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我劝你善良 - xp1024.com
《二小姐,我劝你善良》


第1章 这腮红不错

一只青花釉的茶碗,被一双涂满红色蔻丹的小手托着,抖落着升到司雪蒿的眼前。

一道嗲里嗲气中夹杂着委屈的声音,被拉长响起:“妹妹给姐姐赔不是,请姐姐原谅——”

听到这山路十八弯的尾音,司雪蒿一个激灵打出来,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也抖落一地。

眉心直抽搐了几下,司雪蒿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桃红色纱裙,头上插满了金钗珠翠的女子正端着茶碗,挤着眼眶里的泪水,抬头看着自己。

这一路看下来,最吸引司雪蒿眼球的,大概是女子那红红的两颊了,饱满又圆润的,不是化妆高手都做不出来这效果。

于是再凑近一看,司雪蒿这才想过来,那是自己刚从水里上了岸,气不过自己被她推下水,才甩了她两个耳光所致。

但如今女子的靠山,大都督府的当家司安良已经被拉过来了,司雪蒿可不能认自己已经打过她了,只悠悠开脱道:“妹妹这腮红不错。”

周围的气氛突然就变诡异了,跪着的女子脸色也立刻垮了。

这算哪门子的腮红!

还不是因为把司雪蒿会水,很快就爬上岸来,这上来了还不要紧,没想到司雪蒿丝毫没有受惊,还十分淡定地甩了自己两耳光的!

现在倒好,挨了耳光不说,还得罚跪着给司雪蒿倒茶认错。

这笔账,怎么想都觉得吃亏吃大了。

司雪蒿没有接茶,只顾一个劲地盯着她看,据这身体原主的记忆,这人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大都督府的三小姐,名山柰。

“咳咳!”

见司雪蒿迟迟没有接茶,身侧的司安良清了清嗓子,低声提醒道:“差不多就行了,山柰又不是故意的。”

“确实不是故意的。”司雪蒿点了点头,依旧没有接茶。

司山柰把自己推下水,现在自己可是还冷得浑身发抖的,这才初春,天气还凉快着,落个水,就算淹不死,受个风寒也是够折腾人的了。

司山柰不是故意的?开什么国际玩笑!

接了这茶,就相当于原谅了她,才不会让她这么好过呢!

司雪蒿挤出一个友好的微笑来,依然一动不动地坐着,只管盯着司雪蒿看。

据原主的记忆,这个妹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小就趁着原主是个暴脾气,天天喊着原主欺负她,这不,整个南梨的人都知道,司雪蒿脾气大,喜欢动手打人。

见司雪蒿半天没有接茶,司山柰的脸色挂不住了,定下心神后,缓缓转过头,看向了司安良,又是一道嗲声响了起来:“爹爹——”

那个“爹”字拖了老长的颤音,再加上司山柰本来就装出绵羊音,这一九转十八弯的喊声一出来,就吓得司雪蒿的汗毛再次竖了起来,身子一歪,差点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却还是不肯接茶。

司山柰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忍不住咬紧了下唇,死死地瞪着司雪蒿。

“雪蒿,还不快接下!”司安良也有些坐不住了,不悦地瞪了一眼司雪蒿,正襟危坐喝道:“有什么话不能回去再说,现在你妹妹可是还跪着给你端茶的!

司雪蒿翻了个白眼,想想自己刚刚才穿越过来,这初来乍到,又人生地不熟的,想报仇也没有合适的时机,而且没有达到知己知彼的地步,如何能百战百胜?

无奈之下,司雪蒿只能从司山柰的手里接过茶,一仰脖子,准备喝个精光。

要不是现在无处可去,而且还是顶用了别人的身份,她司雪蒿才不会受这种委屈!

“太好了,姐姐终于原谅我了!”

在司雪蒿接过茶的那一刻,司山柰已经等不了她喝下去了,立刻就蹦起来,欢呼雀跃着跳到了司安良身边去,揉着膝盖就开始新一轮的发嗲:“山柰的膝盖好疼啊,脸也好疼,都不知道会不会毁容呢……爹爹不如还是喊个郎中来瞧瞧吧,山柰不放心呢。”

自己作的死,怎么就说得跟别人的错了似的?

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茶差点被吐了出来,司雪蒿“咣”的一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两眼直盯着司山柰看。

不就是要个郎中来瞧瞧么,欺负自己没学过医?

“司雪蒿,你这是干什么?”

司雪蒿放杯子的那一声吓到了不少人,司安良愣了一下,立刻皱眉喝道:“你还有什么意见不成?”

“没有,女儿只是想说,不用劳烦父亲去请郎中了,女儿来就行。”

司雪蒿的脸上挂着一抹笑容,对着司山柰挑衅似的勾了勾手指,“既然妹妹说这伤是姐姐造成的,姐姐这心里头也是难过,不如就让姐姐来帮你瞧瞧,想必妹妹也不会拒绝姐姐这番心意罢?”

司山柰的身子一抖,下意识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司安良。

“你来什么你来,你成天不学无术,除了打骂下人,你还会做什么?”

司山柰这一招果然好用,只见司安良把眼一瞪,立刻就起了身去维护那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女儿,一边挥着手像赶苍蝇似的赶着司雪蒿,“都闹一天了,就不能好生歇息着么?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时时刁难山柰,我看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司雪蒿深吸一口气,端着脸上矜持而礼貌的假笑,不屑言语,一边整理着自己刚穿越过来,就要接受原主那巨大的记忆信息。

但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还是耳边还回荡着司山柰的发嗲声——

就像是午夜幽魂的哀嚎似的,那声音又长又远,听得司雪蒿一阵心慌,知道的就是司山柰在发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招惹了鬼魂呢!

“今天的事,虽然是山柰有错在先,但你也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司安良已经起了身,正要往外走,却越想越来气似的,又折了回去司雪蒿面前,板着脸,沉声教训道:“你瞧瞧自己,整天只会打打骂骂的,就不能干些正事么?你这还有半年不到就及笄了,我倒要看看有谁敢娶你!”

说到婚娶,可谓是司雪蒿最为痛心的一件事了——前一世是因为自己的职业关系,一直不能安定下来谈个恋爱,没想到穿越过来异世,却是因为自己整日不学无术而失去谈恋爱的资格!

“啧,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有什么好的?”

嘴上虽是这么应着,可方才司安良的话确实扎中了司雪蒿的痛处,此时的司雪蒿已是冒了一阵火气,对着那对父女离去的背影,赌气地哼道:“就算是这辈子嫁不出去又如何?我自个儿过得开心快活不就好了?”

“可老爷说的话,确实有理……二小姐就不能听一回么?”

近伺丫头蓉儿叹了一口气,这才敢走过来,安慰道:“二小姐也别在这怄气了,瞧瞧别人家的小姐,都快及笄的年龄,大多都是有公子上门来提亲了,而二小姐……”

话已至此,蓉儿都有些不忍往下说了。

而到目前为止,司雪蒿也已经清楚了,这原主在家要地位没地位,在外虽是有些知名度,但全是因为性格骄横跋扈而出名的,可要说真正的本事却没有多少,也难怪没有公子哥能看上了。

“依奴婢看,二小姐长得倒是不差,可就是太顽劣了。”

作为司雪蒿生母留下来的丫头,蓉儿可是处处为着司雪蒿着想的,眼下也不忍批评下去了,只把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给司雪蒿一照,低声劝道:“二小姐怎么说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小姐,二小姐可不能被那庶出转正的三妹妹给比下去啊!”

听着蓉儿的喋喋不休,司雪蒿扁了扁嘴,对着铜镜里的人儿发起呆来——

或许是家族基因良好,原主的这副样貌并不比那司山柰差,若是加以正确的打扮,也算得上是个倾城的美人儿。

可惜空有皮囊和脾气,却没有多少本事,如今自己占了这副身体,或许就是上天的指示,要让她有所作为。

低头看着自己娇嫩纤细的手,司雪蒿怎么看都不适应——前世自己的手虽是有些粗糙,却是试炼过千奇百怪各种毒的,能杀人于无形。

如今只能靠着她的记忆,从头再来了。

“奴婢说了这么多,二小姐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啊?”

蓉儿说了一大堆,可回头一看,司雪蒿却没有半点儿回应,立刻就把她给气到了。

敢情自己这是对牛弹琴,白用功了啊!

