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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原始》 第一章 逃 炎炎夏日，湛蓝的天幕划过道道火球，拖着长长的焰尾砸向大地。 陨石雨！ 广袤的荒原上，草叶横飞溅起团团火光，哀鸣四起到处可见逃命的野兽。 当火球停止的时候，天外一道银色光芒遥遥曳落，抬头看去分外耀眼，临近地面时竟然诡异地一转，蹦跶着向前弹跳。 “咔嚓” 银光撞倒一棵大树后停了下来，光芒消散露出一个穿着裤衩的少年，趴地上吐的一塌糊涂，半响后翻了个身，露出张白白净净的小脸，看着很是乖巧。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在做梦……哎吆……”少年狠狠掐在大腿内侧，嗷地发出一声惨叫。 “还不醒吗？撒泡尿！一尿床准醒……” 来到烧着的断树前，褪下小裤衩浇灭了一团火苗，然后使劲睁大眼睛四下乱瞟。 荒原，零星的火堆，一些兽类在奔跑，并没有回到他的小床。 “完了，看来是穿越了……” 巫小豆刚上高中，暑假期间回到乡下奶奶家，如鱼得水疯玩了一天，本来躺小床上正要入睡，迷迷糊糊被一道月光照在身上，随着光芒大亮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就趴在了这片草地上。 作为一个小说迷，他很快判断出自己是穿越了，只是那道月光的威力也太大了点吧？ 巫小豆脸色一垮，“不行，得想办法回去……我穿了，爷爷奶奶咋办……” 想起穿越他眼珠一转、面露期待，连忙盘膝坐好，打算找出点不同之处。 要是具备了修仙体质成就大能修为，应该可以踏破虚空返回去吧？或者弄个逆天点的系统也行。 “咕噜~” 屁的异常都没有，折腾了一顿肚子倒是饿了。 满脸沮丧坐在地上小声抽泣起来，巫小豆没有把握在这荒野里活下去，甚至不敢四处走动。 刚才嘘嘘的时候，看到远处有只花豹在追黄羊，他觉得自己恐怕跑不过黄羊，于是打算猫这里睡一觉，说不定醒来就回去了。 还没等躺下，身后草丛就传来一阵窸窣声。 他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向前一扑，抓起一根燃烧的树枝，扭头看向身后。 竟然有人？ “别过来！我打架很厉害……”巫小豆气势暴涨，挥动着手中的树枝，“噗~”地一声，火苗被挥灭，冒起一缕青烟。 草丛里站起一些人影，提着棍棒武器向这边慢慢走来。 这群人有男有女、有小孩，甚至还抱着两个婴儿，身上披着兽皮草裙，大人脸上涂着油彩，男子骨骼略显粗大，几个女子长的倒很耐看，就是皮肤被晒得有些黑。 相貌体征和巫小豆十分相似。 武器是石矛、骨矛，石斧一类的，背着兽皮袋子，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看打扮就是些原始人。 几个大人簇拥着一个小女孩来到前面，她大约十岁左右，头戴一顶羽冠，是用翠绿色的羽毛编制而成，被阳光一耀看着很漂亮。 巫小豆攥紧树枝，悄悄后退了一步，“那个……你们能听懂我说话吗？” 小女孩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希翼，跪在地上叽里咕噜说了一番话。 巫小豆傻眼了，他一句也没听懂！ 看这些人的意思，估计是把他当成了仙人，不管怎样先找个落脚地吧，他自己在这里估计活不到天黑。 巫小豆尽量显得很和善，“起来吧，我又不是神仙……嗯，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哪？” 小女孩神色焦急，连说带比划了半天，然后紧紧盯着他看。 迎着众人热切的目光，巫小豆内心郁闷，恐怕是穿越到原始社会了，他觉得自己不适合这里，但愿睡一觉能穿回去。 身后一群野狗呜咽着靠近，贪婪的目光从人群里刮过。 巫小豆头皮发麻，这些家伙十分凶残，现在绝不是充大头的时候，于是他嗖地钻进人堆快速说道：“那个……咱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吧，我真不是神仙！” 小女孩奇怪地看着他，思索一会对族人说了几句话，人群开始向北走去，挑选的都是草深林密的路线。 巫小豆脚上绑着两块兽皮，愁眉苦脸地跟在队伍里，他不知道这是要去哪，暗自决定等安全了先睡一觉试试，说不定又穿回去了呢。 小女孩很聪明，听见他肚子叫，就拿出两个果子给他，这让巫小豆对她好感大增，刚才“迫降”完吐的稀里哗啦，肚子早就饿了，接过来几口吞掉一个。 热毒的阳光烘烤着大地，荒原里灌木丛生、杂草遍地，一群人都默不作声，小心翼翼地赶路，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巫小豆也没法过问，只跟着闷头赶路。 “呜噢~呜噢~” 身后一阵古怪的叫声远远传来，这些人面色大变。 断后的是一个壮实汉子，他递给巫小豆一支骨矛，推着他催促快跑。 “跑什么……到底什么意思啊？” 一群人撒腿狂奔，一刻都不敢停留，似乎身后有很恐怖的东西在追。 奔跑中被荆棘、杂草在身上划了很多细小的口子，汗水一兹又痒又疼，地面也高低不平，深一脚浅一脚踩到哪里全凭运气。 巫小豆手中的木棍顶端豁开道口子，插了一只磨尖的骨头，再用皮绳缠几圈，不算裤衩这是他唯一的负重。 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跟上队伍，随着时间加长，双腿越来越软、肺部火辣辣地疼，腮帮子齁咸直冒酸水。 突然脚下一绊，“噗通”一声再次摔在地上，生生被跌了一脸眼泪。 “大爷的……早知道我穿……穿着钉鞋睡觉！” 一个肤色较黑的少年返身回来，背起他撒腿就跑。 巫小豆悲愤不已，他好歹也是球队的替补，跑步还真不怵，可在这里小孩子们跑起来都比他持久，越想越觉得委屈，暗恨这次莫名其妙的穿越。 一路上惊起小动物无数，身后的“呜噢”声紧紧追来，这些人都显得十分紧张。 巫小豆听见少年呼吸开始沉重，心里很不是滋味，拍着他的肩膀大声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跑了……” 挣扎到地上踉跄着前行，弄不清这些人在害怕什么，二十多个人也不算小队伍，就算有老虎也可以拼一拼吧？ 时间慢慢流逝，“呜噢”的声音越来越近！ 巫小豆觉得再跑就累死了，摆着手道：“不跑了……大不了……” 断后的汉子没等他说完，一把抓住后颈，扔在一个壮硕妇人的背上，接着他停住了脚步，一共五个男子和四个女人留在原地，剩下的人连拉带抱拼命向北跑。 巫小豆扭头往后看去，只看见九道断后的背影，并没发现什么野兽。 一片灌木挡住了他的视线，耳边很快传来怒吼和惨叫声。 巫小豆紧紧攥着骨矛，很好奇追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喂，他们怎么办？为什么要跑？” 没人回答，所有人都在拼命向前跑。 前面是道小山岗，乱石散落，半山腰一片密林，看这些人的架势似乎想钻进林子。 “哇~” 刚到山脚婴儿就大声哭闹，两个女子蹲下来，掀起兽皮喂孩子，众人停下脚步，将她们挡在身后，紧张地盯着南方。 巫小豆滑到地上，感激地看着那个壮硕妇人，“谢谢你啊。” 妇人抹了一把汗，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 巫小豆内心悲苦，这叫什么事啊！好好地睡个觉却穿来这鬼地方，莫名其妙跑了半天、语言还不通，也不知道现在挂了能不能回得去。 抽了抽鼻子四下打量，天上有一些猛禽巡弋、荒草里几只花豹若隐若现，这破地方藏都没处藏，坑爹的原始荒野啊！ “呜噢~” 突然，荒草一阵抖动，里面冒出些身影，呈扇形围住了他们。 第二章 美女救星 巫小豆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这些家伙，难道一路躲避的就是这些人？ 他们的身高都在两米以上，眉骨高高耸起，上颌格外突出，手臂垂到膝盖处，体毛清晰可见，看起来更像野人。 二十多个野人兴奋地嚎叫着，当先是个最魁梧的家伙，他举起大棒扑了上来。 壮硕的妇人站在最前方朝敌人吼叫，像一只护崽的母狼，几个少年围在她身边，攥紧武器浑身发抖。 战斗瞬间爆发。 连三个孩子都拿着骨矛上前拼命。 巫小豆打架，能把对方打哭就算是重大胜利，所以当看见一个少年满脸鲜血倒在地上时，他一下子懵了。 这些家伙真下死手啊！ “嘭~” 又一个少年头破血流倒地上抽搐。 “快救救他们！别打了……”巫小豆又惊又怒，扯着嗓子大喊。 没人理他，野人们出手毫不留情，孩子们接连倒下，壮硕妇人也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只有身后两个抱婴儿的女子，还在捡石头砸敌人，婴儿的哭声撕心裂肺。 “大爷的！你们太欺负人了！谁怕谁啊？” 眼见野人围了过来，巫小豆怒了，攥紧骨矛向前冲去。 “咔嚓” 骨矛折断。 “嘭~” 一个光头野人狞笑着，一拳钉在他腹部。 巫小豆眼前发黑一头栽在地上。 一群妇孺都做了俘虏。 山脚荒草中有个洞，洞口垂着大片藤蔓，光头带着四个野人守在洞口，他的目光透着邪气，盯着巫小豆嘿嘿直笑。 巫小豆心里咯噔一声，几个男孩中数他最俊俏，这家伙该不会是“玻璃”吧？ 就在他揣揣不安的时候，有个野人走进洞里，和同伙说了几句，然后挥起木棒，劈头盖脸一阵打，夺过两个婴儿离开了山洞。 两个女子疯了似的扑过去，却被看守打倒在地嚎啕大哭。 巫小豆内心一阵惊悸，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光头带回一些肉块，和四个看守一起吃了起来，听不懂说些什么，兴致勃勃的样子。 那些肉块里赫然有一只手臂！ 洞中哭声一片，巫小豆倒在地上拼命呕吐，吐完了也跟着放声大哭，小脸上全是鼻涕眼泪，眼前残忍的一幕让他肝胆俱裂，这里不再是他原来的那个世界了。 野人们毫不在意，大口撕咬着吃完肉块，倚在洞口对着俘虏指指点点。 野人头领进来对光头五人吼了几句转身就走，不知领着其他野人干什么去了。 机会！ 巫小豆抹着眼泪偷眼打量。 现在还有三个女人、三个少女、两个少年、三个孩童，正面肯定杠不过五个野人，不能硬拼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可惜没等他想出办法，变故突生。 有个野人过来拽住壮硕女子，将她拖了出去，扯下腰间的兽皮压在了她身上，女子的怒吼响彻山洞，野人们兴奋地开始怪叫。 山洞里尖叫声响成一片，混乱中一个少女的头被敲碎，横死当场。 那个肤色较黑的少年，被一棍砸在右腿上，小腿诡异地向后扭曲。 巫小豆大怒，哪还管什么“万全之策”，顿时红着眼睛、一声不吭也冲了上去。 “嘭~” 一根木棍捣在胸口。 巫小豆蜷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咳咳……欺负女人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单挑……” 一群妇孺终究是打不过野人们，两个失去婴儿的女子也被拖出了人堆，山洞里响起女人痛苦的声音。 光头握着石斧在洞口警戒，并没有参入其中，只是目光一直在巫小豆身上扫来扫去。 最后一个家伙目光乱转，竟然不动那两个少女，而是一把揪出了小女孩摔在地上。 小女孩羽冠掉落，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死死盯着身上的野人。 巫小豆双眼血红、挣扎着站起来，一脚踹在野人屁股上，“你们这些畜生！要杀要剐痛快点，这算什么本事……”他从没想做英雄，比如老奶奶倒在马路上那是绝不敢扶的，可现在他挡在小女孩身前，额头青筋迸起，早已不考虑后果。 大不了一死！ 小女孩爬起来，搂住他的后背就哭，泪水沾湿了两人的肌肤。 野人只顾着撕扯兽皮，没料到有人敢踹他，顿时勃然大怒，木棒呼地朝巫小豆脑袋敲来。 “砰~” 一把石斧拦下木棒。 光头掐住巫小豆后颈，嘿嘿怪笑着拖向洞口。 “你杀了我吧！否则我以后绝对会杀光你们这些畜生！” 巫小豆被摔在地上，浑身尘土、奋力扭动，心中又惊又怒，恨极了食人族。 光头呲着大黄牙，狞笑着扯住巫小豆的裤衩。 “你大爷的野玻璃！不杀我你会后悔的……”巫小豆目疵欲裂，猛的踢向光头裆下，却被一把抓住脚踝。 巫小豆大脑一片嗡鸣，完了，没活路了！ 忽然，眼前一花，多出一双细腻的小腿。 “呯”地一声。 一个锃亮的脑袋血花飞溅，热乎乎溅了他一脸，光头被人倒栽在地，一声没吭死在了当场。 那双小腿一蹬，嗖地蹿进山洞，紧接着跟进几道人影，惨叫声接连响起，事发突然，看守们没等明白咋回事就躺在了血泊里。 巫小豆惊魂未定，眼前冒出一个浓眉大眼的魁梧少年，正呲着牙朝他笑。 “我叫巫小豆，谢谢你们……” 一个少女跑了出来，额头一圈皮绳扎住长发，上身兽皮短衣，下身兽皮短裙，露出纤细的腰肢，肌肤透出健康的小麦色。 她就是那双小腿的主人，比巫小豆还矮半个头，大约十四五岁，忽闪着一双大眼，露出几颗白牙看着他笑。 巫小豆对救命恩人很是感激，“谢谢你啊……你力气真大！” 少女摸了摸他的脸，叽里咕噜说了几句，笑的更开心了。 两个部落的原始人在交流，貌似也不太流畅，需要夹杂手势，简单沟通了两下，纷纷跑出山洞开始忙乎。 巫小豆满头黑线，难道就没个通用语言吗？ 这几个人都是少年，三男五女八个人，山洞里原本有三个女人、三个孩童，四个少年其中有个断腿的，加上自己十九个人，能打的只有十五个，恐怕还不是那群野人的对手。 魁梧少年划拉了一堆干草，拿出一截干木头，用木棍压在凹槽里快速推拉，小巧少女按住木头，捏着干苔藓摁在凹槽里。 几分钟后，苔藓冒起青烟，少女趴在那里轻轻吹气，很快蹿起了火苗。 火堆点着了，压上新鲜的藤蔓，滚滚浓烟直冲高空。 其他人则跑到外面收集石头，看样子打算在这里防守。 巫小豆心思急转，这八个少年估计也是被野人逼过来的，看那些武器打磨的挺精细，又会用火，智商应该不低，浓烟恐怕就是在求援。 “呜噢~” 果然，食人族从远处围了过来，那几个少年并不意外，纷纷叫喊着抓起武器，小巧少女还打算冲上去。 巫小豆大急，这时候绝不能离开山洞，食人族高大，不论力量还是速度，都全面碾压他们。 “都别出去！听我指挥！”也不管能不能听懂，他扯着嗓子就喊：“在这里死守！把尸体砍碎扔出去，引那些野兽过来！” 拉住小女孩指着尸体，一边比划往外扔、一边学狼叫，他发现这些人里就属小女孩反应快。 果然，她愣了一下，手中骨矛“噗”地捅了下去，大声呼喊着族人帮忙。 众人手忙脚乱，才扔出去三具尸体食人族就临近了。 第三章 一群小屁孩 山洞的地势略高，洞口处是个小平台，往下有个两米多高的土坡。 巫小豆连拉带扯，安排七个人举起长矛，正好堵住了洞口。 其他人拿着石头贴在石壁上。 洞外，成群的乌鸦、秃鹫落在尸体上争抢，野狗、花豹也在一边打架，稍远的地方有狼在嗥叫。 狼是很聪明的动物，夏天极少成群，除非有特殊情况。 巫小豆打定主意，就算喂了野兽也不能落食人族手里。 食人族到了，有的驱赶野兽，有的扑上平台抢俘虏。 洞口狭窄，只有两个野人挤了进来，几块石头先后砸在他们身上，效果并不大。 “刺！” 巫小豆大吼。 七支长矛先后刺出，两个野人木棒一挥顺势撞进人堆，引起一阵混乱，长矛近战就成了累赘。 小巧少女力气最大，她揪住一个野人摔在地上，其他人一拥而上，野人很快没了动静。 另一个则骑在魁梧少年身上，高高举起了木棒，这一棍子下去，绝对是脑袋开花。 巫小豆扑了过去，一石头拍在野人脸上，野人哀嚎一声向后就倒，很快被乱矛捅死。 “呸！都死了才好……” 这一石头下去，顿时心情舒爽不少，又摸了一块红着眼睛冲向战团。 后面的野人继续跟上，洞口挤得满满当当，尖叫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狼群上来了，大约几十只，开始对食人族发起袭击，首领气的哇哇大叫，懊恼地吼了一声，带着手下往南退去。 众人齐声欢呼，虽然弄得灰头土脸，好在没有死人。 巫小豆攥着石头，小心地将火堆引成三堆堵在洞口，比划着让大家收集洞口两侧的藤蔓。 新鲜的草木不燃烧，造腾的浓烟滚滚，掺着干草烂叶久了也能起火。 狼群占领了主场，沾满血污的狼头很恐怖，嘎嘣嘎嘣忙着进餐，对火堆后的人看也不看。 巫小豆松了口气，转身来到角落里，断腿少年蜷在那右腿肿的老高，额头满是冷汗却一声不吭，小女孩掏出一把草药，嚼碎了糊在断腿上，正看着少年愁眉不展。 这少年不久前还背着他逃命，如今自己先丢了半条命，这让巫小豆很不是滋味。 摇摇头解下两根斧柄，从袋子里翻出一块兽皮，卷了卷塞进少年嘴里，“兄弟，你忍一忍！” 他从没接过骨头，也就知道点皮毛，现在时间紧迫食人族随时可能返回，只能硬着头皮扶正断腿，摸索着试探断茬。 少年闷哼一声，双眼猛地鼓起，黑脸变白了不少。 三个人浑身冒汗，折腾半天终于将斧柄绑在了断腿上。 巫小豆要来两根长矛，用藤蔓缠了一副担架，几个人将断腿少年弄上去，看看洞外狼群散了不少，抬起来就往西跑。 经过被俘的地方，那支断矛还在，这是壮实汉子给他的，巫小豆默默捡了起来，他忘不了那断后的九道背影。 刚到林子边上，里面就冲出一群成年战士，八个少年欢呼着扑过去，叽里咕噜说个没完。 领头的是一个高个子大汉，他看了看小女孩的羽冠，招招手向林子里走去。 巫小豆心情一松，总算暂时安全了！ 原始的山林空气特别清新，残枝断木随处可见；藤蔓缠绕垂挂像是长蛇；一些小树、灌木努力争夺着生长空间；地上杂草丛生铺满烂叶，最多的是蛇类和一些小动物钻进钻出，一脚下去会踩出很多虫子。 这道山岭也就几十米的高度，东西横卧长不过五十里，多是些青色石头。 来到山顶向北望去，山下是一大片森林，有条河顺着山脚向东蜿蜒，东边有几个小型丘陵，西边一片深山区域很大，在最北的远方能隐约看到一块水面，似乎有一个大湖。 山北坡树木稀疏很多，他们速度快了不少。 山脚的河水平缓、水草茂密，还见到了很多鳄鱼，这条河比山上看的要大很多，约有三四十米宽。 队伍来到一座“桥”前。 一根粗大的树干一头在河岸，另一头伸入河中压在一堆石头上，就那样扔水里一块摞一块，露出水面好大一堆。 再往前一根树干就搭在了河中间，那里有一个真正的小岛，三角形状约四十平方，长满了芦苇、蒲草等植物。 就这样中间一座天然岛，两侧各有一个人工岛，四根大树干就构成了一座桥。 好容易赶走了鳄鱼来到北岸，桥头不远处有条小溪汇入，沿着小溪往西北一路渐高树林倒是不密。 十几分钟后，右侧隐隐传来人声，大汉停住了脚步，他指着小溪比划出洗澡的动作，然后带着战士们向东走去。 几个少年脱得净光，嚎叫着跳下小溪。 巫小豆眼前一亮，目光在几个少女身上转了一圈，大家这样一起洗澡真的好吗？ 男人们骨骼略显粗大，毛发旺盛一些；女人皮肤则细腻很多，除了被晒得黑点也挺耐看。 尤其是小巧少女，长相甜美、肌肤一片小麦色，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和她一起洗澡巫小豆隐隐有些期待。 他抬起头刚想扭捏两句，女孩子们却相拥着向北跑去，拐个弯就看不到了。 尴尬地咳嗽一声，索性也扒下裤衩，几个赤果果的半大小子放声大叫，压倒了上游女子的嬉闹。 疯了一阵，众人开始集合队伍。 巫小豆长得白白净净，洗刷干净后穿着裤衩更显得肤白乖巧，引得少女们直盯着他看。 从这个位置向东十多米就出了林子，眼前豁然开朗。 一道陡峭的山崖东西展开，应该是西边大山延伸出来的山脉，有些大大小小的山洞分布在悬崖底部。 山洞外是一大片空地，约有二百米长度，近万平方的面积，呈不规则的半圆形状，靠近山崖有些树枝搭建的地窝子，很多人在这里进进出出。 广场上有几个战士在值守，还有不少族人在忙碌。 一大群孩子，不论男女都光着屁股，看到巫小豆他们走来，尖叫着像一群没头苍蝇到处乱撞。 开始以为他们是害怕，当走近以后看到孩子们小脸通红、又蹦又跳，有些胆大的还在招呼队伍里三个小孩过去玩。 巫小豆满头黑线，这群小屁孩是有多无聊啊。 第四章 火 中间最大的山洞前站着一群人，刚才的高大汉子也在里面，前方一群女子簇拥着一个老妪，头上戴着羽冠，是用红色的羽毛编成，像一团火焰。 小女孩戴着绿色羽冠，上前连说带比划了半天，后来指着巫小豆神情激动，一会指天、一会指地语速很快。 那群人似乎也很激动，呼啦啦跪了一地，朝着他一边膜拜一边念叨些什么。 巫小豆很无语，估计这些人也看见过那道银光，再被小女孩一忽悠，就把他当成了天神一类的人物。 天神就天神吧，总好过被当成妖孽烧死，但自己没有法力这点必须说清楚。 他眨了眨眼，口气相当诚恳，“大家都起来吧，我就一普通人，你们白跪了……”伸手搀起老妪，虽然这是个原始人，看起来却比奶奶年龄都大，巫小豆真怕会折寿。 一群人表现的很恭敬，有个中年女子跑进山洞拿出一双草鞋、一套兽皮衣服，几个人服侍着给他穿上。 草鞋编的很粗糙，穿着咯脚。 裙子前短后长、盖到大腿，没裆，穿了根皮绳当腰带。 褂子就是两块兽皮，也是前短后长，侧面各钻了一排眼用草绳绑成一个兽皮筒子，腰的位置略收进去一点，肩膀上也钻眼绑了，在袖口处留着几个小洞，估计是天冷以后用来挂袖子的。 兽皮鞣制的挺柔软，就是晃晃荡荡不贴身。 “谢谢！” 巫小豆表示感激，这身行头比裤衩体面多了。 老妪皱巴巴的脸露出笑意，说了几句话，中年女子就扶着她走向山洞。 小女孩拉起巫小豆的手，跟在大汉后边也走了进去。 洞内十分空旷，有十多米宽，洞口附近铺着干草，往里十几米有一大排石屏，画满通红的火焰，有个石台挨在石屏中间，铺着厚厚的兽皮。 再往里面黑咕隆咚就看不清了。 五人在干草上坐下，老妪很虚弱，由妇人代替她和小女孩交谈。 巫小豆一声没吭，几个原始人在连说带比划。 会谈十几分钟就圆满结束，小女孩拉着巫小豆走出来，带着族人到了东边的一个小山洞，擦木取火、烘烤山洞、铺干草、整理包裹、分点物资，都被她安排的头头是道。 收拾好住处，他们就在洞外点上篝火，朝着来时的方向跪了下来。 小女孩带着羽冠念念有词，给三个成年女子涂上油彩，一群人又哭又跳围着火堆似乎在祭奠，悲伤的曲调经久不绝。 巫小豆默默地看着他们，鼻子有些发酸，三个女人、三个孩童、两个少女、两个少年，一共十个人，如此弱小的力量，很难生存下去。 这些人一路逃亡，能打的战士都死绝了，估计他们的部落已经不存在了，剩下一群妇孺挣扎求生，想想的确很可怜，自己来的时候碰巧遇到这种事，不知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但他知道，如果没有这些人自己绝走不出荒原，内心暗暗决定，如果穿不回去的话，就在这里和他们一起活下去。 仪式完毕，小女孩叽里咕噜说了一顿，拿起绿毛羽冠戴在巫小豆头上。 巫小豆哭笑不得，摘下来给她戴回去，“这是你的，不用给我。”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显得有些着急，没法沟通啊！ 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大山洞外战士们狩猎回来了，两堆火焰用石块围着，上面放着木架，族人们围着猎物在欢呼，气氛比这边热闹得多。 巫小豆收回目光，看向天空。 月亮已经露头，昏暗的天幕飞过成群的乌鸦，哇哇大叫着落入崖后；蝙蝠们悄无声息地掠过；成团的蚊子乌乌泱泱、越卷越高；流星频繁划过，将天幕装扮的分外好看。 壮硕的妇人过来，在他身上涂了一些草泥，蚊子果然不再纠缠，巫小豆感激地笑了笑，顺势在火堆旁坐下。 十几枚青果子、一大把嫩草根、几个块茎看着像红薯，却要细长一些，没有肉食。 十一个人将这些东西分了，他和几个孩子吃的是果子，其他人吃的是草根和块茎，巫小豆放下果子掰了一点块茎，吃起来很面并不像红薯。 默默地吃完饭，趁着天没黑透，他们来到小溪喝水，经过广场的时候，大约有二百多人在聚餐，看来今天收获不错，人们大声说笑，火焰上的肉滋滋作响。 巫小豆硬着头皮喝了点溪水，琢磨着怎么弄点热水喝。 回到山洞，小巧少女正等在那里，笑着拿出一块烤肉，仅仅巴掌大小，估计是从她口粮中省下来的，撕了撕分给三个孩子，留出一点给了巫小豆。 连跑带吐折腾了半天，几个小果子确实不顶饿，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咬了一口皱起眉头，熟了就是味道寡淡、肉腥味很大。 少女背着一个兽皮袋子，悄悄拿出一块东西，掰了一点洒在烤肉上，示意着赶紧吃。 巫小豆认出那是盐块，粗盐苦涩但也好过没有，连忙几口吃掉烤肉。 外面渐渐安静下来，除了值守的战士没人留在外边，这个山洞在部落内围，有地窝子守护，倒不用他们派人守夜。 小女孩拿出些花花绿绿的石头，领着两个小男孩在研磨，粉末就包在荷叶里用草绳扎好；其他人在编草绳，不时往火堆里添几根干柴。 巫小豆愁眉不展，这里什么都没有，连口热水都喝不上，缺的东西太多了，这样下去可怎么活？ 尤其是语言，没法沟通很多事情都做不成。 忽然灵光一闪，指着自己大声说道：“巫小豆！” 众人一起看着他，愣愣地不知什么意思。 “我！巫小豆！” 还是一片茫然。 小巧少女在吃吃笑，似乎觉得很好玩。 “我……巫……小”小女孩一字一字地学了出来。 巫小豆大喜，跳起来说道：“不是你，是我！我叫巫小豆！” 他眼珠一转，指着火堆说道：“火！” 小女孩眼睛一亮，似乎知道了很了不起的东西，“火！” 第五章 交流啊 巫小豆哈哈大笑，抓起一块石头，“石！” 拿起一把草，“草！” 拿起枯树杈子，“木！” 他说一样，小女孩学一样，两人兴奋的跳来跳去。 小女孩拿起那根枯树杈子，放在断腿少年头上，期待地看着巫小豆。 巫小豆眼睛一亮，指着少年道：“木！” 小女孩连连点头，抓起一把草放在一个少女头上，再次充满期待。 巫小豆指着那个少女，“草！” 小女孩笑出了声，揪下一片树叶放在另一个少女头上。 “叶子！” 小女孩一愣，看着巫小豆。 “叶！” 这次对了，看来他们的名字都是一个字，巫小豆明白了。 当小女孩跑出去抓了一把土，洒在另一个少年头上时，巫小豆大笑道：“土！” 几个人玩的不亦乐乎，每个人都想知道自己的名字用“神语”怎么说，山洞里群魔乱舞，尖叫声、大笑声、各种肢体语言轮番表演。 小巧少女比划了半天也没成功，急的趴席子上大哭。 小女孩的名字不好猜，她跑来跑去表达了一顿，挨个把她的族人往下压，自己却昂着脑袋挺得笔直。 巫小豆知道这些原始人智商不低，小女孩是想显得自己比族人高，肯定不是真的指身高，应该是智商，也就是最聪明。 或者是身份。 其实就算喊“狗、猫”小女孩都会答应，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觉得自己应该尊重这群妇孺，一直在认真分析，既然名字代表特点，原始社会阶级不明显，她的特点不会在身份上，八成指她聪明。 小女孩也确实聪明，小脑瓜很灵活，于是巫小豆指着她大声喊道：“灵！” 最后又猜出一个女人的名字，那个女人编草绳最快最好，灵将草鞋、草席一个劲往女子身上扔，不停拨动着十指比划。 巫小豆判断她是在说这女子手巧、编东西厉害，于是喊出了“巧”。 其他人就猜不出了，那两个小男孩估计没名字，一直被忽略。 十个人，小女孩叫灵、一个女子叫巧、两个少女叫草和叶、两个少年叫土和木，一共猜出了六个人，排除两个小男孩，只有两个女人的名字不知道，当然，还有可怜巴巴的小巧美女。 接下来，灵也不磨颜料了，拖着巫小豆到处指认物品，吃的、用的、袋子里的全都翻了出来，看得出她很急于和巫小豆沟通，这个孩子对部落的危机最清楚，她这么心急并不是为了好玩。 至于巫小豆的名字，众人一致喊“巫”，似乎理解不了人名可以三个字，唯有小巧美女喊“小豆”，估计是在报复猜不出她的名字。 巫小豆毫不在意，今晚的收获太大了。 几人闹腾到很晚，最后依偎在草席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外面吵醒了，巫小豆揉着眼睛，失望地走出山洞。 广场上人们开始劳作，有打磨石器的、有编制草绳的、有鞣制兽皮的、有摆弄食物的。 一些成年人准备出猎，正在互相涂抹颜料，队伍里竟有不少女子。 巫小豆他们没有成年男子，划给他们的狩猎场就在东边，离着山洞二里地，多是些狐狸、野鸡、蛇、刺猬、野鼠、野兔一类的小动物。 这是一大片荒原，草丛里点缀着些灌木，有大型猛兽接近很容易发现，这里的猎物经不起二百多人吃喝，应该是断粮时候的“储备仓库”。 看来部落对他们确实很照顾，还派了魁梧少年和小巧美女来当向导。 两个小男孩没跟来，在家照顾木，天上有不少猛禽，小孩子在荒野不注意就会被抓上高空。 灵兴奋地到处指东西用“神语”说名字，她学得很快，这让巫小豆大为惊喜，一点不觉得烦，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清脆的笑声惊起了片片飞鸟。 壮硕妇人名字是花，看来这种女人才算美女。 魁梧少年叫力、小巧美女是云，反正巫小豆是这样理解的，喊出名字后每个人都十分高兴，似乎用“神语”更显尊贵的样子。 用长矛往荆棘里一捅，往往会蹦出一只野兔，几个人就尖叫着扔出骨矛去刺，虽然刺不中却乐此不彼。 灵指了指逃远的野兔，再指着最后一个女子，期待地看着巫小豆。 巫小豆哈哈大笑，高声说道：“兔！” 众人一阵欢呼，围着她叫个不停。 兔跑的很快，虽然追不上野兔，但还是每次都追，企图用石头砸到一只，看那娴熟的动作，巫小豆猜测，恐怕她以前真做到过，名字才会和野兔有关系。 想了想要过一根草绳，砸成一米左右，两头拴上石头绑紧，拿起一头抡了两圈，撒手朝着一棵小树飞去。 两块石头打着旋缠在树干上，大家围过去看稀奇，灵举着石索想问名字。 巫小豆摇摇头，随手之举也不知有用没，便没取名字。 将石索递给兔，指着自己腿说道：“缠猎物腿上。” 兔接过石索，试探着抡了起来。 灵坚决反对吃刺猬，甚至都不敢靠近那小东西，大家只好作罢，将精力放在了捉野鼠上。 几人找到鼠洞，开始清理杂草，力和土撅屁股就开始挖，巫小豆拦住他们，洞里又没粮食费那劲干嘛？ 他大声说道：“火！” 力拿出擦木点了一堆火，巫小豆把鼠洞塞满干草，烧着以后就掺上青草，洞口冒出了浓烟。 拆开袋子，将毛朝外卷了个皮筒，顶在洞口使劲吹。 吹一会加一会草，很快附近冒起了两股白烟，过去划拉了几下，露出两个洞口，众人眼前一亮，明白了他的意图。 一只野鼠蹿了出来，被力一矛敲在头上。 虽然没有农田，巫小豆还是喊出了“田鼠”，众人一起点头，对猎物有两个字倒能接受。 十个人分两组，有些洞里熏不出来，估计太深太复杂；有些洞里能捉到小田鼠，一逮就是十多只，这样的速度比挖洞快了太多。 几个女人砍了一些棉槐条子和柳枝，巫小豆估计是要编筐用，在广场上见过有人在编筐篓，以前乡下也经常见，还有用竹子编的。 只是在这里没见到竹子。 太阳刚爬上树梢，他们就满载而归，除了田鼠还有几条蛇，今天的伙食有着落了。 一路上，三种语言掺在一起，叽叽喳喳回荡在荒原上。 第六章 准备制陶 广场上，除了玩耍的孩子还有些大人在劳作，巫小豆他们的回归，让大家很惊讶，这么早就弄到足够的食物可不简单。 一群人昂首挺胸、浩浩荡荡去了小溪，收拾完猎物，巫小豆坚决要求吃早饭。 灵比划了半天，意思是吃饭时间不到，一天就两顿饭。 巫小豆不管，暗自决定以后都是一天三顿。 众人很愉快地妥协了，就在小树林里架起篝火，云跑回去拿了青盐，悄悄地塞给巫小豆一点，示意他舔着吃。 烤肉吸引来一群小屁孩，灵张罗着每人分了点田鼠肉，剩下的全部烤熟，仔细装在袋子里带回了山洞。 大山洞里有石器可以烧水，厚厚的还没盖子，烧出来的是温吞水不能喝，所有人都是到小溪喝凉水。 喝了一肚子生水，巫小豆总觉得不舒服，坐在草席上盘算着烧热水。 乡下老家附近有个小砖厂，他们常去看热闹，后来被废弃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藏猫猫、过家家、攻城战，转遍了每一个角落。 可是他从没去过陶瓷厂，只懂得一点皮毛，对烧陶并没有太大把握。 花三个大人和一些妇女结伴走了，灵正在给木和两个男孩分鼠肉，木断了腿就在洞口打磨石器，他的大小号还是个麻烦，要想办法解决。 抬眼一扫，力、云、土、叶、草都坐在一边看他，那意思还想去捉田鼠。 巫小豆不关心田鼠，他想制陶喝口热水，站起来小手一挥，“走！” 几个人去了南边坡地，这里土质太粗、多碎石，不适合制陶，他想了一下就开始在这挖坑，半米多深、三面陡直，几个人轮番上阵，一会就挖好了。 巫小豆挑了两块大石头示意几人掀过去，自己跑到柴火堆里挑木头，绑了一个窄长的方框，用兽皮一缠，拿着回到坑边。 两块石头一边一个很稳当，就是不一样高，将其中一块落了点，满意地点点头，把木框往石头间一横，坐上去指了指山洞，“木！”然后做出用力的样子。 众人一呆，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土拿起木框就往山洞跑。 巫小豆满头黑线，这些家伙笑点也太低了，暗自盘算抽空弄个草棚盖上。 制陶需要粘土，这里的土质不行。 站在广场上能看到南边的大河，高度相差接近十米，十分钟路程二里左右，巫小豆打算去那里看看。 得把灵带上，这些人里数她悟性高，交流起来最方便，把意思一说，一群人拿着武器、带上两个大筐就往河边走。 桥头趴着几只鳄鱼，越往东越多，像一截截烂木头飘在水面上，有些不长眼的鸟一旦落上，就会惨遭毒手。 也有趴在岸上晒太阳的，张着大口露出尖牙。 一片石头砸过去，将鳄鱼赶下水，别看它们懒洋洋的，成年鳄鱼具有超强的爆发力，一个扑击就好几米，是刺客型杀手，遇到了直线快跑别绕弯，鳄鱼一般不会追太远。 巫小豆在离水边七八米远的地方蹲下，这里地势略高，扣了些土一看，黄褐色的泥土很细腻，他也分不清是不是陶土。 成不成总得试试，他一指脚下，“挖。” 叶和草放哨，其余人一起动手，匆匆装了两筐，抬着就往上跑去。 一上午几个人和鳄鱼打了四次招呼，已经挖出一个小坑，深度约一米的时候开始冒水，巫小豆急忙喊停，现在不要泥只要干土。 八筐土在小溪边老大一堆。 几人吃过午饭，巫小豆喝完溪水满是怨念，吆喝着众人开始筛土。 抬着大筐筛了两遍，可惜没有工具淘泥，时间也来不及，于是巫小豆决定这就算合格了。 云跑去喊了六个少年来，四女两男，正是昨天一起的熟人，巫小豆急着喝热水，也顾不得打听名字，直接派上了任务。 等筛的差不多了，就开始和泥，直接在溪边堆好，中间扒开往里泼水。 泡好了泥几个人跳进去踩，玩了没一会就引来一群小屁孩，他们蹦跶着都成了泥猴子，看看差不多了，就一个个都轰到水里。 找来几块石板开始揉泥巴，水缸一类的大件巫小豆没把握，打算做些锅碗瓢盆的小件先试试。 他做了个壶底，再搓些泥条一圈圈盘起来，慢慢形成壶的身子，连捏带揉里外弄平了，拿骨刃再修一遍，壶嘴在沿口捏了个v形代替。 比划着做了壶盖，基本差不多了，等干了再修一下就好。 碗和盆要简单一些，他一边做一边对灵讲述，用词尽量简短，灵就跟着一句句学，顺便解释给小伙伴们听。 巫小豆玩过泥巴，这些原始人玩的比他还多，在做出几个样品后，大家一起动手开始做胚体。 大多数人做的都很好，外观上有些比样品还好看，巫小豆没有一丝惭愧，严格控制好厚度在半公分左右，至于尺寸不一、有大有小、丑点俊点他都毫不在意。 小屁孩们做了很多小玩意，圆的、方的、三角的他也大加赞赏，由得他们造作。 唯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云，她虽然长得好看、力气也大，却实在不是干这活的料，不是厚就是破，歪歪扭扭没个形状。 气的巫小豆大喊笨蛋，对救命恩人表示鄙夷。 做了几套水壶，盆子、碗、罐子、勺子等也有很多，该带鼻的带鼻、该留眼的留眼，草地上满满摆了一片。 他亲自动手做了四个箅子，一米见方、抠出四排眼，准备烧窑用。 太阳偏西，选了一个闲置山洞，一群人稀里呼隆将泥胚搬了进去，胚体不能直晒，需要阴干。 族人们对玩泥巴司空见惯，当是小孩子们胡闹，并没有太过在意。 巫小豆打发走小屁孩们，带着一群少年来到南坡，准备选烧窑的地点，这里是族人大小号的地方，看的他直皱眉头。 东边草地干净，可是离水源太远，只能在这里清出一片平地。 清理完以后，巫小豆看看天快黑了，说了句“回家”，带头向山洞走去。 一群人跟着忙了一天，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对这位“神族的巫”大家很信服，那道银光很多人看见过，八个少年就是想去捡“神石”才会遭遇食人族。 灵很肯定巫小豆就是天神，她的话竟然让所有人都信了。 第七章 小豆不跑 吃过晚饭，小山洞里又开始了“三语交流”。 灵在石壁上划下很多符号，神神叨叨不知在弄什么。 巫小豆被她的悟性彻底折服，一天的时间，已经能进行简单交流，比如说：“我去大河里洗澡。” 灵会清晰的表达：“鳄鱼吃巫死。”、“不要去。”等意思。 原始语晦涩难懂，巫小豆一句也学不会，他们学“神语”却很快。 几万年的汉语积累下太多词汇，再加上隐喻、借代等夸张说法，比如“去年买了个表”、“鼓掌”一类的，用一百年也教不完。 这两个部落的词汇却很少，原始人没见过、没用过的事物太多，发明不出繁杂的语言体系，也没必要去花心思发明。 所以他们接受起汉语来难度不算太大，多说、实用就好。 巫小豆教的都尽量简单，能用一个字绝不用两个，抛却所有的修辞、客套，越简练直接越学得快。 他和大家一起编着筐、篓，利用每个机会教他们说话，木在角落里玩“雕刻”，拿了几根一米多长的棉槐条子在去皮，有些剥得溜光；有些去一截、留一截，做成一把把“宝剑”，这是给两个男孩的“武器”。 巫小豆看着“宝剑”，想起在奶奶家也玩过这武器，鼻子一阵发酸差点哭出来，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两天吃得苦比以前加起来还多，能忍到现在没哭也算个爷们了。 抽了抽鼻子，不去想这些，而是回忆起制陶的工序，他打算制点木炭做燃料。 木炭就是隔绝空气燃烧，什么铁桶、挖坑都行，夹杂干草烧掉水分和乱七八糟的剩下就是碳，性价比怎么合算怎么来。 乡下人节省柴火，饭菜熟了把没烧透的木柴闷土堆里下顿饭照常用。 第二天起来以后，一群人去了东边猎场，弄够了今天的伙食，有肉、野菜、块茎，附近没有果树摘不到果子，能吃饱也没有去挖草根。 灵采了一些药草，还有种蓝色的花，指着肚子对巫小豆说道：“杀虫。” 巫小豆猜测可能是治蛔虫的药，常年喝生水、兽血，肚子里难免有寄生虫，尤其是小孩子们肠胃弱，脸上都有白斑，想起一根根大虫子，就感觉肚子好像有点疼，这让他对陶器更为急迫。 回来以后先去看泥胚，一夜的时间肯定不会干透，挨个看了一遍好在没有开裂。 接着巫小豆把手一挥，对大家喊道：“去河边！” 抬上大筐，拿石头和鳄鱼干了几架，一群人落荒而逃，看看土还差不少，巫小豆没让他们再去，鳄鱼怕冷、怕热，等温度高了或许就会下河，没必要非和它们对着干。 鳄鱼霸占着大河，部落里每次过河都跟打仗一样，它们皮厚力大、速度迅捷，在河边可攻可退石矛很难对付，遇上了一般躲着走。 巫小豆知道“死亡翻滚”，凭他们这点人可杀不了鳄鱼，还是先烧炭吧。 带上队伍去了西边树林，几个男孩爬上树用石斧砍树枝，下面的人拴上草绳帮着拽，速度竟然也不慢，很快砍了一大堆。 砍树活动一直进行到中午，鲜柴都拖到南坡平地上。 灵表示地上有干柴为什么要砍树？ 巫小豆说：“新鲜的木，烧炭；干的木，烧灰。” 中午日头正毒，趁着鳄鱼下水一群人跑了几趟，总算挖够了土。 跟着巫小豆混，会被允许吃三顿饭，这让大家很高兴，干活也格外有力气，下午的劈柴进行的就很快。 每段树枝都截成半米左右，较粗的就在中间砍道口，一头担在石头上，搬块大石头砸中间，十几个人很快弄了一大岭。 将木柴一根根立起摆成一个圆，上面再围了两层，形成一个圆锥体，期间夹杂些干草枯枝当燃料。 一共堆了三个大圆锥，和好泥巴从外面厚厚地糊了两层。 巫小豆趴地上，将底部转圈抠出几个火口，再把最尖上也扒开塞进干草。 拍拍手一字一句讲解了一遍，果然，劳动是最强大的发展动力，十几个人密切合作，看着亲手做出的三个泥疙瘩，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都觉得好厉害，一起围着柴堆欢呼。 巫小豆内心策马奔腾，跑去广场拿来火种，一把塞进点火口。 三个泥堆冒出滚滚浓烟，很快就从顶部蹿出火焰。 一群小伙伴惊呆了，火还可以这么玩？ 懒得理这群原始人，密切观察着泥堆内部，等木柴完全燃烧就可以封口了，太早不行、太晚也不行，这火候不好拿捏。 巫小豆以前和堂哥们玩野火，没少闯过祸，烧过土豆、烤过玉米，烧木炭还真是第一次，看见底部已经通红一片，赶紧吆喝着把口子堵死。 失败了再来就是，反正有大把森林，他默默安慰着自己。 所有的口子都封死了，泥堆冒着热气，将裂缝挨个糊一遍保证没有透气，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战士们狩猎归来，广场上闹闹腾腾的，三个火堆吸引来一些族人，叽里咕噜问了半天，都以为是小孩子胡闹，挠挠头就回去了。 高个子大汉过来观察一番，也没弄明白这是干什么，就连灵这个“专业翻译”都解释不清，大汉踢了力一脚扭头就走。 他的名字叫树，是力的父亲，部落首领。 力、云、土、叶、草、灵，还有两男四女六个小伙伴，都是一身烟灰，眼巴巴看着巫小豆。 天快黑了，今天是出不了炭的，他挥挥手道：“吃饭！” 背着手回到小山洞，花三个女人已经将肉烤熟，正在用炭火焖块茎，一群人吃过晚饭，灵开始给两个孩子分药汁。 她拿着石碗，底有五厘米厚，浅浅盛着一些绿汁，这碗是木下午才打磨出来的，做工十分粗糙。 巫小豆摇了摇头，更是期待陶器的出现。 云不知道想起什么，撒腿往外跑去，很快也端着一个石碗回来，碗里盛着一层血，红里透着黑，她小心翼翼地递过来，“小豆，喝。” 巫小豆目瞪口呆，这是干什么？茹毛饮血？歃血为盟？小妹妹，寄生虫有没有？他把石碗递回去，连连摇头，“不喝！有毒！” 云很生气，端起碗喝了一口，红艳艳的嘴唇一咧、呲牙笑道：“好喝。” 巫小豆打了个哆嗦，撒腿就往外跑。 云大怒，端着碗就追，“小豆，不跑！” 第八章 鳄鱼的威胁 旭日东升，巫小豆打着哈欠往南坡走，又睡了一觉还是没穿回去，这让他有点失望。 南坡荒地里，一些族人在解决个人问题，东一堆、西一簇，一边用力一边聊着天，男男女女蹲在一起，表情相当坦然，聊高兴了还哈哈大笑几声。 巫小豆一头黑线，快步向西准备去木炭那里。 没等走到，远远地一群少女涌来，人人拿着棍棒气势汹汹，只有云空着手走在前面，老远就大喊小豆。 巫小豆加快脚步，权当没听见。 那群少女涌进草地，噼里啪啦一顿打，将一些蹲在那里的男孩赶了出去，然后派出哨兵四面散开，将那一块围的严严实实，女孩们开始轮流解决问题。 男孩们也四下散开，抱头就往圈子里冲，被抓住又是噼里啪啦一顿揍，有身手厉害的冲了进去，引起一阵尖叫后再被扔出来。 大清早的上个厕所，生生被他们弄成了一场对抗战，稍远处的大人们却看也不看，继续蹲着聊自己的，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尖叫声、惨叫声、回荡在断崖下。 眼瞅着力又一次冲了进去，巫小豆目瞪口呆，这片坡地很大，上千个人同时大号都够用，他们和女孩子争个什么劲？ 鄙夷地摇摇头，压下羡慕伸手按在泥疙瘩上，“抽空建个厕所把男女分开，看你们还怎么争……”。 泥堆温乎乎的不烫手，应该是差不多了。 找块石头砸开一个口子，热气卷着烟灰涌了出来，呛得他灰头土脸，索性把另外两个全砸开。 泥巴外壳被烧得梆硬，满满的木柴凹下去一大块。 云和力几人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壳子内。 “巫……”力指着里面显得很焦急。 “少了。”巫小豆引导着他。 八个人一起点头。 笑了笑没有解释，指挥着扒开泥壳，将木炭堆在一起。 三堆鲜柴烧出的木炭剩了一半多点，掰开一块看了看效果不错，巫小豆很满意，举起来大声说道“炭！木炭！”。 吃过饭，十三个人来到荒坡收集石头，他打算今天把窑台砌好。 老家的那种灶台应该可以用，认真回忆了一下，巫小豆带着大伙开始忙碌。 不用留烟筒，用石头砌了个半米高台子，内围一平方大小，中间空着放燃料，上方准备安箅子。 这种窑台做了四个，两个一对，两对背靠背，基本是个大方形，进料口留在外面，用泥巴里外糊了个严实。 几人来到山洞看泥胚，四个箅子已经干了，这东西不需要好看，结实耐用就行，倒是那些胚体出现了细纹。 巫小豆拿不准会不会烧废，总觉得不放心，琢磨着怎样弥补。 “灵，去拿颜料、石碗。” 现在重做是不可能的，总要烧了试试才行，他打算弄点材料糊住细纹，想起灵他们磨制的石沫，既然可以涂在脸上，应该没毒可以用。 灵拿来的是红色颜料，用水和了一下，往胚体上一抹，稠了！ 黏糊糊抹着一块块的。 加水，稀了！ 抹上去一渗细纹还能看见。 造作半天石碗都盛不下了，不是稀就是稠，巫小豆一屁股坐地上，垮着脸欲哭无泪。 “大爷的！不信没有办法……石头沫子不会溶解，得找点东西当粘合剂……” 呆了半天，爬起来就往外跑，抓了一把草木灰撒碗里，搅了搅颜色暗淡很多，看起来没有那么鲜亮，抹上一点效果却是不错，把那些细纹都盖住了。 成不成就这样，不行再烧反正有大把粘土。 扯了些兽毛当笔，十几个人挨个将泥胚涂了一遍，把能看到的地方都抹上颜料。 忙乎完就去了东猎场，抓完猎物帮着弄蒲草，巧表示要多编些席子，巫小豆让她回头编四个特大号筐子，准备烧陶用。 到了下午，巫小豆带着手下将四个箅子安上，点起火细细烘干窑台，胚体已经做好两天，计划着明后天就开始烧，他实在太想喝口热水热汤了。 看看时间还早，吆喝着打算在这里扎个棚子，万一下雨也不至于泡汤。 没等他们动手，南边就传来一阵噪杂，几个族人抬着一个女子，大呼小叫着跑进大山洞。 “云，去看看。”巫小豆有点担心，该不会又来食人族了吧？ 云撒腿就往大山洞跑，没一会又呼呼跑了回来。 “鳄鱼！鳄鱼吃她！” 原来，南边也有一片蒲草，平时鳄鱼很少过去，今天却不知咋回事，袭击了采集蒲草的族人，死了一个、咬伤一个。 巫小豆大皱眉头，河里鳄鱼很多天敌却少，不离开水边的话，没人敢拿它们怎样。 战士们出外狩猎多是去荒原和西边山林，二百多口子的吃喝不是小事，一般对这种难杀的野兽都敬而远之。 可以说，现在的人得看猛兽们脸色，在它们地盘边缘捡点漏食，武器简陋、身小力弱，挖陷阱都没合适工具，费大力气挖的话，要么不好用、要么得不偿失。 看家的战士不敢远离，一大群孕妇、老人、半大小子们吆三喝四往蒲草地走，拿着武器似乎要去报仇。 “走！”巫小豆见几人都想去，没有阻止而是带头跟上了队伍。 快到桥头时向西一拐，有一片芦苇地，蒲草顶着小棒槌也一片片长在那里。 老人们举着长矛打头阵，踩着泥泞的滩地大步前行，似乎一点不担心被袭，倒有点引鳄鱼上钩的意思。 巫小豆攥着灵的小手，跟在队伍中间，他打算看看这些人怎么杀鳄鱼，没想到却是如此蛮干的打法。 这里距河边很近，遇到小鳄鱼还好说，拼着受伤也能杀死它；如果遇到大鳄鱼，凭这么简陋的武器，恐怕会白送人头。 这些族人对他一直很恭敬，虽然不如灵他们亲近，却也很照顾这些妇孺，非但没有为难他们，还划给他们一块猎场，夜里放哨都没用他们出人。 不说救命之恩，单凭这几点就应该报答。 巫小豆找到力快速说道：“回去！不要这样杀！” 力跟在老人们身后，他看着巫小豆摇头，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还把巫小豆两人往后推，意思是不要太近。 巫小豆气急，刚要大声喊话，惊变突起。 第九章 一二三 右侧芦苇晃动，一张大嘴猛地咬住一条小退，坚硬的皮肤黑的发亮，圆锥形的尖牙密密麻麻，血水忽地冒了出来。 一条五六米长的鳄鱼，正咬在一个老人的右小腿上，脑袋左右甩动着往水里退。 老人体型消瘦，干瘦的双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一把将石矛扎进泥地里，双手死死攥住矛杆，一声不吭。 看着他狠厉的眼睛，巫小豆相信，这老人年轻时绝对是条汉子！ 当然，现在也是。 人群惊呼，一片石矛纷纷向鳄鱼扎去，有些人举着石斧就往上扑，全然不怕被咬伤。 可惜，这是条大鳄鱼。 它甩了两下脑袋拖不动猎物，一个翻滚，咔嚓一声，小腿断在它口中，调头就往水里爬去。 云扑上去抓住一只后腿，掀起了半个身子，却被一尾巴乎在身上，打着转摔进泥堆半天没起来。 水里的鳄鱼被惊动了，开始往这边聚集。 “跑！” 巫小豆终于回过神，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前后不过几秒，很多人在后面还没跟上来就结束了。 人群情绪激动，追到水边试图和鳄鱼拼命。 这群笨蛋！ 巫小豆拉着灵就往回退，“跑！去送人头吗？看看两边啊………” 附近的芦苇也在晃动，不知是不是鳄鱼，领头的老人高呼一声，人群开始后退，巫小豆暗自庆幸这些人还没笨到家。 来到小路上，断腿老人一头冷汗，几个人围着在止血。 膝盖处绑着几道皮绳，糊满了草药泥，可是血一直淌根本糊不住。 灵小脸通红急出了一身汗，这么重的伤老人很可能会挂。 巫小豆要过一把石斧，强忍着恐惧过去帮忙，断处在膝盖下，血肉模糊、露着骨头茬子，将皮绳挪到大腿上，到处试探大动脉。 反正他记得腿上止血都绑大腿，好像那里能扎住动脉。 扎上皮绳、用斧柄绞紧，果然血淌的慢了很多，这一手赢得不少感激，几个老人拍着他肩膀呲牙笑。 巫小豆对这些人的没心没肺很无奈，都成这样了还笑的出来？ 广场上早已有战士点起浓烟，乌黑的烟柱直达高空。 当人群回到广场上，树带着大部队也回来了，这是狩猎队见到示警返回。 树知道了经过，大手一挥，带着暴怒的战士们就往河边走。 巫小豆吓了一跳，急忙拦在前头，他开始怀疑这些人是怎么能活到现在的？ 比划了一顿也说不清，急的他连蹦带跳、破口大骂，“一群傻瓜！去送死吗？就凭这些石头木棍到水里抓鳄鱼？人命值钱还是鳄鱼值钱？” 树耐着性子看“神族的巫”蹦跶，如果换成别人早一巴掌乎翻了。 这时，部落里那个老妪出现在洞口，几个女子扶着她慢慢走来。 “灵！告诉他们，我想办法，不能这样蛮干！”巫小豆气急了，也不管小丫头懂不懂。 人群安静下来，默默看着老妪，似乎在等她的决断。 老妪仔细地看着巫小豆，半天后说了几句话。 灵翻译道：“族人死，鳄鱼死。” 巫小豆连连点头，先糊弄住这群傻瓜再说，报仇不急于一时。 老妪又说了几句。 “族人死，鳄鱼死。”灵想了想觉得不对，拿起一把石子，又说了一遍。 “族人死”放地上一块石子。 “鳄鱼死”又放了一块石子，然后抬头看着他。 人群寂静无声，都在默默看着。 巫小豆哭笑不得，还真是认真啊，一命换一命吗？ 他拿过石子，放了一块在地上，“族人死。” 然后将一把石子都扔地上，大声道：“鳄鱼死！” 他只想稳住这些人，减少损失对大家都好，毕竟这个世界危险重重，人口相当重要，至于鳄鱼嘛，慢慢想办法就是。 灵数了数地上的石子，把他的话翻译过去。 老妪目光明亮、猛地盯着巫小豆，慢慢说了几句话。 人群沸腾了！ 力他们高声呼喊着“巫”，不停地对族人们解释这个字的意思，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喊巫，一些人竟然还在流泪！ 巫小豆傻眼了，至于这样吗？ 用一条腿，甚至一条命去换鳄鱼的死，就是为了报复？他觉得这种行为是愚蠢！ 当看到小屁孩们围着断腿老人欢呼，眼睛里全是崇拜的时候，他好像有点明白了：这是个吃人的时代，不是人为至尊的时代，在这里，没那么多弯弯道道，不狠不得活！ 这些人无意间用行动教会后代，生存需要以血还血。 灵，她那些死去的族人，就是在给孩子们以命换命，这样的道理，不用教，自然会，相信等他们长大，也会如此教育自己的后代。 人类从弱小到强大，走的是一条血路。 巫小豆眼眶有点湿润，灵会的东西不比这些人少，她的部落肯定也不小，否则传承不了这么多知识，现在仅仅活下来十个人，也不知他们是用多少条命换的。 力使劲拍了拍巫小豆的肩膀，半点也不怀疑他的话，扭头和战士们一起去了东边猎场，今天不能狩猎了，需要去补充食物。 巫小豆回到山洞感慨万千，看见木倚在洞口打磨石器，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是不是也明白自己的责任？是不是知道自己欠了太多的命？ 山洞里很安静，两个孩子也不在，估计去了广场。 灵是他的跟屁虫，走哪都带着她，这几天数她汉语学得最好，成了专职翻译。 她见巫小豆在发呆，就拿着石块磨起颜料来。 巫小豆想了想捏起一块石头，“一！” 灵一愣，摇头，“石，石头！” 笑了笑没有解释，再放一块，“二！” 再放，“三！” 灵眨巴着眼睛，仔细盯着他没说话。 巫小豆一指自己，“一！” 再指灵，“二！” 指木，“三！” 连续点着石头，“一、二、三！” 说完看着小女孩微笑不语。 灵低头念叨了几遍，忽然笑了起来，抓起三根棉槐，“一！二！三！” 一下下伸出手指，“一、二、三！” 巫小豆哈哈大笑，溺爱地摸了摸她脑袋，“你真聪明！干脆以后做我徒弟，我把知道的都教给你，说不定你比我厉害多了！” 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跟着一起笑，笑声传出了很远很远。 第十章 擒鳄 巫小豆当着所有人的面夸下了海口，暂时压住了对鳄鱼的报复行动，可他心里并没有什么好主意。 第二天一早，也顾不得关心陶器，带着手下们就去了河边。 十三个人蹲在草丛后面，默默地观察鳄鱼。 这里是他们挖土的地方，已经形成一个约十平方的小坑，不到一米深度，底下渗出了一层水。 当陷阱有点浅，困不住大鳄鱼，继续挖的话要费不少力气，连泥带水不好弄。 云有些着急，担忧的表情挂在脸上，似乎担心巫小豆没法对族人交代。 时间慢慢流逝，太阳爬上了树梢，几个人默不作声，一起看着他。 巫小豆想了好几个办法都被他否决，不是缺少工具就是太过危险。 目光又回到小坑上。 忽然，他有了个主意，成不成不知道，总得试试。 带着手下回到广场，树不在，那个中年女子在，灵说这女子也叫巧。 巫小豆一头黑线，这才几个人就出现重名的了。 他表示需要人手编网，巧答应的很痛快，招呼来几个女人。 这些人没见过网，但都是些编草绳的能手，巫小豆也不多说，一道道命令由灵翻译了过去，二十多个人在广场上圈出一大片地方。 要来一些绳子，全编成拇指粗，都截成五、六米长，两人一根拿好两头拽紧，十几根绳子被拉了起来，小屁孩们在底下钻来钻去。 巫小豆没织过网，坐在地上写写画画，像编筐那样肯定不行，网眼会忽大忽小来回动，纵横交错把交叉处绑起来也不行，受力容易鼓开不说，还会滑动。 羽毛球拍的编法被否决了。 打结的手法倒有很多，可惜他没编过网，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最后蹦起来一拍屁股，只要达到困鳄鱼的效果就好，不需要好看。 成不成总得试试，反正草绳有的是。 接下来他指挥着一群人跑来跑去，草绳递过来、递过去，绕起了迷魂阵。 一张十多平方的大网成型了，网眼都是十厘米左右，横竖交叉的地方反方向一绕打个死结，左右抽不动，抻紧了一看，网面坑坑洼洼、有松有紧的。 这还是灵把他们的巧喊来，两个巧一起帮忙设计才弄成的。 巫小豆不放心，要了些细绳把四周吊上一圈小网，中间也挂了几道，他怕鳄鱼从边缘钻出来。 弄好大网都天晌了，磨磨蹭蹭吃过午饭，在柴堆里挑了些干树枝，再扛上张草席，十三个人就去了河边。 中午的日头毒辣，鳄鱼都去了水里。 他们赶紧开始做陷阱，小坑四周修理一番弄得立陡，将余土收在一边备用，底下安了几只尖矛。 树枝砍得长短合适，顶在上口当托梁，铺上草席开始撒土，薄薄的盖住席子，在陷阱四角摆上石头作记号。 用枝叶轻轻扫了一遍，把陷阱表面弄得和周围差不多。 这样的陷阱小时候常做，只不过那都是闹着玩，做得很小以吓唬人为目的，底下顶多放堆牛粪，不具备杀伤力。 怎样引鳄鱼上钩是个问题。 巫小豆不知道它们的嗅觉多厉害，为了尽快试验效果，他不愿等而是采取“引”的办法。 慢慢地，有鳄鱼上岸。 十三个人远远躲在小路上，这里能清楚地看到陷阱，更方便他们逃跑。 一只田鼠拴在细绳上，“吧嗒”一声摔在河岸边，不远处一只鳄鱼在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它大脑袋一扭，向着田鼠爬去。 巫小豆手心都是汗，赶紧往后扯绳子，鳄鱼加快速度跟着田鼠，眼看离陷阱越来越近，没等几人高兴，它尾巴一甩、一个猛扑咬住田鼠，不用解绳子直接甩断了。 巫小豆眨了眨眼，这算喂鳄鱼吗？ 他们没有气馁，田鼠有的是，拖回绳子又拴了一只。 离陷阱不远就有一只鳄鱼，他瞄准了位置把诱饵扔了过去，果然鳄鱼被吸引朝着陷阱爬来。 忽然，岸边林子里也爬出两只，三只鳄鱼一起追田鼠。 巫小豆一拍额头放弃诱饵，再次喂了鳄鱼。 垮着脸拖回绳子，心思换个法子。 云看的不耐烦，夺过绳子拴了田鼠，嗖地扔了出去。 很快，一只鳄鱼追了上来，云用力一拽，田鼠停在陷阱上，鳄鱼还在追。 二十六道目光紧紧盯着。 “噗通”一声，鳄鱼掉进陷阱里。 “上！” 低喝一声，一群人全扑了出去。 四个男孩抬着大网一扣，其他人举起长矛就刺。 “派哨兵！” 巫小豆轻吼一声，拿着根树叉就往坑里按，岔口正好压在脑袋上，鳄鱼的后肢能使它跃出水面两米多高，绝不能让它抬起脑袋来。 看着脚下的大家伙，他小脸通红、心头狂跳，一身坚硬的盔甲，边上两排三角形鳞刺拖到尾巴，背上三排铆钉突起，浑圆的身子甩着大尾巴死命挣扎，绳网越缠越多。 不知为什么，巫小豆看着鳄鱼竟然想起以前被土狗追的情景，顿时咬牙切齿死命按住树叉，那张大嘴能将猎物轻易甩成碎块，可惜现在被困在网里越缠越紧。 周围的鳄鱼被惊动，有些已经往这边爬。 “大爷的……拖上来快跑！” 巫小豆手心全是汗，越看越觉得害怕，这家伙就连眼珠都是黄褐色，模样比土狗恐怖多了！ 云嗖地跳到坑里，双手把网一划拉，拖着鳄鱼离开了坑底。 巫小豆吓了一跳，这小妞就一疯子，下面可是有矛尖的。 灵跳着脚大喊：“跑！跑！” 这大家伙四米多长，估计有三四百斤，几个人七手八脚抬起来，鳄鱼困在网里一鼓一鼓，被云一斧敲在头上顿时老实多了。 几个少女断后，一边吓唬鳄鱼一边后撤，十三个人撒腿就往小路上跑。 当鳄鱼“驾到”广场的时候，族人们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偌大的广场落针可闻，部落偶尔杀一次鳄鱼都需要付出很大代价，更不用说活捉了，几个孩子的壮举，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等了半天，有个孕妇拿枝条一捅鳄鱼，引起一阵挣扎。 真是活的！ “轰~” 几十个人一起惊呼，叽里哇啦的响成一片，巧尖叫着跑进山洞，不一会扶着老妪走了出来。 广场沸腾了，鳄鱼被砸烂脑袋，一群孩子骑在上面耀武扬威。 “巫！巫！巫！” 欢呼很快变的整齐起来，一道道目光注视着巫小豆，全都喊得脸红脖子粗。 巫小豆背着手意气风发，带领众人走向河边，趁天色还早他们打算再抓一条。 第十一章 星星之火 天色擦黑的时候，树带领战士们回到部落，他们带着两只小鹿，远远看到族人在朝他们欢呼。 这让战士们有点尴尬，今天本来收获不错，返回的时候遇上了意外，带回的猎物并不算多，这样的礼遇难免有些受宠若惊。 来到广场，猛然看见一群小屁孩骑着三只鳄鱼，一齐张着嘴巴呆住了，有人甚至扒开鳄鱼嘴巴，愣愣地看着族人们说不出话来。 巫小豆本打算再抓一条，谁知完事的时候还有只鳄鱼死追不放，索性没用陷阱，直接把网套它身上，几十口子一拥而上，差点没把网撕碎。 就这样一次杀了两只鳄鱼回来。 这一夜，广场上篝火通明，三种语言乱糟糟的，几个石碗盛着鳄鱼血，大人孩子轮流着喝，吃一口烤肉、喝一口血，每个人都在笑，一张张血盆大嘴看的巫小豆直捂脸。 他已经决定，陷阱底部安尖矛的做法取消，这都是一群疯子，别猎物没杀死反而伤了自己。 拿过那根树叉，在鳄鱼头上比划，这东西杀鳄鱼比石矛好用，一些战士围着看，纷纷点头表示明白，一边拍他肩膀、一边喊“巫”。 巫小豆揉着肩膀、看着烤肉发愁，味道不错，就是连口热汤都没有，他决定明天就烧陶。 晚上小山洞里，灵他们继续跟着巫小豆学汉语，包括一群小屁孩也是，能用汉语的地方基本不用自己的语言，山洞里叽哩哇啦闹腾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一大早，巫小豆带着队伍向泥胚那里走去，到今天为止胚体做好已经四五天了，他不愿再等但又不太放心，眼珠一转快速说道：“夏天温度高，绝对干透了！你们说对吧？” 小伙伴们听的懵懵懂懂，一起点头朝他呲牙笑。 巫小豆一看顿时放心许多，挥挥手加快脚步，那就烧吧，反正大家都说干透了。 涂的颜料确实干了，紧紧贴在泥胚上，至于里面干不干，巫小豆直接无视，小手一挥，“都搬到窑台去。” 今天没有战士外出，广场上都是人，树红光满面，看着两个巧在教人织网，她们指导的网已经隐隐超过巫小豆那张，至少不再坑坑洼洼。 很多族人交头接耳、兴奋地围着看，还有些战士在做木叉。 当巫小豆带着十二个手下走出山洞的时候，每人都捧着一些泥胚，后面还跟着一群小屁孩，手里拿着些小玩意，竟然也涂的花花绿绿。 族人惊讶地看着他们，不知道那些红艳艳的泥巴有什么用，树过来探问究竟，巫小豆懒得解释，随口唬弄他，“神器！” 当灵翻译过去，一群人惊呆了，虽然不知道“神器”有什么用，反正看着挺厉害，都觉得这群小孩真会玩。 跑了两趟才将胚体搬完，指挥着将四个窑台都摆上，小屁孩们也把小玩意塞在空隙里，巫小豆笑眯眯地看着，并没有阻止他们。 力带着人去溪边和泥巴，打发土带人去把大筐拿来，昨天上午，巧就准备好了四个大筐，是用来当盖子的。 将四个盖子小心地扣在窑台上，抬来泥巴就往大筐外面抹，厚厚地糊了三层，与窑台挨着的位置也用泥堵严实。 转了一圈，确定没问题了，大吼一声：“点火！” 四个窑台冒起了白烟，又引得一群族人来看。 巫小豆一屁股坐地上，今天不打算挪窝了，因为不确定泥胚干没干透，他不敢上来就用木炭，而是用干柴慢慢烘，反正干柴有的是。 上午很快过去，这里就剩下他和云、灵三个，其他人觉得无聊，都去玩别的了。 战士们已经抬回来两条鳄鱼，每抓到一只就有人过来拍巫小豆肩膀，弄得他十分郁闷，再有人来时都被云给打走了。 日头刚到正午就抓了四条鳄鱼，巫小豆懒得过问，抓呗，反正有的是。 树带人在不远处收拾猎物，看样子今天抓的够吃了，他大步向这边走来，老远就伸出手想拍肩膀。 巫小豆一哆嗦，对云说道：“打走！” 云嗫嚅着很为难，竟然不敢上前。 灵在一边解释，“树是阿爸，云的阿爸。” 巫小豆脸色一垮，站起来摆手道：“首领，不要拍我了。”原来这也是云的父亲，那么力和云是兄妹了。 树喊了一声巫，然后说了两句。 “来我部落。”灵如是翻译，脸色有些黯然。 巫小豆摇摇头。 树有些焦急，又说了两句。 “你没有部落，我们人多。” 巫小豆笑了，“我，华夏族，人多！” 灵翻译不了，她不知道华夏族是什么，迷惑地看着巫小豆。 “华夏是我的部落……最厉害的部落……”巫小豆说完，也不管他们懂不懂，趴到窑前拨弄柴火，似乎被火星迷了眼，抬手擦了擦眼睛。 下午，估计水分烘的差不多了，换上木炭加大火力，火口也用石头挡了挡，温度越来越高，泥盖子烟气蒸腾，很快变的发白、发硬。 天渐渐黑了，力他们回到这里，陪着巫小豆一起看守火焰，树又来了两趟，他弄不清这是在干什么，只好打发人送来了烤肉。 天黑以后，巧也来这里看了看，拔腿跑进大山洞，不一会就来了二十多个战士，铺下草席给他们守夜。 篝火围了一圈里面添着艾草，蚊子绞成一团，蝙蝠忽来忽去，夜猫子的叫声刺耳，林子里闪过一对对小灯笼，是野兽绿油油的眼睛。 巫小豆理也不理，专注地看着窑口，尽量保持火焰稳定。 小伙伴们都被打发走了，二十多个战士把他围在中间，荒原的大地一片昏暗，唯有西北角一点火光彻夜未息。 第二天日上三竿巫小豆停了火，对战士们挥挥手，抱着不行再烧的想法，很干脆地回去睡觉了。 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来到窑台前摸了摸盖子还挺烫手，这要是打开后温度遽变恐怕会炸裂，巫小豆脸色一垮，放弃了用水浇的念头，不差这一晚还是忍到明天吧。 无聊之下来广场转悠，所到之处人人和他打招呼，很多人“巫、巫、巫”地叫个不停，弄得他一脸郁闷、暗自腹诽，你才污……你全家都污！ 两个巧在指挥编网，见他过来马上恭敬地喊“巫”，并请他给指导一下。 巫小豆垮着脸、瞟了一眼大网，比他那张要好得多，网眼、结扣都很好，扯紧了也挺平，于是脸色更加难看，胡乱指了几下扭头就走，有点后悔来广场了。 两个巧相互看了看，脸色有些羞愧，盯着被指的地方冥思苦想、仔细揣摩，渐渐地有了些感悟。 第十二章 陶器不好吃 第二天巫小豆忐忑不安地吃过早饭，带着灵向窑台走去，忙了好几天，就要出结果了，说不紧张是假的。 到那里一看，手下们都齐了，一群小屁孩也围在那里，不少人舔着嘴唇，期待地盯着盖子，那架势可能把陶器当成美食了。 巫小豆稳了稳心神，将罩子下方撬开一点，招呼几人帮着抬了下来，厚厚的罩子变得绷硬，一掀就开始往外蹿热气，里面的大筐早已碳化，下次用倒省事了。 灶台上，一片绚丽的色彩定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红，鲜红！亮，黑亮！ 陶器比巫小豆想的要好很多，那些原本暗淡的红色像极了火焰，红彤彤透着亮，过火的地方又呈现一种黑亮色，他们涂抹的颜料形成了一层完美的釉质，经过木炭的高温煅烧，变成了精美的艺术品。 火与土的艺术！ 众人张大嘴巴，痴迷地看着陶器，久久不能呼吸。 半天后，小屁孩开始尖叫，几个少女激动的连蹦带跳，忙乎了好几天终于见到了“神器”，如此漂亮的物件出自他们之手，让这群少年大感得意，就是不知味道咋样？ 众人的反应把巫小豆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这群原始人，难道他们知道陶器的好处？ 惊呼声吸引来不少族人，敬畏地看着围在一边叽叽咕咕。 巫小豆略一打量基本没见废品，于是信心百倍打开另外三窑。 完美！ 四窑陶器基本一样，都散发着夺目的光彩，看着一众痴迷的目光，他暗自发笑，等会洗掉上面的灰尘，那时候才是真面目呢。 有两个盘子可能是受压过大，碎了两半，这是仅有的损失，巫小豆很满意，拿起一个带裂痕盘子，“啪”地磕在窑台上，打算看看断茬。 “巫！不要！”几声惊呼吓得他失手扔掉残片。 “吓我一跳！”巫小豆不满地说：“这是坏的，又不值钱……” 灵问道：“什么是值钱？” “钱是食人族，吃人心。”随口应付着拿起残片，“不是瓷……好在烧透了……” 陶器上落着一层灰，一群人抱着到小溪边清洗，看他们不敢呼吸的样子，生怕吹破了陶器。 巫小豆觉得好笑，“不用这样吧……摔碎了再烧就是。” 洗干净以后，浩浩荡荡走进广场，鲜亮的色彩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战士们在收拾鳄鱼，还有的在鞣制兽皮，他们一起围了上来，盯着陶器目不转睛。 树比划着询问。 “神器？”灵在翻译。 巫小豆点点头，指挥着将陶器摆成一圈，“陶器！”伸手挨个点去，“锅、碗、勺、盆、罐、壶……” “土做的？” “对！吃饭用的！”巫小豆懒得解释，计划晚上来场庆功宴，吃一顿什么都明白了。 小屁孩们手里攥着些小玩意，那是他们自己做的，也烧出了一层釉质，都好奇地在舔来舔去，有的趴地上伸着舌头添那些锅碗，可能觉得味道一样，咧着嘴笑个不停。 巫小豆捂着脸，对灵说道：“告诉他们，不能吃！” 在家的族人全部围了过来，叽里咕噜着议论纷纷，巫小豆猜测他们是把陶器当成了装饰物、奢侈品，笑了笑也不解释，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指挥着手下摆好两排石头，上面盖了蒲草席子，所有的陶器都放上面备用。 屠宰场被他接管了，首先鳄鱼血不准生喝，全都装到盆子里，鳄鱼骨头砸裂了也放一边。 芦苇地里逮到的一头小野猪，也将肥肉全剔了出来放盆里备用。 让叶和草带着女孩们去挖野菜，东边猎场三里外有座小丘，野葱、野姜、野蒜的那里有，部落里有不少人在那边采集。 四个男孩去砍树，他准备把窑台那一片都盖上棚子，下雨就不会淋坏了。 云和灵两人看着他，表示自己还没任务。 巫小豆神秘地笑了笑，“云，去拿盐，多拿！” 云眼睛一亮，漫不经心地走向大山洞。 水壶上带着鼻，要了皮绳往上一穿，打了多半壶水往篝火上一挂，火舌舔的壶底很快变黑。 看着族人们惋惜的目光，巫小豆毫不在意，拿上两个盆子、带着小女孩去了树林。 溪边的树林有不少苔藓，石头边、大树下，很快采了一大堆，端到小溪里洗去泥沙。 云飞快地跑来，手里提着兽皮袋子。 三人鼓捣了半天，将青盐碾碎划拉到盆子里。 另一个盆子盛了半盆水，一边搅拌、一边往里加碎盐，盐溶解浓度加大，盆底多了不少杂质。 当所有的碎盐溶解完毕，就砍了块芦苇席子盖空盆上，干净的苔藓铺在席子上，端起盐水慢慢往苔藓上倒。 来回折腾了几遍，看看盐水清澈没有了杂质，三人抱起盆子就往广场跑。 篝火上的水开了，壶盖轻颤，蒸汽一个劲从壶嘴往外冒，边上围满人在看热闹。 巫小豆大喜过望，赶紧提下来倒了好几碗，用小勺轻轻搅动着对两人说：“学我，搅！” 搅了一会端起碗，轻轻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有点烫，甘甜的热水顺着喉咙直达胃里，巫小豆热泪盈眶，不容易啊！终于喝到热水了！ 几口喝光一碗，抹抹嘴呼出一口气，期待地看向两人。 “火！”云皱眉道。 “热！烫！”巫小豆纠正道。 “好喝！”灵说。 笑了笑没接腔，巫小豆挨个把热水搅了搅，指着对周围的人道：“喝，好喝！” 有人捧起碗就是一口，烫的嗷嗷叫；有人小口喝，吧嗒着嘴笑。 “怎么样？”巫小豆期待地问。 有的摇头、有的点头、有的呲牙笑。 巫小豆挥挥手也不在意，张罗着把盐水架到火堆上，一边加热一边搅动。 慢慢地溶液开始变稠，盆底有晶体出现，到后来水分迅速减少，留下白花花一片。 云捏了一点填嘴里，开心的笑了，“小豆，好吃！” 巫小豆点点头，也捏了一点含嘴里，对灵说道：“你也尝尝。” 这样提纯虽然不如家里吃的精盐，却要比青盐好上很多。 将小半盆细盐装进罐子里，为了晚上的大餐，他们午饭都没吃，用几个果子唬弄了过去。 第十三章 香气飘摇 帮着力他们搭起棚子，还需要绑茅草，这活一时半会干不完，索性喊他们一起去了东边小丘。 部落的人会建地窝子，上面也是用树枝盖起来的，巫小豆打算明天多找人一起盖棚子，相信今晚吃过大餐，知道了陶器的好，部落里会对窑台重视。 穿过东边猎场，有几个小山包，最高的也才三十多米，没有大型猛兽常驻，树木也不大，坡地多是矮草、野菜。 灵她们认识不少野菜，巫小豆只认出几种，马齿苋、灰灰菜、苦菜、曲曲芽，这些在乡下很常见，还有种背面带红的灰菜，都是弄回家剁碎，拌上饲料喂鸡鸭，马齿苋猪最喜欢吃，人吃的话，烫熟了用大蒜、花生沫凉拌也行。 老人们说，挨饿的时候，野菜、树皮还算好的，饿极了都吃茅草，就是加工成粉合着玉米面蒸窝头，巫小豆没吃过那些，倒是偶尔吃些时令野菜。 灵对他说：“野兽吃，就好吃。” 巫小豆一想也对，动物们挑选的植物，大多数是没毒的，很多人也能吃。 他在峡谷里发现了一种野参，长得很小那种，最大才有小指粗，和草混在一起长，大人们多用来泡酒。 灵说这是药，吃多了流鼻血，几人也采了一些。 看看太阳偏西，巫小豆招呼着叶她们一起往回走，路上惊起几只野鸡，力表示，前几天吃过野鸡蛋，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巫小豆大喜，催促他们去看看，几个男孩撒腿就往南边大洼跑。 河边倒是有鳄鱼蛋，可惜孵蛋的窝离河边很近，母鳄护蛋又凶猛，他们没敢打这主意。 回到广场，让几个女孩子打下手，几个人开始准备晚餐，餐具太少、吃饭的人多，至少要分三波吃，只能早点动手。 集体劳动是促进语言发展的最佳手段，一群女孩子围着巫小豆叽叽喳喳，不知不觉中交流越来越多，很多族人围在两排“石桌”前，一边干着活一边闻香味。 点起四堆篝火，一个专门烧热水、一个用来焯水、一个煮骨头汤，剩下一个巫小豆亲自掌控，首先让人洗净肥肉，扔盆子里炼油。 肥肉炸的“嗞嗞”作响，少滴了点水进去引起一阵尖叫，喊草拿铲子看着别粘锅，转身将鳄鱼血拿来，盆子里的血已经凝固，估摸着划成豆腐块大小。 水壶里的水刚刚烫手，倒进锅里撒上细盐，再将豆腐块轻轻滑进去，吊火堆上小火煨着。 “巫，快来！”草在尖叫。 过去一看，肥肉收缩变干，差不多小半锅油，陶器不是铁锅，能炼出这些油就值得偷笑了，将脂渣捞出来沥干，每个孩子都分了一块，打发了一群小馋猫。 云和叶几人在割肉，一片片盛在盘子里，让灵端来一盘倒锅里焯水，过水就捞出来备用。 巫小豆没打算做“石板烧，”这些日子烧烤实在吃腻了，大餐以“煮”为先，少量的“小炒”做给功臣们吃。 看看鱼血差不多了，捞起来用细绳切成片，这活云干不了，换了两个手巧的女孩来。 野菜洗干净端来了，让她们用手一撕盛盆子里。 小屁孩们吃完脂渣又围了过来，发给两个罐子，专门负责打水，呼啦啦一群都去了小溪。 巫小豆转了一圈，看看食材差不多了，决定先把骨头汤熬上。 拿过罐子挂火上，等底部干了倒上油，香气直冲鼻孔，油热后扔进野葱、野蒜的翻了几下，提过水壶倒上热水，“呲啦~”一声安静下来，剁碎的骨头棒子往里一放，撒上细盐、野参、块茎，扣上盖子用火炖着。 一连挂上五罐子骨头汤，香味飘出老远，“厨房”附近围满了人，到处是口水吞咽声。 巫小豆理也不理，拿起锅架火堆上，“草，添柴！大火！” 几个女孩跑前跑后伺候着“大厨”，人越多她们笑声越大，叽叽喳喳混着香味飘荡。 锅底倒油、葱花爆锅、放上肉片、块茎、翻炒、加盐、加水、扣盖。 四个锅在木架上挂的满满当当，底下火焰熊熊，巫小豆背着手，偶尔揭开盖子往外撇沫子。 这一套都是在奶奶家学的，大人在灶台上做饭，小孩坐板凳上烧火，大人在絮絮叨叨教做饭，小孩心不在焉盼着出去玩，往往烧大了火、糊了饭，挨上一顿骂。 火光跳跃，巫小豆擦擦眼睛，收起心思，挨个尝了尝咸淡。 “巫，蛋！野蛋！”四个男孩老远大喊，嘴角还沾着黄色的蛋液。 “给我。”巫小豆笑着接过袋子，看了看两大袋都是鸡蛋，野不野不知道。 拿过一个陶盆，单手握住鸡蛋，在盆沿上一磕，五指拿住了轻轻一掰，蛋清裹着蛋黄落进盆里，丁点蛋壳不带。 力他们呆呆地看着，野蛋可以这样打？有这技术生吃也不会弄脸上了。 两袋子鸡蛋全部打上，分成四小半盆。 “土，多拿棉槐来。”巫小豆头也不抬，熟练地磕着鸡蛋。 打完鸡蛋将五罐子汤、四锅菜挨个尝了尝，引起一片口水声。 水开了，咕嘟咕嘟冒着蒸汽，捞起肉片往嘴里一放，香柔爽滑、鲜味满满，满意地点点头，洗净的野菜抓进一搅。 土拿着棉槐条跑来，巫小豆约莫着长短，截了两根当筷子，比划着说道：“这样长，要很多，去皮！” 四个男孩忙活起来，周围的人纷纷上前，总算等到能干的活了，先混个脸熟再说，一群人边弄筷子，边在巫小豆面前抢位置，试图让他记住自己。 盛鸡蛋的盆子倾斜，少倒点清水，抖动手腕用“筷子”快速搅拌，顺一个方向打出蛋花为止。 将四个锅的盖子拿掉，放上嫩滑的血片。 让灵拿一个勺子搅，自己再拿一个舀起鸡蛋泼在锅里，浓郁的鲜味直往鼻孔里钻。 把锅从架子上抬下来，看了看口水直流的云，“叫你阿爸来。” 云咧嘴一笑，撒腿就往外跑去。 两排“餐桌”上摆满了碗，巫小豆带着女孩们挨个盛上肉，再舀上汤。 锃亮的陶碗、溜光的筷子、喷香的肉片、鲜亮的血片、翠绿的菜叶、泛着油花的鲜汤、飘飘渺渺的热气，这样的吃食，满满当当摆了两排，视觉的震撼和嗅觉的冲击，让广场上一片死寂。 当树和几个女子扶着巫到来时，映入他们眼帘的正是这样一幕。 第十四章 炎山巫的跪求 巫小豆料到他们会惊讶，但没想到会这么夸张，内心略有得意，“那个……趁热吃吧，碗不太够用，我还得继续做。” 终于有人开始动弹，嗡嗡的议论声充斥广场。 年老的巫回过神，说了一句什么。 “你吃。”灵翻译。 巫小豆也不客气，点点头面对众人坐下，端起一碗肉，拿起筷子就开吃。 一百多双眼睛死死盯着，盯着他的手、他的碗、他的唇。 巫小豆内心万马奔腾，摇摇头塞嘴里一块肉片，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食材的问题，他感觉比以前做的要好吃，满意地喝了口汤，开始想念馒头、米饭。 一碗下肚基本就饱了，抹抹嘴站起来说道：“好吃。” “轰~” 叽里哇啦的讨论声响成一片，族人们纷纷激动起来。 巧拿着筷子试了几次才夹起一片肉，放进巫嘴里。 老妪眼睛一亮，深深地看了眼巫小豆，就让人扶回了山洞。 场面虽然激烈好在没有失控，树安排的井井有序，孕妇、孩子、老人、一个个上前端碗，不会用筷子的，就攥着往嘴里划拉，肉汤喝的呼噜呼噜响，惹得一片口水声。 天黑前，外出采集的族人回来了，一番惊讶后也排起了长队。 巫小豆安排十几个手下轮流吃饭，他们守在“厨房”不停地做菜，外面吃过一碗的又跑到后面排队，没人刷碗，全都眼巴巴看着食材，生怕再轮不到自己。 抽空蒸了盆“鸡蛋糕”、炒了锅“小葱鳄鱼血”，再舀了几碗骨头汤，安排人送去两个山洞，这是病号饭，巫年纪大怕咬不动肉，还有个断腿的老人和木，一一交代完毕，抬头一看丝毫不减短的队伍，笑了笑继续当伙夫。 月上柳梢时，巫小豆死活不做了，累倒不累，是怕他们撑死。 很多人不敢弯腰，一说话就往外冒肉汤；小孩子们躺地上，伸着手还要鸡蛋糕；还有几个女人吃着吃着竟然抱头大哭。 巫小豆一脸惊讶，舀了勺骨头汤一尝，也没什么神奇的，搞不清她们在哭什么。 树摸着肚子直哼哼，看着陶器眼睛贼亮，不知道是碗不结实还是用力过猛，有个战士将碗口咬掉一块，被暴怒的树好一顿揍。 巫小豆大叫：“吃饱了不敢剧烈活动！破碗碎了再烧就是！”他真怕一顿饭闹出人命。 这一晚，人命没有出，巫小豆的威信攀上新高峰，人人相信“华夏”是神族，只有神族才能天天吃到这么好的食物，而且是一天三顿！ 巧蹒跚着走来，对巫小豆表示巫找他有事，喊上灵三人一起去了大山洞。 苍老的巫眼睛分外明亮，仔仔细细将巫小豆打量了几遍，最后盯着他眼睛说了一句。 “华夏在哪？”灵翻译。 巫小豆张口结舌，只好摇摇头。 “你一个人，会死，来我部落。” 巫小豆还是摇头，“我会走的，我肯定能回去！” 灵张着小嘴忘记翻译，紧张地看着巫小豆。 老妪等了一会，也不追问，缓缓说了几句话，灵再次惊讶地忘了翻译。 “她说什么？”巫小豆觉得不对劲。 “我要死了，我死你是巫。”灵低声翻译了出来。 “别……”巫小豆急忙摆手，他一门心思回家，不想当什么“巫”，而且巫的责任重大关系一个部落的生死，他怕担不起这责任，更怕自己对这些人有了牵挂，回去以后难免伤心。 巫摘下羽冠，给他戴在头上，被巧搀扶着两人一起跪在地上，说了几句。 巫小豆大急，连忙上前拉老人，不说云、力八人对他有救命之恩，就是这几天能吃饱、睡个安稳觉，也多亏了部落，这都是恩，他觉得自己不能没良心。 老人的年纪看着比奶奶都大，虽然是个原始人，这一跪他也不得劲啊。 “起来，老人家……老奶奶！你别这样啊……怎么动不动就下跪……”老人赖地上不起，急的巫小豆大喊：“灵，她说什么？” “你是巫，我起！”灵接着说道：“我活太多了，你眼睛……眼睛不是人……这话我不会说。” 巫小豆觉得老妪的意思是说，他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或者说，眼神包含的内容不一样，果然每个时代的领头人都不是笨蛋。 “我答应……她死我是巫，叫她们起来。”巫小豆心乱如麻，放下羽冠打算先糊弄过去再说，指不定哪天睡一觉就穿回去了，他决定以后睡觉尽量晒着月光。 灵对老妪说完，老人疲惫地笑笑，躺回兽皮台子上休息，看起来身体确实很差。 山洞外，巧指着巫小豆大喊：“巫！” 广场上，响起一片有气无力的应和声。 当天晚上，灵学习的很不认真，等小屁孩们走后，她默默地擦拭着羽冠，过了半天忽然抬头问道：“你会走吗？” 巫小豆笑了笑没回答，指着绿毛羽冠说：“你们叫青羽部落吧。” 灵想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指着大山洞方向道：“火山部！” “炎山部！”巫小豆想起那一屏火焰，擅自决定了大部落的名字。 “青羽部……炎山部……”灵念叨了几句，随手在石壁上画了几个符号。 两个部落开始大炼陶器，窑台增加到十二个，再多巫小豆不让，这种窑说白了就是锅台，浪费热量、耗材过大，他计划参考砖窑加以改进。 棚子早就搭好了，绑上横梁铺上席子，一把把的茅草晒干捆在梁上，木炭、窑台都罩了起来，下雨也不怕淋湿。 树将力量全用在制陶上，也不外出打猎了，除了收集柴草、野菜的，连鞣制、编制都停了，部落里陶器不够用啊！ 巫小豆成了重点保护对象，就连去大号都有人跟随，那八个少年寸步不离，再加上青羽部的，走到哪都是一大群。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就连断腿老人也活了下来，只是将巫小豆吓个半死。 那是在有陶第二天，年老的巫带着灵她们，给断腿老人做了一场”原始版手术“，“神族的巫”也受邀参加，指挥着烧了锅热水，然后就被吓得跑出了山洞。 火堆、石斧、石板、草药、绳子、兽牙、兽皮、草木灰……再加几个大汉，这就是手术的工具。 巫小豆脸色苍白、捂着耳朵跑到河边，宁可看杀鳄鱼也不敢留在“手术室”，想起小女孩面不改色的操作，他就不寒而栗，一连几天都没敢挨着灵睡。 第十五章 幸福的日子 巫小豆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广场附近，指导男人们烧陶、品评女人们做饭，需要什么就动动嘴，部落里马上有人去办。 每天早上少男少女们的“攻防战”让他很不忿，自己的身份是“巫”又拉不下脸来“参战”，暗自琢磨着烧点砖建个厕所把男女分开，可惜没有石灰、水泥，这让他深感遗憾。 第二次烧陶的时候，他做了四个水缸、几套夜壶、二十多个陶轮，九块陶板。 水缸用来盛白开水，凉水用罐子盛，坚决改掉族人们喝生水的习惯。 陶轮、陶板，截一些圆木做成轮椅，一共折腾出三个，又笨又重、需要人推着走，断腿老人、木一人一个，另一个给了巫。 底板上抠着窟窿、弄个活动盖板，大小号都可以坐着解决；吃喝上更是变着花样伺候，三个人气色好了太多。 尤其是巫，巫小豆怕她挂了，每天让人推出来晒太阳，奶奶长、奶奶短地叫着嘘寒问暖，给她准备了马桶、洗脚盆、洗澡桶、太阳伞……睡觉的兽皮让巧天天晒；甚至带着护卫偷跑出去，用烟熏了两个蜂窝回来，把蜜藏罐子里，天天早上给她炖“蜜糖鸡蛋糕”吃。 为此，力因为失职被他爹揍了一顿。 巫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早晚两头都能自己在广场上转转，越看巫小豆越顺眼，盘算着给他找个壮硕媳妇，还常笑眯眯地说，让巫小豆别担心，位子一定会传给他，这话灵没敢翻译，只是捂着嘴笑。 巫小豆的“孝心”感动了族人们，大人没事就拍他肩膀，年轻的见了他都恭恭敬敬喊巫，小屁孩们不用说，把他当成了偶像。 孩子们最喜欢和他一起玩，“老鹰捉小鸡”、“跳格子”“木头人”都是小儿科，他们玩的最多的还是陶蛋，这些小玩意不属于公产，是孩子们的私人宝贝。 一群少年带着一群孩子，趴地上弹陶蛋：地上扣三个小洞，依次弹进窝，进了三次的“成精”可杀“蛋”，谁赢了陶蛋归谁。 弹蛋游戏他们能玩一天，技术很快超过了巫小豆，这让他很不爽，琢磨着烧点棋牌出来抖抖威风，一想这些原始小屁孩都不会玩，这才感叹一声“高手寂寞”，没敢真的鼓捣出来。 第三次出陶的那天，部落里一个孕妇生产，几个妇人进进出出如临大敌，破天荒地用上热水接生，不知是不是这原因，反正顺利的让人不可思议。 巫大喜，打破惯例竟然给婴儿起名，就叫陶。 两个部落水缸达到了十口、水壶三十多套、锅十二口、罐子二十八个、盆子五十五个、盘和碗最多，二百多口子一人一套还有剩余，还选拔培养了几个专职烧窑人，重点在于研究制胚和火候。 巫和树一致认为陶器不能停，冬天迁徙到南方时都带上，可以和其他部落交换物资。 巫小豆捂着脸对灵说：“去了南方也能烧，路上带着走不动。” 几人听完目瞪口呆，似乎难以接受贵重的“神器”怎么到处能烧。 看他们没出息的样子，巫小豆直摇头，拜把子、将士出征那碗都一摞摞的摔……算了，爱烧就烧吧，挥挥手带着“护卫”们去了小溪，这么热的天还是水里舒服。 鳄鱼被一条条抬回部落，伙食质量明显提高，还改为了一天三顿，这事由巫小豆开口、巫亲自拍板，引得族人们齐声欢呼。 这样的日子让两个部落过得特悠然，很多人脸上都长了肉，可是一件麻烦事出现了：盐不够吃了！ 以前青盐味道不好用量不大，人人习惯喝兽血，现在吃惯了细盐，就很少有人喜欢兽血了，年轻一辈里只有云还喜欢喝，其他人见了就没胃口。 巫小豆看着小半罐细盐，只够坚持十天半个月的，如果再回头吃无盐的饭菜，巫小豆第一个不答应，这态度得到大家一致赞成。 于是，盐的问题成了燃眉之急。 树、灵、炎山的巧、巫小豆，四个人围坐一起，正式商讨这个问题，部落的青盐是从南方一个大部落换的，离这有三十天的路程，每年冬天迁徙路过时，才能有机会换一些。 树表示，附近两天路程内没有盐，再远不敢去，一是怕食人族；二是开辟新路线太危险，到处都是猛兽，蒙头瞎碰运气不可靠。 灵翻译完以后，告诉巫小豆，青羽部以前的所在，往东走两天有盐，距这里最快也要三四天，但是青羽部那天被数不清的野人围攻，她不敢保证安全。 巫小豆弄清楚了三件事：一是这两个部落平时就有联系，甚至是姻亲关系，怪不得炎山部对青羽部这么好；二是部落再有一个多月、最晚两个月必须迁徙；三是盐真的不好弄。 他来的那天是农历七月初一，不知道这里的节气是否一样，迁徙的事可以慢慢问，盐必须尽快解决。 会议无果而终，剩下巫小豆和灵躺席子上看天空。 南边是他来的方向，到处都是荒原，而且食人族太危险，不是他们能抵抗的，那个方向不用考虑。 西边全是深山，密林里猎物多危险也多，反正两天路程是没盐的，再远就需要冒险，先暂且一放。 东边多小丘陵，树说继续走一两天又是大片荒原，迁徙的时候就去那里，跟着兽潮往南走，这么多年从没见过盐。 北边是悬崖峭壁一直向东北扎进沼泽里，没翅膀根本过不去，也不用考虑。 巫小豆垮着脸，喃喃自语：“大爷的！炼出铁来造武器，先杀食人族……” “铁是什么？”灵忽地坐起，两眼闪闪发亮，“能杀食人族？” “嗯，能杀，比石头厉害。” “我要铁！”灵的声音有些颤抖。 巫小豆奇怪地扭头一看，被她的眼睛吓了一跳，里面全是深深的仇恨！ “这个急不来的……我是说，要去找那种石头，还要炼，比制陶麻烦……”巫小豆同情地看着她，造孽啊，这么小的年龄应该才上小学吧。 “是天上下来的神石吗？” “那叫陨石！有些可以、有些不可以，嗯……你不要急。” 灵点点头，“我会等。” 巫小豆松了口气，这丫头也是个小疯子。 枕着胳膊使劲回忆，从小说到电视、从老家到动物世界，想了半天他明白了一点，这附近肯定有盐，这么多动物，不会全都不需要盐，只是人的活动范围太小发现不了。 巫小豆感叹着，要是能飞起来看看就好了。 忽然，他灵光一闪，原地一转头朝南躺着，看向头顶的悬崖。 从广场边缘一直斜着上去，大约二三十米就变的陡直，峭壁如斧劈，突石不多难以落脚，几道狭窄的缝隙竖着裂在上面，偶尔有小树扎在里头，凹嵌处点缀着几簇草丛。 光陡直的部分就有百米多高，整个断崖一直向东几十里，基本都是这样。 巫小豆发了半天呆，冒出的话把灵吓了一跳，“我要上去看看。” 第十六章 就去爬个山 巫小豆的计划是顺着断崖向东进入沼泽，从尽头处上去，再顺着山脊回到部落上面，用绳索建一条通道，就算找不到盐也能多条路出来，毕竟这个世界危险太多，想生存就得求发展，二百多人的部落看似强大，其实还没半个村子人口多，随便一场灾难都能给他们灭了族。 将计划一说却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族人们纷纷表示以后不再吃盐，等到冬天多换一些就是，又不是不能活。 巫表示以前部落里也试图上去过，可是沼泽太危险了，从那里根本就到不了崖下，尤其反对巫小豆去冒险，任他怎么说都不答应，气的巫小豆跳脚大骂，一群原始人活该喝兽血，只会躲在角落里苟活。 巫不听他叨叨，表示找盐的事安排别人去，将他的护卫都换成战士，好吃好喝软禁起来。 这一晚，小屁孩们没敢来，青羽部的人都小心翼翼假装干活，不时往角落里头看两眼，巫小豆坐在那里嘟嘟囔囔，将一根棉槐抽的少皮没毛。 族人们的好意他知道，可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就因为怕死才打算走出去，不仅仅是为了找盐。 青羽部断后的九道背影、断腿老人的狠辣、灵眼睛里的仇恨……这些人都不怕死，他们缺少的是一把利刃，一把破开迷障的尖刀。 巫小豆觉得自己应该做一把尖刀而不能老老实实当个原始人，这里毕竟不是穿越前，混吃等死也能安稳一生，窝在部落里很多事情都不会了解，必须亲自去看看才能发挥出自己的优势。 巫的态度强硬正面理论肯定行不通，只能想办法说服不能真撒手不管，十多天的同甘共苦，自己还是动了感情……摇摇头看向身边的小女孩。 “灵，食人族杀人，炎山部有人死吗？” “有，荒原的部落都有人死。” “荒原有多少部落？” “很多。” 巫小豆不再问，心中有了主意，于是笑着喊道：“我笑了！” 气氛明显轻快起来，一洞人都开始笑。 “灵，我教你数学。” 巫小豆抓起一把石子开始教小女孩，教的就是阿拉伯数字和十进位制，青羽部这样的部落都有传承，计数方法都是结绳、刻字，反正他一点没看懂，索性推翻教自己最擅长的。 对这个聪明的弟子，他充满期待。 一夜过去，几个女孩去广场拿来早饭，现在有几个妇女专门做饭，手艺直追巫小豆，对此他毫不在意，反正来日方长，以后材料多了总有露脸机会。 吃过早饭再次找到树和巫，一群人紧张地看着他，“神族的巫”口才太厉害了，没人能说过他，更没人敢揍他，只能用“保护措施”阻止外出。 巫小豆担心“翻译”放水，打算先把她拿下，于是举起断矛看着灵，“他们死，我们活！” 灵小脸唰地变白，低下头默不作声。 “不敢找盐，就不敢找铁，不敢出门，就是田鼠。” 灵抬起头目光渐渐明亮。 巫小豆要过一把陶蛋看着她。 “族人死。”放下一颗陶蛋。 “野人死！”陶蛋全部扣在地上，“这叫，报仇！” 灵开始流泪，瘦弱的身子颤抖，终于“哇”地哭了出来。 其他人看的莫名其妙，只觉得扔陶蛋有些熟悉。 巫小豆背着手等她哭声稍止，说了一句“翻译”便转身朝小山洞走去。 木坐着轮椅在洞口磨制矛杆，见他走来笑了笑一声没吭，巫小豆的好他都深深记在心里，无论是轮椅还是那个大号用的小坑。 两个少年，一起坐在朝阳里各怀心事。 不知灵怎么说的，巫最终答应了，出行的日子定在明天。 树带人专门去猎了只野猪，挑最肥的肉给巫小豆烤好，看的他一脸哀怨；小屁孩们凑了一袋陶蛋，让他哭笑不得，想了想没忍心拒绝；至于其他的蜂蜜、夜壶、洗脚盆一类的都给推了，又不是去野餐，带套水壶和碗就够了。 到了晚上，巫不顾年迈，亲自主持了一场祭祀，熊熊的火焰、粗狂的曲调、苍老的跪拜、虔诚的族人……弄得巫小豆鼻子发酸，使劲眨着眼睛笑，不过是做了点陶器、杀了条鳄鱼，就能换来一片赤诚，这让他很感动、也很惭愧。 几个老人围着巫，一连占卜了三遍才露出笑容。 第二天一早，巫小豆被憋醒，揉着眼睛坐起来差点没吓尿，洞口聚满了族人，男女老少一大帮子默默地看着他。 “你们干什么？不就去爬个山嘛……”巫小豆满头黑线，断崖的直线距离也就百十米，和到小区后山晨跑差不多，却被这些人弄得生离死别似的。 两个部落对巫小豆的安危十分重视，炎山部足足派了三十个战士，清一色的壮年男子，力他们八个“护卫”也去，几人跟巫小豆最熟悉，关键时候能把他带回部落。 树是首领不能远离，带队的是个疤脸汉子，消瘦的身材走起来很敏捷，两道抓痕从左边眉梢斜拉到嘴角，配上阴沉的面容整个反派形象。 青羽部只有一个人去，是他们的巫！ 灵的理由是她“神语”学的最好，而且会治病，她的身份也没人能强迫她改变决定，只能看着她将羽冠戴在巧头上，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有种交代后事的味道。 三十个战士、八个护卫，再加上巫小豆和灵，一共四十个人站在广场上，一些女子在给他们涂颜料，巫在一旁絮絮叨叨，灵在一边轻声翻译，除了安全还是安全，巫小豆漫不经心答应着，捏了点颜料偷偷观察。 这东西加了草药，除了驱蚊虫、掩盖体味，应该还有保护色的作用，藏在野外能遮挡皮肤反光，当然画上图案吓唬野兽也能增加不少威势。 云背着一大卷兽皮说是帐篷，巫小豆感动之余又怕救命恩人累着不叫她带，谁知巫的态度强硬根本推不掉，只好由得她们折腾。 东边猎场，一行四十人挥别族人，迎着朝阳走去。 第十七章 人间仙境 战士们全副武装走在外围，每个人都背着一圈绳子，是计划建通道用的。 巫小豆负重最少，背着一个袋子拿着断矛，其他东西由护卫们分担，娇小的云背着一大卷兽皮，前前后后跑着很轻松，吓得巫小豆咧咧嘴没敢吱声，实在想不通她怎么会如此生猛。 猎场正东是几个小山包，炎山部平时在这里采集野菜、药草，往东大约一天的路程就是荒原，估计是和南边那大片荒原连在一起的。 猎场南边是一大片水洼，芦苇丛生、水鸟众多，连着那条大河，疤脸表示这条河向东走三天也不到头。 断崖从猎场开始往东北延伸，巫小豆的计划是走到断崖尽头，或者找到可以攀爬的位置，顺着崖顶回到部落上方，争取弄条通道下来，至于盐只能碰运气，上去看看附近有没有盐湖一类的。 他还有件事没说，大河虽然是淡水河但里面有鳄鱼，他判断这条河肯定连着海，只是不知有多远，去海边弄盐不现实。 出了猎场气氛紧张起来，疤脸摆摆手五个战士只带武器向前跑去，很快消失在荒草中。 剩下的二十五人散布在周围十几米外，将十个少年护在中间，疤脸说了几句话扭头走向前方。 “他说什么？” “走路听你的，不走路听我的。” 灵翻译的莫名其妙，巫小豆猜测应该是行动路线他说了算，别的要听疤脸的才对，小命要紧他对这个要求双手赞成。 烈日当空，周围的青草比人都高，一脚下去全是干枝枯叶，蜈蚣、蟾蜍、蚱蜢、毛毛虫最多，冷不丁就落在人身上，幸亏他以前都玩过才没被吓到腿软。 力和两个男孩在前面开路，时不时挑飞几条蛇，有两种最难对付，一种青绿色小蛇可以在叶子上游走，速度极快比较怕人；还有种灰褐色蝮蛇身子短粗三角头，趴枯草里几乎不动，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五个女子将他和灵围在中间，确保他俩走清理过的路线，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就连大咧咧的云也是一脸谨慎。 队伍的速度很慢，有时明明听见有古怪的声音，打眼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整个上午才走了十几里，众人都是汗流浃背，直到出了荒草地带，眼前一下子开阔起来，天幕湛蓝白云飘飘，大地起伏像一张绿毯铺在天空下，青草没腰随风微摆，稀疏的林子散落，低洼处能看到一块块明亮的水面。 鸟群起起落落、动物成群结队，几十个人类在广袤的草原很不起眼。 前方一片树荫下，探路的五个战士在和几只豹子对峙，随着大部队到来，猎豹们只好放弃阴凉，伸着舌头沮丧地离开。 巫小豆一屁股坐在树根上，接过水壶喝了一气，目光就被一群狮子吸引，两只雄狮蹲在小坡上看母狮们追黄羊，漂亮的髯毛垂到地上，被阳光一耀满是金黄。 狮子？这里是飞洲？ 再往远处一看，有个象群十分醒目，他确定不会认错更怀疑是在非洲，印象中这玩意南丫和非洲最多，灵缠着他指认动物，除了牛、羊、猪、马、鹿很多都不认识，于是就随便诌个名字应付小姑娘。 午饭吃了点冷食，这里猛兽众多没人敢生火烤肉。 疤脸比划着表示，向北直插过去用不了天黑就能到沼泽边缘。 巫小豆抬头看了看觉得牙疼，一路沿着断崖前行全是峭壁根本没有可攀爬的地方，现在出了荒草地来到草原，无处藏身只能在猛兽的眼皮子底下往前走了。 他料到会有很多野兽，只是没料到会有这么多，狮虎豺狼豹都齐了，看他们的眼神跟看黄羊差不多，就连天上的猛禽也蠢蠢欲动，草丛里还不知有多少危险呢。 心中隐隐升起悔意，只能硬着头皮表示，去沼泽看看不行就回去。 下午的行程刺激很多，疤脸没再派斥候而是将队伍集中起来，走的时候尽量避开大型兽群，对一些小点的兽群就直接撞过去。 路上遇到两次危险，一次是遇上狮群袭击，疤脸不为所动指挥着慢慢向北移，狮子们几次试图惊散队伍都没有成功；再一次是遇上野牛群，不知它们发什么疯，照着队伍就往上撞，好在大家跑的够快，才没造成损失。 巫小豆蹿的上气不接下气，后来被疤脸甩到肩上抗着跑，郁闷的他恨恨发誓，以后非把这些家伙们杀成保护动物！ 太阳偏西时终于到了沼泽边，一条平缓的水带从断崖向东舒展，南北有几十米宽，浅浅的水底铺满烂草，数不清的鱼儿钻进钻出带起串串水泡；岸边长满荷花，红艳艳的一大片放眼都是；水带北岸绿草盈盈长着丛丛香蒲，一些水鸟露出脑袋好奇地看着他们。 东边几十米外一群野牛在喝水，悠闲的样子似乎没打算过来找茬。 疤脸带人谨慎地搜索了一遍荷花层，示意大家离水面远点。 巫小豆极目远眺，明晃晃的水洼像一块块宝石升起袅袅水烟，映下天上的白云；滩涂地里绿草摇曳、鲜花怒放、掺上水鸟清脆的叫声，这样的美景简直是人间仙境，有个屁的危险。 “好看。”他呼出一口气对小伙伴们说道。 几个人睁大眼睛望着北方，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好看，一起摇摇头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位置距离断崖尽头约有二里地，山势低伏扎进沼泽里，只要过去肯定能上到山脊，视线被遮住看不见那里的具体情况，巫小豆四下打量，盘算着弄点工具涉水过去看看。 他来的时候想过，扎木排、做雪撬板，总有办法进到沼泽…… “轰隆” 惊变突起，一条巨蟒猛地钻出，水花四溅中缠住一只野牛，牛群四散逃命。 强悍的公牛死命挣扎，却被巨蟒勒的口吐白沫、四肢绷紧，牛眼睁得老大发不出丁点声音。 巨蟒的粗细跟水缸差不多，蠕动着将公牛缠倒在地，一对冰冷的眸子扫向人群。 第十八章 热闹的草原 疤脸拉起巫小豆撒腿就跑，这条巨蟒身长超过十米，灰褐色的皮肤跟水底一个颜色，往里走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危险，这条路是不用想了，打死他也不会放巫小豆进去。 巫小豆比他还紧张，巴不得远离这鬼地方，那还顾得什么断崖，一口气跑出百多米，后怕地看向沼泽，怪不得没看见鳄鱼，这种巨蟒吞起鳄鱼来嘎嘣脆。 “它叫什么？”灵竟然还顾得学习“神语” “水蚺”巫小豆随口胡诌，原本打算说泰坦蟒的，又怕出现更大的蟒蛇没名字起，就给自己留了点余地，他认为当师傅就得考虑周全点。 疤脸激烈地表示，绝不能进入沼泽，巫小豆满脸不甘地答应了，心底暗暗赞赏疤脸识时务，期待着他说出回部落的话。 疤脸却表示，从这里往东走一天多会遇到个部落，他们平时就在那一带活动，只是没听说过有盐。 巫小豆内心万马奔腾，迎着一众目光咬牙道：“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去看看……” 灵眨了眨眼理解为可以去，于是给疤脸翻译了几句。 队伍开始向东行进，巫小豆默默地给自己打气，想保命就的出来看看，蹲部落里太不牢靠，看了看周围彪悍的战士们，底气渐渐恢复了一些。 傍晚的草原格外热闹，记不清遭遇了几波猛兽，反正已经有战士受伤。 驻地选的是一小片林子，赶走一群野马、爬树上挨棵检查了一遍，就开始忙着生火。 云将帐篷放下来，几个人嘻嘻哈哈砍树枝，用草绳扎起个架子、蒙上兽皮就算完成了。 疤脸将巫小豆、灵、云还有几个少女都赶了进去，篝火围着营地点了三堆，战士们砍柴的、烧水的忙了半天，巫小豆过意不去打算出去帮忙，被云一把拉住，“小豆不要去，有野兽。” “怕什么？不是有战士们保护吗？” 灵在给一个伤员治伤，嚼的嘴角都是绿汁，闻言抬头道：“野兽喜欢吃小孩，还有受伤的人。” 巫小豆一听明白了，就是老弱病残嘛，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估计在猛兽眼里，他就是“两脚兽的幼崽”，属于很好捕猎的那一类，出去后可以刺激野兽的捕猎欲望。 脸色一垮坐回角落，怪不得废这么大劲背个帐篷来，还以为是心疼自己呢，巫小豆越想越郁闷，拿起冷肉撕了一口，谁再说原始人又蠢又笨非打死他！笨蛋早死绝了，能活下来的会蠢才怪！ 皱着眉头看看肉块，太腻了！这是好心的树给他挑选的大肥肉……这顿晚饭还是冷肉，这里不允许任何人玩烧烤，他越想越委屈，自己就是吃饱了撑的才出来找罪受。 夜幕降临，四周全是呜呜咽咽的动静，时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疤脸拎着开水进来倒在几个碗里，对巫小豆表示尽管安心睡觉，真有危险会带着他逃跑。 这一晚巫小豆出去撒了一次尿，二十多个战士背靠背围着帐篷浅睡，武器都紧紧攥在手里，远处厮杀声清晰可闻，月光下一对对小灯泡来回转悠，吓得他赶紧蹲在树后尿完，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必须回去，这里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夜里很晚才睡着，迷迷糊糊听见一些厮杀声，以为是在看电影，翻个身又睡了过去，等到第二天醒来，太阳已经爬的老高。 揉着眼睛出去一看，地上躺着三个战士，几道伤口狰狞糊着药泥，虽然没挂也是重伤，疤脸带了几个人蹲树底下，正在用石刃解剖野兽，两只狼、一只虎，还有一只大猫叫不上名字。 气氛很不好，每个人都窝了一肚子火，战士们直勾勾地盯着兽群，有些人还捏着生肉片往口里塞。 巫小豆吓了一跳，才想起这都是一群疯子，幸亏没出人命。 疤脸两手血淋淋地过来，叽哩哇啦比划了一顿。 “要找到盐！”灵赶紧翻译。 “当然要找！不能让战士们白流血！最好找到铁矿！”巫小豆大义凛然，压根没敢提回去的事，郑重表示绝不能空手回部落！ 出发的时候，疤脸学巫小豆那样做了三副担架，几个“护卫”被抽调抬伤员，伤口上糊满药泥还是能招来苍蝇，巫小豆主动帮着驱赶，换来伤员充满感激的目光。 战士们杀气腾腾，除了大象、野牛不敢招惹，就连狮群都敢硬杠，看的巫小豆目瞪口呆，打定主意下次绝不再出来，爱咋咋地去吧。 几只狼刚放倒一头鹿，疤脸就带人冲了过去，生生从狼嘴里抢下猎物，放出三碗鹿血给伤员喝了下去，巫小豆吞了口唾沫，咽下了有寄生虫的话。 临近晌午时钻出一片红柳地，疤脸指着东方一群小山包表示，那里就是目的地，大约有五六里路的样子。 巫小豆遥遥望去，浓烟滚滚像是有人的样子，嗯……不对！怎么跟第一天力他们在洞口求援的烟柱很像？ 疤脸也是面色大变吼了一声，五个战士撒腿往那里跑去，其他人呼地围了过来，全力戒备不再前行。 大爷的……不会这么倒霉又遇到食人族吧？ 巫小豆暗暗叫苦，想起那些恐怖的身影就害怕，要是对方人少的话那绝不能放过，就怕遇上大队野人，三十个战士如果挂了，那损失部落绝对承受不起。 很快，斥候们远远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发出古怪的叫声。 疤脸一挥手，二十多个战士就近趴在了草丛里，剩下十个少年、三个伤员在原地。 巫小豆心思急转，并不担心疤脸会抛下他，只是在猜战士们会怎样对付敌人。 五个斥候露出了身影，径直向这边奔来。 “呜噢~呜噢~” 啸声响起，七八条高大的身影紧追不舍，果然是食人族！ 近了！ 离这还有三十多米，斥候们眼看就要被追上，“嗖~”一只石矛猛地从草丛中蹿出，“噗嗤”一声扎进一个野人的胸膛。 “嗖嗖~”石矛乱飞，埋伏的战士接连蹦出，纷纷向食人族冲去。 力他们几个也扑了上去，只有云背着硕大的帐篷留在原地守护。 第十九章 草原利箭 食人族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全面碾压战士们，同样的武器在他们手里能发挥更大威力，就算扔石头都比战士们远一大截，好在这一次有心算无备，七八个人打一个，一片石矛偷袭再冲上去乱砍一气，不到一分钟战斗就结束了。 巫小豆大松口气，战士们除了受点皮外伤没有死人，八个食人族全杀了也没留活口，据灵说没人懂得食人族语言，留下也问不出什么。 斥候表示，前方的部落跑不掉了，野人很多。 救是不救？所有人都看着“神族的巫”等他决定。 巫小豆不敢大意，这支队伍事关两个部落的存亡，一旦沾上食人族造成伤亡，就算他能活着回去也没法给部落交代，皱着眉头思虑再三，打算找一个恰当的理由撤退。 回去的路程差不多要两天，虽然也危险总好过跟食人族硬杠，好人好事可以做但不能惹一身臊，这样的“经验”他知道的不要太多。 咳嗽一声正色说道：“是我要找盐，不能让你们死，野人太多打不过，我们回去。” 没人有异议，虽然这些战士忿恨食人族，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较劲的时候，听“巫”的总是没错，于是大家收拾好武器准备返程。 巫小豆松了口气，虽说这次出来没收获，遇上食人族能安全回去也是好的，至于盐再想办法就是，大不了去西边深山里找找，想起成群的食人族他就头皮麻，那些家伙太难对付，没有金属武器很难杀死，等以后炼出铁再收拾他们，最好炼出火药老远炸死。 “那里有孩子，他们会死。”灵指向东边看着巫小豆，眼睛里蕴满泪水。 巫小豆一愣，无奈地说道：“我们人少、武器不好，去了也会死。” “你是神族，有办法。”灵的声音微弱，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分。 “华夏是神族！可我只是个普通的族人，我没办法。”巫小豆心里也不太得劲，哄小女孩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走吧，我们回去尽快炼铁，杀光食人族给他们报仇！” 队伍情绪低落，一步三回头，几个女孩轻轻抽泣，就连疤脸也没反对巫小豆，他知道这个决定是最好的选择，虽然遇难的部落和他们关系不错，如果能救他们倒可以拼命，可惜野人太多救不了。 一行人渐渐走远，背后的浓烟滚滚似乎夹杂了哭声。 灵的感触最深，二十多天前青羽部就是这样毁灭的，痛苦的回忆让她和几个女孩一起哭的稀里哗啦。 巫小豆脸色难看，有点恨自己不争气，烧什么陶器！早知道先炼铁，不行炼青铜也好，躲在山沟里净鼓捣些吃喝，遇上群野人就吓得屁滚尿流，实在给“华夏神族”丢脸。 “别哭了，我答应你，以后给他们报仇！”举起断矛哄着小女孩。 “哇！”灵的哭声更大，怎么哄也哄不好，只是抽噎着点头，看向断矛的目光全是悲痛。 巫小豆心头一颤，猛地被那双眼睛灼伤，赶紧别过脸去眼前一阵模糊，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九道背影。 “你快点……死的人太多了……”灵抽泣着哀求巫小豆。 “好！回去我们就炼铁！”巫小豆咬牙切齿。 “呜呜……再快点，快点阿爸他们就不死了……”平时坚强的不像话的青羽部大巫，似乎被这个倒霉部落勾起伤心事，哭的巫小豆满头大汗，一个劲地安慰她。 “好好好，再快点，人死了再生……以后有的是人……” 他的语速极快，没人听得懂也不想懂，都在心里咒骂食人族。 云不知想起什么，背着大卷兽皮蹦过来，两眼通红盯着巫小豆，“小豆，你不要死！野人杀我们死，你报仇！” 巫小豆吓了一跳，冷汗唰地流下，是啊，如果人人自危以后野人杀到炎山部，谁来救炎山？当时的青羽部就比炎山部弱吗？ 他猛地停住脚步，死死攥住断矛。 那一天，壮实汉子将他扔在花的背上，现在，那双大手没了，再生？生的及吗？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比如亲人、比如血性！ 在这个吃人的世界，他在乎的是自己和身边的人，可那个部落呢？他们就没在乎的人吗？ “大爷的……既然睡不回去，就死一次试试！” 他的眼睛渐渐通红，举起断矛忽地转向东方，声音冷酷的不像个少年。 “族人死，野人死！怕死的，回去！不怕死的，来！” 巫小豆往浓烟处奔去，瘦小的背影像一把尖刀，一把破开迷障的尖刀！ 灵看着那道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异彩，撒腿跟上了巫小豆。 所有的战士愣住了，他们听不全这句话，但那股义无反顾的气势，彻底激起了他们的血性，疤脸激动的大疤通红，低吼一声紧追而去，战士们抓紧武器兴奋地跟在后面，没有吼声，只有奢血的眼睛。 力他们都听懂了，激动的撒腿狂追，伤员们死死抓住担架，忍着疼在呲牙笑，一点不担心挂掉的样子。 只有云傻傻地看着队伍跑远，半天后才大声喊道：“小豆，等我！一起死！” 这支队伍似乎有种难言的气势，吓得兽群纷纷躲避，就像一支利箭掠过草原，直刺滚滚的浓烟。 浓烟下方一条小河平缓地淌过山脚，岸边有只鳄鱼支离破碎，凶猛的水中霸王也抵挡不住食人族，他们的目光带着贪婪，盯着对岸一处峡谷。 峡谷曲折相当隐蔽，夹在两座山包之间，山上虽然植被茂盛，却并不险峻，这样的环境藏不住大型猛兽，却很适合小动物们藏身。 两个谷口一个在南一个在西，都被树林遮蔽起来，河流从北向南经过西口向东一转，正好流过南口，沿岸果树累累，茂密的林子本应该有很多动物，此时却一个都看不见。 南谷口附近围满了食人族，强悍的身板武器也粗野，处处彰显着力量。 西谷口反而人数不多，只有一些游兵散勇晃荡，似乎故意留出缺口放猎物到草原上。 远处，一支利箭直刺而来。 第二十章 野人很聪明 疤脸以前迁徙时来过这里，他跨过小河照着密林就扑。 树荫下坐着三个食人族，见同伙没回来都愣了一下，然后起身向南逃去，一点不介意队伍冲进山谷。 过了小河全是树林，二十米外就是谷口。 疤脸大步走到谷口，一大群妇孺老人挤在那里，人人手里拿着武器，将谷口塞得满满当当，头里一个妇人戴着灰色羽冠，壮硕的身板比花都耐看，只是一身血污染满了兽皮，鼓鼓囊囊的胸脯下方裂开一道口子，血水一个劲往外渗。 她身后的族人也是人人带伤，狠厉的眼神跟食人族一样吓人。 疤脸叽哩哇啦一顿比划，谷口沸腾了，所有人举着武器欢呼，有些人跑过来抱着战士们哭的稀里哗啦，乱糟糟的语言响成一片，情绪激动的不像话，可见援军到来给了他们多大的希望。 巫小豆眨了眨眼，看着欢呼的人群暗道，自己的决定果然英明。 疤脸扯着嗓子和那个妇人交流了一番，尤其指着巫小豆和灵像是在介绍，带羽冠的妇人大步走来，狠狠拍着两人的肩膀，颤巍巍的胸膛晃得巫小豆呲牙咧嘴，揉着肩膀躲到疤脸身边。 妇人叽哩哇啦情绪很激动，一个劲指着草原比划，那意思连山谷都不想请他们进。 “带孩子们走。”灵也揉着肩膀在翻译。 “灰鸟部，带孩子们去炎山部，这里人不走……你们走……”灵翻译的磕磕绊绊，巫小豆大体明白了一点，这个部落叫灰鸟部，反正灵是这么认为，那个巫的意思是不想拖累他们，自己又没能力送出孩子，只能拼一把掩护炎山部，他们自己抱定了必死的打算。 巫小豆很惊讶，这里的人都这么生猛吗？拿死一点都不当回事，就连云和力他们也是这样，第一天被野人追到山洞，小命都快没了照常嘻嘻哈哈，是说他们命贱呢还是说他们视死如归？ 挥挥手打断妇人的长篇大论，指着山谷说道：“我要进去。” “不行你们走，在这里会死。”