“之前对我有恩,也许是您一时的善举,但却是我的一条命,如今算是还回来了。”

“傻啊。”我低声道。

几日连绵大雨,该到了娶亲的时候了,可在娶亲的前一刻,新娘子却不见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才穿上大红色的衣袍,对于这消息也丝毫不惊慌。

顾玟岚会逃走,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情,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顺着这个事情做了一盘局,若是非要论起来的话,这也有我的推波助澜。

“好了,这场戏可以开始了。”

满庭院的喜庆,如今外边跪着的人瑟瑟发抖,我反倒是心情颇好。

顾家会不会顺心如意的成婚,与我而言并不是很大的问题,若是顾玟岚肯嫁,那计划就更改,看在原先的情分上,也不会动她。

可如今她却选择了逃婚,那就只能按照计划来。

“动手吧。”我说。

可外边有更大的惊动,几乎是在同时,又是一拨人跪在地上,娃娃脸首当其冲,脸色极其的难看,低声说“计划有变。”

这计划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几乎是超出了所有的预料。

逃婚的新娘出现了。

不是顾玟岚,找来了替嫁的。

那人,竟然是长安公主,陈瑾言。

几乎在瞬间,我手指僵了一下,也只是瞬间,我改变主意,重新折回,站在屋外看了一眼。

“皇宫内如何?”

我闭了闭眼,问,喉咙里火辣辣的像是有东西在灼烧,就连说话声音都没那么顺畅了。

娃娃脸站在我身边回道“皇宫内都布置完了,景帝只怕快不行了。”

景帝连续吃丹药,身体到了这时候本来就是强弩之弓,我做的不过就是加剧了这个变化而已。

屋内的烛光是亮着的,我亲眼看着她提着裙子,从墙头上跳下来,又弯腰鬼鬼祟祟的溜进去。

熟练的程度堪称一流。

“先进去吗?”娃娃脸问。

“不,先去皇宫。”我果断转身,不再看向那边。

但是一回头的时候,却也还是清楚的看到,映照在窗户上的她的身影,似乎是在换衣服,曼妙而动人。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进皇宫几乎畅通无阻,景帝不在宫殿内,而是坐在龙椅上,穿着明晃晃的龙袍,神情有些靡靡的撑着额头。

在我进去,也不过就是挥挥手,让我坐下。

我站在那边跟他对视,“你活不久了。”

他听到这话,没任何的反应,只是咳嗽了几下,摆摆手,“朕知道。”

很困难的睁开眼看着我,那双曾经睿智通透的眼里,如今只剩下浑浊和疲倦,“朕的阿鸾是不是已经到了。”

我沉默不语,景帝反而是笑了。

“有你照看,也挺好的。”

“毒是我让人下的。”我说。

但是景帝却分毫不吃惊,声音沙哑的像是被万千的沙砾给磨过一样的粗糙,“朕都知道,今晚的新娘子逃走,也有朕的主意在里面,也算是扯平了。”

“若是有可能,她就拜托你了。”景帝的眼睛有些涣散,说话的声音都无限的低,“算了,看命数吧,扶朕进去吧,省的阿鸾看到再哭,别让她来看我了。”

“皇位,皇位就给启择吧,这孩子对阿鸾有感情,就算是我去了,也能放心。”

陈启择,我印象中似乎有这个孩子,发育很晚,很小的个子,整日跟在长安公主的身后叫姐姐,只可惜从未得到过回应,却依旧锲而不舍。

景帝的确是宠爱这个公主,就连死后做的打算都是十足的。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只是沉默的回去,马蹄哒哒,千里马的速度不可比拟,很快就回去了。

这本该都是计划里的事情,但是我脚步却有点沉,胸腔像是有东西压着,很不舒服。

“主子。”

娃娃脸在我旁边提醒我,“再晚点,就有筹谋逼宫的了。”

哦,我差点忘记,这场宫变,不光是我自己筹谋的,多的是觊觎这个皇位的,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门打开,坐在床上盖着红盖头的人,似乎颤抖了一下。