“知道啦,我会干点儿正经事的了。”

司雪蒿回以微笑,为了防止这位忠心奴婢的新一波唠叨,赶紧打断了她的话。

可蓉儿的眉头却一直紧拧着。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落水伤到哪儿了?”

再一想刚刚司雪蒿说要给司山柰把脉,蓉儿就更加奇怪了,“二小姐方才还说要给三小姐把脉……二小姐是什么时候学了医术的?”

“不过就是装的,我又不瞎,还能瞧不出她没病么?”

司雪蒿闷闷地收回手,再瞧着自己这一身湿透的衣裳,想着那肇事者该罚的罚了,人也跑了,她只能带队归阁了。

第2章 腿长怪我咯

阳光和煦,院子里的鸟语花香,总算让司雪蒿的心情爽快了一点点。

这说来也是郁闷,她明明记得自己出逃时不小心暴露了行踪,这才被仇家发现,混进游轮里装上了炸弹的。

自己原本不被那炸弹炸死,也会在大海中飘荡等死,却没想到被震晕后醒来,那一瞬间被人从后背推了一下的感觉还清晰着,下一秒,她就看到身体腾空着砸进了池塘里。

求生的本能让她自觉爬上了岸,恍惚间大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涌了上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竟是穿越到了某个朝代的大都督府二小姐身上了。

想想将来有可能要面对电视剧上演的宅斗、宫斗,还有被卷进去皇子夺嫡的争斗中去的可能,司雪蒿就觉得一阵头大。

她可是一个中规中矩的理科生,是个精通药理毒物的杀手,怎么就穿越到这古代来,和一群文科生似的柔弱女子来斗心机了?

长长叹息一声,司雪蒿莫名开始吟诵起李清照的《声声慢》。

刚好到了“凄凄惨惨戚戚”这句,听不得这一路哀叹加悲吟的蓉儿就闷闷打断了她的话:“二小姐从前心情不好,不是喜欢动手打人么,怎么这会儿改吟诗了?”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融入你们社会?”

听着蓉儿又要开始唠叨,司雪蒿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却是忘记了自己已经走回到了池塘边上来,小石子路上也有不少湿泞的泥土,滑得很,这脚步一块,司雪蒿忽地觉得身子一个不平衡,手也开始在空中胡乱地飞舞起来,一时间却没有可以抓住的东西。

完了!

司雪蒿第一时间又开始哀叹起自己的不幸遭遇来了,没想到自己才离了水多久,这一个不留神的,又要摔回去水里了……

敢情自己这是和水过不去吗?

“二小姐!二小姐小心啊!”

眼看着司雪蒿晃荡了好几下都没有稳住,蓉儿和身后的几个丫头都慌了,纷纷冲上前来,想要拉住司雪蒿。

但也总有人喜欢趁乱作案。

只见队伍最后的一个丫头瞧准了机会,赶紧冲在最前头,一心想着把司雪蒿推下水,好为自家山柰主子出了被跪着敬茶认错的恶气,不料还没有近司雪蒿的身去推,却感觉到了有什么人往她腰上踹了一脚——

“哎呀!”

扑通!

司雪蒿晃悠了好几下,好不容易再次站稳的,却也听见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一阵叫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怎么了?”

司雪蒿有些发懵,仔细想了想刚刚似乎是自己那无处安放的脚在乱晃,一个不留神“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以后,这才能站稳的。

莫非那丫头是……

“救命!救、救命……”

司雪蒿还在回忆,蓉儿还在出神,掉进水里的那丫头却已经扑楞着往下沉了,渐渐地,池塘的水面就趋于平静了……

“……有人看见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这么没了,蓉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一脸茫然的司雪蒿,定了定神,不解地环视一圈那些同样呆住了的丫头,问道。

“不知。”

无一例外地,丫头们纷纷摇头。

“她是怎么自己跑水里去的?”

这突然就成了在场众人百思不得解的一个问题。

除了司雪蒿——

“那个,我刚刚……似乎是……”

司雪蒿清了清嗓子,瞥了一眼众人,低声应道。

“奴婢知道!”

司雪蒿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丫头抬起头来,眼睛往不远处的那群人一瞥后,高声喊道:“是二小姐!奴婢亲眼看见了,是二小姐把她踹下了水的!”

“我就说我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不对,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司雪蒿恍然大悟,虽是主动承认了错误,但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你这丫头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什么踹下水,说得好像是我故意似的?噢,难不成我腿长,怪我咯?”

丫头的高呼声很快就吸引来了那群人的注意力,开始往司雪蒿这边移动了。

不多时,司雪蒿就看清楚了,正往这边走来的人,正是刚刚才“送”走了的司山柰。

而那丫头像是故意和司雪蒿抬杠似的,听了司雪蒿的话,再瞧了瞧往这边来的司山柰,竟是毫不忌讳地高声应了回去:“二小姐从前爱欺负人也就罢了,可是她方才分明是想帮二小姐的,二小姐却是把她踹下水去,如今没了气息……二小姐可别欺人太甚了!”

脑海中忽地响起了一个相似的场景,司雪蒿这才转过弯来,冲撞自己的这个丫头叫欣儿,和刚刚落水的那丫头都是如今大都督府主母宁氏安排过来的人手,而宁氏又是司山柰的生母,现在闹的这一出,恐怕是……

司雪蒿在心底冷笑一声,眸子一沉,却不动声色。

左右现在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她倒想看看,欣儿能给自己泼多少脏水,等她泼完了,再一次同她算清这账也不迟。

而欣儿的话也让在场的丫头婆子脸色一变,看向司雪蒿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不安。

就算是司雪蒿不得司安良的宠,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堂堂一个二小姐,也是欣儿这种丫头能冲撞的么?

待到司山柰人已经到了,再一看这情形,司山柰都不用思考了,直接脱口嘲讽道:“二姐姐真是脾性暴躁呢,才不见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妹妹一回头,就又看见二姐姐在责罚下人了?”

“哦?三妹妹这就看到我在责罚下人了?”

司雪蒿睥睨一眼司山柰,意味深长地笑了:“我原本只想责备几句就罢了,没想到三妹妹却说我在责罚下人……欣儿啊,你看,这帽子都往我头上扣了,我不动手教训教训你,那我就是真的冤枉了。”

司山柰的脸色猛地一变:“司雪蒿,你别欺人太……”

“去,把这个目无主上、口出狂言的丫头给我绑了,丢到院子里去,打!”

没等司山柰把话说完,司雪蒿已经下了命令。

第3章 教你做人

“三小姐,欣儿方才亲眼所见,是二小姐把庆儿踹下了水的!”

欣儿对着司山柰扑通一声跪下,咬咬牙,高声喊道:“奴婢也只是同二小姐实话实说,没想到二小姐还会迁怒于奴婢!”

司山柰十分满意欣儿的表现,故作生气地喝道:“放肆!”

“确实放肆。”

司雪蒿瞥了一眼欣儿,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欣儿,你不识字读书,甚至不会说话,这我都不怪你;但三妹妹可是念过书、识得字的人,你想用实话实说来掩盖你对我的冲撞么?你这是糊弄谁呢?”

反正欣儿同那丫头都是司山柰安插过来的眼线,左右刚刚都收拾了司山柰,如今另一个丫头也意外溺亡了,就只剩下了欣儿,干脆也教训一顿,就当是清理门户也好。

欣儿一怔,正要辩驳,司雪蒿身边的婆子已经走上前去,也不管欣儿还在挣扎,三两下就熟练地把她绑成一团,押往半月阁的院子里。

“司雪蒿,你别太过分了!”司山柰冲前来阻拦,尖声喊道:“欣儿是我的人,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我司雪蒿动谁,还要你同意不成?”

司雪蒿悠悠地转过身,凝视司山柰几秒后,轻声笑了:“三妹妹恢复得不错哈,别是忘记了刚刚发生过什么了?跟我讲道理,三妹妹觉得可行么?”

甚至没有伸手推开司山柰,司雪蒿直接同她擦肩而过,回到半月阁后,在院子的一旁坐下,蓉儿也识趣地沏了热茶,很快就端了上来。

“二小姐颠倒黑白,草菅人命!大夫人和三小姐一定会还奴婢清白的!”

欣儿被摁在小石子路上,正对着半月阁的大门跪着,神色惊慌,可越是这般,却越是毫无遮拦地吐出狂言:“三小姐才被你罚完,你却还拿奴婢出气!一会儿大夫人来了,定不会放过你的!”