灵快速翻译，那个妇人很着急，一言不合就拍肩膀。 走你大爷啊！巫小豆垮着脸暗骂，真当炎山部的战士是超人吗？野人留出西口无非是想溜鱼，当时青羽部护送的战士一个都没剩，如果他们带着孩子走，食人族绝对会追杀，一路上零打碎敲再加上野兽袭击，他敢肯定，没有人能回到炎山部。 “你们为什么不自己护送？”巫小豆奇怪的问道，这些人看起来挺爷们的，胆量不会比青羽部差。 妇人应该是灰鸟部的巫，她听完灵的翻译脸色黯然，只是一个劲哀求带孩子们走，并且表示他们会留在后面阻挡食人族。 巫小豆更感到奇怪，不顾阻拦大步走进山谷。 惨！ 西口的通道是条近十米宽的峡谷，两边堆着的干柴，南边干柴下依满伤员，很多人衣不蔽体、嘴唇干裂，男的女的都有，北边一具具尸体排在地上，招来很多苍蝇嗡嗡乱飞。 通道二十多米长，尽头扩大成一块空地，再转向南一直通到南谷口，两侧峭壁陡直约有三四十米高，崖顶郁郁葱葱长满植被。 空地边缘挖着很多地窝子，北侧峭壁上抠出一个浅浅的山洞，两个大肚子的女人倚在洞口目露绝望，脚下趴着几个婴儿在嚎啕大哭；洞里两个伤员鲜血淌了一地；一个老妪在麻木地帮他们糊草药；四五个小童正在给伤员喂水，水质发黄像是尿液，盛在石碗里很浑浊。 巫小豆皱起眉头，走向南边谷口，这边通道长五十多米，两侧挤满了人，死的一动不动、活的抱着武器呼呼大睡，战士们不管男女都一身褴褛，好点的围几块兽皮遮挡下体，很多人干脆赤果着全身，眼睛里没有羞赧只有杀气。 透过林子向南看，河边全是食人族战士，叽哩哇啦夹着怪笑声。 “去西边，装水！”巫小豆头也不回，死死盯着缝隙里的野人。 这些人嘴唇干裂，也不知道被围了几天，两个谷口相距一里多点，食人族两相呼应，巴不得他们外出打水，四面绝地、封死南边守住西小河，出来一个抓一个，受不了了跑到草原，咬住了一点点吃掉……好毒的计策！ 巫小豆暗暗警惕，一直以为食人族就是野人，四肢发达脑子里也是肌肉，没想到里面有这种人才。 至于为什么杀男人、抓妇孺，他不想细究，无论如何都不能落食人族手里总没错！ 带来的陶器并不多，三把水壶、二十个碗，妇孺们跟着援军出去打了两架，出其不意之下倒没受太大损失，弄了一点清水先喂伤员和孩子，很快野人增兵西谷口出不去了！ 两帮人成了一家，一点没有见外的意思，带来的吃食、草药、陶器、绳索全部派上了用场，炎山的战士接过防务，让疲累的灰鸟部族人休息，那些人也不客气，拍了拍肩膀倒地就睡。 没人再保护巫小豆，护卫们纷纷去找事情做，山谷内哭声渐止、笑声多了起来。 没有他们的到来，最多两天灰鸟部就不复存在。 巫小豆怕死，可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又觉得死也没什么，有这么多人陪着一起上路，应该不会害怕吧。 灵带着灰鸟巫来到他身边，再次要求他们及早撤退，灰鸟部负责掩护。 巫小豆摇摇头表示，他宁可在这里战死，也不愿跑荒原上像狗一样被追死，虽然灵不知道什么是狗，但也把意思翻译的很好，三个人交流一顿无果而终，剩下他看着食人族发呆。 现在突围肯定会被食人族咬住。 巫小豆喃喃自语：“突围是要突围的，就看怎么个突围法……” 他来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虽说是个孩子也有很多缺点，但他不是个莽夫，进来以前有一点主意，成不成总得试试，反正有大把…… “算了，人命还是很值钱的，必须成功！”看了看半空的太阳，大步向谷内走去。 第二十一章 好毒的心思 巫小豆发现，炎山部战士们和食人族的那一战很有意思，精神面貌方面不用说，双方斗志都不差，最大区别在战力上，至少需要三个战士才能对付一个野人，身体素质的差距不是靠斗志能完全抹除的。 想缩小差距只有改进武器！ 人区别于动物的最大特点就是发明创造，和食人族硬杠打不过，那就在工具上想办法。 冲进来以前没有想太多，打算先进来看看情况，毕竟很多事空想没用，只有去做才会柳暗花明。 “人嘛，不能太理智对吧？” 灵看了看他有点莫名其妙，弄不清这是什么意思，但她发现巫小豆好像挺高兴，难道他真有办法了？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照顾着身边的伤员。 巫小豆确实有个主意：掷矛器！ 他发现战士们用的石矛很重，甩出去虽然能扎到猎物，但这种打法不好，首先是人的臂力得不到充分利用，握住矛杆、推动矛杆都消耗力量；一杆石矛的重心略偏前方，只能用抛物线抵消地心引力，维持四十五度角来追求最远距离；还有重量问题，太轻杀伤力不够，太重又抛不远。 这三点虽说限制双方，但食人族力大占优，就算扔块石头也比他们远。 巫小豆没做过弓箭，那玩意对原始人来说属于高科技，就算弄出来一时半会也玩不转，何况他只做过弹弓。 掷矛器目前最适合战士们，弓箭有时间再弄吧。 他来到西峡谷柴火堆那里，撅着屁股翻拉树枝，掷矛器制作简单容易上手，对材质要求不高，有个树叉都能做。 拖着根柳树叉子找到力，比划着让他砍出雏形。 选一段带叉的柳枝粗约三厘米，保留分叉砍下来，一根叉子截成半米长，将另一根叉子砍掉，只留下约三厘米长的短茬，短茬切口修整光滑就完事；那根半米长的当做把手，修顺溜了绑上绳套。 石矛太重，巫小豆选了一根短矛，一米多长换上石尖扎紧，倒过来将矛杆的另一头钻出凹形，就是把矛杆的尾部截面磨的凹进去一些，掂在手里试了试，要比石矛轻了一多半。 尾部凹陷处正好能卡在掷矛器短茬顶端，这样单手握矛、用短茬勾住矛杆尾部，同时握住掷矛器的长杆、手指扶好短矛矛杆，绳套套在手腕上，短矛略平行于掷矛器上方，往外扔的时候只要调整方向就好，利用掷矛器使劲向前甩出矛枪，短茬勾着尾部就会产生一个加速度，对臂力的使用效率大大提高。 巫小豆相信，练习几次战士们掌握起来不难，准头也不会太差，再说一大片短矛飞过去，等野人跑过来连发三轮没问题，能活着到跟前的剩不下几个。 战士们扔石矛最大杀伤距离三十米，五六十米也能扔到，太浪费体力效果也不大，毕竟石矛可比标枪沉多了。 野人扔有杀伤力的石头也就三五十米，而掷矛器换上矛枪，百米的范围不成问题，差一半的攻击距离，再强悍的野人都顶不住。 做好掷矛器跟矛枪，两人拿着到处找地方实验，山谷内挤挤挨挨都是人，一旦失手躲都没地躲。 巫小豆抬头望着崖顶，大约三四十米的高度，用手扔是绝对上不去的，但是用这玩意他信心很足，力却有点怯场，他成天扔短矛，对自己的实力很有数，万一掉下来砸到人就不好了。 “扔野人！”力跃跃欲试，伤到野人他没一点愧疚。 “不行！”巫小豆一口否决，开什么玩笑，真当野人是傻瓜了？ 要是一矛飞出百十米，能不能杀到野人不说，他们肯定会警惕，秘密武器不是这么用的。 “扔！”巫小豆指着崖顶。 力求助地看向妹妹，他真怕掉下来扎到人。 云却毫不在意，掂了掂短矛绳索也没套，尾部卡在短茬上，一把甩了出去。 “喀嚓”一声，火星四溅，矛尖撞在峭壁上碎成几块，掷矛器都跟着飞了出去。 几个人尖叫着躲避矛杆，巫小豆捂着脸扭头就走，到谷口将疤脸拖了过来。 听完解说以后，疤脸目光渐渐明亮，觉得这小玩意说不定真有用。 仔细地按照巫小豆要求比划一番，抬起头看着崖顶，若往前方扔这种短矛，三四十米问题不大，往上扔他也做不到，但“神器”都有不凡之处，他选择了相信巫小豆。 往后撤了几步，凝神屏气掂量一番，一把甩向高空，一道道目光紧紧盯着，生怕砸到自己脑袋。 短矛斜飞而上，嗖地钻进崖顶枝叶里消失，看那劲头没一点下落的趋势。 看热闹的人都愣住了，好多人还不知道咋回事，看几个少年鼓捣半天，就为了玩这么一出？ 疤脸的大疤又开始发红，使劲拍着巫小豆肩膀喊“巫”，他玩矛枪可是行家，顿时领悟了这小玩意的好处，甚至觉得比陶器都有用。 他的动作比巫小豆要快，喊来几个战士嘁哩喀喳一顿忙活，柴堆翻腾的乱糟糟，一把把简易掷矛器摆在了地上，巫小豆背着小手不时指指点点，对外形要求不管，只要好用就行，但他格外强调每把上面必须拴绳套，用的时候一定挂在手腕上。 这东西可不能落进食人族手中，凭他们的智商模仿出来并不难，在没弄出更强的武器之前绝不能暴露掷矛器。 下午只有几次骚扰，食人族知道这些援军锋芒正盛，并没有上前硬拼，只是牢牢控制住了水源和果树，山谷内的人越多消耗越大，他们堵住两个谷口就等里面的人熬不住往外冲。 山谷没有被攻破，受伤的人多是去抢水源和食物的时候被袭，谷内的青草、树根都被吃的干干净净，如果没有他们来，灰鸟部必须不停外出跟食人族拼命，等消耗光了谷内的战力，就是野人们摘取胜利果实的时候。 被困的部落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像青羽部一样以命换命，要么像灰鸟部一样全部死绝，而食人族会根据情况采取不同的策略，或剿杀或追逐，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杀光男人夺取妇孺。 “好毒的心思啊！”巫小豆看着南边的野人暗暗心惊。 第二十二章 矛雨三连 巫小豆准备突围，留在这里只能等死。 灰鸟部活着的族人全加起来有一百七八十人，抛去小孩、老人、孕妇，再抛去十多个重伤员，仅剩下一百多点，算上他们三十七个人，能打的勉强有一百五十人。 而食人族数不清，目测不低于二百甚至更多。 灰鸟部族人用求生的欲望压下饥渴，大人孩子纷纷上前帮忙，两个部落的人只做出八十多个掷矛器就没有树叉了。 巫小豆让他们选出粗细合适的枝干，也截成半米左右，一头缠上绳套、另一头在侧面砍出个槽口，将短矛尾部卡在槽口里使劲往外甩，效果虽不如掷矛器，也比直接扔要远很多，这样的简易版也做了几十个。 直溜点的树枝都裁成短矛，加上原有的差不多有七八百支，顾不上磨制差不多就行，没有尖矛就将树枝一头削尖了放火上烤硬。 挑选手臂粗的枝干铺地上，上下再横两根挨着绑起来，做成栅栏门的样式，长短不一也顾不上了，反正烧火柴差不多都一米左右，每个栅栏长约两米，就这样凑合成一副盾牌。 高矮不齐、弯弯曲曲看着十分别扭，巫小豆毫不在意，挥挥手表示尽量多做一些，反正绳子柴火有的是。 到傍晚时分，掷矛器战士们人手一个，短矛近千支，那些长矛还保留着防备近战，栅栏门七八十块，两块摞起来也有一人高，走的时候分开一个人抗一块，至于造型巫小豆直接无视。 二百多口子或躺或站看着“神族的巫”，一下午时间灰鸟部都知道了他的神奇来历，见识过陶器和掷矛器的威力，人人对他都信服，当然更多的是因为走投无路。 巫小豆站在柴堆上没想这么多，他细细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留下会死，走出去能杀食人族！”他说一句，灵就大声翻译一句。 “跟着我！走进荒原！”高高举起断矛，眼睛扫过下方的人群，灼灼目光刺的他鼻子发酸。 “所有人，一起死！”这句话翻译完，惹来下方一片哭声。 “巫！巫！巫！”护卫们高声呼喊，渐渐地汇成声浪。 巫小豆皱了皱眉，这个“巫”字没问题，怎么这些原始人喊得听起来好尬，挥挥手跳下柴堆，大步向西口走去。 人群情绪激动，纷纷帮扶着跟在后面，几幅担架抬着重伤员，山谷里的确没留下一个活人。 夕阳斜照，红着眼的族人们目露疯狂，紧紧跟随着前方那个瘦小的背影。 “灵，翻译！” 巫小豆也红着眼睛，人死那个什么朝天，不死万万年！ 一道道命令传了下去，这种打法疤脸没用过，他并不在意谁来指挥，反正都是死局，换他来也不见得比巫小豆强哪去，至于灰鸟巫更不在意，临死能多杀几个野人也算不错的结局了。 食人族没料到猎物敢在天黑时突围，薄弱的封锁被击溃，大部队涌进树林纷纷抢食树上的果子，炎山部守在外围一边戒备、一边跟着队伍移动。 很快南边传来大批野人的嚎叫声，似乎在集合队伍。 “快！先过河！”巫小豆大声喊道，他没想在这里和食人族死磕。 灰鸟巫约束着族人，快速穿过树林，林子宽度约二十米，边上就是小河，自北向南平缓地淌过，很多人扑到河里咕嘟咕嘟喝个没完，巫小豆并不阻止，只管紧紧盯着南边的动静，慢慢向对岸移动。 八个护卫守在他身边戒备。 “呜噢~呜噢~” 林子里、河岸上大批野人追了过来。 “过河！向北！”巫小豆大喊，手心里全是汗。 求生的欲望会令人爆发出无穷的力量，灰鸟部族人有了主心骨，按照指令乱糟糟聚集在岸边，看见巫小豆一脸冷静，似乎觉得食人族也没多么可怕了。 他们并不知道“神族的巫”也吓得要死。 两个部落的伤员被抬在后面，还有孕妇和孩子们，其他人跟着巫小豆挡在南方。 “顺着河走，不准跑！” 猛兽们捕猎最喜欢撵着猎物跑起来，一旦惊得兽群狂奔，铁定是一顿大餐，所以巫小豆打定主意，就算拼刺刀也绝不能跑散队伍。 东岸是林子，往北大约二里地出了山岭就没了，小河却一直通向北方不知多远，巫小豆决定打死都不离开河边，就顺着小河进荒原，至于后面的路怎么走他也不知道。 队伍开始往北移动，速度很慢，他心里着急却不敢催，默默估算着食人族的距离。 掷矛器最大射程在百米开外，巫小豆打算放进百米到五十米之间再打，太远了怕战士们用不好，太近了野人会有防备，第一次见血怎么也得来点震撼才行。 食人族没料到他们敢在夜晚进荒原，这情况有点出乎意料，追上来远远一看都乐了，老人孩子伤员的一大群，这个部落死定了！ 他们也遇到过整体出逃的部落，在强大的武力碾压下，队伍很快就会崩溃，再加上野兽的袭击，人数越多最后抓获的俘虏越多，看来这个部落是走投无路，才会选择夜晚进荒原。 抓完猎物就是享乐的时刻，食人族的战士兴奋起来，一边嚎叫着恐吓一边渡过小河，至于猎物反扑根本不用担心，熬了几天能有多大力气？ 巫小豆挥手止住队伍，紧紧攥着断矛盯着食人族，越来越近，乌乌泱泱一大片不少于二百，后面林子里好像还有，这下玩大了！ 残阳如血，荒原上百兽嘶鸣，杀戮即将展开帷幕。 “呜噢”声越来越近，族人们握紧武器，盯着他们的“巫”默不作声，就连婴儿也不再哭闹。 巫小豆死死盯着远处一簇灌木，那是他约莫的五十米，天知道准不准。 终于，有野人一步跨过。 “杀！”断矛高举。 “呜~呜~”短矛如雨，凌乱地扑向食人族。 “准备！”巫小豆不管不顾，紧跟着吼出第二声。 旁边的族人早已送上短矛，百十个战士一把接过，卡在掷矛器上。 “杀！” “呜~”第二阵矛雨冲向前方。 “准备！” “杀！” 一连三投，巫小豆背着手，站在前方动也不动。 第二十三章 来啊 快活啊 掷矛器的威力据说能穿透铁甲，巫小豆有点不信，但他知道短矛经过加速穿进食人族身体还是可以的，一连三轮投射四百多支效果显著，尤其是最后两轮杀伤最大，食人族的战士倒下了近百。 没死的也躺在地上哀嚎，剩下的全乱了套，有继续往前冲的、有撒腿往后跑的，后面跟上来的也傻了眼，这情况不对啊短矛的威力出乎意料，碰上就是一个血窟窿；射程也远的离谱，轻松百米就算他们都做不到。 稀稀拉拉的野人战士还在向前冲。 “举盾！” 族人们纷纷举起栅栏门，有些人顺利的上下摞一起死死顶住，有些人则忘了程序，谁上谁下搞混了，叽哩哇啦乱成一锅粥。 这种仓促的战阵没经过配合，肯定会出现失误，有些经验需要鲜血来换。 巫小豆看也不看，估摸着距离接着大喊。 “架矛！” 战士们将长矛架在栅栏门上，死死握住矛杆，有些则从缝隙里伸出去，前方布起一道“盾墙”，虽然缺七少八的十分难看，总好过光膀子上去跟野人肉搏。 野人都很彪悍，也可以说狂妄，举起大棒就砸。 “刺！” 巫小豆大吼，长矛忽地捅了出去，每个野人都有好几支来招待。 “啊！”、“轰隆~” 惨叫声和撞击声同时响起，有野人被捅死，也有栅栏被砸碎，现场混乱不堪。 缺口处扑进来几个野人，挥舞着石斧、大棒照着人头就敲，而族人们则抓起石斧扑上去，碎裂声、砸击声不断响起。 八个护卫护着巫小豆往后退，两个部落的战士杀红了眼没法再指挥，幸亏攻上来的食人族不多，一百多口子围殴十几个，很快结束了战斗。 从撞开防线到结束也就半分钟左右，后面的野人还没反应过来，乱糟糟的怒吼连连。 灰鸟部族人死了几个，他们的巫同样怒吼着，不知是咒骂食人族还是在责怪族人太笨。 “往北走。”巫小豆狠着心下达命令，不是他冷血，实在是野人不会给他们时间磨合，攻击转瞬即至，他来不及堵那些漏洞。 掷矛器的震慑给他们挣来一点时间，这里距树林太近，他计划退到三里之外，四处空旷守在河边。 野人远远缀在后面，双方都有顾忌，毕竟天快黑了，太闹腾了不是好事，而巫小豆更不想挑起争端，队伍里老少孕妇伤员都有，战士们也人人带伤，尤其是灰鸟部被熬了几天，精神一松更感疲累。 短矛也不多，连木矛算上顶多再齐射五轮，没有把握他不想浪费，这里的敌人不光有食人族，草丛里已经出现不少窥视的眼睛。 天黑透的时候，队伍排开阵势驻扎下来，从河边找了些枯枝烂叶点起篝火烧水，灰鸟巫带着几个老人找到巫小豆，她一身血渍“噗通”跪在地上叽哩哇啦了一顿，巫小豆一脸无奈，这的人怎么动不动就下跪，不会又是想让他当巫吧？ 赶紧拉起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生死未卜就别管什么巫不巫的。 “你是神族，我们跟你走不怕死……我们饿了。”灵翻译完也觉得头疼，带的烤肉早分完了，这里危险重重怎么找食物？二百多口子的吃食可不好弄！ 巫小豆其实也饿了，打仗的时候不觉得，歇下来才听到肚子咕噜叫。 看着周围眼巴巴的人们，他格外想念炎山部的鳄鱼，身边的小河水浅，有几条鳄鱼也不知藏哪去了，或许山边林子里能有，可是黑灯瞎火的谁敢进去？ 疤脸表示他带人去打猎，巫小豆给否决了，灰鸟部首领战死，活着的也疲惫不堪，一旦分兵两边都不安全。 食人族在南边一里地处，人数还有一百多，就算去除伤员也能碾压他们，现在不敢动手只是忌惮掷矛器罢了。 三个水壶不停地烧开水，每个人都喝到了热水，但肚子还是饿，眼巴巴地看着兽群咽唾沫，云端着热水过来，两人分着喝完更觉得饿了。 巫小豆呆了一会，忽地站起来，大爷的！活人能叫尿憋死？野兽不敢过来，那就引他们过来！ 喊过灵来交代一番，拉起云就往西边走，二百米外几只狼蹲那半天了，一直盯着人群看，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打个招呼。 巫小豆的计划很简单，他俩去引狼最合适，离大部队百八十米远狼应该会上当，食人族离得远也来不及捣乱，最大的危险就是矛雨不认人，那时云背上的兽皮卷子就能派上用场。 他觉得计划完美，疤脸却被灵的话吓个半死，远远看到几只狼消失在草丛里，不由得面色大变，大吼着召集手下去抢人。 草丛里嗖地蹿出几道灰影，照着两人就扑。 云抱着巫小豆往地上一蜷，拽过兽皮卷子盖在上面，只听见一片短矛呼啸而来，噼里啪啦的撞击夹着几声惨叫。 兽皮卷子上插着几支短矛，动了动被掀在一边，露出两个小小的身影，周围矛杆林立，地上躺着五只灰狼两大三小，估计是一家子，被短矛钉在草地上抽搐。 族人们簇拥着疤脸回到营地，他的腋下挟着“神族巫”，灰鸟巫咧着大嘴，接过来按在胸前一个劲地拍后背。 营地欢呼声一片，伴随着“巫！巫！”的嘶吼，五只灰狼被扒的精光。 皎洁的月光让草原一片明亮。 巫小豆意气风发，指挥着架起摊子，篝火熊熊、肉香扑鼻……他在烤肉！ 半天的窝火憋的他疯狂，使劲作呗！大不了一死，谁怕谁啊？ 三个水壶里竟然都炖上了肉汤，挑选带脂肪的肥肉一炼，撒上云偷来的细盐，二十个陶碗肉汤满满、三个火堆上烤肉嗞嗞冒油，肉香伴随着笑声在夜色里越飘越远。 这一顿造作热闹可就大了！ 猛兽们围的附近满满当当，食人族吓得又往南挪了一里，巫小豆毫不在意，大口撕咬着狼肉、左脚踩在一只花豹上看热闹。 百多个战士吃饱喝足了轮番上阵，一片短矛飞出去，百米之内谁来谁挂，拖着栅栏撒着欢，捡了短矛捡兽尸；小屁孩们放声尖叫，踩着野兽又蹦又跳。 巫小豆小手一挥，“杀！” 乌泱泱的人群开始往南移动，一路上撒下肉块，后面绿油油的眼睛跟了一大片。 食人族懵了，冲上去会挨一顿短矛、绕过去到处是野兽，这还打个屁啊？ 巫小豆向着食人族招手，尖细的嗓音飘荡在荒原上。 “来啊~快活啊……” 第二十四章 白眼狼 三天的时间眨眼而过，灰鸟部危机解除，又死了五个重伤的族人，活下来的有一百五六十人，虽说大多带伤，总算保住了性命。 那晚回到部落，巫小豆让他们将两个谷口堆上干柴，旁边点上篝火，留几个战士看守，其他人都呼呼大睡，食人族试探了几次终是没敢攻进来。 第二天留下部分人守家，一群人呼啦啦冲到荒原，追着兽群一顿撵，用掷矛器甩出去的短矛，连野牛这种大家伙都能撂倒，尤其是射程远达百米开外，黑压压的一大片飞过去，狮群见了都撒丫子快跑。 食人族远远地跟了半天，根本就靠近不了，两帮人在山谷附近大眼瞪小眼，谁也奈何不了谁，到了晚上，彪悍的食人族灰溜溜地向东去了，欢送他们的是一片骂声。 巫小豆他们成了灰鸟部的功臣，热情的族人变着法地招待他们，战士们经常被一些单身女子拉去树林，十个少年也被好吃好喝伺候着，虽说比不上炎山部的伙食，总算不用再吃冷肉。 那晚的“荒原大宴”人多势众玩玩无妨，人少那样干的话，保证死的渣都不剩。 巫小豆的背包里有很多陶蛋，是炎山部那群小屁孩送给他的，无聊之下拿出来显摆，引得一群小屁孩直流哈喇子，于是趴地上把陶蛋一分，挖三个小洞摆下场子，耐心地教导他们一起玩。 这种有输赢的游戏最受孩子欢迎，陶蛋花花绿绿带着釉质，捏在手里光彩夺目，很快就让他们爱不释手，对巫小豆的好感直线上升，效果比救命之恩都要好。 炎山部的战士一直在这里留了三天，终于确定食人族已经走远，疤脸找到灰鸟巫商量，部落遭到重创，最好往西迁到炎山部附近，河里的鳄鱼够三个部落吃的，等到迁徙的时候一起上路。 灰鸟巫连连点头，表示派向导跟他们找盐，往东两天路程有盐，两个人一起去找巫小豆请示。 巫小豆很不高兴，坐地上跟一群小屁孩吵的脸红脖子粗。 事情的起因是陶蛋，他们的玩法简单，就是“成精”的蛋放地上弹出去，碰到对方的蛋就算赢，一人弹一下输了的陶蛋就归赢家，不知是小孩子们玩这个有天赋还是巫小豆太笨，反正到了第二天，大多数小孩都超过了他的水平。 这就让他很不舒服，好歹冒死救了你们一大家子，就这样报答救命恩人的？在炎山部玩不过小屁孩们，在灰鸟部又是这样！ 巫小豆的吵架对象是个男孩，他蹲地上情绪激动，叽里咕噜让伙伴们主持公道，意思是他的蛋绝对擦到巫小豆的蛋了，他赢到了那个蛋！ 小伙伴们一起点头，事情明摆着大家都看得到。 巫小豆却死不承认，本来都输光了，厚着脸皮把分出去的又要了回来，这是他最后一颗陶蛋了，再输的话难道要第二遍？总得留一个翻本吧？ 所以他瞪大眼睛咬死了没碰到，反正也没证据…… 那个小男孩大约十岁光着屁股，比划着情绪很激动，胯下的小东西甩来甩去。 巫小豆斜着眼睛瞅他，为个破泥蛋子跟救命恩人叽叽歪歪，简直就是个白眼狼！看看人家灵，同样的年纪都不光屁股还特别懂事！ 这么一想更是攥紧陶蛋死活不给。 巫小豆义正言辞，小屁孩们义愤填膺，双方吵的不可开交。 灵捂着肚子翻译的上气不接下气，云干脆躺地上打滚。 疤脸和灰鸟巫找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彪悍的妇人不由分说，噼里啪啦一顿巴掌乎跑了小屁孩们。 巫小豆站起来愤恨不已，将唯一的陶蛋装回袋子里，暗自决定以后禁止烧陶蛋。 “有什么了不起的！玩过玻璃蛋吗？玩过斗地主吗？玩过象棋吗？摸过鼠标吗？一群小屁孩……” 骂了几句还是不爽，懊恼地看着壮妇，“好好教育你家孩子……找我有事吗？” 两人把意思说完，然后问他的意见。 巫小豆挥挥手表示，找盐的向导很需要，其他事疤脸安排就行，最好尽快离开别让部落里担心。 疤脸以为他真怕部落挂念，表示明天就动身。 巫小豆看看天色不早，今天确实走不成了，没脸呆在山谷里就带着护卫们去了西边树林，打算挑几种果子带上。 这里的果树不少，光桃子就有三种，还有板栗像一个个小刺猬，他们也够了一些，剥开一看稍有些欠火候，估计再过些日子就熟了。 几个灰鸟部战士从山上下来，老远就对他们打招呼，近了一看他们带着几只死鸟，还有些鸟蛋，战士们似乎很兴奋，举着一只灰色的大鸟比比划划，推着他们就往山谷走。 巫小豆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奇怪他们是怎么捉鸟的，看猎物身上也没血迹，盘算着等会问问。 回到山谷里，灰鸟巫欣喜地接过大灰鸟，也不多说就开始准备祭祀。 等月亮升起，空地上点起篝火，能动弹的族人们全都围在一起，神色虔诚地跪拜起来，大鸟翅膀上最长的几只羽毛被拔了下来，一番神神叨叨的仪式完毕，灰鸟巫摘下羽冠，填上了新的羽毛。 接下来，他们四十个人包括三个伤员在内，受到了灰鸟部正式的感谢，除了战士们不可描述的仪式外，十个少年也接受了礼物，给巫小豆的礼物最漂亮，一根半米长的灰色鸟毛。 小屁孩们凑了一把陶蛋，呲着牙也送了过来。 巫小豆想了想伸手接过，“等你们去了炎山部，那里有很多，这东西不值钱……” 明天两个部落就要各奔东西，这几天建立起深厚感情的人们，要么坐在一起拍着肩膀大口吃肉，要么坐在阴影里嘀嘀咕咕，而巫小豆和一群小屁孩趴地上又玩起了陶蛋，很快就输的精光，拽过空袋子摸了摸，一脸不甘地退出了“战场”。 灵和几个少女在编羽冠，柔韧的皮绳绕来绕去，皱巴巴弄成一个环形，拖过巫小豆给他扣头上，几个女孩看了看都不满意，一把撕下来叽叽喳喳拆了重新折腾。 力三个少年在和灰鸟部的男孩们闹腾，十几个半大小子分成两帮对抗，扑通扑通砸起一地尘土，看的巫小豆直咧嘴。 灵她们折腾了几遍都没编好羽冠，只好表示回到部落以后让巧来编。 巫小豆暗暗撇嘴，一根破鸟毛有什么稀奇的，编好了他也不会戴，看了看烤架上那只肥硕的大鸟，对灵的不学无术深感失望，多香的一只大鸟，给翻译成“灰鸟部”，等以后汉语普及了不叫人笑话嘛。 于是喊过小女孩郑重表示，灰鸟部不准喊了，改为雁苍部。 第二十五章 这次真的不甘心 第二天一早，两个部落在告别，炎山受伤的三个战士被带回部落顺便当向导，三个充当寻盐向导的男子补齐了人数。 现在的人们并没有故土难离的情怀，对新家倒满怀憧憬。 巫小豆叮嘱壮妇，掷矛器一定要保密，还有忘掉灰鸟部的称呼，以后他们就是雁苍部。 雁苍巫大咧咧地拍着他肩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顺着小河一路往东还是草原，四十个人走的小心翼翼，好在战士们对掷矛器已经熟悉，应付危机的能力大大加强。 别小看这点改进，掷矛器是弓、弩的鼻祖，能充分利用人的臂力，就拿野猪来说，它们皮糙肉厚身上往往糊着泥壳，有些还蹭满松脂，以前战士们扔出沉重的石矛，很难对它们造成致命伤害，距离太近还会受到野猪的反击。 用掷矛器则大不一样，首先短矛轻便能大量携带，射程高达百米保证了安全和攻击次数，再就是杀伤力大增，矛杆尾部加上助力以后，破野猪的防御轻而易举，扎上就是一个窟窿。 战士们练习的很不错，这东西用顺手了能甩出直线，如果沾上尾羽旋转起来，扎在身上滋味不要太爽。 八个护卫兴致勃勃，一人一个掷矛器甩的呜呜作响，和战士们一起拍巫小豆肩膀。 巫小豆心里羊驼奔腾而过，琢磨着鼓捣弓箭和弩试试，毕竟掷矛器这玩意太容易仿造，一旦落入野人手里优势就没了。 经历了雁苍部一战，他对食人族的恐怖重视起来，那些家伙并不是简单的野人啊！ 想要发展，就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解决，并不是一味招揽人手就可以的…… 皱着眉头走在队伍里满怀心事，为了小命不能偷懒，还得积极了解这个世界才行。 忽然，一股腥臭的味道飘进他鼻孔，捂着鼻子又隐隐觉得有点熟悉。 “什么味道？” 巫小豆紧张起来，难道附近有腐尸？腐尸往往意味着危险，荒原上有太多的腐食者，成群结队的比猛兽难对付。 三个向导表示没有危险，每年这个季节都会有这种味道。 小河向东汇进一大片洼地，北岸是个山坡，密密麻麻长满了绿色高草，主干笔直布满刺毛，植株高达两米，叶子几片簇生呈椭圆形，边缘突出尖齿，很多倒在水洼里腐烂，被一些藻类压在水下，臭味就是这些烂杆子发出来的。 灵采了一大把叶子，摇晃着对巫小豆说：“是草药，能治蛇毒。” 巫小豆充耳不闻，一屁股坐在岸边，看着水面上的白色须子发呆。 他二姑嫁在邻镇，小时候经常去玩，那里的村民擅长制麻绳，每次去的时候老远都能闻到臭味，长长的大街上到处是做绳子的人。 妇女们坐着马扎，脚下摆上一束束麻丝，往地上钉一木撅，长长的麻线一头咬在嘴里，另一头捏在手上，麻线穿过虎口中间套在木橛上，两手来回搓动很快能搓出一根麻绳。 长街上立起木桩绑一根横杆，三个摇轮挂着麻绳固定在那里，三根麻绳的另一端拽出去老远，并在一起固定在钩子上，老人们叼着旱烟、拿着绞车慢慢走，摇车转动麻绳渐渐拧成一股，神奇的一幕往往吸引很多孩子看热闹。 巫小豆来的时候只穿着一条小裤衩，已经好多天没换了，外面的兽皮短裙就是一皮筒子，他实在没勇气解放出小弟弟，想想就愁的要命。 如今看见了麻，首先想的就是麻布，草绳目前用着挺好，裤衩才是当务之急啊！ 织布机他没玩过，但是纺车的印象却很深。 奶奶家老屋的里间有个顶棚，就是在盖房子的时候埋上檩条铺个架子，高度和檐口平齐，面积有大半个房间的样子，屋顶都是两山起脊的，盖好后就会形成一个封闭空间，底部铺上一把把芦苇扎成席子，走人都没问题，中间高越往外越矮。 很多用不上又不舍得丢的物品都扔上面，他们小时候能作，经常搬凳子摞起来，踩着爬上棚顶，在里面一猫就是大半天，煤油灯、上弦的挂钟、废电表……箱箱柜柜挨个折腾，角落里就有个坏掉的纺车，最喜欢转着轮子玩。 织布机奶奶家没有，那玩意电视上见过，只知道什么定经线、铺纬线的，有机器织的、也有手工织的，急眼了弄个棍子用脚一蹬，手里再拿根使劲划拉也能织布。 可惜，这东西他们没造作过，只感觉跟编羽毛球拍差不多吧？无非是紧密一些…… 巫小豆想家了，抹了把眼泪忽地站起来，两眼通红地看着山坡，“疤叔，这一片麻我都要了！你想办法弄回部落！” 有求于人也不疤脸疤脸地叫了，直接喊上了叔，他觉得没有盐大不了也喝兽血，裤衩对他太重要了，那是他带来的唯一物品，磨碎了怎么办？ 几人都愣了，灵结结巴巴翻译完，怔怔地看着巫小豆发呆。 疤脸也傻眼了，不是因为喊他叔，而是这东西没法收割啊，一身刺毛沾上了又疼又痒，这么远的路怎么弄回去？ 巫小豆不管，赖在这里不走了，大道理一套套的往外抛，从穿衣戴帽上升到部落存亡，最后连乍药包都扔了出来，天知道麻关乍药包屁事…… 一群人傻傻地听了半天，只弄明白了一点，这东西比陶器厉害。 “搬家！定居！筑城！”巫小豆红着眼睛说道：“跑来跑去没个安稳地盘怎么发展？必须搬这里来！” 灵捂着脸放弃了翻译，任他一个人在那里发疯。 吃过午饭巫小豆冷静下来，想了半天也拿这些麻没辙，招呼着从水里捞起一些白须，也不嫌臭直接开始搓麻绳，湿漉漉的瞎搓一气，弄了根细绳到处显摆。 疤脸用力扯了扯，的确比同样粗的草绳结实很多。 至于巫小豆说的麻布，他表示怀疑，这么松散细小的须子编起来怎么可能比兽皮好用？ 定居的话引起战士们一片笑声，纷纷摇头表示不可行，冬天来了没人敢留在这里。 巫小豆被催着离开，只好心急火燎地捞了一些白须，湿哒哒地全塞背包里，这次他是真的不甘心啊！ 第二十六章 被冤枉的雁苍部 小河并没有消失，重新从南边破开缺口继续向东流去。 到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队伍在河边一小片林子里驻扎下来。 荒野的河流是危险的，有太多动物会过来喝水，这里是补给站也是杀戮场。 疤脸却并不担心，将几个“幼崽”往帐篷里一赶，拿出擦木点上篝火，烤肉是不敢的，烧点开水喝问题不大。 三十多个男人在荒原里不算最强大，但也不算弱小，想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不现实，真遇上抵抗不了的袭击该跑就跑，跑不了就给猛兽留下“口粮”，死上几个总强过全军覆没，一辈辈不都是这样过的吗？ 只要留下血脉部落就有希望。 摸着手里的掷矛器，作为部落的猎首，他太熟悉杀戮的技巧了，这个小玩意弄明白了其实很简单，但没人点出来他们往往想不到，一路上那个古怪的孩子喋喋不休，抛出一个又一个奇怪的名词，虽然他弄不懂说的是什么，但是他看得出来，那是个很善良的孩子，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临走前巫给他下了死命令，战士们死绝了也要保证巫小豆的安全，巫的眼光他绝对服气，那是一个充满智慧的老人，这个命令肯定有道理，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部落里就发生了很大变化，他对以后充满期待。 帐篷一掀露出两个小脑袋。 “疤叔，把绳子绑树上，围营地上下绕几圈，让大家好好睡一觉。” 灵翻译完，两个小脑袋缩回了帐篷。 疤脸僵硬地笑了笑，吼了几声安排战士们照做，这个孩子总有些古怪的主意，可惜他对危险知道的太少，这里最危险的不是那些野兽，而是不起眼的蛇虫鼠蚁。 帐篷里几个女孩叽叽喳喳，烦的巫小豆躺角落里捂耳朵，那一大片麻老是浮现在眼前，让他放弃实在不甘心，闭上眼在苦苦思索办法。 云爬过来在他脸上看了半天，以为他真的睡着了，眨了眨眼顺势躺下，偷的盐都吃没了，但愿明天去了能找到，加盐的肉汤真好喝。 一夜无大事，绳墙挺管用，几波野兽都盯着观察了一会，最终转移了目标。 天亮以后，战士们看着几条蛇明显不够吃，于是出去用矛枪和一群黄羊打了阵招呼。 吃过早饭队伍开拔，向导们表示，走得快的话下午就能到目的地。 众人尽量不招惹是非，认准方向全速前进。 一路向东远远看见一座山岭，小河离着老远就开始分流，主流向东南斜去，支流绕向山北，向导们领着沿支流前进，中午时分到达山脚，河水渐渐变浅最终渗入地下，就连植被也变的稀疏。 放眼望去，山北这一大片看不到头，全是这样的荒地，没有树木只有矮草，多是些沙蓬一类的植被，稀稀拉拉散落在大地上，不少食草动物徜徉在里面，远远望着人群一点都不怕，这种地形很适合它们逃跑。 巫小豆扭头看向山坡，灰白色的石头果露在外，没有几棵树、乱草倒是不少。 入眼一片荒凉。 众人傻眼了，盐呢？ 向导们表示，这里没有那种白盐，往里走有一些小水洼，里面的水有盐味，但是不能多喝，最好吃肉的时候舔一点就行。 巫小豆内心万马奔腾，跑了好几天还差点挂了，就是来舔动物的洗脚水？压根就不该相信那个狗屁雁苍巫，顶着一头灰溜溜的鸟毛怎么看都不靠谱，当时就不该救她，等回去了再找她算账！ 向导们一看气氛不对，感觉很不过意，比划着急于表现一番。 垮着脸跟在向导后面，到处转悠着找水洼，湿乎乎的细沙很难存住水，挖了挖还是一个熊样，倒是一些蹄印里有点水汪汪，一个向导趴地上尝了尝，呲着大黄牙表示有盐味。 巫小豆脸色铁青，扭头就往山上走，内心大骂不已，挨骂对象扩大到整个雁苍部，就连赢走他陶蛋的小屁孩们也没落下，这是盐水吗？说是露水都算好的，他怀疑很可能是动物的尿！ 屁的雁苍部！白瞎了这么好的名字，回头改成咽尿部！ 护卫们莫名其妙，紧紧跟着怒气冲冲的“巫”往山脚走，扔下一群大人傻在原地。 巫小豆来到半山腰使劲看了一圈，没瞧见水面，除了荒滩就剩几只鹿在抖小尾巴，沮丧地坐到石头上欲哭无泪。 护卫们都小心翼翼，只有云撅着嘴使劲扔石头，她虽然喜欢喝兽血，却也喜欢喝肉汤，没盐让她很不爽，将一块石头砸向山脚，落下以后被摔成了碎片。 巫小豆愣愣地看了一会，摸了摸身边的石头，灰白色挺漂亮，质地细腻看起来很脆，和大理石挺像，捡一块也随手扔了下去，他又不打算铺地砖。 吃饭的时候定下回程，向导们很不安，嗫嚅着试图解释，巫小豆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难过，这事也不能真怪雁苍部，只能说运气不好。 寡淡的烤肉很难吃，云不甘心地捏了点土洒在肉上，试着咬了一口，皱起眉头呸了半天，“有盐味，有土。” 巫小豆一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到弄得人家都扭捏起来。 傻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土里都有盐，区别在于浓度！ 他一蹦而起大声叫道：“快！快吃！吃完了干活！” 这里以前应该是个大湖，河流常年冲刷带来了大量盐分，后来大湖干涸蒸发盐分却还在，只要用水来回过滤盐土，溶液里定会含盐，达到一定浓度后，还是用火煮干，剩下的就是盐！ 快速地将意思说了一遍，每个人都被派了任务。 弄柴草的、找苔藓的、挖土的，阵地转到了末流处，这里打水方便，几个男孩搬了一些石头过来堆起篝火，水壶、水碗齐上阵，巫小豆带着大家边干边调整，速度越来越快。 一袋袋的盐土被过滤，溶液再用苔藓澄清两边，剩下的就简单了。 当第一壶细盐凝析出来的时候，人群沸腾了，四十口子笑的笑、跳的跳，云舔着手指眼冒精光，这里的盐似乎比青盐还好吃！ 第二十七章 不是好玩意 人多力量大，一个下午竟然鼓捣出一袋子细盐，兽皮袋子不严缝，就两个合成一个用，缝隙错开很大程度避免了撒漏，何况现在他们盐多气粗也不在乎那点。 到了晚上，巫小豆亲自掌勺，煮了三锅骨头汤犒劳向导们，把他们的功劳夸上天，雁苍部所有人都是好样的！ 他们决定将能倒出来的袋子都装满细盐再回去，十几个袋子配合好了三天左右就能装满。 第二天刚蒙蒙亮，众人就开始忙活，抬的抬、倒的倒，越干越熟练。 四周空旷有危险也能及时发现，于是巫小豆和灵当上了哨兵。 灵在认真放哨，巫小豆却在看力烧火。 火堆周围堆起石块可以收集热量，这没什么稀奇，引起巫小豆注意的是那石头烧不黑，虽然也夹杂着灰黑色斑块，大多数面积却还是灰白色。 弄出一块来搬石头一砸，受热的一面掉下不少碎渣。 巫小豆眨眨眼，有点怀疑这玩意就是石灰石。 以前村子里有户人家卖石灰，就是在村外盖了几间房子，挖了两个大坑里面泡着水，用拖拉机拉来一些酥石头扔水里，沉底的石头散软开来一个劲地吐泡泡，吱啦吱啦冒着热气，弄得池子里烟气腾腾，往往引来一群孩子看热闹，胆子大的还帮着往里扔。 大人就会一再嘱咐，沾过生石灰千万不能碰水，更不敢把手伸进去，否则会”烧手“！ 巫小豆胆子小，每次都抻着脖子看热闹，沉淀下来的水池会变得格外清澈，灰白色的酥石头都变成膏泥，用铁锹掘出来一方方的装车上卖，盖房子用得最多。 大伯家养着鱼塘，也会撒一些酥石头进去，据说是杀毒。 他能对这情景印象深刻，是因为小时候一直搞不懂，石头遇水怎么会这么神奇？ 小伙伴们也都好奇，过后经常会去研究一番，看着清清的水底一片白泥议论纷纷，趁大人不注意就使劲往里砸小石头，让它们深深嵌进泥膏里，这样做了以后往往换来一阵喝骂。 后来长大知道了，那些酥石头是经过煅烧的石灰石，颜色越白的越纯，发黑的杂质多也能用，就是性价比不高。 巫小豆捏起碎片扔进碗里，等了半天也没见冒泡。 他没烧过石灰窑，估摸着和砖窑差不多原理吧，成不成总得试试，不行再说。 接下来哨兵也不当了，拖着几个护卫开始瞎捣鼓。 当年的酥石头有大有小，他没时间在这里耗，琢磨着既然要高温煅烧，无非是让它们产生化学反应，时间与效率成反比，烧透一粒芝麻要比烧透一个西瓜快吧？ 于是就让护卫们玩命砸石头，只要那些碎渣渣，薄片片也不嫌弃，收集起来放一边。 跑出去单独划拉了大堆柴草，怎么烧却犯了愁。 这里泥巴不好找，细沙往石头上一抹就掉，根本没法砌灶台。 把意思一说，小伙伴们七嘴八舌净给他出骚主意，最后还是灵指着山坡说：“挖洞。” 巫小豆一拍额头，自己是掉窑里出不来了。 拿着短矛在一处陡坡上掏洞，塌了挖、挖了塌，折腾半天总算弄了个半米深浅的小洞。 剩下的事就好办了，洞底摆上石头当支撑，上面铺些大点的石片，最后撒上碎渣渣，火道就在下方的空隙里。 洞口用石头摞起来，挖出的沙土和上水，凑合着当泥糊住缝隙，烟囱留在洞口顶上，下面留出点火口。 虽然保温效果不太如意，好在不是大量烧制，先实验一下能行的话再改进。 小心翼翼地填进柴草，点上火冒起了黑烟，盐滩的植物真耐烧，比干草强多了。 一直不停地烧了两个多小时，沙土变干洞口热烘烘，就连冒出的烟也白了很多。 巫小豆从侧面捅开个口子，眯着眼远远地往里瞅，看了一会啥也没看出来，堵住小口示意继续烧。 午饭是守在窑前吃的，火一直没敢停，后来听见里面传出“噼啪”的剥裂声，石片也断开压在火堆上。 巫小豆纠结了半天，最后一咬牙示意停火，反正是做实验，总得摸索着来吧。 扒拉开封口一看，很多渣渣变的乌七八黑，石片上落了一层灰，用柴草挑出来一块扔地上观察，细纹、斑点、有点酥。 巫小豆信心大增，示意去拿碗水过来。 将所有的石片都挑下来，几个人趴地上开始吹灰。 水来了，弄干净的的渣渣片片一股脑扔里面，碗里冒开了气泡，石料迅速溶解成粉末状。 巫小豆用树枝搅了搅，挑起点一看，正是石灰膏！ “哈哈哈~雁苍巫劳苦功高……” 某人丝毫没有被打脸的觉悟，嘴里把雁苍部大夸特夸，盯着石膏眼冒精光。 云呲着小白牙、大眼睛忽闪忽闪，终于忍不住捏了一点白渣渣，伸着小舌头就要尝尝咸不咸。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巫小豆一把抱住她胳膊，死死拽着大喊道：“不能吃！小心烧破皮！” “不是盐？” 云无辜地看着他，那意思不能吃你高兴个屁啊？ 巫小豆满头黑线，郑重警告了所有人，把生石灰与熟石灰的区别演示了一遍，众人直接无视，纷纷表示既然不好吃就别弄了，还不如多煮点盐呢。 对这群原始人讲不明白，眼下也确实不适合大量烧制，好在知道了地点，下次来准备充分了再烧不迟。 巫小豆踌躇满志，小手一挥大声道：“这片山！这片荒滩！还有那片麻！都是我的了！” 部落里每天早上蹲大号，少男少女们都会来一场攻防战，男的攻、女的守，惨叫声和尖叫声天天响起，巫小豆不方便参与，每每看到“惨烈的战况”就心生愧疚，觉得自己作为“巫”，有责任来化解“蹲大号纷争”，可惜，他虽然会烧砖，却一直没有粘合材料盖厕所。 此事他挂念了好久，如今有了石灰，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盖房子解救地窝子里的族人，而是盖厕所解救蹲大号的少女。 “嘿嘿嘿……”巫小豆瞅着力他们，笑声听起来有点瘆人。 三个少年扭了扭身子，隐约觉得这石灰不是好玩意。 第二十八章 家门口的意外 巫小豆发现，这里的小屁孩不论男女都光屁股，少男少女则挺注意隐私，婚配以后又变得大大咧咧，男女蹲一起大号很正常，有说有笑的毫无压力。 雁苍部的女战士打急眼了衣服都不穿，也没人觉得奇怪。 对此灵解释不清，只知道配偶间很讲究忠诚，极少有人胡来，不愿一起过了就去找巫给调换，虽然大多数都换不了，但也没那么多是非恩怨，小三小四的现象更没有。 寡妇、鳏夫之间的相互嫁娶都很正常，受到各部落巫的支持。 巫小豆也懒的管这些，只要不近亲繁殖就行，只是有的小女孩才十几岁就挺个大肚子，这让他有点担心生产时的安全。 就算想管也管不过来，这个死里求活的时代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只有一些约定习俗，比如灵这样的部落大巫，她蹲大号就没人敢过去；树、疤脸这种有职务的男人，也不会往一些女人身边凑。 巫小豆暗暗感叹，原始人只是受生产力约束，文明程度低不等于他们傻，傻子可能有，只是死绝了。 也不知道这里的部落是不是都这样，能顺利繁衍下来的按说都应该有自己的传承，估计是差不多的习俗。 这天夜里快天亮的时候，电闪雷鸣大雨瓢泼，整个荒滩被砸的水汽朦胧，地上聚集起一汪汪水潭。 巫小豆和女孩们趴在帐篷里，掀开缝隙欣赏雨景，其他人也没闲着，赤果果的甩来甩去在洗雨水澡，惬意的样子让巫小豆颇为心动，揪下上衣打算往外钻，却被云死死按在地上动不了。 抗议无效后，只能羡慕地看着别人玩水。 灵比划着说以后天上会经常掉水，巫小豆纠正她该说下雨。 大雨来得快停的也快，太阳出来了，空气潮乎乎的很新鲜，一群少年跑进荒滩，光着脚丫子踩水玩。 放眼望去，低矮的植物篷生，圆圆的一簇簇夹在水泊间，明晃晃的水洼大大小小，一脚下去水珠四溅；很多小昆虫钻出沙土，忙忙碌碌地往洞里搬食物；群群飞鸟落下，灰白的羽毛、细长的双腿，优雅地走在滩涂上，尖细的喙部时而啄起一只小虫；三五成群的黄羊、角鹿，抖动着小尾巴在喝盐水，它们的哨兵正警惕着少年们。 巫小豆张开双臂长吼一声，暗暗庆幸前天只在心里大骂雁苍巫，这清澈的盐水恐怕才是她说的“有盐”。 可惜煮盐还是被迫终止了。 煮盐需要大量的柴草，他们仓促间并没准备太多，虽然现在盐水有了，但柴草都是湿的，晒干至少要一两天，没人愿愿在这里等。 一天半的时间煮了不到五袋细盐，三个部落一起吃恐怕坚持不到迁徙。 巫小豆眼珠一转，没盐吃好啊，他还挂念着石灰和麻呢，最好鼓动着部落能迁来这里，于是他坚持今天就回返，雨季一来他们没准备，留在外面万一感冒就挂了。 没人反对，都一起点头表示同意。 巫小豆趁热打铁，提出每人背些石头回去，最好再背点麻。 提议遭到了全票否决。 石头不能吃，否决！麻绳结实但那玩意一身刺，否决！ 巫小豆气愤不已，亮出“巫”的身份加强说服力。 灵表示，巫也不能任意决定事情，需要族人共同商议，背石头不合理。 巫小豆垮着脸，想了想没敢提建厕所的事，他怕男孩们明白了厕所的妙处，恐怕以后都会拒绝烧这玩意。 无奈之下只能妥协，心底里将一群人挨个鄙视了一番，果然原始人没见识。 一路上也不吭声，暗暗琢磨着加快历史进程，跨入更先进的奴隶社会，自己弄个奴隶主当当，一言九鼎、说一不二，那可比当个破“巫”爽多了，省的背几块石头都叽叽歪歪。 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过队友们，想象着他们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这才平衡了很多。 路过麻地的时候，他是被护卫们抬走的，巫小豆双眼血红，当奴隶主的念头更重。 疤脸担心雨季，带着一群孩子玩命狂奔，因为不用往北去沼泽，就从雁苍部旧址直插草原，朝着炎山部快速接近。 一路上掷矛器频频发威，战士们越用越熟练，就连少年护卫们也玩的不亦乐乎。 不知是他们运气好，还是这些战士经验高，回程很顺利，除了个别人受点轻伤没出太大的意外。 来时三天半的路程，只用了两天半就看到了断崖，再往前走了一段，已经能看到东猎场外的那大片荒草地，现在时间刚到中午，需要半天时间才能穿过荒草，里面多毒蛇不能求快。 于是他们抢了一片树荫休息，吃吃喝喝都很高兴，这次出行虽说没爬上断崖，总算弄到了盐，而且救了雁苍部。 巫小豆虽然有点不高兴，好在知道了石灰和麻的所在，回去后总有办法忽悠部落去弄来，炎山巫拿他当宝贝、青羽巫又是他跟屁虫、雁苍巫看起来很傻自己又是她的救命恩人，摆平她们三个问题不大，实在不行就说炼“神器”！ 一群人吃饱喝足，期待着回部落接受欢呼。 忽然，树上的哨兵发出示警。 疤脸神情一变，嗖嗖几下也上了树。 “食人族！”灵轻声翻译，目光变得冰冷。 巫小豆惊讶不已，这么近的地方出现食人族是个危险信号。 疤脸跳到地上，快速说了一阵。 “十五个食人族，抓了一些人，东边和北边五里地远。” “那是东北方向。”巫小豆沉吟着，北边是大沼泽，应该没有部落存在，被抓的难道是熟人？ 这里距荒草地大约七八里，就算没有兽群阻拦，大包小包的跑进去也要半小时，草原空旷，过程中万一被发现，很可能将危险引向部落。 至于在附近藏起来，纯属扯淡，时间久了藏不住，到处是野兽。 “疤叔，救人！” 巫小豆没再犹豫，三十多人打十五个食人族，虽说风险很大，谋划好了赢面也大。 第二十九章 灵的决定 十五个食人族战士押着四十多个俘虏很轻松，他们主要防备的是猛兽，遇到打不过的兽群也好办，扔两个俘虏出去没解决不了的事，有的话就扔三个。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他们来荒原狩猎的季节，等到兽潮来临就很难有收获了。 六根树干排成一行，俘虏的双手反绑挂在树干上，由他们自己扛着走，送到集合地点就算完成了任务，剩下的事首领会安排别人去做。 四十多个俘虏没有男人，全是女人和孩童。 婴儿回去可以再生，荒郊野外的不好伺候，而且肉质最好，在荒原里可是抢手货，所以这里面同样没有婴儿。 强悍的战士、粗狂的武器，一般的兽群都远远避开，它们能准确判断出猎物的实力。 前方百米有一条荆棘带南北横卧，雨季以后或许能长的茂盛一些，现在还藏不住大型猛兽，所以他们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并没有太过谨慎。 走了一段目光一转，几个人影出现在荆棘下方。 一块不大的荫凉里，铺着一大块兽皮，六个女孩围着一个男孩坐在上面吃烤肉，旁边几个容器里盛着水，袅袅的冒着热气。 两帮人目光碰撞，傻傻地看着对方，似乎都被吓了一跳。 时间恢复流动，食人族战士们揉了揉眼睛，相互看了看，这情况完全出乎他们意料，尤其是那个男孩，露出一口白牙举着烤肉，那意思像是邀请他们过去吃点。 十几个人傻眼了，捏了捏脸庞确定不是做梦，自己还是食人族战士。 懵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十五个战士全扑了过去，那架势看着十分热情，呲着大黄牙、瞪着大眼生怕冷落了孩子们，至于俘虏没人担心，空旷的草原一大串人能往哪跑？ 距离越来越近，很快到了五十米左右，几个孩子果然热情，全站起来对他们笑，一个小巧的少女竟然蹦起来，欢呼着像是来迎接他们。 野人战士大喜，这么客气的俘虏送上门，回去后有的炫耀了。 巫小豆也大喜，这么热情的笨蛋送上门，回去后有的炫耀了。 “杀！” 随着口令，荆棘后面站起两排战士，紧紧攥住掷矛器，矛枪早就扣好，第一排战士咬着牙，狠狠甩出矛枪。 啸声尖锐，十几道灰影嗖地钻向食人族。 “啊~”、“呜噢~” 杂乱的叫声没等落下，第二轮矛枪又飞了过去。 野人倒下了一大片，有死的、有哀嚎的。 第三轮接踵而至，专门招呼几个愣住的食人族。 等到小巧少女跑过去的时候，地上只有捂着矛枪打滚的伤员，她一手抓住野人脖子，一手揪住后腰，举起来就用脑袋砸脑袋，砰砰的声音传出老远。 两米多长的大汉，被个小女孩举着砸来砸去，这画面咋看咋诡异。 云挨个砸完以后，整了整短裙，跳到野人身上，光滑的小腿露出草丛，蛮腰一扭转身扬起纤细的手臂，“小豆，快来看！” 巫小豆张着口，定格在这一幕，绿草茵茵、少女长发及腰、额头一圈草绳、一双细眉下眼睛似弯月，呲着小白牙对他招手。 这回眸一笑的画面，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 “砰~砰~砰~” 巫小豆发誓，这绝不是自己的心跳，而是野人脑袋的回音，他捂着脸绕向俘虏们，心底打定主意，以后离这母暴龙远点，轻易别去招惹。 想起第一天被俘的山洞，那时自己正躺地上英勇搏斗，没看清光头到底是怎么死的，如今想想那“死玻璃”真够可怜的…… 俘虏们被折磨的有气无力，不少人坐地上嚎啕大哭，纷纷跟恩人们哭诉自己的不幸，大人孩子都是衣不蔽体，那些女子和光着没区别。 巫小豆再一次认识到食人族的残暴，那些吃人的家伙到底有多少人？他们抓这些妇孺回去到底是想干什么？前几天的经历说明食人族不是没脑子的野人，以后对他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留几个战士警戒，其余人拿出吃食、热水安抚他们，灵和几个少女边哭边给伤员敷药，场面叽哩哇啦乱糟糟一片。 巫小豆目光掠过人群，眼睛里全是悲哀，没有一丝猥亵，这是一群不幸的人。 如果那天没有流星雨，力他们八个人就不会出来捡“神石”，就不会被食人族发现追进山洞，他和青羽部的人也不会得救，下场定会跟这群俘虏一样，甚至更惨。 可是，如果没有流星雨，他又会不会来到这里？ 八十多人扶携着上路，很快钻进了荒草地。 灵在巫小豆身边介绍情况：这些人的部落在沼泽北边，现在全毁了；沼泽能穿过去或者绕过去也行；北边食人族很多；多数部落都逃到深山里了。 她单独提出一点：青羽部准备接收这群妇孺，他们的首领和巫都战死了，只能并入其他部落。 巫小豆对此感到惊讶，一群女人孩子没了巫，如同树木断了根，这个选择对他们算不得残酷，他惊讶的是部落的人口并非越多越好，因为是公有制，牵扯到太多的事情，吃喝拉撒、穿衣住用都要面面俱到，灵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她敢担起这个责任，倒让人敬佩。 “你能行吗？” 小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抿起嘴唇。 巫小豆不放心，叮嘱她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尽管开口。 布满毒蛇的荒草地很不好走，但是对部落来说倒是个不错的掩护，无论猛兽还是食人族，轻易不会来这里面转悠。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炎山部的广场上，五个战士急速奔来，老远就大声呼喊，他们身后一支几十人的队伍，正迎着夕阳缓缓前行。 族人们沸腾了，欢呼着涌向东方，小屁孩的数量多了不少，尖叫着跟随大人们一起踏进猎场。 年老的巫从轮椅上站起，健步走向边缘，皱巴巴的脸上满是喜色。 木也坐在轮椅上，脚下堆满石尖，扭头看向东边猎场，远远地两个瘦小身影映入他的眼帘，阴郁的少年嘴边挂起笑容，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卖力打磨着石器。 第三十章 巫公 雨季即将到来，炎山部的广场上立起不少木杆，拉起很多绳索，一排排的挂着很多草衣、草裙。 草衣是用芦苇撑起肩膀，宽厚的蒲草编成片，用细绳一层层顺着肩膀扎下来，前后两片不带袖子，穿的时候往头上一套，两侧细绳勒紧打活扣。 草裙和皮裙差不多，只是要长到膝盖，雨水顺着肩膀可以流到草裙上。 草帽不带檐，在前头编了半圈沿子挡雨水，像半个西瓜皮，穿戴整齐了更像稻草人。 巫小豆趴在草席上，看小屁孩们在“衣服”架子下玩陶蛋，他的脚边放着一顶羽冠，这是青羽部的巧连夜编的，上面插着三根羽毛，一绿、一红、一灰，羽冠半米高，被阳光一照耀耀生辉，尤其是绿色羽毛极其刺眼。 昨晚三个部落举行了盛大宴会，对英雄们齐声欢呼，闹腾到很晚才休息，今天一早灵递给他这顶羽冠，说稍后四个部落要开会，让他准时参加。 用脚勾过来捏在手里越看越上火，打定主意绝不戴这玩意，“华夏神族”不需要鸟毛！ 扭头看向东边，小山洞往东一片热火朝天，雁苍部和青羽部的新族人正在一起挖地窝子，叽哩哇啦百十口子干的兴高采烈，巫小豆暗暗撇嘴，一群大傻冒，有好好的石灰不用，只能是住地窝子的命。 没错，昨晚他提出搬石头，遭到了所有人反对，就连炎山巫也没答应，只捏了捏他的小脸说有机会可以带点回来给他玩。 唯独对麻部落里比较重视，因为那种白须子妇女们不少人用过，就是不好收集才没大量使用，麻布都没见过，她们围着巫小豆仔细询问做法，比划半天双方都泄了气，一起觉得还是兽皮实用。 真正引起轰动的是掷矛器，雁苍部到得早，这东西现在基本普及了，就连矛枪也改的更细更短，威力却直线上升，很多战士能甩出一百多米，当然这么远的距离威力已经大大减弱。 巫小豆一高兴，教他们缠上羽毛，飞的虽然更稳但石器毕竟没金属锋利，也就加不了多大威力。 战士们不管那么多，对他大加赞赏，就连很多女战士也过来拍他肩膀。 青羽部今天要举行仪式接收新族人、雁苍部要去东南角大洼熟悉地形、炎山部的事情更多，人人忙的脚打后脑勺，就没人来理会巫小豆。 有心去找小屁孩们玩陶蛋，仔细一想又觉得他们不是对手，叹口气乖乖趴在草席上琢磨事。 食人族如同悬在头上的一把刀，通过询问遭难的部落得知，野人的势力很大，总之漫山遍野的到处都是。 巫小豆惊疑不定，幸亏自己遇到的都是小股野人，以后万万不敢心存侥幸，不过想保命必须寻求发展，老藏在家里也不行啊！ 要做的事情千头万绪，哪一样都不顺利，无论金属、火药都是八字没一撇，连材料都没地方找，甚至蹲大号用的都是树叶和土坷垃。 巫小豆烦躁地揉揉脑袋，升起一阵无力感，要是堂哥在这里该多好，凭他的本事鼓捣出马克沁都有可能。 “小豆，给你盐水，好喝。” 云端着碗坐到他旁边，示意他起来喝，这次带回来的盐的确比青盐味道好，他估计可能挨着石灰山，里面有钙元素吧，那里的确是个宝地，可惜无险可据顶不住食人族进攻。 定居、发展种植养殖、改进生产工具和武器、大力增加人口！巫小豆喝着盐水暗暗打定主意，不是要开会嘛，自己一定说服他们，想要发展必须有稳定的根据地！ 中午的时候，两大部落见证了青羽部的收人仪式，灵带着羽冠有模有样的做作一番，算是正式接受了那群妇孺。 这些新收的族人全是年轻女人和孩子，二十二个女子和二十四个孩子，一共四十六人。 青羽部的人数达到了五十六。 炎山部和雁苍部送上礼物，几个首脑人物就留在青羽部吃饭。 饭后召开四大部落首脑会议，三个大巫、还有些巧这样的管事女人，男人就三个，树、巫小豆、还有雁苍部新选出来首领，一个敦实男人。 青羽部暂时没有成年男性，就算有也插不上话，巫的会议基本都是女人在叽叽喳喳。 巫小豆垮着脸，顶着三根鸟毛，那些话一句也没听懂，会议就这样愉快地结束了，众人纷纷起身离开山洞。 巫小豆傻眼了，赶紧拖住灵和炎山巫，他的宏伟计划还没来得及说呢。 他一点点地表达出自己想法，希望两人能明白，只有稳定的居所才能更好地发展部落，一直这样东躲西藏会，早晚会有灭族之危。 改变习俗肯定有困难，但是需要去面对而不是逃避。 如果大家选择定居，他愿意担起筹划的责任。 巫听完他的打算，沉默了很久，然后对迁徙的原因做出三点解释： 首先是气候：冬季将迎来不少新生儿，寒冷的山洞保不住孩子，老人也很难挨过冬天。 再就是食物：果子、块茎可以储存，肉食存不到冬天就会坏。 秋天兽潮会从荒原路过，跟着往南走有肉吃，很多部落都会去南方，到那里狩猎可以换物资。 最主要的是：冬天这里会变得十分危险，大量的食草动物一走，吃肉的野兽将十分危险，真能给他们灭了族。 巫小豆明白了，虽然奇怪为什么肉食动物很少迁徙，但他知道巫应该不会胡说。 他针对性提出解决办法：首先用火炕解决寒冷问题，这东西用泥巴就可以砌。 再用盐解决肉食储存问题，以前部落里不会腌制，现在有了盐可以大量腌制肉食。 然后用围墙阻挡兽袭、设陷阱获取新鲜肉食。 至于交换物资完全可以派一支猎队去南方，等春天再回来就是。 巫再次沉默了很久，最后摩挲着他的脑袋说了几句话，起身也出了山洞。 灵翻译道：“你死，部落死，你是巫公！” 第三十一章 杀野 巫小豆很庆幸，虽然“巫公”的叫法有点怪异，总好过被叫“男巫”、“雄巫”、“公巫”。 那天还在草原上，灵指着一头雄狮喊“男狮”，巫小豆捂着脸给她纠正：人分男女、兽分公母，雄和公放在人后面用倒是可以。 小丫头很聪明，当大会决定三家共尊巫小豆为公巫时，她给改成了巫公，巫小豆知道以后砸吧了一会，觉得与“龟公”关系不大，这才勉强接受。 当他带着三毛羽冠站在广场上，五百多口子一起高喊：“巫公”时，巫小豆脸色一垮，还不如喊“巫”呢。 也不知道三个部落咋商量的，定居的提议最终通过了，不过炎山巫表示年纪太大不能理事、青羽巫表示年纪太小不能理事、雁苍巫表示重伤未愈不能理事，将一堆麻烦都扔给了联盟巫公。 巫小豆趴在草席上忿忿不平，开会时一个个生龙活虎，现在都不能理事了？ 好在他新官上任大权在握，也不好意思过于计较，于是哼哼了两声，示意青羽部大巫有事快问、没事滚。 小女孩坐在草席上，拿着草绳和一些石板，一条条请示巫公。 首先是人口和猎场划分的矛盾。 雁苍部人口一百五十七，四十岁以上老人二十三，十八至四十岁的大人八十六，十二至十八岁的二十二，十二岁以下的二十六，男女基本各半，其中不同月份的孕妇九个，基本都在秋冬生产，残疾族人四个。 青羽部人口五十六，三十岁以上族人没有，成年男子没有…… “停停！”巫小豆头大了，这乱七八糟的谁记得住啊？“直接说，三个部落有多少人？” 灵看了看草绳，“五百零一，加上你五百零二。” 巫小豆沉吟不语，比猜测的要少一些，除去采集、编制、制皮和警戒的族人，能出去狩猎的人不会很多，这一大家子每天消耗的食物少不了千斤肉，现在可没大米、馒头一类的主食。 部落定居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人手，现在光是狩猎就占去了很大一部分劳力，得想办法倒出人来才行。 “麻烦在哪？” “猎场不够，西山野兽多，危险也多。” 巫小豆奇怪道：“不是可以吃鳄鱼吗？” “桥头鳄鱼没了，东边给了雁苍部，大洼里不能挖陷阱，草也多，网不好用……” “行了，我想办法，还有什么事？”巫小豆不耐烦地挥挥手，屁的不够吃！还不是私心作祟，鳄鱼容易杀谁愿去西山费劲？部落高层考虑迁徙路上有照应，下面的族人可不管那套，谁说原始人大公无私，没见那群小屁孩赢起陶蛋来个个眼睛通红，那可是他们的私产，谁不急眼？ “名字。”灵也垮着脸，族人都不愿改自己的名字，叫起来很麻烦。 “名字怎么了？”巫小豆惊讶万分，这也叫事？ “青羽部两个叫巧的，炎山部一个、雁苍部一个；叫木的四个、土三个、花……” 巫小豆内心万马奔腾，趴草席上揪头发，“我来解决……还有什么？ “还有陶器，树说不能给雁苍部，要他们换。” 巫小豆点头，“这没问题，树做得对，难道雁苍巫不同意？” “她同意，飞不同意，说陶器是你的，你也是雁苍的巫公，说盐是他们的……” “飞是谁？”巫小豆觉得好笑，人才啊！ “他们新首领。” “哈哈，一会带我去见他。”巫小豆乐了，想起开会时那个敦实汉子，没想到是个精明鬼。 灵点点头接着说道：“还有……” 忽然，东边传来一阵欢呼，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个女子向广场走来，没一会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人感到奇怪，那女子远远看去很像是兔，于是也不商量了，爬起来向人堆跑去。 “兔！兔！兔！” 临到近前，阵阵欢呼声传了出来，巫小豆更为好奇，那个女子到底做了什么，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挤进去一看果然是兔，柔弱的女子站在中间，拿着石索在神采奕奕地讲解，脚下躺着一头雄鹿，捆着四肢在拼命挣扎。 活捉！ 怪不得能引起轰动，杀一头鹿不稀奇，很多战士都能做到，可是能活捉的几乎没有，除非碰上鹿拉肚子。 这个时代没有顺手的工具，制作大型陷阱得不偿失，一般对大型猎物都是强杀，没必要费那劲抓活的，这个瘦弱的女子能做到这点，值得族人们刮目相看。 巫小豆看着兔脸色通红、被族人围着叽叽喳喳，想起她悲惨的命运，内心很不是滋味，平日里只见她默默做事，谁又知道她内心的感受…… 兔见到两人就挤了过来，举着手中的石索给他们看。 石索制作的很精巧，比当时那个轻快很多，两块石头磨制的一样大，草绳也换成了皮绳拧的相当紧凑，几乎将石头整个兜了起来，再不容易滑落。 “巫，我教他们。”兔紧张地看着他。 “可以。”巫小豆笑着点头，替她感到高兴。 “名字。” “你自己取一个，这是你做的！”巫小豆目光充满鼓励。 兔的眼睛开始发红，“杀食人族！” 巫小豆愣了愣，“嗯，我们以后肯定要报仇的。” 兔奇怪地看着他，“名字，杀食人族！” 巫小豆张口结舌，半响才回过神来，大姐啊，你能取的再长点吗？ 见他表情不对，兔显得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说道：“杀野人？” 巫小豆捂着脸说道：“字太多了……” “杀野……”兔觉的委屈，说好让她取名字的。 巫小豆扭头就走，他算看明白了，这妞是一门心思和食人族杠上了！ 兔抿着嘴唇看向灵。 小丫头胡乱点了点头，撒腿就追巫小豆，她还有事没说完呢。 兔的嘴角浮起笑容，纤细的胳膊高举石索，“杀野！” “杀野！杀野！” 族人的欢呼震彻断崖，惊起飞鸟无数。 巫小豆满头黑线，好好的飞索叫成这破名字，真是夏虫不可语冰。 第三十二章 起名和联盟草创 联盟的建立炎山巫功不可没，这位年老的巫全力扶持巫小豆上位，铁了心要将他和炎山部绑在一起。 青羽部势弱，灵又唯巫小豆马首是瞻，对此倒是没人说什么；而雁苍部沉默了两天最后表示同意，这才在八月初一全体通过决议成立联盟。 雁苍部深感巫小豆他们的救命之恩，但不代表就对炎山、青羽的其他人也会服服帖帖，人心最复杂，很多事不是雁苍巫自己能决定的。 巫小豆和普通族人一样，并不知道三个部落高层间的暗流涌动，嘻嘻哈哈、搭肩勾背相处日渐融洽。 尤其是雁苍部和青羽部新族人们，领教过陶器做出的饭菜，只觉得以前白活了，大会以后都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陶器，没事洒上细盐、扔点葱姜、煮锅肉汤，一大家子美美地喝上两碗，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 联盟草创，乱糟糟的事情一大堆，三个部落并非真的撒手不管，推给巫小豆的事情要么是真的棘手，要么就是故意刁难他，谁让他鬼主意最多。 第二天，八月初三早晨，广场上聚起了几百口子，三个部落的高层忙前忙后，都在叮嘱各自的族人。 中间扎起一个凉棚，巫小豆垮着脸坐在石台后面，旁边几个护卫七手八脚弄了一堆泥巴，小屁孩们撅着屁股在帮忙做泥板，灵捏着根树枝在泥板上写写画画。 泥板手心大小，上面钻着小眼刻了字符，有些字和汉字一模一样，有些则古里古怪看不懂。 巫小豆首先解决的是名字问题，其实他早有意这么做，只是一直不得机会，昨天商量了半宿，这些家伙们倔得很，死活不接受两个字的名字，后来还是他动用“巫公”的身份、三个巫也大力支持才勉强通过。 但是说好了，最多两个字，对“巫小豆”这种叫法都觉得不可思议。 巫小豆暗自腹诽，西门吹雪、独孤求败这种高大上的名字抛出来，还不得吓死这群家伙？ 两个字就两个字吧，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保证每个都起的清新脱俗、孤绝高雅！ 本来意气风发，谁知一上手就不顺，估计私下里都说好了，谁也不肯放弃以前的名字，为此四个巧直接吵起来，差点编草鞋一决高下。 巫小豆垮着脸有点受打击，这都什么臭毛病嘛！ 强打精神起了几个，又引起一片不满，他们不接受“宇”、“傲”、“轩”这些高端词汇，非得找出实物作参考才行。 巫小豆情绪开始低落，脸色一垮爱咋咋地吧，直接用部落当姓名字不变，自己不嫌丢人谁还管？很多人的名字翻译过来他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干脆张三李四王二麻子地胡编一通，反正就他自己精通“神语”，没人能指出不妥。 这下就解决了问题，族人们皆大欢喜，只有巫小豆惴惴不安，担心以后汉语普及了，他们会弹劾巫公。 青羽部的都加了“青”字，像青灵、青巧勉强凑合，那些青花、青木、青土、青兔就过分了，还有青草、青叶、青大、青小……姑娘家家的这样叫真的好吗？ 炎山部前面加“炎”字，炎云、炎力、炎巧、炎树、炎疤、炎虎、炎水……巫小豆越想越担心，这巫公的位子恐怕坐不了几年。 雁苍部前面加“雁”字，雁巫、雁飞、雁巧、雁青、雁大、雁二…… 族人们没想那么多，都兴高采烈记住自己的名字，挨个到石台旁边让青灵记在泥板上，这种小泥板每人三个，干了以后上釉到窑里烧成陶，然后联盟留一个，部落留一个，自己留一个，上面记着姓名、部落、职位、年龄等信息，摔碎了就上报补一块。 另外巫小豆提出，单独制一套“户口本”，写上配偶、子女、父母等信息，只在联盟里存一份就行，其他的等定居安稳了再弄。 三个部落历法混乱，便让青灵用她们的历法先记着日子。 联盟的很多细则青灵翻译不好，巫小豆也不在乎，他只弄明白了自己的权利很大，基本和奴隶主差不多，这就让他振奋不已，看几个高层越发顺眼起来。 联盟高层是每个部落挑选两人，大事必须商议通过才能执行，奇怪的是炎山巫对青灵很看重，经常带着她嘀嘀咕咕，那架势比对炎巧都要亲。 总之，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面进展，无论是制陶、武器改进、狩猎都开始步入正轨，在这荒野里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这里有件趣事，疤脸带出去的二十九个战士，有五个在雁苍部找到了配偶，早在山谷时就钻了小树林，起名大会当天下午，巫小豆见识了原始版的婚礼。 本来不到婚配日子，他却想看结婚的，于是炎巧和雁巫就主持婚礼，晚上三个部落齐聚，热热闹闹的篝火晚会，连烤带煮大吃大喝一顿，炎巧和雁巫分别给新人赐福并且送了礼物，新建的地窝子就是洞房。 没有婚纱彩礼、没有跪拜天地……两个神婆跳跳舞再念叨几句这就算完了，喜糖没有、洞房不闹倒也罢了，可好歹弄块兽皮盖头上给新娘子遮遮羞啊…… 五对新人大大方方，新郎们嬉皮笑脸就算了，五个新娘也呲着牙吆三喝四，这就让巫小豆大感无趣，虽说一辈子可能不止结一次婚，但这也太糊弄了吧？ 也不知怎么商量的，五个炎山部战士娶老婆，却有两个当了上门女婿，两人被媳妇领着给雁巫下跪，然后搂搂抱抱去了雁苍部的地窝子，而炎山部三个少女被一群人簇拥着，嘻嘻哈哈也跟着去了。 作为交换，雁苍部除了留下三个新娘外，还多了两个半大小子，端着碗稀里呼噜喝肉汤。 巫小豆差点没惊掉下巴，这是伴郎伴娘？就这样把五个孩子随随便便给换了？他们的父母心也太大了吧！ 青灵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好笑，捂着脸在一边解释说，她们三个待会就回来。 巫小豆大摇其头，觉得原始人的婚礼一点不热闹，琢磨着以后改改规矩，给结婚增加点成本，省的都不珍惜，老是闹着换配偶。 第三十三章 谁错了 巫小豆新官上任，除了起起名字，还没解决什么大事，第二天正趴草席上琢磨裤衩，青灵就过来找他，意思是河边有麻烦，让他去看看。 巫小豆大喜，跳起来就喊护卫，几个人呼啦啦去了河边。 他这些日子弄清了一件事，炎力、炎云是炎树的孩子，其他六个也是炎山部的“官二代”，炎巧的孩子、炎疤的孩子都在里面，八个人相差一两岁，正是“不务正业”的年龄，平时在部落里就惹是生非，巫小豆来了以后，炎山巫干脆打发他们跟着巫小豆。 这些天炎山部频繁猎杀鳄鱼，桥头附近安全了很多，除了水里还飘着几条，岸边再见不到晒太阳的鳄鱼，这样就给西山动物们让出了地盘，经常能见到一些不同的蹄印。 雁苍部来了以后，东南角大洼就划给他们狩猎，树带人做了几次演示，他们很快掌握了技巧，可惜大洼里芦苇茂密网的作用不大，一片水泽也没法设陷阱，于是雁苍部喜欢在桥头东边一带捕猎。 炎山部杀光桥头渐渐东移，双方就开始摩擦，经常看着同一只鳄鱼大眼瞪小眼，虽说没大打出手，却也闹的不怎么愉快。 巫小豆过来的时候，看见几十口子分成两帮，中间一只鳄鱼死在网里，他扫了一眼就知道咋回事了。 果然，炎山部战士满脸不忿、盯着对面一顿叽哩哇啦，巫小豆猜测他的意思是雁苍部就一群白眼狼。 而雁苍部的满脸通红、也大声比划着指向大洼，估计他是说大洼不好玩，要不就是这鳄鱼原来住在大洼，总之是炎山部欺人太甚。 巫小豆连连点头，表示双方说的都对，看着大河里密密麻麻的鳄鱼，他暗叹口气，果然不患寡患不均啊！ 食人族来的时候，一个差点被灭族，一个被逼的藏旮旯里苟活，那时就盼着人多、盼着人救，到了吃饭的时候却嫌人多、嫌人碍事，这样的笑话任何时代都有，不管贫穷还是富足，争来争去争到命都没了，还不觉得自己有错，错的总是别人…… 双方战士互不相让，巫小豆心情越加低落，这些笨拙粗暴的脑袋能想出什么好理由？他见过太多冠冕堂皇的借口，每个人都那么的正义，如果换成他可以滔滔不绝编出几十条大道理出来。 默默走到中间一屁股坐在鳄鱼身上发呆，那么是双方战士错了吗？还是疤脸错了不该召来雁苍部？还是联盟错了就不该组建？ 巫小豆知道，这都是一些善良的人，至少比食人族善良，错的不该是他们！ 那么谁错了？ 战士们声音渐渐消失，一齐看着他们的巫公，瘦小的少年神色忧伤，这让每个人都觉得尴尬，神情变的不自然起来。 巫小豆发了半天呆，慢慢抬起头目光扫过炎山部，这部落对自己有恩……再看看雁苍部，自己对他们有恩…… 谁错了？ 忽然，他咧嘴一笑站起身来，他想明白了：自己是联盟的巫公！ “你们都对，错的是我！”巫小豆呲着小白牙，一指脚下的鳄鱼，“这是我的！”再一指大河，“那些是你们的！” 挥挥手对护卫们说了句，“鳄鱼，抬走！” 炎云不管那么多，连网一划拉招呼着小伙伴们抬起鳄鱼就走，剩下几十口子目瞪口呆。 巫小豆并非胡闹，他不想各打五十大板，也不会叨叨什么团结友爱，既然有矛盾那就解决呗，他采取的办法是“转移矛盾”！ 也可以说“护短”，不是打压族人而是和他们站在一起对付困难！ 不是鳄鱼不好抓嘛？那就想办法变的好抓！让三个部落都能轻松吃上肉，不要自己人斗，去和鳄鱼斗！ 巫小豆咬牙切齿，嘀咕着最好把鳄鱼杀成保护动物，还有草原上那些欺负过他的，都杀的频临灭绝再慢慢保护起来。 广场上的族人很惊讶，凉棚下面趴着一只大鳄鱼，他们的巫公也趴在那里，拿根短矛时不时戳戳死鳄鱼，边上坐着无聊的护卫。 巫小豆计划抓河里的鳄鱼，小伙伴们出了一堆馊主意，有说用网下去捞的、有说矛枪上拴绳子射杀的、有说用田鼠“钓”……乱七八糟的都被他否决了，最后没人搭理他，剩他自己在揪头发。 他需要大量的人手建设部落，若能想个办法让狩猎变的简单可谓一举多得！ 草绳编的网太细不行，粗了沾水拖不动，水边危险系数也高；没有金属矛枪做不好倒钩，一片石矛进去就算能杀了鳄鱼也来不及拖；现在鳄鱼被杀的都不敢上岸，用田鼠钓等于守株待兔不牢靠，五百多口子一天少不了千斤肉，万一出现意外就坏了。 盯着眼前的鳄鱼，努力回忆与他们有关的资料，眼睛、腹下是鳄鱼的弱点，可是都不好下手，用绳子套住腹部也能拖上来，但谁敢下去给它绑绳子…… 忽然，他眼前一亮，想起一件事，鳄鱼能蹿出水面一两米高，有时会捕捉河岸树枝上的猴子、鸟类，是潜伏的杀手，最喜欢偷袭。 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拿着短矛在地上写写画画，他有了个主意，就是做个陷阱将鳄鱼“钓”出来，让它们离开大河。 堂哥工地上神奇的物件很多，其中有个大家伙叫塔吊，如果在河边也立个架子，做根横梁伸到河面上，一旦鳄鱼咬钩让它落不回去，再吊着转回岸上杀，岂不是又快又安全？ 巫小豆大喜，忽地爬起来赶着护卫们去拿东西，绳子、木棍、石斧都要，他打算先比划个样品，成不成的先试试。 小伙伴们终于等到了好玩的，呼啦啦抱来一大堆东西，几个人蹲在棚子底下忙活起来。 巫小豆用的都是细木棍，一是容易鼓捣，再就是沟通太麻烦，做出样品照着教则容易很多。 首先绑了个三角架扔地上，然后将一根直棍上端磨圆立在中心位置，再从三个边框的中间斜着绑三个短棍顶在立柱上端附近，剩下的就是按横梁，找根长棍在中间靠前的位置钻上眼，这个眼能扣进立柱顶端并且转动自如。 前端挂上诱饵引鳄鱼跳起来咬，底下用粗绳做套子，等它下落的时候就会落进去，然后转回岸上杀掉。 第三十四章 树了个塔吊 巫小豆让人将炎树找来，指着地上的样品表示需要结实的树干，这东西能抓鳄鱼。 可能是听说了刚才的事，这汉子有点惭愧二话不说带人就往林子里钻，巫小豆连忙拉住仔细比划了一番尺寸要求。 看着队伍消失他有点好奇，碗口粗的树砍起来都不容易，建桥用的那些大树他们是怎么弄断的？问了问炎力，只得到一个“用火烧”的答案，想了半天没弄明白，摇摇头就扔在了脑后。 要套住鳄鱼必须用粗绳子，草绳可没麻绳结实，想起那大片麻就郁闷，垮着脸找到炎巧让她安排人编绳子，至少手腕粗才行，长度也要十几米。 等炎树抬回树干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巫小豆看了看很满意，尤其是横梁又长又直，看叶子是棵水杉树。 拿根绳子做标尺，比量好了就让战士们截树干，三角架每根两米多长，中间都砍出很浅的豁口，三根斜撑一头顶在豁口上、一头顶在立柱上。 立柱粗二十厘米、高三米，靠上的位置砍出小豁口用来绑斜撑，到时候将底部埋进土里一截，顶端削圆打磨光滑。 最繁琐的是横梁，长六米左右，中间往后一米需要钻眼，要求正好能扣进立柱，深度至少五厘米，而且必须光滑才行。 前端半米的位置，在上方也钻两个五厘米的小眼，钉进两根短棍挡住绳索不会擦落。 钻眼很麻烦，工具太不顺手了。 巫小豆没办法，只能让他们用石器慢慢扣，扣一会放上木炭烧、烧焦了再扣，直到掏出一个深七八厘米的洞，里外修光滑抬到立柱上试了试，安不进去。 愁的巫小豆欲哭无泪，再钻怕横梁会断，只好使劲打磨立柱顶端，废了半天事好歹弄成了，幸亏人多由着他折腾。 两个小洞不用讲究，能钉紧小木棍就行，拽绳子的时候保证不会掉下横梁。 等到造作完天都快黑了，巫小豆越发期盼金属，盘算着安顿下来就出去找找。 在南坡找了个松软地方，先将立柱埋进土里半米，再用绳子绑紧三角架，立柱位于中心，三根斜撑比量好了砍断，两头削了削卡在立柱和三脚架之间，也用绳子绑紧。 抬上横梁扣在立柱上，再用绳子打活扣绑在斜撑上，前端吊上一个大筐，口朝下绑结实了，为了防止鳄鱼从侧面扑，田鼠就用细绳绑在大筐里，横梁末端拴了两根绳子控制平衡。 炎巧已经编好了粗绳，喊人拖来就开始折腾。 为防止摩擦太大套不紧鳄鱼，巫小豆没敢打结，而是将末端一弯两股并在一起，用细绳密密缠了一乍长，形成一个十几厘米长的环，粗绳另一头从环里穿过，做成一个很溜的活扣。 用四根细绳将活扣吊在大筐下面，距离筐口半米多，剩余的粗绳还有十几米，从两根小棍之间穿过去，一直拉到后面。 一旦鳄鱼咬田鼠，赶紧拽粗绳，绳子一歪、鳄鱼一落，四根细绳肯定会断，活扣收紧套住鳄鱼，后头拽住了，这边去人解开斜撑的活扣转横梁，就将鳄鱼转回岸上，长矛照着腹部下手。 巫小豆叽哩哇啦一顿解说，战士们都傻眼了，听不懂…… 炎力他们倒是明白的差不多，在一边呲着牙傻笑。 巫小豆本计划缠上藤蔓遮一下，一看这都不会用还遮个屁，干脆指挥着搞起了演习。 瞅了一圈就属炎力的身材最接近鳄鱼，于是巫小豆指着他大声喊道：“鳄鱼！” 战士们愣了一下，咧着嘴哈哈大笑。 大筐直径差不多一米半，深度约三十厘米，是部落里晾晒果子用的，巫小豆觉得有点小，琢磨着弄到两米多直径。 炎力抬手就能够到大筐，可鳄鱼不会用手，他站在大筐底下往上一跳，头就伸了进去。 炎云站在绳子另一头，她赶紧一拽活扣忽地荡了过来，正好炎力开始下掉压在了活扣上，细绳断了大筐来回晃荡，几个护卫嘻嘻哈哈帮着拽绳子，可惜还是套不住炎力，草绳粗糙活扣撸不到底，很容易就解脱了出来。 炎力得意的笑，战士们也跟着哈哈笑，气的巫小豆直咬牙，眼珠一转对炎云道：“拿兽皮来！” 光滑的兽皮裁成条，将绳环和活扣那一片毛朝外挨着缠起来，挥挥手再挂到大筐下。 这一次炎力没跑掉，惨叫着被他妹妹吊在横梁下，几个护卫跑过去将横梁转了九十度，照着他就是一顿锤。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战士们纷纷抢着当鳄鱼，期间发现些小问题，比如大筐过高过低、三角架容易晃、从侧面扑套不住等。 巫小豆挥挥手并不在意，只要横梁和立柱解决了，其他的都小事。 第二天一早，一大群人涌到河边，地址选在大洼附近，那里目前鳄鱼最多。 “塔吊”焕然一新，全部用藤蔓缠了起来，底下还留着根，大筐改的更大更深，绳索竟然弄了两根套，分别用三根小棍挡住。 巫小豆意气风发，小手一挥，雁飞带着一大群战士下到河边，手中的栅栏一米多高，呼啦啦排开围出一片空地，长矛架在空隙里，谁过来就捅谁。 炎树带人挖坑，立柱笔直立起来，埋上土、种上青藤踩结实，三角架安好以后，拿出一些树叉噼里啪啦往地上砸，树叉一头半米多、一头十几厘米长，叉口压在三角架上，对称着一连砸了十几根，再平着绑上三根木棍跟立柱连起来，斜撑还是卡在豁口上绑好。 横梁抬上立柱，用一道皮绳松垮垮绑到斜撑上，转九十度正好拧紧。 两根绳套缠了绿藤，已经吊在大筐下边，将大筐抬到横梁前头绑紧了，挂上两只血淋淋的田鼠，绳子贴着小棍甩向后方，被战士们拉着藏在草丛里。 横梁大筐那头略重，后面就连了一根长棍控制平衡，顺便可以转动横梁。 挂好诱饵的大筐转到河里，距离河面两米多点，战士们藏好以后雁苍部就撤了回来。 几十双眼睛一起盯着水面。 第三十五章 知了猴 鳄鱼除了岸上来的少了，在水里还真没怕过谁，它们嗅觉发达，田鼠的血滴到水里，当时就被发现了。 一阵水花翻涌，似乎在抢位置，紧接着就蹿起一条大家伙。 巨口穿过藤环撞进大筐。 “拉……” 没等巫小豆喊完，两根藤绳唰地拽了过来，正贴在鳄鱼身上，庞大的躯干砸下，绳子忽地绷直。 鳄鱼甩动尾巴，横梁后头翘起，几个战士死死压住连棍。 雁苍部的战士扑了出去，栅栏一放、长枪架起。 后面的人开始推横梁，两根绳索全套在鳄鱼腹部，正好被前肢卡住，尾巴抽的水花四溅，绳索绷得笔直。 挣扎的鳄鱼被转到栅栏内，几支长矛捅进腹部，血水洒落鳄鱼没了动静。 前后不过半分钟，配合出乎意料的好，巫小豆刚回过神，鳄鱼就被拖到了脚边。 所有人都压住欢呼，激动地看着他们巫公。 “继续啊，这点怎么够吃。” 巫小豆得意非凡，赶紧摆出一副不过如此的样子。 割下鳄鱼肉挂到大筐里，“塔吊”再次发威，几分钟后又一条鳄鱼被拖了上来。 广场上东西排起一长溜棚子，三个部落的族人一起忙着铺茅草，雨季快来了，人不能总趴在地窝子里。 做顿饭的功夫就抬回了四条鳄鱼，“塔吊”的威力震撼了所有人，这速度比挖陷阱快多了。 巫小豆被族人围在中间，背着小手趾高气昂，正在趁机宣扬石灰和麻布的好处，忽然听见有人喊他，扭头一看炎山巫正笑眯眯地对他招手。 老人摩挲着他的脑袋，对这孩子是越看越顺眼。 “西山有麻，不多。”青灵在翻译，“让战士去拿，你一个人用。 巫小豆大喜，他背包里的麻已经晾干，那点存货根本不够他折腾。 “让他们找，你别去。” 巫小豆挥挥手毫不在意，跟狮子都打过架他还怕谁？ 中午的时候下起了小雨，空气湿哒哒的，小山洞里草席也潮乎乎地发软，一群小屁孩在跟青灵磨颜料，青木他们在打磨石器，三个大人去了外面的地窝子。 这个季节没法搞建设，族人们都窝在家里忙别的。 巫小豆趴在一大块兽皮上，正捏着一根丝麻发呆，他打算去西山看看，最好多弄一些丝麻研究出麻布好过冬。 他和堂哥一起编过羽毛球拍，一根长线从中间裁开，取一段对折，从球拍中间向两边分别穿上经线，打死结绑紧了，再用另一段线横向穿进纬线，穿的时候从经线间一上一下的穿过，到头以后使劲勒紧，这样穿完以后打死结，一个球拍就算完成了。 那些大麻袋不都这么回事嘛，无非比球拍要紧密的多，成不成总得试试，巫小豆暗暗决定，就算用手一根根的穿，他也要再弄一条裤衩。 雨季草鞋就没法穿了，他们都换上了“皮鞋”。 族人鞣制兽皮，将肉刮的干干净净，火堆上弄一木架、毛朝上用烟熏皮子，趁热撒上草木灰搓，急眼了还抓上土一起搓；厚的兽皮搓不动直接拿棍子敲，放两天再鼓捣遍，兽皮不烂的话就当鞣好了。 没有经过硝制、回油根本达不到柔滑的效果，甚至还有股怪味，别太挑剔的话也能穿。 鳄鱼皮是很好的制鞋材料，可惜在这些原始人手中惨不忍睹，剁掉四爪砍掉头、大尾巴骨也砍了，刮肉的时候就麻烦了，尤其背部的鳞片位置，凹凸不平不好弄，肉刮不净一使劲戳一窟窿，巫小豆看的肉疼，可惜他不会加工兽皮，只能由着族人们造作。 好在鳄鱼有的是，一双双“鳄鱼皮鞋”作了出来，将大块皮子一卷、脚踝处转个口子，前后都割道豁口包上来，多余的边皮割掉、钻眼穿上细绳一绑，完活！ 巫小豆套上皮鞋、抓起丝麻去了洞口地窝子。 一米深度、大约十个平方，地面用碎石夯平了再盖一层干沙，铺上草席和兽皮用来睡觉，南面留个斜坡当出口、转圈墙壁用火烤干，上面的树干搭成屋顶扣在地面，绑上干草压住底部防止进水，就这样构成了一个地窝子。 青巧正在和新来的族人一起编筐篓，巫小豆一屁股坐地上，拉着她准备先把麻丝弄出来。 那些须子已经洗净晾干，蓬松松的一大堆，青巧做了几只“刷子”，就是一根小木棍转圈绑上荆棘条子。 两人各抓一把丝麻，用刷子划拉成细丝，长长的须子刷了几遍越发蓬松，那些纤维一根根显露出来，比头发粗不了多少。 青巧会打一种结，将两根细丝分别挽个圆套在一起，用手轻轻一拉变为了一根，打结的地方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两人一个打结一个往骨头上缠，不一会地上就多了两个线疙瘩。 巫小豆玩过针线筐，里面有种专门缠线的锭子，塑料做的圆柱体，一头大一头小中间是空的，插缝纫机的线桩上被线带着滴溜溜地转，现在没有塑料，他已经做了样品安排人烧陶，等以后还得把麻线再缠上去。 巫小豆为了裤衩一点都不嫌烦，缠的津津有味，直到炎云喊他才发现雨已经停了。 “小豆，去抓好吃的！知了~知了~” 知了猴！ 他一听就坐不住了，嗫嚅着看向青巧。 “去吧，我缠。” “谢谢巧姐~”巫小豆爬起来就往外钻，他对青羽部的几人最亲，还有炎山巫，有事求她们的时候那小嘴特甜。 夏季的雨后，正是抓知了猴的好时机，松软的泥土会出现一些拇指粗的圆洞，里面大多是空的，在附近的草木上寻找往往会有收获。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还有些月牙形的小缝，这里面才有知了猴，它们的前肢像一对镰刀，提前钩开裂缝就等天黑往外爬，用手轻轻扒开小缝，捏住爪子就能拽出来。 有些洞太深不值得挖，要么灌水、要么扔根细树枝进去，等一会小东西就会顺着爬上来。 不过一般没人愿费那事，都是在树上找现成的，虽然空壳居多总归捡着痛快。 巫小豆抓知了猴是行家，也很喜欢吃知了猴。 第三十六章 弯弓慑天河 树林里到处是抓知了猴的人，多是些半大小子和小屁孩们，还有癞蛤蟆也蹲着捡漏，这就让巫小豆很不高兴，一群胆小鬼！偌大的山林非挤在部落附近捡，就不敢走远一点吗？看来人多了也不全是好事。 本打算亮出“巫公”的身份，想了想这时候不一定管用，于是就撺掇护卫到远处去抓。 炎力他们却死活不干，为了几只知了猴带巫公跑出去，回来肯定挨揍。 巫小豆很不爽，无奈之下将刚出壳的知了也逮了，这种吃起来味道也不错，就是没有酥脆的口感罢了。 快天黑时知了猴出的越发多了，可惜战士们过来赶人，将一群孩子往回轰。 炎云也很生气，抱着坛子示意巫小豆看，看完了两人一起垮着脸跟着人流回到了广场。 雾蒙蒙的月亮黯淡无光，三个大棚子底下点起篝火，族人们分成一堆堆在吃晚饭，大碗的肉汤冒着油花、喷香的烤肉透着金黄，笑声伴着香味缭绕在广场上。 抓到知了猴的就刻意炫耀，用树枝穿了放火上烤，烤完了捏起来大声说笑，聪明点的沾上细盐，笨点的直接就扔口里。 巫小豆一看暗暗鄙夷，他面前挂了四个陶锅，熬热了油撒点细盐，洗干净的知了猴往里一扔，拿铲子来回按了几遍，直炸的酥脆金黄，光闻味道就胜过那些烤焦的。 炸完了盛在盘子里，引得小伙伴们直吞口水，巫小豆大感得意，期待地望着那些“胆小鬼”，估计是肉香太浓，没人注意他的知了猴，这让他有点不爽。 想了想拿过两个盘子，每个拨拉上几只，打发青草、青叶给那两个巫送去，特意叮嘱她们要在棚子里多转转，弄得两人莫名其妙。 小伙伴们不管那么多，将美味一分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吃完了一起表示明天可以走远点去抓。 巫小豆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两个巫一起过来劝导他，并且一再嘱咐青灵，不能事事依着巫公，该劝了一定要劝，絮絮叨叨一大堆，说的小女孩一个劲点头。 巫小豆看出苗头不对，问了问得到“油脂珍贵，这样吃不对”的答复，不由得暗自撇嘴，小家子气！等定居以后养上一群肥猪，顿顿肥肉腻死你们。 因为有了“塔吊”捕猎变的容易，战士们能有大量的空闲时间，联盟决定提前开始储备毛皮，鳄鱼皮鞣制困难用途也不广泛，冬季需要大量带毛的兽皮。 三个部落组成统一的狩猎队伍，青羽部由青花、青兔带着六个女人；雁苍部来了二十个战士，带队的叫雁石，一个敦实憨厚的男子；炎山部三十个人，疤脸带队。 猎队的目标是西山，东边大草原其实更适合狩猎，可惜路程远还有食人族出没，只有迁徙的时候才会去那里。 为什么兽潮一来食人族就会消失，这点没人说的清，就连活了很久的炎山巫也不知道，反正每年夏季一直到兽潮出现的这段时间，荒原上就会有食人族袭击部落，别的时候却见不到他们。 巫小豆穿着草衣皮鞋跟在猎队后面，身边除了护卫还有一群女人，他们是去找麻的，为了收割方便，几个女人戴着巫公设计的皮手套，长度一直到胳膊肘，只将大拇指单独分开，其余四指不分家。 采麻小队不用太深入，过了小溪以后沿着条山谷前进，走十分钟就见到一个水潭，猎队追着鹿群跑出去了，巫小豆他们就留在这里采集麻杆。 水潭成狭长形北侧紧挨山崖，上面一道瀑布水量不大缓缓注入，奇怪的是没有出口也不见潭水溢出。 周围半坡上长着些麻，数量远远不及东边的麻地，潭水深幽看不见底，边上漂着青苔也有点白须子夹在里面。 巫小豆虽然很不满意，却也只能先收集回去，青巧带着女人们去砍麻杆，几个少年就在潭边捞白须，捞起来的丝麻就用水洗干净。 阴沉的天似乎又要下雨，赶紧帮着女人们砍完麻杆，索性都沉入了水潭，这里有白须，说明适合沤麻。 刚回到部落雨点就开始滴答，已经有女人在做饭，三个大棚子下都是劳作的族人。 巫小豆趴兽皮上唉声叹气，他知道布的样子却没见人织过，过两天弄好了麻丝也是没头绪；还有掷矛器的问题，这东西太容易仿造，以后流传开来肯定会落进食人族手中。 尤其是包围雁苍部的那支野人队伍，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杀人灭口。 必须抢在前面研究出更厉害的武器！ “华夏神族”悠悠万年，是唯一留存的古国，巫小豆打心眼里以她为荣！ 上古的战车长戈、威压四夷；悍秦的箭阵如风、一统六合；强汉的金戈铁马、虽远必诛；盛唐的如墙而进、万国来朝；大明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巫小豆泪眼模糊，想起了阅兵式上子弟兵的雄姿，种花家历经苦难必将雄起，万年底蕴岂是那些蛮……这思想有点危险，但他不想改！如果连一群野人都打不过，那才是真给“华夏神族”丢脸！ 忽然他眼前一亮，再一次想到了弓箭，那玩意比掷矛器牛多了，关键是他会做弓箭而且自认箭法还不错！ 撒腿跑到编制筐篓的地方，要来一根拇指粗的棉槐，截了差不多一米半长，用石斧在两端刻出凹槽，中间里侧也削掉点皮。 和青巧一起编了根麻绳，大约筷子粗细，将棉槐一头绑上麻绳，然后柱在地上压成弓形，叽哩哇啦让青巧拽紧麻绳绑住了另一头，撒手以后就成了一张大弓。 得意地砍了几根细棉槐当箭，连个箭头都懒得磨，撒腿就去了小屁孩们那里显摆。 当握着“大弓”的巫小豆出现时，小屁孩们惊讶不已，除了做“宝剑”棉槐还可以这么玩？ 巫小豆意气风发来到棚子边上，故意吆喝几声引起大人们的注意，弯弓搭箭对准外面一根立杆，大约七八米的距离，粗细能有十厘米。 想了想不放心，拿来一个大筐扣在立柱上，这样目标就大了很多。 新武器的问世，引来了一道道注视的目光，就连雨水也不再滴落，似乎被那弯弓搭箭的少年所震慑！ 第三十七章 进西山 “嗖~” 棉槐条子歪扭扭地飘了出去，从大筐一米多远的地方飞过，落下的时候总共才十几米远。 “哈哈哈~” 棚子里笑声一片，巫小豆又射了两箭，没一次能撞上大筐，郁闷的他垮着脸暗骂，笑个屁啊！不服你们来试试！ 将大弓扔给小屁孩们，一屁股坐回兽皮，他得好好想想弓箭的做法，复合弓、反曲弓、直拉弓威力都不小，肯定是材料的问题。 他们小时候常用棉槐做弓箭，虽然连个鸟都射不死，却是人人必备的武器，唯有一次堂哥用竹片做过一张弓，把两层竹片摞一起中间填上胶，干了以后用扎丝缠紧，弓弦用的是钢丝，竹子做箭杆、去修车铺磨的铁箭头，那威力能扎进树干四五公分。 可惜被大伯好一顿揍，竹弓也劈碎烧了火。 掷矛器换上专用的矛枪，射程虽然远达百米开外，其实四五十米到七八十米才是有效射程，这个范围的杀伤力最大，而弓箭的有效射程从几十米到三四百米都有可能，就看工艺与材料是否够强。 至于火药，一硫二硝三木炭的说法他是不信的，更别说还没地找硝石和硫；反倒对冶炼金属他很想试试，可惜找不到矿石。 巫小豆很多东西都不会做，但他知道很多东西的样子和用途，从结果逆推过程总要好过茫然无知的摸索。 上次出去本打算爬上崖顶，谁知一波三折跑到了东边，虽说有点危险可收获也大，人口增加、石灰、盐、麻，还被逼着鼓捣出了掷矛器。 他算看明白了：想要活得好，就得到处跑。 听新族人说，沼泽里有路可以过去，但是沼泽北边有很多食人族还有巨蛇，打死他也不敢去。 “让你们笑我……等我造出弓箭……” 巫小豆坐在兽皮上打起了主意，上悬崖、找竹子、杀几头牛抽筋……到西边大山里去找，只要不去东边应该很安全吧？ 趁雨季没法施工多找点材料，最好在附近能发现石灰、金属矿。 不光为了挽回面子，就是为了小命也不能偷懒。 联盟再次召开会议，巫小豆的提议被通过，现在食物获取简单，皮毛等兽潮来临再弄也行，只是炎树反对从西边上悬崖，那里根本过不去。 巫小豆不信，打定主意要去转转，不光上悬崖还打算绕到北面去看看情况。 第二天，跟他出去的战士足有五十个人，炎山部三十人、雁苍部十五人、青羽部五人，带队的还是炎疤，再加上八个护卫和青灵，一共六十个人。 雁石和雁飞负责三个部落的肉食，有了“塔吊”任务很简单，没事了还要帮着采集果子、收集柴草；炎树负责部落守卫并安排鞣制、打磨的任务。 这一切都由三个部落共同劳作，收获也是共同分配。 巫小豆懒得管这些琐事，拿着断矛就跨过了小溪，六十个人穿着草衣带着绳索、网、陶、吃食和武器，这次没带帐篷。 小屁孩们再次送来陶蛋，被他严词拒绝了，出去是为了部落存亡不是为了玩！咬牙切齿的样子唬的小屁孩们一愣一愣，反倒让大人们感动不已。 炎疤表示，一天的路程范围他们很熟悉，再远就不赞成他去。 巫小豆点点头，他的目的是熟悉地形、寻找物资，没必要拖着大家一起送死。 顺着山谷到了水潭，往南爬上山坡打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透过缝隙能看到山下的大河，这一片坡地缓缓伸进水里，多是些槐树、柳树一类的落叶乔木，山脚的芦苇地外面，长着一大片水杉。 沿着山脊往西走了五六里都是这种地形，一直没看见竹子，反倒是大河拐向西南，源头应该是在山里面。 问了问才知道，从这里走到天黑，翻过两道山岗有一个大湖，那里是炎山部狩猎的地点之一，而且有山洞可以居住。 巫小豆决定去看看，于是吃过午饭队伍向西南开拔。 一路上披荆斩棘速度根本快不起来，等看到大湖时也就离部落才十几里地，站在山岗上甚至能看到模糊的炊烟。 这座小山的南边，一个大湖占地近千亩，东西二里多地南北也有一里，周围都是山，西边两条大河进入湖中，东边也有两条大河分别流向南北，湖面平缓朦胧、水鸟成群、岸边水草摇曳荷花涟涟。 中间一个五百平方的小岛，上面绿草莹莹落满飞鸟，雾蒙蒙的天空下，好一个清新世界。 巫小豆眼红了，他打定主意在这里建个山庄，这里几十万平方的地盘都是他的！ 疤脸指着西边表示，晚上队伍去那里过夜。 巫小豆扭头看了看，西边山岭高耸，北面一片荒原地带，树稀草深一些食草动物正警惕地盯着他们，这片区域呈狭长形，从东边一直延伸到这里，几乎见不到猛兽，应该是炎山部平时的猎场，如果从水潭进来的话，也就一小时的路程。 下了山包进入荒原，十几个战士消失在野草里，很快惊起一支鹿群，呼啸着追了出去。 巫小豆呆了呆，难道他们就是这样狩猎的？虽说人的耐力远超大多数动物，可这追起来也太费劲了吧？ 没等他想完，西边冒出几个战士，迎着鹿群就是一阵矛雨，鹿声哀鸣倒下了两只。 巫小豆暗暗嘀咕还不算太笨，只是暴力了些，弄得鹿皮都是窟窿。 西边有块巨石跌落在山脚，一头压在山体上，底下形成一个十几米深的三角洞，多年来风化严重，周围散落着很多碎石，这就是他们过夜的地方。 巫小豆捡起一块仔细观察，页岩、黄褐色砂质，用力敲一下很容易分层，露出一些银灰色的小片片。 “云母……” 这种亮晶晶的碎片很好玩，他小时候专门收集过，用小刀一层层刮下装盒子里，宝贝似得珍藏起来，说白了就是些云母、石英、长石一类的矿物，页岩里的最容易弄。 可惜这种石头是砂质的炼不出金属。 第三十八章 玉和竹 山里天黑得早，再加上小雨淅沥，队伍早早就停了下来。 山洞里备着不少柴草，洞口点起了篝火，水壶冒着热气，巫小豆手里拿着两块石头在研究，这是两块鹅卵石，外面有很多，以前应该是条大河。 乳白色的石块夹杂一些灰黄，被冲刷的十分光滑，用力撞击能迸起火花，乡下很多地方叫这种石头为“火炼石”，属于岩浆岩的一种，质地坚脆、用来砌筑粘结性差，铺地面倒是不错。 篝火上烤着鹿肉，炎云还挂上了一壶肉汤，几十口子将山洞挤得满满当当，洞外下着牛毛细雨，两只山猫蹲在树上观察他们。 蝙蝠悄无声息地掠过，悠长的兽吼声四面传来，夜间的捕食者们开始杀戮或者被杀。 巫小豆计划明天翻上这座山顶，向西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疤脸表示再往西就属于陌生地带，他们去过几次，地形和这边差不多。 巫小豆答应他先上去再说，没有发现的话就向北走，那里据说有道峡谷，想办法越过峡谷就能走到部落上方。 这一夜就在各种怪声中睡去，当天亮以后，竟然露出了太阳，草草吃过早饭队伍就开始爬山。 这片山百十米高，走势平缓爬起来不难，最烦人的是荒草荆棘沾满露水，里面还藏着毒虫，开路的战士速度快不起来。 等到上了山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往西一看山间云雾缥缈、纵横捭阖，树冠露出云海藏着些鸟鸣猿啼。 巫小豆诗兴大发，朝辞山洞彩云间朗诵了几句，可惜一群穿兽皮的家伙不解风情，反倒担忧地看着他们巫公，实在搞不懂荒山野岭的他在发什么疯？被露水浇傻了吗？ 大家纷纷坐下等雾气消散，几个女子指着山下嘀嘀咕咕，看起来有点激动，巫小豆奇怪地往下看了看，雾蒙蒙地什么也看不见。 “下面有石头，好看！”炎云很高兴，难得出来这么远，这里有种漂亮的石头很受女人欢迎，部落里有不少人弄了回去铺地窝子里。 巫小豆撇撇嘴，不过是些鹅卵石有什么稀奇的，又炼不出金属来。 等到雾气散开一条大河出现在眼前，疤脸带着队伍往北走了一段，这边有很多果树荒草都不高，下山要容易很多，只是有些猴子叽叽喳喳的很烦人。 这条河就是通进大湖的其中一条，两岸青草才没脚踝，宽度十几米，河水清澈见底、深度将到膝盖，零星的水草就像绿纱摇摆，成群的小鱼也不怕人，围着小腿啄来啄去。 除了疤脸几十口子都跑开了，女人们嘻嘻哈哈跳入水中捡石头，就连一些男子也在边上挑拣，估计是想带回去哄媳妇。 巫小豆大为鄙夷，这种鹅卵石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他已经不玩很多年，坐草地上随手捡起一块扔了出去，“噗通”一声砸起阵水花。 “小豆，你来看！” 炎云捏着块乳白色的石头在炫耀，见他没反应也不生气，笑嘻嘻地装进背包，继续在河底摸索，遇到中意的就收起来，很快又摸到一块大点的，随手扔了过来，“喀喇”一声跌在石头上。 巫小豆瞅了一眼，漫不经心地拿过来，咦，这块石头有点漂亮，鸡蛋大小的一块碎成两半，断口光滑如镜，不像普通鹅卵石那般粗糙，伸舌头尝了尝味道却是一样。 摸着细腻的断茬有点犯嘀咕，这该不会是块玉吧？他一下子来了精神，很快加入摸石头大军，这些石头外表看起来差不多，但他手里的那块仔细看有点不一样。 首先是质地细腻分量很足，鹅卵石虽然光滑，看起来亮度却不如这块；再就是鹅卵石的纹理很乱，石色看起来粗粝，而这块的杂色凝聚在一起，看起来像石花包在釉质里。 拉过护卫们比划一顿，专找这种下手，等回去了慢慢研究。 “巫公，看！” 忽然，警戒的战士发出示警。 巫小豆吓了一跳，抬头向前看去，南岸的西边林子里，慢吞吞走出两只黑白相间的野兽，那样子似乎打算喝点水。 熊猫！ 巫小豆大喜，招呼着赶紧集合，务必不能让它们跑了，他并不是打算尝尝熊猫肉，而是想到了竹子！ 这个时代也不知道熊猫吃不吃竹子，总之先跟上去再说，好歹强过这样满山乱跑。 叫过青灵交代一番，千万别让战士们给宰了，青兔手里拿着“杀野”，比划着问是不是要活捉？ “不用抓，跟着它们跑就行！”巫小豆赶紧嘱咐，千万别惹恼了熊猫跟他们拼命。 野生的熊猫一点不萌，喝完水以后调头进了西南角的林子，青兔跟五个战士当斥候紧紧追了上去。 这里虽然是山地，但并不都是崇山峻岭，越往南越多丘陵山谷，植被丰富多松树和落叶乔木，一路虎啸熊嗥、地盘分明，反倒食草动物们随便乱窜。 几十口子一路疾奔，尽量不去招惹是非，沿着熊猫的踪迹往西南直蹿，当巫小豆上气不接下气爬到山顶时，被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惊呆了。 胳膊粗的竹子比比皆是，竹竿直刺而起，却被狭长的竹叶遮住了天空，一乍高的竹笋顶起枯叶，半米高的外皮青里泛着红。 “哈哈哈~发财了！” 巫小豆放声大笑，比捡到玉石都高兴，有了竹子可以做很多事情，这东西的价值不低于陶器！ 战士们觉得莫名奇妙，这里他们也是第一次来，不过这种植物南方也能见到，一些大部落会用来盛水，可是竹筒产量不多，还易碎易开裂没有石碗结实，几乎没什么人用，也不知道巫公高兴什么？ 炎疤指着竹子说了个名词，意思是他见过这东西，并没什么大用。 巫小豆哭笑不得，自己刚来时打听过竹子，或许这附近真没人见过，也或许语言不通引起的误会，反正没人告诉他这里有竹子。 挥挥手也不在意，摸着一棵青竹喊道：“竹，竹子！神器！” 第三十九章 虎啸 天堑 巫小豆双眼通红，弓箭、竹筏、引水槽、竹床、竹椅、竹楼……太多了！ 他看着这片竹林，甚至想到了擦腚纸…… “搬家！都搬来！”巫小豆激动的走来走去，挥舞着小手咆哮，“看好这片林子！这关系着部落存亡……” 滔滔不绝的一句接一句，青灵无奈地看着他发疯，其他人更是两眼抹黑不知道他说什么，炎疤甚至暗暗决定，回去后立即汇报给几个高层，以后不能放巫公出门。 “找！找到那两只熊猫，它们吃铁！”巫小豆红着眼睛对青灵说道。 青灵眼睛猛地瞪圆，炼铁杀食人族是她的心愿，马上猜到那两只怪熊就叫“熊猫”，快速地对战士们翻译了几句。 铁的威力她听巫小豆讲过很多次，很难想象出会有那么厉害的东西，但她相信巫小豆的话。 而巫小豆心里却没底，熊猫是种花家的宝贝，其它地方根本没有，这里难道是上古的华夏？可是怎么会有狮子、大象、马鹿？ 熊猫有食铁兽的别称，巫小豆不敢指望能找到铁，万一找到铁矿也行啊，尤其是铜矿很多露在地表，甚至有天然铜存在，或许这些家伙吃铜也说不定。 忍着肉疼指挥族人们砍竹子，全挑大的砍，尽量保留小竹子，咽了半天口水，终于还是让炎力他们挖了几颗竹笋，一再声明是做实验，其他人不准挖！ 中午的时候又开始下雨，追熊猫的战士们回来了，青兔表示追丢了。 巫小豆有点遗憾，不过总算知道了大体方向，等有了时间再去找就是，他穿着草衣淋着雨，一直等到战士们砍完竹子，大约有三十几根，砍去枝叶保留主干，拖着回到东边的山洞。 雨天没去打猎，胡乱吃了点烤肉，烧了些热水喝，炎疤询问接下来的行程。 巫小豆表示一定要去北边峡谷看看，如果有办法过去最好，但是没必要再跟去这么多人，抽出二十个战士把竹子带回部落。 从这个山洞走草地的话，用不了半天就能回部落，而去北边则不行，主要是没有安全的过夜地点，于是队伍分成两部分行动。 青羽部不算青灵来了五个女战士，青兔留下，青花带着其余三人跟着回去，将竹竿用绳子绑起来，两人一捆扛着冒雨出发。 留下的人很无聊，于是决定顺着河往上游走，希望再发现点东西。 夏天的水一点不冷，他们干脆淋着雨跳进河里，一路上摸鱼捡石头玩的不亦乐乎，巫小豆越发肯定这里有玉，白的、黑的、黄的、青的捡了不少，打算回去磨磨看。 向西北走了七八里，大鱼多了不少，水也深过腰部，抬头看去两座大山夹出一道峡谷，从西向东不知有多长，这里很像个缺口，一部分河水流出通往大湖，一部分顺着峡谷继续向东淌。 来到山脚向上看，幽幽的峭壁高出百米不止，山体上怪石嶙峋、杂草茂盛，不少树木斜着扎根在悬崖上，矫健的大鹰浮在上空，不时传下嘹亮的啼声。 巫小豆看着黑幽幽的峭壁发呆，难道这样的山上有玉？那么会不会有矿石呢？ 山里天黑得早又下着雨，炎疤不放心催促着回山洞，这处平原的北坡都是果树，少年们嘀咕着想抓知了猴，于是队伍拐个弯去了果林，冒着雨和猴群打了一架。 知了猴收获并不多，也就一百来只的样子，这就让巫小豆很不高兴，脑子里闪过好几种对付猴子的办法。 竹笋没有印象中的好吃，不知是陶锅炒不出味道还是夏天的笋本就难吃，反正吃完后众人对这种“树根”兴趣不大。 半夜的时候巫小豆被惊醒，所有的战士抓紧武器蹲在洞口，不远处啸声震耳、透彻灵魂，炎疤脸上都是汗水，被火光一耀更显得难看。 虎啸！ 附近来了老虎！ 这是山林的王者，能杀但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除非老虎拉肚子。 巫小豆牙齿打战和青灵紧紧偎在一起，说来也奇怪，这叫声跟动物园、电视上的虎叫声差不多，传进耳朵里却让人腿脚发软。 巫小豆以前只被土狗追过，被老虎追却从没有过，按说听见狗叫害怕很正常，可他觉得这叫声比一群狗都可怕。 老虎应该知道他们的存在，好在有惊无险，并没有过来拜访，吼了一阵就算完了。 第二天刚亮，队伍就急匆匆离开了，路上气氛紧张、无人说笑，探路的、外围的，全都撒出去十多米，炎力他们将巫小豆和青灵护在中间，警惕着四周前行。 山猪、狐狸、豹子、蟒蛇、犀牛，他们遇到了好几拨，只是一方急于赶路，一方也不愿招惹，队伍速度极快，中午时又出了密林来到山顶。 这是一上午翻过的第三座山，前面已经没有路，一道峡谷横在眼前，应该和昨天的那道相连。 峡谷深不见底，两侧植被茂密，一些飞鸟进进出出追逐不休，对岸离着有七八十米远，树木很少乱石很多，荒草随风轻轻摆动；他们这边也有几棵柳树和樟树，稀拉拉长得不大，草丛里散落着一些石头，跟那边地形差不多。 这个距离对现在的人来说无异于天堑，根本过不去。 往西两岸隔的更远，往东干脆拐个弯向南了，远远望去对面的峭壁笔直伸向东北，连植物也快速减少，就和部落那片悬崖一模一样。 巫小豆判断，峡谷的水应该通向部落前的大河，小溪也是这里的支流，从这下山沿着水走就能回到部落。 炎疤带到的位置是两岸最近的地方，这里过不去的话那就收拾收拾回家吧。 大家开始吃午饭顺便讨论老虎，青灵在一边翻译给巫小豆听，原来那片猎场有只熊，部落狩猎完返回的时候，经常被它“打劫”，战士们不愿引发冲突，往往会留下一点猎物，一来二去就和那只熊熟了，也算是相安无事。 可是从没在这里见过老虎。 巫小豆也发愁，但愿老虎能被熊打跑，这样的宝地以后还得常来呢。 第四十章 后花园 巫小豆并不指望队友们能想出办法，不是说他们笨，毕竟是眼界跟见识的局限，有些东西没见过很难凭空想象出来。 比如塔吊，当然在这里建个七八十米臂长的塔吊也不现实。 趴兽皮上想了半天，什么蹦极、过山车、高架桥、凌波微步全想了一遍，没一个能实现的，最后连投石机都拖了出来…… 等等，投石机？ 巫小豆忽地坐起来，如果能把人抛过去……估计会摔死！ 时间慢慢过去，疤脸表示天黑前必须回部落，他确实被老虎吓怕了，如果巫小豆有个好歹，回去后巫真能烧死他。 巫小豆无奈地问大伙，“怎么能把绳子扔过去？” 炎云表示她能把矛枪扔出很远，可以拴上绳子试试。 巫小豆摇头，这办法他早想过，不少战士用掷矛器甩矛枪能超过百米，可惜一拴绳子保准不行，尤其是能撑住人的绳子比拇指还粗，拴上后自身重量加空气阻力，扔五十米都够呛。 炎云表示不服，弄了根绳子拴矛枪上忽地甩了出去，果然，凭她的力气都差了老远，矛枪掉进了峡谷。 青灵找两根细绳，拴住两根矛枪，再将细绳绑到粗绳上，让炎疤和炎云同时甩。 巫小豆还是摇头，这样接力没用，除非有人站在中间。 果然，两根矛枪拖着绳子一齐坠入悬崖，炎云一屁股坐到兽皮上，摇着头说扔不过去。 巫小豆却是灵光一闪，投石机扔人会摔死，那扔绳子摔不断吧？身后的柳树有粗有细，总能找到合适的，只要绑上矛枪用树干弹过去，一旦卡住不就行了吗？ 他跳起来围着几棵柳树转悠，同时将想法告诉青灵翻译。 大家听完连连点头，一起呲着牙表示听巫公的。 一棵十几厘米粗的歪脖子柳树被选中，它跟地面有个天然的角度，让战士们将树枝都砍掉，尽量减小弹力损耗。 同时让人编出一条手腕粗的草绳，双着贴在歪脖树上端，两头并在一起从对折处穿过，拉紧以后成了死结。 七八米外一棵大树被当做了立柱，草绳绑到它的根部打上死结，两棵树连起了一个绳套，找根棍子插在绳套里往一个方向绞，越绞越紧、越绞越紧……草绳外皮绷起细刺，歪脖子树被拉的越来越低。 终于树干被拉的几乎跟地面平行，巫小豆急忙喊停，让人稳住棍子别动，招呼着拿来绳索，一头绑上两根矛枪，就栓在中间位置，另一头拴在歪脖子树根部，这圈绳索差不多百米长，捋顺了一圈圈盘起来。 在歪脖子树顶部找了个平整的部位，先抬上绳圈最后压上矛枪。 给大伙强调了一遍安全，带着炎云蹲到歪脖子树后面，仔细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隐患，这才指着绷紧的绳子说：“砍断！” 炎云拿着石斧，照着树干就砍，两下，手腕粗的草绳“咔”地一声断裂。 “呼” 树稍猛地弹起，粗绳崩出去老远，绳圈向着对岸飞去。 四十双眼睛紧紧盯着，眼瞅着绳索越来越长，两支矛枪消失在乱石中。 战士们都愣了，他们刚才只是觉得新奇，没想到这个办法真的能行，几十口子目瞪口呆，傻傻地看着他们巫公。 巫小豆顾不得显摆，捞起绳索往后拉，很快就被卡住了，解下这头使劲拉紧重新绑到树根上，这才拍拍手扫视着众人，他要找个“勇敢”的人过去铺路。 悬崖两侧，头一次被索道连在了一起。 战士们回过神来，野外不敢肆意喧闹，他们兴奋地小声议论，或许巫公真有办法建起通道，到时候回到部落，他们都会成为英雄！ 巫小豆表示需要有人爬过去多拴几条绳索，呼啦啦一群人涌到悬崖边，叽哩哇啦抢着要当第一个，最后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青兔。 女子体重较轻，尤其是她脑瓜灵活，派她过去比较放心。 巫小豆一句句给她交代明白，然后让人帮着拴好安全绳，两根百米长的绳索连成一个圆拴在她腰上，这头固定在树根，爬的时候一点点放松；另外将她的手脚都用短绳连起来，套进要爬的索道上，万一掉落也能挂住她，累了还能撒手歇一会，当然打的是活扣，到了那边用牙一咬就能解开。 这样的双保险让青兔毫无压力，吊在索道上手脚并用，飞快地向前爬去，十几分钟后到达了对岸。 青兔很聪明，她理解巫小豆的意图，找到那两支矛枪将绳索重新绑在树根上，也用短矛绷紧插进土里，然后解下腰间的安全绳，示意这边递绳子。 安全绳是两根成圆环状，这边拴一根绳索在上面，然后两岸一起捋环套子，很快将第二根绳索送到了对岸。 算上安全绳，峡谷两边已经连起四根百米长绳，巫小豆不舍得再加了，三十多个人背着约七百多米绳索，已经用掉了四百米，后面还要下悬崖呢。 四根绳索一上三下，高度相差约两米，下边的三根挨在一起用矛枪卡地上固定住，过的时候上面拴安全绳，踩着三根绳索、抓住上面的那根走起来相当刺激。 战士们分两拨，几个少年轮在中间，一个个走的是叽哩哇啦。 巫小豆肯定她们也是在害怕，因为他就是被炎云捆背上带过去的，闭着眼、吹着风差点没尿出来。 雾蒙蒙的太阳已经偏西，这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带。 炎疤既兴奋又紧张，谨慎地安排了斥候，队伍沿着山脊向东前进，天黑前到不了部落上方，只能先找到过夜的地方。 空气湿乎乎的，草木上都沾着雨水，“皮鞋”走起路来呱唧作响，往前走了能有半个小时，斥候回来说前边有山洞，建议去那里过夜。 山洞位于下方二十多米的位置，距离山底仅有三四十米的高度，原来断崖的北侧比南侧地势要高了一半，打眼往北看去，山下一大片平原，东边的沼泽、北面的绝壁、西边的高山都隐约可见。 这一大片草场简直就是部落的后花园。 