她的手放在膝盖上紧紧地攥着,很紧张。

我眼皮垂着,停顿了一会儿才逼着自己重新冷静下来,没用秤杆,直接用手掀开。

盖头落下,里面是娇俏的明艳的脸,比平时更加的娇嫩,像是忽然之间绽放的芙蓉牡丹,不可比拟。

美的惊心动魄,美的极具张扬,让人窒息。

最新网址

第404章 恨意

那一瞬,我想说的话,全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不想往外冒。

我怎么能对上这双眼睛,告诉她,你父皇要死了。

“皇叔。”

长安的声线有些颤,手紧紧地抓着膝盖,抬头看着我,主动上前迎上我。

我甩开她的手,这一声称呼彻底的叫醒了我,如今我身上冠上的名头,这都是所谓的皇家恩赐,这更像是一种明摆着的羞辱。

她惊呼了一声,却还是执拗的来拉我。

我狠狠心,掐住她脖子,把她整个人扣在怀里,逼近她,“我的新娘才不见了,你就这么急不可耐的爬床?”

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却固执的瞪大眼睛看着我,睫毛在不停地颤,挂着些许的水珠子。

“怎么?”

“就那么爱我?”

我每个字都咬的很重,她的脸色也是一点点的变的苍白。

我都甚至快记不清楚,跟她最开始见面的样子了,我跟她之间剩下的大概只有跨不过的鸿沟的仇恨。

“去哪里?”她被我拽着手腕,走的踉跄,身上红色嫁妆像是灼烧的火焰,熊熊燃起。

似乎只为了我一个人燃烧绽放。

“带你去见你父皇最后一面。”我沉下声音跟她说话,不去看她的眼睛,斩断了最后的一点情丝。

几十口的性命压在我的身上,让我不得不迁怒她。

我心中默念无数次,成大事者,不囿于儿女情长。但是在看到她挣脱开我的手,跌跌撞撞的往里去的时候,心脏还是抽疼了一下。

她头上的发钗都掉下来了,一头青丝落下,洒满了肩膀。

哭着趴在床边上,真真切切的释放着自己的情绪,肩膀也是在不停地颤动,我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对上皇上那沧桑浑浊的眼睛的时候,才默不作声的出去。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能撑到现在,也算是最后的那点声息了。

几乎是同时,外边火光大起,逼宫的来势汹汹。

我手持剑,站在门口,看着外边的厮杀。

皇上在最开始的时候问我,“朕还欠你一个心愿,朕也活不成了,不如重新说说看,你想要点什么?”

人大概临死之前都会格外的耐心慈善,高高在上掌控杀生之权的皇帝,也有倦怠的时候,眼窝深陷,望着我

我没回答,他却猜测到了,眼里的光芒消散了点,最后换上了几分的妥协。

“朕这女儿,从未享受过该有的待遇,朕希望。”皇上咳嗽了几声,嘴角带血,“这孩子不会恨你,但是也希望你不要迁怒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朕后悔啊。”

之后就剩下绵延不断的咳嗽,却始终没说后悔的是什么。

如今这话,估计只能是带到地下去了。

不知道那皇帝死之前说了什么,她出来的时候脸上格外的平静,几乎近似于麻木。

曾经那双灵动的眼睛,现在也是死气沉沉的看着我,若是非说不同的话,那这双眼里如今带着恨意和疏离。

“父皇说不要我怨恨你。”她说。

“可我怎么能做的到。”

逼宫的来的迅猛并且有组织,这究竟是几皇子预谋的我也没分清楚,唯独记得,皇帝老泪纵横的拉着我的手,低声说“皇位给陈启择。”