司雪蒿悠悠地吹着热气,一边听着欣儿的叫唤,正见蓉儿的眉头皱了起来,正要动手时,司雪蒿瞥了一眼手边刚烧开的热水,吩咐道:“想必欣儿也喊累了,子蕊,去把这热茶送过去,给欣儿喂下,好让她润润喉,一会儿接着喊,也省得有人说我不体贴下人。”

子蕊性子本就忠厚,从前也看不惯欣儿这般骄横,于是得了司雪蒿的命令后,眉梢一挑,端起那壶还在沸腾的开水就朝着欣儿走了过去。

“不……不要过来!你要对我干什么?”

看着那壶直冒热气的水,欣儿浑身一哆嗦,脸色唰地一下就变白了,挣扎得更厉害了,“你不要过来!我可是大夫人的人,你们——你们谁也不能动我!”

“子蕊,给我灌下去!”

欣儿也是急坏了脑袋,这话一出口,司雪蒿就冷笑着把话接了过去:“是我最近太仁慈了不成?你别是忘了我可是最喜欢动手打人的司雪蒿啊!”

见司雪蒿起了身就要走过去,蓉儿连忙按下她,摇头道:“不过是一个丫头,用不着二小姐动手。”

说罢,蓉儿把眼睛往子蕊身上一瞥,子蕊立刻会意,右手一伸,捏住欣儿的下巴,逼着她把嘴张大,左手拿起水壶,就往欣儿的嘴里倒开水——

“啊!”

惨叫声几乎要刺穿耳膜,蓉儿眉头一皱,转头看向司雪蒿,却见司雪蒿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根本就不看一眼欣儿,只自顾自地抿着茶。

小样儿,就她一个丫头还想和自己斗?

怎么说上一世也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毒医杀手,怎么到了这里,被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欺负不说,还被一个小丫头欺负到头上来了!

不好好露一手,她们还真不知道如何做人。

“子蕊,”听着欣儿的嚎叫声越来越凄惨,司雪蒿放下了杯子,十分体贴地提醒道:“水刚开,小心别烫到自己手了。”

蓉儿看在眼里,竟有些同情欣儿,可一看司雪蒿一点儿都不在乎的样子,又把想劝人的话给压了下去。

奇怪了,在蓉儿的记忆之中,虽然司雪蒿是喜欢动手打骂下人,可却是从来不会做这种残忍的事情,而且瞧她现在这习以为常的淡定模样……到底哪里不对?

“二小姐,差不多就行了吧?”

蓉儿知道欣儿是大夫人宁氏安排过来的人,如今把她打残了,只怕一会儿宁氏过来,司雪蒿不好交代,于是赶紧劝道:“不然一会大夫人来了……”

“来了正好,是谁的人,就让谁给领回去。”

司雪蒿端正了一下坐姿,见子蕊已经回来了,赶紧伸手来拉住她,嘴边绽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个……下人目无主子,可有什么处罚?”

子蕊眼睛一亮,赶紧点头:“掌嘴三十!”

“那就动手吧。”

欣儿的身子抖了又抖,看向司雪蒿的眼里满是惊恐,可她的嘴刚被开水烫了,此时正火辣辣地灼着,疼得很,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做人呐,就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司雪蒿嘴角擒着笑,一边摇着头,环视一圈四周看得面露惊讶之色的众人,一边啧声道:“我知道我从前对你们不好,所以还有谁不满的,趁现在代替挨打的人还在,赶紧发表意见喽!”

什么叫“代替挨打”?

众人面面相觑,但都不敢发表一言。

最后还是子蕊快步走上前去,抓着欣儿的头发把她强行摁在地上,把手高高举起,用尽全力地把巴掌落在欣儿的脸上。

子蕊本就生得虎背熊腰的,本来就是被安排在院子里做粗活的粗使丫头,力气大得没话说,这才不到十个耳光下去,欣儿的脸已经高高肿起不说,连嘴角都被扇得裂开了一个口子来,正往外冒着血。

“子蕊,那你再跟我讲讲,下人对主子出言不逊又是怎么个罚法?”

司雪蒿可不同情欣儿,毕竟这丫头能有这胆子来当众顶撞自己,定是在背后没少受那真正主子的指示。

子蕊如实应道:“回二小姐的话,下人对主子出言不逊,按咱府里的规矩,是大板四十。”

欣儿一听,立刻就停止了哀嚎,让人差点以为她就这么断了气了。

第4章 一不小心双杀了

“算了算了,念在欣儿刚刚掌嘴了三十的份上,给她减轻一点儿,就三十五大板吧!”

司雪蒿颇为欣赏地看了一眼子蕊,但还是连连摆手,唱起白面来了:“免得传出去了又该有人说我不体贴下人了……喏,欣儿,现在可是有这么多人听着的,到时候可别污蔑我没有替你说话。”

这一下,欣儿终于知道害怕了,连忙摇头求饶:“奴婢知错了,二小姐就饶了奴婢吧!”

刚刚才挨了三十耳光,这又三十五个板子打下来,皮开肉绽,几个月都不能走路了不说,关键是自己还有小命能等到夫人和三小姐来救自己吗?

司雪蒿可当听不见似的,根本就没有别的指示。

子蕊也省去了找板凳的功夫,目光往周围的小丫头们的身上一扫,其余的小丫头便明了,十分积极地就去找粗壮结实的棍子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数名丫头手里都拿着粗壮的木棍回来了,自觉分成两人一组,用力把木棍举高就往欣儿的屁股上落!

司雪蒿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们,突然感觉有些无奈了,瞧欣儿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平时得罪了人多的,否则怎会这会儿那些丫头都这么积极着去帮着去打她呢?

到底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一组的两个人打得累了,很快就有另外一组两个人上前去接过木棍,接着打。

这样算下来,一组打十棍,三组再加上子蕊的五下,正好都完事。

三十五板子还没打完,欣儿的屁股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了,疼得嗷嗷直叫唤,神志也被打得不清了,只听见她嘴里一直念叨着“三小姐救我”、“大夫人救我”之类的话。

太阳晒得身子暖暖的,欣儿的叫唤声越来越小,小到连就站在她身边动手的子蕊都听不见了。

“二小姐,差不多了吧?”蓉儿抬眸瞥了一眼欣儿,低声提醒道:“左右是让她长了记性,也能杀鸡儆猴了,可别把她给打惨了,省得一会儿又要被……”

“我还怕她不成?”

司雪蒿冷笑一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瞧着欣儿已经晕死过去,赶紧端着茶杯走过去,叫停了子蕊后,把茶往欣儿脸上一泼!

两秒过去了,欣儿却是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司雪蒿的心咯噔一下,子蕊也瞧出了端倪,但还不到司雪蒿发话,她就自觉上前去,用力扇了欣儿两耳光。

可欣儿依旧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

司雪蒿深吸一口气,把手往欣儿的鼻子前一放,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完蛋,凉了……

今天走的这是什么运气,不过是俩无心之举,竟然就双杀了?

老天,这儿的人头也太好拿了吧?

“怎么回事?”

瞧着司雪蒿和子蕊这一系列的动作,蓉儿也赶紧走了过去,却是听见司雪蒿低声道了一句:“欣儿没气了。”

话音刚落,院子的门外已是人头攒动,只见一行人正匆匆地朝着这边赶来。

随着宁氏和司山柰的到来,半月阁院子里立刻挤满了人,司雪蒿也转过身去和宁氏对视一眼,却是谁也没说话。

“司雪蒿,你这是在做什么?”

宁氏站定以后,环视一圈,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欣儿以后,立刻厉声责问起来,底气十足,像亲眼见司雪蒿施暴一般:“瞧不出来啊!你这孩子小小年纪的,竟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打得奄奄一息的?你怎么说也是我一手带大的,怎的生了如此歹毒的心肠!”

听着宁氏的训斥,司山柰也没有闲着,蹿到欣儿面前,抱着她就开始假惺惺地哭了起来:“欣儿啊,你方才还好好的,怎么我转身去喊母亲的功夫,你就成这样了!”

“我竟不知欣儿何德何能,竟能让三妹妹为她哭丧。”

司雪蒿闻声,故作惊讶地看着司山柰,赞叹道:“三妹妹果真体贴下人,主仆情深到这地步,竟还要为她哭丧。”

“司雪蒿,你说什么呢?山柰给谁哭丧了?”