第四十一章 天路 这边的山洞很多，里面都是蝙蝠，地上厚厚的粪便十分恶心，斥候们正拿着树枝往外轰蝙蝠，乌泱泱的一大片涌向了其它山洞。 众人掰了些树枝往外划拉蝙蝠屎，因为没有准备好的干柴，生火成了大麻烦。 潮湿的空气擦木格外难燃，费了半天事好容易弄出点火星，从草衣里面抽了些干草、又拆了个兽皮袋子，小心翼翼呵护起火焰。 湿漉漉的柴草冒起滚滚浓烟，几十口子挤满了山洞，乱七八糟的气味熏得巫小豆直皱眉头。 这里的夜很安静，野兽的吼声变的轻不可闻，除了一些毒蛇、老鼠，最多的就是蝙蝠。 快天亮时又下起了大雨，沉雷伴着闪电在天空滚过，雨水连成片一个劲地往下泼，荒草被砸的弯了腰，哗哗的水声充满肆意。 巫小豆坐在洞口，透过朦胧的水汽看雨景，平原西高东低存不住水，几条水沟汇在一起流入沼泽，这里很隐秘四面都是绝地，如果搬来这里倒挺安全的。 雨停了，太阳露出笑脸，画下一道绚丽的彩虹。 少年们撒着欢跑出山洞，雨后的空气清新，鸟群也飞了出来，叽叽喳喳落满枝头，队伍上到山脊迎着朝阳走去。 从架索道的位置到部落上方，大约二十多里地，全速前进也就三个多小时，当他们到达的时候还不到中午。 少年们跃雀不已，都很期待接下来的行动，真要能建起通道的话无疑是一大壮举，会成为部落里的英雄。 站在这里往西能看见大山；往南越过大河和小山能看到广袤的荒原；往东也是几座小山包，外面大片的草原果然和南边连成一片；往北除了脚下的“后花园”，还能看到大片深山，东北方的沼泽堵住“花园”向东拓展，远远地看不清边际，在遥远的北方有一大片水面，不知是海还是湖泊。 巫小豆趴在悬崖顶上，百十米的高度足以让他心惊胆颤，将断矛装进背包，双手揪住荒草往下看，广场上三个棚子变的跟烟盒差不多大，进出的族人就像蚂蚁。 “啊~”、“吆喝” 人群沸腾了，蹦跳着想引起下面的注意，有个憨货捡块小石子打算往下扔，吓得巫小豆一把拦住，这要砸人头上威力不亚于一颗子弹，板着脸狠狠警告一番，直到人人点头为止。 记得堂哥说过，有次塔吊作业撒了点混凝土，十几层楼不过四十多米高，一捧鸽蛋大的石子砸在工人身上，安全帽被击碎、人躺医院一个多月、老板赔了三十多万。 他们选的地点位于小溪和广场之间，这里很少有人来，而且下边地势坡缓容易接近崖底。 所有的绳子加一起也就三百多米，做成两根长的都栓在树上，一根隔两米打一个结顺着断崖先放下去，一根留作安全绳。 炎疤亲自探路，巫小豆给他设计了背带式安全绳，从腰到肩横竖连起来，再拦腰一圈扣在后肩，这样就算放开双手也能保持平衡，因为他需要防备毒蛇和猛禽袭击。 在这个位置有两根裂缝直通崖底，炎疤插好石斧、短矛，顺着绳索往下爬去，几个战士握紧安全绳试探着往下送，其他人趴悬崖边上盯着那道身影。 炎疤中间停了两次，没发生什么大事，等下到一半的时候，部落里值守的战士发现了他，很快一大群族人涌到绳索下，女人和孩子的尖叫清晰可闻，乱哄哄的声音直达崖顶。 很快“炎疤、炎疤”的喊声越来越整齐，半空中那道身影也越来越快。 当他到达底部的时候，族人们呼地围了上去，热烈的欢呼上下连成一片。 部落的高层都出来了，就连炎山巫也坐着轮椅参与指挥，一圈圈绳索被吊上悬崖，上边的树木都绑上了几根。 十几道粗绳挂在峭壁上，一捆捆木撅、树干、干草、兽皮、吃食也一个劲地往上传；一些粗绳上打着结，不少战士背着安全绳向上爬。 两道裂缝成了索道的加固点，木橛子钉进去绳索固定在上面，两根绳索相距三四米，也连起来做成绳梯，每隔十几米就有个大筐用来休息。 巫小豆坐在崖顶啃着水果，跟护卫们指指画画，这里建个棚子、那里安个塔吊、画上几组陶轮回头让人烧出来、上人的通道和运货的分开…… 叽哩哇啦想一出是一出，青灵挨个记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甚至连房子和哨塔都规划好了。 等到下午时，绳梯已经扎好，护卫们背着安全绳下去了，就连青灵也是自己爬下去的，唯有巫小豆趴在大筐里，安全绳足足绑了三道，被战士们稳稳放到崖底。 “巫！巫！巫！” 崖上崖下欢呼声连成一片，这条通道对联盟的意义重大，族人们等于多了一处安身之所。 巫小豆心里美滋滋，被簇拥着回到广场更觉得神清气爽，指着悬崖滔滔不绝规划了一番未来，可惜大多数人听的一知半解，只会呲着牙傻笑。 南坡烧窑的区域早就搭起一大片棚子，三面挖着排水沟地地面很干燥，一些族人在这里忙碌，筛土的、制胚的、上釉的，还有些小屁孩在帮忙踩泥巴，因为干完活会被允许烧些小玩意。 烧陶的主要负责人叫炎山，一个沉默寡言的老人，四十多岁看起来很木讷，他对巫小豆设计的陶轮很叹服，两人一起撅着屁股在做胚体。 定滑轮不省力只能改变运行轨迹，如果配上动滑轮做成滑轮组就会省力很多。 巫小豆打算在崖顶安两套，一百多米的高度只靠人拉很费力。 定滑轮和轮椅的车轮不一样，需要做出凹槽嵌进绳子，侧面的圆孔也要大一些，动滑轮就简单多了，每样都做了一些。 最麻烦的是后面缠绳子用的滚筒，厚了烧不透、薄了容易碎，而且陶土烧制的齿轮不顶事，用不几下齿就断了，烧不了只能用木头做。 巫小豆叹了口气，更加期盼金属的出现，扭头看向断崖，那道笔直的绳梯就像是一条天路。 第四十二章 制弓 从悬崖上下来已经十三天了，几乎天天在下雨，难得出次太阳很快又阴云密布，荒原的部落除非必要没人外出，大多窝在家里编制物品、鞣制兽皮，或者造造小人。 而新结盟的三个部落今年雨季过的不太一样，多出了不少新内容。 筛好的土还有不少，制陶一直没停，锅碗瓢盆、水壶盘子、大缸小罐足够五百多人的使用，多余的都用草绳捆好存在大山洞里。 溪边树林被砍的稀疏很多，通向水潭的小路都看的清清楚楚，木炭、干柴堆满了两个山洞。 编制的族人最多，网、草绳一直供不应求;打磨的族人也不少，矛枪、石尖、掷矛器都在大量储备。 崖顶的索道已经完成，每十几米高就吊一个大筐，爬的时候拴安全绳，累了就在大筐里休息一会，崖顶扎起一排棚子罩起好大一片区域。 棚子下两个“塔吊”分外醒目，横梁前头挂着滑轮组，长长的吊绳随风微摆，后面一段圆木带着把手，摇动把手“塔吊”就会工作。 这神奇的一幕让族人们震惊了好久，经常穿着草衣站雨里看半天。 巫小豆对这些却不满意，塔吊不能转动只能上下运输；索道缺少防护安全系数太低；崖顶棚子也不实用，过阵子需要在上面建房子；草绳不如麻绳太容易磨损；陶制滑轮也不顶事，尤其定滑轮用不几天就要换…… 不过他这些日子一心扑在弓箭上，那天“棉槐大弓”让他备受打击，决定做一把竹弓找回面子。 水潭那边的麻杆已经沤好，一串串丝麻挂在棚子底下，而在丝麻下面围着几个人，他们正在制作弓箭。 堂哥当年用的是干竹子，巫小豆可等不及，他采用了火烤的办法，竹竿根部多节，就从两米以上的位置选出竹片，长一米半宽约三四厘米，用石刃打磨平整，被火烤的渗出水珠。 竹子做弓胎中间宽厚、两头窄而薄，青皮向外，里侧在中间位置削掉一层长约十几厘米，否则拉弓的时候外侧容易断裂，削掉的位置正好安上柳木握把。 他做的也是反曲弓，模型是陶做的大方盘子，中间凹槽就是弓的样子，两头弓梢和弓胎用的是一根竹片，这样省下粘接弓梢的步骤。 一米多长的竹片烤到不冒水珠了，趁热往陶盘里面按，从一头慢慢弯出四个弧形卡在盘子里，中间两个大弧弯向前方，两个梢头跟大弧弯的方向一样，至于弧度全是他凭印象定的，好不好用先试试，不行再说。 从根部挑了两截最厚的竹片当弓片，长约四十厘米、宽度和弓胎一样，将一头磨的扁平，另一头是顶在握把上的不需要磨，两根弓片烤干后，紧贴着大弧卡进定型器里。 弓弦很麻烦，找不到钢丝只能用麻绳代替。 弓箭蓄力全靠弓体的弹力，弓弦最好坚韧无弹性，用麻绳也是没办法的事，一切只能摸索着来。 巫小豆为了一雪前耻也是下了本钱，让人做了十几支竹箭，接近一米的长度削成半厘米粗的直棍，前端留出五厘米做成狭长的箭头样式，流线型的侧刃磨的锋利，全部放火上烤硬。 尾羽用的野鸡毛，顺着毛管劈开两半，毛梗部分磨的很薄，拿两个碗将羽毛夹在里面，比量好需要的形状，多余部分露在外面放火上烧掉。 烧好的尾羽外形一致，从箭杆尾部往上三四厘米开始扎羽毛，三根均匀分布，箭杆尾部磨出凹形用来卡弓弦。 篝火上一个陶锅咕嘟作响，里面的味道可不好闻，巫小豆挑起一点胶状物看了看，好像并不满意，添了点水扣上盖子继续煮。 他在熬猪膘胶，几只野猪膀胱洗净了扔锅里煮，早晚熬的拉丝粘手了才算完。 堂哥当年说过，牛角煮软了贴弓胎内侧、牛筋晾干泡软捶成丝贴弓胎外侧，弦垫可以放，中心一定要随弓体，否则一旦翻弓伤的可是自己。 有些话已经忘记，有些话印象很深，巫小豆很想念堂哥，他要是在这里该多好啊！ 抽了抽鼻子用木棍敲打一捆鹿筋，泡好又晾干的鹿筋呈金黄色，弄成细丝贴弓胎上效果应该也行吧？ 牛脊梁上的板筋其实最好，可惜野牛东边草原上有，西山只有鹿。 青木坐在轮椅上拿着一截柳木削握把，削完以后还要打磨的不咯手。 断腿老人正在磨制箭杆，粗短的手指捏着石刃刮下层层竹屑，时不时眯起眼校直一番，青灵翻译的很好，老人对神奇的巫公充满信任，虽然那张“棉槐大弓”实在丢人，可这位年老的战士看到了不同，他很期待巫公描述的威力。 两个残疾一群孩子，在这里忙活了好几天，族人们有空就过来溜达，看了一会都挠挠头离开，他们不太相信树枝的弹力会比胳膊扔的远，但巫公经常出人意料，最后会怎样谁又知道呢？ 巫小豆在揪头发，很多事情想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猪膘胶熬的散出臭味，木棍一挑黏糊糊就是不拉丝，再熬的话他怕糊了。 熬胶说白了就是动物体内的胶原蛋白，海鱼效果最好，他可没地方抓海鱼，至于猪皮、猪骨的也有用，只是没有工具过滤，虽说野猪有的是，可他等不及啊。 “大爷的！就这样吧，不行再说！” 巫小豆不管了，拿下陶锅弄了一点盛在碗里加水稀释，厚了加水、稀了加胶，折腾了满满一大碗。 毛刷是上釉用的那种，兽毛绑的刷子，沾上胶一看稀拉拉能连成线，估摸着应该可以了，取下竹片招呼小伙伴们帮忙，青木做的握把先粘上，再将两根弓片刷上胶，一头顶住握把紧紧贴在大弧内侧。 弓胎外侧刷上胶，撕好的鹿筋一道道粘在上面，这东西能增强弓胎的抗弯和弹性。 握把、弓片、鹿筋都粘好，弓梢一体的不用粘，举起来一看就像两撇上翘的胡子，等干了以后挂上弦，将朝外的弯弧拉进来就是反曲弓。 看看胶不粘手了，仔细地将弓体按进定型器，高高挂在篝火上慢慢烘，估计明早就干了吧。 第四十三章 青灵造字 荒原上没有统一的语言，迁徙时很多部落聚在南方，虽然也能够交流但需要掺杂手势，等到春天各走各的就不需要什么交流了，因为没人能保证冬天还回得来，每年都有很多部落诞生也有很多部落消亡。 每个部落最在乎的就是孩子和巫，孩子是繁衍的希望，巫是传承的保证，每个强大的部落都有族人跟巫学习，他们会挑选最聪明灵巧的孩子当弟子，祭祀、占卜、疗伤、接生、记事、规划……所有关乎部落存亡的决定，都是巫们最终决断。 首领带着族人狩猎、采集，战力和威望是他们必备的素养，艰苦的环境锤炼出很多英勇善战之辈，年老的战士也是部落宝贵的财富，可他们都代替不了巫。 首领死去可以再选，巫死去就由弟子们继位，如果弟子都死了，部落要么灭亡要么寻求别人收留。 巫的弟子也并非越多越好，因为巫不远行需要族人供养，过多的人不劳动就会压垮部落，这不是剥削真的是分工不同。 每年都有很多婴儿出生，当部落养不起过多人口时，就会分出一些组成新的部落，新部落的巫和首领就会带着族人离开。 不管新老部落，都在荒原上繁衍挣扎，有的壮大有的消亡。 联盟的成立其实冒着很大风险，打动三个巫的不是人多力量大，人多了有利有弊，这点谁都清楚，曾经有过很多大型部落，他们死的更快。 巫小豆的神奇和他描绘的前景、青灵的信赖和炎山巫的决绝、雁苍巫的感激和无奈，这些才是她们联盟的根源，甚至接受定居，可以说没有了巫小豆，联盟立马就会解散。 人口增加必须以生产力的提高为基础，也就是“养的起”！ 而巫小豆对此一知半解，他毕竟是个孩子，自小备受家人呵护，虽然古灵精怪但他经历的太少，论起懂事恐怕还不如青灵。 青灵这些日子一直在鼓捣陶片，巴掌大的陶片摞了好几堆，每个上面都用颜料画着字符，顶端留着小眼穿进绳套。 她在造字！ 小丫头十分重视这些陶片，鼓捣了近两个月，每组陶片分的清清楚楚，从汉语拼音到阿拉伯数字，更多的是字符，大多数跟汉语一样，也有些被她做了改动。 比如“葬”字，改成了一个“土”下面一个“人”；“藏”字改成草字头下一个“石”；“鳄”字改成“咢”…… 巫小豆纠正了几次也没效果，索性由的她折腾。 雨季以来，青灵每天缠着他学新东西，到了晚上就拿出陶片挂墙上，点起篝火教几个孩子识字，她告诉巫小豆，这里面需要选出最聪明的孩子，女孩当巫、男孩当首领。 后来其他两个部落的孩子也来跟着学，一到晚上叽哩哇啦的就塞满小山洞。 巫小豆目瞪口呆，看着小丫头一脸认真，拿根棉槐条子敲陶片，“得啊大~大！” 一群光屁股小孩腆着脸，“得啊大~大！” “希以奥小~小！” “希以奥小~小！” 棉槐条子敲的啪啪响，小屁孩们喊的更加嘹亮。 巫小豆先是笑的躺兽皮上打滚，后来笑出了眼泪，哭着跑进了地窝子，弄得“学生”们很惭愧，都以为自己学“神语”太差劲，惹得巫公伤心流泪，于是人人发狠，较着劲地你追我赶，都以落后为耻。 联盟的年轻人之间很快形成一股风，能用“神语”绝不说土话，学得不好会受到大家歧视，他们相信学会了“神语”就能变的和巫公一样聪明。 因为“大弟子”青灵学得最好，她懂得就比大人都多！ 大人们也学“神语”，效果却比不上年轻人，主要是没时间也没必要，长期共同劳作自有一套熟悉的词汇，交流起来比“神语”好用。 可是有个现象让大人们很惊讶，以前闲的没事揍孩子玩，除了哇哇大哭就是逃跑，现在挨揍的反应添了新内容，叽里咕噜的“神语”喷薄而出，比如“大爷的”就经常夹在哭声里，虽然听不懂什么意思，但对“神语”难免敬畏，下手的力度自然就变轻，揍起来索然无味往往不了了之。 青灵造字的壮举让巫小豆很佩服，一高兴给她讲了“仓颉造字，有鬼夜哭”的典故，小丫头听完以后想了半天，问道：“什么是谷子？什么是鬼？” “谷子好吃，人死成鬼。” 青灵瞪大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张着小嘴呆了半天，喃喃自语道：“我想成鬼，去找阿爸阿妈……” 巫小豆吓了一跳，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赶紧解释了半天，总算让她明白了什么是传说当不得真，小丫头理解了死后不一定有鬼，却又生出新的疑问。 “为什么要说没有的事？仓颉造字到底有没有鬼哭？” 巫小豆开始捂脸，“谁知道呢？只要对族人有用就是好的，那些人是英雄肯定没错！” “这样说有什么用？” 巫小豆摸了摸她的脑袋，微笑着说道：“人嘛，总要有敬畏的东西，越是神秘高大上，越是重视，太容易的反而不会珍惜……嗯，就是不能让他们觉得很简单，需要认真对待。” 说完以后他赶紧离开，徒弟太好学并不是件愉快的事。 青灵傻傻地呆了半天，她不知道什么是“敬畏”，什么是“高大上”，但她记住了巫小豆的每一句话，记住了“天上掉吃食、夜里有鬼哭”的神奇典故。 说来也巧，师徒二人谈话的当晚，一场暴雨倾盆，刺眼的闪电照亮了整个荒原，平时常见的流星雨那晚格外激烈，一道道砸在荒原上，跟巫小豆来的那天很像。 天亮后，广场的棚子上碎个大洞，竟然从地里挖出一块陨石，南边小山滑坡塌进大河里一块，露出大片的青石。 青灵十分肯定，正因为她造字的“壮举”，才会引来“天地倒置”、“山河倾覆”的神迹。 她是荒原上的“仓颉”。 第四十四章 强烈不适 巫小豆将竹弓定型了一夜，第二天从篝火上取下来，热乎乎的竹片成了一个半圆，鹿筋和胶已经干了，将碎末清理一番用水洗净，待会就可以缠麻。 “翻弓打死牛”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那些重弓一旦使用不当，绝对会让射手头破血流，断弦、断稍、脱槽都会引起翻弓。 巫小豆“棉槐大弓”玩的溜，对这张竹弓实在没勇气去碰，他看着青木表示，年轻人掌握一种新技能很必要，这把“神器”可以由他来试用。 青木腿伤一直不好让他很郁闷，自从跟着制弓就憋了一口气，没想到巫小豆会这么懂他的心思，尽管觉得巫公表情怪怪的，还是满口答应试弓。 巫小豆松了口气，招呼着给弓上弦。 弓弦由八股麻绳拧成，接近一厘米粗，中间搭箭的位置留出一小块，其他位置都缠了护绳，搭箭点只能等上弦以后再调。 先将弓身挨着缠上麻线，弓梢不能缠，只缠够两个弓片的范围，握把中间刻出凹槽用来当箭台，弓梢末端进来四五厘米刻上凹槽，外侧略深、内侧沿弦的方向也刻了凹槽，至于能不能卡住弓弦只有天知道。 巫小豆拿着弓弦，仔细回忆了堂哥的手法，确定没有遗漏这才让炎力拿起弓身，找了根粗绳当引绳，挂到两个弦槽里，让炎力踩住绳子中间，利用腰力慢慢拉起弓身，将朝外的半圆反方向掰过来。 猪膘胶很结实，大弓顺利弯成反曲弓的样式。 巫小豆赶紧在下稍处挂上弓弦，然后拉紧弓弦绑到上稍弦槽里，解开引绳，悄悄退了两步示意炎力松手。 炎力直起腰看着手中的武器，虽然不知道它的威力，但能让巫公这么重视，应该很不简单。 双层竹片的弓身缠着麻线，弓臂外凸两端翘起弓梢，绷紧的弓弦距把手也就二十厘米，总之看起来很厉害！ 很快在弓弦上测出箭台的垂直线，向上抬起一厘米缠好搭箭点，这是为了防止尾羽伤手。 没有弦垫也容易翻弓，可惜缺少合适的材料，估摸着青木皮糟肉厚应该没事，这才将竹弓递给他，仔细地又交代了一遍要领，尤其强调不能空放！ 青灵翻译的很仔细，青木听的连连点头，他用“棉槐大弓”练过很多次，自认准头还行，可让巫小豆一嘱咐，反而变的紧张起来。 巫小豆跟爷爷学会一套丈量方法：大多数人的右脚迈出都比左脚远一点，背起手走一步约六十厘米，五步一丈；再精确点一乍二十厘米，四二的鞋子三十厘米…… 他背着小手从立柱走了一会，在二十米的位置停下，让人推着青木过来，立柱上挂起一条鳄鱼，背部朝着他们。 “射！” 巫小豆指着鳄鱼一脸捉弄，这么远的距离，他觉得换成自己都要发挥好了才能射中，青木肯定不如他。 青木坐在轮椅上，按巫小豆教的姿势拉开竹弓，左手握弓不紧不松，右手拇指拉弦，食指和中指依着箭尾压在拇指上。 坚韧的弓身和弓片蓄满力量，两头的弓梢已经拉平达到了最大拉距，笔直的羽箭架在箭台上，箭尖锋利对准鳄鱼。 他练过很多次棉槐弓，那么大的鳄鱼瞄准很容易，不担心射不中，只担心弓箭的威力咋样。 “嗖” 羽箭眨眼即逝，一箭中的！ 青木信心大增，一连三箭都中目标，竹箭扎进鳄鱼背部。 小伙伴们惊呆了！竹箭的威力吓不到他们，主要是青木拉弓的姿势太帅了！ 断腿老人眼睛明亮，作为一个老战士，他震惊的是箭速，这种速度人力根本达不到。 广场上的族人被惊动了，纷纷围上来赞叹不已，敬畏地看着青木和竹弓。 巫小豆没想那么多，这种小场面比起秦军的“大风”差远了，他只是被青木的箭法引起不适，看着接受欢呼的黑脸少年，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不让他射，说不定自己也能蒙中。 垮着脸再往远处量了十米，让人推过轮椅来，盘算着这个距离青木应该射不中了吧？ 三十米的距离竹箭扎不进去了，最多能浅浅挂在鳄鱼上，威力比掷矛器差远了。 巫小豆被青木的箭法引起强烈不适，这货幸亏站不起来，等以后腿好了那还了得？暗自决定以后绝不出手丢人。 青木见他脸色难看，心中很是惭愧，以为自己射的不好引起巫公不悦，嗫嚅着打算立个保证。 巫小豆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你箭法还行，嗯……以后好好练！” 青木能听懂，他握紧竹弓下定了决心，绝不能辜负巫公的期望。 “有种武器叫弩，那东西人人射的准，你要加油啊！” 巫小豆知道，弓和弩各有利弊，没有金属工具想做个弩体都难，这事只能先撂下再说。 他对竹弓感到失望，战士们却不这样认为，光这射速就远胜掷矛器，炎树、雁飞等人都看出了竹弓的优势，尤其是断腿老人，他最近跟着巫小豆制弓，了解的更为透彻，激动地连连比划，生怕大家不重视竹弓。 巫小豆知道双层竹弓的威力不该这么小，他觉得应该是火烤破坏了竹片的韧性，建议换成热水烫或者直接用模具定型，再就是弓梢，一体弓弹性一致却也减弱了弓身的爆发力，干脆以后取消弓梢全做成直拉弓。 还有麻绳也不算好弓弦，这些问题只能慢慢解决。 青灵在一边努力的翻译，战士们听的津津有味，不时叽哩哇啦提出建议。 巫小豆干脆将知道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拿过一张棉槐弓和竹弓摆在一起，一边比划一边讲解直拉弓和反曲弓的差别，从选材到弓梢软硬长短、从拉距到抛射原理，也不管大家懂不懂，最后连“箭阵如风”的场面都描绘出来，惹得战士们双眼通红。 无论想象多美好，总得面对现实，没有金属工具，竹弓是他们目前最好的选择，只能在这上面搞研究。 第四十五章 杀野的新用途 雨季即将过去，现在是八月下旬，往年最多还有一个月就必须迁徙，今年留在这里过冬的决议让族人们充满忧虑，一双双目光都凝聚到了巫小豆身上。 细雨朦胧的早晨，崖顶站满套着草衣的人。 巫小豆站在队伍前方，对定居的问题再一次细细思量。 南边大河里鳄鱼日渐稀少，等兽潮开始部落里将没有鳄鱼吃。 西边大山里猎物众多，可惜老虎给狩猎蒙上了阴影，就算把老虎废了也没用，总会有新的猛兽来占领这片山林，而且冬季的时候大批食草动物迁走，狩猎将极为困难。 东边是唯一的希望，等兽潮来临食人族就会消失，猎取足够的肉食腌制，五百多口子一天消耗不下千斤肉，一个月就是三四万斤，冬季加上开春四五个月的时间，将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巫小豆摇了摇头，怪不得说人多养不起，如果能大量种植五谷，就会极大缓解肉食的压力，人口才能迅速增长。 细盐远远不够，雨季过去还得到东边大量煮盐，定居必须建围墙；御寒必须盘火炕甚至盖房子；果子块茎也得大量储备；兽皮鞣制不能停，需要制作冬衣；柴草也是天文数字；人口集中卫生必须重视；他还打算着制弓和麻布……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巫小豆垮着脸，暗自决定太麻烦的话就跟着迁徙算了。 青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能听懂，就是连起来不知道什么意思。 “走吧。” 巫小豆转身向北走去，“后花园”的探索已经完成，那一片草场占地广阔，长宽都是十几里地，接近两小时的路程，而且四面绝地没有大型野兽。 他这次亲自上来，就是趁着最后几天的空闲过来看看，能不能在这里想点办法。 联盟高层们不再阻止他外出，而是足足派了一百个战士跟随，加上他自己的护卫和青灵，一百一十个人的队伍能够毁灭很多部落了。 “巫不远行”这句话在他身上没了约束。 队伍穿过荒草，空旷的大地并没有什么危险，如果硬要找的话，就是沼泽和天空。 这里的地形西边高东边低，北边和西边的峭壁连成一片，高度都在四五十米，没有野兽能下来；南边从西往东是峡谷和断崖；东边一片水泽封死了出口，外面就是沼泽地，大型动物进不来。 巫小豆看的直摇头，这里是个避难所也是个绝地。 首先是四周没有树林柴草不方便，收割干草取暖能累死人；再就是野菜、果子没地方弄，大老远的跑十几里路背上来得不偿失，从部落里吊上来还不如直接住在下面算了。 如果在这里建房子安排少量的族人居住倒是可行，大量人口的消耗实在供应不起。 “养殖场！” 巫小豆小手一挥，对身边的人说道：“这里适合养动物，不适合养人。” “为什么养动物？外面有很多。”青灵感到奇怪，吃饱了撑得吗？ “倒也是，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啊……”巫小豆嘀嘀咕咕放弃了这个想法。 快中午的时候到了北边悬崖，他们的计划是上去看看，战士们带着绳索，甚至还带了一个大筐。 巫小豆鬼心眼多，他听斥候汇报过这里的地形，山崖下没有树不可能再把绳索弹上去，于是他让战士们每人带根石矛，打算扎个梯子爬上去。 悬崖四五十米高，一百根石矛连起来二百多米长，绳子和短矛也富富有余，扎个梯子不成问题。 巫小豆很得意，七八十米宽的峡谷都能过去，还爬不上个小悬崖？ 不紧不慢地吃过午饭，拍拍手示意大家开始行动。 炎疤、雁石、青花都跟来了，指挥着将石矛铺成两排相距半米，用短矛横着连起来绑成梯子，每一步高度也在半米左右，一连绑了八十多道，长度在四十多米。 他的计划是将梯子顺着崖底躺倒，根部抵住了别动、顶端拴绳子拉，让它斜着站起来靠在峭壁上。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残酷，晃悠悠的梯子根本不受控制，反倒砸的悬崖下一片尖叫，将梯子底部挪的远离峭壁，拉绳子的人尽量贴石壁，费了好大的事终于靠在了石壁上。 软塌塌的梯子中间弯成大弧，根本就没法爬。 于是下面使劲顶、上头往后拉，中间又扭得不成样子，而且一点角度都没有根本没法爬。 “大爷的！上个悬崖怎么比过峡谷都费劲啊！” 巫小豆垮着脸再没了刚才的踌躇满志。 商量了半天，放到梯子将接头全用短矛加固，又拆了两截石矛下来，将梯子做的短了一些。 再拉起来靠上峭壁，这次稳当多了，就是高度不够，离崖顶差了好几米。 巫小豆咬牙切齿，让人单独绑了三截长矛，形成一个六七米的小梯子，身材小巧的炎云力气最大，她拖着绳子爬到顶端，将小梯子拽了上去，下面的人拉起大网，紧紧盯着上面的少女。 短矛就半米多点，两个人上去就算压不断也站不开，炎云自己鼓捣半天也没绑好，无奈之下只能放弃。 青兔表示她有办法，用“杀野”可以爬上去。 巫小豆大喜，询问一番理解了她的意思，在他们东边崖顶上有棵小树，把梯子架在那里，将飞索拴绳子甩到小树上，几米的高度应该能上去。 于是又一阵忙活，梯子架在了东边。 青兔将“杀野”拴好绳子，飞快地爬上梯子，下面的人拉起大网抬头看着她越来越小。 陡直的梯子紧贴峭壁，单手很难甩中小树，关键是她的角度看不见崖顶。 青兔也是够泼辣，直接将自己绑到梯子上，身子后仰的几乎跟地面平行，试探了几次终于挂到了小树。 当她爬到崖顶的时候，下面欢呼声一片，那不起眼的小玩意竟然还有这种用法？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了，上下配合加固好梯子，安全绳也甩下来三根，战士们开始轮着爬上崖顶。 巫小豆是坐大筐上去的，看着漫天晚霞感叹，“早照有雨晚照晴，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颤悠悠的梯子多危险，那群家伙竟然爬的兴高采烈，真拿自己小命不当回事！ 第四十六章 换女人 炎疤建议就在崖顶过夜，如果有危险下悬崖也方便。 于是巫小豆和几个女孩被赶进帐篷，好容易弄了点柴草没舍得烤肉，只烧了几壶热水大家分着喝，就这样凑合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果然露出了太阳，队伍继续向北，梯子没有撤反正武器够用。 这座山岗往东也扎进了沼泽；北坡一片荒凉，杂草乱石里点缀着几棵松树，松塔干瘪只能烧火。 反而在山脚开始出现树林，郁郁葱葱的放眼都是，从沼泽边一直向西、向北看不到头。 从山顶下来二三里路就进了林子，多是些松树、槐树，地上野花开的鲜艳，树根上还有不少菌类，一簇簇顶着露水看起来很肥嫩，挑认识的采了一些，不认识的没人敢动。 这里还有很多橡树，一簇簇的橡子挂在枝头，颜色还有点发绿，地上偶尔也能见到成熟的，但是这东西没人去捡，应该都知道不好吃。 橡子乍看和板栗差不多，吃起来味道却不一样，发麻苦涩不说，吃多了会中毒、拉不出。 巫小豆老家山上也有些橡树，人们都叫它“菠萝叶”，听老人说过橡子能喂猪、能酿酒，挨饿的年代人也吃，就是得送到磨坊加工成粉才行。 他不打算吃橡子面，对蜂巢倒很感兴趣，这些橡树上就挂着不少蜂巢，可惜这时候不能胡闹，等踩住了场子再动手不迟，这趟出来的值啊！ 几个少年都呲着牙笑，有橡子、有蜂蜜、有鸟窝、有蘑菇，而且还没有讨厌的猴子，果然是个宝地！ 那些战士可没他们几个轻松，四下里散开谨慎地前进，一百多口子的队伍悄然无声。 从林子向北走了一里多地，一条小溪出现在众人面前，炎疤撒开警戒示意队伍休息。 炎云解下兽皮卷子，招呼伙伴们下水摸鱼，河岸的水草里有些柳条鱼，一群群地嗖来嗖去，没有工具还真不好抓。 巫小豆做过鲜鱼蘑菇汤，估计她想中午再打打牙祭。 十个少年都跳进水中，嘻嘻哈哈地闹腾，鱼一条都没抓到，衣服倒给弄得湿漉漉。 一支树叉从上游飘来，轻轻碰在炎云光滑的腿肚上，她随手捞起来忽然一愣，“小豆，你看！” 这是一根打磨过的树杈，两个末端像是被火烤过，绝不是动物们的杰作。 上游有人！ 山林安静下来，二十个战士消失在西边的林子中。 其余人护住几个孩子，就沿着小溪往上游走，部落这么近的地方竟然有人，这事必须弄清楚，而且一百个战士足以应付大部分危机。 很快，回来了两个斥候。 “有部落，人比我们少。”青灵轻声翻译。 巫小豆一听更为放心，同时也满怀希望，如果能团结更多的人，以后就可以对抗食人族，窝在这荒原一角实在憋屈。 内心暗暗决定，待会遇到新部落尽量和善一些，留个好印象争取拉进联盟。 于是他催促着三个猎首赶紧前进，并让青灵交代大家注意礼貌。 小溪直缓越往西越高，十几个斥候停在一处小坡前，对他们比划着坡后面有人。 过去向下一看，树林下方是一处低谷，大约三十几个人聚在那里，穿着破破烂烂、似乎在吃午饭，再详细的就看不清了，反正不是食人族。 巫小豆打算下去看看，又怕这么多人吓跑了对方，于是让炎疤他们稍远一些。 青羽部跟着他们下去，其他人两面散开隐藏在半坡草丛里，呈扇形围住了那群人。 巫小豆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显得和善一些，当先走在了前面，刚出林子就站住了脚步，大声跟下边的人打招呼，“你们好，在吃饭啊？” 双方离着也就十几米远，二十多个大人中只有五个女子，还有几个小孩和老人，孩子们都瘦骨嶙峋，好像饿了很多天。 大人们倒不算很瘦，只是穿的破破烂烂，没人穿鞋，好点的腰间围点兽皮树叶，有些直接光着也不害羞，头发也不扎，乱糟糟的能看出火燎的痕迹。 巫小豆大皱眉头，这些人比起三个部落就像两个时代，荒原里虽说危险多，可是只要勤快点、勇敢点，总能吃饱穿好，他们竟然吃生鱼？看把孩子饿的都露着肋骨！ 还有那几个女人也是，虽说不是少女了，可当着老人孩子总得注意点形象吧？ 巫小豆觉得惊讶，那群人比他还惊讶，正吃饭呢，怎么就从上边冒出一群女人孩子？四个女战士，三个半大小子，剩下的都是女孩，至于巫小豆，白白净净的看起来更是人畜无害。 也就青花看起来彪悍一些，可她自己也护不住这群孩子吧？ 七八个汉子提着长矛走了上来，上下打量起她们，粗制滥造的“皮鞋”、松松垮垮的“皮衣”在这些人眼里明显属于高大上，那目光恨不得给她们扒下来，至于掷矛器、矛枪被直接无视。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怀疑，一群女人孩子没点手段怎么会穿过荒野？这几个男人明显没脑子。 领头的是个瘦高汉子，咧着嘴露出黄牙，盯着青花眼睛贼亮，叽哩哇啦说了一顿，还不停地比划手中的鱼。 “换。”青灵在翻译。 换？巫小豆一愣，就这些破鱼河里有的是，真想抓有的是办法，谁稀罕和你换？烤肉好吃而且还撒了细盐呢！ “不换！可以给他们一点烤肉尝尝，想吃的话再商量。”巫小豆不想要鱼，他打算问问这群人附近有没有矿产、谷物一类的，当向导可以给他们食物，表现好就吸收进联盟。 青花朝大汉吼了几声，拿出点烤肉扔给他。 大汉接住填口里一尝，眼睛更是贼亮，这味道比他们烤的好吃多了。 青花还在叽哩哇啦，那大汉却理也不理，回头吆喝了两声，几个男人提着孩子们过来了。 大汉呲着黄牙连说带比划，甚至伸出手去拉青花。 青灵脸色很不好看，小脸绷得生硬，“换，孩子换女人。” 第四十七章 我是你们巫公 巫小豆傻眼了，无论是雁苍部还是炎山部的族人，给他的印象都是响当当的汉子，虽说吃生肉、喝兽血，言行也粗鲁，可他们是原始人，受时代所限没有办法。 尤其是青羽部断后的九道背影，还有断腿老人狠厉的眼睛，在他心里这才是荒原的爷们。 而眼前这群男人在干什么？拿孩子换女人？他根本不信！不是亲生的还是精虫上脑了？如果想欺负一群女人孩子，那更是没脑子！也不想想能如此潇洒地穿越丛林，难道会没有点自保手段？ 男人们眼冒精光，这群女人穿着草衣、兽皮，个个养的又壮实，该凸凸该翘翘，对他们的吸引力绝对不亚于走红毯的明星。 巫小豆很生气，这些女人是他的族人，也可以说是家人，眼看这些人越来越近，顿时火冒三丈，决定先揍一顿再慢慢问。 “换你大爷！揍他们！” 冲突瞬间爆发，十几个男人还真没把一群女人孩子放在眼里，四个女子被重点照顾，炎力三个也被围了起来，噼哩叭啦刚打了三秒钟，惨案发生了…… 有个家伙好死不死地，竟然冲到内围来抓炎云，这下倒了血霉，女暴龙连食人族都扔来扔去，就这货小胳膊小腿的…… 炎云一把掐住他后颈，“嘎巴”声中男人眼睛瞪得老大，扯着嗓子刚喊出声，就被抄着后腰举了起来。 “咔嚓” 声音干脆。 同时从林子里呼啦啦冲出两群战士，锋利的石矛将那群男人围在了中间。 震惊！寂静！ 十几个男人懵了，有的看着战士们傻了眼、有的看着炎云傻了眼，什么情况？这不是欺负人吗？ 巫小豆恰恰相反，只觉得内心十分舒适，本来好心好意的怕吓着对方，谁知无意中来了出扮猪吃虎，穿越以来，不是被野人追杀，就是跟鳄鱼打架，弄得他一直没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如此强大。 早知道有这种机会，就让战士们再晚点出来。 大爷的，看中了我家的女人？来啊~蹦跶啊？ 那群人跪在了地上，叽哩哇啦地哀求不休。 他板着小脸，正准备将打脸进行到底，却想起语言不通，自己怎么显摆都是对牛弹琴，看来“神语”的普及时不我待，必须大力推广才行！ 青花替他在训斥那群傻瓜，男人们低三下四不停地求饶，那架势恨不得给她舔“皮鞋”。 巫小豆的爽感被再次拉低，暗暗决定下次必须亲自上前交涉，不能再让别人替他出头，扮猪吃虎他巫小豆才是主角、他巫小豆才是那只猪！ 眼见留在这里出不了什么风头，便抬脚向谷底走去，同时打定主意，再遇到新部落，定要好好策划一番，这次太突然了没准备好。 巫小豆背着小手，面对一群妇孺，摆出一副睥睨的架势。 “你们的巫呢？” 这群人里并没有带鸟毛的人，老人和女人们挤作一堆，正在跟青灵叽哩哇啦解释什么。 而后面的半坡上，十几个男人正在挨揍，被战士们打的连哭带嚎，巫小豆看也不看，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如果对方赢了，他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滥好人分什么时候做，这种教训不要太多。 青灵对他解释，这些人是好几个部落的，并没有巫存在，他们的部落都毁了，逃到深山来避难，人少会死，这才凑在一起过，这样群体有很多，更多的是一些部落。 雨季以前就有很多人逃进这里，等兽潮来临，他们会跟着去南方，要么加入其他部落，要么继续这样流浪。 而这批人之所以看着惨，是因为他们失去了火种，潮湿的天气擦木、钻木本就难起火，弄点火苗也没干柴维持，所以才吃生食。 有些部落保住了火种，他们不会接受流浪的人，但允许这些人拿猎物换火种，很多猎物才能换。 青灵翻译的一脸平静，巫小豆却听得不寒而栗。 青羽和炎山都有完整的传承，平时的生产保卫工作，被安排的井井有条，没有这些人的默默付出，自己恐怕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 如果有一天大难来临，青羽部、炎山部、甚至他自己，下场并不会比这些人好！ 而眼前这群人，不久前可能和炎山部一样：有着自己的家园、自己的族人；衣不蔽体的女人也是“走红毯”的美女；打滚哀嚎的男人也是敢断后的爷们；瘦骨嶙峋的孩子也是尖叫嬉闹的小屁孩……后来失去了部落，一点点的饱受折磨，最终变成了眼前的样子。 巫小豆心里很不是滋味，仔细地看着几个孩子，小脸上长满白斑，肋骨根根绷起，小细胳膊上血管清晰可见，头发里虱子跳骚成堆，眼睛里没有灵动，只有躲闪…… 这一幕让他鼻子发酸，心中无名火起，猛地转身看向青灵。 “翻译：孩子，我的！女人，我的！老人，我的！男人，滚！” 青灵大声翻译完巫公的话，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包括那些流浪的人都愣了，这小屁孩什么意思啊？ 巫小豆大步走向半坡，来到挨揍的男人们跟前，看着他们鼻青脸肿的样子，心里又恨不起来了，毕竟造成这局面的并不是他们……可是刚刚让这些男人滚，众目睽睽之下让他怎么改口？ 男人们期期艾艾地看着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关键是有几个的家人还在下面呢，拿孩子换女人就是个借口，最后还是得抢回去。 巫小豆毕竟见多识广，很快给自己找到了台阶，他大声喊道：“你们是男人，但我只要爷们！跟着我有肉吃！有屋住！有女人！想来的，必须是爷们！” 青灵傻了，其他字都能听懂，但什么是“爷们”？估摸着和“大爷”差不多吧，于是一股脑翻译了过去。 巫小豆却不管，大声吼道：“我是华夏族人！但在这里，我属于荒原，跟着我，与天斗，与地斗，杀野兽，杀野人，走出大山，走出荒原，敢来的，就是我的族人！我是你们巫公！” 第四十八章 小小的背影 巫小豆最后一番话青灵听懂了，很多战士也听懂了，引起一大片欢呼。 山谷的人弄明白原委，全都喜极而泣，经历过磨难更清楚部落的可贵，什么爷们、杀野人的都无所谓，有肉吃、有部落、有巫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被炎云摔死的倒霉蛋，一直也没见有谁在意，巫小豆估计他应该是个光棍，否则不会这么急着抢媳妇，而且不抢壮硕的偏挑个“小巧柔弱”的，定是饥不择食。 脱下几件草衣给这些男男女女换上，战士们从隐蔽角落里抠搜了些干草升起篝火，只是烧了点热水喝，吃的都是自带的烤肉。 流浪人远远看着陶器，都觉得不可思议，心中对“巫公”更加敬畏。 巫小豆没做滥好人，只给老人孩子分了点烤肉，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吃相，心中满不是滋味，于是他决定继续深入，看看里面还有多少人在遭罪。 这里一共有三十五个人，他们全都愿意跟随巫小豆，十四个男人纷纷表示自己都是“大爷”。 巫小豆懒得计较，垮着脸收下了这些人，顺便要求他们当向导，去山里看看情况。 领头的大黄牙表示，往西翻两个小坡就有一帮流浪人，他们昨天还碰过面。 于是一百多口子开始向西行进，很快就接近了目的地。 巫小豆悄悄嘱咐炎云，这都是些可怜人，尽量给他们留口气，当然如果太过分了就杀掉。 炎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暗暗琢磨什么是“太过分”。 大黄牙指着山下比划，那些人和他们人数差不多，也有孩子。 巫小豆一听更加放心，嘱咐炎疤他们藏好了，自己带着几个女孩和四个女战士向下走去，为了方便对方“换女人”，他连三个男护卫都赶走了。 这个山谷地形和刚才那条差不多，谷底一个凹角处围着些人，远远一看也是惨不忍睹，形象不比黄牙他们好多少。 巫小豆信心大增，走出林子喊道：“你们好，在吃饭啊？” 下面的人吓了一跳，等看清是一群女人孩子的时候，提着武器向这边走来。 巫小豆大喜，打定主意亲自接待对方，最好这些人能嚣张一些，等他们得意洋洋、自以为得逞的时候再来个致命一击……不行，至少得三击。 他快速扫了一圈身边，除了青花有点扎眼，其他人都是一副“弱小无助”的形象，于是心中大为期待，看向对方的目光里充满鼓励。 背着小手上前一步，盘算着怎么引诱他们更嚣张…… 等等，这什么情况？ 巫小豆忽然一愣，事情有点不对劲，过来的十几人中的确有男子，可走在前面的全是女人，当先一个塌鼻子壮妇身材不输青花，茅草裙下硕大的屁股、草围子里鼓鼓囊囊的两团肉，老远就对他们咧着大嘴笑。 女人？！ 七八个女人过来叽叽喳喳，塌鼻子壮妇还捏了捏他的小脸，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身。 而几个男人也是一副假正经的样子，面对美女规规矩矩，没有一丝抢人的味道。 这就让巫小豆很不高兴，说好的抢女人呢？怎么和想的不一样啊？垮着脸离那壮妇远了些，越看越觉得她和大黄牙一样不顺眼。 青灵弄明白了经过，对他悄声翻译。 这些人情况和黄牙他们差不多，都是部落被毁的流浪族人，塌鼻的女儿跟巫学过半年，虽然懂得不多但是比一般人强点，她的意思是想让巫小豆几人加入，先去南方看看，如果没有部落肯接收就自己建个部落。 巫小豆大感无趣，挥了挥手让战士们都出来，也不理那群惊呆的人，对青灵说道：“告诉他们，跟着我有肉吃，敢杀野人的就来，我只要爷们！” 说完以后带着护卫去了谷底，没有老人，只有十几个孩子，脏兮兮的一脸白斑，比刚才那群好不了多少，中间一个小女孩头戴草绳，没插羽毛，应该是壮妇的女儿，角落里躺着一个女人，胸膛上趴着一个婴儿，这对母子已经死去，身上落满嗡嗡的苍蝇。 巫小豆心情低落，对刚才装猪的想法有点自责，这也是些可怜人。 孩子们面前堆着食物，有块茎、嫩草根、几枚果子，还有两条巴掌大的鲫鱼，有个男孩手里攥着只死鸟，毛才拔了一半，他们显得很紧张，一起躲避着巫小豆的目光。 这些人是在准备午餐，婴儿尸体完好说明他们不吃人肉，这点让巫小豆很欣慰，同时也更加难受，有火不知道朝谁发。 扭头看向身后，大黄牙正帮着青灵一起比划，叽叽歪歪的应该是在游说壮妇加入。 巫小豆越看那口黄牙越不顺眼，很是怀疑他吃过人肉，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爽了，瞪着眼喊道：“青灵，一个人一个人地问，找出谁吃过人肉，吃过的……直接杀掉！” 示意炎云拿些烤肉给孩子们先吃，无论壮妇他们加不加入，他都要将这些孩子带走，还自己组建部落呢，连个蛔虫药都不会配，带着孩子们去送死吗？看看人家青灵，这么小就会配打虫药。 巫小豆也不想想自己会不会，对壮妇的无知很是鄙夷，他哪里知道，越强大的部落越能留下传承，如果部落毁灭，很多知识只能再从头摸索。 这一点跟他以前不一样，那个文明发达的时代，有了千万年的底蕴，如同站在了巨人肩上。 很快，塌鼻子壮妇带着一群人过来跪下，叽哩哇啦吼了一阵，胸膛拍的乱颤，应该是在表示自己很“大爷”。 队伍顺着山谷向北走，黄牙表示，这些小群体各有自己的地盘，狩猎采集不能越界，北边就有一个大部落，这些日子他们就是去那里换火种。 巫小豆心情不好，也不再琢磨打脸的事，催促队伍快速前进，再遇到流浪族人直接一句话：跟我走，我是巫公！ 等接近大部落的时候，流浪族人达到了二百多，互相扶携着跟在后面，目光里有迷茫也有希翼，抬头就能看见那道小小的背影，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报仇，而是自己的部落自己的巫。 第四十九章 必须得改 巫小豆很生气，斥候在西边林子里发现了几具尸体，三个大人两个孩子，场面惨不忍睹，不远处落着一群乌鸦和几只秃鹫。 雁石说这些人死于野兽，看伤口应该是野狗一类的动物。 巫小豆知道，自己不是救世主，在这广袤的荒原上有太多人遇难，他根本救不过来，人吃动物、动物吃人，这没什么可抱怨的，何况野兽吃不了几个人，更多的是死于天灾、疾病。 身后的流浪族人里，得病的不要太多，连绵的雨季光是疥疮就折磨了很多人，挠的皮肤出血都不解痒，感冒、疟疾、甚至拉肚子都能要了人命。 站在这里能听见前面的喧闹声，说明这几人遇难时那个大部落肯定知道，至少警戒的战士应该知道，可他们没有施救，这就让巫小豆很生气，抬抬手的善事都不愿做，在他看来就是为恶！ 巫小豆早就知道，荒原的部落都有个习俗：孩子最重要！所以大黄牙拿孩子换女人他压根就不信。 这里死了两个孩子，说明大人一个都没活下来，这么近的距离那个大部落不可能不知道。 果然，一大群人从山谷内涌了出来，长枪短棍的一脸戒备，似乎被外面几百口子吓得不轻，当先一个干瘦的老妪被人簇拥着，头上也带着灰色羽毛，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副很精明的样子。 这就让巫小豆很不高兴，城府挺深啊？ 他自己愿意当圣人总不能要求别人都跟着学，救人是情分不救是道义，抓这个理由问罪让人耻笑、给“神族”丢人。 巫小豆伸手一指残尸，“这是你们族人吗？” 青灵翻译当的不错，就连表情都很到位。 “不是我们族人，他们想来我们不要。” 巫小豆点点头又问：“你们是什么部落？多少人？” “灰鸟部，三百人。”青灵算是认准“灰鸟部”这称呼了。 “你是什么部落？多少人？”老妪有点拿不准巫小豆深浅，这几百口子强的强、弱的弱，里面还有不少熟人，这小屁孩什么来路？ 巫小豆眨了眨眼：“华夏，十五亿。”反正自己没撒谎，爱信不信。 说完以后也不管青灵咋翻译，扭头指挥战士们挖坑埋尸体，他打算住人家门口不走了。 老妪说他们有三百人，巫小豆根本不信，出来的男男女女不过三四十人，别说里面还藏着二百多老幼，藏起来一部分战士也不可能，外面可是三四百口子，真打起来难道还敢留伏兵？ 黄牙说这个部落“卖火”就是在谷口交易，巫小豆也打算在这里“卖火”，可他懒得打听价格，又不指望着真赚钱，纯粹是想膈应人。 天黑还有段时间，队伍开始安排驻扎，灰鸟部的人傻眼了，有心过来干涉又怕真惹怒对方，最后留下几个战士警戒，其余人都回到了山谷。 巫小豆暗暗撇嘴，救不救人是你的权利，那住不住这也是我的权利、卖不卖火更是我的权利，死去的几个人活该倒霉，你们受不了也是活该倒霉，你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 “大爷的，最看不惯这种没担当还叽叽歪歪的人……” 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做事往往由着性子来，以前替小伙伴们出头，挨了揍也改不掉这毛病，反正每次都有堂哥给他找回场子。 流浪的人群之所以保不住火，最大的原因是劳动力分配不均，采集、狩猎需要和人争、和动物争，饿不死就算命大；再就是干草难寻，很难维持火焰，这才凑合了一天又一天。 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分工合作，弄吃的只管弄吃的、弄干柴的只管弄干柴，不要怕多了浪费，抱住一头尽管弄，只要勤快些都能活得很好。 这一切的前提是有人指挥。 现在有人指挥了，有人敢出头担责任了，流浪的人就有了主心骨，将孩子往帐篷跟前一扔，三五成群的按照指令开始行动，有了希望、没了孩子拖累，认准自己的任务闷头就干。 有些人去了河里抓鱼、有些人去了树林采果子、有些人去了犄角旮旯寻干草、而战士们直接开始砍树枝，空地里点起好几堆篝火，管它干的湿的全扔里面，弄得林子里乌烟瘴气。 巫小豆不管那些，看见哪堆起明火了就让人拖出来扑灭，扔一边砍成短截摞起来，就这样几十口子分工合作，砍的砍烧的烧，等那些可怜人回来时都吓了一跳，帐篷边堆起了好大一岭柴火，黑乎乎地冒着烟，孩子们正帮着用土盖炭火。 看巫小豆的架势根本不打算停，附近的树上爬满了人，绳子拴在树杈上，拉的拉砍的砍，稀里哗啦一阵子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 青花则带人扎棚子，用树干做立柱，一根根草绳拉起架子，树枝当梁上面铺茅草，铺完以后用草绳封住。 灰鸟部的哨兵早看傻了，他们的巫也出来了一次，脸色难看至极，扭头回了山谷。 巫小豆大为得意，好戏还在后头呢，你们不肯收留落难的人，我来收！有多少收多少！ 他这一天看到不少惨事，心里一直憋着口气，那股火也不知道朝谁发，索性由着性子胡来，至于以后怎么安置这些人，心底也是忐忑不安，只能安慰自己做好事总没错吧…… 这一夜，山谷外多出了两个大棚子，下面火焰熊熊，两帮人将吃食合在一起，热烫热水舒舒服服大吃了一顿，鲜鱼、野猪肉、蘑菇汤里飘着蛋花，全都撒上的细盐。 精美的容器盛着热乎乎的食物，这一幕让流浪的族人惶惶不安，学会了以后吃的是诚惶诚恐，吃着吃着就传出了哭声，最后一群人嚎啕大哭，纷纷围过来给巫小豆下跪。 巫小豆吓了一跳，看着一大群邋里邋遢的人心里暖暖的，有心拉起几个又怕弄身上虱子，只好踢了黄牙几脚，让他带头起来，心底打定主意，这下跪的毛病必须得改。 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夜，十几堆篝火也亮了一夜，虽说棚子有点漏，总好过挤石头缝里受罪。 第五十章 原始版收费站 天亮以后雨停了，三百多人看着他们巫公等待分配任务。 巫小豆瞅了瞅谷口一脸不屑，大声下达命令。 雁苍部还是去打猎，收获越多越好不用停；炎山部继续砍树枝顺便守卫营地，青羽部带着老人和少年们编草绳、扎棚子；八个护卫跟他一起烘干湿柴，帮忙的还有一大群孩子。 剩下的一百多流浪男女跟在雁苍部后面进山，割草的、收集果子的各行其事，并且嘱咐他们，再遇到无依无靠的人全都带过来，吃过人肉的不要。 大黄牙和塌鼻子壮妇显得特别积极，跑来跑去的叮嘱族人，一定要认真执行巫公的命令，不听话的就驱赶出队伍。 巫小豆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反正老人孩子在他手里，也不怕这些人造反，挥挥手示意大家行动，中午的时候都回来。 灰鸟部的战士出来打猎，经过营地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十几个人低着头一声没吭往西边跑了。 巫小豆有点不爽，觉得这些“邻居”很没礼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盘算着给他们添点堵，于是打量起周围的地形来。 这一片地势都很坡缓，只有北边一道山岗自西向东截断了树林，山体上裂缝不少，而灰鸟部占据的却是个小型峡谷，谷口进去十几米拐了个弯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要守住谷口没有野兽能进得去，是个不错的避难场所。 巫小豆眼前一亮，只要堵住谷口，这些人进出还不都得看他脸色？ 于是赶紧喊过炎疤，让他将谷口这一片都砍了，保留树干扎棚子，用草绳将所有棚子围起来。 战士们也不废话，绳子一拴拉的拉砍的砍，稀里哗啦谷口附近空旷了不少。 灰鸟部的哨兵撒腿就往谷里跑，巫小豆期待地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阻止，撇了撇嘴示意战士们使劲砍，范围越大越好。 鲜草编绳子打滑还特别脆，用来吊着人爬悬崖是不敢的，可用来搭棚子、占地盘却没问题。 棚子顺着树干连在一起，草绳转着圈围住营地，顺便将谷口堵得严严实实。 有人抱回来一些草，草叶细长无节，中间的秸秆比麦秸都要细，这东西荒原上不少，有的一米多高、也有的半米左右，青色的一簇簇立在地上，根系十分发达，也有很多长在悬崖上，垂下来就像绿色的长发。 青灵看着一片片的“绿发”发愣，后来指着这些草告诉巫小豆，以前的青羽部附近，挂着很多这种草。 巫小豆认得这东西，村里人称呼它为山草、羊胡子，也叫龙须草。 以前爷爷赶集卖青菜，不舍得买塑料绳，用的就是茅草和山草，割下来晒干以后当绳子，韭菜、豆角、大葱都是一把把捆好了，第二天装在编篓里用“大金鹿”带到集上卖。 两人都有些伤感，于是拉着手去山脚看“绿发”。 一簇簇的龙须草长满山脚，扎根在山崖上的更多，蓬松着连成片，拽住了使劲拉都纹丝不动，炎云上前蹬着峭壁薅下一大把，得意地朝伙伴们炫耀。 巫小豆没搭理她，只盯着缺口发呆，松散的泥土露出青白色岩石，石头裂满细纹看起来很脆，跟东边的石灰山材质很像。 石灰石？ 巫小豆大喜，上前抠出一块石头，越看越觉得像，咧着嘴嘿嘿傻笑起来，他挂念这玩意好久了。 这座山脉石质松脆，连挖带砸很快抠出一个小洞，就跟上次做实验一样，弄了一堆薄片片、碎末末搁洞里，和上泥巴砌了窑口，点上火开始烧。 如果真是石灰，过几天部落大建设就便利多了，这里全速赶路的话半天就可以回到部落，如果走直线下悬崖，路程还要近很多。 中午吃饭的时候，流浪族人们很惊讶，纷纷表示一天吃两顿，等天黑的时候再吃就行，这样可以节省食物。 巫小豆不管，招呼着炖上蘑菇汤，篝火上架起野猪肉，烤的冒油时撒点细盐，焦黄的烤肉配上蘑菇汤，引得林子里一片吞口水声，连肚子咕噜叫都听得见。 “吃，好吃！”巫小豆小手一挥。 于是大家很愉快地放弃了“两顿饭”，接受了“一日三餐”的奢侈行为。 下午所有人干活都卯足了劲，每次收集物资回来就大声说笑一会，目光时不时扫向帐篷，争取让巫公眼熟自己。 巫小豆坐在帐篷口，用树枝挑着石灰膏哈哈大笑，真的能烧出石灰！ 这里的石灰石质量不如东边，颜色较深有点青，烧出的杂质也多一些，不过附近柴草丰富，很适合大量烧制。 他盯着山脉目光通红，这片山他要了！ 山洞和地窝子住起来很不舒服，尤其是这个月，连绵的雨天能让人身上长毛，等天气好了必须建房子，冬天趴炕上热乎乎的比山洞强多了。 忽然西边传来一阵噪杂声，吵吵闹闹的似乎有麻烦，巫小豆眼珠一转蹦了起来，带着护卫向那边走去。 灰鸟部打猎的人回来了，抬着两只小鹿一只野猪，还抱着一些潮乎乎的树枝，正站在绳圈外和战士们吵吵，他们回部落的路被堵死了。 巫小豆过来以后，领头的灰鸟部战士朝他叽哩哇啦吼了一顿，那意思不用青灵翻译都能明白，他在质问为什么挡住了路。 “换，一条鹿腿、两根树枝，换你们进去。” 巫小豆懒得跟一群原始人吵架，扔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没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会放行，由的那群战士在外面怒吼。 谷口的哨兵再一次跑进山谷，很快他们的巫被簇拥着出来，老妪脸上还是看不出喜怒，盯着巫小豆一声没吭，半响后说了几句话转身就走。 灰鸟部最后真的砍下一条鹿后腿、扔下两根树枝做了过路费。 巫小豆眨了眨眼，这老太太还真能忍啊？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目光掠过不远处的土堆，那里埋着昨天的五具尸体，心中刚升起的一丝惭愧顿时消散。 “大爷的！你们见死不救没错，我设收费站也没错！” 第五十一章 千山部 巫小豆在这里呆了两天，灰鸟部每次进谷都得交“过路费”，他虽然气愤这个部落冷漠，却也并没做的太过，象征性的留点东西纯属给他们个教训。 流浪族人已经聚集了四百多，据说在北边还有人赶来，炎疤他们开始担忧，劝巫小豆适当收手，召集的人多了会很麻烦，昨天猎队往山里走了很远才弄够食物。 巫小豆心里也有点慌，这家伙一天得吃多少肉啊？万一断粮…… 皱起眉头看着那些人凄惨的样子，真撒手不管心里又不忍，尤其是孩子们跟他渐渐熟悉，看向他的目光满是依赖，这让他既欣慰又心酸，这里的人常年游走在死亡边缘，死一些人觉得很正常，而巫小豆生活的年代，死一个人都是大事，他做不到漠视生命。 可他的力量毕竟有限，救不了太多人，勉强硬撑的话，一旦出现意外就会害死更多人，甚至拖垮联盟。 定居、种植粮食、发展民生、研发武器，这些都迫在眉睫，没有稳定的住所就不能发展农业，没有稳定的粮食来源就不能增长人口，没有大量的人口就不能发展民生，而强大的武力是这一切的保证。 “收！只要来人就都收下！像灰鸟部一样独善其身的确省心，可是万一我们也落到这步田地的时候，谁来救我们？” 一番话让大家愣住了，他们不是觉得好厉害，而是听不懂。 巫小豆烦躁地挥挥手，转身向帐篷走去，“都收下，我来想办法！” 炎山部有一个厉害的巫，他们能有二百多人已经了极限，如果没有巫小豆的到来，用不两年就必须分出新部落。 有些倒霉的部落不用分，老天爷、食人族、野兽，都可以帮他们减轻负担。 巫小豆想了半天，心里有了打算：他要去草原。 雨季过后鳄鱼就会消失，到时候狩猎会成为大问题，西山和东猎场肯定不够吃，继续往西还不如去草原痛快。 既然联盟的五百人都不好养活，那么也不差这四百来人了，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还是赶，巫小豆安慰着自己，打定了去草原的主意，他想去看看食人族走了没，如果可以的话就提前准备肉食。 这些人能逃来这里，说明沼泽里肯定有路，自己带着精锐队伍过去，沿着边缘溜一圈应该没问题吧？ 巫小豆的提议遭到了全体反对，不光战士们反对，就连新来的流浪族人也一齐反对，开什么玩笑，没了巫小豆他们这些人还不又回到了以前？迁徙路不好走，就算活着到了南方谁敢保证会被收留？明年还继续流浪？ 反对最激烈的是那些有孩子的人，纷纷表示巫公不能去，他们可以去打探消息。 巫小豆解释不清，难道能说不放心你们，你们太笨了吗？ 黑着脸亮出巫公的身份也没用，炎疤几人直接决定当天就回部落。 巫小豆傻眼了，正因为怕死才要去看看呢。 联盟巫公被监控了起来，护卫也换成战士，就连蹲大号都有几十道目光盯着，弄得他郁闷不已，只能同意先回部落，心中又琢磨起当奴隶主的可行性。 临走前他办了两件事，第一件带人冲进了山谷，里面大人孩子一齐惊恐地看着“入侵者”，也就三四十个，根本就没三百人。 巫小豆拉着脸把灰鸟巫好一顿训，“能救的人必须救，救不了的才可以不救！你不救别人，以后没人救你！” 青灵翻译完了，老妪还是阴沉着脸看不出喜怒。 巫小豆大为光火，却也不能为这事灭了人家，气得他一指山谷外，“我的人，你不准打！过路费继续交！” 老妪这次倒是点了点头，弄得他更加郁闷。 巫小豆安排了第二件事，黄牙和塌鼻挑几个人留下，再有来“换火种”的人就免费给他们，如果想投奔的就收留，想迁徙的也不必勉强，谷内的人出去不用管，进谷就收“过桥费”。 其他人跟自己回部落，这边每天都会有战士来巡视，棚子不准拆，以后有用。 黄牙和塌鼻一起表示没问题，就是不会使用陶器和细盐。 巫小豆扔下一句：“多造作就会了！” 说完扭头就走，呼啦啦的人群跟在后面欢天喜地，丢下二十几口子目瞪口呆。 到达部落上方的时候太阳还老高，绳梯上六根安全绳人流不断，两部“货运塔吊”也一个劲地起落，等所有人下来以后，太阳已经落到山头。 联盟的族人懵了，张着大嘴愣在悬崖底，随着到达的人越来越多，噪杂声轰然而起，看着那些破衣褴褛的家伙们议论纷纷。 联盟的小屁孩们兴奋跃雀，尖叫着跑来跑去，变着法地吸引目光，有些胆大的伸手招呼对面小孩过来玩，流浪的小屁孩们哪敢出去？纷纷躲在大人身后，怯生生地往外看。 巫小豆从大筐里爬出来，对着几个高层喊道：“开会！开会！大爷的，后面估计还会有人来……” 联盟的紧急会议就在崖底举行，几个人坐在草席上，当着几百口子的面就讨论开了。 巫小豆上来就定下基调，这些人不会赶走，只讨论怎么解决吃喝拉撒，三个巫表态支持，同时申明自己部落的人口已经饱和。 其他人默不作声，等于将难题推给了巫公。 巫小豆倒没生三个部落的气，他虽然孩子心性却不是那种推卸责任的人，三大部落没义务为他的善心买单。 垮着小脸想了一会，站起身对众人说道：“我是个回不了家的人，这些人来自万水千山，同样失去了家园，那么我就带着他们再建一个家。” 一干人听的稀里糊涂，青灵也是一知半解，怎么感觉巫公想抛弃联盟的样子，于是她紧张地问道：“你不要我们了吗？” 巫小豆笑了起来，“说什么傻话！”反手抽出断矛，先对着联盟的人群大声道：“族人死，野人死！” 再转身面向新族人，“跟着我，重新建一个家！我是你们巫公，你们以后就是千山部！” 第五十二章 施工组织方案 新成立的千山部族人们听不懂巫公在说什么，看到对面的人欢呼也跟着欢呼了几声。 很多人回头看着断崖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刚才真是从上面下来的？对面的人数比他们还多，里面有两个带羽冠的巫，这应该是两个大部落，也不知会怎么对待自己。 所有人都惶惶不安，只有看着那个少年时，心中才会踏实一些，他们知道那是自己的巫。 八月末的夜已经微凉，巫小豆没敢让他们洗冷水澡，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好容易活下来别再因为感冒给挂了。 跟联盟高层们解释了半天，终于让他们弄明白什么是“借”，于是一道道命令传下去，族人们跑来跑去忙活起来。 小溪边点起十几堆篝火，陶锅、水壶挂的满满当当，等水烧的热气腾腾了，边上已经扎起两个草棚子，蒲草席子四面围住、顶上扣着席子，房子里面也点着篝火，一连推进去十几个大缸。 联盟的族人嘻嘻哈哈，抱柴火的、打水的、看热闹的，一起呲着牙对愣住的新人笑，巫小豆满头黑线，人家洗澡你们笑个屁！ 他伸手指着草房子说道：“洗澡，男人这边，女人孩子这边。” 青灵翻译完，千山部的人面面相觑，这样洗澡从没见过，全都嗫嚅着不敢上前。 巫小豆很不高兴，这么多人跟伺候大爷似的忙了半天，你们还得三请四请？于是抬高嗓门大吼一声：“进去！” 不再用青灵翻译，人群呼啦啦涌到草房前，将身上的草裙烂叶一揪，赤果果的开始排队。 巫小豆张着口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也太豪放了吧？连踹带撵将看热闹的大老爷们、半大小子们赶走，仔细叮嘱了青灵一番，自己也向大山洞走去。 炎山部目前草药最齐全，必须要点杀虫的，他可不想弄一身虱子，那些孩子也需要打打蛔虫…… 千山部的人渐渐放开心思，排着队进去洗澡，不少男人在和帮忙的妇人说笑，有些竟然交谈甚欢，甩来甩去的毫不避嫌，巫小豆远远一看，有点怀疑自己刚才吃饱撑的，就不该赶走联盟的男人，害得排队洗澡的女人没了交谈对象。 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都烧了火，洗过澡的人在棚子里烤干身子、换上新衣新鞋，出来后被按在盆子里洗头，刺鼻的草药味弥漫在小溪边。 青灵不放心新族人，便安排联盟的女人们帮着换水，大缸烧制不易，弄碎了这些人可赔不起。 洗干净的人们蹲在火边烤头发，又给药味里添了不少焦糊味道，孩子们跑来跑去、女人们叽叽喳喳，场面乱糟糟的确实热闹。 等四百多人洗完以后，给人的感觉焕然一新，人们相互打量着呲牙笑，和联盟的人站一起，除了瘦点再没什么区别。 这一夜难得没有下雨，月牙在云层里时隐时现，广场上篝火熊熊，晚饭的香味袅袅扩散。 陶器足够使用，千山部带的野猪肉和蘑菇，掺一起做的晚饭，广场上两群人塞满了三个棚子，欢笑声比以前多了一倍。 千山部的人就睡在棚子下，铺着草席盖着兽皮，细细的篝火围了一圈，小日子比起山里好了太多，每个人都是笑着入睡，对未来满怀憧憬。 这温馨的一幕，让所有人都觉得生活很美好，巫小豆也松了口气，同样觉得心情很美好。 可惜，美好仅仅维持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南坡荒草里蹲满了人，那画面不要太美，尤其是才喝了蛔虫药的小屁孩们，跑的次数最多。 巫小豆站在小山洞外，捂着鼻子脸色相当难看，乌泱泱的人群让他十分后悔，一想到后面还可能来人更是欲哭无泪。 “大爷的！怪不得说人多死的快！青灵，告诉他们联盟解散了！咱们换个地方住，这里没法呆了……” “烧石灰！建厕所！不等了，下雨也不行……” “开会！开会！受不了了……” 近千的族人都吓了一跳，巫公又蹦又跳，呲牙咧嘴的样子让族人们惴惴不安，很多人跑来跑去假装找活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巫公了。 高层们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坐在大山洞口开始了紧急会议，千山部没有巫，就把塌鼻壮妇的女儿喊来凑数，小女孩戴着草绳，怯生生地坐在青灵身后，一直到会议结束都没明白自己来干嘛。 千山部除了自己的衣食住用还要给三大部落“还债”，关键是这帮人没领头的，巫小豆当时大包大揽，真让他管非弄得家破人亡不可。 巫小豆脸色难看，半天就憋出一句话：巫公不能只管一个部落，联盟更需要他，至于千山部，爱咋咋地吧。 于是，青羽部大巫青灵，成了“翻译官”兼“千山代理巫”。 炎山巫提出：雨季就要过去，再有半个月兽潮就会来临，迁徙的最好时机就在一个月内，定居的事刻不容缓，如果失败的话，联盟赶在月底迁徙也来得及。 巫小豆有了石灰信心大增，拍着胸膛表示肯定成功。 于是初步计划定了下来：第一条，除了老人孩子，所有人蹲大号都去二里地外的大洼，整个广场一直到大河边都被征用了。 第二条，四个部落挑最强壮的战士组成猎队，去东边煮盐，兽潮前回来；另外让青巧带一些女人去收割麻，就地浸在水洼里沤烂，回来时带上。 第三条，鞣制、编制的族人都归到施工队统一安排。 第四条，剩余的人全部编进施工队，高层们全力以赴抓建设，巫小豆总指挥。 会议匆匆结束，前三条巫小豆不管了，任由他们商量，第四条才是关键，而且只能靠他自己。 堂哥后来辍学去了他姨父的工地，因为脑瓜灵活又是亲戚，所以被安排学技术，巫小豆那时已经回到城里跟爸妈住，他每次放假都会去工地玩，堂哥干活的时候，他也带着安全帽跟在后面，放线、抄平、翻弄图纸，一个说的天花乱坠，一个听的津津有味。 巫小豆很喜欢工地，能赚零花钱，还能听天南海北的民工侃大山，那里面真的有很多人才。 他带着护卫转悠了一圈，心中计划更加完善，开始着手准备方案，堂哥说过，这叫《施工组织方案》。 第五十三章 繁和忙 大荒元年八月末，雨季过去野草疯长，动物们开始胡吃海塞储备脂肪，在荒原的西北角，新成立的部落联盟开始准备大建设。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联盟建设的规模不会太大，各种工具材料的准备却一点不少。 巫小豆拿木棍在地上一顿划拉，高层们都被他的大手笔惊呆了，就连见多识广的炎山巫也目瞪口呆，她知道巫小豆很不一般，却没料到这小家伙的脑袋里能装这么多东西。 众人能看懂巫公的意思，却想象不出竣工后的场面，被他一顿忽悠给弄傻了，有些人甚至觉得还是迁徙靠谱些。 巫小豆也不在意，张口抽出了六百人，并且强调这只是做前期准备的，工程开始还需要加人。 四个部落乱了套，挤在广场上乌乌泱泱，尤其是千山部初建，自己人之间都不熟悉，一道道命令下来，撵的这些人鸡飞狗跳，很多人都搞不清自己该干什么。 巫小豆大发雷霆，直接将青羽部的几人都调来，青土、青草、青叶都当了“翻译官”兼“代理巫”，几个大点的孩子也成了副手，连拉带拽从广场上拖出六百人，剩下的就不管了。 六百人分成五组，青草带一百人将广场以南的坡地收拾出来，这一片长二百多米，一直到大河边近三里地的范围，约莫有三十万平方面积，足足四十个足球场大小。 所有的杂草灌木分类收割，就在原地晒干，孩子们蹲大号集中在一个坑里。 青叶带一百人，去西南角河边芦苇地，那一片大约几十亩面积，所有的芦苇、蒲草全都收割回来晾晒，带上武器有敢找茬的都杀了拖回来。 青土带二百人去水潭南坡砍树，三丈之内保留一棵大树不杀，其余的全杀掉，各种树都要。 青土表示不知道三丈是多远，巫小豆背着手走了五步，告诉他这就是一丈。 几个孩子带五十人留在溪边杀树，两边各保留一排不杀，两丈留一棵其余的都砍掉，这条小溪从部落往西拐弯，巫小豆要求他们从拐弯附近往南砍，一直砍到大河边。 再划出三十人给炎山烧陶，陶轮、陶管、砖坯模具急用，先烧出两批，然后需要准备大量陶土。 调二十个人跟炎巧收割编制材料，柳条、棉槐、龙须草都要，越多越好。 剩下的一百人由雁石带领，去西边竹林砍三百棵竹子回来。 巫小豆约莫着各组三到五天应该能完成，反正有问题随时调整，任何计划都不如变化快，只要大方向不错就先行动起来。 青灵没时间跟在他后边了，小丫头身兼两个部落，忙的连喝水时间都没有，几个小屁孩围在她身边，跑来跑去的给她当传令兵。 千山部基本都由青羽部的女人带着，采草药、果子、块茎、帮着烧木炭……他们也不管自己欠了多少“债”，反而喜气洋洋跟在大家后面，叫干啥就干啥。 巫小豆更顾不上这些，将烂摊子给几个高层一扔，带着八个护卫去了北边，黄牙和塌鼻还留在山谷招兵买马，这事很矛盾，人多了头疼人少了还头疼。 路过树林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熏了一个蜂窝，将蜜蜡弄进罐子里，到达山谷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黄牙不在，应该是带人狩猎去了，塌鼻和几个女人在棚子下编草鞋，扭七扭八编的真难看。 巫公的到来让她们很兴奋，围上来叽哩哇啦说个不停，青灵不在，几个护卫翻译的磕磕绊绊，场面热烈里带着尴尬，巫小豆很无奈，只好连蒙带猜应付了几句。 这片山岭需要大量人手烧制石灰，流浪的人群不好管理，如果能说动灰鸟部留下倒是不错。 巫小豆找到灰鸟巫商量，可惜人家不愿搭理他，表示兽潮一来就迁徙，更不会跟着他打食人族，他们只想安稳的活下去。 巫小豆很不高兴，有心缓和一下关系，送给她一小包细盐，并且表示剩下的日子也不收“过桥费”了，老妪还是冷着脸看不出喜怒，反正不答应他的提议，只答应帮忙看守棚子。 下午来的流浪人有一百多个，附近两天路程内愿来的都来了，也有很多不愿来的，对定居和杀野人心怀顾虑，反正雨季快过了，去南方也是不错的选择。 黄牙见到巫公显得十分殷勤，先是叽哩哇啦一顿汇报，然后跑来跑去不知道兴奋什么，巫小豆越看他越不顺眼，垮着脸对塌鼻表示，今晚都跟他回部落。 巫小豆因为贪玩误了行程，带上大部队回去就有了借口，当乌泱泱的人群回到广场，果然没人怀疑他们。 洗澡的流程和昨晚一样，新族人很快变的兴高采烈，赤果果地站在草房子外排队，塌鼻壮硕的身材吸引了最多目光。 看着男男女女一大帮子有说有笑，巫小豆满头黑线，索性也不再驱赶联盟的男人们，爱咋咋地吧！ 他带着护卫扭头就走，高层们还有一大摊子事等他解决呢。 第二天一早，猎队、采集队、施工队各行其事，比昨天有序了很多。 塌鼻带着新来的族人去找青灵报道，黄牙则带领五十个人跟着巫小豆去了西山，跨过小溪顺着山谷走十几分钟就到了水潭，北边一道瀑布缓缓注入，另三面都是小土坡。 巫小豆很好奇这水怎么来的，看看瀑布也就二十多米高，于是带着队伍转了上去。 平缓的水面形成了湖泊，一直通进北面山谷，他们脚下的瀑布注入深潭，在东北角还有一条落下去形成了小溪，顺着小溪往东，能看到伐木的族人。 往南一道山坡后面，青木带着族人也在砍树，他们点起很多火堆，控制着火势在烧大树根部。 巫小豆眨了眨眼，难道这就是他们杀大树的方法？ 队伍顺着湖边进入猎场，继续向西走去。 原来从小溪开始地势就慢慢降低，三里地降了二十多米，水潭是最低点，下面应该有出水口，过了水潭往西又很快变高，水潭和小溪的水源都是峡谷，和有玉石的大河相通。 巫小豆出来的目标就是鹅卵石，他在给浴室准备物资。 第五十四章 坐了一夜 队伍直插西猎场，翻过猎队休息的山洞就是大河，雁石带着一百个战士顺路护送，他们需要越过大河去西南角竹林，昨天已经跑了一趟，今天应该可以完成三百棵竹子的任务。 巫小豆因为害怕老虎没敢四处转悠，到了大河乖乖跟着捡石头，等到下午雁石他们回返的时候，两支队伍一起向部落赶去。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三天过去了。 炎疤和青巧准备去东边，男男女女挑了一百五十个战士，割麻和煮盐的工具全都带上，草席和兽皮也带了很多，他们需要在那里住半个月。 巫小豆带着护卫送到草原，他打算去看看兽潮和食人族的情况，可能的话准备去那里狩猎，这几天鳄鱼快速减少，联盟的肉食压力很大。 那大片麻地一直是他的牵挂，路上不停地叮嘱青巧，怎样沤麻、怎样剥皮、怎样晾晒；战士里有两个会烧窑的人，这次去不再用篝火煮盐，而是砌窑台，可以节约大量的柴草，详细地嘱咐了两人一番，尤其强调要压烟柱。 到了荒草地边缘，双方分别，约定半月以后去人接他们。 巫小豆站在小山坡上，目送队伍越走越远，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仔细想了半天没觉得有遗漏，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等队伍看不见了，他压下心中的不安，摇摇头招呼伙伴们下山。 不经意间目光扫过北方，忽然吓了一跳，黑压压的人影出现在视线里。 食人族！ 食人族都是两米多高、身手敏捷，尤其是双臂到膝、略微驼背，走起路来说不出的诡异可怕，那姿势老远就能认得出来！ 黑压压的人群看不到头，距离这边六七里地，看势头很可能路过这里。 几个少年趴在草丛里，心脏怦怦直跳，通知炎疤已经来不及了，但愿他们不会遇上，可是部落里毫无防备，必须派人回去示警，不说别的，万一点起烟柱就有暴露的可能。 炎鹿是炎疤的女儿，几人里数她速度最快，巫小豆让她和另外两个男孩回去示警，别走荒草地，就顺着山包一个个翻回去。 三人也不废话，猫着腰向西跑去。 “我们也走。”炎力有点担心。 “没事，我想看看食人族。”巫小豆声音干涩，用力咽了下唾沫。 来到这里以后，赢过食人族两仗，第一次是侥幸，第二次是出其不意，正面对抗还真没有过，一味逃避不是办法，正好趁此机会多观察对方。 都说人上一万，没边没沿，这支队伍有边，南北拖拉出二三里地，东西宽度差不多也有一里，中间是一串串的俘虏，四下围满了食人族战士。 队伍停下了，距他们大约一里地，铺满好大一片草原，杂乱无序的吵吵骂骂，并没有站成方队接受巫小豆检阅。 在学校做课间操的时候，三个级部二十四个班，能站满整个操场，那才不过一千多人，而眼前的人群东一堆、西一片的到处都是，打骂的、惨叫的，乱哄哄地数不清。 巫小豆硬着头皮从缝隙里看，粗略数出一百人，拿着一方方扣过去，得出了三四万人的数据，刨去俘虏还接近三万！ 这样的队伍东方还有两支！ 三支食人族接近十万人？ 巫小豆吓懵了，远处的看不清，眼前的至少两万五千个野人！ 一群野牛被赶进了中间，彪悍的战士将它们围住，肆意的大笑掺杂着野牛的吼叫，造腾的草原泥土飞溅。 野牛横冲直撞，锋利的犄角、有力的蹄子，都是杀器，可野人战士竟然赤手空拳地对付它们，连那些强壮的公牛都敌不过三个战士，纷纷被掀翻在地。 这一点，部落里极少有人能做到。 巫小豆发现，这些家伙不但力气大，弹跳也很厉害，随便能蹦起一人高，灵活性稍微弱点，可能与身高有关，拥挤的地方施展不开。 一群女俘虏被推出来升火堆，野牛被石斧劈开，血淋淋地架在火上烤；有些野人干脆生喝牛血、撕咬着生肉，染得脸上血色狰狞。 巫小豆有点想撒尿，赶紧说话转移注意力，“你们说，为什么没看见女野人？” “不知道，野人没有女人” 巫小豆不信，又不是雌雄同体怎么可能全男的？ “那为什么兽潮来了野人会消失？” 小伙伴们一起摇头，这问题连最有智慧的巫都不知道。 巫小豆眨了眨眼，有心卖弄胆量，对几人说道：“我想跟着野人，去看看他们住在哪里？你们敢去吗？” 小伙伴们果然吓坏了，炎云眼睛瞪得溜圆，一把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巫小豆捂住嘴巴，使劲捶打地面，他被压出尿来了。 那点野牛根本不够吃，角鹿、大象也遭了殃，不断有食人族战士驱赶野兽过来，惊得动物们四散逃离。 终于有一部分俘虏遭了毒手，像动物一样被摔翻在地，凄厉的哭喊挣扎听的清清楚楚。 俘虏中都是些女人孩子，极少有男人和老人…… 巫小豆脑袋里嗡嗡作响，下方地狱一样的情景让他不敢再看，抱着头趴在草丛里浑身颤抖，鼻涕眼泪沾了一脸，双腿酸软的站不起来。 “他们吃人……我要杀光他们……呜呜……我不穿了……我想回家……” 炎力他们背着巫小豆走了，一路上没人说话，只有巫小豆的哭泣和呢喃声。 刚进入猎场，就撞上了急速奔来的队伍，炎树、雁飞、青灵全来了，他们接过哭的不成样的巫公，抱着他回到了部落。 这一夜，巫小豆汤水没沾，一会哭一会发抖，小山洞里挤满了有头有脸的人，外面很多族人捧着吃食，默默地听他们巫公哭。 小屁孩们、少年们、还有几个坐着轮椅的残疾……没人说话，更没有人谈笑。 千山部的没敢近前，而是在棚子下默默地坐了一夜。 巫小豆睡着了，梦里一会出现食人族、一会出现联盟的族人，更多的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笑容。 炎山巫和青灵赶走了所有人，唯独赶不走炎云，她抱着浑身滚烫的巫小豆坐了一夜。 第五十五章 建窑 巫小豆病了，两天没出山洞，遇到食人族只是个诱因，两个月来，他吃得苦比十几年加起来都多，与族人的磨合以及对家人的思念，都给了这个少年太大的压力，食人族的残暴只是最后一棵稻草。 联盟的人照常劳作，那些施工队的人完成了任务也不敢去请示，而是闷着头继续往远处采集。 天气虽然好了，人们却觉得分外压抑，就连小屁孩们也不再乱跑，平静的表面下，有一股莫名的气息涌动。 炎山巫离开了轮椅，被青灵和雁巫搀扶着到处走动，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庞带着笑意，走到哪里都会引起一片恭敬，这个老人能将炎山部壮大保全，自有她的手段。 青灵年纪不大，在年轻人中却威望颇重，一道道命令传下去，很快就会被执行。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以巫小豆的名义当众宣布：塌鼻的女儿为千山巫，以后跟着她学习；黄牙联络的族人最多，由他担任千山部首领，两人一起进联盟高层。 千山部人口已经达到六百六十三人，比三大部落加起来都多，而且构成复杂，除了巫小豆没人压制得住，但是青灵说话的确可以代表巫小豆，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表示了服从。 一千多口子事情繁杂，三个大巫总算震住了场面，其他高层们也纷纷带头劳作，让每个人都忙起来，只要忙就顾不得想太多。 值得一提的是塌鼻和黄牙，两人表现的很是积极，塌鼻为了女儿的前程着急可以理解，黄牙却殷勤的吓人，不但将千山部打理的井井有序，更是对青灵言听计从，有事没事还爱往青羽部的地窝子跑。 青羽部没有三十岁以上的人，更没有成年男人，黄牙一个鳏夫带着个儿子，总钻人家大姑娘、小寡妇的地窝子，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巫小豆如果还有心思溜达的话，绝对会怀疑他居心不良，谁让他第一次见面就惦记着“换女人”呢？ 巫小豆病了两天，炎云和青木一起伺候了两天，除了巫们配的草药，炎云还给他使劲灌肉汤，每碗都加细盐，亲自尝味道，就连巫小豆喝的水她也给加盐，理由是“好喝”。 不管怎么说，第四天九月初一，巫小豆出了山洞，天刚蒙蒙亮就来到广场上，这两天他想了很多，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绝口不提食人族，而是与族人们大声说笑，相互拍打肩膀。 他对千山部的族人都叫不出名字，就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随口起一个，有了“神语”名字的人跃雀不已，认真记好了打算回头也烧一个陶牌挂身上。 王二麻子有点不愿意，叽叽歪歪嫌弃字太多了，叫着绕口。 这点小事难不倒巫小豆，四字拆开，王二一个人、麻子一个人，两人皆大欢喜。 巫小豆看着千山部的人满是赞赏，这些人比三大部落好伺候多了，不保留原先的字，不管部落的字，如此放荡不羁的性格他很满意，于是千山部十二岁以上的五百六十七人，半个多小时全有了新名字。 不久的将来，这不着调的做法引得怨声载道，在联盟里掀起一场改名风潮。 巫小豆跳上石台，看着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呲着小白牙使劲笑，族人们彻底放了心，也跟着一起呲牙笑，笑声一扫两天的沉闷，让这个日出变的格外明亮。 炎山巫回到轮椅上，苍老的面容皱纹更深，看了看石台上的少年，就让人推回了山洞，无论哪个时代哪个人，时间最公平也最无情，她或许不会说“岁月不饶人”，但一定会想能否活过这个冬天，她的年纪对原始人来说，的确很老了。 巫小豆没注意背后，他迎着下方近千双目光，似乎看到了黑压压的俘虏、黑压压的食人族…… 他举起断矛，眼眶微红大声喊道：“族人死！野人死！” 青灵看着断矛泪眼婆娑，大声翻译出这句话。 “巫！巫！巫！” 下面应和声响成一片，哭声也是一片，这里所有人包括炎山部，都跟食人族有着血海深仇，巫小豆的话，说进了他们心里。 “我们一起建一个自己的家！” 秋天的早晨欢呼声传出很远，荒原的西北角，有一小撮人做出了与众不同的决定：定居发展！ 联盟目前总人口一千一百六十四人，十八岁至四十岁的成年人六百三十四个，这个比例有点失调，毕竟四个部落有三个才遭难的，能活下这些都算幸运。 炎疤带走了一百五十人，部落里还需要狩猎，炎树和雁飞分别带一支猎队，反正食人族已经走了，他们索性去了东边草原。 巫小豆只能动用四百人，十二岁以上的少年还有二百六十三人，这些当了预备队，留在部落附近帮忙。 石灰、砖、瓦、土胚砖，这几种最紧要，而且是越多越好，还有陶管的用量极大，仅靠窑台根本烧不及，必须建窑！ 炎山一直在负责烧陶，巫小豆拨给他三十人，专门做管胚，一种陶管六十厘米长，内径约八厘米，壁厚一厘米，两头带子母口，数量两千米。 模具用的是竹筒，竹节打磨光滑，包上泥胚，半干的时候抽出来，全部晾到棚子下。 第二种陶管长约一米，内径二十多厘米，壁厚两厘米，两头带字母口，数量五千米。 模具用的是水杉木，也是打磨光滑了，管胚半干就抽出来。 这两种陶管不用在窑台烧，只管做好阴干上釉，他会重新建陶窑。 炎山听的目瞪口呆，懵了半天转身就走，先干着再说，反正巫公天天在这里。 剩下的人大筐、绳子、木铲、石锛、石斧……各种工具带了一大堆，跟着巫小豆向断崖走去。 小溪从北向南流进大河，距离广场二十多米，上游不进断崖而是向西拐弯，到峭壁边差不多有五十米远。 队伍沿着小溪北岸前行，几分钟后看见了源头，就是那个通进峡谷的湖泊，一道豁口形成个一米多的小瀑布，西南角还有道二十米的瀑布流进水潭。 巫小豆很满意，打算将北岸这一片都建成窑厂。 第五十六章 造个水车 巫小豆见过砖窑，村外有个小砖厂，工人干活的时候，孩子们就趴在外面看热闹，大烟囱浓烟滚滚，一排排的砖坯拉进去，热腾腾的红砖拉出来。 后来砖厂被责令关闭了，废弃的砖窑就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 堂哥自小就是他的偶像，后来辍学去工地当了技术员，巫小豆每次放假都会去玩些日子，带上安全帽跟在后面挣点生活费，他的长相乖巧嘴巴也甜，工人们往往喜欢逗他玩。 民工素质良莠不齐，但里面真的卧虎藏龙，很多高人让巫小豆震惊不已，格外涨了很多见识。 小溪到断崖边有四五十米，地势平坦树木野草杂生，清理出来作为烧窑的地方很合适，源头到广场十分钟路程，运输也方便。 巫小豆打算将这五万平方都建成窑厂，砖瓦、木炭、陶器的烧制全搬这里来，成品运回部落。 三百多人分成两帮，一帮在北岸除草杀树，还是保留树干当立柱，上面拉起绳索扎棚子。 一帮跟着巫小豆去南岸，这里山坡突起，往南百十米就是通往水潭的小路，草皮下面是黏土，挖了挖厚度有一米多深，再往下就是沙子了。 巫小豆现在顾不得保护环境，小手一挥，黑压压的人群扑到山坡上，草皮掀开露出黄褐色的黏土。 筛土的大筐换成了竹箅子，带着把手吊在树上，筛起土来又快又好；做砖坯用的模子是陶制的，四个边两头都带卡口，拆装很方便，尺寸和工地上的红砖差不多。 制胚的模具分两种，另外一种是做炕面的土砖，厚度约五六厘米，长四十宽三十，阴干了直接使用不必烧制。 青花带人杀树扎棚子，炎山带人制砖胚，做好的砖胚放棚子下阴干。 巫小豆让人在棚子下铺一层细沙，砖模组装在细沙上，将和好的泥巴用木铲放进模具，用竹片捣了几下再刮平，等砖胚控水收缩就拆掉模具做下一批。 炎山很快就掌握了做砖胚的技巧。 一上午的时间，二百多套模具做出了五百多砖胚，巫小豆很满意，他的计划不是建砖瓦房，这些砖只用在关键地方，需求量暂时不大。 下午，棚子继续往部落方向扎，树枝垛起来等以后烧木炭，杂草就地摊在河边晾晒。 五六米宽的小溪搭起两座“木桥”其他人一个劲地挖土运到北岸，七八个“筛土机”摇来摇去，筛出的石头大小分开堆放。 族人们本就习惯共同劳作，只要明白了工作内容，干起活来没人耍滑，尤其是千山部的人，更急于表现自己，闷着头干的热火朝天。 一天三顿饭，伙食又相当“奢侈”，就连喝的白开水里都放了细盐，这种好事以前想都想不到，四个部落的人较着劲的出力，生怕落后了被人耻笑。 巫小豆捂着脸叮嘱了好几遍，“不用急，部落不是一天建成的。” 最后下了死命令，两顿饭中间必须休息半小时，饭后休息一小时，族人们纷纷欢呼，虽然不懂“小时”什么意思，反正跟着欢呼就对了。 巫小豆不放心，回去让青灵想办法解决，可别真累死几个就晚了。 炎巧来找巫公，让他去看看编制的进展，尤其是背篓已经做了五百个，剩下的竹竿不多了。 巫小豆有点肉疼，那片竹林看着很大，可竹子的用途很多，万一砍净了再去哪里找？他又不知道竹子几年能长成。 跟着炎巧来到编制区，小山洞里全塞满了筐篓，有棉槐的、柳条的，一个摞一个摆的满满当当，新研发的竹制背篓结实耐用可以背在双肩上。 材料用的是竹篾，先编篓底一圈圈转到顶，再用竹片围一圈收口，中间夹上宽些的背带，比兽皮袋子结实耐磨，也比筐子省力，主要是给两处窑厂运输用的。 断腿老人和青木也在，他俩带着几个小屁孩在做竹弓，洞口两边摆满了直拉弓和竹片，地上木屑也有好大一堆，两人一起表示竹子不够，尤其是竹箭的数量需要很多。 断腿老人激动的连连比划，试图让巫小豆重视直拉弓的威力。 巫小豆满头黑线，他知道两人鼓捣弓箭上瘾，威力可以达到三十多米，射杀一般的猎物没有问题，可是他并不看好这个东西，如果有了金属可以做木胎弓，有效射程一百多米甚至二百米都有可能。 “用树枝做箭杆，棉槐也行，省点竹子吧。” 剩下的竹片没了外皮，韧性就低了很多，索性全给了青木他们，看来明天还得砍竹子，想起食人族就害怕，如果命都没了还要竹子干嘛？ 巫小豆对炎巧表示，背篓先暂停，开始准备苇箔。 在广场上找了片空地，拿着“绳尺”比划起来，他在画屋脊大样图，苇箔是将芦苇一把把的扎起来，长度就按屋脊的样式，从前檐到后檐的长度，就这样一根根扎好放起来，等用的时候挨根排在檩条上。 炎巧带着几个女子扎出样品，巫小豆弄到大样图上一看正好，点了点头让她们大量编制。 带着护卫到木材区看了看，没有金属工具，石器加火烧总归有些慢，烧焦一点砍一点，好在人多，几天下来林子里宽敞了很多。 巫小豆很满意，木材暂时够了，就让青土他们继续在“砖厂”帮忙。 林子下方就是芦苇地，那里已经全部收割完毕，芦苇、蒲草堆了好几岭，剩下密密麻麻的草茬子，一些鸟儿在泥滩里溜达，低着头啄来啄去。 让护卫们挖了一个深坑，刮开表层黑乎乎的淤泥，底下全是泥巴，挖了一米多深还不见底。 巫小豆席地而坐，细细思索了一遍，泥巴有了，木材够了，芦苇干草够了，木炭随时可以烧，砖暂时用不上，石灰明天去北边烧。 烧陶管、收集石材、制作墙体模板，是当务之急。 巫小豆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泥滩上，这一片位于桥西紧挨大河，西北两边都靠着树林，占地二三十亩，鳄鱼虽然没了水却还在，地面的高程几乎和大河水位一样，挖泥巴肯定会出水，需要想办法将水排出去。 “我要造个水车！”巫小豆爬起来向部落跑去。 第五十七章 滑道和撞木 当天晚上，巫小豆、青灵、青兔、炎巧、炎山、断腿老人、雁石，还有几个比较“聪明”的族人一直忙活到半宿，他们用竹子造出两个水车模型。 歪扭扭的很难看，但是这些人都理解了水车的作用，一群人敬佩地看着他们巫公，如果真做出来成品，不敢想象族人们会多惊讶。 巫小豆却很不满意，那种大型水车才叫厉害呢，他们这简易版的算个屁，顶多算个“人力抽水机”，还不一定能做成。 顺便定下来明天的任务，雁石带一百人去竹林，将成才的竹子全砍回来，竹笋、幼竹不能动，顺便带少年们跟着捡些鹅卵石回来。 青花带三十人继续扎棚子，需要一直扎到广场附近。 炎山带领六十人做陶管和砖胚，陶土一天挖的够用了，巫小豆要求他加快速度，砖坯粗筛一遍就行。 青兔和青土带二十人去大河，加宽木桥准备从南岸运石头，现在没了鳄鱼木桥不用太讲究，过些日子会重新造一条。 炎巧带三十人一直编苇箔。 断腿老人负责造水车。 半大小子们都归青灵安排。 剩下的人全跟他去北边，带上竹竿准备做滑道。 一条条命令下来，几人听的迷迷瞪瞪，都搞不清巫公想干什么，总之记住自己的任务就对了。 黄牙有幸入会，腆着脸等了半天巫小豆也没安排他，有心想表现一番，又怕惹得巫公不高兴，内心打定主意以后拼命干活争取引起巫公好感。 “谁有问题？”巫小豆看了一圈，众人纷纷摇头。 第二天，族人们分头行动，部落附近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炎树和雁飞来找巫小豆，两人愁眉苦脸的表示，狩猎压力很大，西山养不起这么多人，猎队已经去了草原，食人族虽然没了可猛兽开始增多，已经伤了好几个战士。 巫小豆不信，什么猛兽能顶住一片矛枪？随口答应明天去看看，带着队伍就去了北边。 断崖百米多高，只能用“塔吊”运输货物，后花园北边的悬崖才四十多米高，用“塔吊”不如建两条滑道。 滑道的地址往西挪了好几里，上去后直走就是那道山谷，绳梯也改到了这里。 上次的三百棵竹子还剩了点，挑出十五根打磨平滑，两端打上楔口用猪膘胶粘一起，五根变一根长度有四十多米，一共做了三根竹轨。 挨着绳梯上下固定住，三根竹轨架在峭壁上，都弄成一个斜面，竹轨反面留出豁口，嵌进一道横杆，两头各超出轨道半米，用竹竿立着托住防止打弯。 两个大筐编成斜口的，底部有根木棍带着滑轮，滑轮卡在滑轨上，四角拴住了用绳索拉着跑，两条滑道传送物资，速度比用人背要快很多。 猪膘胶怕热水不怕雨雪，等竹子烂了再换就是。 巫小豆让人把大筐装满石头，拉着试了两趟，效果不错。 队伍很快来到山谷，两个大棚子还在，干柴少了一些，几十个流浪人聚集在那里。 黄牙屁颠颠地跑过去沟通，很快垂头丧气地过来汇报，这些人不想加入联盟，迁徙即将开始，他们不愿留在这里过冬。 巫小豆也不在意，人多虽然是好事，可是增长过猛各种问题随之而来，大建设一是为了过冬，二是通过劳动促进族人的磨合，就这点人他都嫌麻烦呢。 如果回到迁徙的老路倒是好办，全涌到草原吃野兽呗，走一路吃一路跟着去南方，明年再吃回来就是了，等食人族出现就往深山一藏，爱咋咋地。 巫小豆深知一个道理：人多力量大！ 只有定居才能壮大部落，各项民生包括军事才能大力发展。 游牧民族的确很强悍，可是广袤的土地人口密度低得可怜，一场大灾就能伤了元气，文明沉淀缓慢，不是说游牧民族不行，而是农耕民族更适合繁衍。 巫小豆有个担忧，食人族虽然看起来野蛮未开化，可他们很有组织性，再就是年年来荒原抓女人孩子，他们在干什么？兽潮一来就消失，这又是为什么？ 细思极恐，唯一的办法就是壮大自己，有了强大的军事力量就不怕他们，不但要抵抗食人族，还要打过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流浪的人群很不安，他们动用了这里的柴草。 巫小豆却不在乎，雨季过去了柴草不值钱，能帮到这些可怜人也算做好事。 灰鸟部的巫出来见巫小豆，对他表示迁徙的时候可以一起走，巫小豆一口回绝了，都懒得跟她费口舌。 吃过午饭，队伍分成了三帮，一帮人去采集石灰石，顺便砸成小块，其他人开始在山体上挖出两个洞。 山体酥脆裂缝很多，山石里夹杂很多泥土，按说挖洞不难，可用的工具就是石矛、石锛、木铲、树杈子，挖急眼了还下手抠，这样挖到天黑也完不成一个洞。 巫小豆四处打量，想了一个主意，点出十个大汉，选了一棵二十多厘米直径的槐树，指着大树对他们说道：“砍断”！ 众人有点傻眼，反倒是黄牙最有眼色，二话不说掏出石斧就开始砍。 将粗绳绑到槐树上端，另一头连到旁边的大树根部，使劲绞着粗绳增加拉力，十个大汉轮着砍，废了好几把石斧终于砍倒了槐树。 巫小豆想做个撞木，将树干保留了五米多长，细头砍成尖状。 在山坡前找了棵大树，将撞木水平着吊在树杈上，距离地面一米左右，前后都拴了两根细绳，粗头朝着山坡。 四根细绳让人拽住了，先将撞木远远拉出去，再一起拉着使劲撞向山体。 砰砰的撞击震得裂缝更多，下面挖出悬空的部分，上面哗哗往下掉碎石。 遇上乱石就调过来细头朝前，插上几个洞一撬就成片的掉。 黄牙跑前跑后纠正犯错的人，那殷勤的样子让巫小豆很怀疑他的动机，不过这家伙脑袋确实聪明一点，不但知道调整撞木的高度，还比划着想绑上石头增加重量。 这让巫小豆很是惊讶，同时看他更不顺眼了。 第五十八章 怎么办 天黑的时候两个山洞挖成了，高度和深度都是两米多，里面参差不齐的很难看，石灰石倒是堆起了好大一堆，这两个山洞烧十天也够了。 巫小豆愁眉苦脸，今夜回不去了，窑洞需要修整，还得挖火道封窑什么的。 炎云很不高兴，因为帐篷没带来，她怕巫小豆受罪，提出连夜回去。 巫小豆不肯听她的，直接带着人闯进了山谷，谷底一个不大的山洞，空地上有些树枝搭建的棚子，几十人正围着篝火吃晚饭。 火堆上架着烤肉，还有两块石板烧的滚烫，一些肉片在上面滋滋作响，边上几个石碗盛着兽血，果子、块茎也有不少。 “你们好，在吃饭啊？” 巫小豆很有礼貌的打招呼，然后表示这个山洞被征用了。 一群人傻眼了，看着笑嘻嘻的巫小豆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灰鸟部的战士们被赶到了谷外棚子里，老人孩子包括灰鸟巫都被扣住了，巫小豆带着八个护卫住进了山洞，山谷的守卫也换成了联盟的战士。 炎云给那些孩子们分了一些烤肉，还匀出两碗蘑菇汤来当“租金”，灰鸟巫气的脸色铁青，却不敢得罪这些恶霸。 巫小豆内心暗爽，故意吓唬她说以后天天来这里住。 “恶霸”很快遭到了报应。 虽然灰鸟部的人睡在山洞另一边，可还是有不少虱子跳骚跑到巫小豆身上，青灵没跟来，几个护卫也没把这当回事，谁身上没招过虱子啊，又咬不死人。 天亮以后，炎云扒掉他的衣服帮着抓，忙活了半天还是痒，气的巫小豆大骂灰鸟部，跑出山谷将黄牙叫过来也是一顿臭骂。 “快点快点！弄完了回去洗澡！” 巫公尖细的嗓门回荡在林子里，族人们跑来跑去像一群无头苍蝇。 来的时候带了几节烟囱，还有四个宝贝疙瘩用兽皮包的严严实实，拿出来一看是四个风箱！ 这是烧竹弓定型器的时候顺便鼓捣出来的。 风箱是陶制的一个长方体，长六七十厘米，宽三十左右，高度约四十厘米，六个面只有顶部可以拿下来，安装完成再用猪膘胶密封，想打开维修就用热水烫。 箱体前后各留一个五厘米的风口，左侧中间的底部有个方形风嘴口，风嘴外面做成圆形，长十几厘米。 风舌用的是竹片，打磨的正好卡进风嘴里一截，另一头连在悬片上，推拉把手时反方向关闭风嘴。 前后风口里面都有鼻，打磨了两片竹子挂在上面，边缘粘着绒毛防止漏风。 堵风板和悬片连在一起，用的也是竹子，悬片下方是风道，堵风板略小于箱体内空，四周粘上绒毛跟羽毛，上下两根木棍固定在堵风板上，一直伸出箱体竖着按上握把。 推的时候前风口开、后风口闭，风舌反向开关，风道里就产生涡旋风，随着压力进入风嘴，强劲的风就会催猛火焰，助燃效果很强。 这东西农村以前很常见，乍一看挺神秘，拆开来一看就懂，然后只要跑得快就不会挨揍。 巫小豆做出来是为了烧砖用，后来炎山提议多做几个，烧陶也可以试试，于是八个窑台单独烧了一次，做出来十六个。 石灰窑的原料都砸成小块，主要是为了节约烧制时间，后果就是烧起来麻烦，太小的原料会掉进火道。 大量烧制和做实验不一样，装窑的时候必须“摆窑”，合理利用温度才能烧出石灰，“火路通、看石色。”这些都是听那家卖石灰的人说的，大人们聊天小孩子听个一两句，根本记不住太多，巫小豆只能摸索着来，烧吧，反正石头柴火有的是。 窑洞内壁修理了一番，和好的泥巴挨着糊一遍缝隙，底下挖出火道，参照的就是小砖窑那种做法，转圈一周中间盘几道，每一道都连着进风口。 火道也用泥巴抹了一遍，拐弯都弄顺滑了，然后开始摆料石。 黄牙莫名其妙地挨了顿骂，反而变的更加殷勤，打起精神盯着巫公的每一个动作，他的脑子本就活泛，为了讨好巫小豆更是不遗余力，竟然学的七七八八。 巫小豆叽叽歪歪还是嫌他们笨，恨不得马上弄完回去洗澡。 顺着火道边摆上大原料，留出间隙过火，一层层码上去，洞壁也闪开位置，跨火道专挑大块的，等摞起一米高就好办了，剩下的空间随便摆，一直码到洞顶附近。 山洞外全用石头垒起来，搭起架子在中间装好烟囱，顶部戳了几个气孔。 对着火道挖出进料口，两侧进风口也挖下去，安上风箱用泥巴糊住接头就算完成了。 人多果然力量大，光打水的就有二十人，一百多口子很快装起两个窑。 巫小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示意黄牙点火。 黑烟冒起，窑顶升起热气。 等中午的时候，浓烟淡了很多，说明里面温度开始变高。 巫小豆仔细叮嘱黄牙，风箱小心使用，火焰一定不能停，最好马上安排人收集柴草，灰窑至少需要两天两夜，到时候观察透气口，浓烟变的没颜色，里面的石头发红、变白，就可以停火，然后凉上一天再开窑，开窑时注意安全。 护卫们也不知道咋翻译的，反正黄牙咧着嘴拍胸膛，一副抛头颅、洒热血的架势。 巫小豆狐疑地看着他，搞不懂这家伙打什么主意，最后实在痒的要命，留下五十个人扭头就走，急匆匆的午饭都没顾上吃。 回到部落几个少女忙着给他烧洗澡水，炎巧和雁巫送来一些烤肉，顺便告诉他猎队压力很大，能不能从施工队里抽点人手过去。 青灵在一边配草药，鼓捣完了都扔进冒热气的水缸里，她给巫小豆解释了一番。 联盟里十八岁以上成年人一共六百三十四个，去了东边一百五，施工队占了四百，猎队只有八十四人，一千一百多人每天肉食差不多就三千斤。 四十岁以上的老人九十五，挑了十五个腿脚利索的，领着一些少年去东山采集果子、块茎，非但没存下就连以前的都填了进去。 河里鳄鱼没了；西山动物倒多，可是翻山越岭的不好杀，而且猛兽随着也多了，山高林密危险太大；东边草原猎物更多，同样的猛兽也是成群，百十个人进去杀到猎物也拿不走，反而受到很多攻击。 总之，联盟吃饭的人多，干正事的人少，就问巫公怎么办？ 第五十九章 东边狩猎 巫小豆坐在大缸里，口里塞着烤肉一声不吭。 青灵说的问题他没遇上过，难道这里的野兽泛滥到杀不完？一片矛枪飞过去就连野牛都得跪，怎么可能有打不过的野兽？ 他决定明天跟着去看看，不行先把采集石材停一下，人都要饿死了还建个屁房子。 下午他去大山洞看伤员，炎山巫和雁巫正在给几个战士上药，有两个断了腿坐在轮椅上，一问才知道是被野牛踩的，幸亏救得快否则回不来了。 炎树表示想不通，部落里以前狩猎因为人少，经常会出现伤亡，按说现在八十多人战力不弱，怎么还是有人受伤？ 巫小豆满头黑线，就你们那打法不受伤才怪，拿着石矛跟野兽硬杠，打赢了就追打输了就跑，收获少的可怜。 他心里算了一笔账，三千斤肉食，如果全是五六百斤的大野猪，出肉率七成就是四百斤，一天下来需要七八只；一吨重的野牛出肉率按六成算，差不多需要三只。 蹲守、埋伏、打架、抢猎物、赶路，是挺不容易的。 巫小豆有点同情两个首领，千山部的首领黄牙成天跟自己后面，青羽部干脆没有首领，这两个汉子等于挑起了四个部落。 “明天我跟你们去看看，多带点人。” 巫小豆安慰了两句就赶紧离开，巫公不好当啊。 谁知炎巧在后面大喊：“巫公，果子也没有了……” 果子？巫小豆想起了玉石河那边的猴子，还有雁苍部旧址那大片果林，可惜人少了不敢去啊，西山有老虎，草原有兽群。 “大爷的！全杀成频危物种！” 巫小豆内心万马奔腾，食人族打不过，连野兽都这么嚣张，还让不让人活了？ 从北边带回来的一百一十人正在泥滩上挖泥巴，离大河边三四米开始挖沟，泥巴拍在河边当水坝，阻止河水淌进泥滩。 壕沟西高东低，到时候在东南角挖个大坑蓄水，用水车将水排进大河，泥地渗水很慢应该可行，这一片泥滩就是建设的原料基地。 巫小豆看了一会直摇头，泥巴掺上水，铁锹挖着都费劲，木铲更不好用。 木桥已经变得很宽，两人并行都没问题，青兔和青土带着人在南岸挑石头，小的装背篓里，大的放筐子里。 背篓用的没问题，大筐的握把上穿根棍子，两个人扛肩上抬着走。 巫小豆很惊讶，为什么不用扁担？他明明安排青木做了一些，虽说不是扁的，可圆的也能用啊？ 过去一看地上倒有几根圆担，柳树枝修的很滑溜，中间还缠着兽皮，两头绳子吊着小树杈，一头担一个小筐子容量不比大筐少，关键能省出一个人。 “为什么不用扁担？” “肩膀疼。”青土脱下上衣指着让巫小豆看。 果然通红一片，初次挑担子的都这样，严重的还会肿，过了劲就没事了，这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可是巫小豆正一肚子烦躁，千头万绪的事让他很恼火，一听这个理由顿时怒了，等大建设开始了难道还这样抬？ “用扁担！疼够了就不疼了！你先带头用！” 青土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拿起圆担，挑着石头就往北岸跑，搞不明白巫公哪来的火气？ 青兔倒是内行，对巫小豆表示圆担会滚动，可以将肩膀位置磨成平的。 巫小豆眼前一亮，谁说原始人都是笨蛋？尽管为了减轻分量，选的都是细树枝做，可圆的总不如扁的好用。 这女子很聪明，从她使用杀野就能看出来，巫小豆决定明天带着她一起去草原，多一个人想办法总归是好的。 天黑前雁石回来了，几百根竹子顺在小溪边，还有些少年带回来不少鹅卵石。 巫小豆让他们明天继续去，索性将够高的竹子都砍回来，鹅卵石也多弄一些。 第二天一早，炎树和雁飞就来到了小山洞，出猎的战士已经集合完毕，正在互相抹颜料。 采石头的三十人停下了，将挖泥巴的人也停了，只留了十几个在泥滩挖集水坑。 出猎的战士达到了二百人，石矛、矛枪、栅栏、绳索、网，已经成了出猎必备，巫小豆身后除了八个护卫还有六个女子，她们腰上挂着“杀野”，这是青兔带出的几个徒弟，都是青羽部接收的那批新人。 二百多人踏进了东猎场，迎着朝阳向草原前进。 巫小豆发现，一路上小动物明显增多，狐狸、野兔，甚至鹿群都出现了，只不过它们的警惕性更高，根本靠近不了。 炎树表示，每到兽潮时都这样，吃草的野兽会格外难抓，战士们要追很远才能有收获，而吃肉的野兽会变的又多又厉害，经常有部落毁在迁徙路上。 荒草地里毒蛇也少了很多，这让巫小豆暗暗奇怪，毒蛇也迁徙？没到冬眠的季节啊？ 到了草原以后，打眼望去并没多大变化，也就青草和灌木长高了一些，远处的兽群不紧不慢，附近草丛里藏着一双双眼睛。 巫小豆眨了眨眼，雨季带来的变化除了植物长高，肯定还有别的变化，战士们不会胡说。 炎树带着几十个人往南，那里有个狮群躺在土坡后面，战士们赶走狮群过去坐下，雁飞则带人去了北边，也是抢了一片灌木藏在那里。 远方一群黄羊被野狗赶了过来，它们将野狗甩的远远的，那速度别说矛枪了，就是神臂弩也够不到，除非靠耐力拖垮它们，否则接近不了。 广阔的草原很适合逃跑，先死的多是些老弱病残。 黄羊群接近了，它们警惕着灌木和深草，只在那些空旷的地带活动。 巫小豆蹲在荒草里暗暗着急，前些日子跟炎疤出来，那次带了很多烤肉，打猎不多就没注意会这么费劲。 雁飞动了，他们冲出灌木向北绕去，试图让羊群往南边土坡跑，黄羊们并不上当，调头向东边绕去。 一声呼啸，炎树他们扑了出来，一片矛枪飞向羊群，追在它们后面撂倒了七八只。 巫小豆这边也冲出荒草，二百多人一起冲向那几只死羊，狮群也动了，第二轮矛枪飞出，射翻了两只狮子，剩下的狮子快速接近。 第六十章 横刀立马 几十米距离的对冲，眨眼就撞在了一起，栅栏、石矛，双方人仰马翻，幸亏雁飞到得早，再加上后面的几十口子助阵，狮群退了出去，恶狠狠地盯着战士们怒吼。 巫小豆明白了，打到猎物不难，就是带不回去，以前族人少吃的也少，战士狩猎专门捡漏，甚至弄几只黄羊就够吃了，现在肉食需求大，狩猎的人少了绝对不行，专门去抓小动物不合算，只有大型猎物出肉率最合算，麻烦的是大肉块盯着的眼睛也多，杀死了扛不动还得拼命守住。 猎物多竞争者也多，想要吃饱就得抱团，一抱团吃饭的就变多，毕竟野兽们也有后代需要抚养。 人和动物们一样，都在干活与吃饭之间寻求平衡点，做得好就发展壮大，做不好就黯然消亡。 这次幸亏人多，如果只是几十个人，狮群还真不怵他们，在它们眼里这就是些“两脚兽”罢了，还有周围草里藏的、天上飞的，哪一伙都不是省油的灯。 可是建设也不能停，冬天野兽应该更疯狂，没有围墙怎么抵抗？还有寒冷的气候，没房子难道在山洞里盘火炕？ 巫小豆有点犯愁，琢磨着要不迁到南方定居？南方恐怕也不好，否则谁还来北边遭罪呢？大家都呆南方算了。 穿越以来也没发现带个系统啥的，他是有点小聪明，但也抗不过大自然的铁律。 “不行就盖一天房子打一次猎，几百口子涌到草原上，抢了猎物就跑……” 巫小豆打定主意，活人不能叫尿憋死，晚上挑灯夜战，一天四顿饭！吃穿住用行，一切都要给吃饱肚子让路。 一百多人开始打猎，人多势众收获就多，其他人散在山坡下采集果子、块茎，八个护卫陪着巫公爬坡顶上看热闹。 几里地外，一支野马群在和野狗们打架，外围全是高大的公马，最显眼的一匹鬃毛垂到腿弯，激昂的叫声清晰可闻。 巫小豆目光灼灼，马群是草原上最优美的精灵，健壮的身躯、飘逸的毛发、流畅的线条充满了力与美，成群的野马奔跑起来，极具震撼力。 野狗的目标是藏在中间的马驹，只有惊的马群跑起来才能有机可趁，它们从两面逼近。 那匹长鬃公马应该是儿马子，也就是种马，它冲进野狗群，根本没将那群猥琐的家伙放在眼里。 巫小豆很激动，站起来远远看去，只见那匹大马又咬又踹，惊得野狗们四下逃窜，一个倒霉的家伙被大马咬住甩向半空，没等落地又一蹄子踹出去老远，跌到草丛里再没起来。 野马一点不温顺，就连附近的狮群都没去招惹它们，估计也知道这群家伙不好对付。 “太猛了！”巫小豆双眼冒光，扯着嗓子朝山下大喊：“青兔！兔姐姐~” 身为联盟大巫公，翻脸比翻书还快，唯独对炎山巫和青羽部的三个女子他一直心怀恭敬，喊起姐姐来丝毫不觉得丢人。 青兔飞快地跑上来，那一天，她亲眼看见这个奇怪的少年从天上掉下来，虽说降临的姿势有点怪异，但少年的本事却不小。 短短两个月，带给她的惊讶比二十年加起来都多，她们三个平时照顾巫小豆尽心尽力，生怕他吃不好睡不好，就如同照顾她们死去的孩子…… “巫公，什么事？”青兔有点担心，这个少年总有些吓人一跳的主意。 “杀野能抓到野马吗？”巫小豆指着马群目露期待，前些日子青兔曾活捉了一只雄鹿，引起不小的轰动。 青兔摇头，“靠不近，追不上，抓不到。” 巫小豆小脸一垮，一屁股坐在兽皮上，野马警惕性极高，或许能杀死，想活捉太难。 “我去试试。”青兔有点不忍心，说不定万一抓到呢。 巫小豆没答应她，这里危机重重，没把握还是别冒险。 “算了，能被你追上估计是拉肚子的货，我又不想吃马肉。” 青兔眨眨眼没听懂，但是知道不用抓了，说起来也是，外面遍地是野兽，活捉了也是杀掉吃肉，杀野的作用不大，也就可以让兽皮完整些罢了。 她听以前的青羽巫说过，南方有些地方野兽吃没了，人们就会养一些野兽，缺肉吃的时候再杀掉，青羽部也学着养过，养少了没用养多了喂不起，还跟伺候……伺候“大爷”似的。 “大爷”这个词也挺奇怪，两个月了她都没弄明白，有机会还得好好问问灵…… 巫小豆不知道身边女子瞎想了一通，他在遗憾抓不到马，身为穿越者、身为联盟大巫公竟然没个坐骑，让人知道了岂不笑话死？ “不行，得想办法抓个坐骑，黄羊不知道能骑不……” 队伍回返的时候，战士们兴高采烈，果然还是人多才能收获多。 巫小豆却有点魂不守舍，眼前老是浮现儿马子的雄姿，尤其是咬着野狗甩飞的那一幕，威风极了！ “你们想不想抓个坐骑？就是抓个野兽坐在它身上，自己不用跑都行！” 巫小豆没招了，准备忽悠几个护卫一起想办法。 “那有什么用？” “野兽吃人。” “它们会听话吗？” “好啊好啊，抓肉多的！” “不对，抓好看的！” 小伙伴们叽哩哇啦果然很有兴趣，巫小豆怀疑他们把坐骑当成了玩具，就好比小屁孩们玩陶蛋，摇摇头快走几步，免得被这群原始人带傻了。 回到部落以后，丰盛的猎物引起一片欢呼，不少人表示明天也想跟着去狩猎，玩泥巴实在没意思，巫小豆捂着脸调头去了小溪，都是一群没出息的家伙！ 溪边的竹子堆了两大岭，雁石说不清是多少根，反正竹林里已经不多了。 巫小豆大体数了一下，应该在一千两百根左右，做完模板应该有不少剩余，于是告诉雁石明天不用去了，这些已经够了。 广场上人声鼎沸，篝火已经点起。 巫小豆坐在竹竿上，抚摸着浑圆笔直的竹子发呆，他还在挂念策马驰骋，琢磨着如何弄一匹骑骑。 忽然，他眼前一亮，猛地盯着竹竿出神，半响后发出了猖狂的笑声，把族人们吓了一跳。 “哈哈哈~我要横刀立马、睥睨天下！” 第六十一章 竹栏胡同 巫小豆意气风发，站在竹堆上滔滔不绝，青灵站在下面，捂着脸给高层们翻译。 “全赶进来！两头堵住了杀！死的腌起来、活的养起来，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他没敢直接说坐骑的事，盘算着抓到野马驯服了再炫耀不迟。 计划很简单，用两米高的竹竿绑成栅栏，既坚固又轻快，做成喇叭口形的围墙，将兽群赶进去，越跑路越窄想回头都不成。 等数量差不多了将后头一堵，猎物挤在围墙里满满当当，然后怎么办他还没顾得想，先抓到马是正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炎树几人弄明白了，纷纷被巫公的宏伟计划折服，想想的确是这么回事，猎物挤在一起，长矛一顿乱捅…… “嘿嘿嘿……” 一群人相视而笑，全都赞成竹栅栏的办法。 炎巧她们很少狩猎，没有什么意见，唯独青兔提出：野兽们撞开栅栏怎么办？ 巫小豆毫不在意，摆了摆手道：“将栅栏后面顶上斜撑，它们转不开身。” 于是几百口子连夜行动，砍的砍、绑的绑，一排排竹制栅栏新鲜出炉，二十厘米间距高约两米，水平横着绑两道，底部砍成斜茬方便砸进地里。 一共做了六七百米，竹竿用了一大半，斜撑没舍得用竹竿，拿了一些矛杆代替。 第二天一早，巫小豆打发雁石，去把所有成材的竹子都砍回来，自己跟着大部队兴冲冲地去了草原。 走出荒草地，陷阱选在了山坡南边，围着山脚从西向东砸上两百多米的栅栏，外面用矛杆撑起来，剩下的距离第一排三四米远，一直向东慢慢变宽，最后跟一大片荆棘带连上。 如果从高空看，小山坡南边藏着一条竹竿胡同，胡同长二百多米，西头三四米宽，到了东头就变成十米左右，胡同的南墙继续向东连到荆棘带里。 巫小豆站在山坡上，仔细地跟炎树、雁飞交代，这个陷阱从山北看不见，只要将兽群从北边赶过来，再把东边堵死了，它们肯定不会钻荒草，而是选择绕过山坡向南逃。 队伍二百多人分成三帮，炎树带一百人去北边，一片矛枪甩过去只赶不杀；雁飞带三十人埋伏在荆棘带东边，配合炎树将兽群赶进栅栏里。 剩下的七十人藏在荆棘带南边，兽群过来以后就跟着往西冲，主要防止南侧栅栏别被撞倒了，北面是山坡问题应该不大。 青羽部的七个人和八个护卫跟着巫小豆，吓唬兽群别冲上山坡就行。 几个人商量了半天，都觉得天衣无缝，只是两个首领反对驱赶野马群，那些家伙冲撞太厉害，建议驱赶黄羊。 巫小豆很不高兴，他忽悠一顿就为了横刀立马，不抓野马还费这个劲干什么？ 