那是他最中意的儿子,也是最能护住他的长安的。

那一声像是最后的恳求,一笔划开了所有的恩怨情仇。

我一剑刺破刺客的喉咙,几乎一瞬间血浆冒出来,那人缓缓地倒下,我听到更加撕心裂肺的喊声。

刚才还木然的长安,如今却浑身颤抖,不可置信的望着我,咬紧牙关满身迸发出来恨意。

“是不是屠尽我的血脉至亲,你才算是平息了怒火?”她提着裙摆,踏着满地的血浆,一步步的冲着我走来。

下巴扬的极高,那双眼睛被衬的更是褶褶明亮,只可惜照应这明亮的都是满腔的恨意和怒火。

我才知道,这逆反的人里,被我刺杀的人里,有她的血脉至亲。

似乎是她的舅舅。

“是又如何?”我不欲解释,死在我剑下的又是几个。

满地倒下的人,甚至都分不清楚是我的人伤亡更重还是逆反的人更惨烈。

她忽然转身冲着城墙那边跑,后边踉跄的还跟着一个小男孩,脸上都是血污,哭喊着叫阿姐。

这就是未来的君主,被寄托厚望的人。

我抬手,杀干净最后一个挡路的人,这态势几乎是压倒性的局面,逆反的人全部被制服,这一场逼宫,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在看到她站在高高的边沿上,想要跳下去的时候,我捏住她的手腕,冷声问“想死?”

“世上想死的人,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死太容易了,可我为什么让你那么容易的去死?”

“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我捏住她的腰肢,她的情绪像是被积压的骤然崩溃一样,在我怀里挣扎嚎啕大哭,似乎要把所有的情绪宣泄出来。

而那未来的君主,陈启择怒目的看着我,像是要发疯的小豹子,弓着身体使劲的挣扎。

我只看了一眼,几乎心下明了,为什么皇帝临死之前还要指明了未来皇位的继承人。

他的确是最好的守护者,但只可惜,这不是最好的君主。

有些人天生不适合皇位。

长安还在我怀里闹,手抓的我脖子上胳膊上都是血淋淋的,我捏紧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强迫她跟我对视。

“死还不容易吗?”

我把她带到城墙的边缘上,几乎把她悬空,捏住她的腰不让她掉下去。

她的身体是僵硬的,可她的骄傲和固执却从来不肯让她低头。

我抬手,杀干净最后一个挡路的人,这态势几乎是压倒性的局面,逆反的人全部被制服,这一场逼宫,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在看到她站在高高的边沿上,想要跳下去的时候,我捏住她的手腕,冷声问“想死?”

“世上想死的人,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死太容易了,可我为什么让你那么容易的去死?”

“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我捏住她的腰肢,她的情绪像是被积压的骤然崩溃一样,在我怀里挣扎嚎啕大哭,似乎要把所有的情绪宣泄出来。

而那未来的君主,陈启择怒目的看着我,像是要发疯的小豹子,弓着身体使劲的挣扎。

我只看了一眼,几乎心下明了,为什么皇帝临死之前还要指明了未来皇位的继承人。

他的确是最好的守护者,但只可惜,这不是最好的君主。

有些人天生不适合皇位。

长安还在我怀里闹,手抓的我脖子上胳膊上都是血淋淋的,我捏紧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强迫她跟我对视。

“死还不容易吗?”

我把她带到城墙的边缘上,几乎把她悬空,捏住她的腰不让她掉下去。

她的身体是僵硬的,可她的骄傲和固执却从来不肯让她低头。

fenghuangzhao



第405章 争锋

我从未这么清晰的感受到,这孩子在恨我。

长安挣扎的从我怀里出来,只差那么一点点,她整个人就掉下去了。

后边的小孩眼睛通红,拉着她的裙角,哭的惨兮兮的,“阿姐,阿姐。”