宁氏一听,还以为司雪蒿在诅咒自己,气得直瞪眼,张嘴就喝道:“欣儿可是你病重时,山柰好心派来照顾你的,你怎这般不知好歹,公然之下打得她奄奄一息的——你可是对我们母女有什么不满?”

“母亲这话就不对了。”

司雪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轻描淡写地应道:“欣儿方才扬言说没人敢动她,我这不瞧不得她口出狂言么,才命人教训了她一下,好叫她长长记性,谁知她这么不经打,这才没几下呢,就咽气了。”

司雪蒿说这话的语气极其淡然,就像是在说杀了个鸡今晚吃饭用一般,听得司山柰的脸色一白,宁氏也愣了一下。

这司雪蒿从前是喜欢动人打人,可是从来都是程度把握得好,不会闹出人命的,今儿个怎么就把欣儿的命给赔下去了?

“母亲到底是一手带大我的人,怎会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才会动手教训人的。”

司雪蒿瞥了一眼宁氏和司山柰,又环视院子里的众人,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友善微笑来:“方才有目共睹,是欣儿冲撞了我,我若是不教训,抹黑了我不要紧,但是堕了母亲的名声就不行——母亲,我这可是在维护你的名声,难道这也有错?”

司雪蒿笑眯眯地看着宁氏,刚刚她做的一切,也是要告诉这对母女,自己在清理门户,以后少把不干不净的人往自己的院子里塞。

“你……”宁氏被气得脸色铁青,想呵斥却找不到理由了——

本是赶过来本是拿借欣儿为借口来教训司雪蒿的,谁知如今一看,倒是欣儿不懂事被逮了,这让她们都找不到拿捏司雪蒿的借口了。

司雪蒿把玩着手里的帕子,瞧着宁是母女变了又变的脸色,忍不住开口提醒起她们来半月阁的目的了:“眼下欣儿已经没气了,母亲您看,这又该如何处理?”

“人都没气了,还能怎么处理?”

一提到欣儿,宁氏立刻又去喝了一声司雪蒿,正要继续说,却听见司雪蒿继续补刀:“欣儿出言不逊,着实应该教训,否则若是让外人知道大都督府里,一个丫头都敢对主子无礼,说出去可真是丢了大都督的颜面呢!”

“司雪蒿,你说够了吗?”

司山柰此时已经听不下去了,卷起了袖子就要冲上去同司雪蒿动手。

“山柰,给我回来!”

宁氏本来闷闷地把这只死鸡咽了下去,心里已经极为不爽了,但眼下一看,司山柰竟然不顾自己的形象要同司雪蒿动手,赶紧厉声喝住她,扭头就吼着身后的婆子道:“还不赶紧把她处理掉!看着就觉得碍眼!”

“母亲!你怎么能这样帮着她!”

司山柰也是急坏了,不顾场合就开始撒泼起来:“一个庆儿也就算了,可是欣儿又没了……母亲,她这是公然挑衅我们啊!你怎么能就这放过她?”

啪!

“司山柰,你给我清醒点!”

瞧着司山柰和疯子似的口无遮拦,宁氏也急了,抬手就是一耳光打了下去,怒喝道:“你也要学她一样疯疯癫癫的不成?”

“母亲此言差矣。”

司雪蒿一直袖手旁观,见司山柰撒泼,宁氏却连带着把自己骂了,这就让她有些不痛快了,于是帮着宁氏改口道:“雪蒿可不是什么疯子,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按着咱府上的规矩来办事的——当然,你们也可以理解成我是来拯救你们三观的。”

宁氏眉头一皱,不解地瞪着司雪蒿,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似的。

“欣儿怎么说是三妹妹的人,雪蒿自然不会再插手,还是请母亲和三妹妹领回去处理罢。”

此时的欣儿就成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司山柰和宁氏不愿意善后,司雪蒿也不想再接手,于是趁着她们还没有反应,赶紧推脱道,还不忘跨上宁氏一番,好叫她无法抗拒:“母亲这般疼爱女儿,想必这些事定不会难为了雪蒿的,对吧?”

“那是自然。”

宁氏本想着借这件事再打压一番司雪蒿,可现在看来,别说是打压了,就连说教也不行了,还得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宁氏的脑袋气得都快冒烟了,偏偏又不能发作,只能咬牙切齿道:“山柰,我们走!”

“那就有劳母亲了。”

司雪蒿嫣然一笑,看得司山柰一肚子的火气,在被强拉着离开时,还不忘愤愤地瞪上几眼。

看着宁氏和司山柰风风火火地来,却是悻悻地带着欣儿的尸体离开,司雪蒿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可这股高兴劲,却很快就被蓉儿灭掉了——

“你……是二小姐吗?”

瞧瞧司雪蒿现在这副样子,蓉儿只觉得有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但可以肯定的是,不再是从前司雪蒿的模样了。

司雪蒿回头,虽是在笑,可那笑却是有股寒意透出,看得蓉儿眉头一蹙,疑惑之余,更是多了几分警惕。

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自己从小伺候到大的司雪蒿吗?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

瞧着蓉儿蹙眉不语的样子,司雪蒿收起了锋芒,友好地拍了拍蓉儿小盆友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你二小姐还是你二小姐。”

第5章 还好你没死

刚换下显眼的青纱裙,顺手抓起一套暗沉的褐色纱裙一穿,趁着蓉儿还在收拾着湿漉漉的衣服,司雪蒿小心翼翼地摸出了寝室,匆匆离开了半月阁。

按着原主的记忆,司雪蒿摸索到了大都督府的后门,可老远一看,后门有近十个侍卫在把守,在周围墙边巡逻的也有好几队人马。

司雪蒿只能蹲在草丛堆里,观察着巡逻队巡逻的路线,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去换班,借着这一刻钟不到的空隙,飞快地跑到墙边去,纵身一跃,翻身跨出了近一丈高的围墙。

只顾着留意身后围墙的动静的司雪蒿,完全没有看到围墙外的底部有一道人影。

随着一声闷响,司雪蒿只觉得自己坐在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之上,刚低下头去,就立刻被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被她压在身下,正支起上半身,皱起眉,抿着唇,神色不悦地看着她。

不过……这小哥哥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他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皮肤白皙细嫩,一张英气的面庞,镶嵌着细致的五官,轮廓分明,眼里像是装了整个银河系。

玉树临风——他完全配得起这个词!

司雪蒿暗自咽了咽口水,毫不忌讳地欣赏着近在咫尺的美男。

借着白天的光亮,她清楚地看见他那头飘逸的青丝,看着也觉得柔滑异常的发丝用白色发带松松地扎着,好比上好的丝绸被绑好放在架子上被人观赏似的,一身淡蓝色衣服清新脱俗,不比白衣翩翩的少半点仙气……

极品!

这简直就是人间极品啊!

见司雪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男子轻轻咳了一声,也不怕尴尬似的,直接问道:“看够了么?”

……真是浪费了这张好皮囊,原来是个不解风情的直男!

被如此直接明了地问了,司雪蒿拍了拍手上的灰,异常淡定地从男子身上站了起来,淡定地应了回去:“你不也看了挺久的,难道公子就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么?”

司雪蒿这话一出口,就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现代里养出来的暴脾气又犯了,这里是古代啊,她这初来乍到的,怎么就记不住言多必失呢?

这要是自己做了防身的毒药还好说,问题是现在她正是为了寻找材料,炼制毒药才翻墙出去的啊!

而像眼前这种不明来路的人,能在独自一人出来溜达的,一定不是寻常人家,多半是身怀绝技的江湖大侠……

完了,自己这是招惹了哪号大人物了?

“不好意思,是小女子冒犯在先,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记恨在心。”

司雪蒿一改方才的嚣张,像虔诚的信徒一般,双手合十地祈祷着,念叨完了才睁开眼打量眼前的男子,确认他只是衣服粘了尘,并没有什么大碍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你没死。”

想想从那无辜被自己踹下水的小丫头,还有那被仗责而亡的丫头……

这才刚穿越过来,就已经拿下两个人头了,要是这位小帅哥的运气再坏那么一丢丢,只怕刚刚就会被她砸死,那可就成了第三个人头了。

还好……

还好他没死,还好不是三杀。

不然这世上又要少一个帅哥了。

“你在说什么?”

男子的涵养显然很好,面对司雪蒿这从嚣张转变为神经病的状态,再加上刚刚差点被压死的可能,他丝毫没有感到一丁点儿生气,只有些许疑惑一闪而过。

但想起刚刚司雪蒿说的话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低沉着声音问了一句:“你是哪个府的丫头?”