有心亮出“巫公”的身份，又一想这时候估计没什么用，这身份失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好在来日方长，第一次先做实验为目的，以后熟练了再抓不迟。 于是大家都没了意见，按照计划开始行动。 巫小豆坐在草丛里，看着炎树他们消失在北方，一里地外有群野狗追着黄羊往南跑，敏捷的黄羊跑跑停停，并不把野狗放在眼里。 往东一群野牛在吃草，公牛们警惕地盯着野狗群，对身边的黄羊倒很包容。 巫小豆暗暗着急，五里地内并没有野马群，再远处看不清，他期盼着能来一群野马，到时候连羊掺一起，两个首领不抓也得抓。 时间慢慢流逝，战士们藏得很隐蔽，反正巫小豆坐在草丛里看不见他们，雨季后的草原野草疯长，暗处不知藏着多少眼睛，如果时间久了没猎物上钩，说不得只能来硬的，毕竟部落里可没有存粮。 忽然，惊变突生，东边深草里冒出一个庞大的狮群，好几十只一起扑向野牛群，残酷的杀戮瞬间爆发，公牛们猝不及防，场面十分混乱。 狮子爬上牛背、犄角挑飞狮子，双方打出了火气，刺耳的厮杀声传出老远。 野狗趁机冲向黄羊，羊群的位置在荆棘带东北方，本来就被狮子吓的惶惶不安，再被野狗一追，撒丫子就往南逃。 雁飞的队伍出现了，他们飞快地向东穿插，挡住了黄羊南下，北边的炎树他们在野狗群后面大声呼喝，东边狮群已经占据了上方，野牛群开始溃散。 巫小豆紧紧抓着草根，横冲直撞的野牛没人敢拦，南边的几十人处境很不妙。 黄羊群大约几百只，有些夹在牛群里，闭着眼睛向西边逃窜。 雁飞果然算是个精明的头领，他放过大多数猎物，带着人从中间穿过，只截了小部分黄羊进到荆棘带北侧。 炎树却不管那些，一百支矛枪飞过去，连羊带狗还有几只牛，全堵得严严实实，倒地上的就一矛刺死，活着的继续往西南角压。 巫小豆眼见两帮人连成了弧线，圈着兽群飞快接近。 “上！堵住了！” 他拿着断矛带头冲下北坡，那里是一人多高的荒草，按说黄羊不会进，可没想到羊群里会夹上狗，跑急眼了真能冲进去！ 羊群已经慌不择路，被十几个人一拦，撒腿就往山坡南边绕去，兽群里的狗和牛都懵了，也不管啥情况，总之跟着大部队跑就没错。 领头的黄羊往南一跑就完了，北面和东面都有“两脚兽”在追，西边山坡荒草遍地不能进，那就往南呗。 绕过山坡一看，正南一道两米高的竹栅栏，后面有一些“两脚兽”拿着石矛，没办法只能顺着栅栏往西跑！跑到头应该就能出去了。 结果越跑越懵，往西变成两排栅栏了，开始还宽敞些，啥时候变窄了都不知道，反正到头以后动都动不了，想调个头都难，已经挤成这样了，后面的蠢货还在使劲推！ 开始还有几只灵巧的能踩着队友跳出去，后来南边的战士堵死了生路，后面大部队搬着栅栏驱赶兽群，将胡同里挤得满满当当。 巫小豆大喜，“野狗都杀了，受伤的杀了，其余的活捉！” 第六十二章 该不该欢呼 巫小豆站在半坡上使劲吆喝，下面的叫声比他还大，闹哄哄的响成一片。 二百米的胡同也就装了西头那一小段，所有的猎物加起来能有一百多只。 长矛伸进去，野狗们倒了霉，纷纷被刺死在里面。 西边的堵头打开，一只只猎物被绑起来，后面的战士抬着栅栏往里挤，有不老实的敢跳出来，二话不说一矛撂倒。 一共六头野牛被绑翻在地，黄羊最多，还活着的有三十多只，其他的或被踩死，或被野狗趁乱咬死，野狗大约三四十只。 今天够吃了！仅仅死的就差不多三四千斤肉！ 战士们呲着大牙，看向巫小豆的目光里满是崇敬，活捉猎物的事以前也有，但是大批量活捉从没有过！这要是全杀了不得吃好几天？巫公果然是神族！ 最令他们开心的是：猎物乖乖地让他们杀，这感觉格外不一样！ 巫小豆站在半坡上，背着小手得意洋洋，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敢拍他肩膀了，都改成了文明的注目礼，这点让他很满意。 “大家听我说……”他想趁热打铁，最好忽悠着再抓几匹野马。 山坡下黄羊在拼命叫唤，几只野牛也扯着嗓子大骂，估计都很不服气，吵吵闹闹的声音很大，这让巫小豆觉得很没面子，皱起眉头瞅着“俘虏”们。 战士们兴高采烈，死的活的都绑起来，用矛杆一穿抬到一边，趁着天色还早赶回部落好下锅。 突然，巫小豆心头一阵狂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浮现。 狐疑地转头看去，一路上零星几只猎物，几个战士正往北走着收拾。 再远处，一些猎食者在捡便宜，撕咬着地上的死羊，那点肉食不要也行，吃就吃吧。 没什么危险啊？ 巫小豆目光一抬，猛地吓了一跳。 荆棘带北边，野牛群不知什么时候又聚集起来，而且离这里近了很多！ 十几只公牛正带着牛群向这边冲，半米多长的牛角十分醒目！ “快！快堵住它们嘴巴！牛群过来啦！” 巫小豆尖声大叫，指着东边小脸煞白。 人群跑上半坡，全都被吓了一跳，巨大的收获震懵了这些战士，人人急着划拉猎物，竟然忘了派哨兵…… 冲锋的牛群势不可挡，战士们只来得及甩出一轮矛枪，野牛们就到了近前，强悍的野牛身上扎着矛枪，除非命中要害，否则只会激的它们更凶猛。 队伍四散开来，牛群擦着栅栏拐向西边。 一双双眼睛盯着牛群，如果能将这一群野牛也抓了，那收获…… “咔嚓~” 野牛击碎了他们的幻想，别说几根栅栏，就是一排小树都拦不住野牛冲锋，那六头倒霉蛋是夹在羊群里，空有一身蛮力施展不开，如果野牛打头阵，保准把栅栏撞得稀碎。 轰隆隆的牛群从“俘虏”身上跑过…… 公牛的犄角挑在草绳上试图救出同伴。 战士们怒了，到嘴的肥肉也敢抢？吆喝一声一片矛枪飞出，可是野牛太强悍了，身上挂着矛枪照样往上冲。 “跑！别打了！” 巫小豆怂了，为了点破竹子没必要和牲口一般见识，他被护卫们拖到坡顶，眼看下面打红了眼，不由得尖声喊叫，企图减少伤亡。 战士们却不管，抄起石矛就捅，常年厮杀人人都有一腔血性，现在人多势众更是死拼不退。 巨大的牛角能将狮子挑飞好几米，瘦小的人类更不在话下，有个战士就被挑起来三四米高，摔在地上动也不动，队友们抬着他就往上跑。 幸运的是这个牛群不大，一共才三十多只，再加上刚和狮群打过架，面对密集的石矛也无心恋战，喘着粗气很快向南退去。 山坡下混乱不堪，伤员都被抬在一起，哼哼唧唧躺了一地，有身上挂彩的，还有断腿的、破头的，最严重的那个肚子上一个大口子，肠子都露出了一截，青灵和雁巫都没来，这么重的伤基本等于挂了。 炎树过来看了看直摇头，意思是这倒霉的家伙没救了。 青兔焦急的看向巫小豆，“救他！” “我不会啊！” 巫小豆垮着脸叹气，这血淋淋的活他可没干过，好好的一场胜利怎么搞成这样？野牛有这么团结吗？ 眼见一群人围着伤员嚼草药，那架势恐怕是想糊在大口子上，这是嫌死的慢了吗？ “烧水！我试试……”巫小豆硬着头皮说道，打定主意只动口不动手，治死了也不会怪他。 让人打来清水烧开，鼓捣成温水给伤员清洗伤口，血一直淌，但是不算很急，也不知道内脏破没破，草木灰洒了好几遍，终于止了血。 青兔洗干净了手按照巫公的指示操作，先将肠子塞回去，又取了段野牛肠子烫了一遍，剖开了附在伤口上，从栅栏上弄了一些竹针，也全都烫了一遍，生生将牛肠穿在肚皮上，最后用牛百叶盖在上面。 伤员早昏迷了，没听见喊疼只看见抽搐，试了试还有口气，能不能活就不知道了。 刚才的战斗也就一两分钟时间，战士们伤了十几个，重伤不能走的有八个，暂时还没人死。 黄羊一只没剩，都被踩死了，六头野牛跑了三个死了两个，地上活着的就一头小牛。 野牛也倒了三头，算上踩死的一共五头死野牛，近百只黄羊，野狗三十多只，这一些全加起来差不多有两万斤重，他们带不走这么多。 众人傻眼了，只能将野牛肢解了，挑好的肉带上，野狗只留后腿，其他部分都扔了，黄羊都带上，活牛也抬上，做几幅担架抬着伤员走。 队伍开始回返，人人都带着一大堆东西，栅栏全扔这了，明天再来收拾。 巫小豆肩上一根矛杆，两手托着杆头呲牙咧嘴，走起来歪歪扭扭，后面是炎云，两人之间挂着三只黄羊，大部分都在人小姑娘那头。 队伍垂头丧气回到了广场，如山的肉食、灰头土脸的战士、哼哼唧唧的伤员，场面显得很诡异。 族人们目瞪口呆，这群人今天都干了什么？自己又该不该欢呼？ 第六十三章 竖窑排排站 巫公的脸色很难看，族人们便没有欢呼，纷纷帮着将伤员抬进了大山洞，服侍着战士们换洗。 炎树安排族人收拾猎物，选出好肉割成细条，一串串的挂在棚子横梁上，上面没有盐，他的意思是这样就可以保存很多天，等吃的时候再加盐。 巫小豆虽然不信，但是也没心情和他争论，草原上有的是，臭了再去抓。 晚上小山洞里乱哄哄，青灵在教孩子们认字，很多少年也挤在里面学，角落里，巫小豆靠在青木的轮椅上，两人嘀嘀咕咕在研究木棍。 这些日子，断腿老人和青木一直没停下研究弓箭，就连小屁孩们也流行起“棉槐大弓”，双层竹片做出的直拉弓，能射杀三十米左右的猎物，比掷矛器短了一半距离。 唯一的优势就是箭速，很多动物能躲过矛枪，肯定躲不过竹箭，但巫小豆觉得，一支矛枪能躲掉，一大片矛枪还往那里躲？ 为此，青木两人一直在劝说他，希望巫公能重视弓箭，尤其是“箭阵如风”的威力，想想都让人激动。 巫小豆直撇嘴，没有金属哪来的“大风”？连根木头弓胎都做不出来。 青木也是够狠，就冲他这句话，生生用石器做了一根柳木弓胎，选的还是树心部分！断腿老人也帮着出谋划策，两人俨然成了联盟的制弓大师，带着一些对弓箭感兴趣的战士经常鼓捣。 巫小豆心不在焉地应付着青木，满脑子都是白天的经历，虽然弄了一万多斤肉，但他觉得很不值，可以说是亏大了！ 每个人都觉得竹栏很厉害，出现伤亡是意外，可巫小豆心虚的很，竹栏的确好用，但是只能抓小型猎物，他竟然还打算拿来抓野马？幸亏马群没来，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炎树、雁飞还是去草原狩猎，他们表示有了栅栏再多带些网，八十人就足够了，这次保证让野牛跑不掉。 巫小豆吓了一跳，才想起这是一群疯子，当时被鳄鱼吃了一个族人，他们就敢以命换命，这次吃了野牛的亏，肯定得找回场子。 这种想法说不清对错，反正他们多年来就是这么活的，正如灰鸟部的明哲保身一样，各有各的活法，不被淘汰就是好活法，那么族人的命是命，野牛的命就不是命？黄羊呢？ 巫小豆想不明白，但他认准了人命最值钱！狠狠将两人训了一顿，并且保证过些日子会收拾野牛，他们现在只抓黄羊、角鹿的就行。 看着两个首领离开，他心中也犯愁，假如磨灭了族人的血性，教会他们谨小慎微，到底是对还是错？自己没来的时候他们不也活的好好的？ 巫小豆想起黑压压的食人族，头皮一阵发麻，不管怎么说，人命值钱总没错，其他的以后再说，目前最重要的是建好部落。 大建设必须尽快展开，拖久了很可能生变。 青灵在他身边汇报： “施工队调了二十人给猎队，现在剩下三百八十人。 雁石将竹子砍回来了；青花的棚子扎到头了；泥滩的水坑也挖好了。 炎山带着六十个人做陶管和砖的胚体，这几天陶管够了，砖胚有了一万多块。 炎巧带着三十人编苇箔，加上其他族人帮忙，也编了好大一岭。 断腿老人负责水车，已经弄成了两架。 青土准备的石头、少年们带回的鹅卵石都有很多，不够就再去搬。” 巫小豆点了点头，让炎山的六十人继续制砖胚；青土带一百人继续担石头；炎巧的三十人继续编苇箔。 剩下的一百四十人全跟他去北边，黄牙那边还有五十个人，巡逻的战士们回报，第一窑石灰今天出窑。 给他们背上一些肉食，队伍开始向北进发，路过树林的时候，巫小豆让炎力他们再熏三个蜂窝，上次那个被炎山巫要去伺候重伤员了。 烟熏蜂窝可是个技术活，弄不好就会被蛰一头包，炎力几人熏的很熟练，没一会就追上了队伍。 到了山谷以后，黄牙令巫小豆很吃了一惊，这家伙除了猥琐点还真是个人才。 棚子下柴草堆积如山，山脚料石也富富有余，两个灰窑也搭起了棚子，烟筒高出棚顶用泥巴护了起来。 估计他在大河边见过“塔吊”，竟然将撞木改成了活动的，做了两个三角架，立柱是两根树叉，横梁绑在叉口里，撞木上绑着几块大石头，两头拴起来吊在横梁下，哪里需要就抬到哪里。 巫小豆眨了眨眼，断腿老人已经在做“活动塔吊”了，他这次来本想将撞木也改成活动的，这家伙想到了他前头。 进到山谷一看，灰鸟部已经搬走了，斥候们说沼泽边聚起了很多部落，也有流浪人群，就等着兽潮来了好结伴上路。 黄牙已经将这里改成了据点，正在指挥族人挖新山洞，先将下面掏空，再用撞木把上面震出裂缝，很容易就砸下一片石料。 “巫公！”黄牙屁颠颠地跑过来，怎么看都猥琐的不像样子。 巫小豆刚有的一点好感顿时消散，板着脸对他说道：“塌鼻带五十人和你一起，你把他们教会，下一批石灰你带队伍送回去，两帮人三天一轮换。” 还没等炎力他们翻译完，黄牙就开始点头哈腰，弄得巫小豆满头黑线。 “以后肉食从部落里带来，想换口味就自己打猎，有时间再挖几个窑洞。” 黄牙殷勤的吓人，这让巫小豆很怀疑他的动机，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索性不再搭理他。 第一批石灰被带回了部落。 小溪北岸建起了两个砖窑，也是竖窑的样式，盘起火道、两个风箱、几节烟囱，窑顶扎起棚子，烟囱高高地伸出来，上面留了几个透气孔就算完成了。 这里的山体挖不动，挨着山体直接用砖胚砌的窑，一层层的砖胚转圈码好，让热量能照顾到各个位置。 第二个窑里装的是陶管，容量比起窑台大了十几倍，而且热量利用更加效率。 这还不算完，从西向东一大片棚子下，几万砖胚不用烧都快没了，一连好几个竖窑即将完成，烧炭的、烧陶的、烧砖的，怎么安排都由炎山说了算。 巫小豆回到部落天已经黑了，他转了一圈当众宣布：明天开工！ 第六十四章 开工乱糟糟 第二天，太阳初升。 清新的早晨，广场上站满了人，巫小豆在石台上唾沫横飞动员军心，下面一大片人听的如痴如醉，欢呼声阵阵。 联盟的族人们并不知道定居盖房子是咋回事，他们大体知道就是用泥巴做山洞，私下里议论着，做好以后恐怕也是用火烧，就像陶器一样，肯定很厉害！ 至于巫公说的“白墙红瓦”他们根本不信，用火一烧黑乎乎的白个屁，难道“山洞”也需要上釉？至于“老婆孩子热炕头”更不知道是啥玩意，反正跟着欢呼总没错！ 巫小豆听着下面一片欢呼声很满意，估摸着军心差不多了，小手一挥安排起任务。 炎巧带人将竹子做成模板，跟编筐差不多，就是一个平底的样式；雁石带人去弄石头，大的小的都要。 其他人都拿着木铲、石锛呼啦啦去了小溪边。 石锛和石斧类似，无非就是把手要长很多，适合挖土。 青土、青叶、青草三人跟在巫小豆身边，他们的“神语”学得好，跟着巫公当“技术员”。 巫小豆要来一根长绳，一头按在小溪拐弯处，另一头远远拽向了广场，仔细地量了一番，定好了绳子的位置。 洁白的石灰顺着长绳洒了一道白线，“挖！”他指着白线说道。 族人们愣了愣，这就是盖房子？和挖地窝子差不多嘛，干这个大家都很拿手，于是每人一段蒙头就挖。 巫小豆在挖管沟，他打算让水直接通进每一户人家，给水管、雨水管、污水管一步到位。 这里都是原土，刨开表层下面很好挖，为了防冻干脆让深度达到了两米，给水在下排水在上，一共四千米长度，二百多人挖三天应该能完成。 最难挖的是上面半米的范围，土里面掺着一些碎石，再往下就好多了，全是沙子很容易挖。 巫小豆沿着沟边立起几根木棍，竹管剖开两半绑在小棍上，用陶蛋放竹管里找好水平，十米的距离就加深十厘米，差点也无所谓，反正水塔的高度足够。 从拐弯处向东二十米就是广场边缘，广场东西长二百米，一直挖到头就停下。 再将广场这条沟量出均分的两个点，从两个点往南挖两条沟，每一条沟都通向住宅区，经过每一处房子，总长度在四千多米。 经过住宅区以后，雨水管和污水管通出围墙外。 巫小豆让青叶看着挖沟，他带着人开始规划住宅区。 老家四间房差不多有一百六七十平方的面积，算上胡同面积还大，他为了减少工程量给定在了一百五十平方，长宽都十二米多点，准不准也不知道，反正统一尺寸就行。 四户人家一排房子，山墙两家共用，长度基本五十米；胡同三米多，都用的同一根草绳打结做标准。 绳子拉过来拉过去，一条条白线画在了南坡上，小伙伴们看懵了，巫小豆却觉得很平常，这些东西比起跟堂哥放线要简单的多。 联盟现在有一千一百六十四人，巫小豆也搞不清多少户人家，索性直接从广场往南建满了一里多地，二百米宽度总共十几万平方，都盖成房子！ 最中间留出宽一百米、长二百米的空地，这里建联盟大院以及活动广场，东西南北四条大街都通向这里，广场四周是住宅，街道纵横、胡同相连。 这样最南边还多出近千米长的空地，巫小豆暂时没想到建什么，就扔那里再说吧。 快天黑时终于画好了住宅区，巫小豆他们特意跑到崖顶看效果，横平竖直的白线十分好看，就是一条条大沟破坏了美感。 一连三天，解决了无数麻烦，管沟终于挖好了，巫小豆松了口气，这些隐蔽工程最难干，地面上盖房子反而简单一些。 炎山的陶管已经出窑，砖头也出了一批，巫小豆见过烧窑，知道青砖和红砖的区别，材料、烧制都差不多，就是在出窑的时候有所不同。 红砖自然冷却，青砖加水密封，他为了追求速度，让炎山做的是青砖。 红砖过几天再烧都来得及。 下管子比挖沟要快多了，一根根陶管放进沟底，大头在上游挨着连起来，接头处用泥巴糊起来，没必要做压力试验，到了房子的位置就换上三通陶件，用细陶管升出地面一点，依据白灰线放在堂屋的角落。 先下给水管后下排水管，下完了继续向前，遇到古力井就断开排水管，后面就开始填土，先用沙子盖住陶管，然后随便填就行，每半米打一次夯。 巫小豆跑前跑后，忙的脚不沾地。 黄牙带队伍回来送石灰，直接被这场面震懵了，站在崖顶缓了半天，下来后找到巫小豆强烈表示留下来帮忙。 巫小豆虽然看他不顺眼，但知道他有点小聪明，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也就点头留下了。 黄牙大喜过望，跑前跑后的倒真让巫小豆轻松不少。 还有青土也值得一提，这憨厚少年平时话不多，这几天跟着巫小豆忙乎，对放线测标高很有天赋，基本学几次就会了，比起两个女孩强了太多。 巫小豆也不藏私，就像堂哥教他一样，耐心地解释给青土听，当然，不耐烦的时候就破口大骂。 到九月初十那天下午，族人们已经开始挖屋基，这个简单很多，照着白线挖半米宽，深度二三十厘米就行。 让青土留在工地指挥，巫小豆带人去了泥滩，他要安水车。 下一步需要大批量用泥巴，这个泥滩位置很合适，就是水太多，严重影响挖泥进度，水车就是为了将水排进大河。 东南角已经挖成一个大坑，边上堆满了一些古怪的材料，一群人围在那里叽叽喳喳，断腿老人坐着轮椅也来了，老人满面红光，接受着族人们的恭维，那天晚上，巫公鼓捣了两个样品就不管了，两种水车都是他带人做出来的，理应受到族人的敬佩。 巫小豆到了以后，示意老人指挥安装，这是他该得的荣耀。 第六十五章 滑车飞快 大坑南边修成了斜坡的样式，里面安了个古怪的东西，岸上两个三角架一米多高，叉口里绑根横梁，下方一根碗口粗的圆木安着踏步，离地面半米高，两个少年趴在横梁上踩着圆木转动。 坑底有两个小三角架，一大半没在水里。 上下之间用滑道连起来，半米宽的兽皮绷成带状，两侧带着小木块，十二个陶盆做成扁方形，沿口一高一低，均匀分布在皮带上。 这种水车说白了就是个“人力传送带”，两个人扶住架子踩踏步，圆木带着传送带转动，陶盆扎进水里继续向上走，到头以后翻到下方，水就会倒出来，盆子从滑道底下再转回水里。 齿轮分槐木和陶制的，承重力大的两端用槐木，皮带两侧是木齿，滑道内侧各有一排陶齿，跟小木块正好卡在一起。 圆木踏步是烧洞、胶粘，坚实耐用，就怕陶齿易碎，和滑轮一样需要不少备用件。 水坑暂时两米深，传送带上端高出人头一米多，深度加大以后就可以再下去一米。 这一片泥滩几十亩范围，两米多深的泥巴够用了，连房子带院墙都用不完。 随着两个少年踩踏，十二个盆子轮流扎进水里，到了岸上就将水倒在水槽里，水槽是树干做的，石器加火烧掏空了树心，三四米长里外全都碳化。 巫小豆很满意，眼瞅着水坑见底了，远处的细流又慢慢汇集过来，一台水车完全可以跟得上，提前把水引到坑里抽干，免得挖泥时把脚泡烂了。 断腿老人精神矍铄，他接受过很多次欢呼，但这次感觉完全不一样，他觉得自己正在走一条没人走过的路，这种满足比杀猎物更强烈。 所有人都没料到，水车将带来多深远的影响，包括巫小豆也是，他对这个简陋的东西并不在意，一看能用就不管了，带着护卫向部落走去。 黄牙领着人在树“塔吊”，比吊鳄鱼的那种还先进，高度达到了四五米，横杆用了一棵小水杉，总长度近十米，立柱后方两米前方八米，手腕粗的槐木棍吊起一组滑轮，下面的动滑轮多达三个，绳子一直拉到立柱上端。 立柱侧面烧出洞，用猪膘胶粘牢好几个短柱，绳索穿过上面的定滑轮，再拉到短棍上固定，每根短柱都代表着货物的不同高度。 “塔吊”后端竖着绑一根竹竿，可以控制转向，再吊着一个大筐装石头，也就是“塔吊”的配重，横杆前长后短，需要通过增减石块维持平衡。 底部的三脚架放上四个大筐，装满石头压住了，效果不比沙箱差。 黄牙的悟性的确不错，一共被骂了五次、挨了三脚就彻底会了，老远看见了巫小豆，急忙跑过来一脸谄媚，看那意思是想让巫公检验效果。 巫小豆围着“塔吊”转了一圈，露出勉强合格的表情，示意演练一番。 黄牙吆喝了几声，“塔吊”下的族人开始操作。 大杆头朝南，滑轮组下吊着扣子，拴住一个盛满石头的大筐，“塔吊司机”是三个人，一人控制竹竿，两个人开始拉绳子。 绳子绷得笔直，几百斤的大筐很快升到顶，在短柱上打个活扣，“配重”筐里再扔两块石头，拽着竹竿开始转动。 大杆带着货物轻松地转了两圈，再稳稳地放回原处，效果不错。 护卫们很是惊讶，几个少女佩服地看着黄牙，这一手比吊鳄鱼帅多了！ 巫小豆有点不爽，却也挑不出毛病，只能瞅着黄牙哼哼唧唧，“有什么了不起，塔吊高手一边摆大杆一边起钩……” 他倒不敢真要求族人这样操作，万一伤着人就坏了，而且草绳不如麻绳结实，等青巧回来还得改进。 真正的塔吊，高低速起落、跑车、摆杆，都可以同时操作，那可是工地上的大件，安全尤为重要，目前的条件根本做不出来，能到这一步就很不错了。 巫小豆站在小溪边，这里挖了个大坑，石灰泡在池子里，泡石灰那天，咕嘟咕嘟满池子气泡，热气腾腾的场面震惊了很多人。 从那以后经常有孩子过来玩，趁大人们不注意向灰膏里砸石子，这么做了以后往往换来一阵喝骂，相似的场景让巫小豆笑出了眼泪，偷空也来这里砸几块石子。 住宅区的屋基已经挖了很大一片，模板、滑道、塔吊、水车、背篓、扁担、夯机……该准备的都差不多了，巫小豆决定明天奠基。 当天晚上，联盟在南坡举行了祭祀仪式，年迈的炎山巫亲自主持，雁巫、青灵、千叶，三个巫跟在后面，近千的族人围满四周，熊熊的火焰、粗犷的舞蹈、虔诚的跪拜，给荒原的夜添了一抹异色。 千叶是塌鼻的女儿，担任千山部大巫，那天早上巫小豆随口一个“豁牙”，小丫头高兴地去找她师尊刻字，青灵愣了半天，给她改成了“千叶”，弄得小丫头很不满意。 第二天，住宅区建设开始了。 地基半米宽半米深，大青石垫底、小石块填缝，用泥巴砌到地平，一连五十米四家房屋连一起，正房每家四间，南北宽六米，院子也是六米，邻居间用院墙隔开。 泥滩边上竖起一部“塔吊”，下面的族人将泥巴倒在大筐里，塔吊司机们吊着几百斤泥巴转过来，另一部“塔吊”接力甩到小溪边。 溪边水车拉水泡泥，两大堆泥巴分开，和好以后装进小筐，用第三部塔吊转到高台上。 高台十米左右，竹竿做的滑道直通施工现场。 两个女子在高台，将小筐挂到滑车上，塔吊松钩，滑车下的人拉住绳子，控制小筐滑向工地。 滑道和北边那个很像，隔几米就用树杈子顶住，两边用绳子拉紧防止倾翻。 不同的是滑道上方多了很多滑车，木棍两头穿着陶轮，左右固定住防止脱落，轮轴比滑道宽一些，万一轮子碎了也能卡在上面。 滑道暂时五百多米长，上面的滑车暂时也二十个，都带着绳扣当挂钩，拴上小筐跑的飞快。 第六十六章 大家都很忙 黄牙很忙，咋咋呼呼的对手下耀武扬威，连夜竖起塔吊又安滑道，尤其是大祭祀时巫公对他点了点头，这让他倍受鼓舞。 地上新撒的白灰线很清晰，他正带人顺着灰线安滑道，底部的木架手腕粗，烧出洞组装成框架，立柱高三米左右，上边横梁连起就能组成滑道。 这比安装塔吊容易多了，滑道距离两根灰线都是一步远，他需要注意的是高度和宽度都一致，组装一段就用滑车试试，不合适的就整改，合适了底部就压上石头筐完事。 巫小豆更忙，石场、窑厂、泥滩、工地现场，到处都有人请示，半上午下来嗓子就哑了，他身边只剩了炎云，少女对族人的榆木脑袋很不满，撅着嘴抱着水壶，跟在巫小豆身后跑来跑去。 炎鹿带着一些小孩专门管安全，尤其是塔吊、滑车这种大型工具，发现问题就马上制止操作。 炎力几人带着一大群少年跑来跑去，他们是机动组，哪里需要去哪里。 青花带人挑石头，青兔在大河两岸竖滑道，竹筏在河里划来划去，看她的架势应该是两条滑道，南高北低，满筐过来空筐回去。 雁石在整理模板，草原的竹栏已经拆回来二百米，加上这些应该够用了。 炎山两眼通红守在窑厂，他已经熬了两天两夜，就等这批砖出窑好睡一觉。 青土也很忙，他带着青草、青叶盯施工进度，三人身后一群孩子，各种标记的草绳、竹片一大堆，这都是测量时需要的不同数据，灰线看不清了就撒白灰、基础的水平和尺寸、挖基的、砌基础的、所有干活不懂的都找他问。 原本憨厚的少年被逼出火气，也学会了用大嗓门吼来吼去。 就连崖顶放哨的战士都没闲着，塌鼻送回的石灰正源源不断，上面两部塔吊起起落落。 广场上族人更多，老人、孕妇、孩子们、几个残疾、三个巫都在忙碌，维修工具、编制草绳、筐子、木材、石斧、石锛、木铲、木炭、陶件、柴草、伙食、热水…… 千头万绪，全局掌控的并不是巫小豆，他被各种疑难问题缠的焦头烂额；也不是炎山巫，老迈的她也就搓搓草绳，这种强度远超她的能力。 掌控这一切的是青灵。 大山洞里，进门一大片石壁磨的很平整，上面用石灰画了很大一副地图，仔细看去赫然是部落周围的地形，一个竹竿梯子倚在地图上，小女孩从上面下来，拍拍手坐回兽皮。 地上摆着一些石板，画满了各种字符，一筐干石灰放在手边，方便她随时取用。 十几个小孩背着“大弓”，光着屁屁站在洞口，随时传达她的命令，从外面也时不时跑进几个孩子，带来各种问题或者信息。 青灵每晚都会问清第二天的施工内容，可以说她是最清楚巫小豆计划的人，从各种材料到工具，从人员调动到吃喝拉撒，这一切都由她居中协调，这些日子的施工准备，都出自她之手。 石壁下方是竣工效果图，她盯着看了半天，实在想象不出那是个什么景象，但她知道巫小豆的意图，尽量向那个目标靠拢。 炎山、炎巧、雁石、塌鼻、黄牙……每一个负责人手下的人数、材料的数目、工程的进度，包括广场上的人数，甚至连猎队每天的调度，坐在山洞里都一目了然。 她轻易不调动那些分好工的族人，调动最多的是那些少年们，炎力带着机动队跑来跑去。 被这个十岁的小女孩指挥，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竟然没人觉得奇怪。 巫小豆在工地上口干舌燥。 基础上面砌石墙，厚半米高一米，石灰膏掺沙子做粘合剂，外墙石面平整生石灰勾缝，室内乱茬正好抹上泥巴。 滑车上一车车灰膏、泥巴运到现场，大块的青石用灰浆砌好，一米高的石墙找平以后压上一圈青砖。 青土跟着巫小豆忙的脚不沾地，每间房子的四角定位，轴线尺寸、水平控制，不同的绳子打着不同的结，每一个代表什么都不能搞错。 房门的位置、窗口的位置、山墙里预埋烟囱管道…… 九月的天秋高气爽，天气不冷不热，滑车来来回回，顺着一道道石墙越跑越远，塔吊不停转动，泥滩下去了好大一截。 巫小豆开始安排筑墙的时候，已经到了九月中旬。 石墙顶上都压着青砖，模板就坐在青砖上，竹子编成的模板一片挨一片，外皮朝向墙里，两片模板相对成为一组，下端卡在石墙顶，上端用木棍撑的一样宽。 模板高一米多点，一块块连起来围着墙转圈，接头处都交叉相扣，外面横竖双层木棍加固，中间半米一道眼，用细绳拉起来，一是为了加固，二是为了透水防止炸模。 小溪边的泥巴堆换了新花样，族人们砍了一些干草掺里面，都是茅草和龙须草这种韧性强的，泥堆扒开、水车灌上水、扔一些干草就开始翻泥巴。 和的差不多了装到小筐里，塔吊挂上转到高台，滑车带着就跑向住宅区。 黄牙将滑道早就铺好，滑车拉过来顺着墙倒进模板，两个大汉拽着树桩在里面震几下就好。 巫小豆规划的院墙高两米，厚度三十厘米左右，比正房薄了一半，院门单独用树干架高，上面搭个草棚子，连大门都不用安，反正又不防小偷。 正房墙厚半米多，檐口高三米，需要分成两次浇筑，门窗过梁都用木棍，以后的屋脊做成人字形。 每个晚上，荒原的部落都安歇时，联盟的工地上却是点起篝火，一直忙到很晚，夜空中道道流星划过，月亮也会陪着他们一直到半夜。 草原上已经开始了兽潮，大批部落跟随着往南迁徙，猎队利用竹栏每天收获都不错，只是每天吃四顿饭，根本存不下肉食。 巫小豆对此毫不在意，嘱咐炎树注意安全，等他倒出空来带着大部队去草原，保证不会挨饿。 青灵派出雁石去东边接回了炎疤，离家半个多月的战士们惊呆了，迷宫似的滑道、飞快的滑车、高高的塔吊、拔地而起的土墙、西边滚滚的青烟…… 这还是那个遍地臭臭的荒草地吗？ 第六十七章 红瓦白墙 队伍带回了大量的细盐和丝麻，巫小豆第一时间就让青巧带人编麻绳，塔吊、滑车上的草绳全部换掉，就连北山石灰矿的撞木也要换上麻绳。 南山上，青灵造字那晚崩掉的缺口有很多碎石，同时也有很多树木倒下，一个独特的大窑出现在南坡，这是专门碳化树干用的。 炭窑不高，也就两米多点，长度却达到了三十几米，依着半坡掏出个凹槽，外面用砂浆砌筑的石窑，几个窑口斜着穿进树干，需要带尖、钻眼、打楔口的就提前弄好，这种碳木追求的是表面碳化，里面的水分也顾不得了，点火烧一会就密封，第二天拖出来扔河里洗洗就能用。 青兔在大河上建起两条滑道，来往的滑车日夜远送石料，河面上的竹筏还在奔波，她正带人往北岸运送碳木。 巫小豆原本想在这里建一座真正的桥，安排青兔测量了一番才发现暂时做不到，大河宽三四十米，岸边一两米深，中间竟然达到了十多米深度。 原先的木桥那里有个小岛，河底比较浅，可是下面都是乱石，根本砸不进去木桩，再加上人手不够，就把此事放下了。 工程进度到了屋面，每户正房四间，进门堂屋稍宽一些，最里间的稍窄一些，两个卧室都在三米宽度，堂屋北墙留个小窗，其它三间只留南窗。 里间在檐口的高度也留出棚子，盖好屋顶就会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上面可以放杂物。 外墙厚半米多，草泥浇筑，里面的隔墙十几厘米厚，可以节省很多空间，山墙和隔墙顶端做成人字形，檩条一道道横在上面。 芦苇扎成的苇箔一根根挨紧，全用绳子绑在檩条上，大人走在上面都没问题。 塔吊挪到跟前，将和好的泥巴吊上屋顶，厚厚地抹在苇箔上，铺一层干草抹一层泥巴，一共弄了三遍。 最上面是红瓦，上下都带瓦爪，趁着湿泥从下往上排，一直铺到屋脊，两面合完扣上脊瓦算是完成。 巫小豆住过这种泥胚房，小时候还爬到棚子上翻腾，但没看见盖这种房子的，村里盖砖瓦房倒见过不少次，估摸着都大同小异，造作了这些天还真让他弄成了。 堂屋一进门一边一个灶台，分别连着两个卧室，里面砌一道砖墙半米多高，直接顶在两个隔墙上，这是火炕的外帮，内帮贴南墙也砌一道，里面砖垛摞的跟炕帮一样高，用那种大土砖摆成炕面，五六厘米厚的土砖上面抹一层泥巴刮平了，总共有七八厘米厚度。 灶台上装着陶锅，火道通着炕，炕尾在墙里预留烟囱，一直伸到屋脊高度。 等炕面干了铺一层细沙，再铺上干茅草，最后是龙须草编的席子，点上火烧热了炕，整个晚上都热乎乎的很舒服。 巫小豆喜欢睡炕头，有时候火烧大了烙的屁股疼，急眼了能将席子烫焦，越掀席子越起明火，压住了别动它反而没事。 他知道这是火道留的过大，灶台的距离太短造成的，族人们在砌火炕的时候，他给火口也定了统一尺寸，至于合不合理他心里很没底。 原本计划建满十万平方，青灵反对，她表示最多三百套房子就够了，目前的一千一百多人，除了炎山部没有几家齐全的，多得是寡妇鳏夫，半大小子们也不能一人一套房子。 “三百个房子就够了，我来安排。” 巫小豆蹲地上划拉了半天，抬头说道：“四百！剩下的先空着。” 广场正对的范围有二百多米，往南三里地一千五百多米到大河，巫小豆原计划至少建一半，如果只建四百套工程量锐减，就怕以后再添人口。 最后两人定下了四百套，这样住宅区南边就空出了近二十万平方闲置。 四家一排胡同长五十米，二百多米的宽度，算上两条大街也能盖四排，也就是说，从东到西有十六户人家。 一户南北长十二米，加上胡同十五米，有二十五趟房子就是四百户，二十五趟连四百米都用不了。 巫小豆停下了挖基的队伍，开始了院墙的建设。 联盟大院独自建在住宅区南边，范围再次扩大。 当住宅区开始用灰膏抹墙皮的时候，院墙的基础已经完成，所有的模板跟在后面，塔吊、滑车、脚手架日夜忙碌个不停。 院墙比房子容易很多，用石头砌了半米高的墙基，厚度也是半米，干了以后卡上模板，一溜直线往前跑就行。 巫小豆想起食人族就头皮麻，再就是一些大猫，平地跃起个两三米很简单，他索性将院墙高度定在了五米！每一段城墙都得分三次浇筑才到顶。 就这样还不放心，后头完成的部分已经有人在砌女儿墙，一米高的女儿墙隔一米就加一个箭垛，南岸烧的碳木运回来，都用在了院墙上。 女儿墙下压着一根四五米长的碳木，再用碳木从下面顶住另一头，交接处打着楔口绑一起，顺着院墙方向再排上碳木，接头处错开绑扎，形成一个四五米宽的跑道，每隔二百米建一个斜梯搭上去。 砌砖时当脚手架，干完了也不用拆，留着当防御通道。 巫小豆计划将城墙外面刮上灰膏防水，里面用碳木搭起棚子防水，排水沟就近通古力井，顺便大量储存防守武器，都放在碳木跑道底下。 院墙的进度很快追上了住宅区，当里面开始砌古力井、铺石板街的时候，城墙先建完了。 时间已经进入了十月，崖顶的西北风泛起凉意，刮的衣服上兽毛打着小旋，而断崖下方的炊烟笔直，没有受到丁点影响。 部落上方，站满了联盟的高层们，就连年迈的炎山巫都被大筐吊了上来，这个荒原里见识最多的大巫，被脚下恢弘的场面彻底震懵。 一千多亩的范围都被套在了院墙内，东边院墙占进了猎场好几十米，从断崖向南一直到了南院墙，南院墙距河岸十几米，向西一直到桥头泥塘。 西边的院墙是从小溪源头开始，水潭、湖泊、小溪都包括在内，顺着原先西猎场的小路一直向东，距离广场一百多米就拐向南方，顶到泥塘北侧拐了个弯，和南墙连在一起。 桥头处一道栏杆大门，进门十米宽的大道直通断崖，住宅区白墙红瓦，街道纵横、青石铺地，广场上原先的棚子没了，全换成了红瓦白墙。 第六十八章 炎巫城 断风崖 巫小豆也在看着崖下，他对这简陋的村子很不放心，小溪源头的湖泊通着峡谷，以后得想办法堵死缺口，南墙距河边十几米，基础比水面高了不到两米，西边大湖需要想办法安闸门，别发洪水泡倒了南墙。 他在南边只留了一个大门，从桥头处直通断崖；西边也留了一个，出去就是猎场；东门留在了住宅区边上，其他地方就没敢留。 所有的街道都用青石板铺路，两边的绿化明年才能进行，围墙里侧、胡同里尽量多栽树，毕竟天上也不安全。 部落第一次在这里过冬，谁也不知道冬天有多冷，他怕小溪给冻透了，已经安排人在拐弯处挖水井，那里准备建个水房，用水车抽水通到部落。 巫小豆心里很不踏实，定居发展是他的主意，一旦不慎，这一千多口子说没就没了，他想把部落建的安全又舒适，安全对得起族人，舒适对得起炎山巫，没有老人的蛮横相助，“神族”也不能让族人们轻易改变习俗。 围墙的防御措施很强大，外面刮完灰膏，百米范围内不准留树，里面跑道底下使劲储备武器，拍杆、滚木、石头、矛枪，甚至竹弓也准备一些。 他实在太害怕食人族了，每次想起都头皮发麻，还有那些猛兽，万一冰天雪地饿红了眼，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小豆……”炎山巫拉着他一脸溺爱，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你取名字。”青灵指着崖下翻译。 巫小豆呲着小白牙在笑，这个老人一直以来处处迁就他，对他比对自己孙子都亲，他不愿妄测老人的用心，宁原相信这是缘分。 “阿婆，这里的人数你年龄最大，就用你的名字怎么样？” 青灵翻译完以后，炎山巫脸上笑纹更深，她郑重地询问巫小豆，“华夏族”有没有这么好的房子？ “没有！这房子比我家的好多了！”巫小豆眨着眼睛一脸认真。 炎山巫放心了，说了一句就示意炎巧回去。 高层们簇拥着老人走远，留下一帮少年陪着巫公。 巫小豆笑了笑，能住上比“神族”都好的房子，对老人也是个不错的安慰。 “青灵，她说什么？” “我就怕你受了苦。” 巫小豆站在北风里沉默了，半天后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在华夏，阿公、阿婆也可以称为爷爷、奶奶，尊敬的叫法是，祖父、祖母！我的奶奶也是满脸皱纹，她也一直怕我受苦……” 这番话，小伙伴们听的一脸懵，青灵也没听懂，但她凭着强悍的记忆力，一直记到了她懂的那一天。 巫小豆大声道：“青灵，这里就叫炎巫城！这处断崖，就叫断风崖！以后，这条大河、这座断崖、北边的大山、西边的深山、还有大湖，都会成为炎巫城的一部分，这里将会崛起一座百里雄城，一天也走不完！” 青灵张着小嘴傻傻地看着巫小豆，她听得懂每一句话，连起来却不敢相信每一个字！ 炎云根本不关心雄城，她奇怪道：“小豆，你哭了？” “风太大，吹出了眼泪，哈哈~炎力，我们再去熏几个蜂窝，给巫补补身子！也犒劳一下你们，最近大家都累坏了，冲啊~” 一群少年背着朝阳向北山跑去，下方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被断风崖挡着高高升起。 巫小豆根本没想到，他瞧不上眼的简陋村落，在这片大地上，已经属于逆天的存在，那些茹毛饮血的部落，做梦都想不到有这样的圣地。 联盟的族人们很苦恼，很多人竟然睡不着觉，这可是很少有的事情。 起早贪黑忙了一个多月，部落里一天一个样，神奇的巫公总有那么多办法，果然“神族”的人很厉害！ 只是那么好看的“神器”真的能住人？ 巫公说什么“房子潮气重，过几天再住人”，他们一听反而松了口气，趴在熟悉的地窝子里却又睡不着了，天刚亮男女老少就去了住宅区转悠。 那些叫“房子”的神器明明是自己亲手做的，现在却让他们忐忑不安，想象不出住在里面会是什么滋味。 “好看！” 这是所有族人全都会的“神语”，人们四处打量着，碰见了就会呲着牙说这么一句。 大街上六七个人排着走都不嫌拥挤，两侧砖头埋土里半截，围成一个个池子，据说以后种些花花草草，应该很好看。 胡同里，也能排着走三个人，两侧都是整齐的青石墙垫底，石缝里抹着白灰，上边是用灰膏抹的墙面，长长的胡同被白墙耀的雪亮，院墙下边也用砖头插成池子，靠近南墙的那边，一条小水沟通向大街，地面铺着青石板，沟底也铺着碎石片，好看。 随便进一家院子，大门口鹅卵石铺路一直通到正房，院子中间有砖池子，地上铺石板，西侧有棚子放柴草，所有的墙下边都是整齐的青石，上边是雪白的墙面，墙顶扣着红瓦，好看。 西南角有个小房子，进去一看，鹅卵石铺地，角落里一个平台，上面竟然安着陶器！刷的是白釉，光滑的耀人影，据说是“厕所”，蹲大号的地方，这谁还能蹲的出来啊！ 旁边从地里冒出一根陶管，顶上带着弯，下面一个小缸，还有水舀子、两个马桶、一副扁担，墙上挂几个小筐，里面盛着树叶子、瓦片、碎砖头。 听青土说，厕所里的水随便倒，都能自己流走，以后可得试试。 进入正房，地面铺满红砖，里面全是白墙，门窗上都卷着兽皮草席，窗户上用砖堵成图案，阳光透进来，屋里一点也不黑。 两个灶台安着陶锅，角落里冒出一根陶管，下边一个大缸，边上一个砖台摆着壶碗瓢盆，难道以后都自己做饭？ 走进卧室，四面雪亮，头顶一人多高有个顶棚，扣满了整个房间，这样看不见屋面的檩条，还能隔冷隔热，南侧一个大炕铺好了细沙。 最里面一间头顶半个棚子，上面可以放东西，北侧一个池子，里外贴着鹅卵石，据说是洗澡的地方，洗完了拔掉木塞水就自己没了。 族人们很害怕，如果真搬到这里来住，谁还能睡得着啊？ 第六十九章 度量衡统一战争 巫小豆守在挖井的地方，这里挨着小溪，很容易就挖出了水，他却不放心，让族人们一直朝下挖。 二十多根碳木撑在坑底，防止四周塌落，一部水车、一部塔吊、一部夯机都安在边上。 先砸碳木，再挖沙子，碳木的缝隙里不停地渗水，水车不停地向上拉，深度达到五六米的时候出现了碎石。 巫小豆喊停了族人，开始让他们下陶管。 这种陶管是特制的，二三十厘米直径，四周带着小眼，里面塞满木炭，围着沙坑摆了一圈，最中间是一道直径一米的粗管，这根管子就是水井。 把管子紧紧挨在一起，一直接到地面上，碳木拔出来，沙子一层层填进去，直到和地面填平。 井里的水很快蓄满，水位和小溪一样高，一部纯竹制的水车伸进去，上边的人安装好木架，就开始踩动踏步抽水。 竹筒顺着滑道升到高处，经过一个大弧度的转轴后，筒口歪了过来，陶制的水槽接住井水排到了小溪里，竹筒口朝下继续向井里滑去。 “等水干净了再停，把水槽转到大缸里。” 巫小豆很满意，就算小溪冻住了部落里也照常用水，只是可惜这里的水流平缓，没法建自动水车，只能用人工抽水。 水槽可以转动，水干净了转回来淌进大缸，他在这里安了十个大缸当水塔，中间全部用管子联通，最后一个缸底连着给水管入口，只要保持大缸有水，部落里随时可以取用。 他没打算让族人自己做饭，各家用水量不会很大，每天安排好打水时间就行。 青土带着人开始撒白灰线，这里将建一座房子，灶台、火炕样样不缺，连水井一起建在屋内，不但用水卫生，冬天还不用做保温。 青土对土建的天赋让巫小豆很满意，虽然经常挨骂，但一个多月的磨炼，让这少年对施工渐渐得心应手，院墙的建设基本都是青土在指挥，犯过几次小错也自己调整了过来。 五六米高的院墙一建几千米，再加上碳木跑道的铺设，后期的外墙粉刷，兵器库的二次建设，都见证了青土的成长。 这次大建设，各工种都出现了不少人才，这让巫小豆很高兴，当然，他还是看黄牙不顺眼，总感觉那家伙殷勤的不太对劲。 巫小豆最得意的是统一了度量衡，这可是一代始皇才能做的事啊，至于手下才千把人这点瑕疵，被他直接无视。 那是工程刚开始的不久，所有人干活都乱糟糟，工地上出现十几种长度单位，有人用手当尺，有人用脚当尺，有人拿着绳子比量。 巫小豆安排挖沟时被他们直接弄蒙圈，虽然每一种方法都能换算成米，可架不住多啊，青土身上挂满绳尺，需要对不同班组采用不同的计量方法。 这么多人哪照顾的过来？没等管沟挖完就全乱了套，青土三人被巫小豆骂的嚎啕大哭，一起表示不当“技术员”，宁愿去挑石头。 巫小豆红着眼睛，召集负责人们开会，结果在会上吵的一团糟，几个妇女到最后竟然打了起来。 炎巧喜欢编二十八根棉槐的筐底，雁巫嫌小，表示雁苍部编的三十五根那种最实用，几个人谁也不肯妥协，坚持用自己的做“一筐”标准。 战士们的测距方法更是千奇百怪，一个个名词听的巫小豆发愣，好点的用“一步”表示，很多奇葩竟然用“一甩”！ 大爷的！巫小豆欲哭无泪，你每次甩的距离都能一样啊？ 让他欣慰的是炎山，这个老汉从跟着学制陶就很沉稳，对巫小豆那些“厘米”、“直径”、“斤”的名词都能接受。 制陶制砖作为新事物还在可控范围内，其他那些工种都没有统一度量衡，安排工作的时候很麻烦而且容易出错。 联盟高层们吵吵闹闹，七八个女子最后动起手来，撕扯着露出大片肌肤，周围的族人们呲着大牙看热闹。 巫小豆感叹，怪不得始皇帝统一度量衡需要动用“如风箭阵”，原来是不揍不行、被逼无奈啊！ “炎云，把她们拉开！一个个像什么样子？”巫公勃然大怒，动用“巫卫”们平息了高层之间的“战争”。 青花和青兔扯平兽皮衣服，气呼呼地表示，如果青巧在的话，绝对能编出最好看的筐，那意思很明显在暗示巫小豆不能忘本。 联盟巫公眨了眨眼，强行规定联盟统一筐篓规格，尺寸就用青羽部的为标准。 陶器、砖瓦一类的新事物没有任何障碍，最麻烦的是长度和重量，还有时间！ 巫小豆解释了半天，什么是毫米、厘米、分米，大伙看的一脸懵，一根棉槐条子都能看懂粗细，你拿根头发比划什么？ 这套计量方法遭到绝大数人反对，就连看热闹的也纷纷表示受不了，头发丝那点距离谁会在乎，炎山表示无所谓，反正他现在大量制胚都用模具，新物件都是巫公定尺寸，他根本不用操心。 巫小豆垮着脸，干脆搬出爷爷那一套“五步一丈，一丈十尺”的粗暴法子，这下大家伙都能看明白，纷纷表示接受。 族人们在忽大忽小地迈步子，巫小豆在气的揉肚子，只能默默地安慰自己，有点“误差”就有点吧，又不是要造卫星。 青灵是个逆天的存在，她开完会以后默默地坐了半天，然后找到巫小豆，一点一点统计出了最终标准，做出样板，并且迅速在联盟里推广起来。 十寸一尺、十尺一丈、一百五十丈为一里，另外那套毫米、厘米的计量被她单独整理，用在一些精细的领域。 巫小豆说自己重一百零八斤，两人找来一根树干做平衡木，称出同样重的砖头，然后把砖头分成一百零八份，选了一份作为一斤。 一斤分十两、一两五十克，全都做成标准陶件。 时间的划分对族人们影响不大，天亮干活，天黑睡觉，都觉得分不分无所谓。 但巫小豆很重视，他在地上砸了一根木棍，画个圆圈围起来，拿草绳和竹片比划了一阵，均分成十二等份，分别写上阿拉伯数字。 阳光将木棍的阴影投在数字五上，他指着阴影告诉青灵，随便哪一个数字，当阴影再次转回来的时候，就是二十四小时，这十二个数字代表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两小时，一小时六十分，一分六十秒。 小姑娘被弄懵了，傻傻地在木棍前坐了两个时辰，三天以后，一个精细的陶盘出现在巫小豆面前。 圆盘中间是细细的陶棍，十二个红色的数字围了一圈，每两个数字间还刻了五道绿痕。 小姑娘得意地笑，巫小豆却有点不爽，这也太逆天了吧？ “笑个屁，没太阳你这破玩意就用不了！” 第七十章 滚滚洪流 十月中旬，联盟的建设进入了尾声，巫小豆终于松了口气，剩下的一些事情都扔给青土三人，自己跟着猎队去了草原，据战士们说，兽潮已经到了最多的时候，草原上很热闹。 他上次去草原，弄了个灰头土脸，只抓到一头小野牛，不知道是不是牛眼看人低，那小家伙对他很不友好，唯独对炎力服服帖帖。 巫小豆怀疑，这很可能与身材魁不魁梧有关系，他的理想是跃马天涯，对骑牛兴趣不大，牛的脾气又是出了名的倔，傻瓜才会跟它一般见识。 小伙伴们对小牛也没兴趣，轰轰烈烈的大建设开始以后，更是没人去管它，就那么扔在小溪边随它自己吃草，也不知道它怕什么，一直不肯远走，黑天后就自己跑到窑厂里睡觉，踩碎了砖胚还被炎山好一顿揍。 巫小豆见过给牛穿鼻孔，会流血，他打定主意绝不说出去，否则这些原始人绝对会对小牛下手，反正干活的人多，不差一头牛。 猎队这些天收获一直不错，掷矛器配合竹胡同，同样的人数能比往年打到更多猎物，只是吃饭的人太多，根本存不下多少肉食。 这次出去狩猎的队伍达到了六百人，有一百多个族人需要去东山采集果子、块茎，人不能一直吃肉，这些晒干了都可以储存。 巫小豆虽然是巫公，可他很大度地表示，一切行动听指挥，让两个首领决定狩猎的事务。 护卫们表情都怪怪地，这就让他有点不爽，问了问炎云，差点没被气死。 “巫不远行，猎首管狩猎，你的话说了也没人听。” 巫小豆忿忿不平，如果不是为了抓野马，傻瓜才出来找罪受！凭他的本事，挥挥手就能抓来无数猎物，岂是那两个榆木脑袋能比的？ 这次为了抓野马，算是下了大本钱，给青兔她们配上了“套马杆”！ 专门去砍了几根拇指粗的青竹回来，每根五六米长，小拇指粗的麻绳拧在末梢，另一头打个活扣在竹竿上，单手握住一甩能套住小牛的脑袋。 巫小豆估计这东西钓鱼可以，套马肯定会断，所以要求她们一定直线往回拉，千万不能让竹竿打弯。 青兔表示怀疑，这么细怎么可能拉住野马？ “套马杆知道吗？这专门就是套马的！急眼了连狼也能套！”巫小豆很不服气，电视里看到的不都这么细吗？难道还要在草原上竖个塔吊吗？ 几个女人拿着竹竿来回套小牛，试了试直着拉果然不会断，弯起来也能有一定弧度，说不定真能套住马，毕竟巫公的神奇大家都有目共睹。 巫小豆心里却很没底气，以前没听说大草原上有竹子，也不知道他们用什么做的套马杆，只看见握在手里很帅的样子，成不成总得试试，反正野马有的是…… 猎场东边大片的荒草不见了！ 乌泱泱的兽群到处都是，看见队伍就远远的跑开，距离全在掷矛器射程之外。 巫小豆来到那座小坡顶上，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广袤起伏的大地，很多地方露出了沙土，像绿色地毯上烧出了窟窿，前些日子被野草挡住的河流、湖泊，也都清晰地露出了身影。 动物太多了！ 黄羊、盘羊、羚羊，黄的、黑的、白的，有角的、没角的、大尾巴的、小尾巴的，反正巫小豆认不全，感觉像什么就随口起个名字，还有梅花鹿、马鹿，带角的、没角的、有斑点的、没斑点的…… 还有野牛，黑色的、黄色的…… 野马、犀牛、野猪、大象…… 最多的是角马！ 巫小豆确定自己没看错，牛头马面羊须，一对弯角狰狞，根本不像电视里演的那么脆弱，它们成群结队的低头冲锋，霸占了一处处鲜美的草丛。 角马大迁徙声名赫赫，这里难道是飞洲？可是飞洲有雪吗？部落的人都知道雪，冬天来了还会很冷…… 那些吃肉的家伙们也是成群结队，游荡在食物的周围，时不时就发动攻击，企图抢到一顿大餐，可是谁也不敢保证冲上去就能赢，无数的蹄子、锋利的尖角，急眼了连雄狮都能灭。 跑动的兽群方便狩猎，同时也充满危险，巫小豆就看见一头母狮倒了霉，它被猎物蹬在脸上，晃悠着倒在草丛里喂了野狗。 黑压压的兽群无边无际，联盟的队伍刚才还浩浩荡荡，现在只能缩在西北角捡点漏食。 巫小豆看花了眼，努力分辨着物种，可惜他不是生物学家，来回就认识那么几种，至于飞禽的种类更是一脸懵，起起落落到处都是。 他最关心的是抓野马，一直在搜寻它们的踪迹，野马没找到，却发现了土狗，就是中华田园犬。 这里的动物都有点陌生，外形上看起来和电视上不太一样，有的长一些、有的高一些，巫小豆怀疑要么是自己记错了，要么就是动物们进化的不一样。 唯独看到那群土狗时，和记忆里一模一样，虽然以前被追过几次，但那熟悉的身影让他热泪盈眶，看着那一身土黄色倍感亲切，比灰秃秃的野狗顺眼多了！ 巫小豆连忙让炎力传达命令，对“中华田园犬”只准活捉不准甩矛枪！ 战士们已经安好栅栏，分成三帮在驱赶鹿群，里面夹杂着几头大型动物，直接就是一片矛枪撂倒，鲜血刺激的猛兽们纷纷围过来。 炎树带人抢肉食，扑过去举着石斧就砍，越砍血越多，野兽们往上扑的时候，战士们就扛着肉撤退。 猛兽们啃着啃着自己又打起来，往往引来更多的掠食者。 雁飞负责围堵鹿群，有时候很顺利，有时候会陷进兽潮里，场面瞬息突变，必须沉着冷静。 青兔带人守在巫小豆身边，她们七个人腰里挂着杀野，手中握着套马杆，皮肤上涂满草绿色的颜料，不少动物的嗅觉都很厉害，不单单靠眼睛躲避危险。 远处，一群野马奔腾而来，将狮群撵的狼狈逃窜，滚滚洪流中，儿马子的雄姿分外威武。 巫小豆双眼通红，咬着牙说道：“大爷的，等你们半天了……兔姐姐，抓一匹就好，千万小心！” 青兔点点头，带着六个女子消失在灌木里。 第七十一章 草原的精灵 野马的警惕性很高，这边几百个“两脚兽”极具威胁，它们远远避开山坡，停在了东边二里外。 巫小豆虽然着急却不敢瞎指挥，论起狩猎经验，这里随便一个人都比他强，只能趴草丛里默默注视着马群。 小伙伴们很不理解，不知道他为什么对野马这么上心，难道马肉格外好吃？ 炎云有点看不下去，指着坡底说道：“小豆，鹿也可以骑。” 巫小豆满头黑线，根本懒得搭理她。 山坡下已经捆起来几十只梅花鹿，还有些马鹿、狐狸、大猫的，就是没有狗子，草原上土狗不多见。 现在联盟里进入储存肉食的阶段，每天的消耗就是三千斤，这还是幸亏因为孩子多，如果一千多个大人，四千斤肉食不见得能够。 联盟巫公提出在草原建房子，省的天天跑来跑去，高层们一起反对，理由一大堆，其中一条是明年食人族来了怎么办？ 巫小豆原本一脸不屑，听到这个理由就怂了，变的从善如流起来。 队伍里有一百多个少年，几个山头还剩了点果子树，土里也有可以吃的块茎，他们跟在大人后面采集，往往是心不在焉，时不时过来帮着捆绑猎物。 坡底下乌乌泱泱，竹胡同附近围满了人。 巫小豆爬起来也过去看热闹，百十只动物被捆的四脚朝天，这次连嘴都被绑住了，正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类。 动物们远看都很漂亮，抓到了一看却不咋地，身上脏兮兮地，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有些身上蹭着树脂、泥巴，毛发里跳骚也不少，一些蝇子围着嗡嗡嗡。 巫小豆有点不忍，想了想也没办法，大家都要活命，你们吃草不也美滋滋吗？吃着猪肉念佛祖的事不要太多。 他虽然给自己找了台阶，终归还是有些不得劲，决定以后多杀鳄鱼、野狗，急眼了狮子也杀些，想想也不行，食草动物泛滥起来更恐怖，还不如猛兽们会自相残杀呢。 就在他碎碎念的时候，东边异变突生。 野马群发生了骚乱，一支狮群和野牛打架，不知怎么惹到了大象，三伙打成一团，野马便开始向南移动。 队伍里有匹小马受了伤，吊在后面吸引了野狗们，打了败仗的狮子也冲马群跑来，野马围了一圈护住小马，正在用后蹄蹬野狗呢，被狮群一扑全乱了套，头马四处救场，其他马却分成了两帮。 其中有十几匹朝着西边跑来，荆棘带外面，几支竹竿扔在那，荆棘里面，几双眼睛正盯着它们。 野马飞速临近，七道身影从荆棘里扑出，几根竹竿照着马头甩去，绳索套在了上面。 七个人里有四人套住了野马，剩下的三个女子举着竹竿帮忙。 巫小豆张着嘴看呆了，这要一下子抓到四匹就厉害了！ “咴咴~” 野马前蹄腾空，浑身的肌肉绷紧，爆发出蛮横的力量，拉着竹竿嗖地蹿了出去。 只听见几个女子惊呼，套马杆脱手而飞，还有两根干脆断在地上。 只剩下青兔死不撒手，被大马拖着在草地上滑行。 “青兔！放手啊！”巫小豆焦急的大喊，这要是被踩上一蹄子，凭她的小身板绝对会挂。 野马调头向北，准备回到马群，巫小豆撒腿向青兔跑去，惊呼着让她放手，战士们也冲了出去，焦急的大喊却不敢甩矛枪。 前方一片秃地，十几匹马踏的尘土飞扬，女子的身影时隐时现。 忽然，那匹野马一声长嘶，轰然倒在地上，其余的头也不回，向着东边跑去。 青兔翻身而起，几个跳跃扑在马身上，捞起绳套就往马头上缠。 野马光滑的躯体上沾满灰土，原来，青兔竟然单手甩出杀野，缠住了它的两条腿，这点障碍难不住野马，很快从地上站了起来。 谁知青兔竟然抓紧绳索，死死趴在马背上，马的头被勒着又跑不了，气的它连蹦带跳。 战士们围过来将青兔护在中间，有人拿着石矛就想捅死野马，毕竟这情况实在太危险了。 “别杀！用网套住它！”巫小豆尖声喊道。 一张大网拉了过来，野马身子竖起，碗口大的前蹄照人就踹，试图冲出人群。 青兔看似柔弱，内心却是狠辣，她双腿夹紧绳子勒的野马口吐白沫，眼中竟然露出了哀求。 巫小豆招呼大家小心，他怕伤着野马，更怕伤着青兔，指挥大家一涌而上，救人的、捆马蹄的，打算抬回部落慢慢训服。 他根本没注意野马的变化，那双大眼睛看着青兔满是幽怨。 青兔正在接受族人的欢呼，兴奋的满脸通红，她不是第一次活捉猎物，但却是第一次活捉这么大的猎物，尤其是巫公经常念叨野马的好处，她隐约觉得这种野兽可能真有大用。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群人围在野马身边。 马这种生物，可能天生带着灵性，它对战士们警惕万分，一靠近就打响鼻，急眼了还试图咬人，唯独青兔过去以后，低头塌耳的隔着网蹭她小腿，乌黑的大眼睛似乎在说话。 巫小豆很诧异，难道刚才那么短的时间就被驯服了？ 趴地上仔细看了半天，最后确定这是匹母马，他觉得有点不对头，印象中驯马不是都连摔带蹿折腾半天才算完吗？青兔从套住它一直到最后不过才几分钟时间，这匹马也太没个性了吧？难道被人群吓破了胆子？ 青兔伸手去摸马头，野马乖乖地凑过去让她摸，几个女孩忍不住也想试试，却被它挣扎的尘土飞扬。 众人无语地看着青兔，说不羡慕是假的。 巫小豆被引起了不适，可对青兔他不忍心嘲讽，何况这匹马是人家拼了命才抓到的，看来横刀立马的梦想只能先放一放了。 忽然，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如果青兔骑着马使用套马杆，肯定还能抓到野马，到时候让她抓一匹小点的，自己拿来当坐骑岂不是更好？ 打定主意立刻行动起来，要来两件衣服弄成马鞍，用绳子做成马镫，再招呼着大家压住野马，给它套上缰绳，从马鼻子到脖子全都绑了。 巫小豆仔细地对青兔交代一番，便带着人远离了野马。 第七十二章 指点沙盘 下午，青兔吸引了最多的目光，她先是牵着大马溜达，软塌塌的兽皮贴在马背上，马肚子耷拉着绳套当马镫，看起来并不怎么威风，等她翻身上马开始小跑的时候，众人一起张着口看呆了。 这比骑牛帅多了！ 等到战士们收拾猎物准备回返的时候，青兔已经能策马奔腾了，她左手抓着缰绳，右手举着套马杆的样子引起了阵阵尖叫。 女子越玩越疯，大马也跑的撒了欢，追的野狗东奔西逃，遗憾的是竹竿根本不顶事，套住了野狗没等拉住就会折断，这让战士们大为惋惜。 巫小豆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发誓，套马杆绝对好用，这是材料的问题！ 小伙伴们纷纷出主意，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都对野马动了心。 回部落的路上，青兔成了焦点人物，她舍不得再让坐骑受累，牵着它跟随队伍慢慢走，看那样子就算巫小豆张口讨要也不会给了。 青兔表示，下次有机会给他抓匹小马，这种大马小孩子不能骑。 巫小豆连连点头，内心却暗暗决定，以后非驯一匹儿马子，看看到底谁威风。 远远看到雪白的院墙，青兔翻身上马，当先冲着东门奔去，后面呼啦啦跟着一大群少年，围墙内很快响起阵阵惊呼，这让巫小豆既高兴又难受。 第二天，战士们惊讶地发现，巫公竟然不去狩猎了，每次巫小豆外出他们的压力都格外大，就怕他有个闪失，如今他主动留在部落里，这就让大家轻松不少。 巫小豆发了狠，打定主意要弄出套马杆，他已经确定竹竿只能钓鱼不能套马，只要解决了材料问题，野马要多少有多少。 “连只野狗都套不住，这算什么套马杆……” 他嘟嘟囔囔在木材堆里翻腾，树杈有的是，就是没有又长又直的，他也不管那么些，七七八八弄了一大堆，拖着就去了小溪。 巫小豆的爷爷在家族里排行老大，孙子辈的见了他都喊“大爷爷”，排行老二的是个木匠，一手木工活很厉害，很早以前十里八村有不少人来买家具，尤其是要结婚的人家，几大件往往得提前预定才行。 二爷爷性格温和，经常给孩子们做些小玩意，他家的院子里往往最热闹。 巫小豆父母在城里工作，一年见不上几面，大人们难免觉得他可怜，再加上他长相乖巧嘴巴又甜，在一群孩子里最受照顾。 小伙伴们需要玩具的时候，就会怂恿他去要，在那个遍地刨花的小院里，巫小豆闻着木香和白胶味，跑前跑后地打下手，往往会要到木枪、陀螺等小玩意。 三爷爷在村里也做木工活，可是孩子们很少去，因为他做的是棺材，还有那些纸人纸马、白钱挽花，三爷爷无儿无女孤独一生，却格外喜欢巫小豆，好吃的好玩的可着劲让他造腾。 巫小豆每次都很纠结，屁颠颠地去了，刚坐在小板凳上就后悔了，总觉得三爷爷家阴森森的可怕，急乎乎地吃完了一抹嘴，扯个理由就往外跑。 抱着柳树枝去小溪，是因为想起二爷爷做椅子的事，椅子的靠背都有弧度，是将木材压水里，泡透了再用夹子定型做出来的。 他将一大抱柳树枝都扔进水里，搬几块石头压上面，拍拍手就去了大院。 联盟大院挨着住宅区南侧，占地两万平方，外观上和其他住宅一样，并没有什么富丽堂皇，要说区别就是空间大了很多，功能区也多了一些。 院子面积一万二千平方，地面全是青石板铺装，花池树坑点缀四周，正北有个鹅卵石铺起来的圆形广场，用青砖砌了一个方台，这是祭祀的时候点火堆的地方。 北面一百米长都是房子，中间是议事厅，四间屋子打通，地上铺着草席兽皮，中间一个土灶没有火炕，而是把烟囱伸出屋顶，冬天可以围着火灶开会。 左右两边是住宅，这几间房子有区别，北墙单独用青砖砌出火道，有专门的灶台供暖，点燃以后屋子里格外暖和。 院子西侧一百多米长全是住宅，里面火炕很矮，面积却大了很多，这是给少年们准备的住处，很多失去父母的，或者想出来单独住的都可以来这。 西南角一排厕所，男女分开，这是巫小豆最重视的一处设施，亲自设计的万无一失，绝无相互沟通的可能，建好以后他仰天大笑，弄得小伙伴们莫名其妙。 东边的厢房和西边差不多布局，是照顾伤患用的，保暖通风两不误。 东北角一个胡同，转过去就是后院，大院用的柴草木炭，以及大食堂都在里面，甚至连消防水缸都准备好了。 东边厢房最北头，也就是挨着胡同的那间，门口站着几个孩子，现在天气转凉，一个个都套上了兽皮，松垮垮的背着“武器”，看见巫公过来，一起呲着牙笑。 这些天，四个部落的孩子已经玩成一伙，到哪里都是乌泱泱一大群，巫小豆也懒得理他们，挥了挥手迈进屋内。 这间房子比一般住宅大，近十米的宽度，一百多平方，角落里隔开一个火炕，灶台安着水缸，到处都是草绳、石板、陶片。 这里是青灵的房间，她的房间最大。 正对门口的东墙上贴着青石板，上面画着一些白线，仔细一看跟部落周围地形很像，甚至连雁苍部旧址、青羽部旧址、东边盐滩、西边深山、北边石灰山都在上面，更多的是大片空白。 小姑娘正在南墙边忙活，她身后的墙上画着炎巫城周围的详细地形，面前一个砖台一丈见方，上面摆满了很多小玩意。 “青灵，怎么样了？” “快好了。”青灵抬头笑道：“真好看！” 砖台上是一个大陶盘，里面是整个部落的沙盘，房子座座、竖窑排排，笔直的院墙带着跑道，石灰做的河流，泥巴做的房子，整个村落一目了然。 青灵说道：“学堂和训练场在大院南边，上面也要拉上网。” 巫小豆看了看沙盘，点头道：“行，给孩子们多建些好玩的，再把木炭、柴草、屠宰场都放到小溪西边，靠近泥塘，以后养上鱼。” “什么是屠宰场？” “清洗猎物的地方，建上房子，柴草木炭扎棚子就行。” 两人指点沙盘，规划着一个个区域。 第七十三章 蹩脚的埋伏 深秋的早晨，联盟的族人开始劳作，广场的三个大棚子已经消失，全部换成了大房子，进深五丈，东西五十丈，中间隔墙分成了六大间，制胚、鞣制、编制、打磨、武器、纺织，各占一间。 前后带门，后门通往各个山洞，里面火灶、操作台还不齐全，青土带着人正在安置。 巫小豆和八个护卫，匆匆走进武器作坊，几人抬着一些树枝，湿漉漉的已经剥掉表皮。 “青木，快点快点，趁湿定型！” 巫小豆急吼吼的喊道：“点火上蒸汽！” 几块大石板摆在地上，一群人跑前跑后忙活起来。 一寸直径的柳枝用蒸气熏完，扔地上用石板压直，稍细点的也熏一遍，趁热也放地上压直，橡木稍一尺多长，打磨光滑了韧性十足，用来做套马杆的梢子。 一丈长的柳木做握把，稍细点的也取了一丈，打上楔口用鳔胶粘起来，末端的杆稍直接用麻绳缠在上面，最后绑上绳套。 两丈多长的套马杆做成了，比起用竹竿做的要丑很多，杆身上有不少小弯，单手举起来也比要沉一些，但是不会开裂，弹性也不太大。 “大爷的，不信还抓不到野马！” 巫小豆咬牙切齿，嘱咐青木照着再做几根，自己匆匆去了纺织间，他这次算下了血本，裤衩都顾不得研究，先用麻丝做了一批绳子。 青巧带人在编麻绳，地上砸一个木撅，丝麻挂在上面，双手顺一个方向搓动，双股变一股，想要加长就在搓的时候接上头，搓完以后连在一起，想要多长都行。 这样搓出来的麻绳很细，如果需要短绳，就再挂木橛上，顺一个方向搓，单股变双股，双股变四股，完成以后捏住散头松手，麻线就会自己绞成绳，最后把散头打死结。 长绳和粗绳不能这样编，需要动用工具。 粗绳一般用三股编制，三股绳绑一起，固定在一根木棍上，另一头分三股，分别挂在三个陶轮上，用一根短棍将三个把手连起来，推动短棍可以带着陶轮转。 中间用三块竹片粘成一个圆筒，上面带着三个凹槽，分别卡住三股绳，用来代替绞车。 编绳子时，两头远远拉紧，木棍顺一个方向旋转，三股绳就会绞成一股，竹筒从这头向前慢慢推动，约束住前面三股，后面自然就绞成一股。 远处的短棍带着陶轮同时转动，卸掉麻绳上的拧劲，让竹筒能顺利前进，到头以后三股拆下来打死结，一根长绳就做出来了。 巫小豆需要长绳，他打算套马杆和绳索一起用，进来以后，北墙上挂着半张大网，炎巧正和一群妇人在编网。 也不知女人们受了什么刺激，变着法的琢磨技巧，现在她们不再拽着绳子跑来跑去，而是拴树干上挂起来编。 这里的四面墙上都插着短棍，网绳直接拴在上面，墙上标着网眼间距，需要多大直接往上套就行，这办法比巫小豆第一张网好了太多。 “巧姐，我要的绳子呢？”巫小豆对大网看也不看，抓野马又用不上那玩意。 “在这里。” 地上一堆麻绳，拇指粗细，伸开以后有两三丈长，一头打上了活套。 一群少年抱着麻绳就跑，隐隐传来对话声。 “那只小牛呢？” “在西边……” 西边窑厂对面的土坡已经挖下去老大一截，五六尺厚的粘土层给削平了，也就东头还剩了几十丈长的范围没挖。 一群少年和一头牛都累得够呛，一起瘫倒在沙地上喘气。 “小豆，绳索累人，不好用。”炎云小脸通红，呼塌着兽皮在抱怨。 “没事，一根套不准，一大片扔过去总能蒙上，急眼了连狮子都能套！” 巫小豆忽悠起人来眼都不眨，弄得护卫们半信半疑。 “咴咴~” 东边一声马嘶，猎队回来了。 几人蹭地跳起来，撒腿往广场跑去。 青兔遗憾地表示，今天没抓到野马，主要是靠不过去，马群太警惕了。 巫小豆并不在意，有了套马杆和绳索，不信抓不到。 第二天，猎队里多了几个少年，还有一堆绳子和几根长杆子。 兽潮还是那样密集，角马成群结队跑的后面尘土飞扬，鹿群、羊群、牛群、马群、还有些稀奇古怪的动物夹在里面，猎食者们从缝隙里穿过，一不小心就会淹没在洪流里。 大片的兽群刮过，草原变黄了不少，站在山坡上向东看，七八里外的土岭南侧，也有几百个人驻扎，应该是迁徙的部落。 他们的战士也在捕猎，巫小豆远远看了一会，内心大为鄙夷，那些家伙们就是一群暴徒，仗着人多势众上去硬干，不管大猫还是野狗，好容易抓到猎物，没等啃几口，“暴徒”们就一涌而上，生生夺走肉食。 要不就是拿着长矛冲进兽潮，从边缘抢几只猎物，这种打法简单有效，一天下来也能收获不少，同样弊端也不小，一旦遇到抵抗，百分百出现伤亡，遇上记仇的兽群还会遭到报复。 巫小豆很瞧不上这种打法，付出与收获不成比例，而且风险太高，还是联盟的战士厉害，轻轻松松用竹栏狩猎，在驱赶猎物的时候就能避开危险。 战士们开始围猎，现在需要大量的肉食，等兽潮过去就不好抓了。 雁飞带了二十个大汉，再加上八个护卫，二十八个人陪巫小豆蹲到了荆棘带后面。 这里距竹栏一里左右，还算在狩猎范围内。 而青兔带着六个女战士，还要往东半里地，那边有片槐树林子，黑毛也卧倒在树空里。 “黑毛”是青兔坐骑的名字，她自己取的。 巫小豆给大家交代了，这次的目标就是野马和狗子，不要那种灰秃秃的野狗，而是帅气的土狗！ 一群人蹲在草丛里，身边时不时路过一些小动物，刺猬、狸猫、老鼠，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瞪着小眼睛似乎很惊讶，不知道这些“两脚兽”在这里干嘛？ 巫小豆满头黑线，懒得理这些小东西，就是头顶的鸟儿有点烦人，叽叽喳喳不敢往下落，但愿野马们比较笨，听不懂鸟语。 北方，又一波兽潮过来了，隐蔽处的猎食者们纷纷打起精神，等待着今天的午餐。 第七十四章 我的坐骑 随着又一波兽潮的来临，方圆几里地处处杀戮，食草动物数目庞大，黑压压地冲过生死线，强健的活下来，老弱的沦为食物，血腥的场面很残忍。 巫小豆在偷看，很快就被吓出了一头冷汗。 肉食者露出獠牙，扑倒挑选出来的目标，猎物叫声凄厉，好点的被咬断喉咙，倒霉的被活活分尸，“凶手”们用尖牙利爪撕开皮肉，毛发上沾满鲜血，瞳孔里冒出凶光，驱赶着周围的猎食者。 它们虽然残忍，却也是些可怜的家伙，比如老迈的、或者粗心大意的，往往命丧当场，因为猎物也有武器，尖角、蹄子、甚至獠牙，猛兽一旦受到重伤，同样会沦为食物。 猛兽们填饱肚子就算完，而人类不一样。 联盟的战士们在驱赶兽群，他们目的很明确，就是尽可能多的肉！ 强健的、老弱的、幼小的，只要是肉都不放过，前面的陷阱已经布好，动物们没有了回头路…… 巫小豆看着看着就沉默了，战士们没有错，因为部落里还有孩子，族人们需要熬过冬天，没肉就会死！ 他眼前又浮现出黑压压的俘虏和食人族，以及遇难者凄厉的喊叫，摸了摸手中的断矛，想起了九道背影。 活着，都有错，也都没错！ 万物皆为刍狗…… “巫公，看！”雁飞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北方一群野马疾驰而来，数不清多少匹，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响，领头的几十匹公马鬃毛飘逸，流畅的步伐很是帅气。 巫小豆心脏砰砰跳动，刚才的多愁善感已经去了九霄之外，将断矛放进背包，顺手摸起了一根套马杆，他决定先下手为强，抢先让野马认主。 当然，得选一匹小马。 马群停在了东北方，距离他们近百丈，纷纷打着响鼻刨水喝，细流被造腾的浑黄。 野狗、狮群、豹子，围着马群在观察。 巫小豆很奇怪，这里的猛兽并不迁徙，比如那个狮群，带头捕猎的母狮掉了一只耳朵，每次来都会遇到她，灰秃秃的野狗样子差不多，杀了一些数量也不见少。 难道它们也分地盘？那么西山里呢？不知道过些天会不会出现兽潮，没人知道冬天这里会是什么样，往年这个季节，炎山部已经在路上了。 巫小豆心里有点忐忑，虽然部落建设的很厉害，可是未知的凶险太多了，多年来没有部落敢留下，说明这里肯定不好过。 他打定主意，回头还得将部落建的更舒适、更安全才行！ 马群动了，不知是鸟儿报的信，还是它们生性多疑，看样子没打算路过荆棘带。 往南一里多地是大河，正是从部落前面经过的那一条，再往南就是第一天逃亡的荒原。 “堵住它们！”巫小豆急了，撒腿向东边跑去，“拉绳子！不能放它们过去！” 四下里都是乱糟糟的兽群，角马们成群结队，躲避着猛兽往前冲，牛啊、羊啊、鹿啊也夹在里面，这要拦的话非惹起众怒不可。 巫小豆不管那些，野马警惕性太强了，不拼别想抓到它们。 青兔骑上黑毛，拖着绳子就跑，几个人在后面打结连起来，等野马过来的时候，一道十几丈长的绳子拦在了半空。 “矛枪！” 巫小豆大喊，面对马群冲锋，也顾不上活捉了，先堵回去再说。 矛枪朝着马群飞去，野马嘶鸣，拐着弯向东绕。 这一下乱了套，吃草的、吃肉的、四条腿的、两条腿的，都成了一锅粥。 青兔斜着冲向马群，试图将它们圈回西边，套马杆竟然对准头马甩去！ “别套它！小心！”巫小豆向东急蹿，头马岂是一根杆子能治住的，真套上了不一定谁抓谁呢。 战士们顶着兽潮将巫公护在中间，跟在马群后面紧追。 青兔套住了头马。 她的骑术根本就不熟练，黑毛只是驮着她跑而已，很多动作不是短时间能学会的，套马杆脱手了，青兔差点没摔下来，吓得搂住马脖子就往回跑。 头马本就脾气暴躁，嘶鸣一声，拐过弯来直追黑毛，长杆子被踩成两半。 让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双方换了位置，马群竟然追着黑毛跑，黑毛又和它们不熟，被吓得没命狂奔。 “大爷的！快往回跑！进林子……” 轰隆隆的马蹄声让大伙脸色发白，连滚带爬刚跑进林子，黑毛就从边上掠过，后面马群紧跟而来。 “绳套子！快！” 几根绳子照准马群抛去，外围的几匹大马轰然倒下，砸起一地尘土，后面的要么踩过去、要么被绊倒在地。 女战士们纷纷甩出杀野，竟然也蒙中两匹，护卫们举着套马杆，照着马群就甩。 三十多人乱了套，拽绳子的、追马的，西边的战士们早被惊动，从巫小豆冲出荆棘的时候就往这边跑，有来帮着抓马的、有去帮着哄赶马群的。 林子北边一片混乱，战士们都知道野马的后蹄厉害，几个人按着一匹绑前腿，也有拿网向马身上扣得，有些野马运气好，爬起来逃跑都没人管。 “杀头马！先救青兔！”巫小豆灰头土脸地帮着炎力拽杆子，眼看青兔又拐了回来，顿时急的大叫，也顾不得头马最帅。 那匹儿马子连踢带咬，死追着黑毛不放，战士们只敢用石矛吓唬，没人敢甩矛枪。 青兔左臂鲜血直流，歪着身子躲避着头马的攻击。 “小豆快来！” 炎云将一匹小马死死按在地上，这是她给巫小豆挑的坐骑，还没等绑呢，就看见头马过来了，顿时急的她大叫。 “快跑啊！”巫小豆这边慌得要命，哪还顾得小马。 炎云急了，蹦起来向着头马冲去，临近之际，一脚蹬在了马肚子上。 头马被踹懵了，翻个滚站起来，一声长嘶马群轰然离去，它自己也撒腿往东跑。 青兔的腰上一直挂着杀野，食指粗的麻绳绑在中间，她咬着牙摘下来，右手举起在头顶抡了两圈，飞索嗖地绞在了头马脖子上。 “炎云！”青兔大喊一声，将绳圈扔进她怀中。 绳圈飞速减少，炎云一脚蹬在树上，绳子嗖地绷直。 “轰~” 头马砸的尘土飞扬，刚刚挣扎起半个身子，就被一只小脚丫踹翻。 战士们都知道炎云力气大，却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儿马子体重至少一吨，炎云举不动，但她拖着马的前肢来回转圈，敢起来照头就是一脚，“鳄鱼皮鞋”都飞了。 一人一马折腾的尘土飞扬，最后两个暴力狂终于老实了，摞在一起喘粗气。 炎云小脸通红，举着一把鬃毛说道：“我的坐骑！” 第七十五章 养马 炎树咧着大嘴笑，炎力长得最像他，可是炎云却最令他骄傲，两人的阿妈死后，他又找了个女人，小儿子八岁，算是养活下来了，等到了十岁就给他取个名字，小女儿才一岁，如果也能养到十岁，就算是有四个子女，这让他挺骄傲，部落里生养的孩子，能全部活下来的不多。 巫小豆很生气，一共抓了十二匹大马，却没有他的份，那匹小马倒没跑，乖乖地站在一匹母马身边，水汪汪的大眼睛四下打量，这么小根本就没法骑！ 远看野马都很帅，站在眼前却很吓人，说来也怪，巫小豆紧张野马就紧张，似乎能感受到人的内心。 反而是那些大咧咧的战士们更容易让野马接受。 众人一致决定，巫公年纪太小，这么大的野兽不适合他骑，等那匹小马长大了再给他骑。 巫小豆很不忿，试探了半天终是不敢爬上马背，十二匹大马被瓜分一空，青羽部六个女人、雁苍部和炎山部分别六个女人，加上青兔一共十三个女子，她们组成了联盟的第一支骑兵。 青兔成了队长，带着一群女人叽叽喳喳教骑马。 巫小豆搂着小马的脖子，坐在草丛里看热闹，他和这货倒是投缘，两人谁也不怕谁。 拴缰绳的时候，头马企图反抗，炎云大怒，抱着马脖子将它摔地上，按住了又是一顿揍，等到尘埃落定，帅气的鬃毛七零八落，乖乖地被套上缰绳。 所有人目瞪口呆，巫小豆也平衡了许多，看似威风的儿马子就一怂货，自己才不稀罕呢，还是这匹小马厉害些…… 炎云翻身上马，绕着槐树林开始转圈，效果很显著，其它的马立刻规规矩矩，跟在头马后面跑圈。 下午，猎队满载而归，人人都兴高采烈。 把猎物养起来杀着吃，是南方一些大部落的做法，如今他们也可以养猎物了，感觉上底气足了很多，战士们议论纷纷，这十三只野马最后杀，等女人和孩子们不想骑了，能出很多肉！ 巫小豆很好奇他们议论什么，问明白以后气的破口大骂，“金戈铁马”知道吗？一群野蛮的原始人，活该吃生肉、喝兽血…… 内心打定主意，回去后非让他们见识一下骑兵的威力！ 看见院墙时，女人们纷纷上马，准备去里面炫耀一番。 “小豆，来。”炎云伸出手，示意巫小豆上去。 巫小豆大喜，哪还管头马是不是怂货，立即将小马抛到了脑后。 两人的体重加起来不到二百斤，头马跑的轻松愉快，眨眼超过了马群。 墙顶上、院子内，到处都是人，十几匹马跑出了气势，轰隆隆的马蹄卷着尘土，一窝蜂冲进了东大门。 “闪开！别挡路！” 巫小豆兴奋的小脸通红，双手揪住鬃毛，扯着嗓子大叫，生怕族人们看不见他，至于被个小妞抱在怀里，这点瑕疵他直接无视。 几百人涌到了大街上，野马纷纷打着响鼻，似乎有点紧张。 “青土，西边建个马廊！就是给野兽盖房子……我要做个大刀，不，还是做个画戟帅一些……” 战士们将巫公抱下来，他还在叽叽歪歪个不停，什么马鞍、马镫、马鞭的，以后不能凑合，黑毛那一身装备咋看咋别扭，战马必须威风凛凛的才行！ 南边的空地上，巫小豆意气风发，身边围满了族人，前面十几个骑兵正在进行表演。 战士们围成一个大圈，里面几只梅花鹿被马群追得东奔西窜，套马杆、杀野、绳套，轮番上阵，有马代步很轻松就能追上目标，再加上马的力气大，那些鹿根本挣脱不开，纷纷被树叉按在地上。 木叉按鳄鱼很好用，只要追得上，按谁都好用。 小牛倒了霉，被两匹大马拖倒在地，委屈的哞哞大叫。 最后试用的是矛枪，掷矛器借助马力，射程轻松超过五十丈，有效射程接近三十丈。 这还仅仅是女战士的臂力！ 族人们这次真的惊呆了，看着十几匹野马双眼通红，估计谁再敢说杀掉吃肉，绝对会被揍一顿。 联盟会议就地召开，很快通过一项决议：养野马，多养！ 巫小豆看着一群疯狂原始人，心里有点惴惴不安，自己似乎玩大了。 他的本意是抓两匹抖抖威风，根本没想大批量创建骑兵，目前的条件养不起大批家畜，荒原青草有的是，拿来烧火没问题，想养马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急眼了能将联盟拖垮。 首先没有金属骑兵算个屁，不说武器，仅仅是马匹负重跑，用不几天蹄子就磨透了，他可没材料造马掌。 还有喂养问题，乡下人家养不起马，多是养的骡子、牛和驴，这些动物可是“大件”，需要全家人好生伺候着，就连它们干完活卸鞍子都有讲究，背风暖阳处、精料盐水哪样都不能少，伺候不周立马病给主人看。 村头铁匠铺有一次给马钉铁掌，那是过路的一批马贩子，不知怎地停在了他们村，引得全村老少去看热闹。 巫小豆从腿缝里看见，几个人抱着马蹄子又挫又钉，他还担心过马会疼，后来长大了接触到一些马经，才知道白担心一场。 创建骑兵麻烦多得很，驯服、喂养、卫生、医疗、去势、配种……都需要专业的人才，少养几匹摸索经验是对的，养多了得不偿失，他那点经验根本就搞不定。 如果随便抓一群马拴上绳子就叫骑兵，打死他都不信。 去势的公马叫骟马，训好了以后才是优良战马，母马、公马都不行！ 野马既然迁徙，说明它们不在这里过冬，就这十几匹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活呢，一切只能摸索着来，他虽玩闹却知道轻重，不能由着族人们胡来。 青灵翻译了半天自己都懵了，谁也弄不懂巫公咋想的，草有的是、野马有的是，为什么不多养？ 巫小豆急眼了，直接亮出“巫公”的身份，定下了几条规矩。 野马不抓了，就养这十四匹，养死了再抓；建马厩，他亲自设计；没事不准骑马、强壮的人不准骑马，只能出猎和训练的时候骑。 最后，选几个稳重的族人养马。 第七十六章 上午杀够三万斤 巫小豆惊讶地发现，“巫公”的身份这次很有用，尽管一群大老粗有些不满，最后还是服从了命令，这种现象从大建设以来越发明显。 马厩选在了水房南边，坐北朝南地势略高，东西十五丈约五十米，南北三丈，土墙夯筑、屋顶三层草盖红瓦，底下半尺厚的熟石灰，然后青砖铺地，最上面是三寸干沙。 食槽、水槽一应俱全，拴马桩、隔栏，从打滚睡觉到挠痒的立柱。 马栏靠北，后面是火墙，在外面砌两个灶台，急眼了可以点火供暖；马道靠南侧，留两个大门挂上门帘，出去就是跑马场。 跑马场就在门口，往西一大片沙地，清理清理用栏杆圈起来，南北三十多丈、东西一里地，够它们撒欢的。 马厩的位置占了取土地带，炎山有些不愿意，比划着让巫公往南点。 巫小豆告诉他，以后去泥塘挖泥筛土，最好挖下去两丈深，太浅了没法养鱼，而且窑厂离着部落还是太近，有了新土源就得搬出去。 将设计图交代给青土，巫小豆就去了制作区，马具需要改进，还有马刷也得备齐，马鬃、马尾用竹签子粘成长齿刷子，野猪毛选粗硬的做短毛刷，先把这几匹养出经验了，才能考虑建骑兵。 三天以后，元年十月二十一，冬天即将到来，这是族人们第一次留在这里，换成往年早就去了南方。 联盟高层们忙的团团转，繁杂的事务到处都需要人手，住宅区的外露管道还需要缠上旧兽皮；柴草、木炭的储备远远不够；块茎、果子存货也不多；冬天需要皮衣、皮鞋，鞣制区里新鲜皮毛堆成山，几十个老人根本忙不过来。 北山的塌鼻已经撤了回来；砖窑就剩了五十个人跟着炎山；青土带着一百人在建马厩、扎柴草棚子，院墙上的附件也没弄完，箭塔、门楼子还需要完善；就连孩子们都在大院里帮忙晾晒食物。 缺人！ 青灵愁眉苦脸地看着巫小豆，她手下人不够用。 巫小豆有点尴尬，这主要是前期大建设给闹的，他原打算盖完房子带大部队去草原，那么多野兽怎么也能够吃的，谁知道去了才发现，人多没用，人少不行！ 两条腿的追不上四条腿的，人多野兽不和你玩，而且可以埋伏的地点就那么几个，太多的人去了也藏不下。 现在猎队有四百多战士，一天收获肉食万斤左右，这个效率很厉害，可是家里的老弱病残搞不定后勤，总不能打一天猎砍一天柴吧？ “我带一百个战士狩猎，再要五十个少年帮忙。”巫小豆有点恼火，必须趁着兽潮存下足够的肉食，谁知道这里的冬天是什么景象。 青灵扭头就走，她还得召集高层们分配任务，事情多得要命。 巫小豆也起身向溪边走去，这三天的时间，他演练了一个方案，如果可行的话，收获不会少用人却不多。 小溪边，一百多人正在涂抹颜料，这些人就是准备出猎的战士，边上十三匹野马果然变得“威风凛凛”。 大马们脑袋上都扣着鳄鱼头骨，上面的獠牙狰狞可见，锋利的野牛角安在头骨两边，猛兽牙齿串成项链，挂在马脖子上，屁股上还盖着豹子皮。 雪白的头马被这么一打扮，更显得威武不凡，前蹄刨着地面昂首长嘶。 它身边站着一个小巧的身影，乌黑的长发被扣在一个老虎骷髅里，一张虎皮做成的披风垂到地上，虎头一扭，两枚獠牙下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小豆快来。”炎云看见巫小豆，兴奋地掀掉“头盔”，她今年十五岁，竟然被允许加入猎队，这让她十分高兴，她哥哥炎力都还没有出猎的资格。 炎山部十岁取名，十七岁出猎，十八婚配，四十岁才会退役，能活到退役的很少。 其他三个部落也差不多，就是婚配的年纪有差异。 炎云的一身虎皮，是炎山部珍藏了好几年的战利品，大半个老虎头骨用皮绳做成头盔扣脑袋上，的确增加不少“威风” 这个馊主意出自联盟大巫公，他受战士们涂颜料的启发，跑到磨制区找了些鳄鱼头骨，用石灰水煮的雪白，往小马脑袋上一扣，感觉威风不少，顿时大受鼓舞，带着一群人鼓捣半天，让坐骑们“焕然一新”。 豹子头、野猪头，用生石灰蚀掉血肉，修成头盔的样式，女骑兵们一人一个顶头上，现在的短袖衣服都挂上了袖子，老远一看就一群人形怪兽。 炎云不满意野猪头，跑去大山洞弄来了老虎头，戴上以后吓的大马们腿肚子打颤。 巫小豆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洋洋，这比抹颜料帅多了，拉到草原上保准能吓尿一大群。 队伍分成两路，炎疤带领二十个战士去东边，骑兵们牵着马跟在后面，其他人带着栅栏和武器，过河去了南岸。 巫小豆的办法是半渡而击。 北岸的队伍撵走狮群和野狗，给角马大军扫清障碍，然后驱赶兽群过河，其他人将栅栏设在南岸，尽可能地猎杀肉食，利用竹排从水路运输。 从东猎场走，路过几个山坡到草原大约十几里路，而南山东西大约五十里，从桥头向东十里地就是东山脚，鳄鱼已经消失，大河里很安全。 大河在部落前面宽十丈，到了东边就变成了二十丈，这么远的距离很利于隐蔽。 以前做不到这点，主要是猛兽们不好对付，它们在北岸捕猎，谁知道兽群会往哪跑？这么长的河岸线该在哪里设伏？ 半个多时辰后，巫小豆他们到达南岸山脚，雁飞和炎树带人开始安栅栏，几百米的竹栏摆成一个大大的喇叭口，拐到山脚就成了死胡同。 巫小豆带着几个护卫上了半坡，远远看见北岸骑兵在追逐野狗，不知道是不是骑兵的“装扮”太骇人，野狗们根本就不敢反击，被马队追得连哭带嚎。 长长的套马杆挂到狗脖子上，大马斜刺里一拐就将它拽翻在地，活扣撸到头拖着就往回跑，野狗四脚朝天拼命挣扎，很快被石矛刺死在地。 马群撒着欢跑的尘土飞扬，狮群竟然被追的屁滚尿流，十几支矛枪能飞三十多丈远，掷矛器加上马力，扎上就是一个血窟窿。 炎云一马当先，竟然带头冲进狮群，两只雄狮背上插着矛枪，朝东边撒腿狂奔。 巫小豆看的脸色苍白，打定主意绝不跟炎云骑一匹马狩猎。 北岸三里范围被一扫而空，炎疤等人正在收拾猎物，拿着石矛挨个补刀。 马队长嘶，向着北方疾驰而去，那里正有一波兽潮来临。 “快快~做好准备！上午杀够三万斤再吃饭！”巫小豆大叫着跑下山坡，南岸的陷阱张开了大口。 第七十七章 准备过冬 角马们的迁徙路很不好走，这一段算是比较安全的区域，草原上猛兽多，但是地势平坦，抱团冲过去并不算难，损失一些老弱病残对族群也有好处。 前面的大河水流平缓，里面没有大型猎食者，角马们都会在北岸休息够了，挑些鲜美的嫩草饱餐一顿，过河以后才能有力气应付危机。 骑兵们并不知道角马的想法，她们一阵矛枪甩过去，惊起了大群猎物，牛马羊群甚至犀牛大象都被惊动，胆大的跑几步就停下观察情况，一些胆小的不管那套，先跑远一些再说。 恐怖的头盔、明晃晃的獠牙，呼啸的套马杆，马队排成一线，驱赶着大群猎物涌向南方。 西边山脚没有猛兽的气息，领头的自然会向那边逃，后面的就越跟越多，都觉得同伴越多越安全。 乌泱泱的兽群扑下了水，骑兵们纷纷下马坐地上看热闹。 南岸两排栅栏相距六十多丈，后面打着斜撑，一溜翻过河岸向南消失，在远处一看两排栅栏毫不相关，没有什么危险，动物们被追的精疲力尽，只想尽快上岸休息。 “上！” 巫小豆一声吆喝，战士们扑到栅栏两侧，一条条绳索飞向兽群，专挑个大的下手，尤其是那些大角鹿最容易被套中，挂住了几人合力往岸边拖，石矛朝着脖子扎下去，鲜血染红了河水。 兽群惊慌失措，后面的蠢货还在一个劲地往前挤，两边又站满杀手，只有中间的空地最安全，不管了！先硬着头皮往前冲吧。 几里地跑下来，动物们早已疲累不堪，上了岸也顾不得休息，只想远离一条条绳索，于是二百米宽的栅栏内挤满了动物，紧挨在一起向南跑去。 两边栅栏越跑越窄，猎物们挤挤挨挨，到头以后等待它们的是死亡…… 巫小豆看着脚下的杀戮场，心里很不得劲，虽然肉汤喝起来美滋滋，但是猎物们的哀鸣还是让他不舒服。 这是第二波兽群了，西边堆满了肉食，两个竹筏来来回回一直没停过。 巫小豆叹了口气，内心暗暗决定，以后多杀些猛兽给它们报仇。 “走吧，回部落。”他没精打采地朝山下走去，弄得小伙伴们莫名其妙，这么多的收获巫公竟然还不满意？ 几个人跳上竹筏，上面堆满了猎物，两个妇人在撑篙，兴高采烈地对巫小豆叽叽喳喳，护卫们七嘴八舌抢着翻译，他笑了笑没有搭理众人，而是皱着眉头满怀心事。 北岸有一群少年，嘻嘻哈哈在拽绳子，绳子拴在竹筏上，等巫公上了岸，全都围着他欢呼，一双双眼睛里满是敬佩。 这里是大洼的西侧，距离桥头约有六七里地，少年们拉着竹筏往回走，第二个竹筏顺流而来，上面也有两个妇人在撑篙。 “巫，你怎么了？”炎鹿有点好奇，一上午几万斤肉食，人手却不到二百个，这在以前根本就不敢想象，巫公为什么还不满意？ “没事，我们去捡野蛋吧。”巫小豆看着大洼说道，冬天快来了，炎山巫身体虚弱，需要单独给她开小灶，还有几个伤员也要补养，蜂蜜、蛋，都得储备一些。 大洼三四里见方，青黄的芦苇遮天蔽日，腐烂的茎叶散出腥臭，泥滩上有很多小虫子跑来跑去，鸟类的爪印清晰可见，一脚踩下去，泥巴里咕嘟咕嘟冒水泡。 炎力和两个少年陪在巫小豆身边，长矛扫过草丛，有时会传来一些跑动的声音，然后在草窝子里就能捡到几枚野蛋。 巫小豆盯着野蛋愣了一会，突然对他们说道：“猎食没有错，可不能一直跟荒原索取，我们需要自力更生，自己养活自己！” 三个少年哪里听得懂，怔了怔只好傻笑起来，毕竟三个人欢呼气势不够。 巫小豆也不在意，挥挥手大声道：“种植，养殖，都是养活自己的手段！野兽可以杀，但不能只靠杀戮发展，我们以后会有很多人，一天需要上万斤，甚至十万斤食物，不能只靠荒原……” “炎力，回去拿网，把这片大洼围起一半来，我们搞养殖试验！” 前半句大伙听懂了，呲着牙一起笑，只要巫公高兴，管它什么叫“养殖试验”，听巫公的总没错。 晌午过后，洼地里来了一大群老少，雁巫和炎巧亲自带人出来帮忙，呼啦啦的人群拖着大网，从水洼中间穿过，再往西边一绕，围的水泄不通。 四周竖起木棍撑网，中间也立上几排，用大网将南边一大半都扣了起来，族人们拿着石刃开始砍芦苇，每一抱都捆起来，明天用竹筏运回去。 人群从北头排开，一边收割芦苇一边将网墙收缩。 大洼里乱了套，野鸭、野鸡被惊动了，聪明的直接起飞逃得一命，更多的是从草空里往南钻，一些狐狸、野狸子慌忙逃窜，对这些难养的动物巫小豆选择直接杀掉。 等到收网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沉，野蛋捡了两半筐，鸭子二十六只、鸡有二十四只，族人们很遗憾，纷纷表示前些日子还有很多，早下手就好了。 巫小豆觉得无所谓，就这些能熬过冬天都算不错了，摸索出经验明年再抓就是。 到了晚上联盟里喜气洋洋，不算那些鸟，光肉食一天就收获了八万多斤，这样的效率让族人们目瞪口呆，下午出动大部队才将肉食搬回部落。 几个巫在张罗着举行祭祀，庆祝今天的大丰收，夜空流星一道接一道，空地上一群女人跳大神跳的震彻断风崖，上千族人激动的喊破嗓子，所有人都放了心，因为这个冬天肯定不会挨饿。 巫小豆满头黑线，看着乱糟糟的一群原始人对他跪拜，虔诚的样子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扭捏着谦让几句，转身去了小山洞。 这些人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让他很无奈，可总不能在原始社会推行无神论吧？再说，自己连越都穿了，“仙风道骨”地从天而降，跟他们说没有神仙？谁信啊！ “算了，以后慢慢改吧。”巫小豆倚在洞壁上，细细思索接下来的安排，“肉食问题不大，防御和物资储备是重点！” 留在这里过冬谁都是第一次，族人们给不了太多意见，一切都要慎之又慎才行。 “青灵，别跳了！跟我去准备过冬！” 巫小豆跑进人堆，拉出小姑娘去了大院，他想准确了解一下部落的情况，以便查漏补缺。 第七十八章 织布 青灵面前的草绳、石片一大堆，一条条在跟巫公汇报，巫小豆坐在兽皮上，两人中间隔着火盆，火光跳跃照亮了两张小脸。 “千山部人最多，有六百六十三人，青羽部最少，有五十六人……” “直接说总数。” “一千一百六十四，老人九十五，成年人六百三十四，少年二百六十三，孩子一百七十二。” “伤员和孕妇呢？” “伤员四十五，孕妇三十一，都会在冬天生孩子，残疾人五个。” “那个破肚子的怎么样了？” “没死，他想改名叫炎牛，我同意了。” 巫小豆点点头没在意，城墙长度四千多米，能打仗的才七八百人，防守的人手远远不够，防御设施需要改进。 “柴草、木炭准备了多少？” “四个棚子没装满，装满以后就够了。” 巫小豆脸色一垮，谁知道四棚子是多少斤啊？算了，一会自己去看。 “陶器呢？” “锅七百五十五个，盆子一千八百四十个，碗……” “够用吧？” “够了。” “马桶呢？” “这个用的少，只有巫和几个重伤员有。” “不行，我怕冬天下水道冻住，让炎山加紧烧一批，样式和那些一样，不用上釉，保证每家都有两个。” “那也是陶器？”青灵很惊讶，不用上釉就能节约大量石粉，这可是个好消息。 “那叫瓦盆子，屁的陶器！分房子你来安排，我不管了。” 青灵点点头说道：“巫说月底搬家，可时间很麻烦，几个部落记录日子的方法不一样……” 巫小豆挥挥手，“就用青羽部的法子，那叫历法，以后都改成一样的！”他知道这事，几个部落的历法乱七八糟，有些一年四个月，有些十六个月，唯有青羽部十二个月，和农历比较接近，便不管这里的节气如何，直接强行定下了历法。 既然青羽部能用，就说明没毛病，这么一想更觉得有道理，于是两个人愉快地决定了历法，多年后成为大荒历。 当晚，联盟又开了次会。 巫小豆喊来青草、青叶，让她们带领族人去收集家畜口粮，办法简单粗暴，直接将小牛、小马吊上崖顶，放到“后花园”去吃草，看准了它们吃什么就收割什么，不要干草只要新鲜的，晒干了储存起来。 荒草很多都结了籽，全割下来留着喂鸡鸭，枯黄的菜叶子也晒干了存起来。 塌鼻最近带人在北山采蘑菇，巫小豆要求她顺便捡些橡子回来，晒干了再说，他还没想好怎么加工。 西山猴子太多，能采的果子已经没有了，雁石表示他带人去原来的山谷，那里果树多，顺便带一些板栗回来。 安排黄牙带人去大河里网鱼，大的腌起来，小的晒干喂鸡鸭。 黄牙傻了眼，用鱼叉还行，用网可没干过，他眼珠一转提出让青花帮忙，自己保证完成任务。 巫小豆也没在意，随口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整个联盟全力运作，就连孩子们也在柴草堆里掰草穗子。 巫小豆一大早就去了纺织区，手里攥着他的裤衩，坐在一堆丝麻里发愣。 青巧拿过裤衩研究了半天，对巫小豆表示，这个“神器”很厉害，可是做出来有什么用？ “做衣服、包扎伤口、做袋子、做旗子都可以，比兽皮好用！” 炎巧也在旁边研究裤衩，两人对巫公的话表示怀疑，这薄薄的东西比兽皮好用？ 巫小豆大为不忿，叽哩哇啦一顿忽悠，在地上画来画去介绍服装的魅力，最后连旗袍都扯了出来，也顾不得“麻布旗袍”合不合理。 两个女子被震得目瞪口呆，瞅着手里的裤衩，实在想象不出自己穿上以后魅力在哪，不过两人还是帮着出谋划策，陪着巫公鼓捣“神器”。 巫小豆不会织布只会编羽毛球拍，他用一些麻绳穿来穿去，造作了巴掌大的一块麻布，对两个女人表示，如果换成麻丝就是“麻布”，麻绳编起来的叫“麻袋”。 麻绳很粗可以这样编，麻丝就不行，不利用工具累死人也织不成。 奶奶家里间棚子上有个坏掉的纺车，他对那东西印象很深，可织布机没见过，倒是在电视上瞅过几眼，镜头里就看个热闹，他并没认真研究过。 只知道“定经线、铺纬线”的，压线板、线梭子知道是什么样却不会用，就看那些人手脚一顿忙活，嘁哩喀喳的布就出来了，有人急眼了用脚蹬根木棍都能织布。 织布应该不难，就是没想通关键点。 上次从水潭边采了一些麻回来，让炎山烧了几个线锭子，弄了一些麻丝缠在上面，巫小豆将麻丝撑紧，用来当经线，又拿了一根麻丝做纬线，一点点穿插过经线，来回穿了几次，用手往一头压了压，乍一看也挺像那么回事。 他垮着脸对两人说道：“就这样，需要先撑紧，但是速度要快得多。” 三个人拿着麻片拆来拆去，研究了一上午也没个头绪，愁的巫小豆唉声叹气，天气渐凉，他至今皮裤里都没条裤衩，走起路来屁屁发凉，冬天可怎么办啊？ 兽皮保暖但不压风，穿身上老是觉得空荡荡，总不能也缠一身绳子吧？ 三人在吃午饭，黄牙过来汇报工作，他呲着大黄牙老远就点头哈腰，那德性咋看咋猥琐。 巫小豆本就不爽，对这个觊觎自家女人的“色鬼”更没好气，斜着眼瞅他在一边叽叽歪歪，那得意劲一看就知道捕鱼很顺利，如此一来可没理由拿他出气了。 巫小豆很不高兴，“好了好了，不用说了，知道你很厉……” 突然，他盯着黄牙的手愣住了，那两个“爪子”上满是干泥，可能是觉得紧张，十根手指叉来叉去在搓泥巴。 巫小豆的异常让大家很迷惑，黄牙见巫公盯着他两眼发直，吓得撒腿就跑，没想到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心里大为懊恼，听到身后巫公在哈哈大笑，把头一缩蹿得更快。 “哈哈哈~黄牙不错，记大功！”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琢磨久了一个提示就能恍然大悟。 第二天，纺织区多了两个“怪物”，一台纺轮，跟纺棉花的基本一样，也可以纺麻线。 另一就是“原始版织布机”。 织布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经纬线穿插问题，巫小豆通过黄牙十指交叉得到灵感，假如十指代表十根经线，一边五根分开，十指交叉以后，从指甲间穿过一条麻线，然后十指分开，从指肚间继续穿线，几个来回以后将线压紧，十指和线就编在了一起。 成千上百条经线分两层，形成夹角交叉，从叉口穿过纬线，经线们上下交错，夹角就会将这根纬线编在经线里，随着经线上下摆动，纬线不停穿插，就是织布。 第七十九章 冬天来了 巫小豆对织布机印象模糊，但他知道需要坐着手脚并用，解决了最麻烦的编制问题，其他都是小事，照着造作就行。 一个大木架子前高后低，青巧坐在一根横木上，脚下踩动踏步，前面一道转轴拉起两个竹箅子，密密的箅齿用兽皮打磨光滑，足足穿上了五百多条麻丝，箅子是两个套在一起，一尺多宽一高一矮，两层麻丝交错。 踏步一踩两层麻丝会形成一个夹角，左手拿着一个梭子，带着纬线穿过夹角，再一踩，两个竹箅子上下交错而过，夹紧纬线的同时又成了夹角，梭子再穿过就有了两条纬线夹在里面。 压线板用的是竹签，密密地粘在一根牛骨上，支数和竹箅子相同，卡在经线上位于夹角前方，右手拿住了往怀里一拉，纬线压紧，推开以后夹角再次出现。 左手边木架上安着线锭，骨梭带着纬线跑，线锭就在短棍上转动，里面缠了兽皮，拉的时候稍有点紧。 架子最高处钉着一排竹针，后面安着十几个线锭子，经线从空隙里穿过，上面压了一根骨头，拉经线的时候就有了紧头。 青巧眼前的横木上也有竹针，经线挂在上面，随着她越织越多，怀里出现了麻布，底下一根圆木可以转动，麻布缠在上面，圆木转动布匹缠紧，上方的经线就会往前进，织一段缠一段，几个线锭子越来越瘦，等到了头接上新锭子就行。 妇女们羡慕地看着青巧，她很快就织出了一段一尺多宽的麻布，单独看着很细密，比起裤衩来却显得粗糙很多。 “裤衩给我了，我要学。” 青巧对巫小豆说道，她很不满意自己的成果，看起来比“神器”差远了。 巫小豆拿着麻布在脸上摩擦，也没注意她说什么，就随便点了点头，织出来的麻布手感不错，贴脸上却稍感粗糙，不如纯棉的布料舒服。 记得奶奶纳鞋垫都用浆糊刷一遍布料，浆糊就是用开水烫面粉，调成厚汁抹布料上，等干的绷硬了搓掉面糊，布料就会柔滑很多。 这里没发现小麦，他决定过几天拿橡子面试试，织布以前先把麻丝上浆。 巫小豆听老人们说过，橡子生吃不行，会拉肚子，加工成粉能喂家畜，挨饿的年代人们也吃橡子面，他却从没吃过。 以后包点饺子让黄牙尝尝，巫小豆内心打定主意，少吃一点又不会死人。 忙碌起来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眨眼间到了月底，族人们猛然发现，今天是搬新家的日子，每个人兴奋又不安，干着活都能突然傻笑起来，身边的人也会呲着大牙陪着笑，大家嘴上都不说，心里全明白笑的是什么。 西边的屠宰场这些日子一直是血腥味不断，今天更是杀得血流成河，大白天墙外就来了野兽在转悠。 下午时分，联盟大院里人流如梭，一只只动物被绑了进去，有凶猛的豺狼和大猫，也有强悍的野猪和野牛。 祭台上，篝火用的柴堆码了七八尺高，选的木头都带着香味，四个大巫头戴羽冠，脸上画着浓重的妆纹，千叶戴的一头杂毛，各种颜色都有，最耀眼的是一根金黄色翎羽，那是族人们给巫公准备的礼物。 大街上族人们步履匆匆，人人都是“衣冠楚楚”，男人们戴着各种獠牙项链，有不少人干脆顶着兽角，兽皮衣服掸的蓬松发亮，看起来比平时强壮很多。 女人们打扮的“花枝招展”，有带兽牙项链的，也有带着玉石项链的，晶莹的玉石砸出豁口，细绳绑起来串一起，还是那样的光彩夺目。 没婚配的少女们嘻嘻哈哈相拥着走过，人越多声音越嘹亮，有些身材苗条的女孩悄悄套上阿爸阿妈的衣服，这样就显得“好看”很多，一个个都挺壮硕。 小屁孩们不再光屁股，都穿着大人给的新衣，呼啦啦地跑来跑去，男孩女孩时不时的一起尖叫，压倒了林子里众多的夜鸟。 巫小豆在后院的大食堂，一排排的砖台当桌子，下面用树干扎成椅子，全都铺了兽皮，这是族人们以后吃饭的地方，不过今晚的宴会在广场举行，因为有不少人将组成新家庭。 偌大的餐厅东头是厨房，一连十几个灶台占满了两面墙，蒸腾的热气飘出天窗，叽叽喳喳的女人们跑来跑去，长长的案板上摆满食材，地上一溜大筐都是洗好的肉块。 大棒子骨扔在锅里，葱姜细盐调好味已经炖了半下午，荤菜素菜冒着热气，端进大缸扣好盖子。 院子里，黄牙领着人匆匆走来，几个大筐盛着收拾好的鲜鱼，旁边火池子里几个篝火架，猪羊鹿狗烤了好几只，油皮焦黄、香气浓郁，炎疤正指挥着战士们给烤肉撒盐。 巫小豆面前几盆鹿血已经凝成块，用铲子轻轻划开，就让人下到锅里焯水，如今已经不用他亲自掌勺，女人们的手艺并不比他差，他只是偶尔搞点新花样，比如今晚的饺子。 “炎鹿，把筷子抬出去，放这里碍事。” “好。”几个少女将两筐竹筷抬到院子里，湿漉漉的筐底洒下一地水。 “去告诉阿婆，半个时辰后开饭。” “好。”炎鹿嗖地消失在胡同里，后面跟上了一群小毛孩。 夕阳西下，忙碌多日的族人齐聚大院，人人激动里带着忐忑，就连说话的时候嗓子都有些发干。 巫小豆带着“巫公冠”，上面的羽毛变成了四根，多了一根金黄色的长羽，下边千山部的六百多口子跪了一地，为他们的巫公献上了自己的礼物。 金黄色羽毛成为“巫公冠”的第四羽。 巫小豆很不适应，三个月的时间，还不能改变以前的心性，他看着脚下叩拜的老老少少，非但不觉的自己牛叉，反而怕会折寿。 听青灵说，这里还有用活人祭祀的部落，他更觉得这些人愚昧落后，盘算着冬天搞搞精神文明建设。 在这个初冬的夜晚，巫小豆还是个纯良的孩子…… 族人们一起看着巫公笑，每个人都有种莫名的感触，似乎自己变的跟以前不一样了，总之很厉害！ 尤其是千山部和雁苍部，不久前还面临着生死危机，正是这个少年，让他们的生活翻天覆地，回想起以前的日子，自己都不敢相信会有今天。 如果他们能理解“恍如隔世”这个词语，一定会觉得十分贴切。 清冽的夜空划过道道流星，月牙朦胧昏黄，冰凉的雪粒星星点点，沾上脸庞眨眼即化。 冬天来了！ 第八十章 雪花飘飘 熊熊的篝火高达三丈，祭台血色潸然，十二个猛兽的头颅围在下面，獠牙巨口被照耀的分外狰狞。 四个大巫跳着粗犷的舞蹈，踏步拍腰，晦涩难懂的歌谣低声吟唱。 四周族人们神色庄重，拍手跺脚踏着巫们的节奏，沙哑的嗓音汇成一股声浪，缭绕在清冷的夜色里。 孩子们不再嬉闹，紧紧盯着大人们的舞步，攥紧双手激动的小脸通红。 巫小豆被少年们簇拥着，头戴四色羽冠越跳越尴尬，只是被周边的肃穆压抑着不敢胡闹，就盼着无聊的“跳大神”快点结束。 浑身大汗的人们终于停了下来，呲着大牙互相拍着肩膀都在笑，多日的共同劳作让四个部落日渐融洽，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大部落。 喷香的烤肉、鲜美的鱼汤，一筐筐抬到了广场上，四周的火池子里点上篝火，火焰映红了人们的笑脸。 巫小豆知道，宴会以后就是“求婚典礼”，情投意合的男女都会被允许婚配，出现竞争就打一架，男子对打、女子对打，据说还有男女混合双打的情况。 他对此十分好奇，期待着能一饱眼福。 这个仪式往年都在南方举行，很多部落聚在一起熟悉几天，到了规定的日子就开始择偶，里面有很多细则，青灵跟他解释了半天才知道，无非是人口交换与物资抵扣的事。 “哈哈，不就是伴郎伴娘和嫁妆嘛！” 巫小豆恍然大悟，自以为已经了解，反正男去女家、女去男家都差不多，个人意愿与部落的强弱都很关键。 气氛热烈的“相亲大会”开始了，巫小豆兴致勃勃，挑了个石台站上去准备看热闹，结果却让他很失望，屁的打斗也没有，简直和谐的不像话！ 人群里走出一对对“新人”，满了岁数初婚的、死了对象重新嫁娶的，成双成对站在一起，呲着牙接受巫们的祝福。 巫小豆很不高兴，几个护卫吹的天花乱坠，到头来空欢喜一场，他想起前些天族人们经常打架，当时忙的要命也没多问，原来那是大家在提前“商量”啊…… 最后，黄牙拉着青花站到了中间，周围一大片羡慕的目光，男人们似乎很嫉妒黄牙的艳福，有几个甚至想上前挑战一番。 青花不愿意了，瞪着大眼对他们怒吼，彪悍的身板惊的男人们直往后退，黄牙躲在媳妇身后，被挡的只剩个脑袋。 巫小豆恍然大悟，“大爷的！怪不得我老觉的不对劲，这家伙果然贼心不死！” 黄牙自从“归顺”以后就一直殷勤的过分，屁颠颠地四处表现自己，这让巫小豆一度怀疑他的目的，总觉得是别有用心。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打动了青花的芳心，看样子似乎还挺护着他。 巫小豆很不高兴，他觉得自己最近太忙了，这才给了黄牙可乘之机，打定主意要阻止这场悲剧。 第一天逃难时，青木和青花都背过他，在危急关头又被炎云、炎力他们所救，可以说他最亲近的就是青羽部的十个人，还有炎山巫和炎力他们。 那个被炎云摔死的“光头玻璃”跟巫小豆有“不共戴天”之仇，关键是光头也有一口黄牙！ 黄牙在第一次见面时，好死不死地想“换女人”，这就让巫小豆旧恨添新仇，一直瞅着他不顺眼。 巫小豆重恩，他决定拯救青花逃离魔爪。 黄牙一直在暗中观察巫公，他已经摆平了所有人，包括青羽巫都点了头，就剩巫公这关过不去。 他觉得自己表现很厉害了，聪明又能干，讨好巫公花的心思比对青花都多，可是作用好像不大，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哪里得罪巫公了？那天抢女人的同伙都没事，就自己一直不受待见。 “不行！青花不能嫁给你！”巫小豆一口浇灭了黄牙的希望。 “哇~” 黄牙一屁股坐在地上，三十多岁的汉子嚎啕大哭，那嗓门比祭祀的时候还大。 “巫，我……我……” 青花急的连蹦带跳，换成别人阻拦，她早一巴掌乎过去了。 巫小豆看的直捂脸，大姐啊，你就不能矜持点吗？ 族人们张着大口全愣了，人家情投意合愿意婚配，巫怎么会反对？这种事从来没有过！ 难道…… 脑子灵活的马上想到，巫公相中了青花！ 毕竟青花是大家最喜欢的类型，明着暗着垂涎她姿色的大有人在。 黄牙心碎了，掏出一块玉石举过头顶，泪眼婆娑地看着媳妇。 那是一块紫色的玉，竟然打磨的晶莹剔透，鸡蛋大小的玉石用兽骨包成项链，做工比砸豁口的那些精致了太多。 “哇~” 青花抱着男人哭的撕心裂肺，被巫强行拆散婚配的事从没听说过，自己怎么会如此命苦？ 巫小豆懵了，看着地上这对“原始版苦命鸳鸯”久久无语，最后对青灵挥挥手，“我不管了，你看着办。” 说完以后，扭头就走，“我让青叶煮了一碗饺子，你送给黄牙，那是我的祝福。” 青灵办事最麻利，让人送来水饺亲眼看着黄牙吃下，也不知她怎么和几个巫说的，黄牙“嫁”到了青羽部，除了青巧、青兔没婚配，新来的二十二个适龄女子全找到了合适的男人，没人外嫁，全都把他们“娶”进了青羽部，连男人带孩子一共二十七个人口，青羽部总人数达到了八十三。 婚礼虽简单却热闹，欢天喜地的新人们拿到了新陶牌，分到了新房子。 高层们忙忙碌碌，按照提前拟定的计划，安顿好了族人们，联盟里气氛空前热烈，一个个小院响起了欢笑声。 几天之内，温度急速降低，冷冽的北风掠过荒原，带来肃杀的气息。 兽潮过去了，冷清的草原处处斑驳，游荡的猛兽们无精打采，四处打捞着残尸剩骨。 西山里兽吼声分外悠长，此起彼伏的杀戮隐藏在林海里，野兽们都在争夺各自的地盘。 当第一片雪花从断风崖上飘落，族人们纷纷回到院墙内，各项物资都已经准备充足，他们将迎来第一个定居的冬天。 雪花飘飘，墙内墙外全都换上了银装。 第八十一章 跟我去骂人 柳絮般的雪花飘飘洒洒，荒原一片雪白。 联盟大院，青灵房间在东排最北头，她隔壁的兽皮帘子一掀，青木拄着右拐走了出来，左手握着一根弓胎，踩出两行脚印向北屋走去。 北屋最东头的房间，与青灵就隔着条胡同，门上挂着草帘，里面是兽皮，窗户上砖头插成图案，顶上一个兽皮棚子挡住了风雪。 青木掀开帘子走入屋内，右边一个大炕，屋内暖烘烘的很舒服，亮光透过砖空照了进来。 “巫，我要做弓。” 巫小豆正趴炕上抱着陶板画画，头也不抬地回道：“上来吧，我正要去找你。” 陶板很薄没有上釉，表面平整质地粗糙，和瓦盆子是一回事，用碎砖头、石灰当笔在上面写字很清晰。 巫小豆指着陶板，“你看，这就是弓稍的原理，稍长拉距大、箭速低劲大，这个拉力有个临界值……” 青木傻眼了，他看着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听着一个个古怪的名词，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做不成木弓。 巫小豆比划了半天也泄了气，自己都是一知半解摸索着教，没有金属加工木材太费劲，像青木这样，生生用石器做出个木头弓身，简直是浪费时间。 “别做了，用竹弓吧，等有了铁再做。” “我做了几种弓稍，你看。”青木取下皮带子，将一堆小木片倒在了炕上。 “兄弟，你是个狠人！” 巫小豆很佩服他的毅力，坚硬的柳木用石器一点点修成弓稍…… 凭着记忆给青木挑了两种最接近的，两人呆屋里开始折腾，青木和断腿老人一有空闲就琢磨弓箭，也有族人对弓箭的射速感兴趣，已经鼓捣出不少竹弓。 巫小豆看他们用过，双层竹片直拉弓的射程也就十多丈，比掷矛器的威力差远了，也就箭速能占点优势。 没有金属，他对制作木弓真的不感兴趣。 下午雪停了，族人们来到外面看热闹，他们每年都能见到雪，北方的雪却是第一次碰触。 雪下了约莫三寸厚，孩子们在雪地里玩闹，大人们拿着木铲清理街道。 巫小豆几人去了养殖区，小溪还没冻住，嵌在雪地里异常明亮，拐弯处一溜瓦房排开，马厩、鸡舍、鸭舍，都在这里，食料放置区在南侧，一连好几间大棚子，堆满了各种草料。 白天有专门的族人来照料家畜，最东头有两间瓦房，住着雁苍部一个光棍汉，防止夜间有野鼠、黄鼠狼一类的小动物来捣乱。 大马们看起来不错，并没有因为留下过冬而惊慌，巫小豆猜测，它们应该是看到了对面那些草料。 鸡鸭们有点紧张，看到他们过来显得很害怕，藏进草堆里不敢见人。 马厩最西头的那间养着鸡鸭，翅膀上的长羽烧掉，五尺高的隔墙扣上网，中间砌一道砖墙隔开它们，里面放上吃喝的陶盆，堆了一些干草好让它们下蛋。 “巫，它们不下蛋。”青草很喜欢小动物，她平时就跟着大人们在这里干活，抓到的鸡鸭好几天都没下过蛋，这让她有点不满。 “天冷不下蛋，刚来到也有点害怕，过些天就好了。”巫小豆随口应付着，那匹小马和小牛不在马厩住，而是被女孩子们弄到训练场去了。 前几天青草她们带着这“哥俩”上后花园储备草料，两天时间玩出了感情，女孩们从训练场挑了一间仓库，让青土改造一下就给了它俩住。 巫小豆也懒得过问，由着她们折腾。 往南走是草料区、木炭区、柴草区，一排排棚子挨着院墙通道，每个都装的满当当。 屠宰场位于最西南角，大量的兽皮运到了鞣制区，小部分鲜肉腌进大缸送去了大院食堂。 大部分就地切割，带骨的、肥腻的、蹄子、爪子、尾巴……这些零碎的，都分别做了处理，炼油或者煮熟了，有些还煮烂了弄成肉冻。 熟食不好储存，大部分好肉都割成肉条挂起来，不用盐，就那样通风阴干不会坏。 屠宰场外几排草棚子，一串串的绳子上挂满了肉条，三帮战士日夜巡逻，主要防备野鼠一类的，大动物进不来，小动物来了只能送肉。 巫小豆很满意，物资充沛，用到开春都有剩余。 挥挥手示意伙伴们自由活动，他一个人去了纺织区。 这里的大门也是挂了两层帘子，草帘和兽皮，前后窗户上都能透进亮光，如果太冷就放下窗帘，点起火盆照明。 巫小豆进入屋内，里面烧着土灶很暖和，一些妇女在劳作。 织布机加到了四台，纺车一台暂时够用，窗户边多了两排长架子，上面撑紧了麻丝，一个女人端着陶盆在往上面刷浆糊。 巫小豆脸色一垮，这种浆糊就是用橡子面做的，那晚给黄牙吃的饺子也是用这个包的。 黄牙吃了竟然没拉肚子！ 这让巫小豆很不高兴，白瞎了那碗饺子！白瞎了青花！ “这次的布好多了。”青巧递给他一卷布，“比裤衩还是硬。” 巫小豆仔细地看了一会，果然比第一次织的柔软一些，目前的条件能做到这一步就不错了。 “巧姐，照着裤衩再给我做两条。” 巫小豆决定，裤衩、袜子、内衣、秋裤、口罩全都做两套，这些麻供应不起整个联盟做衣服，供应一部分还是可以的，他在纺织区待了很久，一口气设计了不少新玩意。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站在广场上向南看，一排排的瓦房盖着白雪，烟囱里冒出袅袅青烟，入目满是田园味道。 “嗯，不对劲！”巫小豆大感奇怪，青灵和他说过，分房子都是从北向南挨着排的，一共用了三百多套，最南端剩下几十套空在那里。 可是现在有不少烟囱没冒烟，这么冷的天他们没生火炕？ 巫小豆走进胡同，挑了一家院子进去一看，院子西侧棚子里盛满柴草，北屋的门窗都已经放下了帘子，屋里有人就是没生火炕。 巫小豆进到堂屋，大声问道：“有人吗？为什么不生火？” 