似乎只会重复这样的单字节。

她不耐的怒喝,但是身体却还是侧了侧,挡在了她弟弟前边。

一场混战,就这么结束了。

她似乎一直觉得这场宫变是因为我发现新娘不见了,震怒下做出来的决定。

实际上不是,新娘于我而言,不多也不少这一个,既然是跑了,那更是没必要去寻回了。

年少的所谓的青涩感情,青梅竹马的定情,说到底不过就是家庭联姻的一种幌子,而我是这场婚事里最大的变数。

登基的过程坎坷,多的是反对的,谁也不能忍受一个毛头小子坐在高位上指点江山。

我垂眸站在下边,任凭底下吵翻了锅,依旧没说话,只过了许久,才懒懒的抬眼看上去,骤然失笑。

没人肯帮她,那她也不会到惨的地步,总会有办法的,就像是现在。

坐在珠帘后边,学着垂帘听政。

下边有大臣抗议的更厉害,一个茶杯狠狠地砸下来,奚落的话也是毫不客气,带着尖锐,也有效的制止住了下边的嘈杂。

多的是人不服气,因为比较起来,皇子们还有不少恰好年纪的,也有自己的一波势力。

之前还哭哭咧咧的陈启择,如今身上穿着略肥大的明黄色的龙袍,声音在颤,但却不闪躲了,好像真的要挣扎的站在她的面前挡着。

整个朝廷上都是议论纷纷的,争吵的人头疼。

好不容易等着结束的时候,我大步的上去,掀开珠帘,她坐的笔直几乎僵硬,在我拽着她手腕的时候,她才皱紧眉头,踉跄了几下。

“放肆!”她红唇张启,更像是扎手的刺目的玫瑰。

“放肆?”我弯腰捏住她的下巴,笑着抵着她的唇,克制的咬了一下,刚才就很想要把她从珠帘后拽下来,甚至连我都不清楚何时情绪会如此失控。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跟我的纠缠在一起更加的灼热。

“阿姐!”

珠帘再次被掀起,那小皇帝不忿的站在我面前,怒目看着我。

挑衅,警告。

“这皇位,可不是坐在上边就能坐稳的。”我轻呵了一下,不咸不淡的提醒。

他不会是一个好皇帝,他眼里没有所谓的家国,也没有所谓的野心,这发现终归让我有些失望。

一个不适合皇位的君主,只怕长久不了。

我开始质疑先皇的决策了。

方才我那话说完,首先紧张的不是小皇帝,而是长安,她的眼睛圆滚滚的像是最上好的玉珠,晶莹剔透,饱满圆润。

此时像是被逼急的小兽,怒目的看着我。

“皇叔,童言无忌,他还未过弱冠。”长安紧张的说,浑身戒备起来,这样的锋芒全都是对准我的。

感觉很不好。

一个整日跟在她屁股后边不被重视的毛头小子,都能得到她的关心,我心里莫名的烦躁,低头擦着她的唇瓣,只从喉咙冷哼几下,没说话。

这先皇一手促成的国家,如何发展,跟我无关,我选择袖手旁观。

暗杀不断,逼宫的人依旧是贼心不改,三番五次的滋事。

短短时间内,长安的蜕变超出了我的想象,她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少了,也不会站在漫天的花瓣下,甜甜的对着我笑,叫我哥哥。

如今只会在子时,僵硬的躺在我的床上,当做替嫁的补偿。

外边天色黑了,唯独她在的那间屋还亮着灯,在我刻意的容忍下,周围的人对她的打来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恰好看到她教训一个侍女,手里的鞭子狠狠地落下,却重重的落到地上,发出啪啪的动静。

娃娃脸在我旁边低声汇报,“今日这侍女冒犯了她,还妄想给她下毒。”

我眼里顿时冷了下来,大步过去,长安在看到我的时候,眼里那点光芒似乎都灭了。

不肯解释,也不肯示弱,这小丫头只是仰着头讥诮的看着我说“皇叔,真不巧,我看你这个侍女不合眼缘,想要惩戒她。”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侍女不知道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量,梨花带雨的哭着,抱着我的腿,声音哽咽的求饶。

“不合眼缘?”我唇略微弯了弯。

我怕站在她伸手,攥着她的手腕,才感受到她的手多么的凉,五指僵的是多么的厉害,我低声在她耳边说“来,我教你什么是真正的惩戒。”

我握住她的手,狠狠地一鞭子下去,稳准狠的砸到那侍女的侧脸上,她瑟缩的颤抖的而更厉害了。

那侍女疼的蜷缩哀嚎,不停地求饶,声音凄厉。

我手心里的手瑟缩了几下,我松开,依旧是贴着她的耳尖说“给敌人一条生路,就是给自己埋下一个隐患。”

“皇叔!”