丫头?敢情自己看上去只是个婢女?

“你才丫头,你全家都是丫头!”

听着那人这般说自己,司雪蒿的暴脾气立刻涌了上来。

“哦?个子不高,脾气还挺大。”

男子虽然没有生气,但无缘无故被人当头砸中,心里怎么说也是不痛快的,于是也开始有了些抱怨:“瞧你身手这般敏捷,不是第一回翻墙吧?”

“与你有干系么?”

司雪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着怼回去的冲动,挑衅似的看着他,威胁道:“你也不过是个小毛孩,我劝你还是识趣点好——现在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俩互不干扰;但若是被我知道,你对他人说了我翻墙出府的事……我就要了你的小命!”

说完,司雪蒿就转身离开,完全忘记了那人是刚刚在精神上被她“玷污”了的美男子。

“站住。”

男子显然不想就此作罢,趁着司雪蒿没有跑远,赶紧追了上来,一手拽住她的胳膊,眉头一皱,忽地肃色问道:“你这衣服是从哪来的?”

“衣服哪来的,同你有关系么?”

虽然是个美男子,可眼下司雪蒿正急着去采购草药,哪来的时间去同他耗。

于是拍掉他的手后,司雪蒿捏住他的下巴,挑眉笑道:“好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哥,只是脾气也不小……总不会是某个衙门的捕头罢?如果不是,那就别同老子在这纠缠,待老子事业有成,再来调戏你也不迟。”

“放肆!”男子一愣,皱眉一喝。

“我司雪蒿嚣张放肆,在南梨可是人尽皆知的,你小子……怕不是新来的吧?”

司雪蒿说罢,手一松,顺势就往男子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不怕不怕,来日方长,总有再见面的机会,到那时,我定教你如何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司雪蒿得意洋洋地笑着,转身大步离去,像极了到青楼玩过一圈却不带走半点桃花气息的浪子一般。

男子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被遣去买东西的仆人回来了,上下打量了一圈,帮着拍起他粘了灰的衣袍,一边问道:“还瞧什么瞧得这么出神,可是邂逅了哪个可人儿?”

男子微微一愣,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又把衣袍整理了一遍,手忽地往司雪蒿方才摸过的鼻梁上一放,低低笑了两声:“邂逅倒说不上,但……被调戏是真的。”

第6章 出门在外,全靠刷脸

走在南梨城热闹的大街上,司雪蒿新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路边卖冰糖葫芦的、卖用具的、卖首饰的……各式各样,看得她眼花缭乱。

这种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二十一世纪中商业街的繁华,想必这个国家的君主治国有妙计,否则单单一个小城,又怎会有这般昌盛。

虽是看得心动,但司雪蒿也记得当务之急就是先找一个药铺,把最基本的防身之物炼好。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无视掉四周不时投来的各异目光,司雪蒿在街上转悠了半天,终于在另一条宽阔的大街上看到了一个题着“春归”二字的药铺。

就像是猫看见了老鼠一般,司雪蒿的眼睛立刻就放了光,摸了摸自己兜里的银子,异常兴奋地蹦跶着进去了。

“掌柜的,你这都有什么药?”

司雪蒿蹦蹦跳跳来到柜台前,拖着下巴撑在柜台上,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地问着柜台后的人。

一个身体肥胖、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坐在躺椅上,听见司雪蒿的声音,只回头瞥了一眼,爱理不理地应道:“什么药都有。”

闻声,一个伙计走了过来,正要一脸傲然地应付司雪蒿时,定睛一看,却吓得呆住了,脱口就道:“你是……司二小姐?”

伙计的话立刻就把中年男人吓得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柜台前一看,方才的傲慢态度全都收了起来,变成了讨好似的笑容,搓着手笑道:“原来是司二小姐大驾光临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方才怠慢了,还请司二小姐莫要怪罪……”

司雪蒿本来也对这掌柜的傲慢有些不满,没想到自己被那伙计认出来以后,这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来原主这张脸还是很有辨识度的……放在二十一世纪来说,完全可以用“出门在外,全靠刷脸”来形容了。

只怕是以后在街上横着走,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了。

倒也难怪刚刚自己走姿那么奇怪,那些人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怪异了,却也不敢说什么——原是认出了是“司雪蒿”这号人物啊!

“怪罪倒不至于,毕竟我今日前来,也是有求与你们。”

司雪蒿站直了身子,细细打量着掌柜身后那两个高大的药柜,一个又一个地看着上头写着的药材名,悠悠道了一句:“不过我今日出门匆忙,只怕是银子带的不够……”

“好说,好说!只要是司二小姐想要的,小的一定尽力满足!”

掌柜使劲把脸上的肥肉都挤成一个笑脸的样子来,还用肥大的屁股把伙计挤一边去,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此这般,司二小姐可还满意?”

司雪蒿点了点头,只顾着看上头的药材名,没有作声。

掌柜的只感觉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但还是得强颜欢笑,省得一会儿招惹了这位姑奶奶不高兴,只怕她鞭子一出来,自家的店可就要被砸个面目全非了。

“把菱角、莲子、甘草……”

看完后,司雪蒿正想着一口气把要入手的药材都念出来,但转念一想,这掌柜的怕也是记不住,于是改口道:“罢了,你给我找张纸来,按我写的取就是了。”

掌柜唯唯是诺,被挤到一边去的伙计应声就递来了纸和笔,努力地保证对司雪蒿的服务质量是最好的。

随意地写了几行,司雪蒿就把纸递了回去,掌柜的在底下念着,伙计则爬上高梯,一样一样地收拾着,两人分工合作。

不多时,就把司雪蒿要的药材都取了下来,利索地打包好了。

“一共多少?”

司雪蒿接过两大串药包,声音极其平静,却把掌柜的吓出一身冷汗来,伸出五个手指头来,颤颤巍巍地伸到了司雪蒿面前,也不知道是在抖,还是在晃。

“五百两?”

司雪蒿虽是不太清楚这个时代的物价如何,但掂量着自己在二十一世纪里头的物价,也只能先往高的问了,一边低头开始摸索着钱袋。

不得不说,原主这随身携带鞭子和钱袋的习惯真好,只可惜到了她身上,这鞭子可就派不上用场了。

“当然不是五百两!”掌柜的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只要五十两。”

司雪蒿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看着中年男人,闷声问道:“掌柜的,你这价钱不太对吧?”

“司二小姐息怒,这价钱确实不对!”掌柜的虎躯一震,又赶紧摇头道:“只要五两!”

司雪蒿一听这价钱,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原本她想说的是,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只值五十两钱,谁知这掌柜的竟怕自己怕成这般,开口就是五两。

看来为了保住自家店面,这掌柜的也算是个狠人了。

“行了,到底多少钱,我心里有数。”

司雪蒿摇摇头,低头从钱袋里抽出两张印着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拎起药包就往外走。

“这……这……”

掌柜的和伙计相视一眼,再看看柜台上的两张银票,忽地就长舒一口气出来。

看来这司二小姐也不同传闻中的野蛮不讲理,而且就那些药材看来,二百两也确实是多给了,倒还真没想到这司二小姐出手如此阔绰。

可司雪蒿却不知,只心满意足地拎着两大串药包离开了药铺,哼着小曲儿就往大都督府的方向走去。

看着太阳也快落山了,现在还不回去,只怕是一会儿司安良来喊吃晚饭,却找不着她人时,怕是又要起事端了。

走到那熟悉的围墙底部,司雪蒿掂量了一下手里药包的分量,两秒过后,抬手先把药包给丢过了围墙里头去,然后怎么翻墙出去的,便怎么翻了回去。

“这……这也太胡闹了吧!”

不远处的拐角,两个偷窥的人把脑袋缩了回去,而那仆人,正一脸不解地抱怨道:“这大都督府里头怎会有这种小姐!”

“南梨有三宝——山草锦缎司雪蒿。”

男子幽幽瞥了一眼仆人,举起手中的扇子往他脑门上就是一拍:“这你都不知道,枉我带你出来玩这么些年了。”

仆人愣了一下,对于司雪蒿这号人物,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但那都是旁人惹不起,但自家公子可就不是了——

“可……可如今您可瞧准了,她就是大都督府的人,公子爷还不动手,是想等到何时!”