西间出来了夫妻两人，见到巫公很是惊讶，嗫嚅着打招呼，慌得手脚都没地方放。 巫小豆大皱眉头，不生火屋里温度和院子没区别，掀开东间门帘一看，坑上一个老人拥着两个孩子，腿上盖满兽皮。 “为什么不生火？”巫小豆指着灶台很生气，这么冷的天想感冒吗？这对夫妻他有印象，应该是炎山部的族人，没想到他们这么懒。 汉子很紧张，指着雪白的墙壁解释了一顿，原来他们怕烟气熏黑了屋子…… 巫小豆张口结舌，愣了半响后扭头就走，一连去了好几条胡同，惊得主人们手忙脚乱。 转了一圈气的脸色发黑，回到大院放声怒吼：“青灵，炎力，都出来，跟我去骂人！” 第八十二章 老师不好当 黄牙很幸福，吃过晚饭回到自己家，灶台里填上柴禾煮了些板栗，一家三口坐炕头上剥着吃，小日子过的美滋滋。 原来这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啊，他呲着大黄牙笑，七岁的儿子懒得搭理，而是将板栗塞进媳妇口中，他知道很多人羡慕自己的艳福，可是没料到巫公那么点个小屁孩也惦记青花。 幸亏是虚惊一场，自己终于抱得美人归，尤其是那碗饺子，让他感动的稀里哗啦，那么多婚配的谁也没得到巫公祝福，唯有他黄牙得到了，这让大伙羡慕的眼睛通红。 黄牙打定主意，以后巫公就是天，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至于“嫁”到青羽部，丢了千山部首领的职务，这都不是事，爱谁当谁当！ 忽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好像有不少人的样子。 “黄牙，滚出来！” 巫小豆很生气，这家伙倒是生起了火炕，他刚进院子就看见窗帘里往外冒烟，不用说，肯定是把火盆放炕前了，也不怕被烟熏死！ 屋里倒挺暖和，就是被烟呛的睁不开眼。 黄牙赤着脚站在堂屋里挨骂，青花慌得手足无措，不知道巫公哪来的火气，平时不是笑嘻嘻的挺可爱嘛。 “升官了！你以后就是后勤保障局局长！穿上鞋跟我走！” 巫小豆脸色难看，都是一群笨蛋，刚搬进来的时候还不冷，盖张兽皮就能睡觉，和住地窝子差不多，现在一下雪就整出了幺蛾子。 他决定不让黄牙舒服，帮着想出法子再渡蜜月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一圈，挨家挨户巡视，到了哪里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有人不舍得熏黑墙壁宁可挨冻；有人炕前放着火盆；有人炕前放着马桶；有人不洗脚臭气熏天；有人使劲烧火糊了炕头…… 回到大院，巫小豆将几个高层好一顿骂，连青灵都跟着挨了训，这些事她都交代了，族人们大多不当回事，有吃有喝有兽皮穿，比起以前强了百倍，还有什么不满足？ 北屋的大厅里，连夜召开了会议，巫小豆黑着脸定下几条任务。 炎鹿负责生活生产的安全，不管是用火还是设备，天天检查、挨个人查。 青叶负责卫生，个人卫生、环境卫生，天天检查、挨个人查。 青草负责养殖区，从安全到卫生都管，人手自己找青灵要 十八岁以下都去学堂，不同年龄分开教，从“神语”到数学，学得好有奖励，学不好挨揍，这一块他亲自负责。 黄牙负责解决照明问题。 黄牙傻眼了，他除了火盆子根本就没其它办法。 “用油脂和麻线，怎么弄别问我，我又没用过！”巫小豆很不耐烦，小时候村里有时候停电，家里会点蜡烛，老人们说以前还点过煤油灯，这些他都不会做。 里间棚子上有个煤油灯，灯芯是棉线，罩子是玻璃的，但是他从没见谁点过。 酒精灯、灯笼、孔明灯、电灯泡，他都知道，可是没材料做啊，眼见黄牙吭吭哧哧地想拒绝任务，巫小豆顿时大怒。 “工地上那种五千瓦的探照灯你也给我做出来，否则就把青花叫回来住！” 黄牙大惊，撒腿往外跑去，他听不懂巫公说什么，但他知道最好赶紧去鼓捣照明。 “青灵，每天晚上吃过饭，大人们也来学习两个时辰！省的一个个只顾得造小人！” 会议仓促结束，大家挨条胡同去通知新命令，免得成为下一个挨骂的。 三个月的时间，巫小豆威严日重，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只觉得每天有操不够的心，总怕出现什么失误，这一千多条人命可都压在他肩上。 他哪里知道，就这个小村子已经远远甩开了其它部落。 珍贵的油脂和麻线拿来照明，也就他敢想，黄牙去找青巧要麻线，被一群女人骂的狗血淋头，吓的他都没敢去食堂要油脂，自己憋了半天，抱着一堆细柴火挨家送去，一再叮嘱大家，用这个小木棍照明，没事早点睡觉造小人。 族人们被一条条命令震懵了，白墙熏黑了倒能接受，反正巫公说了白灰有的是，洗脚竟然也用陶器？这么珍贵的神器拿来洗臭脚？他们觉得肉都开始疼。 还有以后每晚去学堂，那不是孩子们待的地方吗？大人去干什么？ 第二场雪下了一夜，族人们忐忑了半夜，互相劝慰着听巫公的总没错，翻腾了很晚才睡去。 天亮以后，小胡同里涌出人流，一起去了大食堂，所有人都听说了巫公的新规定，一个个议论纷纷觉得很稀奇，期待着晚上的到来。 学堂位于大院南侧，一共两个院落，西边学堂东边训练场，总共占地近万平方。 学堂的北屋里，一排排砖台抹着石灰，下边是树干扎成的长凳，都铺上了兽皮，三十多个毛茸茸的小孩端坐在那里，人人面前一块陶板，瓦片磨的尖细，石笔摆在旁边。 巫小豆站在讲台上，正在和孩子们大眼瞪小眼，平时在一起玩闹能交流的很明白，可是想给他们讲课就傻了眼。 那些简单的“大大小小”、“一二三四”青灵都教过了，再深奥一些连“翻译”都听不懂了，这还怎么教？ 其它教室里已经响起问答声，护卫们教的都比他好，原始语夹杂着“神语”，大家都能接受，总有一天会全部换成“神语”。 巫小豆后悔了，半上午的时间还没一点进展。 “青灵，你来教。” 教学生涯就这样匆匆结束，巫小豆回到土炕上唉声叹气。 “老师不好当啊……” 中午的时候，青灵过来请示怎么办。 巫小豆表示，小屁孩们太笨了，大人们估计也好不到哪去，教学的事让小丫头代办。 青灵傻眼了，她今年才十岁啊，再说在小山洞里已经教的差不多了，有些孩子学得好，有些孩子学的差，她对此也毫无办法。 巫小豆不管，又不需要他们都考上清华，差不多就行了，会说日常用语，能数到十就算毕业！ 青灵很不高兴，觉得巫小豆在推卸责任，这些东西巫们都会教，还建个屁的学堂。 巫小豆有点挂不住脸，让她去挑选几个最聪明的孩子来，包括青灵在内，最多要五个，由他亲自教导，至于别的人爱咋咋地，学堂用来养鸡也行。 青灵动作很快，吃饭前就领来了四个小家伙，抽着鼻涕站在巫小豆面前。 第八十三章 呜呜的号角 这个季节没人外出，山洞和地窝子阴冷，点着火堆取暖也后背发凉，住惯了也不觉得难受，鞣制兽皮、编制工具、打磨石器和颜料，如果天气好就晾晒果子、块茎和草药。 今年有了不少变化，首先改成了一天三顿饭，到了饭点就有族人去水房抽水，从陶管里流出的水竟然温乎乎，用陶器烧开了喝点热水，肚子都舒服很多。 西边一直有战士巡逻，三帮人轮流替换，那里也有房子住，不用站在雪地里挨冻。 养殖场和陶器场挨的很近，大家没事凑一起聊聊天，反正没有太紧急的任务。 最忙的是纺织区，一台台织布机不停运转，一卷卷的麻布摞在架子上，旁边砌了一个大台子，铺上龙须草编成的席子，骨刃、骨针、竹尺散在周边。 裁好的布片盛在大筐里，几个女人在跟青巧学针线活。 袜子、裤衩、单衣、单裤最多，带回的麻丝已经快没了，部落里去人接的时候，有很多还没收割，沤好的麻丝也丢下不少，大家都觉得细盐比较重要。 青巧很后悔，她甚至想问问巫，能不能派人去找找。 用麻布做成衣服，穿身上很柔软，外面再套上兽皮衣服，会感觉格外暖和，可惜这点麻根本不够用，巫公还要求做什么“包扎带”，说是给伤员用的，真是浪费！ 巫小豆坐在土炕上，看着眼前的五个小毛孩，青灵在挨个给他介绍，这是目前最聪明的四个小孩，大的九岁，小的八岁。 等青灵介绍完了他发现，这里面有个官三代，炎山巫的孙子，小家伙八岁，流着鼻涕双眼充满灵动。 还有个是熟人，第一天跟着逃命的两个小男孩之一，额头有个胎记。 第三个是女孩，来自雁苍部，第四个是男孩，来自千山部。 十岁以下的孩子大多没名字，除非特别出色才会被巫取上一个，上午的失败让他有点不爽，难道自己还教不了几个原始小孩？ “喊，老师。”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一起望向青灵。 巫小豆又一想不对啊，一群披头散发的原始小孩喊自己“老师”，咋就这么别扭呢。 “喊师尊！”他决定不玷污“老师”这个称呼了，工地上泥瓦工、木工、钢筋工，甚至干零工的老大爷，他们之间都称呼彼此为“老师”，这称呼让他想起堂哥。 “师尊。”青灵倒是听他说过这个词，那些人都飞来飞去的。 几个小毛孩连忙一起跟着喊，乱糟糟的没有什么气势。 巫小豆也不在意，还不知道能教几天呢，他连名字都懒得起，直接定了三条规矩，头发都用皮绳扎起来；谁身上有虱子就打出去；见了师尊不准下跪，改为抱拳礼。 教会几个弟子行礼以后，巫小豆犯了愁，教什么啊？ “你们想学什么？” 几个孩子都愣了，是你叫我们来的好不好？ “巫公，西边有事。” 门外传来巡逻战士的声音，巫小豆趁机出门，跟着去了西边院墙。 西墙外的林子被砍的很稀疏，一眼望去白雪皑皑，在水潭南边的小坡上，蹲着几只狼，一色的青灰色大狼，它们没有进攻的意图，就那样漫不经心地四下打量。 炎树、炎疤、雁飞、雁石几个猎队首领都在，看见巫小豆几人围了过来。 狼是很聪明的动物，尤其是结成群以后，具有组织严密的猎杀能力，“宁遇一虎，不遇群狼”。 首领们担心这是狼群的斥候，提醒巫公早作准备，他们在野外的时候，对狼群一向是敬而远之，这种野兽不好打。 巫小豆当然知道狼难对付，从小听过与狼有关的故事不要太多。 站在墙垛后面看了半天，他确定狼群盯上这里了！ 因为他看到了头狼，一只银白色的大狼出现在松树下，每只经过的狼都对它恭恭敬敬，低头塌耳的样子跟刚才完全不同。 它们在观察。 “回去，别理它们。” 狼性多疑，除非有足够的力量碾压，否则最好别让它们摸透底细。 巫小豆回到大院，喊来了青灵做翻译，仔细地跟几个猎首商量计划。 四千多米的院墙不可能处处设防，联盟里成年人一共才六百多，加上大点的少年们也不到八百，如果减去孕妇和后勤人员，能打的也就七百多点。 巫小豆当时设计了拍杆和滚木，后来不放心，又加了撞木在上面，就是为了弥补人手的问题。 谁也不知道狼群什么时候进攻，只能轮流安排战士值守，最后他们定下了几条。 屠宰场、窑厂、水房、养殖场的几个房子都住上人，那里的灶台日夜不熄，保证随时有火取用。 能出战的族人提前分好队伍，万一打起来不至于慌了手脚。 巫小豆想了想，该说的都说了，敢留在这里过冬，联盟里早有了面对野兽的准备，事到临头多想无益。 首领们纷纷召集族人安排人手，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巫小豆愣了半天，带着青灵去了磨制间，他想做几个号角，给值守的战士示警用，毕竟这么远的距离光靠嗓子喊可不行。 断腿老人在干活，拿着一块兽皮打磨竹弓，看见巫公进来有点诧异，这里多是些老人，平时很少有人来。 “青灵，翻译。” 巫小豆有点紧张，他害怕狼。 野牛角这里有好几种，挑了几个粗大的，弯弯的有两尺多长。 有两个里面的骨塞已经脱落，剩下的扔锅里加上盐煮。 老人粗短的手指十分有力，拿着石刃在刮里面的残留物，刮干净了还需要打磨光滑。 巫小豆跑出去拿来了细竹竿，鳔胶也要了几块，他准备做哨子。 小时候经常用嫩柳枝做哨子，那种安在牛角上肯定不行，他打算做的是竹哨。 喇叭的原理很简单，通过簧片震动发出声音，再用喇叭口扩散出去，就能传的很远。 最好用的还是金属喇叭，牛角的粗头就是扩散作用，里面越光滑越好。 把尖头磨掉一块，露出空腔，取了十寸长的一段竹管，一头带节不开口，另一头用柳枝堵死，上面留出一道空隙当吹气孔。 吹气孔前面约三寸处破出一道斜口，这是发声孔，余下的大段都塞进牛角，这样一来，吹气孔在外，发声孔就在牛角里面了。 最后化开鳔胶将竹哨固定在牛角尖，四周全都塞满，只剩下一个哨子头在外面，鳔胶现在有的是，不光野猪能熬胶。 巫小豆看着手中的号角，觉得挺威风，举在嘴边以后，长长的牛角弯到肩膀上，试探了几下声音很清晰。 于是信心大增，跑到外面鼓起腮帮子就吹。 “呜~呜~” 低沉雄厚的号角声飘过整个大院，族人们吓了一跳，撒腿向磨制区跑来。 第八十四章 玉石谷 呜呜的号角声吓坏了族人，纷纷抄起家伙涌向北广场。 巫小豆意气风发，人越多他吹的越带劲。 围过来的人们被震懵了，那不是野牛角吗？咬着那个东西它还会叫？ 等大家弄明白了号角的作用，纷纷对巫公表示叹服，这玩意比嗓子吼厉害多了！ 几个猎首接过号角试了试，那声音比巫小豆吹的还大，隐隐传出一股苍凉的味道。 狼群的出现让大家都很紧张，孩子们被约束在学堂，大人们就连干活的时候都将武器放在手边。 巫小豆盯着沙盘，最不放心的是湖泊北边那个峡谷口，湖泊是小溪和水潭的源头，与峡谷相连，那里面也没进去探查过，只知道和西边的玉石河相通，万一从那里进来野兽就坏了。 “走，去湖泊。” 他打算亲自去看看，如果可能的话，就把缺口给堵上。 九个人一个竹筏，从小溪的尽头向前划去。 这个湖泊呈弯月形，两个尖角连着小溪和峡谷，东南角处一道二十多米高的瀑布，缓缓注入下面的深潭。 湖泊西边五丈远的位置，院墙顶在石壁上，顺着原先的小路向东延伸。 水潭、湖泊、小路，都被围在墙内。 湖泊不大，也就三亩地左右的面积，西北角就是峡谷，两侧峭壁高二三十丈，间距仅有三四丈宽。 竹筏沿着谷口划了进去，竹篙没入水中有一丈深度，湖底坚硬没法砸木桩。 峡谷阴暗逼仄，水面幽黑、绝壁高耸，昏暗的石壁没有草木，大片的青苔糊在上面，湿乎乎的沾满水汽。 往西几十丈就被挡住了视线，东边不远是个死胡同，向上能看见崖顶。 巫小豆要过竹篙，戳了戳水底，深度三四尺，顶多到大人的胸口，防不住大型野兽。 “不行，这里必须堵死。” 他示意伙伴们往回划，在峡谷呆久了有点吓人。 巫小豆没有被狼追过，但是他觉得狼比狗子可怕多了，必须想办法堵死这个缺口，不能给那些家伙丁点机会。 回去的路上他苦苦思索，怎样才能堵住缺口，从那里进来就是窑厂，收缩防线肯定不行，只能在峡谷口想办法。 问了问大家，要么没有主意，要么就是馊主意，愁的他唉声叹气，不再指望这群原始人。 守卫汇报狼群消失了，巫小豆非但没放心，反而更觉得紧张。 山外对猛兽来说是偏远之处，山里才是容易狩猎的地方，如果它们能吃饱肚子，或许不会出来猎食，一旦大雪封山，捕食将会很困难，说不定那些家伙就该出来了。 缺口必须堵死！ 安排战士守在那里不现实，安上栅栏狼会爬进来，砌墙也不行…… 巫小豆弄两个砖头当峡谷，找了一些树枝在比划，折腾了半天终于有了办法。 为什么要堵谷口？往西走一点从胡同里堵就行！ “炎力，喊你阿爸过来！” 他用草绳绑了一个模型，很简单的两个栅栏，一竖一平插在一起，水平栅栏的在底下，竖立的栅栏安在中间，朝向里边的用大石头压住防止倾翻，朝向外边的钻眼粘上竹箭，尖朝上！ “用碳木，栅栏高两丈，竹箭不要太多。” 几个大汉匆匆而来，巫小豆指着模型对炎树说道，这些战士常年狩猎，并不需要他交代太多。 炎树仔细听完翻译，看着模型点点头，带着人转身就走。 巫小豆盯着模型，想起了一个极为阴损的招数，工地上干活的时候，会产生一些废料，短小的木方、零碎的模板片，这上面往往带有钉子，乱糟糟地到处都是，如果一脚踩实了，被钉子扎透脚底，那滋味绝对酸爽。 堂哥郑重提醒过他，走路要长眼，落脚要轻巧，不能一脚踩到底，走习惯了就算扎上钉子也没事，顶多穿透鞋底刺不破皮。 他还讲过一个趣事，听的巫小豆不寒而栗。 工地放年假，所有人都回了家，只留下两三个看守的人，工地现场钢管、扣件有的是，经常会有小偷翻墙进来偷铁卖钱。 堂哥他们把小块的模板钉上长钉，尖朝上挨着埋在围墙里侧，他说过，一定要在围墙里侧！ 巫小豆想象过，黒咚咚的夜里，翻墙而入的小偷，从上面往下一蹦，地上排满好几公分长的钉子板…… 他打了个寒战，甩甩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炎力，去找青木，问问他竹片还有多少？” 巫小豆决定不用这么阴损的招数，但提前做一些急眼了再用还是可以的。 第二天，炎云匆匆而来，拖着巫公就往湖泊跑。 “跑什么？”巫小豆莫名其妙。 “玉石！”炎云激动的小脸通红。 巫小豆满头黑线，这算个屁啊，又不是矿石。 原来在峡谷里，战士们安栅栏的时候发现了玉石。 坐着竹筏再次进到峡谷，谷口西边几丈外已经安好了栅栏，炎云在兴奋地指画两侧峭壁。 巫小豆拿眼一扫，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峭壁上青苔散碎，露出黑乎乎的山土，空白的地方都用水清洗过，晶莹灿烂的玉石清晰可见，一片片夹杂在山石里。 这样的地方到处都是，南侧峭壁上少一些，北侧玉石面积最大，再高处就够不到了。 玉石谷！ 巫小豆又喜又悲，欢喜的这里是个宝地，有玉石好看，悲伤的为什么没有矿石，他想念金属都快想疯了。 三天过去了，狼群没有出现，院墙上的守卫却再次加强。 东侧从北向南，箭垛上全用栅栏挡成仰角，前阵子围杀兽群做的栅栏都安上了，不够的用树干现绑了一些，将整个东墙围了起来。 这种防御对野兽好用，将箭垛里面横上梁子卡住，外面固定栅栏，朝外斜着探出去，与外墙面形成钝角，就算野兽上爬到高处也进不来，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南面的防御更简单，木桥撤掉一段，把碳木扎成两丈高的栅栏，顺着东西围墙往大河里延伸，墙上拍杆、滚木齐备，大河只是在岸边有了冰碴，以后全冻住了再说。 西墙两端也斜着夹上栅栏，只在马厩附近留下空白，围墙从这里拐向西方，形成了一个九十度夹角，很适合防御。 巫小豆恨不得将围墙都这样堵死，可是他知道没有万无一失的防御，不给野兽留点破绽，它们早晚研究出更厉害的战术，不如这样自己还能占点主动权呢。 巡逻的战士背着牛角号，日夜戒备着狼群到来。 第八十五章 狼来了 北风呼啸，白雪飘扬，大地被卷起白雾，整个荒原一片肃杀。 高耸的断风崖下，升起袅袅炊烟，一直到了崖顶才忽地被吹散。 洒洒洋洋的雪花飘向屋顶，上面已经落了一尺厚。 大街上，偶尔的族人匆匆跑过。 院墙上，四处分布的箭塔里有战士在守卫，皮衣皮帽、手套口罩，只露着双眼四下打量。 远处林子里时而闪过动物的身影。 联盟大院北排东头第一间，温暖的屋子，灶台火炭通红，大炕上一个陶碗盛了半碗油，软塌塌的麻线上立着火苗，一小筐板栗放在油灯旁，几个孩子的说话声透出窗外。 每天晚上，都是巫小豆给弟子们上课的时间，白天就放他们去学堂。 大炕东头，他倚着一卷兽皮，腿上也盖着一块，大声大气地在给弟子们上课。 炕西头靠近灶台，一道土夯的隔墙挡开灶间，五个孩子趴在热乎乎的炕头，安静地听“师尊”授业。 “那个抓田鼠的小孩再一次大喊，狼来了~狼来了！大人们又赶来救他，一看还是没有狼，都很生气，又把他揍了一顿就离开了。” 几个孩子听的眼都不眨，想象着自己就是“抓田鼠”的小孩。 “过了一会，狼真的来了！小孩又大喊狼来了，大人们听到了，可是没人相信他，也没人来救他，小孩就被狼吃了。” 巫小豆呲了呲牙，看着五个发愣的孩子说道：“讲完了，你们有什么想法？” 五个弟子很震撼，叽哩哇啦讨论起来。 他们“神语”学的不错，简单的意思都会表达，反正“师尊”说了，不懂的随时可以问，交流起来倒没任何问题。 “抓田鼠的小孩为什么要说没有的事？”一个孩子觉得奇怪。 “他觉得好玩，这样说就是骗人。”青灵深受“仓颉造字”启发，对无中生有的行为印象很深。 “他死了吗？” “被狼吃了，骗人就会死！” “外面有狼，不该让他去抓田鼠……” “为什么他要说两次没有的事？” “那叫骗人！” “第三次没骗人……” 叽哩哇啦的讨论很激烈，巫小豆也不打断，让几个孩子尽情发挥，眼看差不多了，挥挥手说道：“好了，再讲一个长的，这个要讲好几天，《三国演义》……算了，这个你们还听不懂，以后再讲，先讲个《葫芦娃》吧。” “从前有座山……” 寒冷的冬日，在这个温暖的小屋里，巫小豆给五个原始小孩打开了一扇神奇的大门。 距第一次发现狼群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战士们日夜警惕，并没有再发现它们的身影，至于其它三三两两的动物，根本就不敢靠近院墙。 很多人私下议论，狼群应该不会来了，毕竟这么坚固的防御它们进不来。 就连几个猎首也犹豫不定，一连多日的戒备让战士们很疲累，睡觉都不踏实。 巫小豆不管，要求他们轮流休息，值守的战士分成六队替换，一定不能松懈。 十一月十九那晚，天快亮的时候，“呜呜~”的号角声从西墙响起。 整个联盟被惊动了，很多人影从胡同里冲出，大院祭台上也点起了火堆。 巫小豆正睡得迷迷糊糊，号角声传来，烦的他蒙上头还想睡觉。 “巫，狼来了！” 炎力、炎云他们冲进来，掀起兽皮被子就喊。 巫小豆一身麻衣，被凉气一激立马清醒，几个人伺候着他穿好衣服，毛茸茸的兽皮从头套到脚，拉起来就往外面跑。 院子里，年迈的炎山巫早就站在祭台旁，身边围着雁巫、青灵、千叶和炎巧几个女人。 西城墙上，排满了战士。 墙外，朦胧的月光照耀着雪地。 林子里，密密麻麻忽闪着无数小灯笼。 狼群！ “嗷~” 悠长的狼嗥和号角，在院墙内外同时响起。 马厩南侧十几丈就是草料棚子，棚子后就是院墙，这个位置是个拐角，向南一道、向西一道，末端都被栅栏斜着挡住，这里是唯一的突破口。 巫小豆手脚酸软，他吓坏了。 林子里的狼数不清，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狼影。 墙外三十丈被砍的没有一棵树，南边却出现了三个大雪丘，每个雪丘后面都有狼在刨雪，纷纷扬扬的雪沫子越堆越高。 几支矛枪插在上面，已经被埋了一大半。 它们竟然准备“攻城”！ 三个大雪堆距离西边院墙四五十丈，迎着那面也堆起了一道雪岭，矛枪就算甩过去也会被挡住。 而距离东边院墙不到十丈，已经快要连成一片。 “什么时候来的？” 巫小豆很生气，这么大的雪堆绝不是短时间能堆起来的。 几个鼻青脸肿的战士嗫嚅着不敢说话。 雁飞对巫小豆表示，半夜的时候还很安静，应该是一个时辰前来的狼群。 “安静？这么多狼在附近能不安静吗？” 几个猎首脸色难看，他们的狩猎经验不比巫公差，只是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狼，数都数不过来，而且狼竟然这么聪明，懂得利用雪堆。 半个月的时间一直没动静，除了一些零散的野兽没发现狼群，哪料到一来就是一大片，这也不能怪值守的战士们吧？ 巫小豆没有纠结责任问题，就算早发现了也没用，狼群无非远一点堆雪丘，早晚都会压过来。 他硬着头皮仔细打量树林，并没有发现头狼的所在，这么大的狼群绝对有头狼，就是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它们的计划很简单，把两尺多厚的积雪堆成两丈高，这么多狼轮着来，用不了一天就能靠近院墙，站在雪堆上扑进来就是一顿大餐。 三个雪丘后面雪屑飞腾，根本分不清有多少只狼在里面，只能看见有狼头一闪而逝，像是用后腿在刨雪。 更要命的是大雪团子又开始下，沸沸扬扬挡住了视线。 “我出去。”炎树准备杀出去灭了雪丘后面的狼。 “不行，杀不完。” 巫小豆很头疼，这些战士论血勇没得说，出谋划策的也有，只是些馊主意罢了。 “准备大缸烧热水，柴草也拿一些上来。” 巫小豆看着雪花落进篝火，他决定用火来对付这一次进攻。 第八十六章 狼很聪明 狼是很聪明的动物，一旦结群更可怕。 它们的计划简单粗暴，厚厚的积雪很容易刨动，从林子边开始挖出很多条通道，用后肢刨雪向墙边推进。 等到了墙边，高度也就差不多了。 乱蓬蓬的雪沫子越堆越高，有的狼在底下往上刨，有的狼在半中腰接力，雪丘的西侧很快就削掉一层，那些雪被甩到了雪丘东侧。 大家看的目瞪口呆，他们不是没见过狼，却是第一次知道狼这么聪明，很多人心中甚至升起了敬畏。 这些狼聪明的可怕！ 想到“聪明”，族人们的目光都落在那个小小的背影上，巫公最聪明，他肯定有办法。 巫小豆双手攥紧砖垛，盯着雪丘动也不动，心里慌的要命。 雪丘距离院墙还有三丈，后面的大狼还是看不见，稍远处几条雪道里面有狼影嗖来嗖去，短暂的瞬间矛枪根本甩不中它们。 “叫青木来，带着弓箭。” 炎鹿撒腿就跑，很快连轮椅带人都弄上了院墙。 青木的箭术很厉害，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只要射中就能穿透狼皮，巫小豆打算杀一儆百，能把狼群吓退最好。 “嗖~” 一支竹箭眨眼即逝，雪丘后面传来一声惨叫，死没死不知道，反正所有的狼都停下了动作，外面静悄悄的只剩下雪花飘落。 “嗷~” 西边传来一声狼嗥，雪丘那边又开始刨雪，林子里的狼群也走了出来，都停在五十丈以外。 巫小豆知道了头狼的意思，不真刀真枪打一架它是不会死心的。 五十丈的距离矛枪就失去了威力，有些战士倒能够甩这么远，可是杀伤力大减，也很容易被躲开，除非是一大片飞过去才行。 炎树在指挥战士齐射，挑了二十多个战士，一齐甩出矛枪。 果然，狼群早有准备，没等矛枪飞到就跑开了那个范围，留下二十多根枪杆插在雪地里。 “放它们过来再打，把竹弓都拿来。” 竹弓有一百多张，很多战士也会用，尤其是女战士们比较喜欢弓箭，她们甩矛枪比不了男战士，都愿意用竹弓追求射速。 可惜竹弓的有效射程也就十丈左右，只能等狼群过来再打。 天色大亮以后，雪花更加密集，三个雪丘连成了一座，高度达到了两丈，隐隐超过了院墙。 气氛紧张起来，几百人严阵以待，几个火盆上的大缸都冒着热气，就等着狼群的攻击。 “嗷~” 西边传来头狼的嗥叫，墙下的狼群竟然撤退了，它们顺着雪道钻进了林子，其它的狼却往前进了一大截，一个个蹲在雪地里看着院墙。 大家傻眼了，这些狼什么意思？ “留一队人值守，其他人都下去。” 巫小豆心脏砰砰跳动，他毫不怀疑，这里的很多人都没狼聪明！ 狼群在等战士们疲惫，弄一个大雪堆压在墙头，让人们提心吊胆，它们偏偏又不进攻，就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胃口，一旦出现破绽，狼群就会猛扑过来。 雪堆距城墙两丈远，泼上热水也很快冻住，除非再靠近一些，否则热水没用。 巫小豆很头疼，他是真不想和狼打架，尤其是这些狼一个个膘肥体壮，看着就吓人。 战士们纷纷下了院墙，就在跑道底下避风雪，墙上留下了炎疤和青木，还有十个女战士，她们都是弓箭手。 狼群动了，十几只灰狼冲上雪丘照着院墙就扑，一阵竹箭射过去，留下了三具狼尸，远处的狼开始嚎叫，一声接一声听着让人头皮发麻。 巫小豆心惊肉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上了箭塔四下打量，除了西边有一大群狼，其它地方都静悄悄，雪花洒洒洋洋，看不见任何异常。 “不对劲，走，去转转！” 巫小豆带着几个护卫往南走去，他打算亲眼看一圈。 院墙上每隔一百丈就有个哨塔，平时都有战士值守，今天除了东墙还有人，其它的全去了拐角那里，反正到处都安了栅栏，狼根本上不来。 西南角挨着泥塘，当时大建设挖下去了近一丈深，塘底厚厚的积雪，这个地方距离墙顶更远，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巫小豆匆匆走来，往墙外扫了一眼并没在意，正要向东拐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 塘底有狼爪印！ 箭垛上卡着横梁，外面撑着栅栏，上面落满了积雪，根本看不见院墙根部，而且西边的狼嗥声不断，也听不见底下有什么动静。 巫小豆戴着皮手套，把箭垛口的积雪划拉了下来，凑上去往下面瞅。 狼在挖洞！ “大爷的！快，跟我下去！” 巫小豆急乎乎地往住宅区跑，狼群在声东击西，战士们绝不能调动，这个口子只能让别人来堵。 炎山巫亲自带人来了，老弱妇孺们抬着大网，拿着木棍、草绳，一声不吭地开始扎网墙。 木棍三根绑一起当成支架，将这个拐角全围了起来，跑道上挂几个大筐，里面装满石头，随时可以落下来堵住洞口。 巫小豆带着人去了其他院墙，挨着跑了一圈，没再发现其它漏洞。 这时西边院墙上已经开始交火，战士们都上了墙头。 泥塘处，一百多个族人全副武装，默不作声地藏在草料棚子后。 墙角的地面堆满积雪，静悄悄的没有变化。 忽然，平整的雪面凹下去了一块，接着出现一个洞口，里面冒出了一对狼爪，黝黑的洞口在雪地里十分刺眼。 狼进来了！ 一只大青狼钻出了地面，对远处的网墙看也不看，转回头帮着同伴扩大洞口。 一只只的大狼钻了出来，警惕地贴着墙根四下打量，它们并没把网墙放在眼里，拇指粗的草绳很容易咬断。 柴草棚子东边，蹲着一百多个族人，他们默默地看着巫公，这些人都是老人、妇女和少年，手里拿着石矛和木叉。 进来的狼达到了二十多只，聚在一起打算向西墙移动。 “杀！” 巫小豆一声大喝，族人们猛地扑了出去。 跑道上两个大筐轰然砸下，压住了那个洞口，三张大网从上面扔了下来，十几个老人举着石矛就往下面扔。 下面的族人用木叉推到支架，网墙倒下，压住了那些狼。 第八十七章 狼群攻防战 洞口选的位置很巧妙，这里位于拐角处，跑道下面只有几根立柱，不像其他地方，跑道下堆满了石头、武器，因为外面计划做鱼塘，并没有在这准备很多物资。 狼钻出来的洞口在跑道边上，背后是个空房间，大网扣下来的时候，就有聪明的家伙逃进跑道底部，更多的则是被压在了网下。 “一个不留，全杀了！”巫小豆心惊肉跳，雪地上被扑腾的一片狼藉，凄厉的狼叫声十分刺耳。 木叉挑着网向前逼去，压住了就用石矛扎进狼脖子里，热乎乎的狼血融化了积雪，接着就被和成了泥巴。 草绳的确很容易咬断，可惜架不住网多，露出了脑袋站不起身子，就连爪子都被套在网眼里，暴怒的狼群奋力挣扎，房间里的也开始往外扑。 狼爪划过就是一道血痕，厚厚的兽皮衣服都挡不住它们的利爪，彪悍的老人们毫不在意，拼着挨一下都要将对手按在地上。 短短几分钟，地上再也没有活狼。 最难杀的就是逃进房间的那几只，等战斗结束以后，族人伤了好几个，狼死了二十三只，有两只扒开大筐逃走了。 “阿婆，堵死这个洞。”巫小豆匆匆向西墙跑去，那里已经打了半天，他看到有伤员被抬下院墙。 西墙外，黑压压的狼群聚集过来，林子边一只银白色的大狼十分显眼。 头狼！ 悠长的叫声响起，狼群再一次扑过来。 雪丘移到了院墙边，一盆盆热水浇下去，雪堆上凹进去一道道口子，下面雪水淌了一地，很快又被冻成冰面。 院墙下矛杆散乱，石头嵌进雪窝里，死去的狼都被拖走，并没留下几只。 雪丘北端，青木和断腿老人坐在轮椅上，身边一群女子拿着竹弓，一阵阵竹箭扑向雪丘。 最激烈的战场在雪丘正面，跑道上堆满了人，厮杀声响彻断崖。 十几丈长的雪岭高过院墙，狼群从雪道里跑来，冲上顶部照着墙头就扑，这么近的距离矛枪已经没用，石矛石斧成了主力。 一丈长的石矛刺向狼群，有些能刺中，有些被狼晃过，也有些被咬住矛杆拽下墙头。 碗口粗的拍杆忽地砸下，撞木伸出墙外，被绳子拽着左右扫荡，滚木用绳索吊着，松开活扣狠狠砸下，地面上雪屑纷飞，不少野狼被这些大家伙撞在身上，哀嚎着摔在墙根。 栅栏、石头、热水、竹箭，纷纷扬扬，墙内墙外都打红了眼。 狼很敏捷，有不少能躲开各种武器跳进墙头，獠牙、利爪，碰到了就能撕下一片血肉，凶狠的眼睛透着嗜血光芒，疯狂的劲头不比战士们少。 巫小豆很后悔，院墙应该建成三丈高、五丈高，跑道应该建成一丈宽、两丈宽，可惜当时他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么多人手。 单薄的防线一旦被狼突破，就会造成伤亡，不少战士被咬的鲜血直流，甚至被咬断了喉咙，有的还被狼拖到了墙下。 打红眼的战士掏出石斧，拼着挨一口也要砍死对手，院墙上下，惨叫声、怒吼声响成一片，林子里，狼群潮水般涌来，一只接一只冲上雪丘。 巫小豆站在箭塔下，身边炎力、炎云他们已经去堵缺口，只剩下两个少女守着他，两人一个劲地劝他下去，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巫小豆双眼通红，盯着那只头狼咬牙切齿，他在懊恼自己，不该这么轻敌，动物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人类远没有他想的那么强大。 跑道下面站满了人，传送石头、武器的，救护伤员的，也有握着长矛当替补的。 大缸里热水没有了，炎巧带着人在提水，这要烧开了得到什么时候？ 巫小豆大喊：“不要烧水！直接扔柴禾！” 一把把干草被引燃，趁乱扔在雪丘上，可惜很快被雪沫子压灭了火焰。 “去拿油脂！多拿！”巫小豆再次大喊。 等油脂抱来的时候，狼群已经退下，树林边又一波狼群在集结。 墙上墙下哀嚎声不断，不少战士被撕掉了血肉，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还有的躺在跑道上一动不动，墙下一地狼尸，夹杂着几个死去的战士。 雪白的外墙血迹斑斑，石头、箭杆散了一地，雪丘上柴草已经熄灭，一缕缕冒着青烟。 巫小豆很后悔，他不忍心看那些战士，只是死盯着头狼恨恨不已，能指挥这么大的狼群，它配得上被称为“狼王”。 人吃动物，动物吃人，说不上谁对谁错，只有你死我活。 “大爷的，我让你堆雪墙，你给我等着！” 巫小豆害怕了，他不敢再这样打下去，身边这些粗鲁的家伙们，每死一个都让他心疼，狼王玩的起，他玩不起。 拿起一截树干，蘸进罐子里，黄白色的油脂遇火即燃，随手扔到雪丘上，火焰照常燃烧。 一根根树干沾上油脂，引上火都扔了下去，很快形成一片火海。 “继续扔，我就不信它们不吃饭，看谁熬过谁！” 巫小豆怒了，一把把的柴草丢到下面，火焰阻住了狼群，雪岭开始融化。 狼王盯着院墙一动不动，许久后发出一声低吼，扭头向山里走去。 狼群退了，像潮水一样退向了山林。 院墙上却很安静，没有欢呼，没人说话，只有火焰的噼啪声，战士们死死盯着那些狼，目光里既有仇恨也有恐惧。 刚才几波进攻，短暂而激烈，稍有差池就会被狼群攻进墙内，没有了院墙的防护，联盟将付出更大的代价。 黄牙带着人在操作塔吊，用大筐放下去几个战士，将遇难的族人弄回墙内，死狼也吊了进来，能用的武器都收进大筐。 雪岭化了一半，搭下去几个梯子，人们下去用木铲开始推平，所有人都默默地干活，气氛显得很压抑。 雪花飞扬，八个护卫簇拥着巫小豆往回走，路上也是没人说话，几个人心情都不好，尤其是接近大院的时候，老远就听到哭声，这让大伙脸色越发难看。 死者在院子里，伤员被安置在东厢房，那里的设施最齐全，一些女子跑进跑出，里面传出惨叫声。 祭台旁围着一群人，雁巫和千叶在祈福，带着大家又唱又跳，炎山巫和青灵不在，估计去了东屋做手术。 巫小豆想起那些“原始版手术”就腿软，实在没勇气进去看，而是扭头去了青灵的屋子，盯着沙盘发起了呆。 第八十八章 神兽 “设瓮城！它们要进来就放它们进来！” 巫小豆指着沙盘说道：“放开大门，三面围住了，门上安栅栏吊起来，等它们进来就堵住大门杀！” 炎树、雁飞、黄牙、青灵十几个人围在沙盘边，好几个人头上都绑着绷带，听他们的巫公在安排防御。 这个季节没人外出，刚下雪就把大门堵死了，碳木扎成的大门，一直顶到门楼，门楼是个三角形的样式，底板堵得严严实实，爬到顶也钻不进来。 门里面用大筐装满石头，一直摞了七八尺高，从外面推都推不倒。 巫小豆打算敞开大门，改造为瓮城的设计，到时候三面围起来杀，西门在水潭处，那里地势狭窄不适合围杀，不如在西墙开个大门，布好陷阱引狼进来。 “不用的跑道拆下来两根碳木，在西墙开个门。” 大家听得目瞪口呆，等弄明白了以后，都觉得挺有道理，七嘴八舌出起了主意。 商议完毕，几个首领离开屋子，出去安排人手，屋内剩下了几个少年。 巫小豆看着南墙上的“地图”，玉石谷、玉石河、西猎场、竹林、大湖、深山，只有竹林算是最远的地带，直线走也用不了半天时间，其他地方都是大片的未知区域。 这次来的狼群至少一千多只，如果说它们是一个群体，巫小豆根本不信，这么多狼一起觅食，那一天需要多少猎物才能喂饱？再加上幼崽的话，需要的食物是个天文数字，一个地方根本养不起！ 它们肯定是个临时组合，由多个小族群联合起来的才对。 “应该出去看看……” 巫小豆喃喃自语，这样缩在部落里太被动，谁知道过些天还会发生什么，听青灵说，荒原的冬天有好几个月，往年她们从南方回来时，至少需要四个月。 想起墙外皑皑的白雪，他又觉得发愁，这样的温度，兽皮衣服都能冻透，值守的战士套上两层皮衣都觉得冷！ 巫小豆有点后悔，自己还是太莽撞了，应该先迁徙，慢慢摸索明白了再定居才对。 摇摇头不去想这些没用的，转身向外走去，瓮城的设置，战士们可搞不定，他得去看看。 东边和南边的跑道上有人在拆碳木，一根根全送到西墙拐角处，碳木一头砍出尖来，再放到火堆上烤硬。 黄牙在安装夯机，三四丈高的水杉木安着滑轮组，百十斤的大石头吊在下面，这是准备砸木桩的。 墙边已经安好撞木，就等陷阱弄完了好拆墙。 上边的女儿墙拆了四五丈长，大青砖摞到下面备用。 地面上积雪两尺厚，一脚下去没过了膝盖，小溪已经冻住，只能看出一道浅浅的沟渠。 巫小豆画出了瓮城区域，南北十丈，东西二十丈，三面用碳木砸上立桩，高度接近两丈，空隙里用树枝填充，外面包上网兜住了。 沿着外圈摞起砖台，上面绑起树干当凳子，人站在上面露出半个身子，撒网、甩矛枪都很方便。 用撞木在墙上开了一个三丈宽的口子，上半部分砸塌，底部保留不动。 豁口两边砸上立柱，吊起一个大栅栏门，活扣系在两边。 扎上几个兽皮帐篷，既隐蔽又方便观察，巫小豆站在这里半天，也感觉冷的受不了，时间久了，兽皮衣服都不顶事，于是他对几个猎首说，所有的帐篷和哨塔都点上火盆，反正不怕暴露目标，野兽不敢来最好！ 陷阱做好了，豁口看起来就像塌掉一样，大栅栏门外侧糊上了兽皮，晃晃荡荡的看起来没有威胁，三面栅栏墙很简陋，似乎是仓促间弄出的防御，努努力就能爬上去的样子。 巫小豆被冻的脸色发青，凉气直往骨头里钻，这鬼天气越来越冷，外面的野兽也不知道怎么活，它们也太抗冻了吧？ 挨着走了一圈，确定没问题了，几个少年匆匆往大院跑去。 陷阱里的雪被推到豁口外，回头一看，地上又落了薄薄一层。 炎树手一挥，众人纷纷跑进了帐篷，从缝隙里观察着外面。 大雪纷飞，洒在地上越积越厚，哨塔上都蒙了帘子，里面点着火盆取暖。 崖顶寒风呼啸，下面却感受不到多大的风，就是雪落的格外多。 傍晚时分，东屋里又抬出两具尸体，这一战死亡人数达到了十五人，全是成年战士，轻伤的数不清，影响行动的伤员多达五十三人。 伤亡惨重！ 整个秋天狩猎都没死一个人，这与联盟出猎的人数众多有关系，更与巫小豆的各项发明有关系，虽说也出现了伤残，好歹人还在，这十五个战士却不在了。 伤亡六十八人，这对联盟是个不小的打击，四个部落都有人遇难，青羽部那两个还是新婚不久的夫妻。 死狼也有六十八只，战士们防守占优势，杀死的狼应该还多，只是被拖走了一些。 晚上，南边空地里点起火堆，随着巫们的祭典，火焰吞噬了死去的战士，院墙内哭声一片。 当天夜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刚吃过晚饭不久，巫小豆心神不宁地给弟子们上课，刚要讲到大娃出世，炎巧和雁巫就匆匆跑来，大呼小叫的把他吓了一跳，狼群不会又来了吧？ “巫公！快快~”两人拉着巫小豆就往外跑，急不可耐的样子很吓人。 鞣制区里灯火通明，有头有脸的高层都来了，一个个兴奋的脸色通红。 巫小豆很奇怪，祭典的时候刚哭完，怎么转眼就兴奋成这样？ 木架上有几只剥好的狼皮，一群人围在那里指指画画。 “青灵，他们说什么？” “神兽皮，很厉害！”青灵听了几句给他翻译道。 神兽？就这些狼？ 巫小豆懵了，几只狼算个屁的神兽，他宁可换回那十五个族人的命。 大家围过来，一起叽哩哇啦，原始语夹杂着“神语”弄得他头都大了。 最后他终于弄明白了，这些狼皮很值钱！ 每年去南方，都有一帮人带着“神兽皮”，那种皮毛能换到很多东西，比荒原上这些部落带去的兽皮好得多，百件顶不上人家一件，关键还有价无市。 一群原始人盯着巫小豆，个个眼睛通红。 “巫公，我们出去杀狼！” 第八十九章 我要训练军队 巫小豆很奇怪，什么兽皮比人命还值钱？竟然想出去杀狼，都疯了么？ 他过去翻腾着狼皮仔细观察，第一个感觉就是厚！ 虽然还没鞣制，底板最厚的地方竟然达到了一寸，等刮去油脂残肉鞣制完以后，半寸的厚度毫无问题。 带毛的那一面，密密的狼毛有两三寸长，一把抓上去油光水滑，扒开毛发根部一看，细密的绒毛盘成片，绒毛根部都是油脂！ “大爷的！怪不得这些家伙不怕冷啊！”巫小豆大为叹服，有这一身穿出去，零下几十度都冻不透！ “那帮人来自哪里？”他有点疑惑，所谓“神兽皮”就是些冬天的野兽皮罢了，难道还有部落留在这边过冬？ “不知道。”青灵翻译的很利索，把她“师尊”差点没郁闷死。 摇摇头不去想那么远，先过了这个冬天再说吧。 “鞣制完给我看看，做好衣服给值守的战士轮流穿。” 巫小豆挥挥手往外走去。 “巫公……”后面的大老粗们急了，这一张兽皮能换很多东西，他们不明白巫公为什么不重视，他那么聪明，肯定有办法杀更多野兽。 “等我想想再说，现在不用急。” 巫小豆知道他们的意思，冲出去见了野兽就是干，打得过就一起冲，打不过就一起跑，跑不掉扔下几个替死鬼，以前不都这么过的吗？ 他不会这么鲁莽，什么都没有人命值钱，这次狼群突袭，死了十五个战士都让他深深自责，哪里还敢再麻痹大意，没有把握他不会冒险。 这次的攻防战，竹弓威力大显，比起掷矛器，竹弓射程短、箭速快，很适合这种短促激烈的战阵，压阵脚的控场能力很强。 草原上地势开阔，的确适合掷矛器发威，如果真去外面山林里打架，弓箭的作用远大于掷矛器。 巫小豆想了想，索性拐去青木的房间。 青灵隔壁住着青土、青木，还有一些男孩，青羽部多孤儿寡母，除了成家的族人外，这些孤儿都住在大院，男男女女占了三个大房间。 青木坐在炕上，竟然没有折腾木弓，这让巫小豆很奇怪，他呲着牙笑道：“怎么，你也知道累啊？” 青木僵硬地笑笑，没回他的话。 巫小豆也不在意，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和他可是生死之交。 “我打算成立弓箭队伍，你来帮我吧。” 青木大喜，罕见地露出一口白牙，连连点头道：“好，我帮你！” “你的手流血了？”巫小豆眼尖，透过细火棍的光芒发现了不对。 “手破了，没事。”青木毫不在乎，今天射箭有点多，仓促中也没注意，很多人的手都被弓弦绷出了血。 巫小豆哭笑不得，“你们这群笨蛋，用兽皮缠缠手也好啊！” “缠了，不好射箭。” 弓箭手都带扳指，尤其是他教的这种“蒙古射法”，最好连护掌也带上，否则绷弦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做出竹弓以后对它的威力很失望，打算有了金属可以加工木材再发展弓箭，就对青木几人的竹弓不太上心，更别说扳指这种小事了。 巫小豆拿过陶板，在上面详细地画下图样，索性连护掌也画上，“露出手指，长筒到肘，兽皮用石灰水去毛……” 扳指需要戴在拇指上，用拇指拉弦才不会被弓弦崩手，玉扳指戴着好看，实用的最好是骨制、木制的那些。 当天晚上，就在巫小豆快睡着的时候，黄牙拎着一只狸猫跑来，呲着大牙表示，这也是“神兽皮”，这里的动物比起秋天那些皮毛都要好上太多。 巫小豆垮着脸，听他叽叽歪歪了半天就一个意思，发财了！ 挥挥手打发走马屁精，一头栽在兽皮卷上，睡意全无。 看来迁徙的动物不需要太厚的毛皮，所以秋天收获的那些就单薄许多，这里冬天寒冷，能留下的动物不管大小，都有一身厚毛，这种皮货在南方很吃香。 巫小豆很奇怪，南方那些部落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他问过青灵，小丫头愣了半天也没说明白，只知道有草药，还有吃的、用的，总之很多！ 巫小豆决定以后去看看，现在不管那么多，想办法活下去才是真的。 白天的攻防战战士们打的很混乱，甚至都不如狼群有章法，他琢磨了半天，打算试试训练战术配合，也不知道这些原始人能不能接受。 第二天吃过早饭，巫小豆带着青灵去找几个猎首，远远就听见一些大嗓门在说笑，过去一看，原来昨夜陷阱里又杀了几只小兽，一色的“神兽皮”。 几个猎首神情振奋，请示巫公能不能用竹胡同杀野兽，这样甩矛枪把兽皮都戳破了。 巫小豆没同意，竹栅栏都上了墙头，再说那东西抓猛兽肯定不行，想兽皮完好只能另想办法。 他接着提出战术配合的事，“弓箭手、掷矛手、长矛手、盾斧手，怎么样？” 几个猎首听懵了，每个词都明白，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啊？ 巫小豆蹲地上，团了几个雪球演示一番各兵种怎么配合，大家一看更懵了，就连青灵翻译都跟不上节奏，张着小嘴目瞪口呆。 打架有这么麻烦吗？不就来回那几招，最多设个埋伏什么的，如果每个人只拿一种兵器，遇上突发情况怎么办？ 等大家弄明白了以后，纷纷摇头表示反对，战士们都习惯原先的打法，没发现什么不好，至于死几个人那是正常现象，万一改变打法死的人更多。 总之，除了黄牙没敢吱声，人人都反对巫公的做法。 巫小豆很不高兴，感情琢磨了半宿白费啦，有心亮出“巫公”的身份，仔细一想心里也没底，自己只在开学的时候参加过军训，根本没经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如果强行要求他们改变，万一搞砸了，这些战士估计都得挂。 这么一想也就没敢多说，只是对大家表示，陷阱里再来野兽尽量用网和大筐，急眼了用石头砸，实在不行就甩矛枪，不必在意毛皮，反正外面有的是。 大家一阵无语，这不废话嘛，他们就是这么干的，杀完以后毛皮损坏的厉害，这才找巫公出主意，谁知道他说了和没说一样。 巫小豆不管那些，缩着脖子回到火炕，想了半天对青灵说道：“让炎力召集少年们，我要训练军队！” 第九十章 严寒催人上进 训练场挨着学堂，位于联盟大院南边，正北一排八间房子全部打通，东西厢房当仓库，里面除了一些常用武器没多少东西，大多数房间空荡荡，最西南角那间被女孩子们改造了，小马和小牛住在里面。 中间院子倒是很大，四周围着砖池子以后好栽树，现在被盖在了雪下面。 北屋里面站着二百多个少年，正围着炎力几人打听事，上次巫公选了五个弟子，对青灵没人觉得不服气，其它四个小屁孩就让大家很不爽，都觉得自己比他们强。 刚才炎力他们一说巫公又要教弟子，这些少年全跟来了，打定主意待会好好表现，围着几个护卫询问具体内容。 炎力几人也是一脸懵，知道屁的内容，只好随便应付着众人。 巫小豆带着青灵进来，少年们纷纷上前打招呼，试图让巫公眼熟自己。 “制陶、磨制、纺织、鞣制、养马、照顾伤员，做这些的弟子们出来，还有巫的弟子也出来，其他人不动。” 青灵大声翻译完，少年们很快分成了两拨。 巫小豆让原地的少年们站成三排，数了数有二百多人，于是将年龄小的、看着不顺眼的减去一些，连护卫一共留了二百零三人训练。 除了炎云，其他几个护卫都升官了，这就让小姑娘很不高兴，表示自己也想当官。 巫小豆哪敢让她带队伍，手下的兵不被她打死才怪。 十人一伍，十伍一队，二百人分成二十个伍，两个队，伍长改为伍首，队长改为队首。 部落里每次出猎，带队的人都叫猎首，巫小豆入乡随俗，分别改成伍首、队首，大家一听都能接受，很快弄清楚了自己的位置。 少年们都很向往狩猎，私下里也经常模仿大人，对这种做法大加赞赏，纷纷觉得巫公很会玩。 炎鹿担任一个队首，和另外三个女护卫组成了三十一人的小队，这里面全是少女，将由青木负责教导箭术。 炎力担任另一个队首，手下有十七个伍，算上他自己是一百七十一个人。 炎云大怒，质问巫公凭什么炎力能带那么多人？那意思很想挑战她哥哥。 巫小豆板着脸忽悠她，“你还是骑兵呢，不想干了？” 炎云愣了愣，“不当骑兵，我想当队首。” “你不识字！”巫小豆使出了杀手锏，彻底灭掉了少女的嚣张气焰。 不识字是炎云的软肋，她除了会数数一个大字都不认得，青灵绞尽脑汁也教不会，是学堂里四十岁以下最差的学生。 两个队按伍站好，除了他指定的几个护卫外，每个伍让他们自己推选伍首，也懒得记名字，只交待给他们一条规矩，战士犯错伍首跟着一起挨罚，战士表现好，伍首跟着有奖励。 这一条也受到大家拥护，纷纷擦拳磨掌准备打架，伍首们更是叮嘱手下好好表现，绝不能输给别的伍。 巫小豆不知道站军姿和列队有什么用，但他看着一群原始小孩歪七扭八很不爽，决定先从精神面貌入手。 一声令下，大家傻了眼，说好的打架呢？什么叫站队？ 周围看热闹的少年们也愣了，站那里不动算怎么回事？争配偶还要打一架呢，更何况选战士了，不打架怎么知道谁厉害？ 巫小豆不管，上去又踢又打整理队列，乱哄哄闹腾了小半个时辰才算站整齐，伍首在前，九个手下在后，一排排站满了八间房子。 炎力和炎鹿站一起，两个人面对大家昂首挺胸，除了眼睛哪里也不准动。 巫小豆带着青灵，一排排纠正站姿，急眼了抬脚就踹，惹得小伙伴们哈哈大笑。 全部站好以后，青灵宣布站军姿一个时辰，外面雪花飘飘，日冕都没法用，鬼知道她怎么计时。 少年们开始还稀奇，站的板板整整，随着时间延长，渐渐有人受不了了，晃悠的、姿势走形的，挤眉弄眼的，两头生着土灶，房间里并不冷，就是站的浑身难受。 巫小豆也不在意，第一天不可能太严格，又不是训练特种兵，差不多有个意思就行，主要是让他们听指挥。 他挨着炎力也站的笔直，默默感受着身体的状态，好对大家的承受力有个数。 房间里静悄悄，二百多口子几乎听不见什么声音，看热闹的傻眼了，这站了大半天难道就是训练？一点不好玩，几十个人都觉得无聊，纷纷离开了房间。 时间流逝。 巫小豆觉得双腿开始发麻，关节里也隐隐酸疼，看了看下面，很多人歪着身子在倒换重心，更多人弯腰塌肩累的不行，甚至有人在打哈欠，实在没个军人的样子。 又忍了一会实在不行了，也不管时间到没到，挥挥手让大家坐下。 满屋子哀声四起，坐地上一起抱怨起来，都觉得不如打架好玩。 巫小豆拉过炎云，给大家演示接下来的动作，只有六个，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左右转、向后转。 反复演示了十几遍，直到一起点头为止。 等开始练的时候就乱了套，什么幺蛾子都出来了，前三个动作还凑合，就是稀疏不一，队列有点弯，巫小豆忍了。 后三个动作气的他火冒三丈，噼里啪啦揍了一顿也不行，做对了的哈哈大笑，嘲讽犯错的笨蛋们，回头自己又忘了；做错的愁眉苦脸挨骂，巫公急眼了还打人。 屋子里闹哄哄，二百人就没一次全做对的！ 青灵放弃了翻译，捂着脸去了学堂，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教孩子们识字是个轻快活。 炎云趴地上笑的肚子疼，终于出现了大批笨蛋，她顿时觉得自己不再孤单。 巫小豆欲哭无泪，扯着嗓子大喊左右左，下面转的昏头转向、人仰马翻。 到了下午，换了新花样，其他人在屋里站军姿，犯错的就挨揍，由炎云监督，两个队首、二十个伍首，跟着巫小豆去了院子。 膝盖深的雪打扫出一块空地，就在这冰天雪地里左右转，一群少年叫苦连天，却拧不过联盟大巫公，只好打起精神认真学，心里都暗暗决定，明天打死也不来了。 严寒催人上进，这批“军官”学的飞快，除了动作不太规范，方向没再弄错，再加上人数少比较好管，没用半个时辰都学会了。 巫小豆很满意，让他们进屋去教自己的手下，明天再有犯错的，全伍来院子里学习，如果谁敢不来训练，就由炎云亲自去叫！ 第九十一章 最后穿新衣 巫小豆跑回自己屋，钻兽皮里瑟瑟发抖，心里也惦记起“神兽皮”来，如果真穿上那么一身，应该就不会觉得冷了，看来真的想办法杀些“神兽”才行。 想起队伍的训练就头疼，他自己都是半吊子水平，一切只能摸索着来，至于最后结果咋样，心里也没有太大把握。 巫小豆认为，各兵种配合，进退有度才叫军队，一窝蜂往上冲那叫乌合之众，同样的人数，军队能碾压乌合之众，这个思路应该没错。 想了想不放心，拿起陶板开始划拉，他打算设计点装备，盔甲就算了，打野兽用不上，盾牌和面具还是需要的，一个是为了防卫，一个是为了吓唬人，好不好用试试再说。 造作完爬起来就往制作区跑，没有竹子了，盾牌只能用棉槐条子做，拇指粗的棉槐双层夹起来，中间插上竹签，砸敌人身上很厉害。 面具还是野兽脑袋，用石灰水把血肉清理干净，带上獠牙十分吓人。 他找到几个负责人，一起做了两个样品，一看效果挺不错，张口便要了三百套面具，一百个盾牌，几个高层惊得目瞪口呆，这可不是个小工程。 巫小豆不管，直接说“抓神兽”用的，大家一听二话不说，纷纷表示没问题，保证尽快做出来。 一连三天，“少年军团”练得都是站军姿、左右转、列队。 去雪地里“学习”这一招效果显著，每个伍领略过那滋味以后，进步都很快，犯错的人都不需要巫小豆过问，队友们按着就是一顿揍，这样一来大家进步都很快。 巫公要抓神兽的事迅速传开，族人们都很振奋，听说他在训练战士，一齐跑来看热闹，来了以后却很失望，这算屁的训练，打的一点不热闹！ 族人们私下里议论，巫公就是脑子聪明，看他瘦瘦小小的，哪里会打架？就连炎山巫都被惊动了，特意来训练场看了一次，见少年们转来转去、蹲下起立的折腾，也觉得莫名其妙，搞不清这是什么意思。 巫小豆懒得解释，根据小伙伴们的实际情况，调整着最适合的方式训练。 比如“军礼”问题，那天他一时兴起，教会大家右手齐眉敬礼，一大群原始人七歪八扭地开始给他敬礼，看的他一头黑线当场废除，顺便给改为了抱拳礼。 他觉得这些家伙是在侮辱子弟兵，臃肿的兽皮衣服，从上到下绑着草绳，乱糟糟的头发像鸟窝，好点的用皮绳扎一下，很多人干脆乱蓬蓬顶头上，这形象只能抱抱拳算了。 几个月的时间，他自己也是一头长发，千山部里有人喜欢用火烧，他看了看觉得不适合自己，只好也用皮绳扎起来，习惯了也就那样。 第四天，训练又换了花样，全体拉到院子里，齐步走、齐步跑，前进、后退，分排下蹲，各种口令变着花样来，撵的少年们鸡飞狗跳，次数多了练得也不错。 巫小豆很满意，到了晚上带着伍首们去找青木，几个人商量了半宿，定下了新的训练计划。 这几天狼群一直没出现，别的动物倒是来了一些，吃草的、吃肉的，看见院墙上的豁口都想进来溜达圈，毕竟这里面老远就能闻到肉味和草料味。 这让战士们很高兴，收获了一些“神兽皮”，每次过后陷阱里都会放上新的诱饵。 几个猎首商量过，打算把这个陷阱弄到山林里，可惜被巫公好一顿骂，只好灭了这个念头。 陷阱北侧是跑马场，东头是马厩，往南就是几个棚子，里面都是草料和柴禾。 在泥塘偏东的位置是屠宰场，外面一溜棚子，挂着秋天收获的肉食，分割成条用绳子串起来，下雪前储存的一直都没坏，现在冻的绷硬更是没问题，每天摘下来需要的分量送到食堂，剩下的还挂在这里，吃到春天都不会坏。 还有些骨头、内脏、尾巴、蹄子的，已经做成熟食，都送到了大院储存，大部分生肉留在这边，取一些当诱饵没人在乎。 少年们的训练再次换了花样，变的有趣很多，宽敞的院子里吼声震天，吸引了很多看热闹的孩子。 炎鹿带着三个伍的少女在跟青木练箭，东墙根竖了一排靶子，少女们站在十丈外，随着口令一次次射出箭支。 一色的兽皮衣服，脑后扎着马尾，护掌长到肘部，拇指上戴着兽骨扳指，乍一看很是英姿飒爽，可惜她们身上缠的草绳子实在碍眼，没办法，不扎绳子压不住凉气，麻布内衣正在赶工，还没发到每个人手中。 炎力那一队分了三批，八十个盾斧手、四十个长矛手、五十个掷矛手。 盾斧手全举着筐篓代替盾牌，石斧倒是真家伙。 长矛接近一丈，杆身正好一握，前头安着锋利的石刃。 矛枪长三尺，杆身比拇指稍粗，前头安着石尖，打磨成箭头样式，尾部磨的凹进去一点，可以卡在掷矛器上。 巫小豆相信，这四个兵种配合好了，战斗力应该很强，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磨合。 几个兵种分开各练各的，拿着武器走走停停、蹲下站起的演练，看不出有什么厉害，就觉得动作整齐一些。 围观的孩子们指指点点，都觉得挺好玩，而战士们看了直摇头，表示这叫吃饱了撑的，顶不住他们一顿揍。 巫小豆很不爽，暗自决定过两天拿他们开刀，试试“少年军团”的威力。 第一批“神兽皮”鞣制了四天，炎巧她们加班加点做了几套衣服，其中当然有巫公的份。 巫小豆捏着厚实的大衣，沉吟良久，已经是十一月二十七了，小溪完全冻透，大河也被封死，气温比刚下雪时低了很多，想起瑟瑟发抖的守卫，想起那天战死的十五个战士，巫小豆决定，这批衣服他不穿，而是让给战士们。 高层们纷纷效仿，一起表示自己热的很。 这一幕让族人们很惊讶，弄明白了以后齐声欢呼，看向巫公的眼睛灼灼发亮。 巫小豆吓了一跳，他只是过意不去才拒绝新衣，哪知道会引起这么大反应。 众人饱含崇敬的目光，让他感觉十分舒爽，一激动便当场宣布，保证让每个族人都有“神兽”皮衣穿，而他将是最后一个穿新衣的人！ 第九十二章 列阵而战 少年们进入封闭式训练，所有看热闹的人都被赶了出去，只听见院子里各种口令声，有时候还传出厮杀和惨叫。 学堂的小毛孩们心痒难耐，扒墙头看热闹，一个个被惊的目瞪口呆，下来后面面相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十一月末，已经有好几十个战士穿上了新衣，麻衣打底，“神兽皮”制作的衣服一穿，浑身热乎乎的很舒服，夜里站在墙头都不觉得冷，大家对巫公很佩服，别看他年纪小，却真的很懂事。 然而一个消息传来，让战士们很惊讶，巫公竟然要揍他们！ 几个猎首都懵了，看着青灵目瞪口呆，巫公说了，让他们去三百个战士挨揍，下午将在训练场挑战他们，二百个少年对战三百个战士！ “哈哈哈~”一群大老粗笑的岔了气，他们见过那些小崽子训练，走走停停、起来蹲下，那样有个屁用，一顿棍棒下去保证揍趴。 “你们小心，巫公有弓箭手、盾斧手、掷矛手、长枪手，很厉害！”青灵说完扭头就走，她有点可怜这帮大人们。 雁飞很谨慎，他建议带上栅栏防护，毕竟孩子们有矛枪，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轻重，别一阵矛枪飞过来，把战士们插死就坏了。 炎疤也提醒大家小心，巫公的主意最多，别上了他的当。 黄牙表示自己要留在院墙值守，这么露脸的机会就让给大家了。 一群人摩拳擦掌，对教育后代很有兴趣，打定主意要把孩子们揍一顿。 吃过午饭，训练场南边空地上被清理出来，东西两头分别竖了根木棍，相隔五六十丈远，北边站满了看热闹的族人，大家议论纷纷，对这场比赛都觉得新鲜。 大人都觉得战士们肯定赢，巫公这次要倒霉了，而小毛孩们表情古怪，嘿嘿笑着不说话。 一群高层也出来看热闹，围着几个巫在叽叽喳喳，旁边几个轮椅上，坐着那几个残疾人，他们显得很激动，这次有弓箭手参战，如果能露脸的话，就表明他们的心血没有白费。 炎树几个猎首从西而来，身后跟着一大群汉子。 一些小毛孩从训练场里跑出，抱着一些武器，长枪没有石尖、石斧的利刃换成了竹片、短矛上也没安箭头，这些武器末端都包了兽皮，每个人还发了一根兽皮带子。 战士们一愣，这什么意思？ 青灵指着一个大缸对他们解释，所有武器的兽皮都要抹上石灰粉，打起来以后就看身上有白灰的位置，落在要害处就算死了，并且提醒他们保护眼睛，用那根带子缠住了，上面有小孔能看见外面。 最后说明，两帮人各自守护木棍，谁的棍子倒了就算输！ 一群人哈哈大笑，都觉得挺好玩，这样一来就能放开手脚打孩子了，打完以后再拔了他们的棍子！ 巫小豆用的是熟石灰粉，屋里化开了油脂，万一落进眼睛里马上清洗，瞎不了就是受点罪。 青叶带着一群妇女给战士们绑眼睛，并且挨个嘱咐小心石灰的事，她们对“原始版手术”很拿手，洗眼睛却没干过。 战士们换上新武器，自己还带着几十个栅栏当盾牌，大家商量好了，待会冲上去就揍人，尽快结束战斗，毕竟这么多人看着，时间久了显不出威风。 但愿孩子们脾气能倔一些，不服气的话就可以多揍几次了！ 三百个战士收拾停当，站在西边木棍下大声吆喝，粗犷的气势引起一片喝彩声，族人们十分肯定，二百个少年绝对打不赢。 “呜呜~” 训练场传出号角声，把大家吓了一跳，差点没往西墙跑。 二百多个少年出来了，排成纵队跑步前进，如果不是身上缠着草绳的话，的确挺有气势！ 人人戴着面具，白森森的骷髅头、尖角獠牙很吓人。 当先六十人举着大盾，双层棉槐编的有一人高，右手石斧也换了竹片，上面兽皮沾满石灰。 后面的长枪接近一丈，去了石尖包着兽皮，跑的时候斜着举起来，老远一看白点成排，很吸引眼光。 最后的掷矛手、弓箭手就低调很多，背后的竹篓盛满箭杆，手里的掷矛器和竹弓提在腰间。 断腿老人他们目光灼灼，盯着三十一个少女满是期待，其他人张大了嘴巴，被这些少年的出场阵容弄懵了。 好看！ 很多人想起了住宅区的白墙红瓦，爬上崖顶也是这么整齐好看。 巫小豆觉得很不满意，这些家伙跑的一点气势都没有，和以前班级里跑操差不多，比大阅兵的威武之师差远了。 他来到东边木棍下站住，挥挥手示意开始。 巫小豆身后是炎云，小姑娘戴着虎头面具，举起号角就吹，呜呜的声音惊醒了族人们。 战士们很后悔，早知道也弄些兽头戴上，看着对面一大片白骨獠牙，自己的士气就先降了三分。 “盾手在前，枪手跟上，前进！”炎力大声指挥，心里一遍遍默念巫小豆的交代，有这么多人在场观看，他显得比演练时还兴奋。 少年们也很激动，平时胡闹总挨骂，这次可是名正言顺，往人群里匆匆一瞥，寻找到自己的阿爸、阿妈，心底更加振奋，大声喊着口号，跟紧伍首的步伐。 战士们也分成两帮，炎疤一个人站在木棍下，剩下的一窝蜂冲向东方，雁飞、炎树几个猎首带头，大吼着甩出了矛枪。 五十多丈的距离，有不少战士能甩到，反正以白灰分胜负，先撂倒一片再说。 “举盾！” 前面的大盾举起，砰砰几声短矛落地，少年们无一伤亡，继续向前行进。 双方距离迅速缩短，前锋已经拉近到三十丈。 “枪手上前，盾手止步！” 少年们有条不紊，跟着自己的伍首站好位置。 四十杆长矛架在大盾上，两层高度，分别对准肩膀和腹部，六十个大盾立在地上，呈一段弧形挡在前方，另外二十个盾牌站在人群中间。 战士们甩出了第二轮矛枪。 “举盾，弓箭准备！” 二三百支短矛砸的盾牌噼啪作响，汉子们有些着急，两轮矛枪没伤到一人，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估计小崽子们该扔矛枪了，前面的也举起栅栏，后面的就跟着往前冲。 “短矛齐射！” 炎力一声大吼，队伍里掠过两条阴影。 与此同时，炎鹿举起竹弓，斜着射出一支竹箭，眼看着落进对面，立即尖叫道：“一伍抛射！” 第九十三章 银装素裹 “死了！你们死了！” 小毛孩们尖声大叫，很多战士一头白灰还在往前冲，脑袋都中箭了，这不是赖皮嘛！ “重伤的停下！” “叽哩哇啦~” 原始语夹杂着“神语”一起吼，观众们当起了裁判，一些人捂着脑袋跑到边上大喊，急眼了就拉住那些“阵亡”的人往外拖。 战士们懵了，从三十丈开始，对面的箭矛就没停过，尤其竹箭抛射是从天而降，那点栅栏根本护不过来，再加上观众的提醒，很多人就看到自己身上有了白灰。 胸膛上、大腿上，还有人头上被砸起大包，抹了两把假装自己没死，厚着脸皮还往前冲。 巫小豆很不高兴，原始人也会耍赖啊！ “吹号！” 炎云举起号角，呜呜地又吹了起来。 跑得快的战士已经到了跟前，顶着一身白灰继续“血战”，长矛、石斧照着盾牌就砸。 “刺！” 少年枪手们大吼着，手中长矛放在盾缝里，随着口令一起刺出。 外面的战士傻眼了，好几根长矛同时刺来，挡开这根顾不得那根，撤退也不行，后面的蠢货一个劲地向前挤，不知道这边全是矛枪啊？ 惨叫声响起，也不知被戳中什么地方，反正盾墙外躺下了好几个，一双双大脚踩上去，举着石斧就砸盾牌。 小崽子们脸上白骨森森，看不到什么表情，只听见一声声口令，盾墙竟然在后退，勇猛的战士们大喜，吼叫着向前压去。 什么？肚子上有白灰？反正我看不见，爱咋咋地！ 炎鹿的弓箭队一轮接一轮，听见号角两长一短，便指挥着手下往北移动，而掷矛队则转向南方。 后面的战士被射的脸色铁青，冲又冲不进去，迫于舆论压力，只能离开了战场。 前面“活着”的还剩几十个，由炎树带领，压的盾墙步步后退，只要突破了就能冲到巫公那里，拔掉了木棍好好出口气。 这一仗打的很郁闷，大家心里都明白，按照规则他们有不少人已经死了。 雁飞站在“死尸”群里，越看越不对劲，这一幕怎么有点熟悉？ 突然，他反应过来，巫公这是拿他们当兽群杀了！ 没等他出声提醒，那边已经开始收网。 “呜呜~” 悠长的号角第三次响起，少年们大声呼喊，八十个盾牌开始合围，掷矛手们帮着推动大盾，枪手们咬着牙往墙外捅。 炎鹿干脆带着少女们去了西边木棍，那里只剩下她阿爸一个人。 盾墙凹成了一个内弧型，中间挤满了战士，长枪短棍一通乱舞，除了盾牌、矛杆什么也打不到，到最后干脆都动不了，被一片长枪夹在胡同里。 他们一看都明白了，这不跟在草原上设陷阱一个意思嘛，无非是猎物换成了自己。 西边传来少女们的欢呼，炎疤蒙着头蹲地上，浑身全都是白灰。 大获全胜！ 三百个战士全军覆没，少年们无一伤亡，其实有一些也挨了白灰，大人们自己都作弊，惨败之下就没了心思去理论。 小毛孩们放声尖叫，围着“少年军团”跑来跑去，族人们兴高采烈，这样打果然很热闹，比起两个人打架要好看！ 一些懂行的却面面相觑，这一仗透漏的东西太多了，如果把少年们换成战士，如果是真刀实枪的打，如果训练的时间再长一些…… 巫小豆想的更多，如果大盾安上竹刺，如果配上骑兵，如果有了金属…… 眼前又浮现出黑压压的食人族，还有那些凄惨的俘虏，他顿时觉得还不放心，躲在这个角落里并不安全，外面有食人族，山里有野兽，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大力发展军事…… 雁飞他们过来请示，能不能再打一场，这次不耍赖。 巫小豆点了点头，他不是神，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要引起了大家的重视，群力群策才是最好的发展途径。 第二次对抗战士们认真很多，他们看明白了，这样打怎么都是输，索性不再出击，只围在木棍下死命防守。 对抗战成了少年们的表演赛，各种战术朝着大人们招呼，盾墙排过去、长矛乱捅，弓箭手和掷矛手躲在后面，抛射加齐射，打的战士们睁不开眼。 巫小豆示意炎云，去招呼骑兵过来。 这下战士们倒了霉，十三匹大马撒开了欢，围着人堆不停转圈，竹弓加绳索，有战士不小心被拖到了外面，引得族人们哈哈大笑。 打到最后几个猎首恼羞成怒，也不管规则了，蒙着头冲出来，抓住小崽子们就揍，看热闹的也加入战团，几百口子全乱了套，雪球飞来飞去，尖叫声、哭喊声冲上崖顶，惊掉了一片积雪。 巫小豆屁滚尿流地爬出人堆，被炎云拉上白马，朝着西院墙撒腿就跑。 黄牙站在哨塔里看的一清二楚，暗暗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眼见白马向这边跑来，赶紧下去迎接巫公。 “黄牙，有没有狼？” 黄牙听的一知半解，他在犹豫该不该脱下新大衣给巫公穿上，巫小豆挥挥手上了墙头，最近一直没听说有狼出现，这情况不对劲。 狼是很记仇的动物，上次它们丢下一些尸体，按说不会善罢甘休，这好几天都没动静，该不会是憋什么大招吧？ 灰蒙蒙的天空下，远处山头全是白色，夹杂着一些灰黑色的树干。 太阳歪在半空，下面一片青云，估计晚上还得下雪，已经下的两三尺了，难道还能没人深？ 墙外是厚厚的白雪，这片林子没有松树，多是些落叶乔木，很多枯枝被压断，埋在雪地里露出半截。 枝头鸟儿飞起，掉下一片积雪，砸下以后往往能盖住一些爪印。 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告诉他，很安静的时候就有狼。” 巫小豆让炎云翻译，他怕战士们再麻痹，被人家摸到鼻子底下才发现。 上次的狼群绝不是一伙的，应该是很多小团体组合在一起才对，他觉得应该出去转转，这样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新皮衣穿，如果气温继续降低，将是一个大麻烦。 “小心一点应该没事吧……” 炎云不管那么多，她只怕巫小豆冻着了，一个劲地催促回去。 两人一马，向着大院跑去。 第九十四章 好多鱼 列阵而战给战士们带来巨大冲击，他们开始认真对待这种打法，当天晚上就来到校场练习列队，巫小豆嫌冷，扔给炎力他们去教导。 五个弟子怀疑他不负责任，巫小豆却振振有词，“我又不专业，起个头他们自己练就行，怎么适合怎么来。” 忽悠住弟子们就开始上课，从葫芦娃扯到格林童话，再从三十六计扯回葫芦娃，想一出是一出，五个孩子却听的十分认真，时不时提出疑问，导致“师尊”的授课进展很慢。 “什么是公主？” “就是巫的弟子，聪明又好看那种。”巫小豆随口胡诌，只要他们能理解就行。 “巫婆是巫吗？” “对，很坏的那种巫。” “巫怎么可能是坏人？”小家伙们一脸震惊。 青灵更惊讶，巫怎么能说不存在的事呢？荒原上所有的巫从不这样说，她们说的话大家都信，正因为巫们不会去……骗人！ 她那天看见巫小豆从天而降，告诉了炎山部以后，没有一个人怀疑她的话，那些故事里的巫还杀弟子？这让她有点承受不住。 巫小豆很不屑，这些算个屁，老奶奶倒地上你们敢扶吗？有心抛出来震慑一番，仔细一想还是算了，这种“老奶奶”会丢“神族”的脸。 冬夜，寒冰刺骨，这个土炕上却温暖如春，孩子们瞪大眼睛，沉浸在那些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师尊的故事，比大人们杀野兽好听多了！ 夜里来的野兽千奇百怪，大多数分不清是什么物种，但它们的皮毛都很厚实，为战士们一点点添置着新衣。 十二月初四，狼影再次出现，这次是在南墙。 天刚亮的时候，就有战士就来找巫小豆，说南边出现了狼群。 巫小豆喜忧参半，套上两层兽皮衣服，用草绳缠了几圈，打个活扣系在腰上，撒腿就往南墙跑去。 这身打扮，比乞丐好不了多少，部落里很多人都这样穿，看惯了也不觉得别扭。 他身后的战士一身新衣，两三寸长的兽毛很威风，细密的绒毛隔绝了寒气，皮板厚实能保住体温，贴身的麻衣也很柔软，穿这一身走在雪地里一点都不冷。 战士看着巫公的背影很惭愧，陷阱抓猎物不稳定，时多时少，到现在很多族人都没新衣穿，照这个速度，今年是轮不到巫公了。 很多战士想出去杀野兽，一直缩在部落里太憋屈了，这次出现狼群大家都很高兴，私下里说好了，就算拼上命也要把它们全留下。 雁石守在南墙，他对巫小豆表示，快天亮的时候对岸出现了狼，是七八只大青狼。 巫小豆向南看去，烧炭木的大窑被雪覆盖，只能大体看出个轮廓。 一些山石狰狞露出雪面，像张着大口的怪兽，谷地被雪填平，一个个雪包子下面盖着荒草。 十多丈宽的大河早已冰封，上面落满积雪，几只狼蹲在雪包后，假装漫不经心地扫视围墙。 山坡那边肯定有狼群，它们不会将所有力量摆出来，这几匹狼是斥候，大部队只有在进攻的时候才出现。 巫小豆拿不准狼群的数量，如果还是一两千只扑过来，这段院墙就危险了。 南院墙二百多米长，上面没有栅栏斜撑，战士们勉强够六百人，挨着排开虽然能站满，但是防线太过薄弱，打起来必然伤亡惨重。 “不能让它们过河，炎云，去找黄牙来。” 巫小豆决定拒敌于外，傻瓜才和野兽打肉搏战，人类赤手空拳的话，跟狗子打架都不见得能赢，甚至连大老鼠急了眼都敢咬人，而且最后嬴的往往是老鼠。 这些战士很彪悍，打土狗应该没问题，可是野狼和大猫们，都是天生的杀戮机器，敏捷、弹跳、力量、咬合力，全都完爆人类，巫小豆不愿拿人命换皮毛。 “我们最厉害的是头脑和使用工具，别动不动就跟野兽拼命。”他一句一句地说给战士们听。 一群大老粗连连点头，呲着大牙嘀咕，翻译不在谁知道你说什么？ 巫小豆很满意，这些人血勇有余、谋划不足，只要肯听话以后慢慢教就是。 黄牙跑来了，老远就大喊巫公，能受到重视令他很振奋，决定待会好好表现。 “砸开河面！”巫小豆一指大河，斜着眼瞅马屁精。 黄牙愣了，开什么玩笑！小溪四五尺深都冻透了，这条大河谁砸得开？ “用夯机砸，笨蛋！”巫小豆很高兴，扶住箭垛踢了他一脚，“让盾斧手都过来，架上夯机砸！” 少年军团和战士们都来了，一些没事的族人也来了，打开南门一起涌上河面，守卫的、推雪的、架夯机的，根本不把对面的狼放在眼中。 这段墙两头都用碳木堵死了，一直通到河里。 巫小豆的计划很粗暴，就是将这一段全砸碎，阻止狼群进攻南墙，栅栏不多了，东墙和水潭都已经打了斜撑，西墙也围了大半，再堵南墙不现实，索性架上夯机砸冰面，让野兽只能走瓮城。 少年们按伍排开，呈扇形护住这一片，他们一战成名，有了自己的称号，原本叫“巫公的护卫”，青灵嫌麻烦，给改成了“巫卫”。 身后的大人们在竖夯机，这种是用塔吊改装的，一共在岸边竖起三架。 三四丈高的水杉木，底座压上两大筐石头，后面也吊着筐石头当配重，大筐高度落到胸口位置，搬起石头来很方便。 大杆伸进河里，最前面绑一个带尖的大石头，只要对准位置撒开麻绳，就会砸向冰面。 巫小豆想的很简单，虽然小溪四五尺深都冻透了，那是因为溪流单薄，而大河又宽又深，底下还有水流动，不可能有四五尺的冰层。 总之使劲砸，如果一下砸不开那就砸两下！ 夯机立起来了，巫卫们撤回岸上，黄牙带人操作机械，一人抓住后杆控制平衡，两人使劲拉麻绳，前头的滑轮组开始转动，动滑轮上升，大石头跟着变高。 很快到了顶。 “轰嗵~”一声大响，大石头蹦到一边，冰面只留下几个白点。 几只狼吓的撒腿就跑。 “继续！不要停！” 三个塔吊转到同一个位置，轮流着砸个不停，白点越来越多，渐渐出现了裂纹。 终于，“咔嚓”一声，冰面开了！ “拖过来看看！” 几个战士绑上安全绳，过去用绳索挂住冰块，连拉带翘弄过来两个冰块。 巫小豆一看，大爷的，真是冰冻三尺，足足有一米！ 一群人正围着冰块看稀奇，忽然听见几个少女在尖叫。 “快看！鱼，好多鱼！” 第九十五章 黄牙不错 下雪前联盟里来抓过鱼，以前都用鱼叉，巫小豆鼓捣出网以后，族人们第一次知道鱼还可以这么抓，一筐筐地抬回部落，人人都觉得这是最快的捕捉方式。 今天，观念再次被刷新，众人张着大口呆住了，冰窟窿里密密麻麻全是鱼，急眼了还往冰面上蹦，大的小的、长的短的，反正全是白肚皮，这一幕让人们半天没回过神来。 “去拿网和大筐，今天喝鲜鱼汤！”巫小豆大喜，他实在吃够咸鱼了！ 族人们疯狂了，他们都吃过鱼，但是收获的喜悦远远大过吃的满足，尤其是这种唾手可得的收获，感觉不要太爽！ 整个联盟被惊动了，制作区的人也跑了出来，河岸上尖叫声、嬉笑声不绝于耳，三部塔吊砸的更加有力，很快就将口子扩大到两丈。 “先抓鱼！塔吊停下！”巫小豆怕夜长梦多，别一会让鱼跑了。 鱼没有跑，不知是鳄鱼走后才出现的，还是原本就生活在大河里，底下的鱼简直泛滥，用树杈挂着网放下去，随便一兜再向上一提，沉甸甸的都是收获。 巫小豆认出好几种，鲫鱼、鲢鱼、草鱼、柳条鱼，虽然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但他认定就是那些鱼，更多的鱼认不出来，还有些带牙齿的看起来很吓人。 鱼太多了，大鱼挤着小鱼，甚至还有虾夹在里面，一筐筐的刚装满，下面又来了新鱼。 族人们兴奋的大吼大叫，互相拍着肩膀哈哈大笑，眼睛里只有鱼虾，没有寒冷没有狼。 “巫，快看，有野鸡！”炎鹿拽着巫小豆往东看，只见十几只野鸡扑棱着翅膀钻进了雪丘后面，这让他很惊讶，这个季节有野鸡？不是迁徙了吗？ 巫小豆眼红了，他一直觉得这么冷谁也不敢出来，没想到冰天雪地里很热闹啊！ 野鸡、兔子、鹿、羊、野猪、狐狸、獾…… “大爷的，都是新鲜肉……”他喃喃自语，突然觉得腌肉太难吃。 “嗷~” 悠长的兽吼不知从何处传来，巫小豆猛然惊醒，外面吃人的也挺多，豺狼虎豹熊，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大猫，哪一个都不是善茬。 “都滚回去好好训练，以后我们有了铁，出去横着走！” 巫卫们莫名其妙，好好的巫公发什么火，难道这么大的收获还不满意？ 都说乐极生悲，巫小豆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他感冒了！ 白天一场狂欢，到晚上联盟里病倒一大片，巫们的草药一下子见了底，没别的毛病，都是着凉！ 小毛孩们、少年们病的最多，老人本来就少，出去的一个也没跑掉，全病倒了，新鲜的鱼汤、焦黄的炸虾，吃起来都不觉得美味，一个个躺火炕上盖着兽皮捂汗。 可能这个时代没有污染，连破肚子的炎牛都能救活，应该是很少有病毒。 喝过草药捂了汗，再洗上个热水澡，半夜里就有了胃口，食堂里专门做了一顿病号饭，伺候一帮老少吃完。 第二天，巫小豆起床以后，甩了甩头还是有点疼，垮着脸来到外面，就见黄牙在和青灵聊天，那猥琐的样子咋看咋不顺眼。 “黄牙，昨晚来狼了没？” 黄牙叽哩哇啦一顿比划，神语夹着土话，听的巫小豆直皱眉头。 青灵翻译道：“来了，在南边吃鱼，一百多只狼。” 巫小豆愣了愣，狼也吃鱼？这么说它们是饿急眼了，和部落一样，族群大力量大，同时也要看能不能养得起，这群狼应该快养不起了。 “得帮它们减轻点负担……青灵，叫大家都来，商量一下抓狼，这么冷的天没衣服不行！” 这一场病让巫小豆很害怕，以前老人们常说，“三九四九不出手”、“倒春寒冻死牛”，这个季节还不是最难熬的时候，等气温继续降低，大家难道都趴炕上冬眠？ 皮衣问题必须解决，这就需要多杀野兽！ 会议在最西头的屋子里举行，这是炎山巫的房间，布局没什么特殊，就是后墙加了火道。 老人都怕冷，巫小豆在设计屋子的时候就帮他们做了一道火墙。 她昨天没出去，算是逃过一劫，此刻正坐在炕上磨草药，身上两件薄兽皮衣服，腿上也盖了一些毛皮，乍一看像个叫花子，哪有一点领头人的气势？ 门帘一掀又进来一群“叫花子”，高层们上了炕，几个猎首衣服鲜亮，就站在炕前里。 巫小豆提议加设陷阱，或者出去围猎，但他没有好办法，只能凭着列阵减少伤亡，总之“神兽皮”迫在眉睫。 大家都很认同，几个猎首早想出去狩猎，只是担心联盟的防守。 商量一顿，外出不可行，几十件新皮衣都给了战士，如果他们出去了，部落防守很被动，没人顶得住严寒，套上三件薄皮衣也没用。 留下一部分人也不行，两头都不安全，设陷阱就成为了首选。 巫小豆心里大体有谱，目标就是那群狼，它们吃鱼是个机会，问题是怎么设伏？ 众人冥思苦想，从列阵到瓮城，大网、套马杆、掷矛器、竹弓，哪一样都不合适。 巫小豆很郁闷，目光不由得转向了黄牙，打算找他点把柄出出气。 黄牙精神一振，巫公在看自己！ 露脸的机会必须把握，于是扯着嗓子大喊道：“胡同！用胡同！” 大家纷纷鄙夷，竹栅栏都上了墙，院墙的防护不要了？再说，谁出去赶狼？ 巫小豆大喜，正要破口大骂，黄牙又喊道：“洞，狼吃鱼！” 众人一愣，什么意思？ 巫小豆却眼前一亮，慢慢问道：“把狼赶进冰窟窿？” 黄牙连连点头，叽哩哇啦说个不停。 “砸窟窿，鱼在北岸，栅栏围起来，狼想吃鱼就掉下去。”青灵边翻译边摇头，狼不是鳄鱼，它们很聪明，不会上这个当。 巫小豆却一阵发愣，似乎抓到了要点，狼吃鱼、冰窟窿、栅栏…… “不用栅栏，用冰块！”他大声说道：“冰块很厚，可以砌墙，墙后藏人，抹身上鱼味，狼吃鱼，我们杀狼！” 众人还是懵，巫小豆拿过一些草药，在炕上摆弄起来，越说计划越完善。 这次大家看懂了，屋内很快响起大笑声。 巫小豆信心十足，看着黄牙满是赞赏，“黄牙不错，又立大功！” 第九十六章 陷阱很残忍 当天上午，大河里人声鼎沸，族人们又开始了大建设，这次没有模板和泥巴，工程变了新花样。 大片的黄沙撒上冰面，兽皮鞋上缠着草绳，大人们忙的热火朝天。 孩子们乖乖呆在学堂没敢出去，巫小豆守着沙盘遥控指挥，由战士们来回沟通两边。 昨天砸开的窟窿挨着桥头，这次去下游将冰面被砸开，用绳子把冰块拖到桥头附近。 几个火盆上架着大缸，把冰块之间泼上水，很快就冻在一起。 后面有人用火把烘烤缝隙，凹凸不平的地方也随之抹去。 青土穿着新皮衣，拿着绳尺在现场，这个陷阱比盖房子简单多了。 几部塔吊忙碌不停，冰墙层层加高，天黑的时候南墙外多了一道奇观。 一条笔直的胡同！ 两边墙根都带滑道，长度直通南岸，高度有两丈，从南到北都是五丈宽。 站在外面一看两道墙根本没有关联。 阴险的地方在北头，胡同往西一拐直到大窟窿，将这里围起来就成了死胡同，窟窿边缘安了一圈小冰块当栏杆，提防族人抓鱼的时候滑下去。 冰墙东侧还有一道墙，构成一条长廊，外面进不去，只能从院墙上走木桥，里面有个梯子可以下去。 长廊里面用冰块摞成台，台子上绑树干，人站在上面能露出胸口，里面大网、套马杆、木叉齐备。 长廊的南端格外宽敞，往东弯出去好几丈，这里藏着大门，就是在东墙留个豁口，豁口陡直比门的厚度稍宽，底下带滑道，顺着滑道向西推可以关死大门，中间位置穿几根绳索，站走廊里能拉着往北跑。 巫小豆亲自去转了一圈，觉得很满意，就是一再强调安全，走廊里的人千万要小心，别自己掉胡同里去。 这一番工程干的轰轰烈烈，并不担心野兽们起疑，爱来不来反正野兽有的是。 天黑以后，战士们吃饱喝足，往身上抹了一些鱼鳞，带着生肉和鲜鱼就去了冰胡同。 巫小豆有点担心，两丈的高度看似很厉害，狼可能上不来，一些大猫急眼了真能跳上来，尤其是踩着同伴，蹦个五六米不要太轻松。 有心在墙顶也斜上栅栏，又怕战士们动手的时候碍事，而且那样弄的话，野兽们就会戒心大增，不一定肯到胡同里来。 “青灵，去把孩子们的陶蛋都要来，一个不准留！” 他打算让战士们收网的时候扔下去，管不管用试试就知道了，反正人又不下去。 一百多个孩子每人都有大把陶蛋，一共几千个扔下去，再厉害的大猫也跳不起来吧？ 冰窟窿四周安着冰台，野兽能掉下去陶蛋却不会，可以收回来继续用。 又高又宽的冰胡同，从南岸一直通到北岸，向西拐一段是个冰窟窿，一路洒下诱饵引进野兽来，大门一关拉着往北挤，到头以后撒上陶蛋…… 大网、绳索、木叉、套马杆，挂住野兽吊上来，安全还不伤毛皮。 巫小豆觉得挺残忍，但是听到孩子们哭声一片，顿时又感到十分舒适。 这些小屁孩赢起陶蛋来都很厉害，简直是一群白眼狼，今天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这一晚，他睡的很香。 天亮以后，巫小豆在食堂遇到几个战士，人人呲着大牙笑，问他们有收获没，几个人只点头不说话，弄的他很诧异，这些家伙也会卖关子了？ 草草吃过早饭，撒腿就往南墙跑，老远看到屠宰场门口一大堆人，叽哩哇啦兴奋的很。 “抓了多少？” 巫小豆很好奇，掀开门帘进入里面，入眼两排木架子，上面挂满猎物，战士们正在开膛破肚，底下的陶盆盛满内脏，大缸里都是兽血。 地上猎物堆成小山，野狼、豹子、狸猫、獾，甚至还有十几只野猪，大大小小的估计是一家子。 雁飞咧着大嘴汇报，狼群太狡猾，轮流着进陷阱吃饭，战士们只抓住一半，一共七十八只。 还有野猪十九，大猫十二，其它的加起来也有一百多只。 总之，发财了！ 巫小豆目瞪口呆，外面的野兽有这么多吗？ 原来，昨夜一共收了三次网，期间还吓跑了一些。 胡同里洒下诱饵，野兽越多胆量越大，乱哄哄地涌进陷阱，等大门关上往北移动的时候，野兽们急了眼，撞门的、跳墙的、往北逃跑的…… 几千个陶蛋撒进去，大门顺着轨道往北挤，光滑的冰面加上陶蛋，野兽们摔的怒吼连连，空有力气使不出来。 大门到头以后，西拐角和冰窟窿挤满了猎物，冰上的蹦不起来、水里的更动不了，眼睁睁被吊到墙头，一碗水灌进鼻子里，连血都不用流。 巫小豆打了个寒战，暗自决定以后绝不去看。 “有人受伤吗？” 炎树表示，有五个倒霉蛋太心急，被野兽抓了几下，还有几只野兽死在水里，沉到冰下面没有了。 “水里提前放上网，去找炎巧她们要皮手套，抓猎物时都戴上，还有头盔也戴上。” 巫小豆跟着兽皮去了制作区，一些族人在鞣制，火堆上安着木架，锋利的石刃刮去残肉，毛朝上放架子上烤，草木灰趁热撒上，用力揉搓几遍就晾在一边。 这种兽皮太厚脂肪又多，背板处需要用光滑的木棒敲打，竹皮做的梳子刷毛发，打理的油光水滑挂起来。 鞣制的族人说，还得折腾好几遍才能行，想做衣服至少需要四天，有些兽皮时间还要更长。 巫小豆眨眨眼，他对鞣制不在行，寻思着无非是去除油脂，软化底板，让兽毛不易脱落，放久了也不会腐烂，能达到这个目的就行呗。 于是弄来一些生石灰和熟石灰，找了块小兽皮开始造作，鼓捣半天弄的少皮没毛很难看。 垮着脸把兽皮一扔，跑到另一边看别人做面具。 雪白的野兽头骨，带着獠牙和尖角。 碎兽皮用石灰水洗掉毛发，再用鳔胶粘到颅内，修整好眼窝和嘴巴的位置，皮绳做成套子，然后戴在脸上来回调试。 巫小豆拿起一个豹头面具，扣脸上感觉有点大，随手扔下扭头去了隔壁。 进门看到一堆盾牌，正是巫卫使用的那种，差不多一人高，拇指粗的棉槐条编了两层，里外都缝上兽皮，内侧带有把手和脚蹬，外侧安着七八支竹刺，竹刺小拇指粗细，尖头用火烤的很硬，突出盾面三寸。 侧面都有三个半圆弧，上中下排列，两个大盾挨一起就构成三个圆洞，架上长矛可以刺出去。 巫小豆当时想设计卡扣，后来发现制作太麻烦，就取消了这个设计。 上次演习，竹弓大放异彩，不光箭速快，抛射的打法连掷矛器都做不到，这就引起了联盟的高度重视，安排很多战士来学习，几个残疾人忙的不可开交。 天气太冷，竹弓也做了改进，先拿油脂打磨，然后用兽皮条密密缠起来，这样能适当保护弓身。 青木也在角落里忙活，他的木弓已经差不多了。 巫小豆眼睛一亮，朝着青木走去。 木弓不同于竹弓，做好以后必须训弓！ 第九十七章 训弓 巫小豆没做过木弓，但他知道一些技巧，都是堂哥做竹弓时告诉他的。 谁知竹弓的威力太大，被大伯拿去烧了火，堂哥为此还挨了揍，制作木弓也就这么黄了，但是那些道道他印象很深。 比如说训弓。 巫小豆当年很好奇，训狗训鹰他都知道一点，怎么弓也要训吗？ 为这个他特意询问了一番，后来恍然大悟，说的那么高大上，不就是慢慢掰弯嘛！ 堂哥说过两种办法，一种是将木弓固定在架子上，用三角楔子层层撑紧，达到弓身最大张力。 还有一种也很简单，找一根棍子放平稳，上面匀距离砸上钉子，钉子尽量矮一点防止拉弯，张开弓以后，挂在最前面的钉子上，然后一个个挨着向后挂，直到弓身完全张开。 两个办法都需要耐心，不是一口气拉过去就行的，需要给弓身适应变形的时间，这样训好的弓才能用长久。 巫小豆准备采取第二个办法，这样可以不用夹子跟三角楔子，没金属工具实在不好弄这些。 青木的木胎弓很厉害，柳木弓身四尺多长，两个大弧朝外翻，里侧中间削平一截，防止拉弓的时候外侧断裂，削掉的位置粘上握把，搭箭台就刻了一道凹槽代替。 将大弧反方向弯过来，弧口朝人的方向，就是反曲弓，青木已经修的两边对称，正在做最后修饰。 两个弓稍分别接近一尺，与弓身连接的地方打上楔口，用鳔胶粘起来，反曲以后，越拉压的就会越紧。 弓稍用的是榆木，巫小豆当时随口一说，柳木弹性好做弓身合适，但是它的质地太软，做弓稍会消耗弓力，最好换硬木来做。 青木也是够狠，默不作声地刻了半袋子榆木弓稍，各种尺寸都有，后来拿着让他挑选，巫小豆大为叹服，这才认真帮他研究木弓。 牛板筋捶打均匀撕成细丝，在弓身外侧细细粘上，这东西能增强弹性。 内侧用的是牛角片，一对野牛角只做了两个弓片，这玩意做的时候最费事，厚了拉不动，薄了没什么用，贴胶那一面还必须平整，不能开裂、不能用火烤，巫小豆懒得去弄，都是青木用热水泡软，一点点裁开粘成片的。 青木很珍惜这把木弓，除了巫小豆谁也不能碰，在其他部落里，断腿的人不死也是残废，属于混吃等死的那一类。 而这个少年很少说笑，没人知道他内心的想法。 历时两个多月，木弓制作到了最后阶段，柔软的鹿皮包裹住弓身，从握把向两边缠麻线，一圈圈缠紧直到角片末端。 弓弦做了好几根，没用别的就用麻线，比小拇指细一点。 “好了。” 青木看着心爱的大弓，整个弓拉直的话差不多和他一样高！ “你真能拉开这弓？” 巫小豆很惊讶，这货是个狠人啊，看那一手茧子，掰手腕恐怕赢不了他。 “我会练。” “好吧，我帮你训弓。” 两人去了小溪，在冰面上烧出一条深沟，前头塞进去一根木桩，后面一排八根木棍，每根一尺多长，顶端露出冰面两寸，间距都定在三寸上，用棉槐条连起来，搬石头压住了，再把沟里灌满水就行。 “好了，很快就会冻住，明天再来吧。”巫小豆拍拍手，扶着青木往回走去。 这一排短棍就是钉子，那个木桩是固定弓身的，和木架训弓一个道理，而且冷气更有利于定性。 巫小豆吃过午饭很无聊，趁着天气好去大街上溜达，隐隐听到陷阱那边有动静，不知哪个倒霉蛋撞了进去，吆喝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他吓得调头去了学堂。 青灵在教认字，北屋生着火灶，里面人头挤挤，小毛孩、少年、甚至有些妇女也在，她们编着草绳跟着喊“啊、喔、呃。” 巫小豆哭笑不得，捂着脸去看巫卫训练，这些小家伙更狠，让战士们在雪地里站军姿，一个个大声大气，训的父辈们灰头土脸。 “大爷的，早知道这么威风我就亲自训练……”他心里有点羡慕，便打算过去指点一二。 忽然，北边大院里传来哭声，一群女人哭的凄凄惨惨，把巫小豆吓了一跳。 “阿婆走了？”他撒腿就往大院跑去。 炎山巫一直对他很好，初来乍到的时候就由着他造作，后来有了点成绩，更是拿他当成宝，小到夏天用的艾草，大到外出的安危，背后都有老人的身影，人心换人心，巫小豆自然觉得这个老人不错。 一开始怕她挂了，那样自己就得当“炎山巫”，于是便千方百计照料她的身体，盼着她能长命百岁，小半年下来，没想到越处感情越深，可惜她的年纪太大了，很可能活不过冬天。 巫小豆心里很乱，人就这样，处的久了会有感情，同时也会觉得理所应当，一旦失去，才知道身边的人是如此重要，他一步闯进大院，抬眼就看向那间屋子。 炎山巫站在那里，身边一群女人在哭。 跑过去一看，地上一张草席，躺着一个老人，白发苍苍，左手握着一张竹弓，没有右手。 旁边几个老头也在掉泪，气氛很悲伤。 巫小豆知道这个断手老人，平时没说过几次话，每次看见他总是在默默干活。 附近的族人都跑来了，哭声变的更大。 炎巧告诉巫公，这是老死的，年龄太大了。 巫小豆捏了捏那身薄皮衣，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可能真是老死的，也可能是冻死的，这些老人总是闲不住，总是凑合…… “停尸三日。” 巫小豆告诉青灵，他老家有人去世，一般都在第三天举行丧礼。 晚饭过后，青木拄着拐、背着大弓来找巫小豆。 “训弓。” “急什么？明天吧。” “我不想等死。” 青木的话让巫小豆呆住了，沉默了一会，起身陪着他向溪边走去。 一圈火盆点起篝火，中间两个少年在训弓。 固定弓身，拉弦，从第一格开始定性，一刻钟换下一个，第四格延长到半个时辰，最后两格再次延长，一直到天亮。 第九十八章 丧礼 天一亮，巫小豆就去了南墙头，战士们正在收拾猎物，昨夜收获不多，大小加一起才一百多只。 他沉默了一会，告诉雁石，“每次都留几只不杀，身上弄流血，打残了扔在胡同中间。” 说完以后回到屋里蒙头就睡，天气越来越冷，两件薄皮衣都不顶事，联盟里需要大量的兽皮，拖久了很可能出现大危机。 巫小豆做梦了，梦里回到了奶奶家，爷爷奶奶在笑，还有爸爸妈妈、堂哥、二爷爷、小伙伴们，大家说了很多话，他一句也没记住。 后来三爷爷出现了，还是那个阴森的屋子，漆黑的棺材、纸人纸马、白纸挽花，三爷爷捧着糖果喊小豆，眯起眼睛露出一口豁牙。 再后来梦到了出殡，自家爷爷一身黑大褂，戴着礼帽，满脸严肃地给死者三跪九叩，周围彩绸黄纸、白布纱花，不知何处传来的铜锣唢呐，吹吹打打、哭声满院…… 巫小豆醒来时泪流满面，院子里传来族人的哭声，断手老人就安置在议事的大厅。 爬起来从大缸里打上水，胡乱抹两把脸就去了外面，明天举行丧礼，他打算添点新内容，不为讲迷信，只为让老人能留下最后一点动静。 他去了炎山巫的房间，有些事必须经过大家同意才行。 炎山巫、雁巫、千叶，三个人在大炕上，零零碎碎准备着丧礼的用品，颜料、兽牙、毛皮…… 数量都不多，是巫们举行祭典的东西，这里物质匮乏，而且人命贱如草，不会出现太繁琐的丧礼。 炎山部、青羽部是火葬，雁苍部土葬，千山部各种都有，还有些干脆扔外面喂野兽的。 巫小豆赞成火葬，但他提出增加“陪葬品”，三个巫都不明白，青灵不在，解释起来都费劲，于是搬出了“神族”忽悠她们。 炎山巫一听神族，直接点头同意，表示咋造作都行。 巫小豆扭头就走，到了制作区跟几位负责人交代一番，条件有限弄不出太多花样，就是纪念老人顺便凝聚人心。 联盟的气氛不太好，距上次狼群袭击才十几天，他们再次失去了族人。 年轻人感触不深，哪年部落里不死人？能老死还算好的，很多人连尸体都找不回来，甚至有的部落整体灭绝，死亡对他们来说不算大事。 而老人们心情很不一样，尤其是炎山部的老人们，有几个干脆就是和死者一起长大，几十年的相处一朝分离，那滋味不是年轻人能理解的。 别人眼中的“老人”，在他们眼里是玩伴、是兄弟，兄弟走了，自己还能活多久…… 巫小豆没想那么多，他担心继续冷下去会大批死人，今天是十二月初八，以前的腊八节，即将面临最冷的时节，万一来几场寒流，族人们不敢出屋，就凭几十个战士怎么抵挡兽群？ 巫小豆担心，天气越冷野兽越疯狂，都饿急眼了，闻到人肉味能不疯吗？ 南墙的哨塔点上火盆，他亲眼看着杀了一批猎物，五只豹子两大三小，大摇大摆进了胡同，等大门关上就急了眼，一蹦一丈高，爪子都上了墙头。 战士们大网、木叉一齐招呼，最后扔下陶蛋，吊住脖子灌上水，死透了抬给巫公看。 巫小豆皱起眉头，几只豹子都是一身黄白色的毛皮、黑色的环状斑点，耳朵圆润短小，很像《动物世界》里看到的雪豹，就是体型要大很多。 这东西不是在雪山上生活吗？角马大象怎么和雪豹凑一块了？ 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他在发愁陷阱速度太慢、太被动，冰胡同比瓮城收获大很多，可惜同样需要看动物的脸色，它们不来吃肉谁也没办法。 一百多只乍一听很厉害，仔细想想没几件衣服，就拿狼打比方，一件成年人的大衣至少需要六七只狼皮，还得是大狼才行。 加上裤子的话，十只狼做一身衣服勉强够用，帽子、鞋子、手套，这些倒可以用小料。 也就是说，除去野猪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动物，能用来做衣服的并不多，一千多口人需要的毛皮是个庞大数字。 小孩、老人、烧窑的，就算不用穿新衣，剩下的几百口子也不够分。 大爷的，怪不得没人敢留下过冬！ 沉默了半天，巫小豆对战士们说道：“做好准备，我们需要出去打猎！” 第三天到来，东门大开，巫卫们全副武装走在前头，一步迈出，雪没膝盖。 后面跟着大群族人，用手里的木铲石锛、大筐推耙开始清路。 东猎场北侧靠近断崖，距离院墙二里地，一个低矮的冰屋出现在那里，天寒地冻，挖墓坑太费劲，只能先选了地点，春天再来重新安葬。 丧礼定在了中午，这是一天中最暖和的时段。 从墓地一直到大院，两丈宽的道路洒满黄沙，每十几丈就有两个战士对列，石矛大衣，面色严肃。 祭台上，木柴摆起三尺高，里面塞着干草，最上面一张草席，麻布下面盖着死去的老人。 祭台南侧，炎巧、雁巫、青灵、千叶，头戴羽冠，浓妆重彩，晦涩的曲调，粗犷的舞步。 几个哭泣的妇人在往祭台前面摆物品，崭新的麻布衣服、煮熟的整鸡、狰狞的兽头、肥嫩的烤肉、还有一碗水饺。 最后放上的是那张竹弓和一个陶牌，陶牌上是老人的名字。 四个大巫身后，一张草席铺地，上面跪着两个少年，一男一女披麻戴孝，他们是老人的孙子、孙女，也是仅剩的血脉。 再后面是两排巫卫，白骨面具、兽皮披风，长矛上挑着麻丝，蓬松着很像纸花。 中间八个盾手抬着木架，上面一口棺材，柳木棍加鳔胶，扭曲透缝很难看，但是很结实。 祭台北侧，八个少女身背竹弓，脸上兽骨獠牙，双手举起牛角号，弯弯的牛角拐上肩头，号声低沉悲凉。 “呜呜~” 随着号声响起，四周的族人们哭声大作，尤其是和死者相熟的人，哭声最悲切。 巫小豆扶着炎山巫从屋内出来，慢慢走到祭台前。 炎山巫老泪纵横，她见过太多死亡，族人、好友，甚至连儿女们都战死了，只剩下一个孙子还没取名，虽然每次都会悲伤，但从没这么强烈过。 似乎这个仪式，更具感染力。 第九十九章 一路黄沙 死去的老人是炎山部族人，其他三个部落大多和他不熟，在这个看淡生死的荒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活到明天，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族人、自己的孩子，从没想过竟然会为其他部落的人流泪。 这让人们很诧异！ 联盟的组建很突然，有不少人心中忐忑，或自愿、或无奈、或麻木，好在不但活了下来，而且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很多人做梦都能笑醒。 这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好巫，那个小小少年是连接所有人的纽带；更是因为有一个很好的领导班子，几个高层尽心尽力，联盟顺风顺水，大家从不担心。 尤其是轰轰烈烈的大建设，四个部落掺在一起，亲手建起一个梦幻般的家园，族人们隔阂日渐消除，劳作的时候经常忘记这是四个部落。 他们很安心，安心地留下来过冬，大家都相信，巫公一定能让他们活的很好，高层们一定能安排好一切。 然而，前几天一场突袭，死掉了十五个战士，如果换成小部落，简直就是塌了天！ 对此大家都很气愤，嘀咕着应该找狼群报仇，可是巫公没有答应，说是怕死人。 天气越来越冷，很多人开始犹豫，毕竟是第一次留下过冬，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是没人说话，都在默默看着巫公。 出乎意料的是，巫公竟然为一个普通族人举行葬礼，这让大家很惊讶，私下里以为这是多此一举，一把火烧了就行，没必要费这个事。 当丧礼开始以后，他们才发现自己错了，庄严肃穆的气氛、悲悲切切的哭声，每个人都在流泪，为一个不熟悉的人流泪。 族人们觉的很不可思议，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尤其是一些老人，竟然很羡慕祭台上那位，因为巫公说了，以后每一个族人死去，都会为他举行丧礼，他们都是一家人！ 联盟就是他们的家！ 这么一想，更觉得悲从中来，纷纷上前嚎啕大哭。 巫小豆没想那么多，他想的是过年，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过年。 那时候大家都很穷，好吃的、好玩的很稀罕，家人齐聚、老老少少，每个人打心眼里在笑。 那时候人心很干净，家家户户都一样，过年就是过年，而不是过节。 他能感受到联盟里的压抑，也可怜这个老人，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就走了…… 人心最复杂，看开了也简单，收拢人心无非是归属、认同、价值、平衡、自豪。 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巫小豆不迷信，对那些红白喜丧的繁琐也不抵触，他认为存在即合理，上下同欲者胜。 这才想用一场仪式来凝聚人心，让四个部落有共同的仪式、共同的目标，能做到这点就会得到人心。 “呜呜~” 号角声又带起一片哭声。 “青灵。” 巫小豆示意她进行下一项。 哭声稍止，青灵面对众人，开始述说老人的事迹，很简单的一生，生儿育女、杀野兽、受伤、为部落劳作、死去。 平凡却得善终，留下了血脉，很幸运的一个族人。 这样的人，最能引起大家的认同，很多人听着听着就想起了自己，或者自己的父母，他们似乎听到了自己的一生。 “开吊！” 青灵脆声喊道，转身对着祭台拜了下去，那一对少年披着麻给她回拜。 几个巫伏在草席上，念念叨叨为死者祈福，周围的族人纷纷上前，哭泣的、跪拜的，黑压压一大片。 巫小豆戴着巫公冠很纠结，虽说死者为大，可是他很不适应下跪，有心鞠个躬又显得敷衍，大家跪了一地自己只弯弯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做戏做全套，于是他上前几步，站在祭台前抱拳一拜。 “阿公，走好！” 巫卫们有样学样，这个礼节他们都会，于是纷纷跟在巫公后面，对着祭台抱拳拜道：“阿公，走好！” 大人们看的懵懵懂懂，有些人跟着学，有些人还是下跪，也有人犹豫着不会弄了。 “拜！” 巫小豆不管，下跪抱拳怎么都好，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做。 庄严的丧礼出现了两种祭拜，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巫小豆大声道：“我们以后跪天跪地跪父母，也可以跪先人，唯独不跪活人！” 大家听的一脸懵，什么意思啊？ 少年们大体听得懂，但也不十分确定巫公的意思。 巫小豆满头黑线，挥挥手示意青灵继续。 “火祭！” 几个老人上前，收起上面的麻布，将新作的麻衣给死者换上。 呜呜的号角再次响起，献祭的兽头、肉食、水饺都摆上柴堆。 炎山巫颤抖着拿起火把，放进干草里，火势蔓延迅速燃起，熊熊火焰挡住了视线。 “呜呜~” “哇~” 随着火起，两个孩子哭的撕心裂肺，他们今后将是孤儿。 周围的人感同身受，尤其是火焰冲天，亲眼见证老人消失，那种滋味比刚才强烈太多，很多妇人哭倒在地，她们想起了自己的亲人。 几个老人扶着炎山巫走了，他们已经承受不住这份悲痛。 四个大巫满脸油彩，跳起了祭典舞步，十几个大汉围在一边，抬腿拍腰放声大吼，这是荒原自有的仪式。 塌鼻和几个妇人在入殓，麻布铺底，刚才用过的陶器，还有老人自己的用品，打磨圆润的玉石，一股脑装进棺材。 为这事高层们进行过争论，大家都不舍得陶器和麻布，巫小豆不管，极力要求这样做。 火焰熄灭，挑了几块骨头装进陶罐，用鳔胶密封好了，也放进棺材，最上面是竹弓和陶牌。 “起棺！” 八个号角在前面，中间八个盾手抬着棺材，后面两个孤儿哭声凄惨，男孩怀里抱着一个陶盆，两边是巫卫们挑着麻丝，最后是送殡的大群族人。 呜咽的号声接连不断，人群踏着黄沙，天空飘起雪花。 两边的战士随着队伍前行，炎山部的、雁苍部的、青羽部的、千山部的，大家相互打量着百感交集，都觉得对方比以前亲切很多。 一个普通族人、一场共同丧礼，再一次拉近四个部落的距离。 墓地，棺材进入冰屋，入口堆砌，两个孩子摔碎陶盆，跟着族人们回到墙内。 雪花飘飘，盖住了碎片，盖住了一路黄沙。 第一百章 纱网和箭镞 丧礼第二天，十二月初十，炎巫城。 大院东厢房，几个妇人进进出出，屋内传来女人痛苦的声音。 半夜里有两个孕妇临盆，被抬到了病房内，火炕生起，雁巫、炎巧她们一直在忙碌。 太阳刚露出一半，屋子里就响起了婴儿啼哭。 联盟多了两条小生命。 青灵身后跟着四个师弟师妹，匆匆走进大院去了自己屋内，五个人很快又出来，抱着一些陶板、草绳向北屋走去。 巫小豆坐在大炕上，面前几块陶板画着些线条，乱七八糟没人看得懂。 外出狩猎势在必行，想了好几天总算有点眉目，昨天已经跟高层们碰过头，他在想还有没有遗漏。 “师尊，你要的东西。” 几个弟子爬上大炕，安静地坐在一边。 巫小豆接过一堆“账本”，挨个看了起来。 总人口1150，老人94，成年人619，少年263，孩子174，其中孕妇29，残疾4。 仓库，皮衣550个，鞋456个，帽子445个，手套1120个，大兽皮252筐，小兽皮387筐，帐篷12个，麻布23卷，麻衣36个，裤衩8个…… 仓库，神兽皮，皮衣0，鞋0，帽子0。 制作区，大神兽皮17筐，小神兽皮33筐，粗神兽皮15筐…… 吃食、陶器、石灰、柴草、木炭，林林总总一大堆，巫小豆懒得看那些。 “还有几天能做成衣服？” “天天有衣服，就是不多。” 巫小豆有点头疼，新皮衣才九十三身，值守的战士轮流穿，其他人旧衣服每人都发了两身，用草绳缠身上都觉的冷，白天还好点，晚上出去必须坐在火盆中间才行。 制作区、窑场、食堂、学堂、训练场，这里面的族人还好些，都有火灶取暖，而养殖场、窑场的族人不能一直待屋里，跑来跑去冻的叫苦连天。 兽潮的时候，联盟里存下大量兽皮，那些衣服穿身上三件都不顶事，总觉得凉气往骨头缝里钻，巫小豆想起一句老话，十层单不如一层棉。 “告诉青巧她们，鞣制个差不多就行，不用怕烂掉，以后兽皮有的是，今晚做出三十套衣服，少年们穿。” “已经在做了，巫反对你出去。”青灵很无奈，为这事昨晚吵成一团，谁也劝不住师尊。 “就说有二百人跟着去，而且我当天回来。” 青灵没敢应声，她可是当巫的人，怎么能去骗人？ “陶蛋没问题吧？” 青灵点点头，“刚才开始烧了，晚上就能好。” 窑场那边连夜做了一批陶蛋，这次出去弄兽皮，还得从陷阱入手，尽量避免抄家伙硬杠。 说起陶蛋弟子们一脸哀怨，除了青灵不玩，其他四个都受到了伤害，小毛孩们这两天没精打采，提起来就想哭鼻子。 巫小豆很不屑，挥挥手道：“陶蛋不好看，等以后给你们做玻璃弹。” 看了半天，联盟里其他物资都不缺，燃眉之急就是厚兽皮。 两个新生命的诞生，给联盟带来了喜气，一些大肚子女人围在“产房”门口叽叽喳喳。 巫小豆一句也听不懂，他迈出大门沿着大街走去，后天外出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制作区那边忙的一塌糊涂。 青巧亲自上了一台织布机，经线变的很稀，只有百十根，压纬线的压板放了两块，每穿一道纬线就压一次，纬线两边都有压线板，麻布就变成了纱网。 她对巫公彻底服气，那个小脑袋瓜很厉害，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青巧原本很心疼，这个“纱网”有什么用？一撕就会破，穿身上也不暖和，做出来纯属浪费。 哪知道巫公张口就说了好几个用途，夏天做成窗帘、帐篷，蚊子进不来。 染成黑色做裤子，女人穿了好看，这一条让大家目瞪口呆。 最重要的一条是粘头盔上，走在雪地里眼睛不会疼。 很多战士最近眼睛疼，流泪多，巫公说是被雪照的，用茹汁抹眼睛就会好，大家都很惊讶，南方每年也下雪，怎么从没发生这种事？ 留在部落里的战士可以休息，巫公他们外出可不敢大意，于是青巧忍着心疼织了半卷纱网，剩下的麻线已经不多了。 麻真是好东西，她想起东边丢下的丝麻就后悔，可惜当时带不了太多。 “巧姐，织好了吗？” 巫小豆走进纺织间，搓了搓纱网感到很满意，把这东西裁成小片，粘在面具眼窝上，效果不比墨镜差多少，而且看起来更吓人。 “巫公，我想去找麻。” 巫小豆挥挥手，夹起纱网就往外走，“不用，明年种上一片，以后这东西有的是。” 青巧愣了愣，什么是种？挖过来养吗？怎么养？ 联盟里兽骨很多，有些被磨成粉，有些做成了武器和工具，以前头骨用处不大，用来喝水都有股味，自从骑兵们带上面具，这东西就成了抢手货，越恐怖吓人越吃香。 打磨间摆着一大片野兽头颅，做好的面具都放在砖台上，还有几条獠牙项链。 巫小豆拿着纱网和头盔做了一个样品，戴着到外面试了试，虽说有点挡视线，但是并不妨碍视觉判断，习惯了就行。 他感到很满意，雪面反光、视野单调，是雪盲症的主要诱因，用这些麻丝干扰一下应该会好很多，反正又没打算烧电焊。 回到屋内给大家交代一番，照着样品把那些面具都粘上眼罩。 在这里磨制的族人有不少，一堆堆骨头、石块放地上，挑选出合适的打磨成工具、武器。 青木在角落里磨制箭镞，身后立着那张大弓。 “弓箭长时间不用别上弦。” 巫小豆边说边坐了下来，伸手拿起一枚箭镞仔细端详。 这玩意用的是大青石，一片片敲下来，挑一些锋利的打磨，箭头尖细，箭尾宽一寸，厚度不到一厘米，后面带着尾巴，可以用箭杆夹住了绑一起。 青木脚下放着一捆箭杆，周围有好几种石头，鹅卵石、玉石、大青石、页岩、石灰石。 巫小豆挨个捡起观察碎片。 青石很硬，材质跟石灰石差不多，能敲成片，也能磨成粉末，可以做成符合要求的形状。 页岩酥脆，一敲就能分层，被水泡了还会散开，做器皿不行，只能当磨砂。 鹅卵石也叫砾石，质地坚硬，石性很脆，敲打会碎成片，很难控制细微的尺寸，不适合打磨，可以用来敲打其它石头，而且断口锋利适合修理木材。 玉石和砾石硬度差不多，区别在于断茬和外观。 拿起一块玉石，黄褐色的石皮包裹在外，破口处露着玉，多为白色和青白色，摸起来很润滑。 巫小豆盯着石头愣了半天，爬起来撒腿就跑。 他想起一件怪事，黄牙是怎么做的那条“求婚项链”？ 第一百零一章 马鬃锯玉 训练场的院子里，青花带着一队战士在齐步走，能被“选”为队首，这让她很高兴，每天都带着队伍来这里列阵。 其实她更喜欢无拘无束的战斗，什么也不用想，上去就是打最痛快，可是巫卫们的打法更厉害，一大排走起来也好看，这就让战士们不得不重视起来。 “花姐，你的项链呢？” 巫小豆一步闯进来，老远就对青花大喊。 青花对“结婚项链”很珍惜，一直都随身戴着，每当人多的时候，她都会拿出来显摆一番，这次更不会吝啬，于是掀起皮衣，从裤腰上摘下项链。 巫小豆哭笑不得，“你不会戴在脖子上啊？” “陶牌会碰它。” “陶牌挂腰上。” 这是一块淡紫色玉石，鸡蛋大小，四周围着一圈兽骨，摸上去手感温润，仔细看能发现上面有细微的划痕，像是被硬物摩擦过。 没有金属工具，能做出这么像样的玉器很不简单。 “黄牙呢？” “在抓鱼。” 上次建冰胡同的时候，在下游砸出两个大坑，边上竖了两部“塔吊”每天都抓鱼吃，腌好的咸鱼就挂在那没人愿碰。 “让他来找我。”巫小豆把项链还给青花，扭头向外走去。 黄牙是个人才啊，可惜长得猥琐了点…… 巫小豆很不爽，这家伙就不能刷刷牙？柳树枝就能撕成毛刷，急眼了用野猪毛粘一个牙刷也行啊！ 他决定明年就推行刷牙制度，目前细盐被造腾的不轻，现在一齐刷牙怕不够用。 联盟里只有几个年轻人跟着他刷牙，绝大多数人还没这习惯，能在饭后漱漱口就算讲究人了。 巫小豆去了学堂，对青灵说道：“仓库里每种石头都拿一些来，还有陨石也要，送去你的房间。” 青灵的大房间内，几个人在陪着巫公看石头。 巫小豆略过几种常见的，目光盯在一块黑色石头上。 不是煤，反而像沥青，外表油光水亮，颜色偏青有点暗黄，拿起来一试分量很足，并没有沾手上黑灰。 他见过这种石头，有几把石斧就是用它做的，战士们对这玩意很珍惜，轻易不舍得使用，炎山部和雁苍部有几把，青羽部和千山部没看见谁有。 黑色的石头打磨成斧头状，木把钻上洞，安进去以后砸上木条塞紧，再用皮绳缠结实，拿来砍树都没问题。 问了问才知道，这种石头荒原上没有，是从南方换到的，很珍贵！ 巫小豆摸着光滑的釉面，很怀疑这东西是黑曜石。 他还认出了另外一种石头，燧石。 灰不溜秋的巴掌大小，块状的、长条的都有，断茬处有一圈圈的纹路，跟贝壳的纹路很像。 看外表和火炼石差不多，其实它们是两种石头，火炼石在土里、河里都有不少，断口锋利、断面有颗粒状突起，碰撞下也能发出火花，但是用来取火不行，那点火星太弱了。 燧石比它还坚硬，与铁相击能引火，两块燧石碰撞反而不起火星。 巫小豆见过族人取火，在家保持火炭不灭，在外用擦木取火的多，就是一根硬木棒和一块干木头，上面带着凹槽，木棒压住了快速推拉，利用摩擦生热。 引火的火绒多是干苔藓和芦苇须、蒲草绒毛，提前烘干了带在身上，取火时按在凹槽里，很快就能引起明火。 族人们说，这些燧石也是从南方换的，不如黑石头珍贵，都是被做成物品交换，有时候他们自己也能捡到不少，这种石头做成武器很厉害。 荒原上能用的石料不多，一年损耗下来就需要再次交换，很多部落换不起，只好大量使用骨制武器，比如巫小豆珍藏的那把断矛，就是给少年们使用的骨矛。 巫小豆很不屑，这些破石头不值钱，他小时候见过火镰，没什么稀奇的，不如打火机好用。 大建设的时候在北边开石灰矿，里面夹杂着很多燧石，而且多是灰白色，比这些灰黑色的强了太多，族人们欣喜若狂，都收集起来带回了部落。 燧石很少有大块的，夹在石灰石里很好认，表面油亮，有的还长着石母片。 唯独那种黑石头找不到，这让大家很遗憾。 砖台上还有三块陨石，是雁苍部和炎山部的存货，表面坑洼不平，被空气烧出了一层琉璃质。 