她震惊的回头看着我,我狠狠心捏着她的手,又是一鞭子狠狠抽下去。

冷冷的吩咐,“既然这么多舌,就送给军妓那边。”

那侍女崩溃的哀嚎求饶,被我避开,心里也没有丝毫的波澜。

死在我手中剑的人数不胜数,男女老少有都,多到我甚至都开始有些恍惚。恍惚我如今追求的是什么,如果哪一天,大仇得报的话,支撑我的又是什么?

“看到了吗,长公主殿下。”最后的称呼,我的音调重了再重,她巴掌大的脸上也是精彩纷呈。

“皇叔,本宫清楚。”

她从我怀里退出,一点都不肯认输,但是分明攥着鞭子的手已经捏的发白了。

不擅长动怒,不擅长骄奢,却偏偏为了自己嘴上说不重要的弟弟,做到这一步,亲自挡在前边,挡住了所有的狼子野心。

一时间,我说不上是嫉妒还是恍惚。

“知道的话,就该也清楚,你若是想逃,天南海北我都能把你抓回来。这不是玩笑。”我极喜欢低头用唇碰她的额头,因为唯独这样才会感觉到稍微的亲昵。

她身体僵硬,许久才自嘲的笑道“皇叔多虑了,这样的生活,本宫求之不得呢。”

fenghuangzhao



第406章 找到人

朝廷上多有颇词,毕竟年幼的主上,无论如何看着都不靠谱。

我一朝得势,大权在握,却没有更狂喜的感觉。

“主子,查到了。”

查到的东西都摆在我面前,果然这件事跟顾府脱不了干系。

也难得顾大人拉下老脸,隔三差五的就来赔不是,还妄想把顾家小女儿送进来。

“长安呢?”我抬眼问。

如今她似乎很是怕我,但还是按照承诺的来,依旧夜夜来这边,只是神情越来越僵硬,而她骄纵的名声也越来越差。

下边的人回答的支支吾吾,娃娃脸也罕见的沉默。

我起身,推开那奏折,娃娃脸挡在我面前提醒,“主子,这是最好的机会了,说不定能顺着线索抓住。”

“蛮子已经有探子进京了。”

“让开。”

我径直进宫,城门在我眼里如同虚设,几乎畅通无阻。

长安依旧是穿着扎眼的红色,裙摆被吹起来的时候像极了正在绽放生姿的芙蓉牡丹。

只是此刻她脸上不是原先的僵硬沉默,而是有笑容,唇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手里的鞭子也乖乖巧巧的收起来,像是充满了心事的少女,站在树下徘徊。

我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她。

看到她像是小鸟一样愉快的跑过去,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年面色严肃的站在她面前。

我曾经见过那少年,将军府之子,绪景阳。

听闻他们青梅竹马,听说即将谈婚论嫁。

可气氛却没那么好,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绪景阳脸上全是愤怒,狠狠地甩开她,而一向是骄傲的长安,也只是怔松的站在那边,两眼无神。

“长安。”我就停在这边,叫她。

前后不过片刻,她脸上的表情很快就收起,故作倨傲的看着我,语气都带着冷冷的排斥,“皇叔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刚才那人……”

不等我说完,就咯噔咯噔跑来一个人,小皇帝挡在我跟她中间,像是一头随时会被激怒的小豹子,凶狠的看着我。

“阿姐。”小皇帝低声说“你先回去,这边有我。”

这话让我忍不住的想笑,唇角不过就浅浅的弯了一下,不凉不淡的说“北边疫情,皇帝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了?”