听到自家公子爷被司雪蒿翻墙出来时当头砸中不说,还被调戏了一回,仆人就闷了一肚子的火气,眼下等到她回来了,正要上前去逮她来教训一顿,却被他给拦了下来——

“来日方长,总有再见面的机会。”

瞧着司雪蒿那娴熟的翻墙技术,男子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轻笑道:“左右二姐姐快去了,不好有动作。待她离开后,我们光明正大去登门拜访就是了。”

第7章 靠山来了

还没走回到半月阁,隔了老远,司雪蒿就看见半月阁的大门前聚集了一堆人,心里立刻咯噔一下——怕不是自己偷溜出去被发现了!

但也不应该啊,自己明明是估摸好着时间回来的,怎么还是被逮到了?

司雪蒿一边拍着脑门,缓缓靠近半月阁,却远远地就听见了有人在挥鞭子的声音,再凑近一看,蓉儿和子蕊等丫头正跪在地上时,吓得脸色都白了——

“鞭下留人!”

司雪蒿怒吼一声,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张开双手,像老母鸡护着小崽子似的,护在蓉儿等人面前,对着那个手持鞭子,穿着异常奢华的人喊道:“要打要杀就冲我来!欺负我的人,算什么本事!”

那人的眉心直抽抽了几下,打量了司雪蒿了半天,慢悠悠地憋出一句话来:“雪雪,你抽的什么风?”

雪雪?

好亲切的称呼……

“你是……”

司雪蒿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那人片刻,那一声昵称在脑海回荡了好几回,这才有了一个对应的名字浮现出来——

“苏律茹?”

按着原主的记忆,这手持长鞭、脾气不必自己小的人,正是当朝二公主苏律茹,封号永嘉,甚得圣上宠爱的公主,没有之一。

而这个苏律茹,与原主从小相识、相知、相熟,可以说得上是强而有力的大靠山一座了。

“我都说多少回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要直呼我名字!”

苏律茹并没有被司雪蒿的“好记性”气到,反倒是被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称谓给气到翻白眼了,猛地一甩手中的鞭子,喝道:“司雪蒿,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司雪蒿环视一圈众人,这才想起来,在古代社会里,直呼皇室亲族的全名可是大罪!

虽然苏律茹允准了她能在人少时直呼其名,但眼下这么多双耳朵在听着,这个罪,她不能不认。

“司雪蒿以下犯上,还请公主责罚。”

人都是要面子的,既然刚刚自己没有给苏律茹面子,那最起码的,现在得给她个台阶下。

“罢了罢了,下不为例。”

看着司雪蒿就要跪在自己面前,苏律茹一惊,赶紧丢掉手中的鞭子,钳着她的胳膊,就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多谢公主。”司雪蒿咧嘴一笑,瞥了一眼还在跪着的众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她们又是犯了何事,竟要公主如此动怒……”

“不,这不关永嘉公主的事,都是奴婢自愿罚跪的。”

司雪蒿话还没说完,蓉儿就急急地把话抢了过去:“奴婢弄丢了小姐,理应受罚。”

司雪蒿的嘴角抽了抽,目光幽幽地转向了苏律茹,正好撞上了苏律茹打量自己的眼神……

“好你个司雪蒿。”

苏律茹的目光停留在司雪蒿手中的两大串药包上,气得连连点头,一边深呼吸,一边道:“明知我今天要来,我来到找不着你人,干着急不说——你倒好,竟是一个人跑出去快活!”

“我……我哪里是去快活了!”

看着苏律茹卷起袖子,一副要和自己干架的样子,司雪蒿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把药包拆了,打开其中一个,递到苏律茹面前解释道:“你见过谁快活是带着药包去的么?”

看着褐纸里头包着的东西,又看了看司雪蒿手里的另一串,确实像是药包那么回事,苏律茹眉头一皱,忽地就想起了蓉儿刚刚说过,司雪蒿被司山柰推下了池塘一事,时间隔得不久,就在两个时辰前,眼下又是药包的,这不明摆着司雪蒿得了风寒么?

“成,司山柰干的对吧?”

苏律茹深吸一口气,猛地一点头,继续卷着肥大的袖子,愤然道:“你给我一刻钟时间,我这就去收拾她!”

司雪蒿愣了一下,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是怎么回事,赶紧拉住正要往外冲的苏律茹,叹气道:“收拾她还用得着你动手么?你乖乖待这就成了——话说,她们又是怎么回事?”

司雪蒿扯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来,苏律茹也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丫头,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都站起来,一边道:“这可不是我罚的,都是她们自愿的。”

“那鞭子是怎么回事?”

“这不给你新换了一根,先替你试试顺不顺手呗。”苏律茹眨巴着眼睛,撇了撇嘴:“动你的人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我又不像你,除了那个混账弟弟,我还真没打骂过谁。”

第8章 想换花样了

收好了鞭子,又让众丫头起了身,司雪蒿这才又气又无奈地看着苏律茹。

虽然苏律茹是出身皇家,责罚谁都是开口之事,可她却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比起打,她更多的是骂。

但司雪蒿就不一样了——

司雪蒿本就出身大都督府,平日里没少见司安良练武,于是也偷偷跟着学了几招,这才能把鞭子挥得起来。

再加上司雪蒿的生母安氏早亡,而安氏又是司安良的原配,那宁氏充其量就是个续弦。

所以为了维护在司安良面前的好形象,宁氏从前可是极“宠”司雪蒿,遇事不责备,甚至“教”会了司雪蒿迁怒于下人,这才把司雪蒿的性子养得极其刁蛮,稍有不顺心之事,便会动起鞭子来抽人,这才在南梨一带出了名的可怕。

相反地,宁氏处处“宠”着司雪蒿,把她养得刁蛮任性,但对司山柰却是严厉有加,这才把司山柰养得“文静”——这二人时常站在一起,何尝不是鲜明的对比?

用司雪蒿的蛮,衬托司山柰的娴,不得不说,宁氏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好。

“不对啊——”

司雪蒿还在出神,苏律茹突然把手抽了回去,“嘶”了一声,闷闷道:“我本过来是打算同你去去玩的,你这一落水,得了风寒卧了床,我找谁同我玩去?不行,我还是要去收拾那个贱人!”

“我那药又不是治风寒的,再说了,你瞧着我像是生病的人么?”

司雪蒿无奈地舒了一口气,解释道:“那不过都是我以后防身用的罢了。”

“防身用?”苏律茹不解:“怎么,你是觉得这鞭子不好……”

“鞭子固然好用,但我想换花样了。”

司雪蒿把两条长鞭塞回到苏律茹手上,冲她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道:“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那个喜欢动手打人的司雪蒿了。”

“不喜欢动手打人?”苏律茹微微一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收拾完了司山柰以后,你还弄死了两个丫头——说吧,你以后,是不是就只管夺人性命了?”

司雪蒿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蓉儿,而蓉儿也十分配合地低下了头。

“你少瞪她,现在和你说话的人可是我呢!”

苏律茹伸手拽住司雪蒿,板起脸来教训道:“你从前可都不会这样的,今儿你是怎么了?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虽然打死一两个丫头,在宫里可是很常见的事,可如今放在大都督府里,苏律茹却是怎么都觉得别扭,再一看当事人那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更是纳闷了。

真是奇了怪了,从前司雪蒿虽是动手打骂人,可都也是有个度的,绝不会像今天这般活生生打死了一个丫头的,又踢了一个下水溺亡的。

再瞧瞧她现在这副样子,怎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来了?

“你说她们两个啊……”

回忆起欣儿和庆儿的遭遇,司雪蒿的脸上也露出些许为难,“我若说我不是故意的……你可会信?”

司雪蒿敢摸着良心发誓,她是真不知道这古代的丫头是这么经不起折腾的!

否则这初来乍到就背上了两条人命,这叫她往后的日子可还如何过?

“这不故意都俩命了,你且说说,你若是故意起来,能成什么样?”

这估计是苏律茹听过最荒唐的话了,气得连连翻白眼,愤愤道:“好在你今日嘴巧,否则哪怕是我来了,你也免不了要被那母老虎收拾一顿!”

司雪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苏律茹,微笑道:“你放心,从今往后,不会了。”

司雪蒿虽是在笑,可那笑却是有股寒意透出,看得苏律茹眉头一蹙,疑惑之余,更是多了几分警惕。

眼前的这个人,还是自己认识的司雪蒿吗?

“你还给我来真的是不?”

苏律茹把眼睛一瞪,见司雪蒿这般胸有成竹,再看看她手里头的两串药包,忍不住嘲笑道:“你本事没有多大,脾气还挺大的——怎么,你买这么些东西回来,难不成还想混出个什么名堂来吗?”