看了半天没有一块像铁，尤其是前些天掉下来的那块，咋看咋像块玻璃。 那一晚风雨大作，南山塌了一大块，广场上一声巨响，震得大家差点失聪，幸亏那时候没人在外面，否则不被砸死也会被震死。 出去一看，地上多了一个深坑，喇叭口形状，挖下去一丈多深才找到这么个东西。 天上流星雨不断，却很少有人捡到“神石”，这一次的好运让族人们欣喜不已，几个巫还打算把它供奉起来。 巫小豆怕有辐射，逼着他们扔到了一个闲置山洞里。 “青灵，告诉窑场，每种石头都烧上一天一夜，鼓风机加木炭，不管烧成什么都留好了。” 巫小豆恨恨地说道：“告诉大家，以后看见奇怪的石头就带回来，全放进窑里烧！” “巫公，来了。” 黄牙跑进屋内，呲着大牙还是那么猥琐。 “你怎么做的那条项链？用什么切割，用什么打磨？”巫小豆急忙问道，觉得这家伙有点歪才。 黄牙听完翻译，牙齿呲的更大。 “马，大马！” “马你大爷！我说的是玉石，弄好了可以做武器！”巫小豆大怒，刚有的一点好感荡然全无。 联盟里石材有不少，除去一些必要工具，做成的武器只供给成年战士，很多少年和采集的族人都用骨矛，毕竟好石材也属于消耗品，容不得随意浪费。 页岩没法用，青石和石灰石一样，可以打磨但是太脆，不如燧石跟黑曜石好用，如果有办法磨制玉石，也就可以磨制砾石，能缓解石材的窘迫。 巫小豆可不想再去南方背石头。 黄牙抱着头跑了出去，很快拿着个竹篓进来，当场进行演示。 竹弓、马鬃、细砂、水，竹弓短小，马鬃拧成细线当弓弦，细砂都是鹅卵石碎末，和上水粘在弓弦上。 玉石上石皮已经敲掉，被按在一段木槽里，这是黄牙的第二件半成品。 他拿起竹弓，在玉石的边角上来回拉动，时不时就蘸上细砂，拉锯的位置很快出现了一条沟槽，而玉石没有丁点碎裂的痕迹。 第一百零二章 一直挖 巫小豆目瞪口呆，看着猥琐汉子久久无语。 他小时候在二爷爷家玩，喜欢造作那些木工家什，锯子、刨子、斧头、羊角锤，直尺、拐尺、凿子、拉钻…… 打方眼用凿子、锛子，打圆眼用小拉钻。 锯子很常见，可他从没想过用马尾巴毛做锯子…… 黄牙的进度很慢，需要经常蘸砂子，但是这样加工出来的玉器不会碎，比粗暴打磨强了太多，可惜只能对付玉石，鹅卵石的质地不适合。 巫小豆打定主意，玉石就玉石吧，总好过大青石，以后让巫卫们全用玉石做武器，白花花一大片，吓也吓死对方！ “行了行了，别显摆了，这样太慢，回头我想办法改进。” 挥挥手止住黄牙，他带头往外走去，“跟我去玉石谷，我带你们采石头！” 巫小豆听一个民工说过，开采石头除了放炮炸山还有两种办法，都是在冬天使用。 一种是钻眼，把里面灌满水，一夜之间就会冻透，水是热缩冷涨，石料就会被涨开。 还有一种要麻烦些，好处是不用费劲钻眼，根据裂缝走势，在石壁上选出几个点，点上炉子使劲烤，个把钟头就会烫手，用冷水一泼绝对乍裂，几个点都开了就会掉下一大片石料。 巫小豆觉得第二个办法最适合，毕竟他没有风镐和电钻。 一群人抬着工具去了玉石谷。 湖泊和峡谷早已冻住，上面堆满积雪，西侧的栅栏外摆满竹签钉板，上面有个梯子，放下去可以到外面清雪，西墙上的哨兵每天都来巡视好几次。 巫小豆计划在东侧的胡同里开矿，略微斜着向上挖，如果能穿透这道石壁，就会通进后花园的草场。 这道峭壁和断崖相连，厚度大约三十米，后花园的地势比这边高四十多米，算下来只要斜上去五十米就能露出地面。 巫小豆打算挖的缓一点，到头后就算比地面矮也不怕，从草地上挖个坑并不难。 大缸里装上雪，底下点起火盆，不用烧开能化了雪就行。 在石壁前砌了个小灶台，不到两尺高，安好风箱，再斜着安上陶管，末端顶在石缝上。 “点火。” 浓烟从烟囱往外冒，等火烧旺了就放进木炭，过了一会，那些烟反而变的很淡。 黄牙开始拉风箱，吹的火焰顺着烟囱向上爬，火焰燎的玉石焦黄。 巫小豆很不满意，土灶不能移动，陶管又不能太长，烤两次就得挪地方，这样太麻烦，看来还得设计一种能移动的炉子，最好烟囱也能转向。 还不到半个时辰，他就等不及了，摸了摸石壁感觉很烫，便招呼着弄走烟囱。 “快快，往上泼水！” 一大盆雪水带着冰碴，猛地泼在石壁上。 “咔咔~” 那一小片石壁乍开裂纹，原有的缝隙也变的更宽。 撬下来一看，深度达到两尺。 巫小豆告诉黄牙，第二个点延长到一个时辰试试，多鼓捣几次总能找出最合算的规律。 “一直挖，挖透这片断崖，通进后花园去！” 大家被这番话惊呆了，巫公是真敢想啊！ 回去的时候路过窑场，找到炎山嘀咕了半天，设计出一种炉子，和乡下用的蜂窝煤炉子很像，底下带火膛、箅子，能接上风箱，90度和45度弯头都配上，这样陶管就能转动。 炉子双层，夹层里用泥巴填起来保温隔热，两边带把手，可以提着走。 “先做两个试试，不行再改。” 从窑场出来，没多远就碰见炎鹿，她怀里抱着两块板子。 “巫公，滑板做好了。” 滑板做了三十二双，是给巫卫们准备的，竹子剖成片用鳔胶粘起来，底部全部刷上胶，正面也横着连起来，在中间偏后的位置固定绳套，可以套住鞋子。 每个人的滑板不一样，高度到自己的下巴，宽度倒是相同，两头四五寸，中间略窄，前头翘起一点。 两根杆子用树枝做成，带着把手。 这些都是巫小豆鼓捣的，比那些专业滑雪板差远了，不追求速度，只求不会掉进雪窝子里。 还有种雪橇更简单，就是把几个大筐底下加上竹片，然后连成一体，可以让马拉着走。 这次出去不会太远，就到西边猎场，那里属于大山外围，没下雪的时候也就半个时辰路程。 巫小豆受到冰胡同启发，准备把陷阱建到山里，尽快杀够需要的兽皮。 “走，去练滑雪。” 整个下午，南坡的雪地上尖叫声就没停。 巫小豆、炎云、还有三十个巫卫，都摔得鼻青脸肿。 穿着“大鞋”走路没问题，从高处往下滑问题也不大，只要一转弯立马翻滚。 尤其是立起了一些矛杆以后，一排排的像小树林，这下子更热闹，“撞树”的、撞人的，场面惨不忍睹。 天黑以后，巫小豆呲着牙躺炕上，青兔几人烧热了水，伺候着他洗刷，纷纷劝他明天别练了，又不需要他去杀野兽。 巫小豆哼哼唧唧，犹豫着该不该听话，他也觉得自己不适合滑雪。 第二天一早，三十个巫卫穿上了新皮衣，撒着欢又去了南坡。 巫小豆对炎云表示，自己有更重要的任务，就不去滑雪了。 炎云抱着滑板扭头就走，她认字不行，玩这些却很厉害。 磨制间里，一群人在忙乎。 砖砌的台子，中间留洞，底下一根横梁，安着两个踏板，踏板上带着绳子，从洞里穿上去拴在木架上，木架十字形结构，说白了就是拉钻，无非是水平放置。 横轴左边是绳锯和燧石片，踩动踏板绳锯就能来回拉动。 砖台上安着陶盆，里面是细砂和水，绳子拉动就能自动蘸细砂，外面扣上竹片当罩子，防止水溅在身上。 横上一段树干当椅子，坐在上面踩动踏板，绳锯和燧石片就一起转动，用手拿着石料靠上去，切割、打磨都可以。 “先做一个试试，有问题再改。” 巫小豆有点担心，这玩意大规模使用的话，那几匹马会不会秃了尾巴，不行就换麻绳试试。 巫卫们练了一天滑雪，到天黑时都滑的有模有样。 第三天，出发的日子到了。 巫小豆穿上了新皮衣，果然觉的暖和许多，炎云递给他一个狼头面具，两人一起向外面走去。 第一百零三章 冰城 南门外的木桥已经撤了，河面上一片繁忙。 十三匹大马戴着面具，身上盖着兽皮，就连蹄子都被包了起来，它们身后拖着“雪橇”和模板，上面堆满各种物资。 女骑兵们全副武装，面具也装好了纱网，牵着缰绳在安抚坐骑。 巫卫抽调了三十个，白骨面具安着利角，长绒皮衣雪豹披风，鞋子也是新兽皮制成，毛茸茸的很好看。 十个盾手、九个枪手、九个弓手，再加上炎力和炎鹿，每人脚下都踩着滑板。 炎疤带领三十个战士，一色的壮年男子，他们将是狩猎主力。 黄牙、雁巫、青土，正在指挥装货。 小野牛竟然也在，背上坐着一个少年，一身兽毛衣服带着面具，从那张大弓才认出，这是青木。 他的腿伤还没好利索，能说服大家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一箭！ 众人被惊的目瞪口呆，这才默认了他的决定。 巫小豆到了以后，跟送行的族人挥挥手，带头向西走去。 大河冰冻三尺，河面上积雪冻的很硬，少年们踩着滑板，速度比马队快了很多。 十个男孩背着大盾，跟炎力去了前面当斥候，剩下的陪在巫小豆身边前行。 炎疤他们散在马队两边，戒备着两岸的山林，那里面已经出现了不少兽影。 这条河的水流平缓，一直通向西边的大湖，路程比走水潭要近很多，一个时辰以后，队伍进入了湖面。 北岸是个小山坡，翻过去就是平原，往西往北都是深山，大湖南边的山坡也不大，和部落前面的青石山连在一起，东南角一个缺口，那是第二条大河流向荒原。 巫小豆选择的猎场就在北岸，计划很简单，建一个小型冰城做陷阱。 湖中心有个小岛，南侧竖起塔吊，大石头落下，砸的冰面全是白点。 巫小豆站在北岸坡顶上，积雪到了大腿，巫卫们正在清雪，中间钉一个木橛，用绳子拉出十丈直径一个圆圈，露出了湿乎乎的草皮。 冰块运来了，沿着周长摆上一圈，近百米长的冰墙分布着十个小洞口，墙外的雪和墙一样高。 中间用碳木扎起一个大木架子，离地面一丈多高，四圈围着兽皮。 这里是指挥部，同时也是陷阱。 山坡下热火朝天，大缸、火堆、模板、滑车……一道道雪墙出现在平原上。 模板填上雪，一边填一边加水，满了以后模板向前走，地上拉着绳子当标线，族人们各管一头，速度进展很快。 到了下午，这里出现了一座冰城。 最中心是个三丈直径的圆圈，中间也有个木制平台，地上凝雪成冰，冻住了密麻麻的竹签钉板，只在最外围的墙根处留着一圈通道，仅有半丈宽。 圆圈往外分出八条胡同，胡同笔直，宽两丈长十几丈，墙高两丈，墙根带滑道，胡同口藏着大门。 正南方那条连着指挥部，胡同之间是八个扇子形范围，从外面进不去，只能走栈道。 栈道是从指挥部平台开始，通向左右两边的扇形区，每个扇形区再和圆圈中心的平台相连，下面是钉板，两旁是绳子护栏。 巫小豆站在平台上，战士们开始拉大门，七道大门一关，被拉着向中心呼呼跑。 南边更阴险，坡顶三面围墙很矮，仅仅一丈高，可是墙顶都是双层网，里外带着钉板，进来容易出去难。 巫小豆留出南边的破绽，就是给狼群准备的，那些家伙太聪明，不见得还会走冰胡同，他索性将墙外的雪都留着，让狼可以打洞钻进来，周圈都是厚冰怕它们进不来，就留下十个洞口。 洞口正面挡一块稍小点的冰块，下面带着滑道跟定滑轮，狼钻进来以后只能向两边走，等差不多了就一拉绳子，冰块堵进洞口。 整个陷阱演练了两遍，没什么大毛病。 巫小豆很满意，就算下雪盖住钉板也不怕。 冰城墙高，想进来只能走胡同，地面推平了跟冰一样滑，撒上陶蛋更厉害。 坡顶虽然墙矮，上面可不好走，聪明的家伙估计会选择打洞钻进来。 制定方案的时候，大家很不理解，问他为什么不做死胡同，全用冰块砌墙更结实。 巫小豆跟一群原始人解释不清，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一大群野兽进来吃饭，一看没了活路还不急眼？雪墙再硬也顶不住它们折腾，还不如放进来跑几圈，战士们在墙顶慢慢杀，野兽跑够了也就剩不下几只了。 全用冰块筑墙也不现实，时间不够。 所有的墙面、地面都打扫的干净溜滑，就等着“客人”上门。 马队和族人们回去了，冰城里只有三十一个大人和三十二个少年。 夜幕降临，炎巫城很多人失眠了，院墙上值守的战士紧紧盯着西方，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凄厉的兽吼和隐约的号角声。 到了半夜，炎山巫再也忍不住，穿上三层皮衣去了墙下，将炎树好一顿骂，逼着他立即去接巫小豆回来。 整个联盟被惊动了，巫卫们全上了城墙，一盆盆篝火点起，柴草一个劲地往里填，大人们套上衣服，再一层层缠上兽皮，拿着武器也去了墙头。 三面城墙上烈焰熊熊，值守的人牙齿打颤盯着城外。 炎树、青花、青兔、雁巫、塌鼻，带着近百个战士去支援冰城，诡异的是一路上很少见到野兽，那些“小灯泡”全都不见了。 踏进大湖，一股怪味飘进鼻端，香、腥！ 香气很熟悉，跟食堂的味道一样，腥味也很熟悉，跟屠宰场的味道一样。 冰城里吆喝声、号角声、兽吼声响成一片，战士们加快脚步，来到坡顶围墙外大喊。 从平台上放下来一段吊桥，炎树上去一看巫公正在又吃又喝，这才将心放回肚里。 原来快天黑时，巫小豆又煮又烤，饭菜做得香气扑鼻，大家全都美餐一顿。 今夜无风，味道四下弥漫，很快迎来了第一波“客人”，几只花豹没等跑出胡同，就被大网扣在了地上。 剥了皮血淋淋地挂起来，味道更加刺激，周围吼声震耳，四面八方围了个满满当当。 援兵们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当他们往底下一看，还是被巫公的大手笔惊呆了。 第一百零四章 开什么玩笑 下面野兽并不太多，也就百十只的样子，有些顺着墙根跑圈，有些趴在钉板上哀嚎。 一张张大网、一把把陶蛋、一根根绳索…… 野兽们亡命逃窜，总以为前面有出路，每个胡同都要进去转一遍，转到最后也没弄明白有几条胡同，性格暴躁的就打算破坏雪墙，却往往成为最先猎杀的目标。 九个弓手四处巡逻，不管里外，只要有敢趴墙的当场射杀。 凶悍的豹子鲜血潸然，怒吼着打算爬上木架，一根绳索套下来，勒着它吊在半空，石矛扎进喉咙。 野猪凶猛，在陷阱里横冲直撞，大网扣下轰然倒地，越挣扎缠的越紧，很快被吊上墙头没了动静。 而在巫小豆脚下，三十多只狼被追的四处逃窜，十个洞口早就堵上了，中间全是钉板，巫卫们站在平台边缘，拿着套马杆挂狼脖子。 有些狼很厉害，宁肯被扎也要爬出陷阱，一丈高的冰墙不好爬，好容易爬上去也会被立即射杀，青木那张大弓威力奇大，能射穿狼脖子。 掷矛器最大射程四五十丈，个别人顺风抛射能扔七十丈，可是有效射程也就在三十丈之内。 单纯用手扔石矛，一般都是在十丈以内才出手。 双层竹弓抛射能达二十丈，平射杀伤距离也就十丈多点。 而青木的大弓抛射距离在一百丈开外，平射杀伤距离也能达到三十丈，穿透力极强，想要拉满这张弓至少得有百斤的力气。 关键是青木箭法很好，这么近的距离根本就不会射空。 巫小豆相信，这样的陷阱除非是来了猛犸象，否则大象进来都得跪，他扭头看着炎树笑道：“不是说好明天中午再来吗？” 炎树很激动，也不管他说了些什么，招呼战士们就打算去帮忙。 “等会，换上钉鞋！” 巫小豆急忙提醒道，万一有人滑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钉鞋”很简单，就是在鞋底又加了一层野猪皮，里面缝着两块竹片，脚前掌和后跟露出短茬，也就半寸长度，扇形区四周都是雪台，这样走在上面不会打滑。 一夜时间，大门开了一次又一次，总有不服气的家伙进来送死。 天亮以后，冰城里血腥味刺鼻，外面的兽群稀疏了很多。 还不到中午，大群族人就跟着马队过来了，只见冰城里抬出的猎物一只接一只，大大小小一共八百多！ 这里面除了一群獾，全是些吃人的家伙。 大家都被吓懵了，一夜之间杀了近千只，这个战果实在惊人，说出去绝对会引起部落战争！ 神兽皮的价值太大，百张皮子拿去南方就能换到一块地盘，可以不用来荒原担惊受怕，这个诱惑太大了。 巫小豆也被吓了一跳，天亮后野兽只多不少，最后竟然来了一群老虎，大大小小十几只，造腾的冰城差点垮掉，幸亏昨夜来了援军，否则肯定会出现伤亡。 他简直不敢相信，百兽之王竟然也会结群？它们不都是独来独往的吗？ 老虎太恐怖了，吼两声就让大家手脚酸软，蹬在雪墙上前爪能扒到墙顶。 巫小豆嗓子发干，直接让人用掷矛器招呼，最后打开北门放跑了三只大的，这才稳住局面。 他害怕了，这个陷阱欺负豹子、野狼、野猪还行，可是狼王还没出现，几只老虎就让他手忙脚乱，谁知道还会有什么突发情况，万一冰城被攻破，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猎物如山，马队跑了三趟，顺便运来很多物资，冰城开始改造。 小岛附近多了两部塔吊，滑车挂着冰块飞向“城池”，部落里来了很多人，当着野兽的面加固冰城。 雪墙贴上了一层冰墙，高度加了四尺，外围全用冰包了起来，被水一浇冻的结结实实。 钉板、撞木都藏在墙头，栈道也升高了四尺，这次老虎再来绝对出不去。 日头偏西，气温开始降低，雁巫扛起巫公就扔在了大筐里。 巫小豆戴着手套捶打筐边，一把揪下面具，好让大家看清他的一脸不甘。 大部队撤回炎巫城，冰城这边又留下二十个战士。 穿新衣的人大多数去了冰城。 家里守卫的人不分男女，全都在外面又缠了两层兽皮，守着火盆像一群乞丐。 好在野兽大多去了西边，这里的两处陷阱都停了，守卫的压力轻松不少。 红霞漫天，马队进了南门，巫小豆爬出大筐。 “巫！巫！巫！” 部落里沸腾了，大人孩子一齐呼喊，向凯旋归来的巫公致敬。 巫小豆眨了眨眼，脸上再次露出不甘之色，扭头就往城外走，吆喝着想连夜回冰城，不弄够兽皮绝不回来！ 高层们大惊失色，围住他就往大院拖。 “雁飞，你去冰城，换回炎树那个莽夫，再把小狼、小豹子、小老虎都挂栈道上，不信大的还能忍住！” 巫小豆得意忘形，什么招都敢出，“青灵，翻译给他听，打不过就开门放走一些，关门的时候也要注意……” 絮絮叨叨中一群人去了大院。 北屋内，几个弟子一脸崇拜，跑前跑后伺候着“师尊”。 他们头一次发现，野兽还可以这么杀，荒原里一百个部落加起来都做不到！ 热气腾腾的洗澡水、烘干的麻布衣服、焦黄的烤肉、鲜美的鱼汤。 巫小豆吃饱喝足爬上炕，看着几个弟子越发顺眼，挥挥手说道。 “这算什么？如果我们有了铁，连食人族都能杀，隔着几百里就能杀死他们！” 弟子们很惊讶，“铁会飞吗？” “当然会！还能带着人飞！” 青灵最在意这个，她一直想不通，什么东西能比石头都硬？而且还会飞？ “你说过石头里有铁，我们造铁吧，我去捡石头！” 巫小豆神色一滞，“铁无处不在，石头里、土里、泥巴里都有铁，可是炼不出来，只有铁矿石才能炼……” “什么是铁矿石？” “红褐色、黑色、灰色，反正很厉害，等你们见到就明白了。” 一群小家伙面面相觑，那些颜色的石头部落里不是有吗？ 巫小豆解释不清，磨颜料的石块太少了，而且根本不是矿石，反而跟矿石伴生的泥土很像，听青灵说在南方可以换到这种东西。 他懒得想那么远，到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 授课继续进行。 “我们华夏也有敌人，可他们都被打趴了，知道我们有什么武器吗？” 五个小毛孩睁大眼睛一起摇头。 “哈哈，战车长戟、金戈铁马、箭阵如风、唐刀宋弩……” 孩子们听傻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巫小豆兴致高昂，正打算震慑一番，外面传来号角声。 “呜呜！” 号声急促，有敌情！ 巫小豆随着人流上了南城墙，抬眼向外看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大爷的，开什么玩笑？真有猛犸象啊！” 第一百零五章 城破与小火苗 巫小豆觉的上天在跟他开玩笑。 穿越以来，他接触到的原始人都挺正常，会住山洞和地窝子，也会生火烤肉，还会磨制石器，有自己的规矩，每个人也有不同的性格，一点看不出痴傻的样子。 虽然穷一些，还吃生肉、喝兽血、男女一起蹲大号、说话粗鲁、不刷牙、小孩光屁股…… 但这些也不算什么大事，能繁衍下来就说明这种生活方式很合理，只要不灭绝总能发展出强大的文明。 巫小豆彻底凌乱，毕竟埃及人建起金字塔，猛犸象还没有灭绝，那么这里应该是新石器时代，可是荒原里没有金属和陶器，没有养殖和种植，又应该是属于中石器时代…… 流星划过夜空，雪白的山坡下有一群猛犸象，肩部高耸显得后胯很矮，头顶一撮毛发像个鸟窝，象牙弯曲有两米多长，挑开雪包用鼻子划拉干草。 不是大象，就是猛犸象，它们在找吃的！ 巫小豆冷汗刷地流了下来，“快，把草料堆满鲜鱼，快去！” 马厩对面一大排棚子，里面堆满柴草，其中有两大堆草料，都是秋天趁新鲜收割的，晒干了以后再存放，草料干黄带点绿色，很多还带着草籽。 族人们对这些家畜很在意，不管鸡鸭牛马，每次喂食都将草料剁的很碎，闻起来有股草香味道，一群“大爷”每次都吃的很饱，估计是味道不错。 猛犸象吃树皮更喜欢吃草！ 那些草料对它们来说可是美味，冰天雪地里啃树皮也能活，有草料当然也不会放过。 果然，雪包下面的烂草不合胃口，猛犸象举起长鼻子，疑惑地嗅向北岸。 巫小豆脸色煞白，这些家伙可不好对付，领头的一身金毛，身高绝对超过了一丈，估计体重在十几吨，还有十几只个头也不小，都跟大象差不多。 象群开始过河，一米多厚的冰层肯定能撑住，这些动物常年生活在野外，自有它们的判断方法。 塔吊砸窟窿来不及，两丈高的土夯墙也挡不住，又不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 “点火，挂上野兽脑袋！” 巫小豆紧张的要命，但愿猛犸象胆子小，能吓唬走最好不过。 南墙上火焰熊熊，族人们跑来跑去，有遮盖草料的、有准备武器的，雁巫举着号角就想求援。 “别吹了，来不及！” 巫小豆没打算求救，冰城距部落有十里地，战士们走雪地至少要一个时辰，而且谁知道现在那边啥情况，求援号声一响，别再搞得两边都伤亡惨重。 象群散成扇形，已经过了河中间，好像一点不怕城墙上的野兽脑袋，反而举起鼻子大声吼叫。 “哞~” 声音嘹亮，速度越来越快。 巫小豆内心万马奔腾，他从来不相信大象很温顺，草原上那些象群，抓住狮子都往脑袋上踩，野生的玩意就没一个温顺的！ 掷矛器飞过去，反而激的象群大怒，闷着头从胡同东边冲了过来。 “下去，都下去！” 巫小豆大急，这些野象脾气暴躁，关键是速度一点不慢，矛枪甩上去很难扎中，正面对抗肯定要死很多人。 族人们纷纷跳下跑道，呼喊着乱出主意，像一群没头的苍蝇。 巫小豆被青兔抱着跳进雪堆，两人连滚带爬往北跑，身后传来撞击声。 “轰！” 炭木跑道塌了一截。 “轰！” 院墙裂纹，女儿墙没了。 “跑啊！别过来！” 巫小豆连踢带打，推搡着战士们后退，拿一些破石头烂棍就敢和猛犸象打架，也不知是勇敢还是傻。 族人却不管那些，这个美丽舒服的家是他们一点一点建起来的，如今敌人连墙都撞塌了，要是冲进来还不乱了套？ 家人就在身后，没了家还不都得被冻死？ 这些人干活的时候是族人，拿起武器就是战士，虽然也会害怕，却不会后退，巫公再厉害终归是个孩子，打仗还得靠大人。 雁巫、雁石、青花、塌鼻，四个人负责留守，他们身后只有七个战士穿着新衣，其他人冻的直哆嗦，这要打起来怎么能赢？ 青兔带着十一个女子，她们来回运货倒是穿着新衣，可骑兵对付不了猛犸象。 “轰！” 裂纹越来越大，几百口子严阵以待，只有他们巫公在又跳又骂。 “哗啦~” 墙塌了，缺口四五丈宽，涌进来一群大象。 “哞~” 震耳的吼声响起，巫小豆目瞪口呆，这些家伙离近了看更吓人！ 一身长毛披在身上，四肢像柱子，一脚下去炭木断裂，锃亮的长牙寒光闪闪，长鼻子卷住撞木就扔在了一边。 尤其是领头的公象，眼睛里冒出凶光，一对象牙向上弯曲，粗细和人腿差不多，战士们竟然还没有它的腿高！ “跑！这还打个屁啊！” 巫小豆嘶声喊道：“我是你们巫公！都给我后退！” “哞~” 象群冲向马厩，大地都在抖动。 “嗖嗖~” 竹弓、矛枪一起飞去，外围全是成年象，箭支扎不进去，要么被崩掉，要么被夹在毛发里，没有产生多大伤害。 猛犸象速度一点不慢，人群被追的四处逃窜，雪地冰滑，有人倒下，眨眼就被踩成肉泥。 拇指粗的麻绳被绷断，大网被象牙挑的稀烂，钉板、拍杆全都没用，场面越来越乱。 “用火！青兔你去！” 巫小豆急疯了，这样下去等着灭族吧。 青兔她们拿着火把就冲了上去。 火把上带着油脂，撞在猛犸象身上会燃烧，可惜时间短暂，很快就熄灭。 雁巫拿着石斧，被象鼻子抽的飞进雪堆，彪悍的女人一身雪沫子，朝着人群吼了一声。 很快，雁苍部冲出一个老人，他怀里抱着油罐子，目标正是那头公象！ 老人不管不顾，迎着象群砸出了陶罐。 巫小豆懵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啪~”黏糊糊的油脂粘在毛发里，野象大怒，追上去将“蝼蚁”一脚踢翻。 老人倒地，被暴怒的公象踩进雪堆里。 “青兔！快！” 巫小豆大怒，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有敬佩、有悲痛、有惋惜…… “呼~” 火把甩到公象身上，油脂里引起小火苗。 可惜，猛犸象鼻子一甩，轻松灭掉了火苗。 象群大摇大摆去了草料场。 从城破到现在，短短两三分钟，已经死伤好几个，巫小豆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拿起雪球就砸，青花、雁巫、雁石，还有几个想去追的战士，都被砸的清醒了很多。 “滚回去，草料有的是，房子有的是，人命最值钱！” 大家听不全他的话，但都明白他的意图，一个个往后退着不再上前。 “咴~” 异变突起，野马们被象群惊动，焦躁不安地想要出来，几头成年象大怒，向着马厩冲去。 第一百零六章 围杀 马厩东头住着一个光棍汉，雁苍部族人，平时负责夜间值守，这么多天下来，大马们见了他会忽闪眼睛，鸡鸭见了他也不再躲避，而是围在脚边抢食吃。 光棍汉无儿无女，总觉得这些动物和小屁孩们差不多，这让他有点不可思议。 象群冲过来的时候，他很害怕，已经死了好几个族人，这让他气愤又悲伤，可是那些野象太厉害了，自己绝对打不过。 没等他逃跑，马叫声就吸引了象群，几头大象冲向马厩。 光棍汉突然觉得那些动物很重要，于是他没想太多，转身冲进了马厩，他只想解开缰绳，只想放出鸡鸭，如果说他还想到了什么，应该是那场丧礼…… 巫小豆扭头之际，正好看见那道身影冲进马厩，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张大嘴巴热泪盈眶，这都是一群傻瓜！ 象群临近，巨牙撞在土墙上。 一息，两息。 “咴~” 头马轰然冲了出来，黑毛紧跟其后，缰绳只有半截，头顶房梁开始塌陷。 五息，六息。 大马接连冲出，族人们纷纷冲了上去，嘶吼声响彻崖底。 一共只逃出十匹马，房子就轰然倒塌。 房梁压住了一匹黑马，象牙挑破马肚子，挥起一片血花，黑马长嘶，接着就被踩烂了脑袋。 废墟里，另外两匹大马也没逃过一死，没等站起就被踏成了肉泥。 女骑兵们哇哇大哭，搂住自己的坐骑就不撒手，还有几个哭倒在地，扑腾的积雪四溅。 忽然，一道身影攥着短矛，从废墟里直扑公象。 象鼻子一甩，然后一脚就没了动静。 公象很得意，举起鼻子昂声长吼，沿着小溪跑了几步，似乎在划定势力范围。 明月高悬，寒气深重，人群里到处是牙齿打战的声音。 “回去，让它们吃。” 巫小豆死死盯着象群，目光变的冰冷。 大院愁云惨淡，东边屋子里又添了几个伤员，没有重伤，都是擦伤、摔伤，真正被猛犸象伤到的都死了。 巫小豆脸色难看，大步走进东厢房，一些女子在忙碌，几个巫在给伤员糊药泥。 “青叶，安排人煮些野姜，每个人都要喝点姜汤。” 草料场传来猛犸象的叫声，那些家伙吃的很高兴，这个季节能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可不容易。 这一夜，没有人睡觉。 城墙上火光明亮，族人们围着兽皮攥紧武器；黄牙领着人在拆胡同，用冰块堵住了缺口。 住宅区西胡同口，女骑兵们在警戒，看着猛犸象的目光满是仇恨。 制作区灯火通明，所有能动的族人全来了，没人说话、没人哭泣，都在默默地劳作。 大家在等，等天亮，等巫公领着他们去复仇。 巫小豆站在广场上，看着西边的庞然大物一声不吭，脑子里一遍遍地完善计划。 猛犸象怕火，但是用火烧死它们不现实，总不能再抱着油罐子去同归于尽吧？ 只要找准弱点，石矛肯定能杀死这些家伙，比如咽喉、嘴巴、眼睛…… 如果是在荒野咋折腾都行，可这里是他们的家，不能破坏的太厉害。 清冷的月光下，猛犸象们吃的津津有味，住宅区的胡同里，人影嗖来嗖去，一方忙着吃饭，一方忙着复仇。 天亮了。 象群吃的舒舒服服，吼叫着四处溜达，柴草堆、肉食棚子、窑场全都倒了霉，被它们折腾的乱七八糟。 瓮城倒了一大块，牛、羊、鹿进来一大群，围着草料吃的欢天喜地。 巫小豆站在广场尽头，一身长毛衣服戴着面具，背着小手默不作声。 青兔全副武装，从南墙上快步走来，“巫公，都准备好了。” “开始吧。” “呜~” 低沉的号角吹响，一群群人影从部落里涌出。 瓮城出口的大门轰然落下，跑道上围满了战士；巫卫们戴着白骨面具，抬着一道道拒马走向西边；枪手们上了屋顶，手中拿着长矛；女弓手们抬着火盆，停在小溪东岸，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 拒马很简单，将食堂的长椅拆掉，截成两米多长，砍出尖头烤硬，这东西挡不住猛犸象，却可以将它们分开。 每排房子的山墙都有两道拒马，一直向西延伸，到了小溪就汇在一起，形成一个狭长的三角形，两个三角形之间构成一条通道，通道尽头就是胡同。 猛犸象们毫不在意，只要这些“两脚兽”不踏进西岸就行。 “呜~” 号角再次吹响，猎杀开始了！ 弓手们站成排，竹箭缠了麻布片，上面都浸透了油脂，在火盆上一蘸就是一支火箭。 “嗖嗖~” 火箭飞过小溪，纷纷撞在猛犸象身上，箭头威力不大，但是能引燃毛发。 “哞~” 象群大怒，这点火苗烧不死它们，鼻子一甩就能灭掉，急眼了打个滚就没事，但它们被彻底激怒了，轰隆隆地向弓手冲来。 成年象追击敌人，几头小象自然跟在后面，象群冲锋，其它动物就吃着草料看热闹。 弓手们撒腿就跑，沿着拒马通道进了胡同，停在中间位置继续射箭。 十二头成年象追进了十二条胡同，它们根本不知道前面是陷阱。 四根手腕粗的草绳绑在树干上，两根树干卡在院门里面，另外两根卡在南墙的后窗里，而大网就埋在胡同的雪下面。 从第一户开始，每条胡同都埋了两张大网。 黄牙负责杀金毛象，这是最具威胁的一头公象，他躲在屋顶上死死盯着目标，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 弓手跑过来了，很快消失在他眼皮子底下。 “哞~” 金毛象怒吼，庞大的身躯比屋檐都高，一丈宽的胡同塞得满满当当。 “轰！” 大脚踏上第一张网，黄牙没动，左手紧紧攥住矛杆，嗓子干涩的要命。 “轰！” 金毛象速度很快，眨眼间越过第一道陷阱，临近第二道网，前面几个少女已经停下，正在对它不停地射箭。 黄牙一声大吼，右手向下一划。 身后两架梯子，院子里两排战士，随着他的手势，有人大喊一声，屋内的战士死命拉起树干。 胡同里，绷起一张大网，金毛象一头撞在上面，强横的力量让草绳竖起毛刺，两侧的树干死死卡在了墙上。 黄牙大吼一声，身后的战士抛出了绳网，这些网只有拇指粗，下面拴着石块，扔起来很轻巧，一连两张细网，将金毛象盖在了胡同里。 金毛象大怒，企图甩掉这些碍事的绳子，可惜胡同狭窄，它的身子又被网缠住，前后两张大网，身上两张细网，越挣扎活动空间越小。 战士们手握长矛，纷纷跳上象背，眼神残忍嗜血。 其他胡同里也是杀声震天、野象哀鸣，拒马堵住了几头小象的退路，外面全是手拿长矛的人。 西岸，女骑兵们带着战士，已经网住了两头长毛犀牛，套马杆挥舞，十匹大马长嘶，一群小动物慌不择路。 第一百零七章 值吗 十二月十四，炎巫城围杀猛犸象，收获巨大。 十几座肉山堆在空地上，猎物们一动不动，鲜血凝成了冰。 只有一群羊留住了性命，七只大的，三只小的，被捆住蹄子扔在一边，这些羊很古怪，尾巴肥硕，一对细长的羊角，身上的毛却很浓密，揪下来一看，每根都有六七个卷。 除了羊角以外，怎么看都很像绵羊。 至于其它的动物全被杀死，不是不想养，而是草料不够了！ 这一战，联盟里死了九个族人，三匹大马，鸡鸭躲在废墟里反而一只没少。 训练场的厢房被改造了，所有的家畜都搬了新家，鸡鸭们已经偶尔会下蛋，受到青草她们的特殊照顾，跟小牛、小马住在了一起。 新来的几只羊跟大马们做邻居，剩下的草料也都搬进了训练场，底下铺树枝，门窗都密封起来，族人们害怕了，再来一次象群谁也受不了。 马厩扔在那先不管，这个季节没法砌墙，冰胡同拆除，冰块都堵了缺口和瓮城。 自从丧礼以后就不再下雪，气温反而变的更低，穿着两层薄皮衣根本受不住寒冷，只能蹲在火盆中间打哆嗦。 崖顶寒风呼啸，幸亏有断风崖挡在身后，否则没有人敢走出屋子。 好消息是新皮衣越来越多，炎巧和青巧日夜轮流，带着妇女们赶制皮衣，鞣制区篝火熊熊，很多人睡醒了就去帮忙，有的兽皮还没干透就被送到了纺织间。 柔软的麻衣套上厚毛皮衣，长绒的帽子、厚实的手套，面具里面粘着兽皮，新制的鞋子带着钉板，穿上这一身走在寒风里都不怕。 窑场制出一批炉子也停了工，学堂和老人们分到了新炉子，填上木炭整个屋里都暖和；黄牙也分到了两个，他将带领族人去玉石谷采石头。 快天黑时，马队从冰城满载而归，那边的战士也跟着回来了，他们听说了象群的事，等到亲眼看见几只庞然大物，都被惊的目瞪口呆，这样的大家伙，冰城那边可杀不了。 炎云目光明亮，举起两米多长的象牙大呼小叫。 “我的！我要大刀！” 她一直没有顺手的武器，也没见过刀这种兵器，秋天的时候，草原上有象牙，战士们就捡回来一些，巫小豆让人做了几把刀，可惜硬度太低，不如石器结实。 巫小豆瞧不上这东西，象牙做装饰品、梳子一类的还行，做武器却不顶事。 “随便你，只是象牙需要保养，去做个套子吧。” 炎云大喜，扛着象牙就往磨制区跑，有了磨制台做出大刀应该很快。 猛犸象牙比普通象牙要沉很多，根部三尺范围是中空的，再往前才是实心，切掉空心部分能看到中心有个黑点，截面上一圈圈纹路很像年轮。 两头长毛犀也被扒了皮，一共四根尖角，分给了四个部落。 巫小豆指着牛皮说道：“这两张皮去毛，我要做大鼓。” 第二天中午，联盟里再一次举行丧礼。 呜呜的号角低沉，大院里聚满了族人。 比起上次气氛要庄严许多，尤其是抱罐子老人和光棍汉，两人的死格外悲壮，更能得到大家认同。 当青灵讲述两人事迹的时候，下面哭声一片，尤其是雁苍部，在夏天几乎被灭族，本来以为人人必死，谁也没想到会死里逃生。 两个人都是他们部落的，这就让雁苍部的族人腰杆格外直，嚎啕大哭时恨不得自己也躺柴堆上。 巫卫们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其他的少年和孩子们目光狂热，小脸激动的通红，随着青灵的讲述时不时大声尖叫，这也是一群小疯子。 巫小豆沉默了，青灵那点可怜的词汇讲不了多精彩，如果换成他来讲，能让这些人用头撞墙。 青羽部断后的九道背影、断腿老人被鳄鱼咬住时的狠辣、炎牛露在外面的肠子、狼群袭击时那些悍不畏死的战士、猛犸象冲锋时死战不退的身影…… 包括柴堆上的九个尸体，这些人本就是一群疯子！ 巫小豆相信，如果自己心狠一点，只要稍加引导，以后联盟里绝对是以血勇为尊，随着孩子们的长大，这种血性崇拜将根深蒂固，他会拥有无数死士！ 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强力壮的战士、嗷嗷尖叫的孩子、大肚子的孕妇……每个人都目露疯狂，每个人都敢舍弃自己的生命。 巫小豆泪眼模糊，他竟然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大家都很穷，全村没有几台电视，频道更是少的可怜，看完节目的人都兴高采烈讨论剧情，孩子们第二天去学校，放下书包就挨头讲一遍动画片。 那时大家都相信，相信那些故事，相信那些英雄，相信那就是世界。 巫小豆记得很清楚，第一次听到以身堵枪眼、手托炸碉堡的时候，他热血澎湃，觉得自己也能做到，如果有那样的机会，自己将忘却生死、毫不犹豫…… 可是，随着长大他变的犹豫了，不知何时起，老奶奶倒地不敢扶了，大家都变的很忙了，而且他多了一个坏毛病，遇上事学会分析了，分析这么做……值吗？ 一旦分析值不值，事情就全都变了味，舍身堵枪眼值吗？身受酷刑不出卖祖国值吗？为什么要我去做，你怎么不去做…… “呜呜~” 号声凄凉。 “火祭！” 青灵脆声喊道，转身对着祭台拜了下去。 哭声一片，族人们轮流上前祭拜，有人下跪，也有人低头抱拳，死者的亲人披麻戴孝跪着回拜，雁苍部的孩子代替了光棍汉的子女，挤挤挨挨好几个跪在那里嚎哭。 场面噪杂肃穆。 巫小豆内心一叹，他不会去鼓动人心，而是选择了顺其自然，这是个吃人的世界，绝不能磨灭族人的血性，更不能教会他们分析值不值。 尽快让联盟强大，改善生存环境，让族人无需再用命换命，这才是作为巫公该干的事！ 一千多人很强大，能横扫很多部落，可是在野兽和大自然面前，弱小的象蝼蚁，不能只靠运气，必须自强自立。 火焰熊熊，吞噬了九道身影，祭台下，一起消失的还有三匹大马。 巫小豆长出口气，上前对祭台抱拳一拜，“各位爷们，走好！” “呜~” 号声带起哭声，族人们相互扶持着，哭的一塌糊涂，这种丧礼真的能凝聚人心。 到了晚上，炎山巫的房间里，一众高层聚在一起。 冰城那边出现了狼群，大家索性全撤了回来，一是参加丧礼，二是找巫公商量怎么办。 巫小豆决定明天跟着去看看，现在到了最冷的时候，外面的野兽都饿疯了，他可不想再死人。 还有件麻烦事，草料不够了，最多还能坚持一个月。 巫小豆留下几只羊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件事，反正已经不够，也不差几只羊，他对此早有打算，说出来却把大家吓了一跳。 “过些天，我带着马队去南方。” 第一百零八章 人心有猛虎 巫小豆听青灵说过，以前的青羽部很强大，比雁苍部要强，实力和炎山部差不多。 荒原里的部落生生灭灭，新部落都带着老部落的影子，因为交流很少，并没有形成统一的文明，但是风俗都差不多。 比如历法，每个部落都有记录日期的方法，只是乱七八糟让人一头雾水。 千山部属于东拼西凑，千叶又是个孩子，虽然以前做过巫的弟子，但她根本担不起一个六百人的大部落，所有事物都是青灵在主持。 青羽部的历法跟农历很像，每年的最后一天都是大祭典，巫小豆决定青羽历为联盟的标准历法，大祭典改为“过年”。 十二月十六，一支二百人的队伍去了冰城。 十匹大马拖着空筐，马头上戴着鳄鱼面具，身上的兽皮袍子垂到腿弯，走起路来都耷拉在雪地里，远远一看很像怪物。 骑兵们对坐骑越发爱护，生怕它们冻着饿着。 巫小豆很奇怪，这些娘们一个比一个彪悍，狩猎的时候心狠手辣，小鹿、小羊、小兔子都很可爱，她们杀起来却十分干脆，怎么对大马就这么好？ 这些大家伙哪有狗子可爱？ 巫小豆很遗憾，兽潮时见过两次土狗群，可惜它们太灵活，远远就避开了马队，再加上数量不多，就一直没机会抓到。 斥候们已经发现了狼群，数不清多少只。 这几天冰城收获颇丰，附近的肉食者几乎被杀绝，吃草的动物很高兴，聚集的越来越多，就连积雪里都有很多暗道，全是些小动物挖出来的。 猛兽们都有自己的地盘，平时就冲突不断，一旦出现真空地带，马上就会被填满。 现在，这一片猎场成了狼群的天下。 巫小豆垮着脸上了平台，他宁愿对付老虎也不愿惹上狼群，狼聪明狡诈，报复心极强，为了一口吃的能忍耐几天几夜，落入绝境还会选择鱼死网破。 结成群的狼更可怕，不管是两匹狼的小群落，还是成百上千的大群落，它们阶级森严、战力强悍。 狼王、狼后是首领，年老的、壮年的、半大的，一直到狼崽子，各司其职尽心尽力，会形成一套完整的社会模式，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更好地繁衍！ 巫小豆听过很多狼的故事，对这种动物充满好奇与敬畏，自然会留心一切与狼有关的资料，最令他震惊的是狼有血性，也会为了后代舍弃自己，急眼了就以命换命，彻底绝望时还会杀死幼崽。 这让他很惊讶，特意拖着堂哥去了一趟动物园，就为亲眼看一看狼。 堂哥大为鄙夷，他告诉巫小豆，狼不可能被驯服，笼子里那些摇头摆尾的根本就不是狼，如果打开笼子你看它们跑不跑？ 巫小豆深以为然，很可怜那些被关起来的狼，回家后抱住土狗就掰牙齿，将手指塞它嘴里，希望狗子能恢复野性。 堂哥笑出了眼泪，说狗子就不是狼驯化来的，它们是两种动物，如同人和猴子，顶多算同一个祖先。 “嗷~” 悠长的狼嗥打断了思绪，寒风凛冽，皮衣上的兽毛打着旋，战士们一动不动，默默地看着他们巫公。 西、南、北，三面全是狼，大多数守在外围不动，一小部分在中间追逐，吃草的家伙们倒了霉，被追的向冰城这边跑，而冰城内，几十只大狼正盯着众人慢慢后退。 狼群竟然在利用冰城狩猎！ 战士们惊呆了，他们都认识狼，有人被狼吃掉，也有狼被人杀掉，这种野兽很常见，但是谁也没料到这里的狼会如此聪明。 巫小豆头皮发麻，他想起一句话，量变引起质变。 几十只蚂蚁不可怕，几百万、几千万、几亿只蚂蚁就能形成蚁潮，到了一定数量就会很有组织性。 这里的狼太多了！ 巫小豆的声音被面具遮挡，听起来闷闷的，“我们回去，把冰城让给它们。” 队伍空手而归，大家罕见地没有反对，身后狼嗥声肆虐。 当天，炎巫城开始了大扫除。 很多没有新衣的人也出来了，身上兽皮缠的很臃肿，走起路来像狗熊。 族人们大声说笑着，挑的挑、铲的铲、抬的抬，跟在几个高层身后忙碌。 屋顶的积雪全都划拉下来，留下一层坚硬的冰壳，透出红色的瓦面；大院里、街道上、胡同里，全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从窑场到制作区、屠宰场、柴草棚子、跑马场、水房，包括三面围墙根部，都露出了石板和地面。 城墙外，大马们拖着雪橇，将积雪一趟趟拉进大河，墙根三丈范围一扫而空。 肉食棚子不见了，崖底的山洞里，一筐筐积雪摊在地上，摆上一层生肉，就铺一层积雪，满满当当摞了三个山洞，两个放肉，一个放鱼。 洞口用冰块砌成墙，角落里安上滑道，冰块做的大门往里一推，冰库完成。 围墙重新加固，斜栅栏、拍杆、撞木、钉板、绳索，还有各种武器齐备，所有哨塔都配上了火盆和油脂罐子。 到了下午，南坡上堆起一座雪山。 巫小豆正事不干，带着手下们在指手画脚，他准备建一个冰雪世界。 大家听的目瞪口呆，等到弄明白了以后，一起欢呼跃雀，期待着快点开工。 这些日子已经不再下雪，温度却再一次降低。 大河的冰窟窿失去作用，冰层已经达到了一丈厚，就算砸开也没有了鱼，两个窟窿一夜之间被冻成小山包。 烧一盆热水泼出去，落地就是冰碴子。 族人们忙碌了一天，到了晚上，美美地饱餐一顿，爬上热乎乎地火炕，依着兽皮卷子，招呼几个好友聊到深夜，这样的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 巫小豆就倚在兽皮卷上，和几个弟子东扯西聊，碗里的温水放上蜂蜜，喷香的板栗剥进嘴里，小家伙们赖着不舍得回去，困了就铺开兽皮睡在这里。 兽皮的压力已经不大，等这一批鞣制好了，大部分族人都能穿上新衣。 巫小豆信心十足，猛犸象都能杀他还怕谁？ 青灵很奇怪，问道师尊，为什么要建这么多房子？盖几座大房子分给各部落，大家住在一起能节约不少柴草物资。 巫小豆沉默了半天，又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小丫头想了好久才隐约明白。 “人心有猛虎，细细嗅蔷薇，青灵，你记住，每个人都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牵扯到大家的事都要想周全。” “总有一天，我们会很富足，人心最难琢磨，不怕穷就怕富。” 青灵想了半天，抬头看着他说道：“族人们以后会变坏？” “哈哈~没那么可怕，只是仓禀实而知廉耻，不患寡而患不均。” 小丫头懵了，“什么意思？” “活的舒服了就会想更舒服。” 青灵点了点头，现在大家的确活的很舒服。 第一百零九章 今年最后的狩猎 十二月十七，高层们宣布，十三天以后“过年”，以后青羽历就是联盟的唯一历法。 族人们对此没有什么抵触，能在荒原里活下去，能繁衍自己的后代，还有什么不满足？这个决定引起了一片欢呼。 一条条命令传达下去，很快就被顺利执行，大家都明白，过年不就是大祭典嘛，那次都少不了忙碌一阵子。 窑场已经停工，分了一些人给黄牙，他们将去玉石谷采石头，新发明的炉子移动方便，严寒更有利于开采。 养殖场也添了些人手，家畜的喂养责任重大，巫小豆那点经验早教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需要族人自己摸索。 巫小豆一直不说“牛鼻子穿孔”和大马“去势”，反正这些原始人力气大，就让他们和牛马硬杠吧。 医护室那边也忙，伤员病情稳定，忙的是伺候几个产妇、孕妇，女人们生完孩子，身体差点的就多歇两天，彪悍的第二天就到处乱跑，完全没有坐月子的概念。 巫小豆不管那些，强行推动“产假”。 十二月十八那天，千山部一个孕妇难产，一尸两命，就连炎山巫亲自出手都没救过来。 女子十三四岁，以前也不知属于什么部落，来的时候就有了身孕，这种年龄的孕妇雁苍部也有，大家虽然遗憾也没当回事。 谁知巫公听说以后大发雷霆，雁巫、塌鼻、千叶、雁飞，被骂的兽血淋头，用“神语”骂还好说，反正听不懂，最后竟然把青灵喊来当翻译，用“土话”又骂了一遍。 四个人都觉得很冤枉，看见巫公怒不可遏，雁巫就打算跪下先认个错。 这一跪更捅了野蜂窝，害得雁飞被踹了好几脚。 联盟会议召开，几个人吵成一团。 大家都很奇怪，巫公吃错了什么药？那年不死几个孕妇？他们都知道，年纪太小生孩子有危险，可是没办法，年纪大了养不活孩子，人口会越来越少。 炎山巫能活五十多岁已经属于高龄，很多人三四十岁就死去，三十多岁有孙子很正常，女人就得趁年轻多生几个，毕竟谁也不敢保证每一个都能养活。 巫小豆不管，张口定下女子二十婚配，男子二十二婚配。 大家吓了一跳，这样一来几乎差了一代人，那不早晚得死绝嘛。 吵了半天，最后决定按照炎山部习俗，女子十八，男子十九。 当宣布以后，族人们面面相觑，这管的也太多了吧？ 一些半大小子很悲愤，眼看就快抱上媳妇了，这下可好，又得等几年，谁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接下来一条命令更吓人，不到婚配年龄的不准钻树林，一旦抓住就打断腿！ 巫小豆看向身边的巫卫，这些家伙不管男女都一脸幽怨，气的他万马奔腾，扭头大喊道：“青灵，去告诉阿婆，再加一个执法部，我看炎疤就很合适……” 部落里一地鸡毛，乱糟糟地又过了三天，最后一批大衣完成了。 成年战士、巫卫、全都穿上了新衣，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清晨，南门外。 巫小豆全副武装，狠狠地做了个深呼吸，冷冽的空气灌进肺里，精神格外振奋。 身后，炎云、炎力、炎鹿，还有几十个巫卫。 前方，炎疤、雁石、青花、青兔，带领着一百五十个战士。 队伍过了大河，目的地是南边的荒原。 十几头猛犸象提供了大量毛皮，这就让巫小豆分外眼红，他打算让每个族人都穿上新衣。 积雪没过膝盖，林子里断枝半露，雪地上爪印纷乱，不知何处传来的鸟叫声，给冬林带来一点生气。 凭着记忆摸索上了坡顶，大家看着南方，半天没回过神来。 荒野里，灌木、小树林都被积雪覆盖，庞大的兽群徜徉在冰原上。 最显眼的是猛犸象，高耸的肩部很好辨认，拖拉出一里多地的象群。 麋鹿、白羊、野猪、长牦牛、披毛犀，成群结队地跟随着象群。 还有些更小的身影夹在队伍里，跑来跑去分不清是什么物种。 巫小豆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猎物，看它们的架势应该想去西山，那里植被茂盛很适合它们觅食。 目光转向西边，山林白雪皑皑，青黑色的树干雪气弥漫，一些诡异的身影忽隐忽现。 “去林子里设伏！” 巫卫们摘下滑板，飞快地向山脚滑去。 猛兽们游弋在不远处，雪豹、灰狼、大猫，警惕地盯着这些“两脚兽”。 “嗖嗖~” 一阵矛枪甩出，撵的它们向南跑去。 都是第一次在冰天雪地里狩猎，战士们也没有什么经验，索性还用老办法试试。 山脚下，两排拒马砸进雪地里，三角形状，尖头朝向东方，这是分流兽群用的。 林子里，十几个战士带着细网爬上树冠。 绳子绑在树干上，东西拉起两道墙，形成一条东西方向的通道。 通道里，手腕粗的大网埋进雪里，底部在树根上拴紧，上边两根盘在树干上，末端拴一根炭木，拉起网以后将炭木向树空里一横，大网里越挣扎拉的就越紧。 这样的网一共埋了六道，五个空档都是陷阱。 林子外，用拒马挡起一条胡同，喇叭口样式，尽头就是陷阱。 陷阱两侧堆起雪墙，埋伏的人就藏在后面。 二百多人动作很快，山脚构起了一条死亡通道。 山林外，兽群越来越近，猛兽们围了过去。 兽群在猛犸象的带领下开始跑动。 巫小豆并不贪心，他的计划是将兽群分流，驱赶一小部分进入拒马通道就行。 猛兽开始冲击，强悍的猛犸象横冲直撞，后面跟着大批动物。 炎疤带人从北侧攻击，慢慢贴近兽群边缘。 巫卫们站在拒马后面，迎着兽群就甩矛枪，兽群一阵骚乱，大部分继续从南侧逃跑，也有一些进了喇叭口胡同。 炎疤他们立即加快速度，追在后面轰赶野兽。 轰隆隆的兽群冲进林子。 “呜！”急促的号角吹响。 陷阱最西边的大网猛地拉起，炭木别进树空里。 “嗡~” 草绳绷得笔直。 很快，第二道、第三道……一共六道大网全部拉起，后面的战士抬着拒马堵死了退路。 树冠上细网扔下，专门套那几只大家伙。 陷阱里一片混乱，动物们打着转寻找出路，可惜四面都是绳网和石矛。 “一个个拖出来杀，炎云，吹号。” 绳索抛向兽群，野兽哀鸣，北边山坡上响起号角声。 炎巫城内，族人们踏过大河，向山坡跑来。 第一百一十章 狗子雪城和大鼓 这是今年最后一次狩猎。 冰城的狼群是个大威胁，趁着那边的猎物还够它们吃，赶紧出来杀一批野兽，肉食不在乎，就要兽皮！ 披毛犀、长牦牛、羊、鹿这些还好对付，就是几只猛犸象难杀。 猛犸象实在太强悍，坛口粗的树木都能被它撞断。 “哞~” 锋利的象牙来回挥舞，一脚下去雪花四溅，没有胡同的限制，单靠绳网很难困住它们。 领头的猛犸象已经扯断一根草绳，正在死命挣扎，试图挣脱绳网。 一群战士不要命地围了上去，长矛对着它的喉咙就刺。 “炎云，去砍断绳子，放它走！” 巫小豆大急，那头猛犸象有两米多高，这个陷阱困不住它，不如放它离开还能减少伤亡。 炎云冲向炭木，举起石斧砍断了草绳。 “崩崩~” 另外两根接连被挣断，猛犸象拖着绳网就向西边跑。 “追！” 炎云一招手，十几个弓手跟着她冲了出去。 “追你大爷，滚回来！”巫小豆大怒，发狂的猛犸象势不可挡，上去送死吗？而且西边林子很密，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厮杀声充斥着山脚，炎云她们根本就没听见。 身后的山坡高度二三十米，上面已经出现援军的身影，陷阱这边很快控制住局面，拒马、绳网围的严严实实，大家配合娴熟已经不需要指挥。 巫小豆撒腿向西跑去，决定去追那群笨蛋，内心暗暗决定，回去就整肃“军纪”。 地上的积雪没过膝盖，一路的痕迹十分明显，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边赶，猛犸象的怒吼就在前方，少女们的尖叫恐吓也清晰可闻。 炎云不识字，但是她一点不傻，追过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拖住这头象等待救援，她可没想真的跟猛犸象单挑。 猛犸象在林子里横冲直撞，背上拖着绳网，两枚长牙从网格里挑出，碗口粗的小树上去就能撞断，狂暴的吼声震耳欲聋，造腾的积雪簌簌落下。 少女们一边在树空里躲避，一边用竹弓不断骚扰，试图让猛犸象原地转圈。 南边一片荆棘带，东西分布，堵住了南下的道路。 巫小豆赶到以后，刚想喊她们回去，异变突生。 一群狼影从荆棘后跑出，斜着堵住西边的方向。 “呜呜~汪！” 这种叫声让巫小豆一愣，狗子？ 这些家伙不是狼，而是那种“中华田园犬”。 巫小豆大喜，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什么猛犸象都不如狗子重要！ “炎云，别杀那些狗！” 大家都知道巫公很重视这种野狗，但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抓家畜？ 巫小豆大喊：“后退！” 少女们很无奈，让开西边往北退去。 猛犸象很生气，东边、北边都是“两脚兽”，西边那些野狗更不好惹，它常年生活在野外，自然知道野狗的凶残。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群人和一群狗相互配合，将猛犸象堵得严严实实，往北逃迎面一阵箭雨，往西逃野狗们上去就咬。 “哞~” 猛犸象大怒，调头就向荆棘里冲，绳网很快被缠住，越用力拽，挂拉的范围越大，柔韧的枝条密密麻麻，根本不象树干那样容易断。 “吹号！” “呜呜~” 牛角号声响起，东边传来了回应，战士们正在赶来。 巫小豆一时兴起，向前走了两步，“狗子，上！” 估计是被猎物激起了杀意，野狗们吼叫着扑向猛犸象，专挑脆弱的地方下手。 “哞~” 猛犸象奋力挣扎，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反而渐渐离开了荆棘。 炎疤带着十几个战士跑来，都被眼前的一幕弄懵了，这什么情况？ 巫小豆急忙提醒他们，“杀象，别杀野狗。” 战士们扑了上去，几支长矛对准猛犸象的咽喉就扎，狗群退到了一边，紧张地盯着众人的动作。 厮杀声渐渐消失，这一波兽群被消灭殆尽，战士们将猎物挂在树上，当场开始剥皮。 这么多收获根本带不回去，只能先取毛皮。 林子里，那头猛犸象也没了动静，炎疤他们围着肉山在忙乎。 狗群似乎很紧张，呜咽着转来转去，巫小豆让人扔过去一些内脏，打算先联络下感情。 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些狗，发现它们跟田园犬不太一样，眼神很凶腰更细，嘴巴也更长一些，唯有眉心那道印痕一模一样。 野狗们吃饱了，叼着一些象肉向西跑去。 巫小豆并没有对它们下手，而是让炎云吹号欢送，呜呜的号声里，狗群很快消失不见。 这都是一些成年狗，抓它们得不偿失，巫小豆对此自有打算。 猛犸象被剥了皮，炎疤砍了些肥嫩的部分装进大筐，大家慢慢退了出去。 这里野兽众多，还有种大狼十分恐怖，它们的身子粗壮敦实，看起来很像恐狼。 战士们不断地往外扔肉块，安抚着焦躁的兽群。 天色渐晚，血腥味弥漫，周围的猛兽越聚越多，就连天上也有猛禽在游弋。 大家开始撤退，兽皮、好肉、小型猎物，能带的都带上，其它的就扔下不管了。 队伍踏着晚霞回到城内，巨大的收获引起无数欢呼。 城门被堵死，今年不再会外出。 上次被猛犸象撞开的缺口在南墙，已经用冰块堵住了，巫小豆挂念狗群，便让人扒开一个洞口，做了个冰门可以开启。 外面天寒地冻，捕猎更加困难，而且狼群可不好惹，那群狗很可能活不下去，说不定有机会收服它们。 值守的战士多了一个任务，每天都要吹几次号角，曲调悠长就行。 兽皮被送进鞣制间，做成衣服以后可以保证人人有新衣，甚至还能剩下一点。 族人们兴高采烈，忙忙碌碌准备过大年。 联盟里事务繁多，几个高层忙的团团转，大祭典临近，巫公还要去南方，事情千头万绪多得要命。 巫小豆却很轻松，带着巫卫们在南坡瞎捣鼓。 大雪堆变了样，滑梯、迷宫、秋千、矮城墙，样样具备，这里将是少年和孩子的乐园。 制作间，两架大鼓已经完成。 犀牛皮的鼓面，梧桐木做的鼓身，石斧劈成片用鳔胶粘起来，然后里外都刷了两遍。 两根槐木棍包上兽皮，敲了敲鼓声低沉，比号角还有气势。 第一百一十一章 寡妇引起的风波 十二月二十六，清晨，炎巫城。 乌泱泱的狼群出现在雪地里。 “呜呜！” 急促的号角声在西墙响起。 人群从部落里涌出，纷纷上了墙头，炎云带着几个巫卫沿墙巡逻，防止狼群再耍花招，其他人都紧握武器，找准自己的位置 巫小豆站在城墙上，目光看向西边的林子，狼王蹲在一棵树下，银白色的毛发很威武。 “嗷~”悠长的狼嗥响起，狼群四处跑动起来，似乎在寻找城墙的破绽。 这是个上千只的大狼群，出现的都是成年狼，它们老窝里肯定还有很多狼崽子，再算上留守的大狼，数目相当惊人。 巫小豆确信，猎场上不会有这么大的狼群，应该是附近的狼都聚在了一起。 它们聚集的目的就是炎巫城！ 城墙外三丈范围的积雪都拉去了大河，狼群很难再像上次那样堆雪丘，而且泥土冻的很硬，适合挖洞的地方只有泥塘，那边已经派了哨兵，狼群想要进来只能强攻。 “嗷~” 随着狼王的叫声，狼群开始集结，看样子还不想放弃，毕竟天寒地冻猎物不好抓，它们也有一大家子需要养活。 巫小豆死死盯着狼王，城墙上站满战士，拍杆、撞木、大盾、长矛，都严阵以待。 狼群动了，前面的狼立起身子能有一人高，毛发颜色苍白，不如身后的狼鲜亮，巫小豆很怀疑这都是些老年狼。 “吹号！” “呜呜~” 十几个弓手举起牛角号，城墙上号声悠长。 “击鼓！” “咚！咚！咚！” 墙后面两架大鼓，敲响浑厚的鼓点声，战士们热血澎湃，似乎这种声音能壮人胆。 巫小豆没想那么多，他只知道狼性多疑，藏起两面大鼓或许能迷惑它们，能吓的狼群离去最好。 狼群攻势一滞，果然变的犹豫不定起来。 “嗷~” 狼王的吼声里透着严厉，狼群再次扑上，林子里冒出很多大狼跟在后面。 巫小豆带着巫卫们防守马厩拐角处，这一片可以形成火力交叉。 炎力大声吼道：“矛枪齐射！” “嗖嗖~” 枪手们迎着狼群甩出矛枪。 “准备！” 炎鹿尖声喊道，女弓手们弯弓搭箭，箭头上带着火苗。 “三轮平射！” “嗖嗖嗖~” 弓手们居高临下，站成三排轮流射箭，极大提高了命中率。 狼群悍不畏死，嘶吼着扑击城墙，前头的狼扑在墙面上，后头的狼就踩着它们脑袋往上扑，眼神里透着疯狂。 战士们打法混乱，怎么顺手怎么来。 一丈长的拍杆落下，砸的狼头哐哐作响；撞木坠在外墙，呼呼地左右摆动，撞上“狼梯”就是一片惨叫。 长矛、石斧、大盾，死死挡住狼群的冲击。 皮毛焦糊混杂着血腥味道直冲鼻端，耳边鼓声轰鸣、号角连连，狼嘶人吼响成一片。 巫小豆目瞪口呆，狼王疯了？ 这种打法得不偿失，就算狼群能攻进来也会伤亡惨重。 “青木，射死那只白狼！” 巫小豆大怒，已经有狼蹿上墙头，咬伤了好几个人，而下面的狼群涌动，瞅准时机就往墙上蹦，如果能杀了狼王，这些家伙肯定会退去。 青木却摇了摇头，“太远了，够不到。” 巫小豆一看，狼王蹲在山坡顶上，距离两面城墙都在五十丈开外，平射够不到它。 “你别出手，等它过来你再杀！” 青木点点头，将大弓放在了脚下。 激烈的厮杀并没持续多久，一刻钟左右，狼王发出了撤退的命令，墙头留下了十几只大狼，墙下死狼更多，粗略一数差不多近百只。 狼群撤退的时候带走了尸体，就连一些受伤的狼也被咬断喉咙带走。 “嗷~” 低沉的狼嗥再次传来，狼群走的干干净净。 战士们看的目瞪口呆，就这样走了？ 巫小豆却猛然惊醒，他知道了狼王的意图，这次进攻看似狼群吃亏，其实狼王已经达成了目的。 那些死狼被带走，下场可想而知，这就是狼王的目的之一！ 通过进攻城墙减少一批老弱，能杀进来更好，就算杀不进来也能缓解狼群的压力，既增加了口粮，又减少了一些嘴吃饭。 巫小豆吓的冷汗直冒，暗自心惊狼的狡诈，同时又庆幸没有露出破绽，狼群不可能一直维持这种规模，只要顶住几次进攻，它们绝对会解散。 战士们很奇怪，稀里糊涂打了一顿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巫小豆没有多说，交代几个猎首加强戒备，他转身去了南墙。 狼群疯了，攻不进来肯定会向外扩张，那群土狗在外面坚持不了多久。 雁石负责守卫南墙，每天都要吹几次号角，一开始他觉得这个做法根本没用，谁知道第二天南岸就来了一群野狗，呜咽着在大河上转悠。 扔出去一些生肉，野狗们叼着就走，等吃完了就再来讨要。 战士们惊的目瞪口呆，家畜还可以这么抓？ 巫小豆对雁石交代一番，让他随时注意外面的动静，如果那群土狗被追杀，就打开洞口放进来。 新年将近，联盟里忙的一团糟。 小毛孩们却很开心，每人都分到了新衣服，而且南坡的雪城已经建好，顶上盖着棚子，长廊一直通向学堂，不上课的时候就跑去那里玩耍。 攻城、滑梯、秋千、滑板……很多玩法变着花样来，没人再关心陶蛋，提起巫公来全都是一脸崇拜。 巫小豆却很头疼，他遇上了一件糟心事。 雁苍部一个秃头男人把青羽部一个寡妇强行那个了，事情发生在中午，闹的人人皆知。 这种事不算新闻，很多族人都喜欢直来直去，急眼了女子一样强迫男子。 引起关注的是这个女人选好了配偶，正准备过完年让巫主持婚配，秃头一顿折腾就让寡妇很生气，揪住这事不算完，最后惊动了三个部落。 青灵、炎巧、雁巫、各不相让，从口水仗发展成拳脚，快要掏家伙的时候她们才想起还有个巫公，于是一大群人去了游乐场，叽哩哇啦又吵成了一团。 巫小豆傻眼了，内心骏马奔腾而过，都吃饱了撑得啊！ 秃头非但不觉丢人，反而唾沫横飞叽叽歪歪，一个劲地让巫公主持公道，那意思寡妇原本答应和他婚配，他是受害者！ 寡妇三十多岁，一看就很彪悍，身板比青花差不了多少，被强了也没见要死要活，反而嗓门高高地寻求巫公帮助，那意思她早有了心上人！ 联盟里女人多男人少，前阵子都忙得不可开交，现在这个矛盾渐渐露出水面。 青灵不管，要求雁苍部给赔偿，不能咽这口气。 炎巧也不管，要求寡妇归炎山部，定下的事不能改。 雁巫更干脆，要么两个男人都和寡妇婚配，人归青羽部，她只要“彩礼”，要么青羽部赔一个女人和秃头婚配。 巫小豆听的目瞪口呆，开始考虑，要不要拉出一部分人去和狼群打架。 第一百一十二章 长老会 夜幕降临，部落里吵吵嚷嚷，族人们吃饱喝足聚在一起说笑。 大院东头的屋子灯火通明。 巫小豆垮着脸躺在大炕上，青灵跪坐在另一头，守着一摞“账本”滔滔不绝。 “总人口1152，老人92，成年人612，少年263，孩子186，其中孕妇16，残疾4。” 上次猛犸象破城，战死九个族人，后来又死了个孕妇，好在又添了十二个婴儿，算是增长了两个人口。 巫小豆暗自苦笑，人类在这里还是太弱了。 “还有多少人没婚配？” 青灵张口就来，“四十岁以下男人13个，女人77个。” 巫小豆忽地坐了起来，“这么多？为什么不婚配？” “有人没看中的配偶，也有人不想婚配。” “谁不想婚配？”巫小豆很不满，不抓紧时间造小人瞎鼓捣什么呢？ “青兔、青巧，还有几个人也是。” “不行，到了年龄必须婚配！”巫小豆有点头疼，巫公还得管说媒？ “我说了都不听，你去说。” 青灵扔下这句话，抱着“账本”回了自己屋，丢下“师尊”一个人伤脑筋。 巫小豆很不高兴，决定以后教弟子们“尊师重道”，一个个简直目无尊长，不知道替师尊分忧，就连玩个破陶蛋都敢和师尊争。 他重重地倒在兽皮卷上，垮着脸开始思索。 下午为了强上事件召开了会议，吵吵了一顿也没结果，最后又将难题推给了巫公，就等他拿出个解决方案。 “都吃饱了撑的……” 巫小豆有种预感，随着联盟的发展，麻烦事将越来越多，如果解散联盟更不行，二三百人连野兽也打不过，更别说打食人族了。 二百多人只能每年迁徙，藏在深山老林里苟且偷生，想要壮大根本不可能。 自己的到来，给这些原始人带来了巨变，前一阵子都很忙，有些事情才没有浮出水面，随着时间的推移，矛盾必然将尖锐。 现在所有的部落都是公有制，大家共同劳作，收获共同分配，有问题共同商量，但他们并不是没有私心。 巫、首领、巫的弟子和猎首这些人，都算特殊阶层，只是物质匮乏没东西可以剥削，这些带头人也没有剥削的意识。 可是他们存在私有制，比如个人用品、地窝子里的玉石、食物的分配，这些都体现出私有性，反正巫小豆从没听说巫和首领会参入争配偶，他们根本不用担心这个。 夏天以来，联盟里从不愁吃喝，包括新出现的事物，这一千多口子撒着欢折腾都够用，所以在物质上矛盾并不明显。 可是以后呢？这些原始人并不是木偶，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需求，有自己的行为表现。 这次强上事件就是个警钟，处理不好会埋下隐患。 青灵说，个别部落实行一妻多夫制，也有的实行一夫多妻制，搞的乱七八糟，那些强大的部落都是一夫一妻制，这对后代繁衍最有利，不管质量还是数量，都是最好的方式。 比如青羽部和炎山部，他们就是一夫一妻，过不下去再换可以，就是不准胡搞。 巫小豆叹了口气，他内心还有个担忧，万一哪天自己穿回去了，扔下这一大家子可咋办？ 想了半天，抓过陶板就开始划拉，他准备定一些规矩。 第二天，一群高层经过商议，对强上事件的处理下来了。 寡妇还是和自己心仪的人婚配，他们两个自己愿意谁也没法反对，就是雁巫他们有点不满。 巫小豆很无奈，他只强调了一点，敢对未婚配少年下手的，一律打断腿，不管男女！ 对这点大家都很认同，一齐称赞巫公说得对。 巫小豆很得意，拿出陶板就说个不停，这是昨晚谋划了半宿的成果，他准备建立一套完整的行政制度。 青灵听懵了，直接放弃翻译，其他人听的一知半解，都觉得莫名其妙，巫公在说什么啊？ 什么三省六部二十四司，从筑城到战阵，从种地到经商，还有什么考试晋级，人才选拔，叽哩哇啦说了一堆，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巫小豆越说越觉的不对劲，气氛有点尴尬，好像步子迈大了。 “反正必须有规章制度，这么胡搞不行……”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泄了气，昨晚白忙乎了。 “等以后打败了食人族，我们去外面筑城，炎山城、千山城、雁苍城、青羽城！” 一群高层眼睛明亮，每个部落都可以有自己的城池？这就让众人有了兴趣。 巫小豆一看，顿时来了精神，小手一挥道：“联盟设立长老会，管理巫卫、猎队，再设立工纺、养殖、祭祀和学堂，各司其职，方便管理。” 这次大家都听懂了，和以前差不多，就是多了几项内容而已。 一群人商量了半天，初步定下了联盟的规矩。 各部落领头人组成长老会，有事大家一起商量，统一度量衡、历法、祭祀和婚配制度。 七岁以上十岁以下的孩子都进学堂，十岁至十四岁开始选拔，有特殊才能的单独培养，其他的十五岁以后都进巫卫，训练到婚配年龄再进入猎队。 各个负责人还按以前的来，等到各部落分开的时候再重新安排。 巫小豆最后提出，巫卫执掌刑罚，对犯错的族人实行惩戒，至于哪些错不能犯，由长老会统一宣布。 大家对此都没意见，于是秃头成了第一个被罚的人，让一群少年揍了一顿。 秃头很委屈，觉得自己不该挨揍，哭唧唧地来找巫公伸冤，那意思挨完揍总得给个媳妇吧？ 巫小豆满头黑线，不耐烦地宣布，所有没配偶的人都跟他去南方，从那些部落里找配偶。 这个决定让大家目瞪口呆，巫公真敢想啊！ 南方那些部落从不和荒原的部落通婚，尤其是女人，荒原的部落用女孩换东西可以，想娶他们的女人根本行不通。 巫小豆弄明白以后觉的很诧异，决定回头仔细问问情况，难道那些部落很厉害不成？ 会议匆匆结束，很多细节还需要商讨，巫小豆一股脑推出去，让高层们自己解决，他脑子里那些道道，不一定适合实际情况，管多了反而不好。 忽然，南墙上号角急促。 巫小豆跑上去一看，狗群在外面终于混不下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准备过年 大河上，近百只狼在追杀十几只狗，狼群里都是大狼，而狗群大的小的都有，甚至还有几只小奶狗被大狗叼着逃跑。 巫小豆一看急忙大喊：“雁石，吹长号，打开洞口！”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缺口处留的那个狗洞被打开。 西边的瓮城早已撤掉，那些炭木挪到了这里，在洞口里侧围了一个院子，院子里青石板铺地，跑道下方倒空了两个房间，里面用干草铺的狗窝。 狼群越追越近，断后的大狗转身厮杀，獠牙利爪、毛发凌乱，狼群凶悍数量又多，几只狗很快被咬的鲜血直流，转眼被狼群淹没。 几只大狼越过战场，继续追向前方的狗群，看那意思一只也不打算放过。 “矛枪抛射！” “嗖嗖~”战士们握紧掷矛器，拼命甩出矛枪，几十道枪影扑进大河，正好阻住追击的狼群。 洞口很显眼，还活着的野狗们毫不犹豫，纷纷冲进了墙内，在它们眼中，这些“两脚兽”还算不错，先进去再说，总不能留在外面送死吧？ “呜呜~汪汪~” 野狗们安全了，扭过头对着墙外狂叫，不知是在挑衅还是在咒骂。 “嗷~” 狼群站在河面上，扬起头回应了几句，它们并没有攻城，而是拖着死狗去了南岸。 “狼群快散了，这几天注意警戒。”巫小豆看着那几十只狼说道。 洞口被堵上，里面圈起来十二只狗，三只小奶狗，四只半大的狗子，还有五只大狗。 栅栏外围满了人，议论纷纷地看稀奇，狗群很紧张，几只大狗呲着牙低声呜咽。 这些狗野性未泯，急了眼真敢吃人。 巫小豆没去招惹它们，转身对雁石说道：“先饿两天，到了晚上可能会叫，不用管它们。” 雪城传出孩子们的尖叫，很多少年男女也在，这一片区域是他们的乐园，滑板、秋千、滑梯、靶场，最热闹的是“攻城”。 他们分成两帮，少年里夹杂着孩子，一方守城，一方来攻，没有武器，就那样爬上爬下打成一团，经常有人掉进雪窝子里，也有人滑倒在地，咧着嘴哇哇大哭。 这样的战斗，很自然地会产生一些“头领”，扯着嗓子指挥手下，为了一场胜利争得脸红脖子粗。 小孩子们穿的毛茸茸，走路都费劲，根本不是大孩子的对手，夹在里面纯属炮灰。 憨一点的爬起来继续奋斗，聪明点的调头就跑，有那么多好玩的谁还在这里挨摔？ 巫小豆设计的滑梯很厉害，高两丈长十几丈，孩子们从东北角爬上高台，屁股底下坐一块竹板，尖叫着冲进滑道，到头以后能围着雪城转半圈。 西北角是靶场，一些少女拉着竹弓在射箭，身边一群小毛孩，他们的“棉槐大弓”威力不行，只能羡慕地看着小姐姐们炫耀。 巫小豆进来转了一圈，没发现适合自己玩的，摇摇头向玉石谷走去。 黄牙最近都在那里采石头，连挖带烧进展很快，已经掏进去两丈多深，挖出的石料都运到了磨制间，被打磨成一把把玉石武器。 洞口一丈见方，大体是个圆形，石壁上被挖的残差不齐，好在没有松散的石块掉下来。 巫小豆很满意，照这个速度再有一个月就能挖出五十米。 “黄牙，不用这么陡，坡度再缓一点。” 巫小豆比划了半天，黄牙一个劲地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几个弟子匆匆跑来，隔着老远就喊：“师尊，青灵找你！” 巫小豆回到大院，直接去了青灵房间，小丫头面前放着几块陶板，上面画着汉字和符号。 青灵造的字稀奇古怪，启蒙用的拼音，计数用的1234，笔画简单的用了汉字，更多的字是些符号，就跟象形文字差不多，巫小豆看账本需要连蒙带猜。 青灵的理由很充分，这样好认！ “师尊，规矩都弄好了，你看。” 巫小豆挥挥手道：“你说吧。” “巫公管长老会，长老会管巫卫、猎队、工纺、祭祀、养殖和学堂。” “巫卫保护巫公和长老，还管刑罚，猎队管狩猎、采集，工纺管制陶、烧窑、筑城、磨制、鞣制、织麻、编制，祭祀管祭典、婚配、丧礼、治病，养殖管马羊鸡鸭和狗，学堂管孩子。” 巫小豆想了想，只能先这样，生产力推动发展，有不合适的地方再说。 “以后工纺会分开，还有养殖也会增加种植，把训练场划给学堂管，其它的先这样。”巫小豆对青灵说道：“还有，我不管长老会，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就行，说不定哪天我就走了。” 青灵大惊失色，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大家都相信你是神族，你不能走……” 巫小豆有点烦躁，直接打断她的话，“可能真的有天神，但我不是，华夏也不是神族。” “你骗人，你从天上来。” “那是个意外好嘛，我正睡觉呢，谁知道咋回事？” 青灵根本不信，她觉得巫小豆又在推卸责任，哇地哭了出来。 “你就是天神，华夏族也是神族……你不想要我们……” 巫小豆还一肚子委屈呢，睡的好好地被穿了，也不知道家里人会急成什么样。 “别哭了，我是华夏族人，可我没说华夏真的是神族啊……” 青灵一脸泪花，抬头盯着他表示怀疑：“你说过，你们一天吃三顿饭，夜里睡觉不用值守，走在外面没有野兽，小孩子去学堂没有大鸟抓他们，冬天不冷夏天不热，麻布破了随便扔，人能在天上飞，几个月远的距离都可以说话，你还说过……” “行了行了，我就不该教你说话。”巫小豆很郁闷，半年的时间，这个小丫头怎么变的这么能说，“刑罚怎么定的？” 青灵抽了抽鼻子，随口回道：“挨揍、打断腿、火祭、灭族。” “什么？对自己人这么狠？” 巫小豆吓了一跳，不过就千把人，都抬头不见低头见地，至于这样吗？ 青灵很奇怪，这些措施已经够简单了，有些部落还用活人祭祀呢，她想了想再次说道：“这是巫决定的，大家都不反对。” 巫小豆愣了半天，最后点点头道：“行，就这样吧，准备过年。”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跪 大年三十，阳光明媚。 以前大祭典的时候，大家都在南方，流浪的族人只能缩在角落里衣食无着，有部落的可以生一堆篝火吃点烤肉，跟着巫跳跳舞，祈祷一下天神保佑。 今年大不一样，因为天神真的来到了他们身边！ 制作区全部停工，大家都在忙着过年，族人们喜气洋洋，按照吩咐去做自己的事情。 训练场里鼓号声震天，千叶带着号手跟鼓手正在练习节奏。 大院里、大街上、胡同里，都有族人在打扫。 爱干净的人抽空跑回家，将兽皮卷子挂在网绳上晾晒，碰见邻居就大声说笑。 小毛孩们在大网底下跑来跑去，就连雪城那边都不去了。 三个冰库打开，扁担上挑着两个大筐，里面装满鱼虾冻肉；大山洞里一坛坛的细盐被运往食堂；干菜、野果、蜂蜜、野蛋，煮熟的大肠、心肝肺，花样繁多的食材令人眼花缭乱。 所有人打定主意，白天就吃一顿饭，留着肚子晚上吃好的。 大院里，炎巧站在祭台旁，指挥着族人挑柴火，今天祭祀必须用带香味的木头点篝火。 青兔和几个骑兵大步走来，长毛披风，白骨面具，皮绳拧成的马鞭挂在腰间，她们抬着几只活鹿，径直去了后院。 院门外，野兽嘶鸣，一群战士连拉带拽，又拖进几只活兽。 炎山收了几个弟子，专门跟着他制陶烧窑，老人平时很木讷，今天却变的容光焕发，指挥着弟子们往祭台前放陶器。 明亮的釉面画上了图案，古朴典雅、原始粗犷，和磨制间送来的玉器摆在一起，占满整整一条长案。 另一条长案摆着麻布、竹弓、掷矛器、和砖瓦。 水房里，两个大汉守着抽水车，一边议论着女人一边看着大缸，随时补充里面的水位。 城墙上，值守的战士围着火盆，嘀嘀咕咕偶尔哈哈大笑，看不出一丝紧张的气氛。 炎巫城内处处欢声笑语。 巫小豆全身武装，换上了厚厚的猛犸象皮衣，头上面具绑紧，手上戴着皮手套，被一群巫卫簇拥着走进狗窝。 野狗们被饿了两天，眼珠子已经通红，死死盯着巫小豆手中的烤肉，呲着牙作势欲扑。 “狗子通人性，必须让它们知道谁是主人。” 巫小豆的声音闷闷地，炎力几个人却十分紧张，搞不懂巫公为什么非得亲自进来。 “狗子，摇尾巴！” 巫小豆很慌，奶奶家的狗很乖巧，随便怎么摸都行，带出去还能帮着追野兔，可是这些野狗不一样，那眼神看着就吓人。 他打定主意，哪一只敢咬人就当场打死，训不出来的绝对不能养。 狗子们也很慌，这叫什么事啊！ 今年的狼特别多，本来活的就不容易，再被狼一挤兑，更是活不下去。 前几天顺着号角声过来，每次都能得到吃食，遇上大难了自然就会往这边跑，慌里慌张被关起来以后，竟然两天不给吃的，饿的眼珠子都通红。 对面的两脚兽很多，打是打不过的，可是烤肉的诱惑力太大了，这就让它们很纠结。 几只半大狗急的嗷嗷叫，前抓扑通着地在摇尾巴，这是屈服讨好的表现。 “啪嗒”，一小块烤肉扔下来，谁摇尾巴就给谁。 大狗们傻眼了，那点肉被小崽子们一口吞了，半点也没给它们留。 巫小豆撕吧着烤肉，哪只狗摇尾巴就喂哪只，一边喂一边喊着“摇尾巴”。 到最后几只狗都得到了吃的，有两只大狗没摇尾巴也喂了。 巫小豆告诉战士们，以后就这样喂，一天只喂一次，十天以后还不摇尾巴的就打死。 战士们面面相觑，隐约明白这么做的意图，就是不知道有用没用。 巫小豆不管那么多，打定主意等小奶狗断了奶就抱出来，省的让大狗带坏了。 下午的时候，炎巫城气氛更加热闹。 大食堂里热气蒸腾，几十个女人在忙碌，骨刀、石刀、木铲、汤勺、石斧，两排大灶全部开启，甚至有几个装上了风箱，催的灶火呼呼作响。 长案子上摆满食材，几个大汉抡着石斧砍骨头，冻肉切成片，兽血割成块，野参扔进骨头汤里，填上木炭慢慢煨。 餐桌上两大盆橡子面，野菜、干蘑菇泡开了，掺上野猪肉和成馅，青巧领着一群人在包饺子。 这玩意是稀罕物，橡子面就剩这点了，每人只能尝几个，再想吃只能等到下次过年。 隔壁房间架起篝火，几个架子上穿着烤肉，战士们边翻动边撒细盐。 大院里，四面摆上火盆，一摞摞的干柴放在一边。 祭台上，木柴堆起一丈高，一旦点起来，抬头才能看见火焰。 祭台北面，两架大鼓放在那里，棒槌上兽皮换成了麻布。 族人们开始聚集，个个打扮的花里胡哨，女骑兵和巫卫们更是戴着面具，惹来一片羡慕的目光。 几个巫头戴羽冠，脸上浓妆重彩，表情严肃。 选出来伴舞的族人也抹成了大花脸，相互打量着整理服装。 小毛孩们忽来忽去，时不时跑向后院，弄的满嘴油光。 巫小豆戴着巫公冠，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半年的相处下来，让他很是感慨。 夜幕降临，大祭典开始了。 “呜呜~” “咚咚咚~” 号角伴随着大鼓响起，三面城墙上有号声回应。 族人们鱼贯而入，按照队列站好。 炎山巫和几个残疾坐在一起，代替她跳舞的是炎巧。 祭台上火焰直冲半空，四周火盆照的院子通明。 鼓点、号角配合着舞步，来来回回就几个动作，却诡异地透出庄严肃穆。 族人们站在外围跟着跳，畅快地发出呐喊。 巫小豆被拉进圈子里，几百口子目光明亮，热切地看着他们巫公，眼中全是崇拜。 他们很粗鲁，但他们不笨，都知道这一切是怎么来的。 舞蹈跳的酣畅淋漓，族人们嗓音嘶哑、满头大汗。 火焰减弱，现场安静下来。 青灵看了看炎山巫，上前面对族人们站好，伸手一指巫小豆。 “巫！” “巫！巫！巫！”气氛再次点燃，大人的吼声里夹着孩子的尖叫。 青灵小脸严肃，再次一指巫小豆。 “神族！” “神族！神族！神族！” 族人们疯狂了，没人怀疑几个大巫的话，她们从不骗人，而且巫小豆的神奇人人都知道，如此一来，大家终于确定，自己的巫公真是神族！ “拜！” 青灵脆声喊道，带头朝巫小豆跪了下去。 底下黑压压跪倒一大片，就连巫卫们也不再抱拳，白骨獠牙地跟着跪下。 巫小豆很激动，他平日里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里很苦，眼前的一幕让他觉得值了。 伸手扶起几个老人，他并没有再做辩解，而是对族人们大声喊道：“我是你们巫公，这一拜我受了，不过你们以后不准再跪活人，答应我，不跪！” 人群寂静无声，愣愣地看着几个高层。 青灵想了想，起身对着巫小豆抱拳一拜。 “青羽不跪！” 青羽部的族人有样学样，纷纷站起来跟着大喊。 炎巧起身抱拳一拜。 “炎山不跪！” 很快，所有人都从地上爬起来，院子里吼声一片。 “雁苍不跪！” “千山不跪！” 隆冬的夜，大地肃杀，在这荒原一角，激昂的声音传出很远，似乎刺破了严寒。 第一百一十五章 原始社会好 大祭典结束，族人们涌去了食堂，大家都饥肠辘辘，就等着这顿晚餐呢。 四面墙壁上插着火把，一排排的餐桌摆满食物，巫小豆一声令下，大人孩子甩开膀子开始大吃大喝。 半年下来，人人都长了膘，脸上的肉竟然也多了一些，小孩子们已经很少生蛔虫，一个个小脸通红。 尤其是后来获救的族人，比起刚来时就像换了个人，从外貌到精神简直是天翻地覆，如果再遇到以前的族人绝对不敢相认。 这就让大家很不可思议，做梦的时候都能笑醒，只是想起以前的亲人又觉的很难过，如果早些天遇到巫公该多好…… 巫小豆也在想念亲人，如果时间一样的话，家里也在过年…… 甩甩头压下悲苦，呲着一口小白牙问道：“你们谁会唱歌啊？” 小伙伴们愣了，什么是唱歌？ “炎云，青灵，你们会不会唱？” 两人一脸懵，叼着烤肉在摇头，什么意思啊？ 巫小豆更奇怪，这些原始人应该会唱歌啊，他们在祭祀、采集、编制的时候经常哼哼，那不就是唱歌吗？ 他还看见黄牙围着青花哼哼过呢。 “黄牙，你唱个歌吧！”巫小豆隔着桌子大喊：“嗯嗯啊啊~啦啦啦~来一首！” 黄牙正在对付野猪蹄，弄得一脸油腻，听见巫公的话眼前一亮，站起来就开始狼嚎。 叽哩哇啦嚎了几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也不知道他唱的是什么，女人们拿着骨头一齐砸他。 巫小豆这边几个护卫笑的趴桌子上，就是没人给他翻译翻译。 “行了行了，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听我的！” 巫小豆站在长凳上，扯着嗓子就吼。 “原始社会好，原始社会好，男的追，女的跑，按到地上……” 他唱一句，青灵就在后面翻译一句，到最后众人笑成一家，只是没人敢拿骨头扔巫公，炎力他们就倒了霉，被砸的抱头乱蹿。 食堂里乱了套，男男女女抢着唱，骨头飞来飞去。 “饺子好了~” 青巧带着人从灶间出来，一盆盆的水饺冒着热气，不管大人孩子，每人碗里都分到了两个。 族人们眼睛一亮，神色变的十分紧张，虽然大多数人是第一次吃，但他们紧张的不是这个，而是饺子里有东西。 大家都听说了，里面有一百个饺子很特殊，五十个包着板栗，五十个包着玉石片，谁能吃到这种饺子，明年就会有好运气，巫们将把这些板栗、玉片放到祭台祈福。 每个人对此都深信不疑，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吃！”巫小豆觉的好笑，起着哄让大家动筷子。 有人一口将饺子塞进嘴里，小心翼翼地试探硬物；也有人自己不吃，反而怂恿身边的人先吃。 很快，有人欢喜有人忧，笑声伴随着懊恼声响起，小毛孩们有的又蹦又跳，有的扒住父母的碗哭嚎。 青灵小心翼翼地拈出一块玉片，引来一桌子眼红的目光。 炎云两个饺子都吃完了，里面什么也没有，气的她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 巫小豆笑出一脸泪，将这一幕深深地印进脑海。 炎山巫也在笑，笑的满脸皱纹，只是没人看见，她的眼中隐藏着担忧。 第二天正月初一，天气阴沉，远处风声呼啸。 族人们一早就来到了南坡，默默地帮着整理行装，今天是他们巫公带队去南方的日子。 这个季节从来没人迁徙过，谁也不知道路上会有什么危险，可是没人能劝住巫公。 巫小豆当然不怕，凭他们现在的战力，在野外自保没问题，而且他更想去南方看看，如果能发现矿石和粮食，联盟将会得到极大发展。 炎云一身虎皮披风，身后背着象牙大刀，正在帮巫小豆更衣。 半年的时间，头发已经披肩，他也用了一圈皮绳扎在额头，将头发束在脑后，狼皮帽子扣在头上，贴身麻衣，外面罩上长绒皮衣，新制的兽皮鞋长筒到腿弯，再将袖子装进手套，整个人看着像只小狗熊。 “走吧。” 巫小豆拿起断矛，当先向外走去，身后炎云给他抱着披风和面具。 先去东厢房看了看伤员，惹的大家热泪盈眶，这些人已经没有大碍，就连破肚子的炎牛都能自己坐起来，他掀起兽皮向巫公炫耀伤口，野牛肠子已经长在了上面。 巫小豆吓的扭头就走，路过训练场的时候，进去将小马、小牛，鸡鸭羊，挨个看了一圈，大马们将跟着去南方，可以省下口粮给这些小家伙。 南坡上，大队人马整装待发。 一百个巫卫，盾手的石斧是白色；枪手用的矛尖换成了燧石；弓手的披风外背着两个皮制箭囊，每个里面都有十几支箭。 炎疤带着二十九个大汉，青兔带着九个女骑兵，还有六十个没配偶的族人，再加上背着大弓的青木，整整二百零一人，这是一股强悍的力量。 无论人还是马，全都蒙的严严实实，尤其是那些面具，远远一看就像是些妖魔鬼怪。 几个雪橇上装满物资，吃的、用的，还有几个大筐盛着草料。 送行的人围着自己的亲人在叮嘱，大马们兴奋地发出嘶鸣。 巫小豆带着炎云、青灵，一起从北边走来，南门敞开，队伍开始移动。 很多族人哭出了声。 “呜呜~” “咚咚咚~” 号角声声，鼓声阵阵，巫小豆满头黑线，怎么感觉像出殡。 上了南边山顶，回头还能看到族人们的身影。 “炎云，吹号。” 炎云一掀面具，呜呜的号角与大河北岸遥相呼应。 西边大湖分出两条河，一条从炎巫城前面经过向东流，一条绕过小山贴着西山一直向南。 积雪皑皑，头盔上的眼罩有点遮挡视线，但是能削弱雪地的反光。 炎疤担任猎首，他选择的路线是炎山部多年往返的那条，一路上有几个熟悉的落脚点，队伍下了山坡拐向东南，前方不远就是巫小豆第一天被俘的地方。 雪原上，三三两两的动物很多，吃草的、吃肉的，都在想办法填饱肚子，更多的是些小动物，它们悄悄地露出小脑袋，一旦受惊就会嗖地消失。 雪橇里有很多吃食，大家尽量不招惹是非，一路上行进速度很快。 第一百一十六章 青羽部旧址 队伍里一共有二百零四个人和十匹马，少年们包括青木都踩着滑板前行，尤其遇到下坡路段，唰地一下就冲到了队伍前面。 青灵的滑雪技术跟巫小豆差不多，属于半吊子水平，她并没有戴羽冠，而是又给了青巧。 青巧和一些女人并不想找配偶，任凭大家怎么劝说都没用，所以这次跟来的只有六十个单身族人。 巫小豆很不服气，他已经打听明白了，南方那些部落没什么了不起，就是人多一些罢了，那里的冬天没有这边冷，物产丰富能养活很多人。 “青灵，一会你告诉大家，有看中的配偶只管说，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青灵点了点头，似乎满怀心事。 乌蒙蒙的天空寒风呼啸，山林一片银装，白茫茫的大地轻缓起伏，队伍排成一线走在雪原。 炎疤很谨慎，遇上庞大的兽群就躲避，遇上零散的野兽才直接冲过去，一天的时间走了五十里路，这个速度比迁徙时已经快了很多。 天黑以前，队伍进入丘陵地带，稀拉拉的树木被啃得少皮没毛，枝头还残留着积雪，那些松树皮没有动物啃吃，一棵棵被积雪压弯了腰。 驻扎地选在一处石壁前，这里的山体坍塌，露出一大块断崖，能避风还能减少防御面积。 捡回一些潮乎乎的柴草，数量并不多，巫卫们蒙着兽皮在擦木取火，费了半天事终于引起火苗，篝火上浓烟滚滚，水壶里装上雪烧水喝。 这是今天第二顿饭，喝了点热水吃了点冷肉，天色就黑了下来。 炎疤过来请示，明天要不要去青羽部旧址，如果去的话就要多走一天，战士们必须保留体力，否则和野兽打起来会很危险。 巫小豆沉默了一会，对炎疤说道：“去，明早天不亮就出发。” 因为要翻大山就没有带帐篷，大家坐着兽皮依偎在一起睡觉。 夜里风声呜咽，火堆早已熄灭，附近出现一些奇怪的动静，也经常传来动物的惨叫，幸运的是他们没有受到袭击。 天刚蒙蒙亮队伍就出发了，这里的山都不大，多是些二三十米高的山丘，除此以外就是雪原。 寒风刮的人直打趔趄，细碎的雪沫子扑在披风上，天地成了一个颜色，骑兵们拉低马头，替坐骑遮挡北风，马嘴里呼出的热气转眼消散，踩出的蹄印也很快被雪橇抹平。 中午的时候风声渐小，东南角出现一座大山，向东延伸了不知有多远。 青灵声音低沉，指着那片山说青羽部。 队伍围成一圈休息，炎疤带着人去了东边，回来的时候提着几只白兔、獐子，还有两只大猫认不出名字。 巫小豆身后挡着盾牌，几个人在撕烤肉吃，炎云去要了一只獐子，可怜的小家伙还在挣扎，就被一矛刺破了喉咙。 炎云趴在它脖子上咕嘟咕嘟喝了两口，然后提起来就往巫小豆嘴边塞。 巫小豆吓了一跳，直接推给炎力，自己抓了一把雪扔进口中，被冰得直打哆嗦。 大家喝完兽血开始向那片山前进，风停了，大大小小的兽群都冒了出来。 巫小豆看花了眼，猛犸象、恐狼、长牦牛、羊、鹿、灰狼、狐狸，还有的样子古怪，根本认不出是什么动物。 最可怕的是两只白熊，比北极熊脑袋大，个头也大，它们远远地窝在雪地里，似乎在估量战士们的实力。 灰蒙蒙的太阳开始西沉，终于进入了那片大山。 翻过两道土坡，眼前出现一片峭壁，上面挂满枯萎的龙须草，抖掉积雪可以做生火的燃料。 巫小豆心头一颤，他想起在北山发现石灰的时候，青灵说过她们部落有很多龙须草。 果然，顺着峭壁向东，出现一条峡谷，地面上有很多新鲜的爪印。 青灵、青兔开始哭泣，沿着谷口向里冲，青木跛着右腿紧跟在后，小伙伴们二话不说，一起追上三人进了峡谷。 巫小豆内心一叹，这里真是青羽部旧址。 两侧的小树还能看出烧焦的痕迹，有的树枝上挂着骨架，早就被虫蚁打扫干净，少年们在雪地里划拉，捡起一些骷髅和骨头抱在怀里…… 尸骨很多，都是残破不堪。 地窝子被雪淹没，屋盖东倒西歪，不少地方被火烧过，断裂的石矛骨矛随处可见。 峡谷很长，接近二里地，到头以后是个死胡同，只有一条裂缝蜿蜒而上，里面能塞进一个大人，估计是逃生的通道。 北侧有几个山洞，最大的洞口前有个火池子，扒开积雪露出炭灰，一副骨架倒在里面，看起来只有孩童大小。 巫小豆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厮杀声，数不清的野人、奋力拼杀的战士、没戴羽冠的巫烧死了自己…… “哇~” 青灵她们嚎啕大哭，青木趴在火池子前声音嘶哑，像一只受伤的野狼。 女战士们也哭成了泪人，炎疤似乎被勾起了伤心事，大疤又变的明亮，表情阴骘的样子很吓人，他挥了挥手，一些战士去了谷口。 这一晚，罕见地月明星稀，夜空流星道道。 队伍驻扎在山谷里，收集的骨头都放进火池，堆起柴草再次焚烧。 青灵没带颜料，她用热水化开兽血，将自己抹了一脸，那些青羽部的族人挨个上前，全都被涂成大花脸。 “拜！” 青灵声音嘶哑，对着尸骨抱拳。 “青灵，我们跪天地，跪父母，也跪先人！”巫小豆轻声说道，带头跪在了雪地里，他觉的自己能活下来，这一跪应该。 山谷里哭声一片，人影跪了一地。 清冷的月光、熊熊的火焰、粗犷的舞蹈、哀伤的曲调，充满山谷。 这个祭典很简陋，远不如炎巫城的浩大，悲伤的气氛却一样浓。 青灵挑了一些骨头装进坛子，用兽皮仔细缠好，放进自己的皮袋子里。 这一夜，大家吃到了热食，并且能够躺着睡觉。 天亮以后，所有人一起动手，挖了些新鲜草根、剥了些树皮装筐里，这是给大马的草料。 炎疤扣上面具带头向西南走，斜向昨天的路线。 队伍需要保持体力，一天只走几十里地，直到正月初十那天，南方隐隐出现一道山脉，横跨东西看不见头。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抵达南方 望山跑死马，到达山脚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十二下午。 炎疤指着大山表示，翻过去就是南方地带，以前三四天的时间就能走出大山，现在这么厚的雪，恐怕需要好几天才行。 巫小豆听的目瞪口呆，再一次感到怀疑，这群家伙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觉的自己想打人，这道山岭东西不见头，高度需要抬头望，有些山峰还云雾缭绕，就这么个大雪山谁敢钻进去三四天？ 骑着马爬珠穆朗玛峰吗？ 大家都看出巫公的表情不对，纷纷出着主意替他分忧，表示肯定能翻过去，不说还好，一说更把巫小豆气的暴跳如雷。 “翻你们大爷，这就是你们说的安全？” 巫小豆欲哭无泪，决定出来时他详细询问过几个高层，大家把草原描述的很可怕，还有条大河也很恐怖，最安全的途径反而是这座大山，路程最短猛兽还少。 巫小豆相信他们没有胡说，可情况不一样好不好，他并不知道“安全”的山会这么大，真要进去的话，一场雪崩就能把他们吞的渣都不剩！ 这个世界野兽们才是主人，人类比猴子的地位强不了多少，在空阔地带凭着武器还能自保，真要进山跟猛兽肉搏，最后活不下来几个。 大家觉的很委屈，以前走这条路伤亡最小，强大的部落走到这里收获基本足够，都会选择翻山过去，尽快去到南方，只有弱小的部落才跟着兽潮过河，企图多弄点兽皮和肉食。 巫小豆满头黑线。 兽潮的时候猛兽都被吸引了过去，那时候进山当然安全，而现在外面是冰天雪地，吃草的活不下去只能往林子里钻，他敢肯定，山里猛兽绝对不少，如果一路打过去绝对会死很多人。 猛犸象都有了，剑齿虎还稀奇吗？那家伙可是能单杀猛犸象的存在！ 巫小豆垮着脸说道：“坚决不进山，我们过河试试。” 秋天的时候野兽繁多，却从没看见过猛犸象，自从下雪以后，动物们换了不少物种，他怀疑这些家伙们也在迁徙。 炎疤说，山下就有条大河向东流，沿河往东走两天有个大洼地，里面水道密布，有很多猛兽，还有鳄鱼和大蛇，从那里过会死很多人。 巫小豆不信，这个温度不可能有鳄鱼和大蛇，至于别的猛兽去看看再说。 夜里下了一场小雪，并没有给积雪增添厚度，似乎雪季已经过去。 山下的那条河五六丈宽，两岸河床很高，中间的凹槽就是河面，大河已经被冻透，上面都是没膝深的积雪。 巫小豆上去一踩，积雪被冻了一层硬壳，而且越往东越低。 “快，把大马绑到竹板上，我们滑雪走！”巫小豆大喜，扯着嗓子喊道：“炎云、炎鹿，去当斥候。” 大家弄明白以后，纷纷来了兴致。 雪橇拆了，十匹马被捆住四肢绑在竹板上，大人们坐筐的、坐竹板的，长矛当滑雪杆用，被少年们拖着前行。 河道里一览无遗，虽说不算很陡，但是滑行的速度远远大过步行。 众人的喊声夹着马叫，一路向东越来越快。 两天的路程用了不到一天，下午时就看见了那个大洼地，河道里开始出现骨架，骨架很大，像一些树枝散落在积雪里，应该是死去的动物，雪下面肯定还埋着不少。 队伍停了下来，放开大马整理行装。 巫小豆四处打量，从早上开始地势一路降低，这一片已经比荒原里矮了太多，来到大洼入目一片荒凉。 没有河流，只有枯黄的芦苇丛丛排列，很多鸟儿起起落落，惊恐地躲避着队伍。 洼地里白骨随处可见，北岸高达三四丈，向东、向南都看不到头，身后的大山在这里遽然停止，再也挡不住荒原的寒风。 巫小豆明白了，荒原西高东低，同时也北高南低，东南角这里是最矮的地方，估计比上游矮了近千米。 兽潮迁徙被深山阻拦，只能从这里去往南方。 荒原的雪融化形成大河，一股脑地灌进洼地，到时候洼地就会变成水泽，也会成为厮杀的战场。 只是兽潮与食人族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兽潮期间会没有食人族？ 炎疤很惊讶，他以前来过几次，鳄鱼、大蛇、猛兽遍地，现在怎么一只也看不到？ 巫小豆满头黑线，大蛇不冬眠吗？猛兽们来这里喝西北风吗？ 这片洼地很大，里面没有大型猛兽，队伍走了一天多，直到正月十五才爬上南岸。 巍峨的大山挡住寒风，积雪才刚没过脚背，很多地方露出山石和泥土，湿漉漉的枯草无边无际。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到了山南就会好走很多。 炎疤表示，如果加快速度的话，天黑前就能到达第一个南方部落，这个时节应该有很多迁徙部落在那里。 队伍开始修整，滑板用不上了，大筐也空了很多，索性都埋在山脚，这边泥土冻的不厚，挖坑相对要简单一些。 大马们绑好鞍具，战士们全副武装，炎疤派出了斥候。 一路向南地势平缓，断断续续出现一些密林，大地上几条小路依稀可见。 下午的时候，南边出现一道土岭，东西看不到头，长着稀稀拉拉的植被，雪层上足迹很多，不少树木被砍成了光杆。 “翻过山就是第一个部落，有盐部。”青灵感到有点热，掀开面具对巫小豆说道。 巫小豆点了点头，“走吧，今晚去那里过夜。” 站在山顶上向南看去，丘陵和平原间杂，林子没有山北多，阴沉沉的天空鸟群飞过，根本见不到那些猛禽。 山脚下十分空旷，搭着很多棚子，似乎有不少人。 斥候们指着西边表示，那里就是南方第一个部落，东边那些棚子是迁徙的部落。 “去东边。” 巫小豆打算去摸摸情况，这次来除了随身物品什么也没带，高层们准备的陶器、玉石都被他拒绝了，原本打算爬山的，带着那些东西太费事。 如果这里真有粮食和矿石，他觉的不用陶器也能换到。 二百多人的队伍很显眼，山下早已被惊动，大呼小叫的人影乱蹿。 战士们理也不理，很快下了山坡。 人群围了过来，却被眼前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直接打吧 战士们一身行头实在吓人，从头到脚兽毛三寸多长，脸上面具白骨森森，尖角和獠牙分外狰狞，就连眼睛都蒙了起来。 他们身上竟然全是“神兽皮”！ 可怕！眼红！ 这是所有人的感受。 “青灵，去问问情况。” 青灵摘下头盔到前面说了几句，六个头戴羽毛的女人就走了出来，她们往地上一跪，叽哩哇啦连说带比划。 巫小豆却抬腿向棚子走去。 人群不由自主地后退，神色惊恐夹着敬畏。 他们的穿着跟炎巫城的人没法比，薄兽皮做成衣服，外面捆着草绳压风，有的人直接围着干草，看起来很臃肿。 其他部位看不见，反正很多人的耳朵和手上都有冻疮。 巫小豆大皱眉头，山北那边没人有冻疮，这边又冷又湿，患冻疮很正常，可是他们的兽皮呢？别说都换了东西。 他越过巫卫走近一个汉子，扯了扯他身上的干草，面具下传出闷闷地声音，“你的兽皮呢？” 汉子愣怔怔地看着他，最后干脆跪到地上一言不发。 巫小豆脸色难看，大步向前走去，九个草棚子围成一圈，下都是地窝子，中间点着几堆篝火，几个女人破衣烂衫，守着一堆块茎在准备晚餐。 旁边几只兔子、獐子，还有半筐鱼，女人们眼神惊恐，拉过猎物藏在身后。 巫小豆不管那些，弯腰钻进一个地窝子，里面阴冷，地上铺着树枝干草，没看见人。 继续向南来到第二个部落，七个草棚子围一圈，情景跟第一个部落差不多。 第三个部落也一样，他在这里发现了孩子，总共有三个小脑袋藏在干草里，惊恐的眼神、青紫的嘴唇。 几个女人想冲过来，却被巫卫们按在雪地上动不了。 巫小豆脸色越加难看，索性直接去了外围，那里的草棚子散乱，应该是失去部落的流浪人。 这里的人多一些，状况却更加凄惨，不但晚餐数量少，竟然还有草根。 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神色又惊又畏，好像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巫小豆抽出断矛，挑开草帘向里看，地上铺着干草，就算有几块兽皮也被套在了身上。 “把他们都叫出来。” 巫卫们冲进地窝子，只要有人的就给喊出来，有一伍枪手还抬来一具尸体。 三十多岁的男子，身体青肿微蜷，光着身子双手抱胸，脸上带着微笑。 “找，找出谁干的！” 巫小豆大怒，谁这么缺德？抢光他的衣服能不冻死吗？ 巫卫们拿着武器，逼住周围的人开始询问。 巫小豆很奇怪，这些人惨不惨管自己屁事，可他一路走来总觉的有股无名火。 眼前闪过那九道背影、雁苍谷血战、青羽部旧址，最后是大片的食人族，还有那些被烤死的妇孺…… 青灵带着战士们匆匆走来，身后是大群迁徙的族人。 炎疤指着尸体说，这是冻死的人，每年都会有。 巫小豆一听更加生气，没有出气筒可不行。 “兽皮呢？他们能活着来到这里，肯定有很多兽皮！” 青灵解释道：“换，换地窝子，换孩子的口粮。” “孩子呢？怎么这么少？” “去了有盐部，大家都这样。” 巫小豆愣了，从来没人和他说这些，这不是来南方找罪受吗？ 六个巫又过来下跪，叽哩哇啦说了几句。 “青灵，让她们起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青灵很快解开了他的疑惑。 炎巫城留下过冬的事已经传开，所有人都觉的他们活不过冬天。 这里都是小部落和流浪族人，强大的部落已经去了南方，比如青羽部以前就不会留在这里。 想留在这里，必须送出一半数量的孩子到有盐部，大人每天送去口粮，只有离开的时候才能领回，而且巫的弟子必须送去。 青灵就被送到有食部四年，有食部在南边，很强大。 双方每天按人数交换物资，兽皮、肉食、玉石、少女都行，其中玉石价值最小，少女价值最大。 南方的部落人很多，所有土地都有人管，如果偷着驻扎就会被剿杀。 巫小豆内心暗骂，这些部落很精明嘛，知道抓荒原部落的软肋，知道这些傻瓜最在乎的就是孩子。 食人族应该来这里抓俘虏才对，这里的人聪明又能干！ 巫小豆垮着脸问道：“交换的标准是什么？” 青灵想了半天，无奈地表示，怎么交换对方说了算，反正最后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很穷，像炎山巫、青羽巫这么聪明的，还能带回一点石料、颜料，运气好还能给孩子们换到好吃的，大多数部落走的时候两手空空。 她最后强调，像雁巫那么能打的也很厉害，要么换到很多东西，要么被剿杀干净。 “活该！你们这些傻瓜，留在荒原好好过冬不行吗？盖两间房子、盘个火炕，老婆孩子热炕头多舒服，非得跑这里找罪受，活该剥削你们，一群大傻瓜……” 巫小豆破口大骂，从青灵到流浪族人全被骂了，身边的巫卫还挨了好几脚。 “巫公，有盐部来了。”哨兵指着西方示警。 巫小豆大喜，举着断矛扭头就走，“都跟我来，让我教你们怎么换东西”。 棚区西边一大片空地，再往西一里多地就是有盐部，一百多个战士从里面跑出来，长枪短棍大呼小叫，似乎十分紧张。 太阳歪在半空，双方人马开始对峙。 巫小豆仔细一看，被吓了一跳。 对面的人很矮，成年人个头和他差不多，有些大人甚至都没他高，肤色黢黑、嘴唇外凸，眉骨很高塌鼻子，很像没进化好的猴子。 除了不驼背、个头矮了点，其他地方都很像食人族。 “青灵，告诉大家，谁敢从南方部落里选配偶，回去以后全打断腿！”巫小豆内心万马奔腾，这些傻大个，自己长得一表人才，竟然还羡慕这些歪瓜裂枣？ 有盐部出来几个老人，隔着老远大声吆喝。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青灵轻声翻译。 “炎巫城族人，想在这里驻扎，顺便换东西。”巫小豆有点不耐烦，压着火气敷衍。 青灵很无奈，队伍里屁都没有，神兽皮和玉石斧肯定不能换出去，她不想撒谎，可师尊的话不得不听。 对方盯着他们看了半天，再次喊了几声。 “你们走，我们不换。” 巫小豆大喜，随便捡了块石头扔过去，“这是我大老远带来的，价值连城！换你们整个部落，人出来，东西留下！” 青灵懵了，这样的交易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熊孩子，赶快翻译啊，打完好吃饭！”巫小豆捅了捅大弟子，这傻孩子发什么呆啊？ 青灵缓了过来，对着巫小豆抱拳道：“师尊，不用翻译了，直接打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先去洗澡 “疤叔，准备进攻。”巫小豆觉的青灵越来越开窍了。 炎疤一挥手，整个队伍气质大变。 战士们迅速跑到南侧，大盾竖在前方，掷矛器卡住矛枪，浑身杀气腾腾。 巫卫留在中间，队形急速变动。 炎力大吼，“盾手上前，枪手准备！” “杀！” 少年们紧跟自己的伍首站好位置，这是他们第一次与人作战，兴奋里带着紧张。 “咴~”大马嘶鸣。 最先动手的却是骑兵，她们翻身上马，远远地从北边冲来，矛枪借助马力，越过几个老者直接飞进他们后方。 射程二十多丈，轻松穿透了几个人。 其他部落的人傻眼了，这什么情况？ 有盐部的人哇哇大叫，有向前冲的，有往后跑的，那几个老人干脆跪在地上，扯着嗓子急声大喊。 “可以换，别杀人。”青灵很惊讶。 巫小豆却有点不爽，挥挥手道：“让他们扔出武器，所有人都跪下抱头。” 有盐部的人果然聪明，一百多口子扔出武器，抱着头跪在那里。 他们的巫是个老头，称呼上有点不一样，他自己比划了半天也没表达清楚。 巫小豆知道，原始部落女神棍称巫，男神棍叫觋，于是他决定，老头还是当觋算了。 有盐觋一脸精明，头上不戴羽冠，反而在胸前挂着玉石块，脖子上还围着“神兽皮”，比其他人穿的要好很多，而且态度很恭敬。 他郑重表示，一件神兽皮衣服，能换到很多青盐、肉食，如果想住在这里，也只要一件神兽皮衣就行。 巫小豆不为所动，垮着脸往部落里面走，他还记得那次抢灰鸟部的山洞，结果弄了一身虱子，这次可不能再上当。 有盐觋个头才到他鼻尖，跟在身边喋喋不休。 “如果给我们一百件神兽皮，我们就搬出这里。” “不用翻译，我懒得听。”巫小豆面前出现一道栅栏，里面围成一个大院子，西边是道土岭，被挖出一些山洞。 北头有个棚子，垛着一些柴草，规模比炎巫城差远了。 靠近土岭的地方也有些地窝子，门口的积雪很平整，说明没有人住。 巫小豆径直向最大的山洞走去，那里聚集着一些女人，打眼一看尽是歪瓜裂枣，她们目光惊恐，似乎很怕进来的“怪物”们。 “哎，这里才是原始社会啊！” 巫小豆感慨万千，老天对自己是多么照顾，让他遇到青羽部和炎山部，这两个部落的巫都很厉害，有着完整的传承，衣食住用虽然简陋，好歹能让他接受，感受不出原始的味道。 千山部成立的时候，那些人被他里外收拾了个干净，融入联盟以后也看不出原始味道。 可是这个有盐部很原始，或者说很落后。 女人们裹着兽皮，头发乱蓬蓬粘着草屑，里面虱子肯定不少，脸的正面挺干净，从耳朵后一直到脖子，芝麻大小的灰疙瘩密密麻麻，洗下来能成浆糊。 洞口一小堆炭火，有个老人傻在那里，手里的木棍掰成小段，仅能维持火种不灭，舍不得燃起大火。 土墙被熏的漆黑，干草上扔着很多兽皮，边上放着几筐青盐，旁边两个孩子，边蹲大号边用树枝戳尿窝子玩。 如果穿越到这种部落，巫小豆估计自己活不过夏天。 小火堆边上的吃食很丰盛，有肉有鱼也有块茎，恐怕都是剥削来的，角落里竟然还有几个盆子！ “哪来的？”巫小豆很惊讶，这里有人会烧陶？ 有盐觋赶紧抱出来一个，屁颠颠地解释，原来这是去年新出的神器，往南有个部落很厉害，弄出了这种神器，他们花了很大代价才换到几个。 巫小豆大为鄙夷，屁的神器，就是些瓦盆子，炎巫城的马桶都比这玩意好。 接过来一看，果然是粗制滥造，盆子里坑坑洼洼，烧制时的草木灰落在上面，变成星星点点的釉质，唯有厚薄做的挺合适。 “啪！” 往地上一摔，捏着碎片观察，断茬残差不齐，里面有很多碎石和小孔，用不多久就会炸裂。 有盐觋疼的心头颤，强忍着没敢吭声。 巫小豆转了一圈没见到荒原的孩子，那些山洞要么是仓库，要么就住着“歪瓜裂枣”，脏乎乎的进不去人。 “孩子呢？” 有盐觋很紧张，带着他们去了柴草棚子。 棚子旁边有个山洞，洞口堵着栅栏，里面污秽不堪，角落里一些孩子挤在一起，身上裹着干草，他们身后堆起一个草垛，里面露出一个个小脑袋。 大孩子们有男有女，护住身后的小不点，警惕地盯着外面的人，小脸全都冻的青白。 “你大爷的，都给我滚到外面地窝子去，什么也不准带！”巫小豆彻底怒了，一把撕下面具，朝着有盐觋的脑袋砸去。 “炎云，生火做饭，喂饱这些孩子，炎鹿，收集所有兽皮，给外面的人分了，不够的就从有盐部身上扒！” 巫卫们毫不迟疑，立刻冲进山洞，也不怕有虱子，直接把孩子们装进大衣里。 炎力掐住有盐觋就往外拖，很快从外面传来欢呼声，荒原的族人冲进栅栏，很多人情绪失控，跪在巫小豆面前放声大哭。 巫小豆脸色难看，“都起来干活，受这个窝囊气，你们的血性呢？” 一千多人沸腾了，跑前跑后地忙活起来。 柴草棚子一扫而空，院子里堆起好几个柴堆，所有的山洞被搬的干干净净，战士们找来木铲打扫山洞，弄走污秽点起火把烘烤。 一大群女人聚在火堆旁，身边全是兽皮，石斧、骨针、草绳，一件件衣服很快做成，这些兽皮已经鞣制好了，裁开就能用，多余的边角用火烧掉。 穿一层衣服再裹一层兽皮，御寒完全没问题，战士们穿着厚皮衣反而有点热。 两帮人合成一伙，没人顾得保护巫公，剩下他自己四处溜达。 有些女人当众脱得赤果果，换上新衣眉开眼笑，呲着牙向同伴炫耀；也有的一边忙碌一边哭；分不清谁是部落人，也分不清谁是流浪人，大家忙的一塌糊涂。 夕阳斜照，巫小豆站在小溪旁，这里位于有盐部南端，距部落几十米远，战士们正抱着陶盆来回打水，里面已经在准备晚饭。 “巫公，他们往南走了。”青木背着大弓从树后露出身影，面具下的声音很沉闷。 “知道了，他们果然很聪明……走吧，我们回去吃饭。” 院子里篝火熊熊，每个人都在笑，喜悦肆意张扬。 肉食有的是、青盐有的是、柴草有的是，一千多张嘴放开了吃，烤肉、块茎填饱肚子，陶锅里炖着鱼汤，盛在精美的陶碗里，又香又好看，轮到自己的时候，喝上一碗肚子热乎乎。 六个部落的人感恩戴德；流浪的人很多在哭，似乎有一肚子委屈。 黄牙当时邀请过很多人，包括灰鸟部都知道，有群疯子要留在荒原过冬，这个消息传得很快，只是没人会相信他们能活下来。 现在他们信了，半天的时间，从惊讶到折服。 六个巫跪着请求加入联盟，像这种小部落，年年都在挣扎求活，不如加入“疯子”们，还能活的好一点。 流浪的人更是跪了一地，他们本就无家可归。 巫小豆一看又下跪，垮着脸说道：“这事以后再说，吃饱了先去洗澡。” 大家弄明白以后全惊呆了，这个小屁孩疯了吗，天寒地冻的让人洗澡？ 第一百二十章 女人引发的骚乱 巫小豆不管那么多，这些人冻了个半死，身子骨都虚得很，老人和婴儿不洗就不洗，其他人必须洗个热水澡。 青灵很惊讶，“师尊，这里可没有大缸！” “我有办法，你带人去看看那些草药，弄点杀虫的。” 南边的小溪很浅，也就一米多深，河面上冰层厚度十几厘米，河床铺满细砂，遍地都是鹅卵石，选一段弯道堵起来，烧热了石头扔水里就行。 浩浩荡荡的队伍去了河边，巫小豆选的地方很近，不远处就有个弯道，两丈见方水质清澈。 巫卫们抬来两个大篷子，都是兽皮缝制，有一面留着半个口子，一个用来扣在河道上洗澡，一个用来烘干身子。 篝火点起，孩子们尖叫着往里扔石头，这里没有其他孩子，自然就由他们说了算，疯起来一点不怯生。 大人们在林子里挖泥巴，挖的挖、抬的抬，弯道两头很快合拢，再将上下游各扒开一个小口，里面的水能适当循环。 女人们嘻嘻哈哈用木棍拨拉出石头，“嗞啦”一声滚进水里。 “扣上篷子，多扔石头，别让水凉了。” 五六个大火堆一起忙乎，一筐筐石头扔进火中，水里“嗞啦”声一直不断，篷子里渐渐升出热气。 另一个篷子里也点着火，一群大男人赤果果，蹲在里面用手试探水温，不一会就哇哇大叫，比划着水热了。 男人们跳进水里，一边舒服地嗯嗯啊啊，一边捞起石头扔回火堆。 浩大的洗澡工程一直忙到半夜，女人们带着孩子最后洗，上来以后直接进了篷子，里面有火堆烘干身子。 大家很惊讶，洗完澡非但不觉得冷，身上反而热乎乎，就连关节也不再僵硬，穿上两层兽皮不用捆绳子都行。 这一夜，他们铺的是兽皮，盖的也是兽皮，依偎着睡的很香，几个月来第一次这么舒服。 巫小豆却睡不安稳，总觉的山洞里有股怪味，索性爬起来去了外面。 月光清冷，到处很安静，林子里只有偶尔的夜鸟叫，没有兽吼。 “巫公，他们人很多。” 炎疤亲自值守下半夜，他有点担心巫小豆的安全，以前每次来的时候，南方部落都有很多人守卫这里，将荒原部落分批放进去，这次他们来的突然，对方是没有准备。 他不明白巫公的意图，总觉得杀光有盐部最合算。 巫小豆抬头看着夜空，很奇怪流星这么多，他的声音很慢。 “疤叔，我们这么多的神兽皮，早晚会引起战斗，那些人目光有贪婪，我不过是推了他们一把。” “全杀了简单。” “一直杀人不是好办法，打疼他们就能更好地交换。” 天亮以后，大家接到了新命令，所有人并入六个部落，不用怕养不起，流浪的孤儿、老人可以加入青羽部，以后大家都属于联盟。 这个消息引起一片欢呼，六个巫早就和青灵沟通好了，她们一起出面接收新族人，并且表示听从巫公的命令。 六个小部落从二三十人，一下子成为一百多人的大部落。 院子里人声嚷嚷，大家精神头格外足。 青灵过来请示，吃食仅够两顿饭，用不用安排人去狩猎？ 巫小豆摇了摇头，“不用，我们不需要自己狩猎。” 青灵点点头接着说道：“那六个部落让你起名字，她们要送羽毛。” “名字你取就行，献羽毛也等回去再说，让她们使劲做衣服鞋子，还有武器越多越好。” 院子里很快忙碌起来，做饭的、折腾兽皮的、打制武器的，一千多人掺在一起，说笑声、吵闹声响成一片。 巫小豆拿着木铲，跟一群孩子在外面堆雪人，堆了没一会就乱了套，雪球飞来飞去，尖叫声、嚎哭声惊起了群群飞鸟。 打了半天，巫小豆抱头鼠窜，骂骂咧咧地跑回院子。 “大爷的，又是一群白眼狼，昨天就不该救他们！”这些小毛孩别看长得瘦弱，扔起雪球来毫不含糊，他戴着面具都被砸的睁不开眼。 院子里也是乱糟糟，中间好几堆皮衣、皮鞋，长枪短矛也有一大岭。 南边很多人围成圈，叽哩哇啦地在看热闹，六个巫站在一边神色懊恼，似乎很不高兴。 “在干什么？还有心思玩？青灵，滚出来！”巫小豆更加不爽，都吃饱了撑的，不知道敌人随时会来吗？ 巫们一看巫公来了，围着他一起哭诉，巫小豆大感不耐，冲进人群连踢带打，挤进中间一看傻了眼。 男子对打、女子对打、男女混合双打，这是在相亲？ 参与打架的有新族人，也有战士，男人们拳拳到肉、鼻青脸肿，女人们也彪悍，揪住头发就用膝盖顶脑袋，急了眼抱起来还往雪地里栽。 什么衣珊散乱、秋光外谢，那都不叫事。 