果然,下一秒小皇帝的眉头皱起,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却也不肯对我求助,只咬紧牙关还是死死地挡住。

“长安。”

我目光越过这小子,看向后边的人,再度不轻不重的叫道。

小皇帝已经是怒了,背部绷的很紧,似乎随时会爆发,喉咙里也是压抑着声音,我忽然想起之前养过的一头白虎,在被激怒的时候,也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动静。

“你若是敢动我皇姐的念头,朕会杀了你。”

小皇帝的羽翼尚未坚硬,就开始学别人威胁,只是这样的威胁在我眼里看来,不痛不痒没任何的用处。

“等你足够有能力杀我的时候,那臣就等着。”我说。

小皇帝的脸色看着更加难看了。

长安的眼眶微红,看着像是哭过,眼尾像是点缀上了星星点点的红色,疏离又防备的问我进宫有什么事。

我手掩在宽大的袖下,弯了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回答。

从她的脸上,隐约还能看的出来当初的影子,当初那仰头粲然对着我笑,会伸手悄咪咪的揪着我衣角,低声告诉我不想学习女红的小女孩。

她似乎再也不会哭鼻子了,如今也能挡在前边了。

“主子,你动心了。”娃娃脸站在我旁边说。

一语乍破,我才恍惚的发现站在原地好久了,而他们也早就离开了。

“顾小姐找到了,并且。”娃娃脸迟疑了一下,说“公主似乎也找到她了。”

“嗯。”

我拍拍袖子上沾着的落叶,往外走。

宫外依旧热闹非凡,比宫内好多了,宫内经历了一次血洗,如今早就变得荒芜惨淡。

意外的是,我去找顾玟岚的时候,看到了方才见到的少年。

他脸色紧绷,左顾右盼,似乎在隐藏什么,不一会儿,一个黑衣人跟他对头完了,就迅速的隐去。

只见,将军府养出来的,也并非只是会吃喝玩乐的单纯少年啊。

我只瞥了一眼就离开,并不想顺着追究下去他们儿女情长的事情,更何况,我原本就没打算碰长安,只是想攥住黑暗中最后的一丝光明罢了。

巧的是绪景阳似乎看到了我,脸色在一刹那变得难看。

我脚步没停留,往顾玟岚在的那庭院走去,我的人发现她的时候,她正挺着肚子,偷偷的想进顾府,就被我拦截了。

顾府之前做的那些事里,她的功劳也不小。

灭门之仇,如何能忍呢。

我对顾玟岚没什么印象,如今见到也是陌生,她身上穿的是普通的粗布麻衣,头发随便的挽起,脸上是白白净净的,看我的时候眼里带着惊惶和一闪而逝的害怕。

是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哪怕生活环境差,也同样遮不住她一举一动的华贵气质。

我还没想好如何切入点,直接了当的问她顾府做过的事情的时候,她在看到我的瞬间,脸上一下子转换了表情,几乎带着嗔怪和泪水,踉跄的冲着我走来。

“你总算是来了,民女给摄政王请安。”

她挺着有些显怀的肚子,贝齿紧紧咬着,像是受尽了委屈。

若不是我早就查到当初她大婚时候忽然失踪的真相,还真的以为这是景帝的报复。

如今看她的作态,我忽然就放弃了直白问她的想法,而是站在她面前,冷眼旁观的看着她的所作所为,看看她和顾府究竟在图谋什么,还想翻起什么浪花。

“你受苦了。”在她偷着打量我的时候,我轻声道。

顾玟岚眼泪一下子出来了,梨花带雨的哭诉自己的惨烈,几乎把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已经死了的景帝身上,说的惟妙惟肖的,几乎编造出来一个新的故事。

我从头到尾都是唇角寡淡,笑而不笑的看着她,仔细的倾听着。

心里却觉得一阵的好笑,这顾家随便揪出来一个女人,都如此的厉害,能有这样颠倒黑白的本事,这顾家筹谋的野心只怕是大到不可想象。

fenghuangzhao0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