“这个提议不错,我采纳了。”

司雪蒿一脸兴奋地看着苏律茹:“我跟你说,要是整出名堂来了,那我就不用再受拘束,同那江湖侠客似的,整日四处闯荡、自由自在的,岂不美哉?”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苏律茹被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司雪蒿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最后只能衣袖一甩,愤然离去。

真是奇了怪了,司雪蒿怕不是落个水,把脑子给泡坏了吧?

而且说来也怪,这话不正是自己宫里那个混账弟弟时常说的话么?

这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9章 果真没安好心

到晚上灯火通明,司雪蒿这才知道新年已过,明天就是除夕了。

倒也难怪苏律茹踩点赶来大都督府,为的就是和好姬友一起出去玩上一圈,而这也是她们一起度过的第五个年头,像是一个仪式似的,苏律茹最看重的,就是能和司雪蒿一起过个元宵,连母妃都可以丢一边不管了。

对于古代的元宵节,司雪蒿也是颇为期待,毕竟是古代,没有电,也没有灯,什么都是纯天然、纯手工的东西,所以对司雪蒿这种现代人吸引力也比较大。

元宵节当天的傍晚,太阳刚要落山,司雪蒿还在半月阁的院子转着圈,好把晚饭消化了些,出去接着吃,远远地就看见一抹桃红色身影扭了过来。

司雪蒿立刻就掉了头,没去看她。

司山柰暗暗咬牙,一步跨到司雪蒿面前,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有事?”

去路被堵住了,司雪蒿一手叉腰,略带不耐烦地问道。

司山柰这家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二姐姐还在生山柰的气吗?”司山柰眨了眨眼睛,故作无辜道:“山柰知道,因为庆儿和欣儿的关系,二姐姐有些埋怨山柰……所以这是山柰的一点歉意,还请二姐姐不要介意。”

司山柰说着,把手中的篮子举了起来,再掀开上面的布,好让司雪蒿看个仔细。

“这都是山柰下午时做的元宵,方才出炉,便急着给二姐姐送来了。”

司山柰笑了笑,一脸的天真无邪:“二姐姐大可趁热尝尝,这不今儿都元宵了,二姐姐大人有大量,从今往后,我们和睦相处,山柰保证不再惹二姐姐生气了。”

司雪蒿眉头一皱,从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再低头看看这大小不一的团子,哪怕是司山柰说明了那是元宵,司雪蒿还是怎么瞧怎么觉得不像。

“你俩在那磨叽什么呢?”

听到外面的稀稀疏疏的谈话声,苏律茹端着茶杯走了出来,眼神紧盯着司山柰,一边催促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给我换身衣裳出去,是想磨叽到天亮么?”

“来了。”

有人来搭救,司雪蒿没有理由不跑,可偏偏司山柰拽住了她:“二姐姐!”

“我收下,这样行了吧?”

司雪蒿一手接过篮子,一边笑眯眯地摸了摸司山柰的头:“以前的可以一笔勾销,但从今往后,就要看你表现了——谢谢你的元宵,好走,不送!”

抓了篮子撒腿就跑进寝室里,司山柰不甘心地瞪着司雪蒿的背影,但无奈门口还站着一个苏律茹,司山柰莫得办法,只能悻悻地走了。

本想着贿赂一番司雪蒿,看她能不能帮忙说句话,好让苏律茹也带上自己出去溜达一圈,见见世面,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也好,司雪蒿如今收下了那些元宵,她今晚就算是出去玩,也快活不到哪儿去了。

瞧着热闹的半月阁,司山柰勾起唇角,一扭一扭地离开了。

“好了,别管她了。”

司雪蒿瞥了一眼苏律茹,笑了笑,走到桌边把篮子放下,“我们现在就走吧。”

“她送的什么东西?”

苏律茹走了过去,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顺手拿起一块就塞进嘴里,再看了一眼床边刚洗完送来的褐色纱裙,这才记起来:“这不是我上次忘在这儿的衣服么?难怪昨儿你穿瞧着那么眼熟……”

“那你便带回去呗。”

司雪蒿挥了挥手,瞧着苏律茹那吃货的样子,趁她还没有拿起第三块元宵时,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拽。

光明正大地踏出了大都督府的大门,司雪蒿不禁感叹有个公主在身边就是好,哪像昨天她自个儿出去时翻墙的狼狈模样。

不过话说回来,昨天那人似乎是问过自己那衣服的来历,方才苏律茹又说那衣服是她的——莫非那人和苏律茹是认识的?

不远处响起燃放爆竹之声,司雪蒿的疑惑也很快就被兴奋取代,看着漫天的绚烂烟火,和街道两边挂着的各色各型的灯笼,司雪蒿顿时开心得像个孩子,拽着苏律茹的胳膊就狂奔起来——

不多时,司雪蒿松开了苏律茹的手,用双手把一个金鱼、一个兔子以及一个莲花状的灯笼拥进怀里,而且搂得紧紧的,生怕被苏律茹抢了去似的。

“不过是几个灯笼,我才不稀罕同你抢呢!”

不愧是多年的好姬友,苏律茹只一眼就看出了司雪蒿的心思,忍不住嘲讽了一句,却被自己肚子的一阵叽里咕噜声给打断了,紧接着,苏律茹的脸色一变,手立刻捂住了肚子——

“不行,我肚子……疼,你到那儿坐着去等我,哪儿都别去!”

瞅着苏律茹的脸色都变了,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家糖水店,等司雪蒿再回头时,苏律茹已经捂着肚子跑远了。

晚上可是吃的一样的东西,怎么突然就闹肚子了?

司雪蒿皱皱眉,突然想起苏律茹可是给她自己加了餐的,难不成是……

司雪蒿恍然大悟,顿时气得牙痒痒的。

好你个司山柰,果真是没安好心的!

说什么和好,那都是骗人的鬼话!

心里虽是气着,但司雪蒿还是按着苏律茹所说的,举起三个花灯,挤在人群中,缓慢地朝着那家糖水店靠近。

“掌柜的,来个桂花糕和莲花酥。”

找到唯一一张空着的桌子,司雪蒿连忙把花灯一放,对着正忙的不亦乐乎的掌柜喊道。

“好嘞——”

掌柜的头也不回,让司雪蒿有点怀疑他会不会送错桌子去了。

可只一盏茶的功夫,司雪蒿的面前就多了两碟黄亮亮的东西,精美可口,尤其是那莲花酥,简直同那莲花灯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掌柜的,再来一碗元宵。”

看着眼前秀色可餐的糕点,司雪蒿忽地想起了正在茅房里“替”自己受罪的某姬友,为了洗清她对元宵的恐惧,司雪蒿决定帮她也点上一份。

小店里的人一波一波地来,一波一波地走,可只有司雪蒿在一边等着苏律茹,一边吃着糕点。

热气腾腾的元宵很快就被送了过来,司雪蒿正回头去看人群中寻找苏律茹的身影时,桌子的对面却有人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给我的?谢了。”

第10章 楚姓公子

莫名耳熟的声音让司雪蒿立刻回了头,看见对面那人时,不禁愣了一下——

“怎么是你?”

都说冤家路窄,不就是被砸了一下,难不成这就结仇了?

“哎,你什么态度啊?怎么和我家公子说话的!”

身着藏蓝色短打的仆人看不过去了,瞪着眼睛就吼了一句:“你还认得我家公子啊,怎么连句道歉都没有,还这么凶巴巴……”

“浮柳,不得无礼。”

淡然坐在司雪蒿面前的男子呵斥了一声,虽然他今天穿的是灰蓝色长袍,但依旧盖不住他的仙气,相比起隋艺的愤怒,男子倒是温和多了:“家奴无礼,还请司二小姐见谅。”

“没事。”

经过昨天,司雪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脸是有多特别,于是对于男子也认识自己倒是见怪不怪了,就像没看见那两人似的,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可依旧看不见苏律茹的身影。

“此店已经没有别的位置了,不知能否与司二小姐拼个桌?”

男子开口问道,一旁的浮柳又白了司雪蒿一眼,一脸的鄙视,似乎在说她配不上和他的主子同坐一桌似的。

“可以,但麻烦公子自己找个角落放点心,别碍着了我的灯。”

司雪蒿没有漏了浮柳的神色,眉梢一挑,一脸挑衅地看着他,继续道:“还有,那元宵是我为我朋友备的,还请公子不要乱动。”

“那还真是不幸。”

司雪蒿的目光移了回去,这才看见男子已经舀起一颗元宵往嘴里送了。

听了司雪蒿的话,又把元宵咽了下去,这才一脸无奈地看着司雪蒿道:“可我已经动了,那该怎么办?”