巫小豆张大嘴巴，傻傻地看着一个女战士，上身赤果两团胸肌乱颤，瞪着眼睛大吼，像一只暴怒的母狮，抓着对手的衣服就将她摔进了人堆，人群欢呼声四起。 赢了的哈哈大笑，输了的垂头丧气，有些干脆坐地大哭。 总体来看，炎巫城的人很占优势。 “大爷的，往后一天就吃一顿算了……”巫小豆喃喃自语，这也太彪悍了吧，怪不得在雁苍谷那次，很多人不穿衣服，打起来滑不溜湫谁抓得住？ 巫小豆看不下去了，跳到中间挨个踹，中断了“相亲大会”。 一群家伙被赶去林子里砍柴，几个高层坐在衣服堆里开会。 这是一场女人引发的骚乱。 原本只是一些单身汉子求偶，大家都很支持，进行的也挺顺利。 引起麻烦的是那些单身女战士，不知谁先透漏了炎巫城的奢华，还亮出贴身的麻衣，一番描绘下来，大家都红了眼。 很多人找到自己的巫，表示过不下去了要换配偶，狼多肉少，于是众人决定先“商量”一番，最后再请巫们主持婚礼。 女战士们乐了，眼光越发高涨，挑了不少有妇之夫，这下就乱了套，“商量”变的十分激烈。 几个巫更委屈，年前才婚配的族人都想换配偶，她们根本压不住新族人，这些人只听巫公的。 巫小豆满头黑线，暗自盘算着，让这些混蛋带上家伙“商量”效果是否能好些。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家都不是坏人 如果任凭事态发展，以后上门提亲的人能挤爆炎巫城。 巫小豆觉得这不是小事，自己应该调查民意，“炎云，去把你哥他们叫来，还有秃头也叫来”。 秃头因为强上事件被揍了一顿，这次跟来南方，兴致勃勃地打算从南方部落找媳妇，谁知刚来就被浇灭了梦想，巫公说了，谁敢从这些部落找配偶，回去就打断腿。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里的荒原族人很多，里面有一些女人挺好看，自己虽然有点秃顶，打架却很厉害，刚刚揍趴两个对手，找媳妇问题不大。 秃头跟着大家来到院子，直接被巫公的话震懵了。 “都说说，你们想要几个配偶？” 一群人傻了眼，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气氛有点尴尬，巫小豆不管那些，直接点名。 “秃头你先说。” 秃头把心一横，挤到前面伸出五个手指，想了想又加上三根。 巫小豆哈哈大笑，看着他一脸赞赏，“很好，有志气！每个人都说说看，不用怕，女人们也说！” 这下大家就放了心，争先恐后地表达意愿。 炎力只要一个好看的，青木也只要一个好看的，其他人不管那套，少的两三个，多的十几个，甚至有人表示，只要是女人全都想要。 女人们则正经一些，一般控制在五六个左右，而且必须看着顺眼才行。 巫小豆发现，炎山部虽然实行一夫一妻，可族人心里一样向往多找配偶，这是人的天性，没什么可惊讶的。 青灵曾经说过，那些强大的部落都实行一夫一妻，这种制度最适合繁衍，巫小豆深以为然。 比如十个女人，不管伦理只从繁衍考虑，她们嫁给同一个男人并且不出墙，每胎连怀带生差不多接近两年，这哥们如果强悍，平均每两年造十个小孩，到三十来岁当爷爷为止，二十年能鼓捣出一百个孩子。 孩子长大总得婚配吧，于是去了隔壁老王家，一看正好，老王家也一百个孩子，女婿上了门、媳妇领回家，女婿和儿子们都很强悍，也找十个对象，每人再生一百个！ 二十年后孙子和外甥都长大了，差不多一万个，总得结婚吧，一看麻烦了，附近都是亲戚不好下手啊。 没本事的、不受待见的只能打光棍，剩下的却不能凑合，每人再来十个媳妇，不够就拿表姐表妹凑。 什么，去别的村找？歇歇吧，别的村每人也十个媳妇，他们村光棍更多，表姐表妹都抢光了，换也没地方换。 不用百年，生下一群智障不说，光为凑够十个媳妇就能打破头，反正光棍一条，打就打谁怕谁啊？ 巫小豆相信，不患寡患不均，这也是天性，不是说多配偶不好，定规矩看似简单，这个度太难把握，说到底还是生产力决定一切。 上下同欲者胜，他没有打击众人的积极性，而是挥挥手道：“都滚吧，好好干活，以后男人都有一百个媳妇，女人都有一百个女婿，现在敢胡搞的就先打断腿！” 大家嘻嘻哈哈离开院子，都觉得巫公很不错。 青灵犯了难，问道师尊怎么办。 巫小豆有个屁办法，憋了半天告诉青灵，解决不了矛盾就转移矛盾，人心里的猛虎，可以用军功和税收拴住它。 青灵表示不懂，什么是军功和税收。 巫小豆站起身来，“还记得雁苍部刚来的时候，跟炎山部争鳄鱼吗？有了塔吊抓鳄鱼就简单，矛盾自然消失，仓颉造字搞的很厉害，才会让人们珍惜。” 青灵若有所思，低着头一动不动。 巫小豆边走边说：“告诉大家，不用急着相亲，以后配偶有的是。” 吃过午饭不久，南边黑压压地来了一大群人。 巫小豆站在小溪南岸，感觉对方人数比课间操的时候能多一倍，应该接近三千人。 荒原的女人们，彪悍能干还好看，就连掌握大权的都是巫，而这边的领头人却是觋，战士里也没有女人。 “青灵，问问他们是什么部落，有什么东西可以换？” 青灵捂着脸说道：“他们都是有盐部，下一个部落需要走两天。” 巫小豆满头黑线，这名字起的也随意了吧？ 对面出来一群人，隔着老远大声喊叫，竟然也用树枝绑了一些盾牌。 昨天他们还没有，看来战争果然能推动社会发展！ 巫小豆皱起眉头，低声说道：“青灵，告诉战士们，从炎巫城带来的东西，如果丢失必须上报，我不想让这些部落捡到。” 炎力很奇怪，“巫公，他们应该有更多人，怎么不都来打我们？” 巫小豆拍了拍他肩膀，“兄弟，二百件神兽皮衣，分给一个部落和分给十个部落，哪个分法最让他们开心？走吧，跟我一起去换东西。” 炎力挠了挠头，“当然是都给一个部落最开心，可是一个部落根本打不过我们啊？” “他们并不这样认为。”巫小豆摇着头，很为他的智力担忧。 有盐觋还是昨天那副打扮，态度却变的很嚣张，叽哩哇啦吼了半天。 青灵皱着眉头翻译，“你们是坏人，交出所有的神兽皮和玉石斧，留下所有的少女，否则……” 巫小豆直接打断，随便捡块石头扔出去，“行了，告诉他们，这块石头价值连城，我要换整个有盐部。” 不用翻译，对方直接跑回去了。 “呜呜~” 号角声响起，炎疤他们冲了上来。 “上前五十步！” “杀！” 巫卫们齐声怒吼，跟在大盾后面快步前进。 有盐觋的确很聪明，还没等石头落地就开始跑，昨天人少打不过，今天这么多人看看谁厉害！ 巫小豆拉着青灵留在原地，身边簇拥着新族人，他们被告知不准战斗，只能陪着巫公看戏。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械斗，人数不对称，战力更不对称。 巫小豆怕死，想起食人族就觉的不放心，闷头鼓捣了半年，已经超出这个时代太多，遇上食人族不敢说，对付这些部落绰绰有余。 荒原的人本就彪悍，徒手扔矛枪都比对方远，更何况加上掷矛器，那些木头栅栏就算挡住矛枪也挡不住竹弓抛射。 对方的石矛效果不大，盾牌、头盔、厚皮衣，哪样都很厉害，白骨面具、尖角獠牙，越打距离越近，南边的队伍接连有人倒下。 还没等到肉搏战，几个有盐部就承受不住了。 临时拼凑的队伍指挥混乱，谁敢出头就会迎来痛击，于是有人后退打算避风头，可是人人都不傻，你退我也退。 “呜呜！”急促的号角响起。 骑兵开始冲锋，有盐部彻底崩溃，这是个野兽横行的时代，谁敢骑着野兽打架啊？骑兵造成的视觉冲击太过震撼。 “跪下不杀！” 战士们放声大吼，越过一地俘虏继续追击。 青兔带人远远兜了过去，这一片没有密林，两千多人躺的躺、跪的跪，一个都没跑掉。 不到半个时辰，战斗结束，完胜。 新族人们惊呆了，他们并非打不过这些人，只是孩子在人家手里，而且每年都这样，很少有人想到反抗，真打的话他们并不怕，可是他们赢起来绝对不会这么利索。 大家面面相觑，有震惊、有自豪、有羡慕，最后都呲着大牙笑，纷纷跑上去帮忙，看来晚饭又有着落了。 巫小豆很委屈，他觉的自己不是坏人，决定待会好好开导一下有盐觋，他们压榨别人的时候不是也美滋滋？ 所以说，大家都不是坏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分而治之 浩浩荡荡的队伍往西南走，西边的土岭也一直向西南蜿蜒，这些部落就散落在土岭下，形成一条狭长的地带，如此一来就能把持上面的盐池。 那条小溪也跟了过来，源头应该在西边大山。 一路上，巫小豆和有盐觋相谈甚欢，老头十分通情达理，他郑重表示，大家都不是坏人！ 巫小豆很高兴，看他越发顺眼，心里竟然想起黄牙。 “青灵，他们吃不吃人肉，用不用活人祭祀？” 青灵张口就来，“没听说有吃人肉的部落，有皮部用活人祭祀，他们很强大。” 巫小豆皱眉道：“用荒原的孩子吗？” “有荒原的孩子，也有南方部落的孩子，这里有些部落也很穷，会拿孩子换东西。” 荒原的人和巫小豆很相似，男人骨骼粗大，毛发浓密一些，女人皮肤则细腻很多，身材上也很符合巫小豆的审美观，所以他对荒原人有一股天然的亲近感，见不得族人受苦。 当然，如果这些人敢攻打炎巫城，他绝对不会手软。 有盐觋很殷勤，喋喋不休地介绍情况。 土岭上面有盐矿，附近两天路程内有十六个部落，大家共同拥有盐矿，总人口有两万多人，他们的部落不算大，只能在边缘地带驻守。 巫小豆拍着他肩膀说道：“以后这些部落只有一个觋，那就是你！” 有盐觋听懂以后，激动的手足无措，恭敬程度直接超越了黄牙，不过他担心几个大部落的人不会同意。 巫小豆并不解释，挥了挥手让他继续介绍情况。 队伍一路横扫，留守的人根本抵抗不住，这些部落如同一个个小村庄，相互之间距离很近，不像荒原上的部落，串个门都要走一两天。 天黑前，所有参与反攻的部落都被控制了，巫小豆进入第七个部落，从这里往西南走四五里，就是下一个有盐部，那些人并没有参与进来。 战士们将俘虏绑成串，女人孩子都被送到第六个部落，由新族人负责“照顾”。 这七个部落老老少少有五千多人，而在这些部落外过冬的荒原人并不多，仅仅才两千多人。 有盐觋解释说，荒原的部落都被指定居住，并不能随意走动，留在这里的只有五六千人，更多的荒原人去了南边。 巫小豆顾不上那么多，他心里很慌，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就想着怎么应付局面。 最可靠的只有炎巫城那二百人，新族人虽然拥护他，但是人心隔肚皮，短时间不可能对他死心塌地，打顺风仗问题不大，一旦南方部落拼死反抗，不见得新族人们会为他拼上性命。 下午的战斗没用他们出手，一是怕出现伤亡扰乱人心，二是为了震慑！ 震慑有盐部，同时也震慑新族人，包括安排流浪人加入六个部落，都有他的考量在里面。 几个觋被押进来，有的冷着脸，有的露出哀求之色。 巫小豆哈哈大笑，亲自解开他们的草绳，拍着肩膀谈笑风生，其实他心里慌的要命，十分想念炎山巫，如果那个老人在这里就好了，现在连个人商量都没有。 他来南方有三个目的，一是大马们能活下来；二是找到粮食和矿石；三是看看能否换到一块地盘。 炎巫城的人说不清楚这些事，就知道每年迁徙，那些零散的信息没多大用，想了解实际情况只能找当地人沟通。 篝火升起，巫卫们做好晚饭，陶锅陶碗、水壶铲子，让几个老头看傻了眼。 巫小豆热情洋溢，亲自教导他们使用“神器”，几碗鱼汤下肚，老头们态度好了更多。 一番交流，得到了很多消息。 这里地域很大，从北向南要走二十天，最南端是大片火山群，从西向东也要走半个多月，西边是深山，东边是荒滩，这两个地方很少有人居住。 在这里有几百个部落，相互结成联盟，平时经常打架，但是荒原人一来，所有联盟就会一致对外，将这些傻大个压榨的一干二净。 总人数谁也说不清，反正六个大联盟，每个都不低于一万人，最多的是有皮部，五万多人，总数二十万肯定不止！ 巫小豆吓了一跳，心里算了一笔账，一天走五十里，这一片有九十万平方里，二十万人人均占地四五里，也就是说四五里地才有一个人，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密集了。 巫小豆很奇怪，“这么多人吃什么？” 青灵翻译道：“西山狩猎，也有养野兽的、种草的，但是不够吃，会拖垮部落，必须狩猎。” 巫小豆决定去那些部落看看，这里应该有了种植、养殖的萌芽，最好能换到一个地盘。 他把这个决定一说，几个老头都愣了，一齐像看傻瓜似地看着他。 “最聪明”的有盐觋更是连蹦带跳，朝着青灵说个不停。 “有皮部从大山里来，在这里打架很多年，才用一百块兽皮换到地盘，每个部落都想要更多的兽皮、玉石和少女，你们给不了那么多，地盘只能打不能换。” 巫小豆很不服气，如果不是想留着力气打食人族，谁还怕你们不成？ “你不能死，我想当所有部落的觋。” 这句话刚说完，几个老头就打了起来，很快被巫卫拖了出去。 巫小豆犯了难，他原本打算扶植个傀儡，先在这里站住脚，然后四处转转找找物资，摸清了形式再决定下一步。 有盐觋说的没错，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再厉害也满足不了二十万人的贪欲，就算在文明时代，公平交易都必须有强大的武力做后盾。 打是肯定要打的，但是不可能把二十万人全灭掉，那样会拖垮整个荒原。 下午用二百人击败两千人，不代表用两万人能击败二十万，打仗这种事，都是越打越聪明，时间长了什么东西都能学会。 巫小豆相信，如果他鼓动荒原族人抢地盘，一开始肯定会赢，但是用不多久就会陷入泥潭，这里的部落为了活命，绝对会抱成一团。 战事一旦出现反复，荒原内部将有大麻烦。 外面人声嚷嚷，很多新来的族人想感谢巫公，却被巫卫们挡在了外面。 巫小豆看着那些人影，下了一个决定：分而治之。 南方部落的阶级分化已经很明显，不妨再推他们一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荒部 外面的族人有两千多，也是一些小部落和流浪族人，他们的境遇都一样，交不起太多的“租金”只能在外围过冬，被当地人剥削的一无所有，每天弄到的食物只能留下一半，另一半送进去当孩子口粮。 巫小豆的出现，如同寒冬里的暖阳，不但领回孩子、分到兽皮，而且剩下的日子里都不用“交租”，这就让大家喜极而泣，纷纷过来跪拜。 所有人已经知道了昨天的事，大家都想加入联盟，尤其是流浪族人，没有巫的话，仅靠小团体根本活不下去，他们的心情最为急迫。 巫小豆来者不拒，嘱咐青灵还按昨天的办法接收，多余的人就塞进青羽部，等回去以后再解决。 大家忙的一塌糊涂，只剩下炎云跟着巫公，她背着大刀似乎有心事，憋了半天终于问道：“小豆，你想找几个配偶？” 巫小豆一愣，他一门心思盼着穿回去，根本没打算找对象。 炎云自顾说道：“这里的觋和首领都有很多配偶，抓来的女人都给他们生孩子。” 巫小豆知道这事，和荒原上不同，这里的觋跟首领已经不参加劳动，他们完全进入父系社会，女人沦为附庸，也是相互征伐的战利品。 打完仗以后，这些女人会被重新分配，生下的孩子也会并入新部落，地位上差别不大。 巫小豆认为，南方部落不但出现养殖、种植萌芽，甚至已经出现了奴隶制萌芽，等这些部落形成统一政权，种植和养殖必然得到大力发展，奴隶社会就将应运而生。 而荒原的部落生存艰难、发展滞后，他们的命运早已注定，不是被食人族征服，就是被南方部落奴役。 这是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不会因为个人意志转移，部落战争很残酷，不光是领土之争，更是灭种之战！ 人类崛起，野兽的生存空间就会萎缩，要么频临灭绝、要么被圈养，这种事谁也阻止不了。 荒原部落想摆脱悲惨的命运，只能杀出一条血路，和野兽厮杀、和食人族厮杀、和南方部落厮杀，退缩就是灭族！ 这一夜，巫小豆想了很多，最后决定将刀把握在自己手中，他不相信南方的部落，就因为他们太“聪明”。 第二天一早，寒风瑟瑟，巫卫们精神抖擞地站在篱笆墙外，对面是黑压压的荒原族人。 巫小豆站在大石头上，手中攥着断矛，小脸满是严肃。 “荒原的族人们，你们都是爷们，不用怕南方部落，也不用怕食人族！” 青灵在当翻译官，她一直没弄明白什么是“爷们”，再一次翻译成了“大爷”。 下面的族人神色激动，管他什么意思，待会跟着欢呼总没错。 巫小豆不管那些，他已经预见了这些人的未来，如果还是一片散沙，他们的下场将极为悲惨。 “华夏是神族，我是华夏族人，跟着我，我是你们巫公！” 这番话引起了骚动，炎巫城的人就在这里，他们的变化人人看得到，私下里已经出现很多传言，“神族”的说法深入人心。 这些人本就很感激巫小豆，现在确定了他是神族，情绪彻底被点燃，有人欢呼、有人下跪，失去亲人的就开始哭。 “跟着我，有肉吃、有衣服穿、有房子住！跟着我，不用交出孩子、不用拿兽皮交换、不用受别人欺负！” 巫卫们呼吸急促，热气从面具里袅袅升起。 青灵小脸通红，尖声翻译着每一句话。 人群沸腾了，多年的习俗成为习惯，这些狡猾的南方部落将他们分批管理，尽情盘剥又不触动底线，一年年下来，日子总过得下去，就算不甘也没机会联盟。 巫小豆大声喊道：“荒原属于你们，这里也属于你们，食人族的地盘也将属于你们！” “我们走过的地方都归我们所有，我们的马蹄踏上哪里，哪里就由我们说了算！” 人群变得疯狂，他们常年厮杀，动不动就以命换命，本就是一群疯子，这番话如同在火上浇油。 巫小豆举起断矛，一字一句，“你们属于荒原，以后就是大荒部族人，我是大荒部巫公！” “巫！巫！巫！” 巫卫们喊得声嘶力竭，带起一大片应和声。 巫小豆将手一挥，声浪戛然而止。 “大荒！” 所有人都泪流满面，用尽力气跟着大喊。 “大荒！大荒！大荒！” 他们受尽苦难，失去了太多亲人，这些话真正说到了大家心里，他们相信这些话，每个人都向往炎巫城，向往巫公描绘的那一天。 呼啸声惊散晨雾，惊懵了地上的俘虏。 “炎力，把那几个觋带来！” 巫小豆大步走进院子，他决定在这里掀起杀戮，用鲜血给族人铺出条生路。 七个老头诚惶诚恐，刚才的一幕吓坏了这些“贵族”。 巫小豆没有兜圈子，直接摊了牌。 “这里的人太多了，我要杀掉一半，带着你们的族人去杀人，我会帮你们，以后你们还是觋，如果不去，灭族！” 第一个有盐觋马上表示服从命令。 巫小豆很满意，拍着他肩膀宣布，“你以后就是有盐觋，我会给你陶器、神兽皮、玉石、女人，你死了，你儿子继续当觋。” 有盐觋噗通跪倒在地，他原本只求活命，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杀人而已，哪年不死上一大片？有那些战士帮忙，他觉的自己肯定能赢。 巫小豆看着其他六个老头说道：“我还需要五个觋，多了一个人，你们自己商量谁去死。” 六个老头傻了眼，南方正好还有五个大联盟，这小屁孩胃口太大了吧？ 没人想死，他们扑倒在地一起表忠心，凄惨的样子再没有半点精明。 巫小豆大皱眉头，想起那些可怜的孩子，越看他们越不顺眼，于是随便指了一个，“杀了。” 炎力几人上前踩住，一矛刺进那人的咽喉。 效果显著，活下来的觋恭敬的越发厉害。 巫小豆很满意，对六个人说道：“告诉你们的战士，难打的仗交给我们，抢到的东西和女人都归你们，你们的女人孩子我来照顾。” 六个觋满口答应，有两个吓的不会走，被巫卫们拖了出去。 青灵沉默了一会，看着巫小豆说道：“师尊，你很吓人。” 巫小豆很不高兴，吓个屁人，比这可怕的手段不要太多。 “滚出去，告诉疤叔，战士们不准上前，让他们自己打。” 青灵撒腿就跑，到了洞口想起一件事，扭着头问道：“什么是爷们？” 巫小豆拿起断矛，目光变的悲哀，“他们就是爷们！” 青灵心头一疼，似乎觉的自己冤枉了师尊。 第一百二十四章 柔弱又无力 大荒二年正月十七，春寒料峭，南方大地上揭开了杀戮的序幕。 六个觋回到俘虏中间，叽哩哇啦一番鼓动，族人们表情复杂，最后还是拿回武器，跟着首领们向西南走去。 七个小部落重新整合，五千多人能打的还不到两千，女人们则逆来顺受，乖乖地等待命运安排。 有盐部两千个族人冲在前面，身后是炎巫城的战士，再往后是大荒部的三千多族人。 第八个部落根本不知道大难临头，这个季节都忙着盘剥荒原人，部落间不会发生冲突，何况这一带都是他们的盟友。 大荒部放慢了脚步，有盐觋指挥着族人冲进了第八部落，厮杀声轰然爆发。 人人都知道，和荒原人打架，只要不伤害他们的孩子，输了也没多大事，而部落冲突，一旦输了就是灭族！ 战斗比昨天惨烈，这个小部落三四百人，所有的男人和老人都被杀死，妇孺被掠夺一空。 有盐觋押过来两个人，一个精瘦汉子，估计是首领；一个老头，脖子上也挂着玉石块，肥头大耳难得是个胖子。 巫小豆摆了摆手，“你们自己处理，我只想尽快打到火山群。” 两个俘虏被有盐部战士拖到林子里，直接刺死在树下。 队伍立即开拔，沿着河流扑向西南。 大荒部没有出手，只跟在后面压阵，什么人留下不杀，什么人必须杀，一切都由六个觋决定。 中午的时候已经杀进第十一个部落，鲜血的刺激、巨大的收获，让有盐部人人眼睛血红，觋们说了，打完仗收获人人有份，自己死了就分给儿子。 杀戮已经停不下来，有人想要更多物资，有人想要报仇，被围的部落有人投降，也有人拼死抵抗，嘶喊与惨叫响成一片。 大难临头，抵抗必死，妻儿归别人所有；投降就可能不死，甚至可以跟着去抢其他部落。 于是很多聪明人做出了聪明的选择。 俘虏们被绑成串，一排排跪在地上，果然有人被宽恕。 那些人站起来以后，比原先的敌人更加疯狂，拿回武器大声喝骂，接到命令毫不犹豫，转身就能杀死刚才的同伴。 巫小豆内心一片冰冷，他从这些聪明人身上看到了很多，如果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将会变成一个可怕的种族。 他看了看身边的小伙伴们，轻叹一声，“你们这些傻瓜……” 更多的荒原人过来跪拜，纷纷请求加入大荒部。 可以领回孩子、可以分到兽皮、可以自己说了算，很多人都这样想过，可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做，现在巫小豆带了头，如同一把破开迷障的尖刀。 兽皮堆成山，肉食堆成山，人人撑的肚子圆，有盐战士态度大变，对大荒族人极力奉承，猥琐的样子个个都不弱于黄牙。 巫小豆很不高兴，越看他们越不顺眼。 “炎云，让那些猴子离族人们远点。” 中午过后，西边来了几千人，有盐部剩下的五个部落都来了，同时来的还有荒原人。 十几个“贵族”远远跪在地上，叽哩哇啦喊个不停。 青灵很惊讶，扭头说道：“我们服从，别杀我们。” 巫小豆内心烦躁，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如果这些人别那么聪明，他不会选择杀戮，而是会寻求合作，共同对付食人族。 可惜，这都是些聪明人，一旦合作就会被吞的渣都不剩，而且他们盘剥荒原人多年，仇恨已经种下。 巫小豆决定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中间的空地上，巫卫们围成大圈，双方的觋都在中间。 巫小豆的目光落在远方，就连声音都变的飘忽，“你们很聪明，而我的族人很笨，事情本来不该这样……谁的错？” 一群人傻眼了，什么意思？ “两个选择，第一，你们不用死人，我带着大荒部离开这里，以后冬天也不来了。” “第二，我帮你们灭掉那五个联盟，但是我只要六个觋，这里的人多了！炎力，给他们石斧，让他们自己决定。” 巫小豆一指有盐觋，“你不用参加，现在就跟我走。” 早春的午后有点燥热，近万人寂静无声，默默地注视着人圈。 十个老头在争吵，声音越来越大，很快传出了打斗声。 打斗结束，露出了五个老头，他们身上血迹斑斑，喘息着跪在地上。 巫小豆目露失望，这些人知道机会难得，年龄越大就越迫不及待。 “有盐觋，你去安排，后天继续往南打，这次我们大荒部先上。” 这一夜，整个有盐部彻夜未眠，一队队的战士来回穿梭，时不时就有惨叫声响起，六个觋达成了一致，开始排除异己展开清洗。 巫小豆坐在山洞里，一脸的无可奈何，前面跪着六个小女孩，有盐部的小女孩，胸前挂着玉石块，额头缠了一圈皮绳，竟然也洗的干干净净，肌肤露出小麦色。 这是几个觋亲自送来的礼物，巫小豆第一反应就是想拒绝，却在最后关头改了口，不但收下了六个女孩，还将老头们夸奖一番。 巫小豆表面上操作猛如虎，其实内心慌成狗，自从扔出第一块“价值连城”的石头以后，他的神经就一直紧绷。 巫小豆从不敢小看这些原始人，他们没有尖牙利爪，也没有超强的繁殖力，却能在险恶的环境里繁衍壮大，只有笨蛋才觉得原始人是笨蛋！ 女孩们额头宽大、眉骨挺高，鼻梁有点塌，上颌突出的不太明显，比男人们要轻很多，身材倒说得过去，就是矮了点。 总之算不上好看，也算不上吓人。 几个巫卫表情各异，女孩们目露警惕，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而男孩们则一脸色相，有的甚至在流口水。 巫小豆内心万马奔腾，这都什么眼光啊？ 有盐部往南走，用不了一天就能到有兽部，两大联盟有时候打破头，有时候合伙打别人，每年都要闹腾几次，但是荒原人一来，都会各忙各的，没人挑起事端。 正月十九，临近中午的时候，有兽部迎来了新客人。 巫小豆、炎云、青灵、两个有盐部小女孩，还有两个盾手，一共七个人从林子里走出。 衣服上的兽毛三寸长、腰里的玉石斧晶莹洁白，几个人手拉手靠近了有兽部。 大家都没有戴面具，看起来柔弱又无力。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风暴 有兽联盟不大，十二个部落刚够一万人，但是他们狩猎很厉害，这些年已经在试着养野兽，可惜效果不大，多了伺候不起，少了没有意思。 唯一的好处就是，猎不到肉食的时候可以杀了吃。 他们只喜欢养吃草的野兽，草根、树皮供不应求，所以每年留在有兽部的荒原人最多，因为物资不够可以用草根树皮代替，这个条件看似宽松，其实最阴毒。 大祭典以前，荒原人的兽皮和肉食很多，有兽部就只要这些东西，拒绝接受草根树皮，因为交易规则他们说了算，大祭典过后荒原人手里就没存货了，只能给他们挖草根、剥树皮，从有兽部换回肉食填肚子，急了眼人也吃草根。 荒原人都知道，有兽部大祭典以后就会接受草根，总觉得这是个优惠，往往是最快被掏空存货的一批人。 有兽部也是些聪明的部落。 临近中午，正是双方交换物资的时候，天寒地冻挖来的草根，被扣掉一半折算孩子的口粮，剩下的一半换成肉食、块茎，仅能保证饿不死。 这个部落的首领个子也不高，长得却挺浑实，他看着对面的傻大个一脸不屑，只要不彻底激怒他们，随便怎么唬弄都行，这套手段所有部落都会。 荒原上也有很厉害的巫，要么聪明，要么能打，这种部落存货最多，每次都是交给有食部和有皮部对付，毕竟这两个联盟最强大。 首领很得意，他盘算着弄两个少女过来，送到有皮部可以换神兽皮围脖，换大衣他不敢想，那需要二十个荒原少女，这些傻大个绝不会同意。 荒原人真的傻，孩子没了再生就是，何必那么珍重？ 他心里再一次升起圈养的念头，就跟养野兽那样圈养荒原人，其实六大联盟都有这个想法，只是人心不齐，荒原人又是些疯子，这才让大家忍住没动手。 忽然，他眼角出现几道身影，扭头一看顿时愣了。 不远处站着几个小毛孩，他们的穿戴太惊人了！ 每人都是一身神兽皮衣，那大长毛比有皮部的都要好，脖子上挂着玉石块，腰里别着的石斧竟然是玉石做的，被阳光一耀温润透亮。 这群傻瓜！竟然用玉石做武器！不知道玉石最怕磕碰吗？ 首领顿时大怒，心头肉都在颤。 几个小孩看起来柔弱又无力，中间那个还在呲着小白牙笑，叽哩哇啦说的什么也听不懂。 荒原人！ 首领很聪明，他觉的不太对劲，疑惑地往林子里看了看，树木有粗有细，可是间距都很大，根本藏不住多少人。 “有盐部，换，给你一串玉石块，放我们过去。”对面两个小女孩摘掉帽子，一看的确不是荒原人。 首领决定自己没听懂，玉石块、玉石斧、神兽皮、少女，他都想要。 一挥手，身后的战士就扑了过去。 “大爷的，这可是你们先动的手！”巫小豆大喜，拉着青灵就往后跑。 “呜~”号角响起。 有兽战士们没打算甩石矛，只是大叫着在后面追。 “嗖~” 一支竹箭电射而至，穿透了一个战士的脖子。 其他人浑然不觉，还在急着抢功劳。 “嗖~” 第二个战士倒下，终于引起了骚动，追兵停下脚步，愣怔怔地四下打量，是谁在甩矛枪？ 首领再次看向林子，树后露出半个身影，也是长毛衣服，脸上扣着白骨头，举着一个奇怪的武器，松手就飞出一道灰影，快的根本看不清。 “嗖~” 第三个战士倒地惨叫，脖子上插着竹箭。 首领大怒，朝篱笆墙内大声吆喝，里面冲出很多人影。 正在交换的荒原人也围了过来，对有兽部首领大声吼叫，他们虽然奇怪会有孩子出来溜达，可还是决定救下他们。 场面开始混乱。 “轰隆隆~轰隆隆~” 九匹大马踏在坚硬的土地上，蹄声密集，从北面急速冲来。 远在三十多丈，骑兵们卡住矛枪，几丈距离眨眼即过，矛枪扑向追兵，射翻几道身影。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认出那是野马，可是人怎么能坐在上面？ 首领也懵了，他们部落养过很多野兽，但是从来没活捉过野马！ 眼看大马越来越近，他撒腿就往人群里跑。 青兔甩出杀野，打着旋缠住了他的两条腿，细绳往马鞍上一挂，调头就往北边跑。 北边冒出大片人影，乌泱泱地围住了这个小部落。 有兽部二百多个战士，愣在那里张口结舌，半天没弄明白这是咋回事。 二百对一万，柔弱又无力。 首领被提了过来，刚才一顿摩擦，身上的兽皮已经七零八碎。 巫小豆伸手一指，对有盐觋说道：“呐，就是他欺负你家小孩。” 有盐觋算是看明白了，随便怎么折腾都行，就是不能让这些部落的领头人活着，只要人一多，这个小屁孩就会让他们商量谁去死。 他们六个私下里说好了，绝不能让其他觋出现在巫小豆面前。 两天时间，有兽联盟被大清洗，新的有兽觋上位。 正月二十四，有色联盟被大清洗，新的有色觋上位。 正月二十七，有石联盟四散逃亡，南方大地一片血色。 六大联盟一共有几百个部落，他们之间积怨日久，有些更是世代为仇，杀起对方来比谁都狠，杀戮如同脱缰的野马，日夜肆虐。 连横合纵、尔虞我诈，闹剧频繁上演，这里面势力最大的就是有盐部，因为他们身后是大荒部，所到之处直接碾压。 巫小豆当天就留在了有兽部，剩下的事已经不受控制，他只以大荒部巫公的身份发出一道指令：所有部落交出荒原的孩子，放族人北上，否则灭族！ 在这个多事之春，没有人愿意多树敌，何况他们与荒原人只是压榨关系，并没有化不开的死仇，于是，大批的荒原人开始往北走，他们穿过一处处杀场，去寻找自己的族人。 有食部放出孩子，然后宣布中立。 唯一不放人的是有皮部，他们喊出了一致对外的口号聚拢人心。 有皮部就一个部落，他们来自深山，原本是这里最大的霸主，用不几年就能统一整个南方。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第一百二十六章 狗尾巴花穗子 巫小豆在攻破第一个有兽部以后就住了下来。 篱笆墙内是个大院子，占地几十亩，这里已经远离土岭，没有山洞只有地窝子，南端一大片棚区，垛着一些干草、树皮，栏杆里面有动物叫声。 地上残雪化成泥，男女老少被驱赶着往外走。 巫小豆直接去了南边，很好奇他们都养些什么？ 栅栏圈起来五六亩地，地上污水横流，二三百只动物脏兮兮，认了半天都是些羊和鹿，高矮胖瘦好几个种类，就那样扔里面混养。 靠近北侧用小木棍绑成一排笼子，里面塞着一些鸟，喜鹊乌鸦、鸡鸭大雁，一个个灰不溜秋，打架打的秃了一地毛。 里面还有些笼子，黑咕隆咚看不清是什么。 巫小豆傻眼了，这就是养殖场？ 卫生差成这样，连个棚子也没有，往里一关跑不掉就算完事…… “这叫养殖？好容易养点肉全瘦没了！”巫小豆哭笑不得，对炎云说道：“告诉疤叔，要回那些负责养殖的人，别让老头给杀了。” 随后两天，巫小豆蹲这里搞起了养殖，也不管外面打的头破血流，一道命令下去，几个部落的家畜都集中过来。 大型动物一个也没有，最常见的是鹿和羊，还有几只小野猪，野鸡、大雁都挺好，剩下的就乱了套。 乌鸦喜鹊猫头鹰都摔死，野猪也不要，吃得多出肉少，如果想抓荒原有的是，狐狸摔死、猴子摔死、田鼠黄鼠狼…… 让巫小豆眼前一亮的是兔子，那是最后送进来的两笼，被照顾的挺周到，一身土黄色，腰身粗短前爪较长，跟家兔十分像！ 炎巫城没养兔子，不是抓不到野兔，而是不合算，野兔出肉率低，脾气还特别大，弄不好就会气死，伺候起来就是一群大爷。 这些兔子和野兔不一样，粗壮敦实后腿短，腰部也没那么细，估计挖洞很厉害。 一大群女人站在院子里，这都是各部落负责养殖的族人。 巫小豆挑出一些顺眼的，指挥她们整顿养殖区。 棚区划成片，扎起一排排草棚子，全都坐北朝南，各种动物分开，里面垫上黄土，鹅卵石铺路，喂食和打扫卫生就会方便的多。 巫小豆很重视兔子，特意建了一排兔舍，防止它们打洞逃出去。 巫们忙的焦头烂额，白天晚上都不得空闲，尤其是青灵，小小年纪权力最大，所有的巫一起围着她转。 天天都有新到的族人，不管有没有部落，大家都想加入联盟，从吃穿住用、看守俘虏、支援前线、安排妇孺伤员，事物繁杂多的要命。 青盐煮细盐、家畜集中、物资的分配、各处的驻守，几万人的调度千头万绪。 小丫头走到哪都是一大群，戴面具的巫卫、戴羽冠的巫们，还有很多传达命令的少年，院子中间扎起草棚，四面围上兽皮，三堆篝火日夜不熄，到处摆满草绳和石板。 人群进进出出，带来新情况、带走新命令，没有人质疑她的安排。 很多新族人懵了圈，都说巫公是个男孩，怎么变成了一个小女孩？ 青灵有苦难言，建设炎巫城的时候就是她在掌控大局，那时候条件要好很多，可以安排的井井有条，而这里条件艰苦，事情又多又复杂。 有些事解决不了推给师尊，却被他两句话就解决掉，弄得青灵目瞪口呆。 几天下来，青灵改变很多，她的言行越来越像巫小豆，很多手段已经偏离了巫的准则，不过这些办法的确管用，大荒部迅速稳定下来。 巫卫们一分为二，各自跟着师徒两人，他们那身装备，走到哪都能引起一片崇敬，尤其是那些小毛孩，看着他们眼睛发亮。 巫小豆闲得无聊，带着巫卫四处溜达，希望能发现矿石的踪影。 这里土质跟荒原差不多，石头的种类也都大体相似，有时在野外还能发现燧石，巫卫们表示，南边的有石联盟燧石最多，他们不让随便捡，只能交换。 巫小豆很不高兴，一些破石头也敢拿来剥削人，于是打定主意，过几天去那边看看，要么就“柔弱又无力”，要么就扔块“价值连城”的石头。 就在当天晚上传来消息，有石联盟已经知道了战乱，他们跑的跑、藏的藏，短时间没法剿灭。 棚子里火光跳跃，六个觋站在旁边毕恭毕敬。 中间一个沙盘，比炎巫城的那个简陋很多。 “师尊，进攻不能停，吃食不够，在这里狩猎养不起这么多人。” 巫小豆盯着沙盘，闻言点了点头。 他在下一盘大棋，说白了就是侵略，北边和西边的大山阻住了寒流，这里比荒原要好过得多，如果能建一座城，往北可以去荒原猎取物资，退回来可以躲避食人族。 目前大荒部族人已经接近十万，原住民没法统计，人数比他们只多不少，地方就这么大，根本养不活太多人，如果不统一政权，打来打去什么都发展不起来。 核心区域九十万平方里，外围还散居着很多小部落，总人口是大荒部的好几倍，杀是杀不完的，只能先分化再慢慢整治。 “青灵，让他们进攻有食部，就说里面藏着仇敌。” 青灵点了点头，对这种信口胡说毫无压力。 几个觋连连答应，他们更不想停下来。 夜深了，几人躺在兽皮上睡觉。 青灵似乎有心事，趴在巫小豆身边絮絮叨叨，那意思有食部不算很坏，以前对她们还可以，走的时候能给些好吃的，既然他们中立了，为什么还要打？ 巫小豆满头黑线，被人坑了还帮人说好话，亏她还是最聪明的弟子。 “你被扣押的时候挨过揍吧？吃不饱穿不暖、见不到阿爸阿妈对不对？” 青灵沉默了，这些从她记事起就年年经历。 巫小豆叹了口气，“他们不敢过分，是因为你们的巫很厉害，并不是他们好，这里没有好人，就连我们也不是好人。” 巫小豆索性将这些日子的感悟都说了出来，听的大家目瞪口呆，事情真有那么可怕？ 炎云气的火冒三丈，爬起来就想出去砍人，炎力几个男孩反而很冷静，只是目光里充满仇恨。 第二天，很多少年都冷着脸，对南方的“友军”爱搭不理，全然没有了昨天的热情。 “友军”们莫名其妙，问了半天也没得到答案。 也有不一样的，比如青灵，她对几个觋和首领越发热情，这就让几人受宠若惊，不过他们发现小丫头越来越狠辣，比起刚来时如同换了个人。 二月初七，有食部近百个“贵族”跪在棚子外。 仅仅三天，他们就死伤惨重，内部四十多个部落吵成一团，建议投降的、建议投靠有皮部的，吵了两天还没结果，大荒部却送来了礼物。 精美的陶碗装着细盐，一片麻布，一把狗尾巴花穗子。 “贵族”们沉默了，第二天宣布投降，乖乖赶来跪在棚子外。 青灵出面接待他们，看着脚下的几个熟面孔心中感慨万千。 巫小豆懒得管这些，早就跟着猎队去了西山。 第一百二十七章 灰鸟部来人 西山的雪层并不厚，除了山顶以外，其他地方都露出大片的山石，树上也很少见到积雪。 山林稀疏，道路众多，砍伐柴草的痕迹很明显，偶尔能见到几只野兽。 这片土地养育了太多的人口。 青灵给很多人都安排了职务，秃头就当上了猎首，他带着队伍进山狩猎，尽可能地减轻肉食压力。 巫小豆停在了外围，去深山老林里狩猎，战士们经验比他多，没必要去添麻烦。 前面是一片竹林，碗口粗的竹子比比皆是，竹竿挺拔、叶子翠绿，竹笋被啃得零零碎碎。 “让青灵把这些竹子都砍回去晾干，一根也别留下。” 炎巫城的竹弓外面都缠着兽皮，乍一看认不出是什么做的，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接触多了必然会泄露，现在已经有原住民在学着使用掷矛器。 这场动乱造成很多部落逃亡，未来一段时期肯定会冲突不断，打仗这种事，都是越打越精，做不到完全保密，就只能步步领先。 一路走来发现的竹林有四五处，巫小豆暗暗咬牙，琢磨着一把火烧个干净，又一想这玩意是根生，烧了也没用。 他内心打定主意，回去就让俘虏来砍竹子。 顺着大山往南走了两天，开始进入丘陵地带，山坡上荒草绿松、山石遍地，里面有不少燧石。 几个有盐部的向导表示，这种石头打磨成石矛很好用，如果想打磨石斧，最好用那种黑石头，从这里进山有几条山谷，那里出产黑石头。 巫小豆见过那种石斧，战士们都舍不得用，的确比一般石头结实，尤其是做成石斧，急了眼拿来砍树都行。 进入山谷以后，向导们很殷勤，四处翻拉石头。 这里植被茂盛，并不属于火山群，两边峭壁岩石果露，夹着很多黑灰色石块。 巫小豆终于确定黑石头就是黑曜石，它们断口呈贝壳状，边缘锋利，敲打能成片，很适合做劈砍武器，还有种颜色发灰，硬度低了很多，敲打会分层，不如黑曜石好用。 “炎云，让大家每种石头都拿一些，回去放窑里使劲烧。” 巫小豆知道火山是个大宝藏，最容易找到硫磺和宝石，但是有没有金属矿他拿不准，索性见到石头就烧。 年前他让窑场烧过不少石头，玉石、砾石、大青石，甚至连陨石都拿去烧了，可惜没有什么收获，大多数都烧成了渣渣，只有大青石能烧出石灰，质量还不如北山的石灰矿好。 忽然，几个向导大呼小叫，撒腿就往这边跑。 一个小瘦子举着块石头，使劲在衣服上摩擦，兴奋的好像捡到了宝。 巫小豆很好奇，难道是金属矿？ 甜瓜大小的一块蓝石头，呈不规则的椭圆体，上面凹凸不平，被阳光一照透出光亮，蓝澄澄的十分好看。 琉璃岩！ 巫小豆大失所望，一块玻璃石头也值得兴奋成这样。 向导们很激动，解释说这东西很好看，只有部落领头人才能拥有，打磨出来能换东西。 “拿回去烧烧看。” 巫小豆估计，这一带很久以前也是火山，岩浆迅速冷却就会形成琉璃质，说到底还是些硅化物，恐怕烧不出好东西。 中心区域几十万平方里基本平定，就剩了有皮部龟缩在西南角，有食部归降，好歹没被灭族，其它地盘都被有盐部占领，风头一时无两。 南方大地黑烟滚滚，到处都在焚烧尸体，成群的乌鸦、秃鹫盘旋在半空，角落里野狗呜咽，为了一具尸体能打破头。 二月十六一大早，有食部的觋和首领就站在寨墙外，态度恭恭敬敬，弯着腰在跟青灵说话。 有食部很强大，他们的围墙不是篱笆，而是高高的木寨墙，可惜墙外同样浓烟滚滚，族人们抬着尸体在焚烧。 原本四十多个部落近百个“贵族”，如今只剩下一个觋和一个首领。 高层们自相残杀，必然牵扯到下面的族人，吞并与清洗结束，内部势力已经被重新洗牌。 大荒部送来的狗尾巴花穗子，正是他们最主要的食物之一，成熟以后能结出黄色的颗粒。 这种草他们培育多年，做成吃食很美味，可以减轻狩猎的压力。 他们很强大，去年竟然有族人用泥巴烧出神器，这就让贵族们很得意，利用好了对部落扩张作用极大。 没想到今年突生巨变，北方的有盐部发了疯，竟然和荒原人结盟，不但战力强悍，送来的“礼物”更惊人。 贵族都很聪明，他们知道对方的意思，人家就不稀罕有食部的“神器”，继续抵抗只能灭族。 一匹白色大马从西而来，巫小豆坐在炎云怀里，一路上收获了太多的震惊与欢呼，这就让他很得意，看着那些“贵族”十分顺眼。 “都起来吧，带我去看看粮食，听说你们还有几种好吃的？放心，我不会白要你们的。” 一群人有说有笑往里走，有盐觋跑前跑后格外殷勤，他发现算上有食部的觋，一共有七人，这下麻烦了，又多了一个！ 巫小豆站在山头，南方是灰秃秃的群山，上空云雾缭绕，山体寸草不生，从半山腰往下反倒植被茂盛。 有食觋在一旁介绍，这一片区域都是他们种草的地方，还有种块茎格外好吃。 巫小豆捧着四种作物，狗尾巴花穗子、麦粒、豆粒、芋头疙瘩。 “哈哈哈~你们不错，欺负我们的事就算了，这几种吃食很厉害，可惜你们种的方法不对。” 这些作物看起来很干瘪，但它们的确是粮食，麦粒、小米粒、黄豆粒、芋头疙瘩！ “农田”跟“养殖场”一个管理模式，所有作物都扔地里，既不除草也不掩埋，完全是靠天吃饭。 好在这里是火山灰地质，肥力很强，而且有食部的农田很大，需要走三四天，一年下来收获倒也不少。 巫小豆很高兴，有了这几种作物，就能养活很多人！ 青灵匆匆跑来，“师尊，外面有人找你，是灰鸟部族人。” 巫小豆想起了那个老妪，头戴羽冠看不出喜怒，内心竟然升起亲切。 “灰鸟巫来了？” “她死了，死在有皮部，外面只来了几个族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去死吧 多年前大山里冒出一伙人，他们带来的毛皮很厚实，交易、争抢、打斗、再交易，慢慢地这伙人站稳了脚跟，用一百块神兽皮换到西南角的地盘。 这个部落就是有皮部，很特殊，他们祭祀用的是活人，他们不跟其他部落婚配，他们只是一个部落，却有五万人。 这是个神秘的部落，没人知道他们如何弄到的神兽皮。 巫小豆不想激怒有皮部，虽然讨厌这个部落的习俗，但是孩子在人家手中，他只能选择妥协，约束手下不靠近那片区域。 灰鸟部去年遭到食人族袭击，运气好只损失了一半族人，兽潮时跟随几个大部落来到有皮部，毕竟打过几次交道，熟悉他们的交换规则。 交出一半孩子，灰鸟部就住了下来，每天缴纳肉食，就等着兽潮再返回荒原。 战乱开始以后，大荒部成立的消息也随之传开，荒原人兴奋跃雀，纷纷提出北上，可是有皮部拒绝交出孩子，反而收拢了很多败兵，这就让双方气氛变的紧张。 两万多荒原人找上门，有皮觋出面答复，大荒部撤出南方他们就交出孩子，并且让这些人搬到西边大山居住。 这番话被送到大荒部，青灵同意了有皮觋的要求，等兽潮一来大荒部就回荒原。 事情平稳下来，大家都在等兽潮。 意外发生在初七那天，灰鸟巫病了，她的弟子在有皮部，于是约了几个相熟的部落一起去见孩子，这种事以前也有过，快死的巫代替弟子扣押，那些部落都会同意。 这次不一样，有皮部坚决不同意她们见面，众人很气愤，直接在寨墙外动了手。 灰鸟巫性格谨慎，劝住了几个好友，她表示自己还死不了，等迁徙时再见弟子也行。 往回走的时候，灰鸟巫突然说孩子可能死了，她让大家藏在路边等待，先别急着回去。 果然，有皮部出动了好几百人，越过他们直扑西山。 后来的事很简单，他们往北逃，追兵跟上来，断后的死，逃亡的活，天黑以后遇到大荒部战士，炎疤连夜去了有皮部，这几个族人来报信。 有食部位于正南，往西一天多路程就是有皮部地界，巫小豆赶到的时候，这边已经打成一锅粥。 一个月的战乱，都是南方部落自己人打，荒原人偶尔出手帮忙，这次是南方部落看热闹，荒原人在厮杀。 一丈多高的寨墙看不到头，下面堵满了荒原人，炎巫城的战士是主力，顶着大盾在爬寨墙，脚下踩着族人的双肩。 寨墙上，长矛石块沸沸扬扬，到处都是有皮部的战士，长发披肩，脸上涂着颜料，身高竟然和荒原人差不多！ 寨墙下，躺着双方的伤员和尸体，尸体一动不动，伤员扭在一起撕打，几个树干绑成的梯子倒在人堆上。 “呜！呜！”急促的号角声响起，战士们拉起同伴，彼此掩护着开始后退。 很多人情绪激动，尤其是孩子在里面的那些人，还在不管不顾地扑击城墙，除非倒下，否则宁可战死也不罢休。 延绵好几里的战线慢慢停息，放眼看去遍地尸体。 “我是大荒部巫公，交出孩子，我们马上就走。”巫小豆内心很矛盾，不知道这场战乱是对还是错，但他打定主意，有皮部必须付出代价！ 有皮部的觋是个中年人，面容消瘦脸色阴郁，一头长发飘散在兽皮衣上，个头跟炎疤差不多。 这些人和南方部落不是一个种族。 他的内心也很矛盾，投降是不可能的，他们不是原住民，这些矮猴子不会容纳他们，他只想坚持到兽潮，那时候或许有机会翻盘，大不了退回深山。 可惜，事情再次出现意外，为了凝聚人心举行了一次祭祀，用掉了几个荒原孩子，碰巧被他们的巫找上门来。 昨夜快天亮时，外面来了很多荒原人，换成以前他并不害怕，可是今年不一样，他分析过这场动乱，大荒部巫公很可怕。 那些孩子是他最后的武器，一直不用，就是在等大荒部巫公。 远处，更多的大荒人在赶来，几个觋忐忑不安，一起上前表忠心，请求带头攻打寨墙。 巫小豆目光冰冷，“不用，这是大荒部的敌人，带着你们的人去西边，堵住他们的退路就行。” 有皮部很大，占地万亩，南北三四里，东西七八里，南边是悬崖，一直通进西山，三面寨墙一丈多高，里面带着跑道。 墙外几十米的范围干干净净，再往外有些树林，林子不密杂草也不多，很多地窝子扎在里面，应该是前些日子给荒原人住的。 孩子出来了。 整个南墙几里地长，上面全是孩子。 寒风瑟瑟，单薄的兽皮草衣，一个个被绑住双手吊在木棍上，下面是长矛。 族人们疯了，怒吼与哭喊声响成一片，大孩子们咬紧牙关，小孩子们放声大哭，有皮部的战士拿着矛杆就揍。 巫小豆冲出林子，对着寨墙大喊：“还我们孩子，我们马上走！” 场面乱糟糟，谈判就用喊声进行。 一方要求带着孩子走，一方要求走了以后再给孩子。 谈不拢，局面突变。 有皮觋一挥手，十几支长矛举起，分别抵在孩子的咽喉。 空气一下子凝固。 有皮觋的声音很冷，冷的透入骨髓。 青灵小脸煞白，嗓音变的干涩，“不走……就杀。” 巫小豆怒火冲天，这种招式很狗血，但是真的管用，他竟然不敢去赌真假…… 怎么办…… “青灵，告诉他，我们先走……让他别杀……” 有皮觋一挥手，长矛刺进孩子的咽喉，血染矛杆。 巫小豆愣了，大脑一片空白，愤怒与愧疚将他彻底淹没。 很多人冲了上来，他们失去了理智。 有皮觋再一次举起了手。 巫小豆猛地回头，扯着嗓子大喊“回去！别让他再杀了！”他的双眼通红，对着青灵大叫：“快告诉他，换！用我换孩子！” 青灵张着小嘴，直接懵了。 “快说！” 有皮觋很满意，他终于达到了第一个目的，抓住大荒部巫公！ 孩子死了可以再生，而且赶来的大荒族人越来越多，杀完孩子有皮部也就完了，可是他们的巫公只有一个，抓住他比控制孩子合算。 冬日西斜，几万人安静无声，巫小豆孤零零地站在林子外。 寨墙上放下几十个孩子，他们哭着向这边跑来，巫小豆迎着上前一步。 所有的孩子都在向寨门集中，很快被分批放下，速度越来越快，巫小豆也离着寨墙越来越近。 当最后一批孩子回到树林，他已经来到寨墙附近，留给众人一个小小的背影。 很多人哭的稀里哗啦，孩子们被大人裹在怀里，死死揪住毛皮，眼睛里全是泪水。 寨墙上跳下一些战士，握紧长矛围了过来。 巫小豆双腿发软，强撑着抬起头，挥起右手打招呼。 “你去死吧。” 第一百二十九章 北返 “嗖！” 林子里蹿出一支竹箭，几十米的距离眨眼即至。 有皮觋一头栽倒，墙上一片混乱。 墙下的战士愣了，自己的觋死了？ 巫小豆撒腿就跑，“炎云，快！” “呼~” 一张大盾挟着风声，嘭地落在他前方。 巫小豆不管不顾，扑过去抱住了，身子一翻藏在里面。 有皮部怒了，更多的战士跳下寨墙，一起朝着大盾冲来。 “嗖嗖~” 数不清的矛枪和竹箭漫天飞舞，将这一片变成了茅草地，巫卫、骑兵、战士，乱哄哄地一起抢人。 炎力扛着巫公往回跑，身后的盾手连成墙，被短矛砸地砰砰响。 巫小豆回过神来，指着寨墙怒火冲天。 “有皮部，我灭你们全族！” 这一夜，有盐觋几人忐忑不安，有皮部出了名的能打，如果大荒部败了他们也就完了。 天黑时，来了几个骑兵，让他们再往西退出三里，没有命令不准上前。 厮杀声响了一夜，只看见火光通明，怎么打却看不清。 日上三竿，骑兵再次出现，让他们过去打扫战场。 几人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大荒部赢了。 来到有皮部，荒原人都走了，只剩下一片狼藉。 林子里到处都是篝火痕迹，不少树木只剩下了树桩，很多碗口粗的大树成了光杆，树干上布满斧印，树下一些碎草绳，大大小小的石头摞成堆。 寨墙全部倒塌，大门被撞成四瓣，石头、长矛、短矛，遍地的尸体血流成河，院墙里面积雪已经被融化，踩上去一脚血泥。 整个有皮部五万多人，加上投奔来的残存部落，没留一个活口，那些仓库里也全是血，东西却好好地放在那里。 几个觋带着手下搬物资，两万多人足足忙了一天半。 大荒部一战成名！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一夜有皮部里面至少八万人，光战士就接近五万，他们一个都没逃出来，而大荒部仅仅战死了五千。 有些人跑去看热闹，看完后傻傻地说不出话来，没人知道这场仗是怎么打的。 大荒部族人受到了空前的尊敬。 丧礼很简陋，很多人都没有名字，也分不清是那个部落，他们用的都是一个身份，大荒部族人。 时间飞快，三月份小溪化冻，远处的山坡开始变绿。 南方部落割据的乱象结束，活着的人组成一个大部落，南觋部！ 七个觋都活了下来，还有七个首领，一共十四人，他们受青灵邀请，全部加入长老会，服从联盟的命令。 巫小豆纠结了一夜，到底要不要进入奴隶制？ 南觋部人口还剩了十一万多，其余的或死或逃，这一场动乱让仇恨加深，七个觋想要巩固自己的统治，必定会四处“剿匪”，这就离不开大荒部的帮助。 如果将这些人变成奴隶，既要镇压内部，又要防范外贼，实在得不偿失。 再说，要奴隶干什么？狩猎？种植？养殖？开矿？恐怕没等有收获人就饿死了。 巫小豆想笑，一群原始人用鞭子驱赶另一群原始人，大家一起去山里打猎…… 生产力决定社会体系，在原始社会，想剥削都没东西可剥削。 于是他回到了“扶持傀儡”的路子，拉七个觋进长老会，只要控制住他们，下面的人自然会跟着走。 巫小豆决定先发展种植和养殖，这需要很长时间，育种耕耘、天时地利，都需要一点点摸索。 今天发现了小麦，撒下种子明年就能亩产几百斤，那根本不现实！ 未来几年还离不开狩猎和采集。 大荒部人口有十一万多，加上南觋部一共二十多万人，每天消耗的肉食很恐怖，最近已经改为一天两顿，附近的山林早已见不到猎物踪影，养殖场就剩了一些兔子。 前阵子只顾得打仗，一直在坐吃山空，人口少了三分之一，食物依然紧张。 好在兽潮快来了，等到积雪融化，草木就会疯长，那时候就会出现第一批兽潮。 巫小豆打算建城，位置选在了最北边，这里靠近大洼和北山，距离火山群一千里地，穿过大洼就能进入荒原。 这些日子他已经打听明白了，兽潮过后，东边的荒滩会成为水泽，北边大洼也会变成汪洋，等到秋天的时候，兽潮向南迁徙，它们就再次恢复原样。 年年如此，没人能跟着兽潮走出去，谁也不知道动物们会去哪里。 巫小豆怀疑食人族与兽潮有关，只是原因他猜不透。 兽潮来临，水位下降，食人族就消失，兽潮过后，水位上升，食人族就出现，这里面肯定有关联。 南觋部的人从没见过食人族，说明他们不在大洼以南，而是应该在荒原东边，大洼水位上涨，挡住了食人族的脚步，他们只能进入荒原。 巫小豆深恨食人族，他计划在这里建一座城，将老弱妇孺安顿好，然后带领战士们找铁矿，强大了以后就找食人族算账！ 这里土地肥沃，没有猛兽和食人族，如果能发展好养殖、种植，就可以养活大量的人口，南觋部将成为大荒部的粮仓。 有色部靠近荒滩，那里有很多石块，花花绿绿很好看，族人们多用来磨颜料，掺上草药汁做成药泥，出猎、祭祀的时候可以涂在脸上。 可惜这些石块不是矿石，易碎、粉状，像一些干透的泥巴。 火山群也没找到矿石，近处一直没发现，远处进不去，那里面荒无人烟，好几天都走不到头，急眼了还会昏迷，没人敢长时间在里面。 巫小豆很失望，这次来就弄到几只兔子，那些作物种子也需要培育，这样种下去不合算，那点收获还不如狩猎快呢。 四月，春暖花开，嫩草冒出地面，荒原的雪化成河流，大洼里果然出现河道。 兽潮即将来临，大荒部族人准备回返。 巫小豆没留下一个族人，反而带走了很多南觋部女孩。 这里的土地养不起太多人，迁徙的传统也不可能一朝改变，毕竟十几万人的定居牵扯太多太多。 东边的野兽日渐增多，兽潮开启。 大荒部这次没有人押送，他们自己排好顺序，跟着兽潮开始北返。 第130章 圣城 每年兽群北上都会多出不少幼崽，野兽们拖家带口互相提防，不管是吃草还是吃肉，死亡最多的总是这些小家伙。 荒原的队伍里也有不少婴儿，很多孕妇都在冬季生产，熬过冬天就算是活了下来，如果能养到十岁，可以让巫给取个名字。 残酷的荒原，人吃动物、动物吃人，年复一年，都想繁衍壮大，吃肉的有尖牙利爪，吃草的能跑能生，荒原人没有这些，他们依靠团结和勇气传承血脉。 野兽、食人族、南方部落，都在压迫他们的生存空间，于是荒原人抱成团，不分男女人人善战，但是生活依然艰难。 今年大不一样，一个少年掀起腥风血雨，南方部落死伤一半，荒原人好过了很多。 原本大家只想领回孩子和兽皮，他们拥护大荒部，拥护巫公，可以不用寄人篱下，然而那一夜，十几个孩子的血引发了灭族之战，很多人并没亲眼看见那一幕，但他们听到了那声怒吼，几万荒原人疯狂了。 那一夜，不光南觋部觉得震撼，很多大荒族人也震撼。 树木弯弯，石头能飞那么远；树干扎成帐篷，能够撞开寨墙；战士们排成行，就可以减少伤亡；人能骑着野兽打仗；火球能够从天而降；矛枪能够一轮接一轮；竹箭能够射出弧线；有种武器叫大网…… 很多人相互不认识，却可以并肩作战，很多人流了泪，很多人流了血，很多人倒下…… 大家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强大！ 提起巫公和大荒部，人人嗓门都特别大，提起炎巫城眼睛就冒光，见到南觋部的人，就连腰杆也硬了很多。 兽潮来了，族人们分批过河，大家都说好了，到了荒原先去炎巫城！ 战士们分散开来，编进各部落担任向导。 炎疤跟随第一批部落，青灵跟随第二批，巫公留在了最后，他走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上旬，青草长到了膝盖。 巫小豆站在大洼边，正在跟南觋部的贵族们依依惜别。 “给你们每人一个碗，两把玉石斧，在这边好好干，记得去火山群找石头啊，什么石头都要！” 巫小豆呲着小白牙，越看这些人越顺眼，“你们也太客气了，还将孩子都送到炎巫城，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们。” 一群人满脸奉承，内心暗暗咒骂，不客气能行吗？青灵走的时候，一群巫卫冲进他们家，十岁左右的子孙一个没剩下，说是带去炎巫城学神语。 会养殖的、会种植的、会打磨石器的，连送给巫公的女孩子加一起，足足带走了二百多人，那些巫卫如狼似虎，大家纷纷表示没问题，应该去学习神语。 巫小豆挥挥手，“好了，都回去吧，有时间我会来看你们。” 兽潮已经过去，大洼里水位有一米多深，过些天就会变成汪洋。 巫卫们簇拥着他跳上竹筏。 竹筏是个正方形，长宽都在三四丈，边上带着护栏，这样的竹筏铺开一大片，两千个大荒部战士将巫公护在中间，浩浩荡荡向北边划去。 贵族们松了口气，看着队伍渐渐消失，暗自期盼有怪兽出来吞掉那个小屁孩。 大洼里没有怪兽，有很多大蛇和鳄鱼，可惜它们谁也吞不掉，竹筏又宽又大，边上都夹着立杆，撞不翻也扑不上来，不小心还会被矛枪刺死。 秃头做了猎首，他带着最后的两千人保护巫公，这些战士来自各个部落，一色的彪形大汉。 上了北岸，队伍加快速度，撵着兽潮的尾巴直插西北，竹筏改成栅栏，一连几天风餐露宿，在青羽部旧址追上了末尾的族人。 炎巫城，破损的城墙已经修好，街道和住宅区栽上了树木花草。 大多是榆树和槐树，甚至还有很多果树，都是些可以吃的树种，能不能活谁也不知道，巫公临走的时候说了，连根带土都挖过来，三天浇一次水，死了就重新栽，反正外面有的是。 花坛里栽着野菜，这个很简单，采集的时候带回一些，埋到土里很快就能活。 化雪的时候外面野兽迅速减少，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都猎不到肉食，幸亏存下的腌肉够吃，就是吃完饭需要喝很多水。 兽潮来临，大家开始期盼，就连劳作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猎队在草原狩猎，收获再多也提不起兴致，时不时地看向南方。 很快，第一支队伍到来，前面的人进了炎巫城，后面的人还在几十里外。 炎巫城沸腾了。 大家跑到东猎场迎接新族人，他们是敢在荒原过冬的人，这份荣耀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巫小豆觉的炎巫城很简陋，新族人们却惊为神迹！ 大家都见过篱笆和寨墙，可是从没有人去学着做，那玩意在荒原上没用，大猫们进出自如，随便来群野猪都能把它撞碎。 但是他们很快发现，炎巫城的墙不一样！ 长长的围墙两丈高，被阳光一耀分外明亮，一看就硬硬的很厉害，箭塔高耸、箭垛成排，这些竟然都是人造的？ 东门大开，炎巫城的族人跑出来，冲进人群也不管认不认识，拍着对方肩膀哈哈大笑，扭头指着城墙叽哩哇啦，边说边夹杂很多手势。 炎山巫站在城门口，脸上的皱纹簇成花，热情地招呼几个老友。 巫们惊呆了，她竟然还活着，而且气色看起来相当不错，这就让大家很不可思议。 新族人小心翼翼地触摸城墙，摸完了张着大口，怎么会有这种石头？ 炎巫城的人就哈哈大笑，满脸挂着得意。 进入城内更是眼花缭乱，街道纵横房屋排排，没有地窝子，只有红瓦白墙，没有泥泞，到处是青石板和鹅卵石，路边小树耷拉着脑袋，野菜倒是很旺盛。 小毛孩们尖叫着跑来跑去，女人们涌出来看热闹，指着人群嘻嘻哈哈。 巫们带着族人来到坡地，对着眼前的恢宏村落跪了下去，终于亲眼看到了炎巫城，他们相信这里是荒原的圣地！ 日子一天天过去，十多万族人分批到达，东边猎场扎满帐篷，天天都有人去城里看稀奇，炎巫城的族人很高兴，领着大家四处转悠，引得惊呼声不断。 几个猎首带领大家去草原，天天肉食堆成山，新族人们很惊讶，原来猎物可以这样抓；制作区人满为患，水车、天梯、陶器、玉石、麻布、纺机、打磨台，各种新事物让大家目瞪口呆。 兽潮过去，附近山林也被横扫一空，食物开始紧张，大家都在看着南方。 五月中旬，食人族即将出现。 几匹大马飞奔而来，从东猎场直插炎巫城，所过之处引起阵阵欢呼。 他们的巫公回来了！ 第131章 头昏脑涨 巫小豆抵达炎巫城已经是五月十六，庞大的兽潮散进荒原各处，预示着食人族即将到来。 当天下午，两千多人齐聚大院，这都是各个部落的巫和首领，还有一些弟子和猎首。 大荒部的口号深得人心，尤其是杀食人族，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拥护，这些人都跟食人族有血海深仇。 会议一连开了五天，各种事务多得要命。 先是很多弟子独立出来，她们受到大家的祝福，带上羽冠成为新的巫。 然后将失去部落的族人重新编排，保证不落下每一个族人。 整编完成，大荒部一共有728个部落，这些部落都有巫，巫们尽可能地接收族人，有的部落二百多人，有的一百多人，而炎巫城四大部落总人口二千多人！ 能够留在炎巫城，让这些人欣喜若狂，也受到众多羡慕的目光。 大家都很忙，炎树、雁飞、塌鼻，带着大家去草原，演示各种狩猎新技巧，栅栏胡同、套马杆，引得众人惊呼连连。 城墙上立起塔吊，大杆直接伸进河里，这个季节鳄鱼很少，偶尔会有一条上钩，被绳子套住转进墙内。 窑场忙的一塌糊涂，从筛土制胚到上釉烧制，精美的陶器印上花纹，盛上清水美轮美奂。 族人们看花了眼，怪不得巫公看不上南方的神器。 磨制区，竹弓、面具、熬制鳔胶，磨制台的使用；编制区，大网、纺机、织布刷麻；砖瓦石灰、滑道撞木…… 住宅区，青木带着大群人指指点点，从挖基到夯筑，门窗火炕、屋脊山墙…… 食堂里，煮炒煎炸、青盐提纯…… 水车、号角、学堂、狗子、鸡鸭、牛马…… 没有人藏私，大家学到了很多，他们提出种种疑问，并且带来了新经验，草药、草绳、骨笛、骨针、鱼钩，各种可用的物资，更好的鞣制方法…… 几天的交流，不但各部落大开眼界，就连炎巫城也学到了很多。 巫小豆想法很简单，这些部落都是一个种族，他们不同于南方部落，仅仅炎巫城自己强大没用，只有整个荒原都强大了，才能对抗野兽、对抗食人族。 木弓、金属、种植，这三样他没有教，要么是制作繁杂，要么就是不成熟，现在教给他们没有作用，反而会浪费族人的精力，如果能把外面的那些都学会，就可以极大促进各部落发展。 那些技艺都会用的话，就能养活很多人。 巫小豆站在大院里，脚下是几百平方的乱石，这是青灵才做好的沙盘，很粗糙，远没有她房间的那个精细。 这些部落常年漂泊，很多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巫们看见青灵的沙盘，从迷惑到叹服，纷纷献出自己的传承。 于是，院子西头出现了一个大沙盘，各种石头涂的花花绿绿，从炎巫城开始拓展，南到南觋部，北到汪洋，西到深山，东边也是群山。 整个沙盘粗犷简单，很多地方都是空白，尤其东边的一大片，那里属于食人族。 巫小豆指着沙盘，给她们描绘出一幅宏伟的画面。 这近千万平方里的荒原，以后将崛起很多城池，每座城池一天都走不完，城池外村落遍布，城池间道路相通，族人们在草场里放牧，在农田里种植。 人人都有好几身衣服穿，鞋子破了随便扔，所有人一天能吃三顿饭，孩子们不再怕猛禽，大人们不用再狩猎，荒原上将没有食人族，野兽们大多被杀光，活着的都成了保护动物…… “这就是我们的家园！” 巫小豆背着左手，右手一指沙盘惊醒了众人。 所有的巫目瞪口呆，她们想象不出那是个怎样的世界，但是她们知道，那样的世界很美好。 大家围住青灵问了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确定那些话都是真的。 几天的相处让族人之间倍感亲切，可惜炎巫城养不起太多人，离别的日子很快到来。 所有的巫和首领都加入长老会，每个巫都选出弟子留下来，等在荒原上建城那天，她们会再相聚。 一场声势浩大的相亲在东猎场举行，炎巫城嫁出很多男女，他们的地位很高，要么会一门技艺，要么会狩猎，最主要的是这些人都会一点“神语”。 大荒部统一了历法、度量衡，就连文字和语言也得到巫们的支持，大家纷纷表示，每年冬天都送孩子们来圣城学习，巫公最好快点筑城。 五月二十五，炎巫城举行大祭典，鼓声直冲崖顶，号角连成片，人群看不到头，已经排到了草原。 大院的祭台前，七百多个巫献上翎羽，巫公冠重达八斤，剩下的羽毛被编成披风，沉甸甸勒的脖子疼。 不跪活人的规矩早就通知下去，可是很多人觉的不跪不足以表达心情，大家跟着青灵、千叶抱拳，心里都觉得十分别扭。 巫小豆不管那些，只想尽快结束典礼，这身羽毛太丢人了。 白色的头马撒开四蹄，从广场一路向东，身后二十多匹大马紧紧跟随，女骑兵们白骨獠牙，皮鞭甩的啪啪响。 巫小豆被炎云搂在怀里，左手揪住马鬃，右手举着断矛，迎着下面的人群高声呼喊。 “大荒！” 两边人山人海，族人们放声嘶吼，明明自己声音很大，喊出来却一点都听不见。 “大荒！大荒！大荒！” 欢呼声一路向东，惊起鸟群无数，山林里，野兽不再嘶吼，天空中，夕阳斜照、红霞满天。 五月二十六，一批批族人跟着自己的巫，挥手作别向荒原走去。 猎场东边的小山坡上，巫小豆身后站满巫卫，他双手抱拳，对路过的人群行礼。 族人们目露崇敬，一个个呲着大牙笑，从南方回来的孩子们放声尖叫，企图让巫公注意到自己，这次来圣城，他们的收获最大，每个人的背包里都装满吃食，还有很多玩具。 孩子们都很期待冬天，到时候就可以来炎巫城，听说巫公会建雪城，那里面最好玩。 天黑后，巫小豆满身疲惫，趴在大炕上一动不动。 青灵坐在炕头，滔滔不绝地给师尊汇报。 南觋部的少年编进学堂，空房子已经住满新族人，病房也住了新族人，是否继续往南建房子？ 东边坟地已经重新安葬，很多老人自己挖好了坟坑，这样是不是可以？ 巫们留下很多石头，还有虎头熊皮、獠牙鹿角、珍贵草药，这些都放进了仓库。 每个部落都留下了位置，找过去应该不难，大家定下了联络日期，一旦有食人族出现，临近部落可以相互救援…… 狗子都会摇尾巴、鸡鸭开始下蛋、兔子开始揪毛、黑毛肚子大了很多、秃头喜欢南觋部的女人，要不要打断腿…… 巫小豆听的头昏脑涨，挥挥手说道：“让他跟我去东边，我想看看食人族。” 第132章 军功的设想 巫小豆手里捏着一块兽皮，这是从有皮部缴获的神兽皮，兽毛不到两寸，远没有这边的冬兽皮厚实，那些人不属于南方，更不属于荒原，他们到底来自哪里？ 战士们曾经往西山走过，三天的路程就到了头，悬崖断谷根本就没有路。 还有南觋部的女人，在巫小豆看来她们很丑，还不如荒原女人顺眼，诡异的是所有人都觉得她们很好看，荒原的男人明确表示，两种女人都喜欢。 南方那些部落从不与荒原人婚配，弄到手的少女都被当成祭品，从没有留下过血脉，尤其是有皮部，每年祭祀都需要少女，有南方部落的，也有荒原部落的，落进他们手中必死无疑。 秃头很爷们，梦想是找八个媳妇，那天当着大家的面表达出来，竟然受到巫公的赞赏，这就让他很得意，仗着自己打架厉害，找了一个女战士当配偶。 可他还是眼馋南觋部的女人，回来后一直念念不忘，也不知受到谁的怂恿，竟然扛着个南觋女人钻了小树林。 他媳妇很不高兴，找到雁巫表示要换配偶，雁巫大怒，却因为事情繁杂没顾得上惩罚秃头，现在将这事报上来，请示用不用打断腿。 巫小豆内心万马奔腾，盘算着成立一个部门专管这些破事。 他想起黑压压的食人族就害怕，如果让他们发现这里，后果将不堪设想，有些族人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小尾巴就要翘上天…… 都吃饱了撑的！ “让巫卫再揍他一顿，给他换配偶，问问那个女人愿意跟他婚配不？愿意的话就取个名字，放进你们部落吧。” 青灵点点头，“她肯定愿意，她是有盐觋的女儿，就叫她盐女。” 巫小豆一愣，想起那个猥琐的老头，如果不存在生殖隔离，下次去南方就能给他添个外甥。 这么一想就有点心虚，以后见了老头不好交代，于是他对青灵说道：“不叫盐女，叫盐花！婚配举行庆典，给她磨制一条玉石项链，再送两身麻衣、两身厚皮衣、两把玉石斧、一整套陶器，还有麻衣染成大红色，房子用石灰刷一遍……” 青灵傻了，叫盐花没问题，庆典也可以有，其它的东西真的好吗？这样做的话绝对会引起轰动，她敢保证，炎巫城将出现大批换配偶的族人。 “师尊，我怕这样一来，南觋部的女人不够分……” 巫小豆毫不在意，挥了挥手道：“让秃头用军功换，这些不是白给他的！” 早在南方的时候两人就讨论过军功，只是一直没有详细的规则。 巫小豆有个思路，那就是老秦人的“军功爵位制”，生搬硬套肯定不行，只能先冒个芽试验一下，奖励和惩罚都要摸索着来。 族人们吃的是大锅饭，一直共同劳作，有敌人也是一起上，如果猛然搞分封、搞爵位，绝对会乱了人心，那时候只能用酷刑镇压，一旦如此离灭族就不远了。 巫小豆慢慢说道：“食人族的头，野兽的头，都是军功，采集、编织、烧窑、打磨、鞣制，这些也是军功，军功很厉害，可以换东西，怎么换必须有规矩。” 青灵沉默不语，半晌后抬起头说道：“这样做，族人们都会不要命。” 巫小豆垮着脸，心里也有点害怕，“先别宣布，你去找巫商量，她懂的最多……让秃头跟我去东边，我想看看食人族。” 炎巫城人口暴涨，大人孩子加一起有2256人，南觋部还跟来了243人，七个少女属于巫公的私产。 剩下的有“贵族子女”，大的十七八岁，小的八九岁，也有一些技术人员，被安排进制作区和养殖场，个别人狩猎很厉害，竟然被安排成战士，这就让他们很惊讶。 一个多月的动乱，连死带逃没了一半人口，本以为来了会受到报复，没想到大荒部根本就懒得计较，吃喝住用更比南方好了太多，于是大家争相表现，生怕自己不受重视。 他们住在养殖场，那个可怕的小女孩来了，她告诉大家现在房子不够用，过些日子会分给他们新房子，还说过几天会有鳄鱼，人人都能吃三顿饭。 南觋人受宠若惊，在他们眼里，这个小女孩比大荒部巫公都吓人。 众人一起表示，住在这里就很好，照顾野兽方便，而且两顿饭就能吃饱，急了眼吃一顿也行。 青灵垮着脸扭头就走，她搞不懂男人们的想法，怎么会喜欢南觋女人，她们洗干净了虽然不算难看，但也不至于让大家争抢吧？ 难道就因为她们说话声音小？看人的目光很惊慌？ 荒原女人一个个打架很厉害，说话声音也高，急了眼连男人都能揍趴，难道这样的女人不好看？ 青灵暗自决定，待会记得问问巫，她知道的东西最多！ 南觋部的族人带来一些青盐，他们也学着炎巫城人刷牙洗脸，额头上也用皮绳扎住长发，分到的兽皮天天晾晒，生怕身上有虱子，据说那样会被打断腿。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几条野狗，炎巫城里竟然养这种野兽？ 狗子们很凶，看到他们就连扑带咬，不是有栅栏挡着估计能吃人。 不过野狗们对炎巫城的人很温柔，每次见了还会摇尾巴，这就让大家很惊讶，难道大荒巫公真的是神族？ 巫小豆决定带着狗子出行，那几只大狗留着生小狗，四只半大的狗全带出去，先让它们追兔子试试。 五月二十八，东猎场站了一千多口子，男男女女抹着油彩，栅栏大网齐备，狩猎是当务之急，趁着食人族没来赶紧去草原多杀猎物，其他的事只能先缓一缓。 猎队分成了四支，人多虽然力量大，但是野兽也不傻，如果一千多口子冲到草原，兽群绝对会有多远跑多远，一天下来收获肯定很少。 骑兵增加到二十四骑，她们将跟着四支猎队，黑毛怀了崽不能出来，青兔就和头马打了一架，后来在炎云的“劝说”下终于将它驯服。 巫小豆威严日重，他的决定除非长老会一起反对，否则无人能阻挡，比如这次出行，他不带骑兵带狗子，身边仅仅是一队少年巫卫和二十个战士。 他对大家表示，现在狩猎最重要，这次出去又不跟食人族打仗，只是偷偷观察一番，人多反而碍事。 大家被他说服了，人人都知道巫公很厉害，听他的总没错。 队伍进入草原，稀拉拉的兽群点缀在绿毯上，吃肉的耐心观察，吃草的小心戒备。 巫小豆挥手作别，“你们使劲杀，杀光了野兽咱们就能搞养殖！” 第133章 诱杀 原始荒原野兽横行，一百多个战士走的小心翼翼。 庞大的野牛群动辄几百上千；野象徜徉，轻易没有猛兽敢去招惹；飘逸的野马群奔腾而过，头马长鬃垂过腿弯，乌泱泱的野狗、草丛里的大猫、天空上猛禽游弋…… 动物们相互打量，都在判断彼此的实力。 广袤的荒原水泊散布，大大小小的山岭起伏，林子里猿鸣莺啼，风景优美暗藏杀机。 巫小豆一身薄兽皮衣，戴着柳条编的草帽，脸上抹的花花绿绿，既能防蚊虫又能遮挡皮肤反光。 他们已经出来四天了，一直在向东南方行进。 夕阳晚照，前方一小片林子，秃头带着战士在爬树，上面经常有大蛇和豹子，天黑前必须处理干净。 炎云背着大卷兽皮蹦蹦跳跳，到了那边一把扔在地上，要过石斧开始砍树枝。 青木背着大弓，他的腿跛了，走路很不利索，但是他坚持要跟着来。 荒原的夜很危险，除了猛兽还有很多毒虫，大群的蚊子绞成团，蝙蝠悄无声息地掠过。 战士们点起篝火，围着帐篷背靠背，就这样在兽吼中过了一夜。 天亮后，队伍一路向东行，除了必要的狩猎尽量不招惹是非，他们行进的速度很快。 每年六月中旬，荒原上就会出现食人族，巫小豆打算赶到东边去看看，最好抢在对方进荒原以前过去，那时候野人的警惕性最低。 这个想法很大胆，但是很有用。 六月初八，他们已经到了荒原东边，这一带属于丘陵地貌，山坡起伏容易藏身，再往前就是无尽深山，那里从没有人进去过，据说食人族就来自里面。 十二天的路程差不多有九百里，队伍的气氛很紧张。 当天下午他们发现了食人族！ 准确地说是发现了异常，东北角鸟群翻飞，哇哇的叫声传出很远，预示着下面有情况。 秃头带着斥候过去了，他心里很矛盾，巫公说了，只要能亲手杀死三个野人，回去后就为他举行婚礼，那份隆重实在让人心动。 可是出发前的那一晚，长老会的高层们将他喊去，炎山巫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说了一番话，如果巫公有丁点损伤，回去后就把他火祭。 秃头想了一晚，最后决定不要隆重婚礼。 战士们趴在草丛里，透过缝隙往外看，北面是广阔的草原，下边人山人海，一眼看不到头。 食人族！ 几支兽群被围在里面，野人们大声呼叫，将猎物一只只放翻在地，没有篝火，就那样生生分食，小到羊鹿野狗，大到狮子野象，没有一只能够逃脱。 队伍在这里停了两天，山外的食人族源源不断，一直到最后他们都没数清有多少人，不过大家很肯定，食人族比荒原人多，因为十万族人离开的时候才用了一天。 巫小豆趴在草丛里，默默地看着山下，动物的尸骸遍地都是，引来大量的腐食者。 今年荒原上情况特殊，离开的时候巫们就分好了地盘，所有部落都躲到了偏僻处，食人族出动这么多人，抓不到几千人就等于白忙活。 如果他们找不到目标，不知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的目光转向东边，这个时代应该没有千万人口，食人族出来了这么多人，如果现在趁虚而入…… “我们进大山看看！他们部落里不会有太多人……” 这话引起轩然大波，大家一听急了眼，没有一个人支持他的做法，秃头干脆扛起他就往回走。 巫小豆自己心里也没底，谁知道里面什么情况？这个世界危险重重，一百多人说没就没了，他内心打定主意，明年带上一万人过来等着，到时候杀进去搅他个天翻地覆！ 食人族开始分散，少的几百人，多的几千人，一支支队伍消失在荒原里。 巫小豆他们跟上了一支二百人的小队，双方相距二里多地，秃头亲自带着五个战士当斥候，炎力和炎鹿领着巫卫跟在后面。 荒原很大，山林湖泊、河流平原都有，在一些隐蔽的地方往往能发现部落，可是今年很奇怪，一连三天都没遇到部落，甚至连采集、狩猎的痕迹都看不到。 食人族似乎很着急，搜索的范围大了很多，二百人再次分开。 巫小豆大喜，告诉秃头跟紧人少的那队，他打算拿这些家伙开刀。 小河清澈，里面没有鳄鱼，很多小动物就跑来喝水，水面波光潋滟一览无遗，它们往往放松了警惕，没注意草丛里隐藏的眼睛。 一群羚羊倒了霉，喝水喝到一半，哨兵就被一块石头砸死，林子里蹿出几十条身影，石矛、大棒一起上，顿时撂倒一片猎物。 那些身影高大敏捷，尤其是力气很大，杀死这些小动物很轻松，食人族战士们呜噢怪叫，活下来的羚羊四散而逃。 小河边成了屠宰场，猎物被砍成块，一张张大口啃的鲜血淋淋。 巫小豆很奇怪，在草原那次他们就让俘虏点起篝火烤肉，这些家伙应该也喜欢熟食才对，难道他们不会生火？摇摇头不去管这些，拉住炎云的手从灌木后走出。 两人来到河边，坐在兽皮卷上分烤肉吃。 小河三四丈宽，深度及腰很清澈，两岸草丛随风摇曳，风景很美。 对岸的野人战士傻了眼，张着大口一起愣在那里。 巫小豆很不高兴，这群笨蛋反应也太慢了，他呲着小白牙挥了挥手，“来啊~留在那边也会死。” “呜噢~” 野人们反应过来，扔掉肉块就往水里跑，也有些聪明的不上当，盯着草丛举起矛枪。 湿漉漉的野人踏上岸，大笑着想抓俘虏，好几天了终于见到一对小孩。 “救命！” 巫小豆吓的大叫一声，拖着炎云滚到兽皮下面。 “杀！” 草丛后，竖起一排大盾，空洞里钻出几十支竹箭，几丈的距离眨眼即至，锋利的箭簇刺进野人肌肤。 北岸，杀戮已经结束，秃头带着战士们堵在河边，青木双眼冰冷，大弓不紧不慢，将中间的野人挨个射死。 巫小豆钻出兽皮，看着一地死尸信心大增，挥挥手道：“打扫战场，今晚追上那一支！” 第134章 野人的狗子 六月中旬，野草疯长天气渐热，众多的食人族横扫荒原，他们搜索的比往年更加仔细，不放过每一个犄角旮旯，可是一直没有收获。 而在偏南的位置，巫小豆他们杀红了眼，四天时间灭掉了三百多野人。 四只狗子的功劳很大，它们狩猎很厉害，远不是那些宠物狗能比的，狗子们知道追踪和示警，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叫什么时候不叫。 战士们很高兴，对它们越发宠爱，每次喂食都挑最肥美的肉。 六月二十中午，队伍停在了河边，这些日子大家都吃四顿饭，白天不敢生火，只能就着凉水凑合。 “小豆，今晚能到青羽部的山谷，要不要去那里睡觉？”炎云捏着细盐洒在冷肉上，边说边递给巫小豆。 “不去，那里太隐蔽了，我总感觉不踏实，告诉秃头，不要再杀野人了，我们从西山转回去。” 炎力几人在逗弄狗子，听到这话都有点遗憾，这几天一直很顺利，大家都盼着能多杀一些，他们发现巫公太聪明了，总能想出好主意杀野人，而且队伍里一个人都没死。 巫小豆却很担心，这几天他专挑人少的下手，而且有心算无备，这才屡屡得手，但是他知道野人可不傻，再不跑的话就晚了。 他这几天啥招都用了，柔弱又无力、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围点打援，甚至连茅草人都扎过，虽然每次杀完都藏起尸体，但也难保对方发现不了。 忽然，狗子们竖起耳朵，盯着东方低声呜咽。 有情况！ 秃头在北边警戒，炎鹿就带着几个人向东摸去，这里有很多野兽，狗子每天都要示警好几次，不过就算是虚惊一场，它们也会得到奖励。 巫卫们并不担心，凌晨的时候刚解决掉一支食人族，那些家伙不可能离的这么近，估计是野兽吸引了狗子。 “跑跑！”炎鹿快速跑来，压低声音急促喊道：“很多食人族！” 队伍迅速撤离，这一跑就是一下午。 月色皎洁，夜晚是猛兽的天下，一对对小灯泡游荡在荒野里，渗人的呜咽格外清晰。 断崖下面，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人影。 巫小豆两条腿不住地颤抖，肺部火辣辣地疼，腮帮子里口水齁咸。 “大爷的……这些家伙也太能追了！他们有狗鼻子吗？” 小伙伴们顾不得回答，他们负重更多，一个个累的像死狗，整整一下午都在逃跑，每个人都达到了极限，这时候来一群乌鸦都能吃了他们。 炎云的帐篷早丢了，强悍的小姑娘累到虚脱，小脸通红、胸脯顶的兽皮老高，她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背着巫小豆。 巫小豆摸了摸脸庞，感到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内心暗骂，食人族个子高步子大，幸亏狗子发现的早，否则绝对逃不掉！ 一路上，大家钻林子、钻荆棘，甚至来回跨了三次河流，却怎么也甩不掉追兵。 巫小豆跑的怀疑人生，他更怀疑食人族长着狗鼻子，就让大家抹了一些动物粪便在身上，可惜一点用也没有，整个下午被追的狼窜狗跳。 秃头急了眼，抄起石斧就想断后，被巫小豆踹了好几脚。 好在天黑以后追兵停了，战士们强撑着去放哨，一众少年爬起来做饭。 女孩们在不远处也点起篝火，默默地脱下衣服，兽皮、麻衣挨着烤干，重新在身上涂药泥。 月光下，小河旁，一群少女玲珑有致。 巫小豆看到炎云过来，赶紧收回目光，大声呵斥炎力烤肉的姿势不对。 炎云穿着贴身麻衣，拉起巫小豆就向那边走，一群少女将他扒的只剩裤衩，再将湿漉漉的衣服用火烤干。 如果是在炎巫城，大家绝对闹腾的鸡飞狗跳，可是现在没人说笑，都闷着头各忙各的。 很少有人能逃过食人族追杀。 巫小豆心中有点后悔，杀野人的时候挺爽，被追杀的滋味可不好受，那些家伙太恐怖了，正面硬杠这些人都会死。 他打定主意，这次回去就不出来了，等明年带上三万人去抄食人族老窝！ 睡到半夜大家就爬起来，队伍开始向西移动，天亮的时候，已经进入草原。 这里是在青羽部旧址的南方，到炎巫城用不了三天，巫小豆却不放心，决定一直向西走，进入西山再绕回去。 青木脸色很难看，他的腿根本跑不快。 “巫公，我要去青羽部山谷，你们不用管我了，我死的时候会烧掉大弓。” 巫小豆满头黑线，扯着嗓子大吼：“你什么时候会说这么多话了？闭上嘴跟我走，几百个野人还杀不了我们。” 大家一听纷纷大笑，气氛明显轻松很多，对啊，巫公的神奇人人都知道，他可是“华夏神族”！ 这次出来杀了那么多野人，回去以后等着接受欢呼吧！ 巫小豆陪着一起笑，心里却慌得要命，叮嘱炎力挑一些草深林密的地方走。 日上三竿，后面发现了追兵，秃头表示野人有很多，这样跑绝对会被追上，必须留下战士断后。 他点了十个人停下，剩下的人自动分组，准备一批批去送死，炎云的任务最重，她将留在最后背着巫公回去。 巫小豆大怒，这样做正合野人的心意。 “秃头，你敢断后我回去就把盐花火祭！一起跑，死在一块都比送人头强！” 逃亡再次开始，这样的情景荒原上每年都会发生，好在这一次没有妇孺拖累，逃跑的速度要快很多。 大家又累成了死狗，无论他们怎么钻，一直都甩不掉追兵，每次刚刚藏好，食人族就从远处围拢过来。 时间慢慢过去，太阳到了半空。 巫小豆一头扑倒在地，和狗子一起伸舌头，“大爷的……不跑了……跟他们拼了……” 众人纷纷倒下，没人说话，都在试图恢复体力，待会打起来还能再杀几个野人。 巫小豆张着口发呆，这一带都是草原，再没有藏身的地方，恐怕这次真的玩大了。 食人族的追踪太恐怖，无论拐弯跑还是钻密林，他们都能跟上来，怪不得荒原人每次都跑不掉，野人恐怕真有狗鼻子。 周围的草丛里有野兽在窥视，几只猛禽张着翅膀在盘旋。 巫小豆眼眶发红，他想起那些俘虏就害怕，落在食人族手中生不如死，不行待会就给自己一斧头…… 炎云躺在他身边喘粗气，红扑扑的小脸上眼睛明亮，看样子并没把死亡放在心上，她盯着天空呲牙笑，伸手戳了戳巫小豆。 “小豆，你看那几只大鸟，你说过有了铁我们也能飞。” “飞你大爷，都什么时候了……不对！” 巫小豆呼地坐起来，“那些鸟……那些鸟是鹰！它们是野人训练的，怪不得我们逃不掉……” 大家听的一脸懵，大鸟跟食人族有什么关系？ 巫小豆一蹦而起，“那几只鸟是野人养的狗子！杀了它们大家就能活命！” 第135章 过河 巫小豆明白了，野人会训鹰，天上到处都有猛禽，多出几只鹰并不起眼，逃命的时候谁还顾得管它们？ 鹰的视力简直逆天，被它们盯上除非打洞逃跑，否则藏哪里都没用，它们在头顶盘旋，野人就过来搜索，不跑的话早晚会找到，跑的话连怎么被追踪都不知道，最后还是没救。 除非夜里活动，白天没人能躲过鹰的眼睛！ 那些小部落藏的都很隐蔽，他们防备的是猛兽和食人族，打死他们都想不到，最大的威胁在天上，出门狩猎、采集，谁没事会盯着天空看？猛禽又抓不动大人。 巫小豆吓出一身冷汗，这个情报价值太大！ “青木，能不能射死它们？” 青木摇了摇头，“不行，太高了。” 巫小豆暗自皱眉，“必须想办法引它们下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队伍开始出发，果然那几只鹰又跟了上来，知道了野人的秘密，让大家都升起了希望，身上似乎也增添了不少力气。 一口气跑出去十多里，队伍停了下来。 巫小豆急促喊道：“快，把兔子扔出去！” 几只兔子被打断腿，扔在草地上挣扎，战士们藏进灌木丛，弯弓搭箭等着射杀猎鹰。 等了一会四只猎鹰还在空中盘旋，没有丁点下来的意思。 巫小豆很着急，食人族离着并不远，他们没时间和几只鸟磨蹭。 “跑，否则就来不及了！” 队伍再次逃亡，头顶上的鹰还是跟着他们，飞行高度都在几十丈。 巫小豆内心暗骂，说好的弯弓射大雕呢？别说弓箭够不到，就算扛着机枪也打不下来它们。 距离西山还有一天的路程，这样下去根本跑不掉，必须想办法甩掉猎鹰，否则等不到天黑就会被抓住。 前方一片树林，众人扑进去躺了一地，这一上午连口水都顾不得喝。 秃头爬过来表示，再这样跑就没有力气打架了，他决定留下断后。 巫小豆两眼四直，透过树冠盯着猎鹰，不断地思索着它们的弱点。 忽然，他猛地坐起身来，猎鹰是根据什么锁定的目标？它们毕竟是些动物，不可能充分理解主人的意思，既然甩不掉那就骗过它们！ 秃头还在叽叽歪歪，巫小豆愣怔怔地盯着他，开口就把大家吓了一跳，“都脱衣服，我们来一次金蝉脱壳。” 这次出来都没戴面具，衣服也换成了薄兽皮，有些人穿着贴身麻衣，有些人里面空荡荡，他们听到巫公的话顿时扭捏起来。 巫小豆不管那些，无论男女全都扒掉兽皮，砍了些树枝撑起来，远远一看跟人很像。 柳树条编成帽子扣头上，再将树枝抗在肩上当披风，兽皮袋子也都扔下不要。 “跑跑跑！” 巫小豆双眼通红，这次再甩不掉那几只扁毛畜生，他决定一头撞死在树上。 林子里空无一人，只剩下兽皮衣服围成圈，上空四只猎鹰一直在盘旋。 荒原上地势起伏，野草灌木肆意生长，单纯用肉眼很难盯住目标，半个多时辰后，队伍停在了荆棘带后面。 他们终于甩掉了追踪。 大家呲着牙嘿嘿笑，劫后余生的感觉真不错。 有些人变的赤果果，如果大家都一样没人会觉得别扭，可是现在这些人感到很别扭，暗自决定以后打死都要穿着麻衣。 少女们围成一堆编柳叶裙，她们嘻嘻哈哈地打趣同伴，有些少年腆着脸过去帮忙，很快就被一顿枝条抽了出来。 人群打打闹闹，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巫小豆顾不得那些，他正忙着写血书，腿边一只死兔子，狗子们趴在那里摇尾巴。 食人族会训鹰事关重大，必须尽快通知炎巫城，那里人口众多无遮无掩，想想就头皮麻，最好能传递给每一个部落，否则族人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家都很惊讶，狗子能记住回去的路？ 巫小豆信誓旦旦，不过才百十里的路程，狗子们肯定没问题！ 很快他就被打了脸。 布条绑在脖子上，这个狗子们没意见，可是想让它们离开却不行，无论怎么赶都没用，一直在附近打转。 四只狗子尾巴摇的越发频繁，它们可不傻，荒原上猛兽横行，离了主人恐怕活不到天黑。 巫小豆却傻了眼，垮着脸坐回地上，这条路行不通，只有尽快回去！ “走走走，别玩了，连夜赶路！ 队伍速度很快，天亮的时候就到了大河边，这条河从北向南流，宽度也是十几丈，源头正是西边的大湖。 过了河不远就是西山，从那里向北就能回到部落。 深山的雪水融化，荒原上就多出不少河流，接近干枯的时候又会迎来雨季，常年水量丰沛植被茂盛，能养活很多生灵。 比如鳄鱼，这个季节河里就有很多，岸边的在张大嘴巴晒太阳，水里的漂浮不动像木头，一眼看去密密麻麻。 巫小豆脸色难看，决定回去后大量捕杀，吃不了就晒成鱼干，反正有的是！ 部落前面的大河鳄鱼也很多，接近大湖反而一只都没有，他怀疑很可能与水温有关。 大家看着鳄鱼傻了眼，这一带水面宽十几丈，地处平原深度不会太大，最麻烦的就是鳄鱼！ 如果时间充裕建一座木桥也不难，可惜他们来不及。 一群原始人纷纷出主意，往北走翻过南岭就是木桥、用矛枪杀光鳄鱼、砍大树当筏子…… 巫小豆满头黑线，这些家伙并不笨，如果给他们时间终究能发展出强大的文明。 他目光扫向草原，盯住了一群鹿，“把鹿群赶下水，我们从上游冲过去！” 时间紧迫，怎么粗暴怎么来，顾不得寻找万全之策，如果让猎鹰发现了炎巫城，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队伍散开，四只狗子蹿了出去，配合着战士们驱赶鹿群。 鹿群惊慌失措，一只只被射杀在地，唯一的生路在大河那边，冲过去就能活命。 鹿群里夹着黄羊，甚至连狐狸、兔子都被惊动，一大群动物扑进水中，大河里炸开了花，血腥味很快吸引了鳄鱼们。 “快，盾手在外，挂上猎物，围在一起过河！” 巫小豆嘶声大喊，抱住一只狗子冲向大河。 水面上血花翻涌，大鳄巨嘴咬住猎物，几下就能甩成碎块，在水中它们就是霸主，被盯上没有谁能逃脱，想活下来只能凭运气。 上游，队伍开始过河，大盾围成圈，外面拴着动物尸体，中间的人紧紧挨在一起，相互拉扯着往西岸跑。 河中间水位到了胸口，外面水花翻腾，三角形的鳞片巡弋，大嘴猛地拖走一只猎物，黄褐色的眼睛瞳孔竖立，冷漠地扫过人群。 巫小豆骑在秃头脖子上，右手抱着狗，左手揪住那点头发，吓的小脸苍白，连声音都变了调。 “快快！不要停……青木，射死那只鳄鱼！” 大家连滚带爬上了岸，撒腿就往远处跑，去年鳄鱼杀的欢，差点忘了这些家伙的恐怖。 第136章 你没错 巫小豆一身麻衣，喘息着爬上南岭，队伍速度极快，在六月二十二中午就到了家门口。 大河里水花翻涌，院墙上几个塔吊在抓鳄鱼，族人们的笑声清晰可闻。 巫小豆看也不看，而是死死盯着上空的两只猎鹰。 食人族就在附近！ 回来的路上斥候们就发现东岸有食人族，只是他们过不了河，炎巫城北面是绝地很安全，东边野草地里有很多毒蛇，一般没人敢往里钻。 唯独南面，上了南岭就能看到炎巫城！ 这里位于荒原的角落，以前林子茂密部落才二百多人，地窝子和山洞能被挡住，南坡都是荒草，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人踪。 而现在不一样了，大建设的时候树木三丈留一棵，看起来很茂盛，其实已经稀疏了很多，最要命的是那一片红瓦白墙，很漂亮也很显眼！ 假如那些小部落还藏在外面，野人不会搜索这么远…… 巫小豆心底暗叹，一饮一啄皆是因果，他撒腿就往山下跑，但愿现在还来得及。 “停下，别杀鳄鱼了！炎树雁飞跟我来，青灵呢……” 炎巫城里炸了窝，巫公出门多日大家一直很担心，看见他们平安归来刚想欢呼，却被一条条命令惊的目瞪口呆。 巫小豆确定附近有食人族，头顶的两只鹰让他头皮发麻，于是近千个战士立刻冲出城，东猎场、大洼、河岸、南岭、西猎场、后花园，甚至连东边的丘陵和野草地都没放过。 对鳄鱼的捕杀立刻停止，一盆盆兽血倒进河里，试图多吸引一些鳄鱼过来。 窑场的棚子扔上树枝，住宅区和制作区加了很多网，上面也扔了树枝，水房、养殖区、学堂…… 青土正领着族人盖新房，接到命令也都停下，而是去了墙外和泥巴，泥巴里掺上青草，将雪白的外墙变成大花脸。 崖顶的哨塔和塔吊全部放倒，天梯的绳索缠上藤蔓，街道和胡同里洒满黄沙、窑场全部停工、食堂白天不再生火…… 老人孩子全部出动，满城一片紧张。 大院西侧，巫小豆站在沙盘里，皱着眉头听青灵讲述。 “所有部落都去了西边和北边，这里人最多，还有这里，最远的到了北边大湖，需要走二十天，西边到了峡谷，需要走七天，再远过不去。” 青灵拿着棉槐条不停地指点，“巫们约好三天联系一次，有危险就点起烟柱，很多部落一天吃一顿饭，有些已经开始死人，山里危险太多，到了雨季更麻烦，大家都在等兽潮，到时候食人族就会走。” “师尊，他们藏不了太久，大山里狩猎很难，养不起这么多人，很多部落想跟食人族拼命。” 巫小豆很烦躁，离别的时候每个巫都尽力吸收族人，她们的能力、部落所在的环境，这些都关乎存亡，与天争、与野兽争、与毒虫争…… 没有稳定的环境发展不起文明，种族存亡不死不休，凭个人力量很难扭转。 比如养殖，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养家畜，就算能保住也得不偿失，有那力气去狩猎多好，既能开拓生存环境，又能得到大量肉食。 种植更别想，辛苦半年精耕细作，漫天的鸟群一阵子就能造腾完，何况还有野猪、野鼠、兔子、鹿、羊、大象、野牛，香喷喷的庄稼比野草好吃多了。 巫小豆咬牙切齿，吃草的、吃肉的都不是好东西，最好杀的它们频临灭绝，到那时候谁敢掏鸟蛋就打断腿，只有站在食物链最顶端，族人们才能过上好日子。 “师尊，怎么办？” 巫小豆挥挥手，“做好撤离准备，拼命？拿什么拼？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吗？出山的野人足足两天才走完，全是男人！” 青灵懵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逃跑？炎巫城怎么办？大家肯定不会同意，谁都舍不得……” 巫小豆火冒三丈，时间太紧迫了，如果给他几年时间，哪怕熬到兽潮也行，妇孺老弱搬去南觋部，没了后顾之忧他就敢陪着野人慢慢玩。 “一个破村子有什么舍不得？命都没了还管那些，以后我给你们建个真正的城，先让黄牙来见我。” 黄牙更瘦了，磨制区里玉石堆成小山，玉石谷的隧道已经挖通，从湖泊进入洞口，略微向上倾斜一直走，大约五十米就到了头，外面挖出一个大坑，顺着玉石台阶上去就是后花园，大坑上扎着棚子，四面挖出排水沟。 巫小豆望向北边，隐隐能看到两根滑梯，那里是石灰场的通道；东边沼泽芦苇茂盛，既是天险也是保护。 黄牙很高兴，媳妇青花的肚子已经鼓起，大儿子也九岁了，大家都说巫公取名字不着调，可是他却不在乎，那些傻瓜懂个屁！ 两口子私下里早说好了，明年就让巫公给大儿子取名。 他呲着大黄牙一脸谄媚，“巫公，我再把路弄好看。” 隧道宽度很大，就是墙壁乱糟糟，挖通以后还没顾得整理，他想再露一手博取更多好感。 巫小豆扭头看了看他，还是那么不顺眼，自己在南方的时候怎么会想念这家伙？ “不用了，准备石头堵死这里，越多越好。”巫小豆说完扭头进了隧道。 黄牙愣了，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为了挖通隧道他们吃了太多的苦。 巫卫们也面面相觑，巫公这是怎么了？ 炎巫城一片繁忙，墙外林子变的枝叶稀疏，砍下的树枝都上了屋顶，族人们头戴柳条帽子，跟着长老会的高层跑来跑去。 巫小豆去了南门，长长的城墙糊满草泥；兽血倒进大河，引的鳄鱼越聚越多；等到南岭的队伍回来，木桥也将被撤掉。 青土双手脏乎乎，脸上溅了很多泥点，他跑过来说道：“巫公，到半夜的时候能涂完。” 巫小豆点了点头，“明天你带人去西边，用竹栅栏铺好索道，弄得结实点。” 那条索道是去年过悬崖建的，利用歪脖子树抛绳索，平时没人驻守只有斥候巡逻。 青土为人木讷但是很聪明，他知道了巫公的意图，这是在给逃跑做准备。 天黑的时候，猎队陆续归来，猎首们表示没发现食人族。 最后回来的是雁飞，他负责搜索南岭，那里遭遇了野人，一共杀了十五个，没有跑掉活口。 雁飞拍着青木的肩膀表示，大弓很厉害应该多造。 众人松了口气，往后谨慎一些，熬到兽潮就好了。 巫小豆没那么乐观，他在长老会上提出准备撤退，这一下炸了锅，除了炎山巫人人都反对。 性子烈的当场要去跟食人族拼命，打就打，哪年荒原上不死人？ 精明点的也有话说，撤退可以，巫公带着孩子们走，大人留下杀野人，而且他们理由很充分，有这么多好武器可以杀不少野人。 巫小豆态度强硬，逼着青灵明天派出斥候，既要通知其他部落猎鹰的事，也要警告他们都不准出山，就算炎巫城有难也不准来救。 当天晚上有很多族人在打架，每个人的火气都特别大。 巫小豆身穿麻衣，呆呆地坐在沙盘里，身后炎巧扶着炎山巫走来，老人的目光越发浑浊，眼睛里的担忧跟过年那晚一模一样。 “阿婆，我错了，不该建炎巫城应该去迁徙。” 炎山巫手掌粗糙，她搂住巫小豆，摩挲着他的黑发慢慢说道：“你没错，定居也没错，你做大事吧，族人们我去说。” 第137章 六月鹰扬 巫小豆哭了，趴在老人怀里哭的一塌糊涂，他宁愿自己不认识这些人。 大荒部巫公听起来很威风，其实就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从小到大哪吃过这些苦头，如果说自己比原始人聪明，那是因为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这些巨人就包括身边的老妪。 荒原的巫掌控着部落的存亡，无论手段和心性都不会太差，否则不可能撑起部落，巫们代代相承，率领着族人摸索前行，有愚昧更有智慧！ 她们不在意权势和政绩，也不在意流芳千古，在意的只有怎样活下去，心思越纯粹付出就越干脆，每一个巫都能让族人死心塌地，凭的不仅仅是跳大神。 巫小豆一夜无眠，他想了很多很多，如果能逃过这一劫，是不是该将部落迁去南方？那样做的话野人会不会跟着去？ 天亮以后，果然没人再公开反对巫公的命令，一个个咬着牙开始忙碌。 巫小豆准备了两条后路。 首先将南方带回来的竹子重新做成竹筏，底部留出洞口撑篙，边上夹着护栏，这些竹筏当时能站满两千个彪形大汉，如果装炎巫城的人勉强够用。 雁石带人把它们送到西边大湖，先用树枝遮盖起来，逃跑的时候就扔进水里，顺着大河一路向南能进入大洼，穿过大洼就是南觋部。 第二条路在北边，经过后花园去石灰场，那里山多林密容易藏身。 两条后路各有利弊，去南方需要一路打架，鳄鱼、大蛇、食人族都会阻拦他们。 去北方很有可能被追杀，而且那一带部落众多，生活本就不易，炎巫城的人再挤进去，恐怕要死很多人。 巫小豆其实还有个办法没敢说，那就是骑兵，让她们一股脑冲进草原，利用马匹的机动力引走食人族。 如果野人很傻的话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惜他们不傻，真那样做了非但没有用，而且还会白白损失骑兵。 一队队的斥候戴上柳叶帽子，有的去了东边，有的去了北山，值守的战士经常仰望天空，仔细分辨飞过的鸟儿。 塌鼻也去了北山，她将负责带回石灰捣毁竖窑。 炎巫城的几个山洞大开，箭簇、矛枪、竹弓、大盾、钉板，一批批运上城墙；跑道下面堆满柴草和石块；大量的油脂被送到各处，火盆里木炭通红，随时可以点起篝火。 学堂里，小屁孩们眼眶通红，巫小豆的四个弟子在教导他们，撤退的时候该怎样怎样…… 窑场里已经停火，所有的胚体和模具都被摔碎，棚子下堆满柴草…… 住宅区四百套房屋空荡荡，所有的物品都去了仓库，老人们神色呆滞，一点点将里间堆满柴草…… 青灵的房间杂乱，精致的沙盘被摔碎，小丫头带着一群少年在忙碌，几匹麻布摊在地上，大家拿着兽毛笔在抄录，鲜红的兽血画在麻布上，被泪水一湿散的更大…… 炎山巫的轮椅已经砸碎，她拄着拐杖四处走动，皱巴巴的面容能让族人的情绪迅速稳定。 黄牙脸色阴沉没有了猥琐，他带着手下在安撞木，撞木对准的是水房、是竖窑、是食堂…… 磨制区，断腿老人和一群残疾还在磨制弓身，几十把大弓全是柳木，袋子里装着榆木弓稍，弓弦、鳔胶、牛角片…… 编制区，青巧在哭，女人们在哭，麻绳、麻布日夜赶工，她们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巫小豆站在崖顶，长发随风拂动，冰冷的目光盯着半空，那里群鹰翱翔数目不下十只，南岭上冒出了一些高大的身影。 “炎云，吹号。” “呜呜~” “啾~” 悠长的号角响彻断崖，惊起了一片鹰啼。 南岭上的身影一动不动，人影也越来越多，很快就站满了山顶，野人们静悄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炎巫城的族人们攥紧武器，在猎首的带领下上了城墙，他们戴着白骨面具，默默地注视着对岸的敌人。 “呜呜~” 号角声连成一片，炸起飞鸟无数。 巫小豆大步走进院子，“阿婆，你别出去，他们打不进来，炎巧，我的羽冠呢？” 炎巧领着千叶在整理药草，她的头上戴着红毛羽冠，这是炎山部大巫的标志。 她头也不抬地回了两句，“我藏起来了，打完仗再给你。” 巫小豆垮着脸扭头就走，破鸟毛沉的要命，不戴就不戴。 中午的时候，南岸几里地全是野人，他们挥舞着木棒石斧在抓鳄鱼，三四百斤的大鳄鱼被一棍敲晕，两个人抬起来就能走。 食人族手臂垂到膝盖，身材高大却十分敏捷，战斗力更是强悍，在岸上鳄鱼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有些人敢抓着鳄鱼尾巴往山上拖。 巫小豆看的冷汗直冒，这一仗打下来肯定要死很多人，在他心里族人们不是npc，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那样鲜活，他不愿看到任何人死掉。 食人族里面肯定有首领，如果能找出来想办法狙杀，他们可能就会退走。 无论是第一天的追杀，还是雁苍谷的那一战，食人族都表现出很强的组织性，脑子里并不全是肌肉，他们阴险而且聪明。 巫小豆硬着头皮仔细观察，对面的野人长相都差不多，有的围着兽皮，有的干脆赤果果，根本分不清谁是头领，但是他发现野人们竟然做了很多栅栏当盾牌，估计这场仗打完他们能学到的东西更多。 “大爷的，他们学东西还挺快！炎云，去把黄牙叫来，我要做大炮！” 塔吊都被放倒了，撤掉横杆，底架上又多了一根立杆，这是一根胳膊粗的柳木，顶部带着兽皮兜，底部钻眼的部位用鳔胶灌满，原先的滑轮组装到大立杆上，拇指粗的麻绳绑住柳木顶端，拉到底架的圆木上，最后穿进立杆上的滑轮组。 没有绞盘、柳木鲜湿、粗制滥造，比真正的投石机差远了。 巫小豆不管那些，只要能将西瓜大的石头抛出去十几丈就算成功。 天黑以前，这样的简易版投石机一共做了八个。 战士们严阵以待，诡异的是对方并没有进攻，天上猎鹰越来越多，南岭上竟然冒起烟柱，滚滚浓烟直蹿高空，几十里外都清晰可见。 巫小豆头皮发麻，食人族在“钓鱼”，而且他们会生火！ 会生火为什么还吃生肉？这不是存心膈应人吗？ “炎云，让青灵再派斥候，告诉山里的部落不准来救！”巫小豆恨的咬牙切齿，他敢肯定方圆几十里都在对方监控之内，谁冒头谁死！ 第138章 离别 当天晚上塌鼻从北山归来，带回了大量石灰和两个消息。 一是北山发现了猎鹰。 二是山里的部落开始合并，他们的斥候表示，两天以后附近的巫们将来到圣城。 巫小豆脸色难看，山里恐怕活不下去了，这是打算分出一些族人来送死，巫们都不傻，如果一味躲避可以活命的话，没有人愿意出来送死，她们救炎巫城也是在救自己！ 他相信很快北山就会出现食人族，从那里向东是沼泽，里面原本就有道路能出去，只要想进来总能找到路，东边和西边更不安全，估计已经有食人族出没，一旦四面合围，想跑都跑不出去。 如果后花园里进来食人族，炎巫城必破无疑！ 巫小豆咬牙切齿，看着一众高层狠狠说道：“打！我们有这么多好武器，打起来野人死的更多！” “先撤出一部分族人，其他人留下杀野人！” 他举着火把在大沙盘上比划，“西边大湖有个小岛，先去那里躲起来，伤员、老人、孩子、孕妇、擅长制作的族人先走。” 食人族用炎巫城当诱饵，巫小豆却打算当一颗钉子，他不仅仅是炎巫城的巫公，更是整个大荒部的巫公，如果连打都不敢打就逃跑，灾难将落在其它部落身上。 那样做的后果更严重！ 正如山里的那些巫，她们选择了面对而不是逃避。 第二天，六月二十四，天气阴沉。 “呜呜~” 号角声刺破了晨雾，战士们头戴面具，跟着各自的猎首上了城墙。 南岭一夜之间变秃了很多，大量的树木堆在南岸，黑压压的食人族战士若隐若现。 他们在准备渡河！ 雁飞扶着箭垛眉头紧皱，这个精明汉子比一般族人看得长远，附近聚集了大量人类，动物们或死或逃，猎食将越来越困难。 炎巫城的食物储备了很多，坚持个把月没问题，可是野人等不及，他们人越多需要的肉食就越多，在食人族眼里，炎巫城就有大量食物！ 雁飞面色沉重，扭头对巫小豆说道：“巫公，你还是带着孩子们先走吧，打架的事交给我们。” 巫小豆看着大河默默无语，动物们对危险都有天生的直觉，它们很擅长衡量彼此的实力，现在大河里就几乎见不到鳄鱼了。 大河再也阻挡不住野人的脚步！ 炎巫城愁云惨淡，几个巫在安排撤退。 上一次大荒部集会，城内人口暴增，达到了2256人，另外还有724个巫的弟子，南觋部的243个族人被编入学堂，每天也帮着族人们干活，这些人都不能抛下。 哭喊声、吵闹声、争辩声，没人想走都想留下拼命，乱哄哄地半上午过去了还没个头绪。 炎山巫大怒，亲自出面安排。 十岁以下的孩子共有367个，他们是第一批撤退人员，724个其他部落的弟子是第二批，243个南觋族人是第三批。 总共1334个人被集中在大院里，十二只狗子、两笼鸡鸭、小牛小马、怀孕的黑毛、两笼兔子。 第四批人全是十八岁以下的少年，一共214人，青草擅长照顾家畜，她将率领南觋族人带上草料，青叶擅长照顾伤员，她和千叶负责背草药。 里面还有些制陶、磨制、鞣制、纺织的弟子，万一炎巫城守不住，他们就是部落重新崛起的希望。 这1548人将在天黑以后出城，护送他们的仅仅是17个孕妇，没有战士！ 南岭上一直黑烟滚滚，东西猎场都出现了野人的身影，大荒部的斥候们不再隐藏行踪，直接在猎鹰的注视下来回奔波。 二十三个骑兵奔跑在后花园，条条消息来回传递。 北山很多部落已经合并，巫们摘下了羽冠，带着一半族人走出大山。 他们有的去了东边沼泽，堵住那条小路，保护圣城的后背；有的进入后花园向着圣城走来。 青灵眼眶通红，指着大沙盘在解说，“六个红鸟部、四个黑点部合成一个部落，留下族人1100多个，他们一共出来1288人；三个青鸟部、三个白鸟部、三个灰鸟部合成一个部落，留下族人900多个，他们一共出来1143人……” 青灵边哭边说，巫小豆看着沙盘脸色阴沉，附近三百多个部落陆续出山，这些人恐怕都回不去了，而且消息已经传向北方，更多的部落也在合并。 今年荒原上没有族人，食人族肯定不会罢休，说不定他们已经全都聚集了过来。 现在是六月底，兽潮在九月中旬开始，到十月底结束，这么长的时间根本躲不过去，想活命只有战！ “从炎巫城派些战士帮他们，带上我们的新武器，钉板、石灰、肉食多带一些，让骑兵也都过去。” 日渐西沉，大院里哭声一片。 孩子们大的抱小的，一个个哭成泪人，他们背着小袋子小脸上都抹了药泥，稍大一些的还拿着骨矛。 黄牙搂着老婆孩子哭的稀里哗啦，同时心底也暗暗庆幸，幸亏媳妇有了身孕，否则绝对走不了，她可是青羽部的猎首。 炎陶是去年有陶第二天出生的，现在还不满周岁，他搂着阿妈的脖子哇哇大哭，怎么哄都不肯下来，他的父母是对年轻小夫妻，两人都是战士不在撤退名单里，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使劲亲，泪水弄花了药泥。 族人们都知道，一旦城破没有人能活，根本没有第二次撤退。 送行的人挤满大院，白发苍苍的老人、嚎啕大哭的孩子…… 城墙上，战士们的面具下泪水横流，人人攥紧武器死死盯着城外，他们身后就是自己的亲人，可是却没人回头去看一眼。 夜色降临，巫卫们打开玉石谷的栅栏，一条条小筏子停在湖泊里，二百个巫卫也是少年，他们却不在撤退之列。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孩子们摸黑上了竹筏，其他人则走进水中，他们走不多远就得在水里等待，顺着峡谷向西两个时辰，能到玉石河源头，顺着玉石河进入大湖还要两个时辰。 必须在天亮以前到达小岛，时间很紧张。 最后几条竹筏装的是家畜和物资，仓库里各种好东西堆成山，可惜能带走的只有这点东西。 人群悄无声息，很快消失峡谷里，这1565个人里，只有千叶属于长老会成员。 第139章 战 六月二十五，断风崖上下来三千多个族人，北山的第一批族人到了。 青兔带着二十二个女骑兵去了北山，同去的还有雁石，他是雁苍部的猎首，憨厚魁梧狩猎很厉害，他带走了八百战士，背着大量的武器吃食。 北边已经血流成河，草原上，无数野人涌进沼泽，大山里，千万族人堵住缺口，双方杀的你死我活。 炎巫城西边树林里人影憧憧，斥候们回报，西猎场出现了大量的食人族，孩子们天亮后才进入大湖，行踪被猎鹰发现，玉石河边出现了野人，那条路再也走不通了。 “青土，带伤员们去西边栈道，如果有野人想进来，就砍断绳索。”巫小豆料到大湖会暴露，峡谷已经重新堵死，西边栈道从崖顶走两个时辰就能到，过去以后再往南翻三个山头就是西猎场，这将是他们最后的退路。 青土拿着石矛看了一圈，“谁是伤员？” 巫小豆大皱眉头，前几天东厢房还有战士在养伤，现在一个个装的跟没事人似的。 “炎牛，滚出来，还有你，还有你们三个，到那以后千万藏好了，没有命令不准回来！” 十几个战士很不高兴，嘟嘟囔囔跟着青土去了西边。 一群人过来见巫小豆，他们是北边部落的巫和首领，大家纷纷表示不需要巫公在这里，去大湖或者北山都行。 巫小豆理也不理，垮着脸上了城墙，他现在反而盼着野人快点进攻，越拖变数越大，如果北山守不住，炎巫城也就完了。 还有外面那些孩子，他们带的吃食并不多，只能在湖里网鱼吃，时间久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食人族没有进攻，南岭上烟柱一直没停，大量的树木堆在河边，一队队的野人战士来来去去，搞不懂在做什么。 炎巫城的压力大，食人族的压力更大，好几万人一天的肉食消耗十分恐怖，他们虽然吃人却不吃同族，战斗很快爆发。 六月二十六，东墙和西墙都受到了攻击，野人战士顶着栅栏过来，试图撞开大门，人数不多纯属试探，但是北山的战斗越加激烈，双方打红了眼，晚上点起火把厮杀到半夜。 “不做俘虏，不要俘虏。”这是长老会提出的口号，到目前为止一直在被彻底执行，双方都没有俘虏。 巫小豆亲自去了北山，狭长的山谷间尸体遍地，两道寨墙高耸，顺着断崖构成喇叭口，拍杆、抛石机、竹弓、矛枪频频发威，战士们按照部落编排，每个时辰一轮换。 墙外百米处芦苇倒塌，沼泽里水泡泛起红色。 大量的树木铺在污泥里，生生组成了一条通道，野人战士举着栅栏咆哮，粗壮的胳膊挥舞，石矛铺天盖地撞向防线，两米多高的个头跑起来飞快，时不时就扔块大石头砸在寨墙上。 墙内墙外厮杀声响彻山谷。 两道断崖尽头在沼泽里，下面已经铺出了道路，一群群野人试图往上爬，上面箭矛夹着石块，对准他们蒙头就砸。 远处的大荒族人陆续到达，开始加入防守的队列；而草原上的食人族源源不断，抬着树干扔进沼泽，道路越来越宽。 巫小豆头发蓬乱，站在箭塔上跟着弓手射箭，三天来，有太多的人死去，就连巫卫也已经出现伤亡。 他心里烦躁不堪，计划已经通知下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或许可以少死些人。 长老会的计划很简单，牺牲炎巫城保全山里的族人。 北边草原上已经聚集起两万多人，他们一直在等待时机，等待食人族大举进攻炎巫城，那里将成为诱饵。 青灵双眼布满血丝，她已经两天没合过眼，一直坐在大沙盘里摆石头。 六月二十九中午，炎巫城号角声接连不断，巫小豆下了悬崖匆匆跑进大院。 “青灵，野人开始进攻了，情况怎么样了？” 青灵神色哀伤，指着墙边的一堆石头说道：“灰鸟部灭绝、红鸟部灭绝、黑点部灭绝、白鸟部灭绝……目前死掉的族人有七千多，北边草原藏着两万一千多人。” “炎巫城这边呢？” “死了五百多人，还有四千多战士。” 巫小豆没问食人族的伤亡，他知道对方死人只会更多，死了这么多人没抓到俘虏，这代价已经让他们无法承受，接下来的战斗将更加惨烈。 南岸的食人族开始过河，树木横七竖八扔进水中，开始的时候还随着水流向东移动，很快越积越多铺满了河面，树木连成片卡在两岸，十丈宽的大河出现了一座浮桥。 乌泱泱的人影踩着树木跳跃，浮桥越来越宽，野人越来越多。 巫小豆抓紧箭垛，双眼熬的全是血丝，看着迅速接近的食人族嗓音沙哑。 “扔玉石。” 战士们搬起玉石块砸向城外，下面响起一阵噪杂，那些野人前锋竟然在争抢！ 前几天有个盾手打急了眼，将玉石斧甩出城墙，当时就引起了哄抢，这让大家很惊讶，巫小豆却从中发现了机会，命令战士们没事就扔玉石出去，他打算吸引更多的食人族过来。 果然，这几天城外野人明显增多。 巫小豆懒得分析他们为什么喜欢玉石，他只想利用炎巫城的坚固重创对方，在关键时候让北山的族人突围，去草原汇合那两万伏兵，到时候他们从东猎场进攻，炎巫城就里应外合。 如果能击溃东边的敌人，战士们将追着对方进入荒原，扔下一个空城给对方，到时候食人族定然会进退两难。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很粗糙很冒险。 “黄牙，第二格，打！” 巫小豆扭头大喊，墙内八架抛石机开始发威。 “嗖嗖~” 黏糊糊的袋子扑出城外，纷纷落进河中心密集的人群。 “火箭，抛射！”炎鹿尖声喊道，弓手们弯弓搭箭凑上火盆，一支支火箭跟了上去，这么远的距离杀伤不大，就是引火用。 