“我管你怎么办!你吃了我的,自然得给我吐出来!”

司雪蒿眼睛一瞪,毫不客气道:“当然了,我也不介意你还我和我朋友一人一份。”

“掌柜的,再来三碗元宵。”男子顺从地点了点头:“再要两份糕点,和一壶上好的茉莉。”

司雪蒿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这人也太好说话了吧?

而且关键是……他家里很有钱不成?

“再来一份莲花酥,打包。”

司雪蒿一边盯着男子,毫不脸红地补充道,但男子依旧没有异议,倒是浮柳气得涨红了脸,低吼道:“你欺人太甚!”

“你家公子答应了要赔的。”司雪蒿理直气壮地应了回去。

“刚好遇见了,我还以为,那是司二小姐给我的赔礼。”

男子抬起头,微笑着看向司雪蒿:“既然有缘再见,我请客也未尝不可。”

司雪蒿撇撇嘴,移开了眼神,伸了个懒腰,悠悠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公子的大名。”

“我家公子的名字……”

“楚蓝。”男子瞪了一眼浮柳,打断了他的话:“湛蓝的蓝。”

“姓楚,”司雪蒿点了点头:“好听。”

苏楚蓝眉头一皱:“我不姓……”

“雪雪——”

隐约地,司雪蒿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转过身去,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我在这儿呢!”

司雪蒿慌忙站起来,冲着人群中的苏律茹招手。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苏楚蓝神色一僵,也连忙站了起来。

“这就要走了?”

司雪蒿回头看着转身就走的苏楚蓝,忍不住喊了一声:“谢谢你的元宵,你也说了,有缘再见,送你样东西留恋一下也好——喏,这个兔子就给你了。”

司雪蒿在三个花灯里头,挑了一个相对来说不是特别喜欢的兔子灯递了过去。

苏楚蓝犹豫了两秒,双手接过兔子灯,丢下一句“谢了”,带着浮柳,转身就走。

“那人谁啊?”

苏律茹已经回到了司雪蒿的身边,看着那道匆忙离去的灰蓝色背影,总觉得不是一般的眼熟。

“拼桌的。”

难得遇见一个并不斤斤计较的人,而且翻墙砸到人这种丢脸的事,还是不要传出去的好,于是司雪蒿也简单地应道:“方才见你来了,便走了。”

“也不用这么着急赶人家走吧?”

苏律茹说着,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糕点和热茶,眼睛立刻就放了光:“雪雪,我真是没白疼你这么些年啊!你还是头一回替我准备得这么充分呢!”

司雪蒿的茶差点吐了出来,再一瞧桌子上的马蹄糕和百合莲子糕,还有那壶茉莉——这不都是苏律茹的最爱么?

奇了怪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他们真的认识?

“问你个事,”司雪蒿凑近了苏律茹身边,神秘兮兮地问道:“你可认识一个姓楚的公子?”

“不认得。”

苏律茹把最后一块马蹄糕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应道:“我只认识楚姓女子。”

“真的?”

司雪蒿眉头一皱,有些怀疑地看着苏律茹。

“骗你做什么?”苏律茹没好气地应道,起了身,帮着司雪蒿拿过花灯,“走吧,是时候回去了。”

第11章 乖女儿来,你爸爸来了

荷香苑里熏着香,点着暖壶,整个屋子都暖暖的,懒懒地睡上一觉正好。

司山柰衣衫半敞,露出半个香肩,正惬意地躺在卧榻上,嘴里还哼着小曲儿,很是自在得意。

对比起出去游玩的司雪蒿,司山柰可是一点儿都不羡慕嫉妒恨,毕竟一想起来司雪蒿吃下元宵后,将会有大半时间都浪费在找茅坑和蹲茅坑上时,她就别提有多开心了。

院子里头突然有了些吵杂声,透过窗户传进了屋子里。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司山柰并没有动作,依旧躺在卧榻上,听到房门被人打开后,还以为是宁氏回来了,嗲声嗲气地撒娇道:“娘,您可回来了,山柰终于不会觉着无聊了。”

“乖女儿,是你爸爸来给你说说话解闷来了。”

听到是司雪蒿的声音,司山柰吓得差点没从卧榻上摔了下去,再定睛一看,还真是司雪蒿时,更是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尖锐的女高音险些刺破司雪蒿的耳膜,看到司山柰把嘴合上以后,司雪蒿才敢把双手从两只耳朵上放下来,扁扁嘴,吐槽道:“人家见了鬼都没这么个叫法,你见到我,鬼叫个什么劲?”

原本司雪蒿一进门,就听见司山柰说着自降身份的话,还感到好笑来着,没曾想司山柰一言不合就开腔,可把自己可怜的小耳膜给折腾了一番。

“不……不是,二姐姐?你怎么来了?”

司山柰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手就把滑下了肩的外衫给扯了上去,又仔细地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站稳以后,这才摆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来,一本正经地问道:“都这么晚了,二姐姐来找山柰,可是有事?”

“不是妹妹自己说的,要我不计前嫌,多和妹妹你来往的么?”

看着司山柰一副怕她会被自己吃了似的神色,司雪蒿只觉得一阵好笑,忍不住把司山柰的原话搬了出来。

司山柰微微一愣,却不敢说话了,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恐惧和不安,目光直往司雪蒿身上来回扫荡,比二十一世纪里的红外线扫描仪还要厉害。

看着司山柰一脸紧张的样子,司雪蒿不难猜出她的神经线恐怕也是绷紧着的,于是浅浅一笑,踱到桌子边,拉开椅子就坐了下去,再一看司山柰还是整个人都僵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妹妹还在那傻站着干什么?找个地儿坐吧!”

司山柰这才发觉是自己过于紧张了,若是当时给了她一面镜子,只怕她自己都能看出,自己的脸上写满了“心虚”二字,想到这,司山柰就有点后悔了,再一听司雪蒿的话,更是觉得有些难堪了——

这明明是自己的寝室,怎么这司雪蒿说来就来,说坐就坐不说,反倒还安排起自己来了?

敢情这屋子也是她是主子了?

那自己算什么,客人还是丫头?

“子玫,沏茶!”

看着司雪蒿一脸自在的模样,司山柰就气得直咬牙,忍不住高声吩咐了一句,好让自己才是这荷香苑主子的身份亮出来。

可司雪蒿根本就不理会那么多,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司山柰看。

“山柰啊,一个人在这儿,很无聊罢?”

盯到司山柰都有些不耐烦,正要开口时,司雪蒿先一步把话抢了过去:“你可别告诉我,我出去玩了这么久,你就都是那个姿势躺了那么久?”

“怎么会呢,山柰也是刚刚醒而已……”

司山柰暗自咬牙,坚决不肯承认自己真像司雪蒿说的那样,就那姿势躺了差不多一整晚!

“那就好,我还正想提醒妹妹,那个姿势对身体不好,若是长期这般,不仅跨变大,腰椎也会弯曲,还会导致胸部左右大小不一……”

司雪蒿还在拿着现代常见的病例“脊柱侧弯”所带来的后果和司山柰讲着道理,完全没有留意到司山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司雪蒿大晚上的不睡觉,是故意跑过来和自己说这些话的吗?

还什么跨变大,胸部大小不一……敢情她这是在诅咒自己的吧?

“二姐姐,你说够了吗?”

司山柰脸色一沉,心里正愤愤地想着子玫那丫头怎么还没把茶送过来,好堵住司雪蒿的嘴。

可子玫偏偏久久没有现身,司山柰听不下去了,只能极为不悦地打断了司雪蒿的话:“如果二姐姐没有别的事,那就请回吧!山柰要睡觉了!”

“也是,山柰你才刚满十四岁,对吧?是该多睡觉的,不然睡眠不足,可是会导致身体长不高的!”

司雪蒿笑嘻嘻地接着补刀,可把司山柰气得脸色又黑了几分,正要下逐客令时,司雪蒿这才把此行的目的亮出来——

“你看二姐姐这记性,都顾着同你说话,忘记了来这是干嘛的了。”

司雪蒿浅浅一笑,这才把一直拎着的两串葡萄摆到桌面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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