前面的人在抢玉石，后面的人在抢道路，一片油脂洒下来，接着就扑来了火箭。 油脂不是燃烧弹，那些火苗用手就能扑灭，巫小豆没指望烧死敌人，他只想切断水路，逼对方打东西两门，另一个目的就是找出头领，想办法狙杀。 第140章 火焰灼灼 河道中间乱成一团，栅栏盾牌上沾了不少火苗，有几个大汉在嗷嗷叫，指挥手下继续前进。 “嗖~” 青木的大弓眨眼即至，夹在一片竹箭里并不起眼，他专门挑那些小头目射杀。 河道上开始混乱，有人想进攻，有人想后退，有人跳进水里。 又冒出几个野人在大呼小叫，试图重新整顿队伍，这种人往往被最先射杀。 “呜呜~” 号角声响起，箭矛与石块倾泻，城墙下哀嚎一片。 “咚咚咚~” 牛皮大鼓敲响，大鼓只有一面，另一面被孩子们带走了，他们如果遇到危机就会用鼓声求救。 墙头放下梯子，战士们下到墙外，怒吼着冲向大河。 雁飞带着盾手顶在最前面，岸上已经没有活人，只有浮桥上飞来大片石矛，盾牌砰砰响，队伍里开始出现伤亡。 “黄牙，换石头，第二格发射！” 西瓜大的石头落进河中间，砸的食人族战士哀号连连，他们不明白石头怎么能扔这么远，惊慌的情绪开始蔓延。 墙外的战士也在还击，矛枪带着风声扑向对方，很多人下到水里，蒙着头就推树干。 双方都有人倒下，尤其是河中间的野人，掉下去就会被水淹没。 北岸的浮桥本就稀疏，很快被战士们抽散，有的拖上岸边，更多的被推向下游。 浮桥断了，大量的树木被冲向东方，桥上的野人连滚带爬地往南岸跑，那边的人扛着树木却在往北挤。 二十多丈远的半坡上，一个魁梧的野人很显眼，他挥舞着手臂怒吼连连，身边的野人战士急忙冲向河边，试图重新组织进攻。 “嗖~” 大汉一头栽倒在地，引起更大的混乱。 浮桥飘走了，南岸的进攻停止了。 三天以后七月初三，炎巫城下尸体累累，东西两门被围的人山人海，尤其是东门，黑压压的食人族铺满东猎场。 大量的玉石散落城外，上面沾满黑褐色的血迹。 碎裂的陶罐残留着白灰，星星点点的白色粉末到处都是，巫小豆动用了石灰罐子，而且用的还是生石灰。 没有俘虏，双方都没有俘虏。 青灵脸色煞白，拿着兽毛笔在麻布上写字，字迹暗红密密麻麻。 “六月三十，北山战死族人635，花鸟部灭绝，炎巫城战死421，雁苍部首领雁飞战死，炎山部猎首炎虎战死，千山部猎首张三战死，族人麻子战死…… 七月初一，北山战死族人688，红鸟部灭绝，黑山部灭绝，炎巫城战死526，炎山部猎首炎水战死，千山部猎首李四战死，族人王二战死…… 七月初二……” 城墙上，鼓号声接连不断，投石机仅剩了三架，箭垛塌掉了很多，墙外尸体遍地，战斗稍停就会落满乌鸦。 战士们横七竖八倒在墙内休息，死去的战友摆满街道，身下堆满柴草。 一群弓手躺在墙下呼呼大睡，很多人右手迸裂，缠着麻布渗出血迹，乍一看像群乞丐。 青木眼睛血红，他已经两天没离开箭塔。 炎云的象牙刀没了，一身麻衣破破烂烂，虎头面具下看不到表情。 巫小豆披头散发，右手酸痛的抬不起来，他扭头看向身后，那里有几百个老人白发苍苍，个个握着武器默不作声。 炎山巫没戴羽冠，她坐在柴堆上，身边围着一圈残疾，他们身后是一排石屏，上面画面通红的火焰，被阳光一照火焰灼灼。 巫小豆步履蹒跚，走到石屏前轻声说道：“阿婆，明天就要反攻，可以开始了。” 炎山巫轻轻点头，泪水渗进皱纹。 炎巫城哭声一片。 死去的战士身下被点起火焰，火势渐渐吞没了他们的身影。 制作区里也点起火堆，草绳大网、神兽皮、鞋子、草衣，所有带不走的都被扔了进去。 青巧嚎啕大哭，拿着石斧在劈纺机，磨制台、风箱、能砸的都被砸碎。 炎巧戴着红羽冠，领着人敞开仓库，里面已经空了大半，吃食、细盐、武器基本分发出去，剩下的也运进了山里，她们需要处理的是各种工具。 滑车、投石机、水车、陶轮、陶板、陶管，未完成的弓箭矛枪，储存的扁担大筐竹篓…… 炎山老泪纵横，亲手敲碎一件件陶器，他是炎山部上一任首领，而且会烧陶制胚，本应该跟着孩子们撤离，可是他只送走了几个弟子，自己选择了留下。 黄牙脸上没有了猥琐，看起来反而很吓人，他的任务是捣毁所有灶台、竖窑，水房、食堂、训练场都在摧毁之列。 从窑场到住宅区，早已经堆满了柴草，此时浓烟滚滚，火焰直冲而上。 崖顶的风掠过，吹散了浓烟，灰炽飘进大河、飘进南岭、飘进草原…… 炎巫城除了城墙和下水道只留下了残恒断壁。 两边的食人族被惊动了，他们吓的远离了城墙，竟然一直到天黑都没再进攻。 第二天，七月初四，这是大荒部反攻的日子，东边的食人族是他们夹击的目标，一旦击溃他们，战士们就会追进荒原，没了妇孺的拖累，而且还知道了猎鹰的秘密，形式将大为好转。 时间慢慢过去，所有人都在等待，断风崖的尽头能看到草原，那里有大荒部的斥候。 巫小豆紧紧抓住箭垛，刚刚得到消息，北边已经开始突围，等到汇合了草原的伏兵，他们就会冲进东猎场，那时候城内所有人都冲出去，不管身后就追着东边的敌人打。 没有任何计划能完美无缺，只要能冲出去就不会都死绝，巫小豆觉的，大荒部输不起，食人族同样输不起，这些天他们死的人一点不少。 但是双方人数悬殊，再打下去大荒部肯定会输，既然必死索性放手一搏！ 太阳渐渐到了中间，天上猎鹰来往频繁，可是崖顶的号声一直没有响起。 巫小豆心中更加慌乱，难道计划出现了变故？ 忽然，东方传来厮杀声，墙外的食人族开始骚动，崖顶传来号角声，急促而不是悠长！ 巫小豆大吃一惊，这不是约好的信号！ “出击！计划变了，炎树和黄牙留下！” 两千多个战士冲出东门，呼喊着扑进东猎场。 远处大荒部的战士聚在一起，奋力杀向西方，人数没有两万只有几百个。 “咴~” 几匹大马冲出人堆，朝着阻拦的敌人撞去。 矛枪呼啸，野马嘶鸣，断后的几百战士很快被淹没，两侧的骑兵也在倒下。 白毛连踢带咬冲出包围，迎着援兵跑来。 “呜~”一支木棒打着旋敲在它的腿上。 “咴~” 大马轰然倒地，马背上翻起一道瘦弱的身影。 青兔跑的飞快，一头撞进援军的大盾后。 巫小豆心急如焚，扶起满身伤痕的女人大喊：“怎么回事？人呢？” “死了……都死了……草原上是陷阱，所有人都死了……” 第141章 我死你是巫 青兔鼻口里全是血，背部一道伤口翻卷，双眼红肿嚎啕大哭。 “雁石、雁青死了……那些巫和首领也死了……草原上野人看不到头……” 巫小豆心如刀绞，两万三千多人就这样没了，能杀死这么多人，草原上的食人族只会更多，很可能所有的敌人都汇集了过来。 “呜噢~呜噢~” 四面都有野人围上来，石矛挟着风声撞在盾墙上。 “你们回去，炎山部的留下！”炎疤脸色狰狞，他扭头看了一眼女儿，转身迎向东方，一百多个炎山部战士并肩而立，构成一条单薄的防线，外面野人汹涌如浪。 雁巫如同领头的母象，彪悍的身板撞进西边食人族里，身后全是雁苍部战士，他们杀人或者被杀，秃头的脑袋很好认，像一个葫芦在大浪中起伏，最后消失不见。 炎巫城东门大开，留守的战士纷纷冲出接应，矛枪来回穿梭，弓箭漫天飞舞，巫卫们奋力向城内厮杀，脚下磕磕绊绊，除了武器更多的是尸体。 双方都打红了眼，尤其是食人族，今年伤亡超出以前太多太多，俘虏却没抓到一个，如果再打不开局面，那后果将难以承受！ 俘虏，玉石，他们都要！ 当大荒部退回城内的时候，两千多人没了一小半，老人和留守的女人们去了西墙，那边厮杀声越发激烈。 崖顶的斥候们一边跑一边吹号，号角急促，后花园出现了敌人。 东墙外食人族战士淹没了猎场，有力的双臂扔出石矛，呼啸着飞进城墙；树干也越来越多，墙根成了柴草垛。 炎鹿右手鲜血淋漓，泪水混着血水滴在炭木上，她蹲在箭垛后面拼命拉弓，一箭接一箭试图射穿人海找到自己的阿爸。 两丈高的城墙被尸体埋了一小截，大量的树枝还在往上堆；石块飞上墙头，砸倒箭垛和哨塔。 巫小豆浑身血污，一把推开巫卫上了城墙，他知道炎巫城守不住了，这里的人都会死，他们粗鲁笨拙，他们不刷牙不穿内裤，可是他们看起来都那么顺眼…… 巫小豆忽然觉得，和他们一起死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可怕。 “把火扔下去！” 墙外燃起了大火，树木混着尸体浓烟滚滚，刺鼻的味道让人睁不开眼。 城墙变成火墙，食人族暂时退却了。 一群人穿过广场跑来，人人一身血色，不细看都分不清谁是谁，他们将几个重伤员放在巫们面前。 青巧披头散发，手里的矛杆全是鲜血，她对着城墙大喊：“小豆，你快来，塌鼻要死了！” 塌鼻，千山部首领，身板跟雁巫、青花有的一拼，急了眼能揍两个男战士，长着一个蒜鼻头上方没有鼻梁，而现在她连鼻子也没了。 巫小豆已经认不出她来，整个面容凹进去一大块，五官只能看清楚嘴巴，一张口就往外冒血沫子。 “巫……你走，外面还有……千叶……” 巫小豆眼里全是泪水，他想起第一次在北山见面的情景，这个彪悍的妇人拍着他肩膀，邀请自己加入她们的小团体，而且她很得意女儿是巫的弟子。 “小豆，来。”炎山巫拉过他的手，替他擦掉泪水，皱巴巴的脸庞还是那样慈祥，“走吧，活下去，还有孩子们要你养活。” 老人没容巫小豆说话，直接分配起任务。 还活着的巫卫全都走，青巧、炎巧、青灵、青兔、青木、黄牙，他们带着那些会技术的族人也走，其他人全部留下断后。 离别在即，大家哭成一团。 炎云抱着炎树的腰哇哇大哭，旁边一个妇人搂着炎力也哭成泪人，她是两个孩子的继母，自己生的儿女已经去了大湖，在她眼里四个孩子没有区别…… 青木背着大弓在下跪，他跪的是断腿老人和几个残疾…… 有亲人的、没亲人的…… 大家都知道，这一别将是永别…… 炎陶的阿爸已经不在了，年轻的母亲一身伤痕跪在巫小豆身前，她后面跟着跪了很多族人，这些人忘了不跪活人的规矩，他们只有一个请求，请求巫公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巫小豆心碎欲裂，如果能逃过这一劫，他决定好好活下去，活到灭绝食人族的那一天！ “啾~” 猎鹰盘旋。 “呜！” 崖顶响起急促的号角声，斥候们在示警，上面的食人族越来越近。 “走吧！” 炎山巫挥挥手上了柴堆，拿起鼓槌敲响了战鼓。 “咚咚咚~” 鼓声苍凉，外面响起食人族的怪叫声。 巫小豆对战士们抱拳一拜，咬着牙向隧道跑去，这一路危险重重，可能活命也可能共赴黄泉。 西门已经被攻破，战士们退到水潭，居高临下还在拼命厮杀。 青大、青小是青羽部第一批收的族人，她们的孩子去了大湖，两人说好了这次不再做俘虏，恐怖的身影越来越近，她们狠狠刺出手中的石矛…… 巫卫们跑来了，他们根本不敢停留，只能流着泪冲进玉石谷，身后厮杀声越加激烈。 隧道出口打成一片，十几个斥候浑身浴血，外面是食人族的前锋，远处黑压压的人影正在赶来。 巫小豆身边仅有二百多人，而且人人带伤，当他们解决掉敌人的前锋，北边的野人大军已经不到五里。 炎巫城鼓声消失，东门处火焰冲上半崖。 还活着战士已经退入城内，在残恒断壁间继续厮杀，他们牢牢记着“不做俘虏，不要俘虏”的口号。 巫小豆看着火焰失声痛哭，他想起了去年老人的跪求：“我死你是巫。” 他一直没有戴红色羽冠，觉的戴了丢人…… 巫卫们往隧道里胡乱扔了些石头，队伍开始往西跑，西边二十多里是索道，想甩掉追踪根本不现实，只能凭速度抢时间。 日落西山的时候，队伍到了索道，青土和十几个伤员迎了过来，而追兵相隔仅有几百米。 “盾手断后，青木先过！”炎力举着大盾停在桥头。 青木一跑一瘸踏上索道，百米的悬崖在大弓射程之内，他将过去掩护族人过桥。 队伍过到一半食人族临近了，石矛飞舞厮杀声惊起夜鸟。 十几个伤员抢过大盾，推搡着巫卫上桥，他们伤势都没好，根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食人族冲上索道，有些人被射死，也有巫卫掉下悬崖。 而炎牛和几个伤员扑进树林，手中石斧照着绳扣砍去，盾牌碎裂鲜血染红了树根。 当炎云背着哥哥踏上南岸，身后索道坠入了峡谷。 第142章 冲出荒原 所有人都疲累不堪，可是队伍不敢停下，东边的野人肯定会过来围堵，一旦他们也被杀死，大湖里的孩子们将再无活路。 巫小豆拄着矛枪踉跄前行，不停地叮嘱几个斥候，火炕怎样盘、石灰怎样烧、陶胚怎样阴干、鳔胶怎样熬制、木弓怎样定型……这些东西山里的部落都知道，可是他总觉得不放心，一件件挨着交代。 青灵搀着他的胳膊当翻译，几个斥候听的十分认真。 夜晚的山林熊嗥虎吼，二百多人拼命赶路，一连翻过三个山头，下方就是西猎场，再往前是冬天建冰城的地方。 队伍停下休整，没吃没喝就挖了些鲜草根咀嚼。 巫小豆仔细地看着几个斥候，他们属于山里的部落，陌生却亲切。 他指着号角对一个汉子说道：“当荒原上响起号角声，那就是我们回来了，告诉族人们，冬天一定要去南觋部，而且不能说炎巫城的事，就说我还在这里，也不要送出孩子和兽皮……” “师尊，你都说了三遍了，歇会吧。”青灵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很心疼，拒绝再替他翻译。 几个汉子开始哭，而且哭的很自然，大多数族人都这样，凶狠的时候十分残忍，单纯的时候又像孩子，放在以前巫小豆肯定会鄙视他们，而现在他却觉得鼻子发酸。 “别哭了，你们留在这里，等安全了再回去。” 巫小豆站起身来，这里危机重重，必须尽快离开。 大湖中心的小岛静悄悄，外面拴着一圈竹筏，而在北岸却多了一段浮桥，一些高大的身影扛着树干扔进湖中，将浮桥一点点延长。 从岸边到小岛差不多有二百米，湖水一直向东南流动，这样一来浮桥就很不好搭，三四天的时间才进行了一百多米。 如果换成巫小豆的话，他肯定会选择逆着水流堆树木，虽然距离远但是进度绝对快。 队伍利用荒草的掩护悄悄接近，月光下的野人清晰可见。 忽然，东边人影绰绰，大批食人族战士正在赶来。 “上，拼了！” 巫小豆大急，再有几十米就能到达桥头，可惜敌人不会给他时间。 “呜呜！” 急促的号角响起，战士们扑上坡顶，掷矛器卡住矛枪，射翻一片野人。 “嗖~” 青木边跑边射出竹箭，浮桥上的身影被挨个点名。 食人族的战士呜噢大叫，抄起武器开始反击。 “炎力、炎云，不要追，先打通浮桥！”巫小豆抓着竹弓大喊，这个时候绝不能停，一旦让野人反应过来谁也走不掉。 巫卫们冲上桥头，一阵竹箭寥寥几个野人被杀死，竹筏上响起鼓声，孕妇们带着孩子过来接应。 而北岸的石矛越过巫卫，朝着那些竹筏扎去，如此一来桥上的人下不去，竹筏也过不来，双方的矛枪你来我往，时不时就有人受伤。 “必须杀了他们，这样走不了，巫卫跟我来！”巫小豆急了眼，北岸扔石矛的野人仅有几十个，一旦东边的大部队赶过来，所有人都活不了。 北岸打成了一团，双方不断有人死去，大湖里竹筏靠上了浮桥。 “快上来！”青花扯着嗓子大喊，拿起矛枪射死一个野人。 黄牙扭头看了一眼媳妇，脸上露出狠意，“带巫公先走，大人跟我断后！” 当巫卫们上了竹筏，黑压压的食人族压到了坡顶，成片的石矛铺天盖地，断后的战士死伤惨重。 黄牙成了血人，他举着盾牌死死守在桥头，竹筏迅速远离。 巫小豆张着口视线模糊，那道孤零零的背影一点也不猥琐，他想起初次见到黄牙，这家伙换女人失败被揍得鼻青脸肿，加入联盟时拍着胸膛表示自己很爷们…… 石矛砸的盾牌砰砰响，缝隙里，黄牙被高高挑起，手中的石斧落下…… 青花眼睛红肿，死命撑着竹篙，大片竹筏汇集在一起，最后的突围开始了。 食人族战士冲向玉石河，那里是进山的唯一通道。 竹筏动了，没有进山而是向东南划去。 东边也有食人族，只是数量要少很多，他们看着竹筏傻了眼，水里的笨蛋难道想去草原？ 每个竹筏都带着护栏，大小有三四丈见方，一共十五个筏子连成一线，巫卫们将担负起整个队伍的守护。 巫小豆站在第一条筏子上，拿着鼓槌敲响了战鼓。 “咚咚咚~” 竹筏速度飞快，二里地的长度迅速缩短，南岭的山脚处有食人族拦截，冲出去就能进入荒原，顺着大河一路南下能到达雪山群，再往东是大洼，那里才是巫小豆的目的地。 第一条竹筏停下了，双方动了手，石矛飞来飞去，竹箭一轮接一轮，盾手们举起大盾护住身后，孩子们藏在缝隙里，举着小皮袋子保护头顶。 青木专门对付那些扔石头、树干的，一时之间大荒部竟然占了上风。 竹筏一条接一条，当所有竹筏冲出大湖，巫小豆他们成了断后的，食人族的战士很无奈，他们没有竹子，只能跟在东岸追击。 竹筏不敢停留，河里有鳄鱼，岸上有野人，他们急了眼还将树木扔水里，企图截断水道逼那些妇孺上岸。 巫小豆眼睛通红，几次让筏子靠岸狙杀野人，为了减轻负重，大量的陶器、武器、草料、都被扔进水里，不是少女们劝阻，他都打算将小马小牛也扔了。 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食人族才离去，巫卫们横七竖八躺在竹筏上睡着了。 巫小豆浑身关节酸疼，睡着以后更是噩梦连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月初六中午。 “啾~” 高空之上猎鹰翱翔，巫小豆透过树冠看着那些鹰，队伍里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哭泣，只有竹篙撑水的声响，有时候竹筏会猛地抖动，那是鳄鱼在下面撞击。 烈日当空，竹筏日夜兼行，七月初九到了雪山脚下，头顶的猎鹰一直不断，野人战士偶尔过来骚扰。 大河拐向东方，水势明显加快，七月初十早上进了大洼，芦苇被淹没了，入眼一片汪洋。 第143章 渡海 冬天的时候大洼里只有芦苇没有水，春天兽潮经过就会出现水道，而在兽潮以后水位会增加到一两米深，现在是夏天，这里又变成了汪洋大海。 几条大河从西边和北边流入，水面波光粼粼，数不清的水鸟起起落落，底下偶尔冒出一张大嘴，掀起阵阵慌乱。 更远处有道几米高的水柱喷涌而上，露出一颗硕大的脑袋。 鲸鱼！ 大家傻了眼，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物。 巫小豆从坑洞里捞起一点水，咸的，这是海水！ 在南觋部的时候他听当地人说过，兽潮过后东边的滩地就会被淹没，里面将出现很多怪兽，可是他没想到这里会变成海。 北岸上出现大批的食人族，他们提着石矛默默地看着竹筏，到了这里他们已经无能为力，千里追击一无所获。 大荒部的族人站在竹筏上，盯着食人族的目光冰冷，双方都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 队伍再次休整，十三个竹筏围成一圈，孩子和孕妇去了最中间。 两条竹筏在附近捞鱼，这里有大量的鱼虾，他们需要补充淡水和食物，因为巫公说了，不去南觋部，而是要一直向南。 巫小豆已经无路可走，荒原回不去，东边是食人族的地盘，去大洼南岸倒是很方便，可惜不敢去，在他眼里南觋部也不是好东西，这些孩子比他的命都重要，容不得丁点闪失。 青灵身后一大卷麻布，上面蒙着神兽皮，这些是炎巫城所有的记忆，每一个族人、每一件事她都记录了下来，小丫头在轻声地跟师尊汇报。 “巫卫还剩了88人，没有重伤员，二十岁以上的有5人，三十岁以上的都死了，第一批出城的1565人都在，加上我们两个一共有1660人，能逃出这么多人，已经很好了。” 巫小豆心情沉重，这一千多条命是用四万多人换来的，说不上值不值。 “青灵，给所有伤员止血，两天以后再出发。” 巫小豆打算一直向南走，路程比火山群还要远，他相信那边肯定还有陆地，因为兽潮迁徙走的就是这条路。 海上太危险，最好能找到安全的地方住下，如果可能的话，冬天再来南觋部，那时候山里的几万族人也会来这里，要么霸占南方，要么一起回新地盘，等以后强大了直接杀进食人族老窝。 这就是他的计划。 第二天，朝阳初升，北岸的食人族消失了，就连天上的猎鹰也没了踪影。 巫小豆盘坐在竹筏上，身后是巍峨的雪山，东边大海一望无际，远处的鲸鱼偶尔喷出水柱，很壮观也很吓人。 附近出现很多鳄鱼跟大蛇，敢挑衅的都被巫卫们猎杀，水里血花翻涌吸引了大量鱼群。 十五条竹筏连在一起，形成一片两千多平方的陆地，中间的护栏已经拆掉，碗口粗的竹筒被劈开做成武器，孩子们跟着大人一起劳作，小手捏着石片在打磨竹竿。 带来的石器扔掉很多，尤其是盾牌、竹箭、矛枪，这些武器消耗太大，需要抓紧时间赶制。 青灵、千叶、青叶，三个人担负起医治的任务，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带伤，幸运的是没有再死人。 巫卫们砍来很多柳条，大家都做了帽子戴在头上，剩下的一些留着给家畜们做口粮，逃命的时候扔掉很多物资，剩下的日子将非常拮据。 巫小豆内心暗叹，如果是一千多个战士，到了哪里都敢横着走，可惜这里面大多数是少年和孩子，而且那些南觋部族人也让他很不放心。 七月十二，队伍开始起航，六十根竹篙伸进孔洞，撑着筏子慢慢离开，速度越来越快。 当天下午就看见了南觋部的海岸线，竹筏偏向东南继续前进，他们离着岸边并不算远，一是为了把握方向，二是为了安全，因为深水区怪物更多。 南觋部的族人很激动，指着陆地叽哩哇啦，巫小豆理也不理，坐在“船头”和青灵翻看账本。 大网、麻布、麻绳都不多了，兽皮和草药也很缺。 陶器仅剩了一百多件，水缸全扔了，锅只有十套，水壶十八个，罐子二十二个，铲子、勺子十几个，碗有一百零三个，这点东西根本不够用。 食物要充裕一些，路上猎杀的大蛇、鳄鱼有不少，孩子们背包里也有腌肉，只是那玩意吃了口渴的厉害。 所有的吃食已经被集中起来，撑篙的能吃三顿饭，每顿饭可以喝两勺淡水，其他人一天只能吃两顿，每顿饭也喝两勺水，就连巫小豆也不例外。 队伍日夜赶路，一连五天都在海上划行，西边的陆地一直没看到人，每次遇到河流队伍就停下补充淡水，顺便挖一些石头和草根搬上船。 草根很重要，不但家畜们可以吃，每个人还能分到两把，口渴的时候含在嘴里。 第八天七月二十，“船队”到了火山群，岸边的大山连成片，温度明显升高，半山腰以上寸草不生，被烈日一照更像个蒸笼。 从这里开始将没有地方补充淡水，火山群很大，一直划行了一天一夜才将它甩在身后。 麻烦出现了，离开了陆地的保护，海面不再那么平静，宽阔的竹筏起伏加大，一上一下颠簸的很厉害。 不少人趴在筏子上呕吐，三四丈长的竹篙够不到底，筏子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巫小豆紧皱眉头，晕船不可怕，吐几次就好了，看竹筏的走向这里应该有洋流，万一遇上大风暴这些人都得喂鱼。 他犹豫了。 换成以前那肯定是马上掉头，傻瓜才和大海过不去呢，可是现在的巫小豆有些不一样了，炎巫城那一战让他觉得死也没什么可怕，如果不是挂念孩子们的安危，他将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行。 “青灵，召集长老会，我们商量……”巫小豆声音戛然而止，长老会没了，所有的巫和首领都战死了，活下来的只有青灵、千叶。 青灵抬起头说道：“你决定吧，如果能活下来我们再建长老会。” 巫小豆判断前面的陆地不会太远，他见过脚下的荒滩，那些植被供不起兽潮长时间的吃喝，它们每年都能迁徙，说明这片海不会太大，陆地就在前方！ 藏起来不安全，过海也不安全，总要冒险试一试，最主要的是他太想找到金属了。 “告诉大家，继续前进！” 第144章 进山 这里的海浪并不大，海鸟成群结队，绕着竹筏飞来飞去。 巫小豆再次捞起海水尝了尝，比前两天的咸了太多，已经变成了真正的海水，他决定往前走一天，如果还看不见陆地就返回来，并且不能顺着洋流走，而是斜向西南方，这样就不会离火山太远。 竹篙末端劈掉一半做成桨，巫卫们开始划船，说来也奇怪，越是忙活的人越感不到晕船，这里浪高不到半米，海水还很浑浊，并没有真正进入深海，顶多算是一道海峡，正是因为这点才敢冒险，如果真是外海的话，一个浪头就能砸碎竹筏。 巫小豆坐在船尾看火山，不断调整着前进方向，洋流的走向是自西向东，船队向西南前进划起来就非常吃力，等过了这道暗流竹筏已经偏了十几里地。 整个白天跨过了三道洋流，身后的火山还没有消失，而巫小豆已经彻底失去了方向感，他也开始头疼恶心起来。 这一夜月明星稀，天空中流星频频划过，就连海面也平静了很多，竹筏一直在不停地前进。 天亮的时候火山看不到了，而前方雾气朦胧，没有丝毫陆地的影子。 水面又开始起伏，孩子大多数都在昏睡，少年们却已经渐渐适应了颠簸，大一些的还能替换巫卫们撑篙。 那些坑洞成了族人们大小号的地方，不管男女蹲下身子就地解决。 巫小豆紧皱眉头，他倒不是在意这些细节，而是担心暴风雨，竹筏看起来面积不小，其实在大海上和一片树叶没区别。 “炎力，再走两个时辰，看不见陆地就回去。” 太阳出来了，海面上鸟飞鱼跃很热闹，它们好奇地围着竹筏打转，远处阳光将大海染成金色，鲸鱼喷出的水柱变为彩虹。 周围的怪鱼明显增多，甚至出现了三角形的鱼鳍，族人们很好奇，抻着脖子指指点点，巫小豆却吓得冷汗直冒，嘱咐大家不要去撩拨那些家伙。 这帮孤儿寡母运气不错，还没到中午就看见了陆地，南方出现了群山！ 气氛活跃起来，少年们似乎都有了力气，划起来速度快了很多。 中午的时候山脚清晰可见，气温升高海风变的发烫，海水却变的十分平静。 巫小豆十分担心，担心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于是催促大家加快速度，一路上有惊无险，在天黑前终于到达了陆地。 竹筏靠岸了，这里是大片的沙滩，乱石散布没有树木，东西看不到头，往南铺出去十几里直到山脚。 没有人欢呼，就连孩子们也不再尖叫，大家将筏子拖上岸，默默地看着他们的巫公。 巫小豆很疑惑，这条海峡距离火山群也就二百里地，多年来为什么从没有人来过？还是说有人来过却再也没回去？ 他决定谨慎一些，挥挥手说道：“先别急着进山，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竹筏底部是两层，第一层横放，第二层竖放，护栏五尺高夹在第二层边缘，用的都是碗口粗的大竹子，拆开以后可以做围墙。 解开麻绳用护栏做立杆，四丈长的竹竿横着绑成栅栏，四面都围起来，剩下的一层铺地上睡觉用。 月光清凉，海水轻轻抚过沙滩，沙滩上有一些石头，掀开以后底下有小鱼小虾和蟹子，大人又渴又累就没心思动它们，孩子们却挺好奇，抓了一些放进嘴里尝味道。 多日的厮杀使得人人衣衫破烂，兽皮也好，麻衣也罢，全都烂的没法穿，看起来像一群乞丐，孩子的状态反而要很好多，因为他们都光着屁屁。 巫小豆一身血污，嘴唇干裂头发乱的像鸡窝，他却毫不在意，沿着营地巡视了一遍。 “青灵，将兽皮和麻布给孩子们盖身上，别让他们着凉……” “那些鱼虾不要吃，会口渴……” “草根多分一些，明天进了山就会有水喝……” “炎力呢？值守的人安排了吗……” 絮絮叨叨，很像个老人。 夜深了，沙滩上没有篝火只有酣声，炎力和几个男孩穿着短裤在值守，他们的衣服给了那些孩子当被子。 巫小豆半夜就醒了，他睁着眼睛看夜空，绚丽的流星划过很漂亮。 “为什么有这么多流星？这里是上古还是异界……”他喃喃自语思考起目前的处境。 巫卫算上炎云、炎力和炎鹿只剩了88个人，其他的少年有214人，他们年龄有点小没经过队列训练，大部分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在炎巫城的时候只跟着大人学磨制、鞣制、编制的工作，打起仗来不如巫卫们厉害。 十岁以下的孩子367个，从婴儿到八九岁的都有，这些是重点保护对象。 最多的是其他部落的弟子，一共724个，都是各部落最聪明的女孩，小的六七岁，大的十二三岁，本来是留在炎巫城学习的，她们是未来的希望。 青兔、青花、青巧还有两个孕妇是二十多岁的大人，其他十四个孕妇都不到二十岁。 最后是243个南觋部族人，从十岁左右到二十出头的都有，对这些人巫小豆并不太在意，如果他们敢有异动，必将被杀个精光。 物资和战士，这两样是当务之急，而想要发展必须先熟悉环境。 巫小豆打定主意，明天进山探明情况再说。 天刚蒙蒙亮，队伍就开拔了。 南边的山很多，一眼过去看不到头，从海边走十几里就到了山脚。 巫小豆亲自去探路，炎云、炎鹿、青叶、千叶、青兔，还有十个巫卫，另外还带了三个南觋部族人，盐花、龅牙、豁牙。 盐花身份特殊，带着她南觋人就少了个领头的，龅牙和豁牙是这些人里最厉害的战士，对狩猎追踪很有一套。 巫小豆脸上涂满草汁，手里也拿了一把竹弓，背后两个皮筒装满竹箭，他对炎力说道：“有危险就吹号，再不行就退到海里。” 炎力点点头，“知道了，你还是带上青木吧。” “不用了，孩子们最重要。”巫小豆挥挥手转身就走。 一行十九人很快消失在杂草中。 第145章 笨蛋上门 从山脚开始荒草就比人都高，五颜六色的小花漫山遍野，往前走了不远就出现一道峡谷，南北走向东西宽近百丈。 龅牙和豁牙两人当斥候，他们蹲在草丛里模仿鸟叫，示意前边有情况。 大家过去一看，在一棵松树下有块山石，上面用鲜红的颜料画出一颗四角星。 巫小豆双目一凝，这是人画的！ 站在石头上向峡谷里看去，郁郁葱葱的野草随风轻摆，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丝毫人声。 “上山。” 巫小豆决定先找个安身之处，这里有人的话以后可以慢慢接触，带着一群孩子实在不放心。 青叶十六岁，她能听懂南觋话，这些原始部落的语言并不复杂，基本都是连蒙带猜加手势沟通，于是她就兼任了翻译官。 她和千叶跟来的主要任务是采草药，这里蚊虫泛滥急需大量草药，两人背着袋子拿着骨矛，遇见认识的就挖出来，有时候一掀石头会出现蝎子、蜈蚣一类的爬虫，她们便揪掉脑袋扔进背囊，急了眼连蛇都抓。 东边山坡长满松树、枫树、樟树、和梧桐，也有槐树、榆树、杉树，阔叶林的种类明显比荒原上要多，一脚下去腐烂的气息塞满鼻腔。 海边的风带着腥气刮过，给闷热的山林带来一丝凉爽，从半山腰开始，野草就矮了很多，视线变的开阔起来。 杂乱的鸟叫和蝉鸣、山石和树根上长满苔藓、一簇簇的菌类顶着小伞、落叶里昆虫钻进钻出、垂藤缠绕蛇类蜿蜒…… 炎云很高兴，她对巫小豆表示，这里能养活很多人。 巫小豆没搭理她，而是盯着一棵巨树发呆，这是一颗银杏，扇形的叶子很好认，上面挂满圆形的绿色果实。 荒原上有很多大树，直径一两丈的都有，而这棵银杏竟然还粗，树根露出地面虬髯盘错，附近形成了一片银杏林。 快中午的时候才到达山顶，如果从山脚算起高度也就一百多米，脚下的峡谷被植物完全盖住，只能认出一个大致轮廓，从这里往南弯弯曲曲看不到头。 再远处全是山，比这座小山坡要高很多，有些山峰甚至被雾气围绕。 龅牙示意大家过去看，往南是下坡，有颗大槐树被刮掉一层皮，上面刻着一个四角星，他叽叽歪歪在表示，这东西应该是部落的标志，说明这一片有人管。 巫小豆对那颗星星看也不看，径直走到槐树后，那里有一片桑树林，枝叶没人修剪长得很高，上面的桑葚已经掉落，树下还能看到黑色的果实。 伸手翻过叶片仔细寻找，没有发现蚕茧，倒是看见一些虫卵，密密麻麻粘在叶子上，估计是野蚕的卵。 巫小豆眼红了，这里是个宝地，仔细搜索的话肯定还有好东西，他打定主意弄块地盘下来，管他什么星星月亮的，能换就换不能换就打，如果打不赢跑路也不丢人。 这里到处都是山，兽潮应该就是来这片陆地过冬，这么一大片地方绝对能养活它们。 巫小豆转身说道：“走吧，回去带人来找食物，最好找到小河。” 下山的速度要快很多，这片山坡很平缓，只需要小心毒虫就行。 巫小豆对盐花表示，以后都是一家人，先想办法活下去，冬天的时候就回南觋部，让她这段时间帮着管理好族人。 盐花还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她似乎更习惯依附男人们。 巫小豆看着身前的女人内心暗叹，他想起了秃头的军功，按照约定为他举行十次婚礼都足够，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盐花不可能为他守活寡，这个时代也没那么些道道。 到了半山腰的时候，他们帮着采了一些草药，巫小豆就认识几种常见的，更多的似是而非认不出是什么植物，一路上没看见果树，大家都相信这里肯定有果子，只是没找对地方。 气氛开始活跃，毕竟有吃的就可以活命。 “呜呜~” 山下传来号角声，声音并不急促。 巫小豆却心中一惊，他可不敢掉以轻心，那些孩子比他的命都重要，这里人生地不熟谁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一群大老粗带着群孩子，他能放心才怪。 一头冲进荒草地，朝着山下急速奔去，好在并没听见厮杀声，说明事情还不算大。 来到沙滩上一看，巫卫们守在栅栏内严阵以待，小屁孩们聚在中间一动不动，少年和南觋族人拿着长矛帮忙守卫。 栅栏外，青花带着青灵在和一帮人交涉。 巫小豆打眼看去忽然一愣。 有皮部？ 峡谷方向站着一群人，大约有二十多个，身后的荒草抖动应该还藏着一些。 他们和有皮部几乎一个模样，长发披肩，身材比大荒人稍矮一点，尤其是眼睛格外细长，这点很好区分。 “师尊，他们赶我们走，如果交出去十个女人也可以留下。”青灵很气愤，老远就跟她师尊告状。 巫小豆怒火中烧，炎巫城的毁灭让他恨意滔天，一肚子邪火正没地方撒呢，这么快就有笨蛋送上门来。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对方，为首的是个中年汉子，眯着眼睛在看青花。 大汉上身赤果，腰间围着兽皮，皮肤晒得黢黑也没涂药泥，他将对面的女人挨个看完，似乎觉得挺满意，这才看向巫小豆。 没用翻译，大汉的意图很清晰，他先是举着石矛呲牙威胁，然后指了指青花伸出十个手指，伸完手指就开始边笑边点头。 巫小豆一看也懂了，简单说就是要么滚蛋，要么交出十个女人大家做朋友。 “青灵，我们还有几把玉石斧？” “九把。” “都给他。” “好。” 青灵跑回去要来石斧，一股脑扔在空地上，晶莹的玉石被阳光一照很漂亮。 巫小豆一看大汉的眼睛都直了，这些人果然和有皮部一个德行，玉石、少女都要。 对面跑来两个手下，抱着石斧递给他们首领看，一群人叽哩哇啦很兴奋，看着巫小豆目光灼灼。 巫小豆面露惊慌，指了指半空的太阳，一把抓住拽到东方，然后指向大海。 大汉看懂了，这个小屁孩很害怕，等太阳升起他们就回大海，代价就是九把玉石斧。 谈判愉快结束，一群人消失在峡谷里。 青灵忽然觉得这些人很可怜，为了几块石头死掉真的是笨蛋。 “师尊，他们很笨。” 巫小豆盯着峡谷目光冰冷，“他们不笨，因为他们想要更多，我喜欢聪明人。”他转身看着青灵说道：“你记住，那些人目光里的东西就叫贪婪！” 第146章家 巫小豆告诉大家，如果这些人得到九把玉石斧就满足了，那他也不会去招惹对方，明天带着孩子们往东走就是，这么大的地方总能找到安身之处。 青灵却不这么想，她总觉得师尊一下子送出九把玉石斧分明就没安好心。 东边山坡上有棵枫树，青木爬了上去倚在树杈上吃块茎；树下的草地被清理出一小片，炎鹿带着女弓手坐在那里，她们拿着鳄鱼肉喂狗子。 巫小豆带着队伍去了西边山脚，草根、虫子、野兔、蛇，随便糊弄了一些做食物，可惜一直没发现淡水。 太阳偏西的时候，峡谷的草丛一阵波动，龅牙和豁牙匆匆跑了出来，两人指着身后连说带比划。 巫小豆挥挥手炎力他们就跳进了大坑，大坑二十多平方深度四尺，四圈立着栅栏，少年们抬上盖子扣住大坑，再将盖子洒满细砂。 这样的大坑一共有四个。 月亮成了镰刀光芒也很暗淡。 峡谷往北一里地，沙滩上人影绰绰，稀拉拉的栅栏扔在一边，一些少年坐着在聊天，他们身后躺着很多身影，兽皮衣服蒙着头像是在睡觉，女孩子们的说笑声清晰可闻。 草丛里出现了十几双眼睛，他们盯着沙滩目光贼亮。 很快眼睛们消失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草丛里眼睛再次出现，比刚才多了几十倍。 “咕咕！” 不知从何处传来夜鸟短促的叫声。 巫小豆站起身来整理包裹，其他人也纷纷起身，有的还拍醒睡着的同伴，大家闹闹嚷嚷似乎准备离开。 草丛里的眼睛们憋不住了，猫着腰冲向沙滩，粗略一数足足有四五百人！ 巫小豆有点紧张，他给哨兵交代的是最多七百敌人，再多的话直接跑路就行，刚才的暗号表示可以打，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数清楚了没有。 沙滩上喧闹起来，柔弱又无力的少年们发现了敌人，他们纷纷大叫撑起栅栏，稀拉拉的矛枪飞向两边，对中间的敌人不管不顾。 眼睛们很兴奋，他们盘算着少杀点俘虏，可别死多了待会不够分，心里着急就没注意栅栏后的人还在睡觉。 近了，双方石矛穿梭，几百人的嘶喊声响彻沙滩。 “呜~” 悠长的号角响起，栅栏正南方猛地绷起几道绳索，地面上沙尘飞扬露出四个大坑，大网铺天盖地，矛枪劈头盖脸。 峡谷的方向，几十个弓手快速跑来，对着敌人的背后就射…… 青巧和几个大肚子孕妇坐在海边，身后全是十岁以下的孩子，小家伙们光着屁屁很安静，默默地听着南边的厮杀。 他们身后是海水，水里飘着大片竹筏，竹筏上是一些家畜…… 几百人的战斗很快接近尾声，栅栏外哀嚎声一片，很多人脚上被扎的鲜血淋淋，更多的人趴着一动不动，身下血水渗进沙子里。 炎云像一头暴怒的母狮，小腿一蹬沙滩嗖地蹿出老远，手中的俘虏尖声惨叫，她一把丢出俘虏，噗通一声又砸倒一个，两个人都没了动静。 谷口的弓手往两边闪开，放过几条身影逃进峡谷，荒草抖动很快失去了踪影，几条狗子一声不吭，顺着他们的足迹跟了进去…… 昏沉沉的月光照在沙滩上，一些半大孩子拿着石矛在补刀，死没死都挨个戳一遍。 四个大坑填满了，沙滩上没有了尸体，小屁孩们跑来跑去在帮着收拾钉板、栅栏，千叶、青叶和几个女人在医治伤员…… 巫卫们一个也不在，几百个巫的弟子担任起守卫，她们一脸杀气四处打量。 巫小豆在峡谷里快速前进，从谷口往南走二里是个拐弯，两边并不陡峭，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植物，地面上也不见了那种高草，视线变的开阔许多。 巫小豆面色阴冷，刚才的战斗谋划的很详细，可一打起来还是出现了伤亡，这让他心中的怒火更盛。 青木倚在山石上弯弓搭箭，脚下趴着两条狗子，他扭头对巫小豆说道：“逃进去三个，还有几个往南跑了，龅牙他们跟着去了。” 西侧峭壁在这里拐了一个大弯，里面形成一个凹腔，一排灌木遮挡在外边，地上明显有几条小路。 巫卫们举着大盾冲进去，里面传来短暂的打斗声。 巫小豆进去一看，两个不大的山洞，挤着一些女人孩子。 白天的大汉神色惊恐，跪在地上不住颤抖，部落战争就是你死我活，失败的下场往往很惨，他赢过不止一次，胜利的感觉很舒服，可轮到自己失败了却吓得要死。 他赶紧交出九把玉石斧，还拉过几个女人推给对方，但愿这些外来人笨一点，他打定主意，如果能逃过这一劫绝对远走高飞，这些人太可怕了！ 巫小豆目光冰冷，指了指玉石斧，伸出十个手指头。 大汉愣了，白天的时候明明就拿了九把，玉石很珍贵，尤其这么大块的更难得，打死他也拿不出来第十把。 他连忙从脖子上揪下一个项链，是由獠牙、兽骨、玉石块串成的项链，企图用这些换一条命。 巫小豆看也不看，转身向谷外走去，身后传来青灵的声音。 “男人杀了，女人孩子留下。” 到天亮的时候，大荒部在这条峡谷里灭了六个部落。 龅牙很兴奋，他参加过不少战斗，哪次都是拼的头破血流，而跟着大荒人打仗却很轻松，这让他觉得意犹未尽，可惜参入偷袭的部落只有六个，再往前巫公不让去。 第五部落占了两个山洞，分别在峡谷两侧，一东一西相距近一里地，从第一部落到第六部落需要走十几里，这几个部落有相同的图腾崇拜，他们和南觋部差不多，首领和神棍都是男性，这些人都被杀了个精光。 沙滩上的孩子们进了峡谷，第五部落将是他们的新家，这个部落很大，巫卫们攻进来的时候还有二百多妇孺，他们有的在山坡上抵抗，有的企图逃进山林，巫小豆一怒之下直接灭了族，老老少少没留一个活口。 大荒部的人很忙，看押俘虏、收集物资、安顿家畜、救治伤员…… 第147章 奴 巫小豆很恼火，这些部落擅长用毒，死了三个南觋族人，中毒的有二十多个，幸亏对方打算多留活口，如果一上来就下狠手，伤亡肯定还要更严重。 俘虏里有会解毒的人，已经安顿好了伤员，至于能不能都活下来还很难说。 这些俘虏也是个问题，女人孩子一共327人，这还是大开杀戒剩下的，否则会更多。 青灵垮着脸坐在草地上，“有人要杀光俘虏，有人要杀光孩子分女人，有人说孩子可怜不能杀，那些女人要了没用，我们的女人已经够多了，师尊，怎么办？” 巫小豆沉默了，他想起那满屏的火焰，想起了战死的族人…… “孩子可怜吗？他们长大了一样会杀人，别忘了昨晚死的人里面就有他们的亲人。” 青灵一愣，“那我杀光他们。” 巫小豆摇摇头，“杀戮太多不好，我们不可能杀光所有部落。” “那怎么办？” “先重建长老会吧，其它的事明天再说。” 青灵点点头，“我已经把几个仓库弄到一起了，吃食有很多，喝的水不够，你去看看吧。” 第四部落有个小泉眼，那是附近唯一的淡水源，人少的话勉强够用，现在人数翻了一倍，大荒人吃喝住用又很讲究，对水的需求量很大，那个小泉眼就不够用了。 俘虏们表示在山里也有小水洼，就是山高林密不好走，至于河流附近是没有的。 巫小豆决定去看看，他没打算将族人分开住，水的问题必须解决。 这条大峡谷蜿蜒几十里，住在这里的部落本就有姻亲关系，一直抱成团共同对外。 这一带峡谷有很多，部落也有很多，但是最强大的部落却不在这里，他们都在山外的平原上。 盐花接触过有皮部，她被巫小豆强行指定为翻译官，专门管理俘虏工作，其实盐花也听不懂俘虏的话，就是连蒙带猜加比划，谁也不知道对不对。 她陪着一起去第四部落，在路上将这些信息告诉炎云，炎云再一句句翻译给巫小豆，整个过程很麻烦，大家都尽量说的很简单。 巫小豆对这些不太在意，他只想赶紧安顿下来，这里深山重重实在很危险，孩子中间已经出现了病号，而且雨季也快到了，需要准备的事情一大堆，稍有疏忽就会死人。 往北走了不到一里有块乱石区域，东侧的山体坍塌露出大片石壁，高度十几丈植被很茂盛，石壁上有道裂缝往外渗水，地上的石头凹进去一些，形成一个小水洼，溢出的水就进了乱石滩里消失不见。 几个少女在接水，带来的陶器都装满了，需要一趟趟往部落里运。 巫小豆大皱眉头，这一带除了沙滩就是山土，找不到适合烧陶的黏土，而且他发现一件怪事，六个部落都没看见明显用火的痕迹，但是山洞里却有炭火灰炽。 说明这些人会用火但是不敢随便用！ 联想到盐花的话，很可能是浓烟会引来敌人。 这些日子以来，巫小豆变得谨慎很多，他决定以后不再露出任何破绽，炎巫城的灾难一直让他深深自责。 再加上雨季要来了，短期内别想烧陶，带来的这点陶器根本不够用，这件事也必须解决。 巫小豆边想边上了石壁顶，这里位于两座山丘之间，应该是山上的地下水汇集过来形成了泉眼，想办法引到部落就行。 他想到的是竹子，将石壁凿进去一点安上竹管，打通竹节一直铺到山洞，在地上挖个沉淀池当大缸用，多出的水再挖沟引走，不怕浪费反正淡水有的是。 巫小豆对炎云说道：“让你哥带人进山，去杀一些野猪野鹿熬胶，其他人跟我来。” 打通竹节很麻烦，他们用的办法简单粗暴，站在半坡上将竹竿立起来，石斧劈开一直到底，竹节挨个敲掉打磨平整，大小头颠倒连起来，插不进去的就提前打磨合适。 十几根竹竿很快弄完，带来的鳔胶全都化开，将竹筒粘起来，从水源沿着山坡往洞口铺设。 在石壁的中部将裂缝扩大到能塞进竹筒，下面的小水洼继续留着，方便第四部落取水，第五部落东边的洞口挖出一个池子，竹筒伸进里面，顶上扎个棚子就行了。 竹筒里清水汩汩流下，池子里先是浑浊，满了以后顺着水渠向南流，水池很快变的清澈起来。 土质沙石混杂挖起来很简单，南边还挖了两个洗漱池，洗澡、洗食物都可以，反正是活水不怕污染。 炎巫城的人见怪不怪，对这些小把戏并不在意，其他人却显得很激动，巫公随便想个办法都这么厉害，那以后的日子就不用愁了！ 小孩子们被安排进西边的山洞，洞口不大里面却有四五百个平方，进去以后就显得黑咕隆咚；大点的孩子住在东边山洞，洞内大小和西边差不多。 巫小豆亲自将两个山洞搜查了一边，确定进不去毒虫蛇鼠才放心。 孕妇们分别住进山洞照顾孩子，其他人都在外面住草棚。 俘虏们被关押在第四部落，那里挤得满满当当，睡觉只能坐着睡，条件比这边还要差得多。 夜幕降临的时候猎队回来了，炎力表示这边没有太多猛兽，狼和野猪算是最大的动物了，而且数量比荒原上要少很多。 巫小豆估计这里是大山外围所以才会少，等到兽潮的时候可就不一定了。 没敢点起篝火，只弄了点火炭放上艾草熏蚊子，多日的逃亡总算安顿下来，大家坐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打算。 其实谁也没有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打猎吃饭睡觉造小孩，那一年都是这样过的。 巫小豆想的是人多计长，提出重组长老会，每个人都要明确自己的分工，只有拧成一股绳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青灵、千叶、炎巧、青巧本就是原先的长老会成员，现在又加上了青花、青兔、盐花、龅牙、豁牙、炎力、炎鹿、雁汐、雁大、雁二，还有那些巫的弟子，她们都属于长老会新成员。 雁汐是巫小豆的弟子之一，雁大雁二是巫卫的伍首，三人都属于雁苍部。 新的长老会草草成立，第一个麻烦就是俘虏的处置，大家意见分成三派，全杀；杀孩子分女人；全不杀，吸收成新族人。 每个意见都有充分的理由，吵吵了半天又推给了巫公。 巫小豆沉默了很久，最后在地上写了一个字，奴。 第148章 奴隶制初现 巫小豆写这个字以前想了很久，他知道历史的进程，也知道生产力的发展决定了社会形态，这点不会因为个人意志转移。 这些他都知道，可他的内心很抗拒，抗拒大荒部走上奴隶制社会，正如他不愿用“神”的名义统治大荒部一样，他不屑去那样做，装神弄鬼愚弄族人，瞒过救命恩人炎云、瞒过青羽部的孤儿寡母、瞒过炎力他们、再瞒过炎巫城的那些“傻瓜”、瞒过炎山巫…… 拍着胸膛告诉大家，我是神，我无所不能，你们都要听我的，随便露几手“神迹”，比如烧点陶器、弄点石灰扔水里，他有太多的办法让原始人惊呼，唬弄这些家伙很简单，他们还不如南觋部“聪明”。 可是巫小豆没有那样做，那样做的话他都瞧不起自己，他忘不了第一天逃命的时候，青羽部断后的九道背影，那些人没义务带上自己，可他们带了，这就是恩。 后来和青羽部的孤儿寡母相依为命，以及炎山部战士日日夜夜的守护，正因为有他们的付出自己才能活下来，否则连觉都睡不好，还“神”个屁！ 他告诉大家自己是华夏族人，华夏很厉害、华夏有敌人，华夏人也会死，大家听完了一致认定，华夏就是神族！ 这不是说他们真的傻，而是他们从心底里接受了“华夏的巫”。 如果族人真的傻，真的相信巫小豆是神，那就没必要拼死保护他了，反正神又死不了还保护个屁。 巫小豆觉的奴隶制不是不好，他只是不愿族人们成为奴隶主。 炎力当上大奴隶主就不再憨厚，而是变的很厉害，没事就拿着皮鞭抽奴隶玩，动不动还来点割鼻子、陪葬的花样。 他每年与大奴隶主青木买卖奴隶，奴隶主都很聪明，两人斤斤计较、互相算计，最后急了眼大打出手，率领奴隶大军杀个你死我活…… 青灵很像炎山巫，聪明又狠辣，她也当上大奴隶主，小丫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贪欲永无止境，终于跟大奴隶主炎云发生了矛盾，炎云当奴隶主很多年，豪爽率真的一面肯定保不住，暴躁嗜杀估计会更严重。 两人呼朋唤友，炎鹿、青兔都是大奴隶主，那时候谁对自己有利谁就是自己人，打就打谁怕谁啊，反正奴隶有的是不够再去抓，急了眼自己的族人都能当成奴隶…… 巫小豆具有超越千万年的见识，他有信心灭掉食人族，有信心将野兽杀成保护动物，也有信心搞好养殖种植，他能让大荒部迅速提高生产力，开矿、种植、养殖、商业、手工业，到时候需要大量的人手，奴隶制社会将应运而生。 但他同时也很确定，一旦大荒人尝到了当奴隶主的滋味，他们那身血性必将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贪婪和暴虐，可是如果阻止奴隶制，就如同逆天而行，等于用一己之力对抗天下…… 大家瞪着眼一齐看他，就等巫公拿个主意处置俘虏。 巫小豆沉默了，如果穿来的是堂哥他会怎么做？ 以他对堂哥的了解，装神弄鬼肯定也是不屑去做的，但他一定会将大荒人忽悠成狂战士，并且毫不犹豫地实行奴隶制，整合大荒部奴役南觋部，还会抓食人族做奴隶。 一年之内，骑兵战阵、金银铜铁、战车床弩、玻璃水泥、纸张货币他全都能鼓捣出来，三年之内，荒原当牧场，南觋做农田，城池雄立村庄遍地…… 当然也少不了尸横遍野、血海滔天…… 巫小豆内心暗叹，伸手写下了“奴”字。 “这个字念奴，很厉害……俘虏不杀可以做奴隶。” 大家听得莫名其妙，一起表示不懂。 “就是把俘虏当家畜养，让他们替族人干活。” 这下大家都听懂了，一起咧着嘴笑，炎力眉飞色舞：“家畜好，那些狗子就很好！” 巫小豆脸色难看，瞅了他一眼说道：“狗子不会杀我们，可是奴隶会杀人，你们先去忙吧，青灵留下。” 奴隶的说法很新鲜，大家兴致高昂边议论边离开了棚子。 青灵想了半天，最后抬头看着巫小豆说道：“奴隶越多，需要看守的战士就越多，干的活其实很少，不如都杀了合算。” 巫小豆对这个聪明的弟子很满意，也愿意耐心教导她。 “不需要太多人看守，有两种制度可以解决，一个是连坐，一个是分化，你自己明白就行，不要解释给族人听，我不希望大荒族人当奴隶主。” 师徒二人谈到了很晚，两人都没发觉，一年的时间青灵偏离“巫”的准则越来越远…… 第二天，青灵带着巫卫去了第四部落，对俘虏们宣布了处理结果。 “取消原来的部落称号，俘虏变为奴隶，会治毒的、立功的三年后可以取消奴隶身份。” “十人一伍，百人一队，每队选出奴首，奴首一天吃三顿饭，其他奴隶一天吃两顿饭，奴首可以婚配，其他奴隶不得私自婚配，奴首可以穿兽皮，其他奴隶只准穿草衣。” “奴首每年推选，连续三年当好奴首的可以取消奴隶身份，其他人十年以后取消奴隶身份。” “一人逃跑杀一伍，一伍逃跑杀一队，一队逃跑杀死全部奴隶，能提前报告的取消奴隶身份。“ “亲人可以一起居住，外出干活却不准在一伍，以后有了新奴隶，奴首只从你们中间选。” “南觋部管奴隶，大荒族人不准参与。” 青灵的手段很生疏，巫小豆也不过问，他现在最着急的是安顿好族人，山洞里虽然安全却闷热不堪，各种生活物资急缺，周围的环境需要尽快熟悉，潜在的危险也要尽快摸清…… 四个弟子坐在他面前，他们一直负责小屁孩的事情，不过这次来的目的却与孩子们无关，而是因为二师姐有名字了。 雁汐的名字是为了进长老会才起的，巫小豆那天指着沙滩上的潮水告诉小女孩，这就是“汐”的意思，三个师弟急了眼，一起表示自己也长大了，就来找师尊取名字。 巫小豆心不在焉，一指青羽部那个额角有胎记的，“青角。” 再一指千山部的，“千虎。” 最后一个小男孩让他沉默了，这是炎山巫的孙子，也是她唯一的血脉。 巫小豆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说道：“你跟我姓吧，就叫巫错。” 第149章 狗头金 七月二十七，天气阴沉。 大荒部在峡谷里举行了丧礼，昨天中毒死了三个南觋族人，大荒部也有两个巫卫重伤不治，一共五具尸体被埋在了山坡上。 没有篝火没有鼓号，比起炎巫城的丧礼简陋了很多。 埋掉族人以后，他们在巫公的带领下面朝北方跪拜，没有诉说事迹也没有哭嚎，一千多人就那样默默地跪了一地。 巫小豆对族人们宣布，炎巫城改为祖巫城，她属于那些战死的几万族人，她是728个部落共同的圣城，祖巫城必将重建！ 祭奠结束后，一条条命令传达下来。 724个巫弟子改叫巫女，她们重返部落以后就接任新的巫。 85个巫卫成为猎队，由炎力担任首领，雁大是盾首、雁二是枪首、炎鹿是弓首，他们负责狩猎和守卫。 炎巧任仓首，专管仓库物资，同时带领千叶、青叶负责医治伤员、管理卫生，青叶还负责草药的辨认采集，奴隶中有认识草药、毒虫的人，这几人归她统领。 青巧任织首，负责纺织、编制，少年里还有磨制、烧陶、鞣制的弟子，这些人也归她率领。 盐花负责奴隶的管理，由南觋部族人协助，几个首领需要人手就找她要。 青兔任骑首，暂时没有手下，她将和青木、龅牙、豁牙组成斥候队，直接归巫小豆率领。 从祖巫城里选出12到14岁的少年组成新巫卫，由炎云率领，协助猎队防守，同时掌管刑罚。 青花管理孕妇和奴隶小孩，同时负责后勤、伙食、卫生。 雁汐带着三个师弟管理祖巫城的孩子，白天负责教学和打架，晚上继续找巫小豆学习。 青土负责建筑，青草负责家畜，他俩可以找盐花调动南觋族人和奴隶。 这里面权力最大的还是青灵，她担任了大长老的职位，每个首领都归她管，对此所有人都没意见，以前那么多人都听青灵的，现在这么艰难更没有人会反对。 巫小豆告诉大家，他不会再轻易建城，要建就建最好的城！ 新的制度草草定下，人人忙的脚打后脑勺。 奴隶和族人区别不大，并没有用草绳绑着干活，吃的食物大家都一样，有时候饿了吃三顿也没人去管，这些女人孩子并不抵触这种待遇，除了略显拘束以外就跟以前差不多。 大量的柴草运回峡谷，奴隶和族人坐在一起编制草衣，很多人光着身子干活，根本分不清谁是主人。 两帮孩子都光着屁屁，经常凑在一起叽哩哇啦，也不知道能不能听的懂。 这些人知道规矩，部落间相互攻伐，失败的男人或逃或亡，女人孩子要么誓死抵抗，要么乖乖顺从，至于奴隶不奴隶还真没人在意，反正在哪都得干活，不干活就会饿死。 大荒部的族人更不在意，人人忙的脚不沾地，面对奴隶也觉不出高她们一等，反正奴隶干活有饭吃，族人干活也有饭吃。 巫小豆观察了两天，他并不敢掉以轻心，特意嘱咐炎云留下两只狗子，少几个奴隶无所谓，就怕走漏了风声引来强敌。 山洞外扎起了两排棚子，孕妇和小屁孩坐在里面学“神语”，有些奴隶小孩也在听，大家都一样，手里编着草绳跟着老师喊。 一些小点的孩子在打架，大人们却看也不看，全然没有“奴隶打主人”的概念。 巫小豆满头黑线，他很怀疑这些人知不知道自己是奴隶…… “都过来，别打了。”他黑着脸拽过几个孩子，一屁股坐在席子上。 几个奴隶小孩很害怕，怯生生地看着他，祖巫城的孩子胆大一些，好奇地看着巫公。 巫小豆盯着几个小奴隶发呆，他们知道自己的亲人被杀了吗？长大后会不会恨大荒部？斩草除根还是顺其自然？ 想了半天也没头绪，最后索性不去管那么些，如果大荒部很厉害就不怕被报复，如果不厉害，他们活不到这些孩子长大。 “都过来坐下，我看看谁有虱子。” 炎云带着一群小巫卫和两条狗子在巡逻，她瞪大眼睛看着巫小豆，这家伙竟然在给孩子们捉虱子？ 巫小豆懒得理她，只管耐心地翻拉头发，两帮小屁孩一个不落，拽到腿上抓虱子，指甲一挤噼啪作响。 奴隶们说这里经常发生战乱，冒起太大的烟火会招来敌人，所以巫小豆一直在控制用火，他不敢冒险，接近两千人能打的不到一百，偷袭别人和被别人偷袭可是两回事。 寻找矿石成为了青灵和巫小豆的心病，可惜一直没有眉目，撤退的时候太匆忙，巫们送的礼物都没带，青灵当时翻看过，都是些獠牙羽毛、兽皮兽角，还有些玉石贝壳一类的东西。 这两天斥候们搜索了方圆四五里地，还在继续往外扩大，他们都接到了一个任务，就是捡石头，各种石头都要。 巫小豆发了狠，做梦都想找到矿石，石器虽然也能杀人，可是用途太狭隘，他想做的东西石头做不了。 雨季快到了，峡谷里物资堆成山。 各种肉食、昆虫、果子、块茎、草根，山洞里铺上树枝，上面再铺干草，奴隶住的山洞也一样，族人们非但不反对还帮着拾掇，和谐的不像话。 三个奴首很积极，她们年龄不大也就二三十岁，帮着准备了很多草药，比划了半天那意思是治疗疥疮的，还抓了蟾蜍蜈蚣弄毒药，跑来跟巫小豆炫耀。 巫小豆越看她们越不顺眼，这要是下在食物里还不毒死一大片？有心灭口又怕其他部落也会用毒，到时候还得指望这些女人。 八月初一，阴沉沉的天聚满黑云，两排草棚子贴着山崖，族人们手中忙个不停，巫小豆默默地坐在棚子下，看着南方似乎在等待什么。 炎云手里拿着骷髅头，里面盛满鲜红的兽血，她抹了抹嘴唇将骨碗递给巫小豆，“给你，兽血好喝。” 巫小豆接过来喝了一大口，腥气直冲鼻腔，咽下去以后却又会升起甜味，喝惯了倒也能接受。 骨碗是兽头，陶器不够用，被青花和青叶都拿走了，也就吃饭的时候能喝上碗热药汁，平时口渴了就喝兽血或者凉水。 巫小豆肌肤上涂满了草汁，上身赤果就穿一条短裤，长发披肩沾满草屑，一眼看去标准的原始人打扮。 现在的他变了很多，小伙伴们私下里议论，巫公越来越不像神族，反而更像荒原人。 忽然，巫小豆眼睛一亮，猛地看向南方，几只狗子嗖地蹿过来，扑在他脚下摇尾巴，远处青木他们快速临近，脸上表情欣喜。 “巫公，你看，找到了！” 巫小豆伸手接过一块石头，比鸡蛋略小的金黄色石块，夹杂着石英和碎石。 狗头金！ 两个少年奴隶很得意，叽哩哇啦在和众人炫耀，两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一块宝石，这就立下了大功。 巫小豆神情振奋，越看这些奴隶越顺眼，幸亏当时没杀光。 黄金找到了，铜矿还会远吗？ 第329章 水声隆隆 被卷走的人还没等弄清状况就死了。 海面上巨口尖牙纷纷争抢，刺眼的血花瞬间就被雨水砸碎。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三百多人各忙各的，很多人还没有发现危机。 巫小豆目疵欲裂，蹦起来连连喊叫，嘶哑的嗓音淹没在雨幕中。 “闪开啊！快闪开……” 炎云抓起矛杆砸向那边，大吼着提醒众人。 “轰隆！” “咔嚓！” 雨水瓢泼，大筏子被海浪推的起伏不定，幸亏多日来危险四伏，战士们一直绷着神经，当海兽再次袭击的时候，很快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外围的人们纷纷往中间跑来，一个个湿漉漉地面带惊恐，吓的声音都变了调。 巫小豆一把揪住火猴，“命令，四艘战舰绑在一起，所有人来中间，快去！” 战舰底板用的是树干，相互之间打好楔口再炭化，组装以后灌满鳔胶，正面再用竹片连成整体，虽然说带着很多缝隙，但是相当结实耐用。 一百多平的长方形，每一个都能站百十号人，四周挂着大网，能阻挡大型水怪冲撞。 一番忙碌，四艘战舰紧紧绑在了一起，组成一个五六百平方的大筏子！ 三百多人远远地躲开外围，轮流撑起了竹篙，恨不得立即飞到北岸去。 雨停了。 暴雨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很快云开雾散。 这一带属于内湾，风浪虽大好在没翻船，只不过队伍几乎没有挪窝。 花狼几人过来请示，现在风浪小了，能否解开战舰，毕竟绑在一起划起来太费劲。 巫小豆有点不放心，这条海沟太大了，谁知道还会遇上什么怪物，想了想对几人说道：“先别解开，慢一点不要紧，必须保证安全……” “大爷的，鲸鱼……” 巫小豆脸色煞白，猛地指向几人身后，“赶紧离开这里！快往南划！” “嘭~” 北边几十米外，几道水柱冲天而起，露出几个巨大的脑袋。 “啊~” “叽哩哇啦” 所有人都吓傻了，身处汪洋，巨鲸的视觉冲击太过强烈。 巫小豆也懵了圈，按说这个位置不会有鲸鱼过来，难道是与刚才的风暴有关？ 忽然，巨变突起！ 鲸鱼群居然遭到了袭击，海面翻腾，大浪朝着筏子涌来！ 巫小豆张大嘴巴，傻傻地看着厮杀场。 巨鲸跃起，身上的鲸虱形成白斑，有的鲸鱼甚至还在流血…… 杀手们紧随其后，黑背白腹，嘴巴短圆，尖牙三角鳍。 虎鲸！ 巫小豆头皮发麻，这些家伙们可比鲨鱼厉害多了！ “快！所有人撑篙，往岸上划……” 人群惊慌失措，一起涌向篙孔，竹篙不够用，便抓起石矛代替。 战场迅速扩散，离着筏子越来越近。 一只鲸鱼急了眼，忽地跃出水面。 “咔嚓！” 巨大的身体压下，大筏子没了一个角，上面的人也跟着掉进水中。 “你大爷的！”巫小豆抓起缆绳就要往那边跑，“扔绳子，救人！” 没人去救。 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耳朵里根本就听不进任何声音，下意识地想要远离危险。 炎云一把拉住他，绷着小脸也不说话。 她把背袋转到胸前，夺过绳子一斧砍断，将巫小豆缠了两圈绑在自己背上。 巫小豆趴在她背上奋力挣扎，“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炎云理也不理，举着石斧冲向人群，“别站在一起，船要翻了！都去划船！” 众人吓了一跳，急忙跑回原处。 “嗖~” “咔嚓！” 一头虎鲸猛地跃起，大口咬住了一个伤员，顺便又砸碎了一个角。 混乱使伤员们滚的到处都是，刚才的倒霉蛋又崩开了伤口，鲜血滴进水中，引来了好几条虎鲸。 恐慌迅速蔓延，几百道目光落在了那些伤员身上，眼神里满是凶狠。 海兽的凶残，使他们彻底崩溃，为了能活下去，任何事情都敢做！ 巫小豆大吃一惊，使劲捶打炎云，挣扎着要下来。 忽然听到她说了几句百蛮话，伤员们顿时面如死灰，有几个人还大声哭喊着巫公。 巫小豆怒不可遏，趴在她肩膀上喊道：“你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炎云头也不回，背着他朝龅牙走去。 “炎云，你大爷！”巫小豆使劲拉扯她的头发，发疯般地喊道：“你要杀族人吗？你想让自己的手沾上族人的血吗？你还是人吗……” 炎云一声不吭，提起龅牙走向船边。 远处，几个伤员大声哭喊，被战友们抬着，毫不犹豫地扔进水中。 龅牙早醒了，脸朝上默默地看着巫小豆发疯，一头长发湿漉漉地拖在船面上。 到了船边，炎云蹲了下来，让龅牙仰躺着，接着反手扣住了巫小豆。 龅牙抬起手给她擦了擦脸，然后看着巫小豆说道：“巫公……我不喜欢……南觋，我喜欢……大荒，记得为我做瓷牌……” 巫小豆死命挣扎，可惜被炎云死死按住。 “炎云……把他带回去，我有办法的……我会有办法的……” 龅牙咧了咧嘴，忽地翻下了竹筏，一张大口闪过，眨眼失去了他的踪影。 炎云慢慢退开船边，转身喊道：“火猴，花狼，快点划船！” 战士们毫不犹豫，迅速跑动起来，这个位置离南岸稍近，大约有三四里的路程，顺利的话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到。 巫小豆被炎云绑在背上，似乎失去了魂，默默地被她带着来回走动。 炎云早已泪流满面，但是她不敢放下巫小豆。 没有了伤员拖累，凶兽果然不再袭击筏子，但是周围的厮杀依然激烈，鲸鱼群被追的到处乱窜。 她将石斧一扔，抓起一支短矛，内心打定主意，就算死也要跟巫小豆死在一块。 战士们拼命划船，大筏子渐渐接近了南岸。 忽然，意外发生了！ 一头鲸鱼急了眼，试图钻进筏子底下躲避，很快被大网挂住，拖着大筏子往东蹿去。 “啊！” 惊呼四起，战士们纷纷跌倒，有人抓紧竹篙，有人被甩进海中，也有人抽出短矛刺进缝隙里。 鲸鱼不敢停下，胳膊粗的麻绳扯不断，大筏子就像个鱼漂，害的它想下沉都做不到，只能一个劲地往东蹿。 筏子飞速往深海里冲去，忽地扎进水中，又忽地冒了出来。 很快，船面上变的干干净净，只挂了几十个人影。 炎云趴在底板上，左手抠进篙孔，右手短矛扎进缝隙里，一头黑发飘扬，盖住了背上的人。 巫小豆彻底绝望了，一口海水灌进来，耳边水声隆隆，渐渐失去了知觉。 第330章 真正的大船 海滩东边百里外，依旧属于内海，海面无风，浪高三尺。 海兽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一片筏子孤零零地漂在水面上，被海浪簇拥着越来越向东。 巫小豆睁开双眼，湛蓝的天空下有一双担忧的眼睛。 “小豆，你醒了。” “嗯，我们在哪？” 巫小豆翻身坐起，快速扫过四周。 不远处坐着一些战士，眼神躲躲闪闪，脸上的神色很不自然。 “还活下来47人，其他的都死了，战舰只剩了一艘。”炎云轻声道：“小豆，我们回不去了。” 巫小豆一愣，站起来稳住身形，“望远镜呢？给我看看。” “被我压碎了，袋子里只有那把断矛。”炎云摘下背袋，递过来一片碎玻璃轻声说道：“47个人，只有12把石斧，21支短矛，24个火折子，没有食物没有水。” 巫小豆皱起眉头，看了看远处的战士们，火猴和花狼都在，两人满脸绝望，傻傻地坐在那里看着他，其他人也是目光呆滞，一个个地丢了魂。 海浪起伏，海鸟滑翔，时不时地有大鱼跃出水面，远处也有鲸鱼喷出的水柱，可能因为离开了杀戮场，海兽们变的温柔很多，并没有过来骚扰筏子。 但是竹篙都丢了，战舰只能顺着洋流往深海漂去，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就连巫公醒来都没有人在意了。 巫小豆坐了下来，快速思索着对策。 “炎云，我们必须想出办法来，再这样下去必死无疑！”巫小豆垮着脸说道：“最多两天时间，就算没有海兽吃我们，在临死的时候也会自相残杀。” 炎云抬起头来，盯着人群说道：“先让他们死一些，剩下几个我就能杀死。” 巫小豆摇了摇头，“我们不能让双手沾上自己人的血，那样会难受一辈子的。” 炎云用力搓了搓手掌，躲开了他的目光，“我杀了自己人，你别怪我……” “龅牙的伤根本好不了，他不是你杀的。”巫小豆再次站起来，朝着战士们走去。 “我是你们巫公，死了这么多人，这是我的错。” 所有人一起看着他，目光里百味杂陈，有埋怨、有愧疚、有激动、也有希翼，有的人后悔了，后悔不该跟他出来，他们根本不管自己是贪图军功。 也有人愧疚杀死了伤员，想找一个恰当的理由说服自己。 还有人燃起了求生的渴望，巫公可是神族啊，他必须有办法解决困境才对！ 炎云攥着断矛，盯着人群翻译完，她有点疑惑巫小豆的话，不知道这样说的目的。 巫小豆一指远处的海兽，大声说道：“你们都是好样的，那些伤员不是你们杀的，他们是被海兽杀死的！” “大荒联盟以后将有无数舰队，我们会杀很多海兽，我们会为死去的人报仇！” 人群呼吸急促起来，甚至有人抽泣出声，他们曾经亲手将族人抛进大海，这份罪恶感深深压在心头，如果没有一个宣泄的口子，必将彻底压垮他们，最后会拖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巫小豆很早就知道，当矛盾没有办法解决，那就转移它！ “伤员们死了，很多族人也死了，就连我们也快要死了，但是，我们身后还有十几万族人，他们会为我们报仇的！”他捏着碎玻璃喊道：“你们怕不怕死？敢不敢为死去的人报仇？” “轰~” 人群纷纷站了起来，一个个激动地满脸通红，大声响应着他的话。 火猴干脆蹦到前面，带头喊起了神语。 “报仇！报仇！” 不管是汉子们还是少年们，都被这番话彻底挑动起来。 是啊，死去的人都是海兽们杀的，就算自己也死了又怎样，联盟里还有十几万族人呢，总会有人记得自己的功劳。 困境之中，有人带头自然会有人响应，无论做点什么都比等死好。 巫小豆大声道：“海兽就在我们脚下，你们敢不敢杀？” “敢！” “杀！” “叽哩哇啦……” 人群沸腾了，拍着肩膀互相打气，他们需要宣泄，需要杀戮。 “火猴、花狼，把大网捞上来，准备好武器，我们为战死的人报仇！” 人群激动起来，一起动手准备妥当，然后期待地看着他们巫公。 巫小豆咬了咬牙，几步走到筏子边，死死盯着起伏的海面。 “现在变老实了吗？给我出来！” 他狠狠地攥紧左手，鲜血忽地涌出，顺着掌心落进水中。 炎云大惊，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小豆，你傻了吗？” 战士们目瞪口呆，很快全都激动起来，看着巫公的背影目光灼灼。 巫小豆死死攥着左手，让鲜血顺着缝隙洒下，“将矛枪拴在缆绳上，准备杀海兽！” 鲨鱼的嗅觉极为灵敏，丁点血腥就能引来一大群，战舰四周很快开了花，三角鳍划来划去，急切地搜寻着猎物。 “集中攻击，杀！” 大汉们站成排，对着目标狠狠地扔出了短矛，水面冒出了血花，无数大嘴涌了过去，鲨鱼在吃同类。 “不要停！继续杀！” 短矛被绳索拖回，再次对准鲨鱼群扔了过去。 “花狼，扔大网，把死鱼拖到边上来！” 死里逃生往往有两种后果，一种是被吓破胆，还有一种是置生死于度外，尤其是人人奋勇的情况下，再胆小的人也会鼓起勇气。 四十多人大声喊杀，投掷的、劈砍的、拖网的，在一片獠牙中抢死鱼，拖上来的不光有鲨鱼，还有很多认不出名字的怪鱼。 当然，没有一条是完整的。 巫小豆也是急了眼，跟两个女孩一起抓着缆绳帮忙，就连手上的口子也忘了，他心里很清楚，不尽快搞到食物的话，拖得越久越危险。 傍晚的时候，海浪平静了许多。 筏子中间摆了两条死鱼，旁边是专门收集的鱼骨头，战士们吃了一肚子生鱼，饱是饱了，就是口渴的要命。 巫小豆脸色难看，对几个头领说道：“告诉大家，把尿先收集起来，今晚我想办法弄点露水，但愿明天能遇见海岛。 月明星稀，几十个人安静地躺在筏子上，默默地与口渴做着斗争，四周全是茫茫大海，谁也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 巫小豆躺在死鱼边，看着满天的星斗和流星雨，内心暗暗咒骂，他记得堂哥说过，沙漠里的露水可以收集，可惜这里是大海。 炎云躺在一边满脸的不高兴，“小豆，我不想喝尿，怎么办？” 巫小豆懒得理她，身子一转侧了过去，接着猛地坐了起来。 “大爷的……那是什么啊！” 月色下，出现了几条大船。 真正的大船！ 第331章 水月大旗 “炎云，火折子！快快！” 巫小豆一蹦而起，兴奋的声音都变了调，撒腿往东边跑了几步，确定自己不是出现了幻觉。 那是几艘大船，有高有矮都挂着风帆，看它们前进的方向似乎是西北。 筏子上的人惊呆了，傻傻地看着那些庞然大物，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船！ “大爷的，都发什么呆啊？快吹火折子！” “巫公，那是什么？”火猴脸色惊恐，拽着他胳膊问道。 巫小豆从炎云手中夺过火折子，连蹦带跳地使劲挥舞，嘴里大声喊道：“那是大船，上面肯定有人，我们得救了！” “啊！” “叽哩哇啦……” 人群兴奋跃雀，急忙掏出火折子吹起，学着他的样子使劲挥舞，筏子上点点火光闪烁。 船队果然被吸引了，先是停在了原地，似乎在观察他们，很快就朝着西边靠来。 最大的船只停在了远处，四艘小的排成一线慢慢逼近。 获救的人们呲牙咧嘴，相互大声说笑，对着大船指指点点，神色里满是敬畏。 炎云攥着短矛，紧紧靠在巫小豆身边，“他们是谁？” 巫小豆笑了笑说道：“反正不会是食人族，我怀疑他们是那个神族，不管怎么样，先活下来再说。” 炎云绷紧了小脸，反手夺过一把石斧，她记得巫小豆说过，那个神族很可能是食人族背后的势力。 四艘大船临近，已经可以看到甲板上的人影，上面有人在大声喊话，巫小豆一句都没听懂。 火猴凑了过来，“巫公，他们说丢掉石矛。” 巫小豆呲牙一笑，挥了挥手道：“告诉大家，都放下武器。” 战士们纷纷扔下武器，抬头看着那些人沉默不语，众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到了别人地盘就得听话，他们的生死都在对方一念间。 船上的人又喊了几声，应该还是百蛮话。 火猴轻声道：“巫公，他们说跪下。” 巫小豆皱起了眉头，盯着甲板看了一会，上面至少有近百个战士，他们的武器竟然会反光！ 青铜？铁器？ “火猴，告诉他们，大荒不跪！”巫小豆基本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他决定放手一搏，跪下看似无所谓，表露的态度可就变了味啦。 “我是大荒部巫公，要见你们头领。” 火猴翻译完，船上引起了骚动，那些战士涌到船边大声呼喝，甚至还出现了弓箭！ 巫小豆头皮发麻，金属武器，弓箭，大船，这是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 炎云轻声道：“小豆，大船太远了，我跳不过去。” “别乱来，他们的武器是金属，我们打不过。”巫小豆快速说道：“全都灭掉火折子！” 战士们赶紧扣上盖子，筏子上陷入黑暗。 巫小豆拿着火折子喊道：“这是神器，杀了我们就没有了，我要见你们头领！” 他接连演示了几遍，试图用这玩意打动对方。 谁知船上的人根本不为所动，默默地看了半天以后，扔下几句话就退了回去。 火猴咽了口唾沫说道：“他们说头领睡了，明天才能见。” 巫小豆目瞪口呆，好大的谱啊…… 于是，双方再也没有了交流，时间慢慢过去。 巫小豆侧躺在筏子上，随着海浪轻轻起伏，一边忍受着口渴一边观察大船。 最大的那艘一直停在远处，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四艘小点的漂在筏子百米外，甲板上有哨兵，船帮上有木浆，两组风帆，船长大约十几丈。 双层帆船！ 原始人根本做不出来，他们绝对进入了青铜时代！ 天亮了。 巫小豆被炎云晃醒，抬头一看吓了一跳。 那艘大船竟然到了附近！ 大船高度好几丈，船帮上下两排木浆，船身长度居然二三十丈，怪不得能横渡大海！ 三组风帆分为六片，分别垂下十几条绳索，中间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面大旗，蓝色水面，金色月亮。 水月大旗！ 巫小豆举起右手遮挡着朝阳，默默地看着大船越来越近，身后的人群一片吸气声。 大筏子被围了起来，显得是那样渺小，大船上放下绳梯，一群战士爬了下来，大声呼喝着被救的人，他们对那些石器看也不看，只管负责搜身。 所有人的背袋都收了上去，包括火折子与炎云身上的断矛。 巫小豆站在大船甲板上，呆呆地看着那些战士，几百个人连拉带拖，生生地将大筏子拽了上来。 中间的船舱门口，站着一群身穿彩衣的女子，她们手里端着各种物品，吃食、清水、果子、衣服，用的容器有竹篮、陶器和青铜器。 女人们似乎在等着伺候大人物，对甲板上的一群“乞丐”指指点点，嘻嘻哈哈的说笑声隐隐传来。 大荒联盟的人局促不安，他们的形象实在太惨了，一个个嘴唇干裂浑身血污，兽皮盔甲七零八落，头发黏在一起，不看身材都分不出男女。 巫小豆腰杆笔直，站在队伍前方一脸淡然。 这些人的武器并不是黑铁，而是青铜！ 女人们穿的是彩色麻衣，唯独领头的那个披着粉色丝绸，她们的头发竟然全都盘起，用的簪子多为骨制。 引起巫小豆重视的是一个大汉，他正在指挥手下吊筏子，腰里挂着一把大剑，青铜所制，还有旁边木架上居然站着一只大雕！ 春天兽潮时的“神兽”大雕！ 目光接着一扫，周围全是执戈拿矛的战士，将大荒联盟的人围在中间。 巫小豆垂下目光，心中掀起悍然大波。 这些人相貌各异，百蛮人、南觋人、食人族全都有，唯独没有荒原人！ 而且，那个负责指挥的大汉和领头的女子更奇怪，这两个人居然很像巫小豆的种族，也就是像新人类！ 巫小豆心底狂震，一个可怕的念头隐隐升起。 日上三竿，船舱里走出一个老妪，吩咐几声带着一群女人走了进去。 海风轻拂，大船微微摇晃，时间悄悄流逝。 近千人肃然而立，偌大的甲板上寂静无声。 “大爷的，摆什么臭谱……” “小豆，我口渴。” “再忍忍，待会让他们好好伺候我们……” 快中午的时候，一群女人涌了出来，乱糟糟地忙碌起来，麻布擦地，再铺上兽皮，从门口一直收拾到“乞丐”们面前。 很快，两排战士走了过来，一个个高大威武，瞪大眼睛看向大荒联盟的人。 巫小豆脸色一垮，抬头向舱门看去。 香气扑鼻，一抹红色映入他眼中，舱门里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一身红纱头戴金冠，宝石被阳光一照耀耀生辉。 首领出来了。 第332章 船底的族人 碧海蓝天，海鸟上下翻飞。 宽大的甲板上，一个红衣女子头戴金冠，赤足踩着兽皮，白皙的小腿在纱衣间忽隐忽现，人未到，香气先至。 除了她身边的护卫，其他人全部跪倒在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大荒联盟的人张着嘴巴，傻傻地看着女子，甚至很多人眼中露出了痴迷，一身褴褛配上一脸色相，咋看咋不顺眼。 “一群笨蛋，没见过女人吗？”巫小豆回头一看，顿时气的火冒三丈，朝着火猴就是一脚，“都擦擦口水，别给我丢人！” 炎云不管那些，瞪大眼睛喊了起来，“小豆，她的衣服真好看！我也要穿红色衣服！” 巫小豆脸色一垮，“好看个屁，晚上出门像个女鬼！” 他上前几步，迎着女子抱拳道：“大荒部巫公见过水月头领。” 火猴连忙跑过来当翻译，一脸谄笑地盯着女子。 女子肤色白皙相貌姣好，一身打扮更是奢华的过分，落在这群粗糙汉子眼中，不啻于天仙下凡。 巫小豆却很不高兴，首先是死了几百个族人，这让他心里窝着老大一股火，再就是对方的身份使他充满戒心。 这女子的确很漂亮，比每一个种族都符合他的审美观，然而对方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在摆臭架子，这就让他十分不爽。 “大爷的，臭显摆个屁啊，什么样的美女我没见过？比这好看的有的是……” 炎云一听吃吃傻笑起来，火猴愣了愣，估计巫公是说女子好看，于是急忙腆着脸翻译了过去。 女子似乎嫌弃“乞丐们”太脏，远远地打量了一番，突然叽里咕噜说了一顿话。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了眼，一起看着她呆在了当场。 巫小豆也觉出了不对劲，赶紧扭头问道：“炎云，她说什么？” 炎云不可思议地说道：“她……她不但会说百蛮话，还会说南觋话，还会说荒原话，还有两种我听不出来。” 巫小豆后背一阵发寒，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原始语虽然词语匮乏，但是想学会必须有所接触才行，这个女子会说好几种语言，她的战士里也有各个种族…… 这一切表明，水月部落里每个种族都有！ 水月部落是巫小豆根据那面大旗取的名字，他想起了荒原上每年被抓走的妇孺，想起了山外联盟每年进山抓人，甚至想起了有皮部的人口交易。 所有箭头都指向了眼前的女子，水月部落应该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 挂着大剑的侍卫头子神态恭敬，轻声地指点着大筏子，并且拿出了火折子演示给她看。 女子看了一会，挥了挥手似乎有点失望。 侍卫头子转身喊了几句，手下们抬起筏子就抛入了大海，如同丢掉了一件垃圾。 披着粉色丝绸的侍女头子走上前来，捧着一个破碗和炎云的腰牌。 金冠女子有了兴趣，两件瓷器都擦拭的很干净，她却只拿着腰牌把玩，玩了一会好像很满意，随手挂在了自己腰上。 炎云大怒，一蹬甲板就要往上冲。 巫小豆一步挡在她前面，忽地翻起左手，掌心里躺着一块染血的碎玻璃。 “火猴，翻译，这是我们造出来的。” 火猴被炎云吓了一跳，生怕打起来自己会死，连忙接过玻璃大声喊话。 玻璃引起了女子的重视，她抬起头来凝视着巫小豆，一双黑眸里满是疑惑，似乎在探究他的来历。 忽然，女子脸色一寒，大声说了几句。 “小豆，她问你是什么部落的人？” “告诉她，我是华夏族人，大荒部巫公，你问问她是哪个部落的？” 炎云大声翻译了过去，谁知那女子理也不理，反而指着人群叽哩哇啦说了一顿，一副蛮横无理的样子。 炎云很不高兴，绷着小脸翻译道：“她说蛮人、荒人、野人、矮人都是奴隶，华夏族人也是奴隶。” “敢把华夏一族当奴隶的人的确有过，只是都死绝了，就凭他们也配？”巫小豆怒极反笑，“你告诉她，只要将我们送到南觋，就会得到很多神器，玉石、瓷器、玻璃器、宝石、金子，要什么有什么。” 炎云还没翻译完，女子就变的不耐烦起来，吩咐几声扭头回了船舱。 “小豆，她说我们都是奴隶了，怎么办？要不要打？” “都别动，他们的人太多了，一切等靠了岸再说。”巫小豆快速说道：“我怀疑这五艘破船是遭遇了风暴才会来这里。” 水月战士们涌上前来，明晃晃的武器围了一圈，还有人拿出一副青铜脚镣给炎云扣上了。 “别动，青铜可是好东西！”巫小豆一拉炎云，大声朝船舱喊道：“我们要喝水，再不喝水就变成死奴隶啦！” 身后的人们跟着大喊起来，很快就有人抱了一些草根扔在他们脚下。 巫小豆傻了眼，抓起一把草根大骂，“你大爷的臭女人，把我们当家畜吗？蛮奴都能喝上白开水！” “巫公，快喝，快喝……”火猴大把地往嘴里塞草根，也顾不上里面有泥巴，嚼烂了使劲吮吸草汁。 干渴难耐的人们扑在甲板上嚼草根，周围的人哈哈大笑，站在远处指指点点，神色间满是高傲。 “呸，笑个屁啊！”巫小豆狠狠地吐出草渣，“一群当惯奴隶的家伙，都给我等着！” 挂着大剑的侍卫头子挥了挥手，一队战士押着新奴隶们走入甲板下方。 一连往下走了三层，来到一个摆满物资的大仓，在这里值守的卫兵一身皮甲，手里的武器也是青铜所制。 地板上扣着一排木盖子，卫兵打开了其中一个，酸臭味道扑鼻而来。 四十多个人全被赶了下去，头顶的盖子噗通一声落下。 巫小豆捂着鼻子快速打量，这里是一个密封的舱室，一百多平方大小，头顶有观察孔，两侧船舷上也留着小眼，光线照进来可以看见舱室的情形。 两边坐着摇橹的奴隶，而且还空了一大半的位子，头顶传来呼喝声，卫兵在催促他们过去摇橹。 “先去干活，给我点时间想想办法。”巫小豆皱着眉头往左边走去，现在的处境很不妙，可以说是插翅难逃，好不容易才剩了几十条人命，容不得他有半点马虎。 炎云很不高兴，拖着脚镣哗啦哗啦地跟在他身后。 “哗啦~” 忽然，又是两下金属声响起，位置就在两人的前方！ 巫小豆猛地抬头，死死盯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荒原人！ 第333章 欢迎来大荒做客 前方几米外，站起了一个高大的女人，宽大的骨架，彪悍的身板，按照荒原人的标准是个大美人。 她被炎云的脚镣声吸引，愣愣地转过身来，脸上一片愕然。 “哇~” “哗啦哗啦！” 炎云朝着女人猛扑过去，搂着她的腰放声大哭。 卫兵被惊动了，趴在观察口里连连呵斥。 巫小豆挥挥手道：“都去干活，使劲划船还能早点回家。” 大船的前进方向是西北，虽然不知道现在离火山群有多远，但是只要沿这个方向走下去，要么抵达南觋，要么抵达荒原。 至于上了岸怎样脱身，他相信总会有办法，现在是十月份下旬，荒原上的兽潮已经到了尾声，如果能遇到迁徙的荒原人就更好了！ 巫小豆观察过甲板，风帆和桅杆都是修补过的，那个女子如此奢华，怎么会容忍让破船进海？ 而且这么多年，谁也没有在这一带遇见过船队，他们很可能是遭遇了昨天的风暴，才会拐进内湾来避难。 五艘船在百蛮人眼里很厉害，然而进了大海屁也不是，女子的身份一看就十分高贵，她要远航的话，怎么可能仅仅带了四艘小船护卫？ 巫小豆抓着船桨漫不经心地摇着，回头看了看两个女人，她们正靠在一起边说边哭。 可以确定的是，水月部很强大！ 荒原人、食人族、南觋人、百蛮人都在当奴隶，不过让人奇怪的是，为什么只给荒原人戴脚镣？ 论单兵战力的话，一个食人族能打两三个荒原人。 巫小豆向远处扫了一眼，原先的几个奴隶中，有野人也有百蛮人，但是没有看见南觋人，反而在甲板上见过不少。 还有那个女头领的态度，真是很奇怪…… 舱室里只有炎云和那个女人在说话，舱外传来哗哗的水声。 巫小豆扔掉船桨，示意火猴过来接班，自己一屁股坐到炎云身边发起呆来。 他想不通水月部此行的目的，一两千人的队伍肯定不是来抓俘虏的，更不可能来做买卖，那么，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呢？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一带？ “炎云，你好好问问她，我需要知道一切信息！” 炎云胡乱点点头，抹了抹眼泪继续跟女人交流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两人停止了交谈。 “哗啦啦~” 脚镣声中，女人噗通跪在了巫小豆面前。 “巫……” 炎云急忙纠正道：“巫公！” 巫小豆摆了摆手，示意女人坐下说话，“别哭了，我带你回家！” “炎云，告诉我一切。” 炎云咬了咬牙，坐在他身边轻声说了起来。 这个荒原女人属于大泽部落，三年前遭到了野人袭击，二百多人死了一大半，活下来的七十几个妇孺都被抓走了。 食人族位于荒原东边，翻过大山就是他们的地盘，那一年被抓的妇孺有很多，受尽了屈辱跟折磨。 当年秋天，兽潮即将来临的时候，有一个强大的部落袭击了食人族，很多食人族被抓，他们的族人就用更多的荒原妇孺来交换。 这个女人就在交换之列。 “哼，兽潮……果然是兽潮！”巫小豆目光一片冰冷，“袭击食人族的部落就是水月部吗？” 炎云摇头道：“不是，那个部落往回走的时候被水月部袭击，战士被杀死，俘虏都做了奴隶，她说水月部有很多部落，应该是个联盟才对。” 巫小豆挥了挥手，垮着脸喃喃自语，“兽潮来，大荒被野人袭击，兽潮退，野人被大部落袭击，大部落往回走，又被水月部袭击……大爷的，真够乱的！” 炎云奇怪道：“一点不乱啊，水月联盟跟那个大部落是死敌，他们两个最强大，也是最坏的！” 巫小豆摇了摇头，“说说这支船队的情况，还有为什么只给荒原人戴脚镣？” 很快，他的疑惑得到了解释。 荒原人打架不如野人，但是却最难驯服，如果没有孩子拖累，女人们往往会选择战死，只有想办法让她们有了后代，才能拴住她们。 野人残忍奢杀，并不在乎俘虏的生死，但是新主人们却在乎，他们给荒原人戴上脚镣，试图一代代地慢慢奴化。 巫小豆听的咬牙切齿，死死盯着她俩的脚镣。 大船的目的没人知道，雨季以后，他们就进了大海，奴隶们看不清外面的景色，只知道离着陆地并不远。 一路上遇到很多海兽，经常有奴隶被抛进大海，尤其是昨天那场风暴，隔壁的舱室进了水，据说死了很多人，就连大船也沉了好几只。 巫小豆渐渐明悟，水月联盟就是风烈口中的“神族”，多年前抵达了百蛮大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支船队今年没在南方停留，而是顺着百蛮大陆往东。 在香气谷东南方向，有一道长长的大山伸进海中，龅牙曾经奉命去探路，企图穿过大山到达南岸。 也就是说，这支船队绕过了那片山，如果不是风暴的话，很有可能抵达香气谷！ 巫小豆仰起头看着顶板，嘴角露出了笑容，“臭女人，两个月的航程到了这里，现在，你是回不去了吧？” 雨季结束在八月中旬，现在到了十月末，区区五艘破船，绝对不敢再往回走！ “大爷的，我还一直在奇怪呢，这么脑残的女人竟然能当上头领？原来是在跟我玩心眼呢！” 巫小豆神神叨叨，听的炎云莫名其妙。 “小豆，你在说什么？” 巫小豆呲牙一笑，“我的意思是，每一个能当上头领的人都不会是笨蛋！” 炎云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说我笨，所以才当不了战首？” “你一点不笨，不让你当战首是因为你不识字！”巫小豆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说道：“臭女人，明明有求于人，竟然还敢让我们嚼草根！” “都别划船了，我带你们吃好吃的去！” 大家一听傻了眼，愣愣地看着巫公发疯。 炎云却十分高兴，拖着那个女人站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带我们去啊？” 巫小豆有点尴尬，一指旁边的女人说道：“刚才那个臭女人太坏了，故意不说实话，却将我们跟她关在一起，如果我不够聪明的话，咱们绝活不过今晚。” 炎云不管那些，反正她是相信巫小豆的话。 其他人还在胆战心惊，生怕巫公激怒了对方，到时候万一挂了，连草根都没得嚼。 巫小豆没好气地说道：“火猴，告诉上边的人，兽潮将过，既然已经回不去了，那么欢迎他们来大荒做客！” 第334章 我叫水云烟 顶板上的盖子忽然打开，露出了那个披着粉纱的侍女。 十月二十四，海霞满天，碧波荡漾，五艘帆船摆动双桨，海鸟们上下翻飞紧紧追随其后，一只大雕猛地冲起，抓住猎物回到了甲板上。 巫小豆来到甲板上，啧啧地看着大雕，“看到了没，我就说这种鸟可以驯服吧，上次你们就是不能坚持。” 炎云撇了撇嘴，“不睡觉太难受了，反正我是不想驯雕了。” 巫小豆也不多说，跟着粉纱侍女往中间走去。 前面扎起了一座草棚，棚子下铺满兽皮，几个侍女跪坐在上面，旁边两排侍卫肃然而立。 女头领摘掉了金冠，一身红衣也换成了白色，黑发高高挽起，白皙的脖子上挂了一条珍珠项链，远远地对他们露出了笑容。 巫小豆呲着一口小白牙，站在棚子外抱拳道：“大荒巫公见过水月头领。” 女头领说了几句，上前拉起他走进棚子下，竟然再也看不出嫌弃的样子。 炎云跟在后面翻译道：“她说很高兴我们能来，她的名字也叫花。” 巫小豆内心万马奔腾，“花”字都快被用烂了，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呲着牙笑道：“原来是如花啊，久仰久仰！” 炎云傻了眼，“久仰是什么意思？” 巫小豆挥了挥手说道：“这句不用翻译，你告诉如花，放出所有的大荒人，船上清水珍贵，洗澡就算了，但是好吃的、好喝的绝不能少，吃喝完了再谈事情。” 炎云一听大喜，叽哩哇啦说了一通。 “如花”眨了眨眼，看着两人笑了笑，扭头吩咐了下去。 很快，一群侍女忙碌起来，摘除脚镣、送上吃喝。 这一下，大荒联盟的人沸腾了，脏兮兮的双手抓起果子和烤肉，捧着陶碗大口灌清水，尽管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个个叽哩哇啦地争着拍巫公马屁。 船队里有十几个大荒女人，她们被摘除了脚镣，虽然没宣布解除奴隶身份，女人们还是抱头痛哭，一起过来跪拜巫公。 巫小豆很高兴，看着“如花”也有些顺眼起来。 夕阳西下，红光铺满大海，船队缓缓前行。 棚子下面，侍女们忙来忙去地伺候着吃喝，一个光鲜靓丽的少女和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侃侃而谈，两个人都是笑语晏晏，气氛十分融洽。 月牙挂上夜空，繁星闪烁，流星道道划过，会谈还在继续。 巫小豆露出一口小白牙，叽叽歪歪天花乱坠，对面的少女巧笑嫣然，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让炎云惊讶的是，“如花”的嘴里神语越来越多！ 巫小豆就十分恐惧，对面的女人太可怕了！ 两人聊了半天，说的全是大海蓝天、吃吃喝喝，队伍里的人名她一听就懂，各种物品的名称一听就会说，从头发聊到脚趾头，从兽皮衣服聊到丝绸…… 你我他、一二三这些浅显的词语用法，“如花”说几次就能运用自如。 她在学习神语！ 巫小豆冒汗了，对面女人的意图十分清楚，逆天的学习能力也十分恐怖，想想刚见面时的狂傲，再看看现在的笑脸。 心机女！ 巫小豆戒心大起，打定主意不让她单独接触族人。 于是，两人笑声更多，后来干脆离开了棚子，手拉手四处溜达，谈论的内容更广泛，翻译们也越来越插不上话。 凌晨时分，巫小豆败下阵来，扔下兴致勃勃的少女，一头栽倒在兽皮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亮。 少女一身绿色衣衫，脚上套了双鹿皮鞋，早早地守在了巫小豆身边。 巫小豆睁开眼睛，脸色不由地一垮，“心机女”太恐怖了，昨天谈论了那么久，一件正事都不说，“神语”倒是被她学去了不少，自己却没学会几句水月语。 “大爷的，如花啊，我知道你在担心上当受骗，放心吧，虽然你为人不怎么样，但是总算救过我们，大荒联盟不会让你们吃亏的，你就少耍点心眼吧……” 少女听的懵了圈，干脆伸手把他拉起来，慢慢地说道：“巫小豆，我不叫如花，我叫水雾气，你起来吃饭聊天。” 巫小豆捂着脸说道：“大爷的水雾气，还不如如花呢……” 十月二十五，船队继续向西北航行，海浪越来越小，预示着更加接近内湾。 巫小豆和水雾气拉着手四处转悠，身后跟着大群护卫，炎云有些不高兴，只管当护卫拒绝当翻译，火猴就被喊了过来，让他惊讶的是，自己的作用越来越小。 “水雾气，我们说说结盟的事吧，还有和你们打仗的那个部落，他们比野人还厉害吗？” “巫小豆，我们不说这些，我们聊天吧。” “你大爷的，我嘴巴都磨干了，聊个屁的天！” “喝水，吃果子，快聊天。” “聊你大爷……” 巫小豆抬头看了看太阳，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从被救起已经航行两天了，虽说船队速度不快，但是也该看见陆地了吧？ 气温明显降低，他身上已经添了一件麻衣，做工比大荒联盟的还要好。 巫小豆拒绝聊天，女头领只好将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可惜炎云不愿理她，低着头打开背袋玩弄脚镣，剩下的人又得到了巫公嘱咐，一个个捂着嘴打死也不说话。 女头领无可奈何，她倒是想来硬的，可惜船队遭遇大变，就连主舰都沉没了，活下来的一千多战士人心惶惶，容不得她意气用事。 “巫小豆，我把你的族人送回部落，你和我一起在船上。” 巫小豆一听挥了挥手道：“可以，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换成我也会这么做。” 又是一个傍晚，船队破开水面，渐渐往西北划去。 甲板一侧，大荒联盟的人围坐在一起，叽哩哇啦地乱哄哄一片，新获救的十几个女人又哭又笑，诉说着各自的遭遇，其他人有的翻译有的倾听，时不时地插几句嘴。 巫小豆被族人围在中间，笑嘻嘻地宽慰着大家，目光偶尔落向棚子，女头领正坐在那里，假装没听见他们的交谈。 “大爷的，臭女人的学习能力也太逆天了吧？竟然比青灵都厉害……” 十月二十六清晨，水面上雾气缭绕，随着太阳的出现正快速散去，几里地外冒出了一片陆地。 忽然，了望台上的哨兵惊叫起来，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巫小豆大喜，“哈哈，日出东方，破开一水云烟，我们到家了！” 族人们沸腾了。 女头领默默地站在他身边，凝视着渐渐清晰的大陆。 “巫小豆，我叫水云烟。” 第335章 踏上荒原 巫小豆不管那些，什么水雾气水云烟的，爱叫什么叫什么。 “炎云，动手！” “砰！” 炎云凶如猛虎，忽地撞飞两个侍卫，一脚踹倒侍女头子，反手将水云烟提了过来，断矛抵在她脖子上，骨制的矛尖压上白皙的肌肤。 只有那十四个荒原女人跟着发动了突袭，其他人目瞪口呆，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远处的战士被惊动了，明晃晃的武器围了过来，一声声命令下达，近百支竹弓对准了大荒联盟。 水云烟大怒，“巫小豆，你是坏人！” “闭嘴，你知道个屁！”巫小豆站在后面大声呵斥道：“谁让你聪明的吓人，我不得不防着你。” 他的眼中泛起了泪花，索性上前一步，对挂着大剑的侍卫头子抱拳道：“你们头领想拿我当人质，她做的没错！但是，我们死了太多的族人，我的命已经不属于自己，我必须走！” 大荒联盟的战士们已经被人家揍翻在地，巫公的话刚说完，火猴几人就拼命翻译起来，生怕说晚了会死。 巫小豆一指身后的陆地，“我们这次进入大海有473人，已经死了423人，就为了去那片陆地，去找回我们的族人，我们都不怕死，谁敢阻拦，那就死战到底！” 这番话引起一片哭声，出来的人死了九成，活下来的人受尽苦楚，巫公的话说进了他们心里，尤其是曾经将族人扔进海里的人，更觉得死亡也没什么可怕了。 火猴被按在甲板上，听的热泪盈眶，原来巫公一直记得死去的人，如果自己也死了，那肯定也会被记得。 这么一想，胆气顿升，扭着脖子大声翻译，脸上大义凛然。 水云烟突然说道：“放了我，我们一起上去。” 巫小豆转身看着她，摇了摇头说道：“在船上，你们太厉害，等我们上了岸就放你，三天之内，大荒联盟一定来海边找你们，报答救命之恩！” 水云烟神色焦急，忽地抬头对侍卫头子喊了几声，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大剑突然砍翻一个小头目，远处的弓箭手们大声呼喝，将羽箭对准了自己的战友。 甲板上的气氛紧张起来，不少侍卫跃跃欲试，相互之间传递着眼色，就连四艘小船上也发生了争吵。 “大爷的，你这个笨蛋！”巫小豆恍然大悟，水月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说不定就有人盼着少女死呢。 “炎云，快放开她！”巫小豆一把拉起水云烟的右手，哈哈大笑起来，“误会，原来是一场误会，都别吵了！” 水云烟与他五指相扣，高高举起右手大声说笑，两人神态自然十分友好，转过身指点起陆地来。 炎云傻了眼，莫名其妙地愣了半天，只好将断矛装进了背袋。 甲板上恢复了平静，只是气氛有些古怪，有人窃窃私语，有人目光游离，也有人盯着两个头领的背影沉默无语。 陆地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高高的堤岸。 多日的航行终于看见了陆地，人们变的振奋起来，总算将刚才的“误会”抹了过去。 巫小豆内心暗道侥幸，船队遭遇大变自然人心不稳，水云烟再聪明也来不及整合内部，如果不是即将靠岸，刚才的一幕很可能引起剧变，到时候谁也别想活。 两人磕磕绊绊地交流了一会，谁也不敢相信谁，更不敢让手下们参与。 “云烟啊，你救了我们，我不会杀你的，相信我吧。” “巫小豆，你聪明的吓人，我不相信你。” “废话，我要是笨的话，第一天就被你杀了，马上靠岸了，你说到底怎么办？” “一起上去，我有五万人去。” “你是说五百人吧？行，只要找到我们的族人，咱们就不用费这劲了。” “费这劲什么意思？” “闭嘴，快笑，要靠岸了！” 果露的堤岸高达几丈，大船的舱室刚刚与它平齐，战士们铺上木板当桥，纷纷涌到岸上。 巫小豆和水云烟拉着手走上木桥，身后只有炎云跟随，最后上岸的是一群侍女跟火猴他们。 双方“愉快地”决定，一起上岸搜索两天范围内。 巫小豆怀疑这里是荒原东南，他第一次去南觋的时候，曾经坐雪橇来过，记得那时候堤岸就很高，后来逃难的时候坐竹筏进海峡，这一带却变为了汪洋。 他内心打定主意，如果找不到族人就回船上，到时候沿着河岸向西，必定能抵达南觋东边的海滩。 队伍启程，顺着堤岸向西走，船队跟在下面缓缓前行。 巫小豆三人走在中间，身后跟着几个侍女，执戈拿矛的战士散在四周，两个头领欢声笑语不断，下面的人也都渐渐放了心，相互之间也开始了说笑。 水云烟看出来巫小豆不会伤害自己，便缠着他使劲聊天。 巫小豆有求于人，只能存着小心尽力应付，一天下来，少女的“神语”越发流利，她学习语言的天赋实在惊人！ 黄昏扎营，队伍没有回船上，而是在草地里支起了帐篷，火折子一吹点起篝火，陶罐挂起做开了晚饭。 “巫小豆，你们部落真穷，果然是蛮荒。”水云烟穿上了兽皮外衣，盘坐在兽皮上，粉纱侍女在给她盘头发。 巫小豆守着陶罐，舀起一勺肉汤尝了尝，随手往里添了点细盐，“水月部怎么弄盐啊？这些盐可不如我们的好吃。” 水云烟笑道：“不说水月部，说大荒部吧，你们怎么弄盐？” “你大爷，凭什么光说我们？不说了！” “巫小豆，我要回船上！” “好吧好吧，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有盐池子，用卤水煮盐。” “你画给我看看……” 营地里渐渐安静，值守的哨兵却十分诧异，神女居然一直在跟那个荒人聊天，直到下半夜才没了动静。 十月二十七，天色刚亮。 巫小豆从兽皮上爬起来，双眼干涩难耐，没好气地喊道：“水云烟，滚起来，今天必须前进六十里！” 水云烟挨着炎云，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我要洗脸洗牙。” “洗个屁，赶紧出发！”巫小豆觉的再这样下去非崩溃不可，“炎云，把她拖起来，让船上的人收拾营地，我们现在就走！” 荒原的十月末寒气很重，套了兽皮衣服也觉得冷。 中午的时候，一支几百人的队伍从东而来。 巫小豆脚步匆匆，兽潮即将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遇见族人。 “巫小豆，你走慢点，我们聊天。” 巫小豆理也不理，扯着嗓子喊道：“花狼，派出斥候，一旦发现兽潮马上回报！” 第336章 突如其来的战斗 十月末的荒原天寒露重，刺骨的北风刮过草场，偶尔露出几只猛兽，兽群稀稀落落，急匆匆地往南方奔去。 大河入海口以东，一支队伍快速前进。 巫小豆一身兽皮衣服，缩着脖子加快脚步，内心期盼着能遇到迁徙的族人。 “啾~” 一声鹰啼传来。 “小豆，看！”炎云绷紧小脸，忽地指向天空。 巫小豆停住脚步，死死盯着几道矫健的身影，蔚蓝的天幕下，几只猎鹰在盘旋。 食人族的狗子！ “水云烟，让战士们停下！”巫小豆面色凝重目光投向北方，“花狼，你们向北搜索二里地，小心树林和草丛！” 花狼有点犹豫，他们再离开的话就没人保护巫公了。 “快去！”巫小豆毫不在意，挥手催促战士们离开。 队伍停在了河堤上。 每年这个时候，荒原很快就会一片冰封，根本不会出现食人族，现在却发现了他们的猎鹰，事情变的诡异起来。 巫小豆十分担心，担心荒原被食人族占据，甚至担心他们渡过海滩抵达南觋，毕竟这次兽潮没有收到族人们的回信，说明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 半个时辰后，头顶猎鹰渐多，一直盘旋在队伍上方。 巫小豆头皮发麻，咬了咬牙说道：“事情不太对劲，让船队准备接应，我们先等斥候的情况。 水云烟扭头交代了几句，一个侍女撒腿往后跑去，大声招呼着船队靠岸。 “巫小豆，我不想抓野人，我的战士不能死。” “我知道，你这点人能自保就不错了。” “你的族人在哪？” “不知道，你闭嘴！”巫小豆不耐烦地说道：“待会听我指挥，你不了解这些家伙的残忍。” 水云烟弄懂以后似乎很不服气，水月部里野人奴隶不要太多好不好？ 秋风呼啸，枯草随风摇曳，天空中猛禽游弋。 时间慢慢过去，忽然，两队斥候同时奔来，似乎身后有猛兽在追赶。 “巫公，野人！很多野人！” “巫公，跑！” 斥候们脸色煞白，指着身后急声喊道。 巫小豆毫不犹豫，拉着水云烟就往大船跑去，“回船，快！” 水月战士们有些茫然，跟在后面边跑边回头，大荒联盟的人却不管那些，紧跟在巫公身后冲上了甲板。 “啾！” 猎鹰跟到了大船上空，惊的鸟群四处逃窜。 “呜噢~呜噢~” 恐怖的吼叫声忽然响起，西边和北边冒出了大群人影。 高大的身躯成群结队，离着老远就扔出了石矛，而水月部的战士还有几十个人没上来。 “快点上船！准备盾牌防御！”巫小豆扯着嗓子大喊，水月部里虽然有野人奴隶，但是他们根本不了解食人族的彪悍。 已经驯服的野人跟那些家伙可没法比！ “嗖嗖嗖~” 矛枪如雨铺天盖地，距离竟然远达二百多米！ “啊~” 强劲的矛枪扑上甲板，狠狠钉进战士们的胸膛。 “快找地方躲藏！” 巫小豆大急，趴在水云烟耳边大喊：“告诉你的人，食人族不是野人奴隶！不想死就赶快离开！” 水云烟躲在船帮下，朝着手下们连连喊叫，很多水月战士还没弄懂状况，试图跟岸上的人对射，谁知根本就不是野人的对手。 食人族战士已经学会了用掷矛器，他们原本就臂力强悍，如今更是战力大增，打的水月部抬不头来。 带剑的侍卫头子不管不顾，捂着受伤的右臂扑上前来，从巫小豆手中抢过了水云烟。 “大爷的，快离开，别给他们送青铜！”巫小豆急怒交加，透过缝隙看见岸上的人在绑石头，估计是想拉住大船跳上来。 岸上的食人族越来越多，竟然站满了好几里地，矛枪夹着石头扑面而来，形势越来越危急。 四艘小船位置稍远，被砸的根本不敢上前，大船上木浆乱划，试图离开岸边。 “嘭！” 一块大石头上拴着草绳，狠狠地将甲板砸了一个口子，草绳忽地拉紧。 “嘭嘭！” 又是几块大石头落下，有的砸碎了甲板，有的弹到了旁边，几道绳索被拉的笔直，形势越发危险。 “小豆，你自己小心！”炎云一把夺过青铜剑，贴着船帮蹿了出去，唰地一下砍断了草绳，顺势掀起了一块甲板当盾牌。 小姑娘左蹦右跳，将几道绳索全部砍断，顶着盾牌就跑了回来。 “小豆，青铜剑果然好用，是我的了！” “别废话了，快带她去舱室！” 炎云抓起水云烟，背着“盾牌”蹿向了船尾，扔下巫小豆跟侍卫头子大眼瞪小眼。 终于，大船缓缓离岸，很快离开了食人族的射程。 甲板上哀叫声四起，也有人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巫小豆慢慢站起来，看着北岸咬牙切齿，这支食人族至少两千人，不但学会用掷矛器了，甚至还抓到了野马当坐骑！ “该死的野人，学东西真快啊……” 水云烟怒气冲冲地走来，离着老远就大喊道：“巫小豆，我死人了！都怪你！” 巫小豆脸色一垮，没好气地说道：“臭女人，你就别耍心眼了，如果不是我，你们一头撞进荒原，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巫小豆，你大爷的……你要给我好东西，还要和我多聊天！” 巫小豆一听扭头就走，“让船队往西，我们先去海沟看看。” “我不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的目的，爱去不去，大不了在海上漂着呗。” 水云烟一听傻了眼，“听不懂，炎云翻译。” 炎云撇了撇嘴道：“我能听懂，但是不知道什么意思，让你去就去吧，管那么些干什么。” 水云烟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傻了半天只好对侍卫头子挥了挥手。 船队拐向西方，隐隐约约能看见北岸上的人影，头顶猎鹰依旧盘旋。 巫小豆站在船头，脸色十分难看，想了想就没有让水月部出动大雕，现在不是惊动他们的时候。 食人族在这个季节出现，预示着荒原的族人更加艰难，怪不得没收到回信，兽潮时有野人活动，族人们肯定被赶进了深山，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怎么可能大批量活捉野兽？ 他想去大河入海口看看，如果那里也有野人的话，说明南觋部也完了。 傍晚时分，船队抵达了入海口。 第337章 你是谁 大河从荒原而来，在这里汇入大海，兽潮时变为滩涂地，过后会变成汪洋。 河水依旧奔腾不息，冲刷出道道沟渠，沟渠里芦苇茂盛、杂草丛生，大蛇、湾鳄、怪鱼都隐藏在里面。 兽群必须冲破它们的阻挠进入海滩，再经过几条海沟才能抵达百蛮，这是一条血路，也是一条优胜劣汰的筛选之路。 巫小豆默默地看着滩涂，野兽骨架到处都有，尸体上落满食腐者，一块块草丛里潜伏着各种杀手，稀稀拉拉的兽群正在集合，打算依靠群体的力量对付猛兽们。 然而这里却没有食人族！ 巫小豆很是疑惑，再往南走一天就能到达南觋，食人族既然能霸占荒原，肯定也能发现南觋才对啊？ 难道他们没有发现南觋？难道大荒族人都迁徙了？ 巫小豆心中隐隐升起了希望。 “水云烟，连夜前进，明早就能到南觋。” 水云烟很不高兴，有心打算不听话，但是却被他吃的死死地，几番交锋下来，只能放弃无谓的怄气，因为那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船队没有遭遇风暴，如果主舰没有沉没，早就把这个该死的荒人吊起来了，还有那个该死的炎云，脚镣不还也就罢了，竟然还霸占了大剑不还。 水云烟暗暗咬牙，隐隐期待着赶快去大荒部看看，如果不能让她满意的话…… 船队连夜出发，沿着滩涂向南划去。 十月二十八清晨，大片陆地慢慢露了出来。 巫小豆背着双手站在船头，身后站着一群手下们，这里面还活下来几个南觋斥候，他们的神色最为激动。 “去吧，千万注意安全。” 斥候们抱了抱拳，扭头往甲板跑去，十几个花神战士紧跟其后。 昨天的遭遇战让水月部吃了大亏，他们部落虽然有不少野人奴隶，但是却从来没有跟食人族交战过，明晃晃的青铜武器在对方面前屁也不是。 水月人大吃一惊，于是这次登陆便谨慎了许多，和大荒部一起派了不少斥候出去。 日上三竿的时候，几路斥候纷纷返回，一起表示没有发现敌人，但是也没有发现当地人！ 巫小豆烦躁起来，不管不顾地往岸上走去，前方应该是有盐部才对，如果没有人的话，说明真的出现了意外。 有盐部的篱笆墙七零八落，地窝子和山洞里都落满灰尘，根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一连走了三个部落都是如此，没有人踪、没有家畜，只有出没的野兽。 巫小豆脸色难看，荒原上有野人，南觋却什么人也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狼，去找水月部要人，搜索附近三十里。” 水云烟似乎知道他的心情很差，竟然十分配合他的要求，也没有过来找他聊天。 夕阳西斜，斥候们纷纷前来汇报，三十里内荒无人烟！ 手下们都围了过来，默默地看着巫公，为了来到这里死了好几百人，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局面。 巫小豆却在默默地看夕阳，虽然这里没有发现食人族，但是肯定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十几万南觋人不可能说没就没了…… “今晚去西边点几堆篝火，你们藏在附近值守，如果来的是野人就跑，是族人就带来见我，我怀疑他们去了西山。” 斥候们迅速分配了点火位置，拉着水月人往远处跑去。 “水云烟，让你的人在这里埋伏，我也要点火。” “在这里点火干什么？” “洗澡。” “啊？”水云烟目瞪口呆，这么冷的天竟然想洗澡？ 巫小豆不管那些，多日奔波让他成了个泥猴子，身上的灰能搓下三斤来，骨头缝里直冒凉气，越不洗澡越怕冷，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病倒。 “炎云，让他们准备鹅卵石，咱们好好洗个热水澡！” 部落里有的是柴草，急了眼连篱笆墙都搬来，拦上一段湾道，扎了两个屋子，点起几堆篝火。 这种“澡堂”用过的人不少，可惜大多数不在这里，于是，在这里的人都傻了眼，愣愣地看着他们忙活。 月色暗淡，星光闪烁。 鹅卵石扔进火堆，皮屋子扣上湾道，另一个挨在一起用来烘干身子。 鹅卵石下了水，发出滋滋地响声，水面上很快冒了热气。 巫小豆不管那些，脱得只剩短裤，噗通一声跳进了热水中，在几百个人的注视下洗起了澡。 炎云却扭捏起来，有心跳下去又受不了“观众”太多，于是一脚将火猴踢进了水，“你们快洗，洗完了换我们女人洗！” 火猴哇哇大叫，叫了几声忽然愣住，撩起河水试了试，呲着牙笑了起来，“热！热的！” “轰~” 看热闹的人纷纷上前，抢着用手试水温，叽哩哇啦地连连赞叹，心急的汉子们干脆托光光，噗通噗通地跳下水，引起岸上一片尖叫声。 “一群笨蛋，洗个澡有什么可看的……炎云，抓把草木灰来……” 小溪边热闹起来，都抢着在上游建“澡堂”，消息迅速传开，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头领们大呼小叫，安排着手下轮流洗澡。 河岸上，篝火跳跃。 巫小豆正拿着块抹布搓干头发，身上的衣服也烘的很干燥，这个热水澡洗的十分舒爽，身子骨变的轻快很多。 水云烟被几个侍女簇拥着走来，湿漉漉的头发没有盘起，而是披散在肩上。 “巫小豆，你的办法真好！我洗完了！” 巫小豆扭头看了看，美女一身白衣笑语嫣然，但是他却懒得搭理这个心机女。 水云烟走到近前，顺势跪坐在兽皮上，抬头一看忽地愣住。 自从得救以来，大荒联盟的人个个脏的要命，根本认不出本来面目，只能从身材上判断人种。 巫小豆其实最像水月人，白白净净，也没有前突的额头，更没有粗大的骨架，他虽然自称大荒巫公，却一点不像荒原人。 水云烟呆呆地问道：“巫小豆，你是谁？” 巫小豆十分好笑，“我不像荒原人对吧？早就和你说过，我是华夏族人。” “华夏……”水云烟脸色变幻，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是水月族人！” “水你大爷，少拉拢我！”巫小豆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向远处走去，“大荒部跟你们不是敌人，有些事情还是坦诚点好。” 水云烟听不全这番话，她看着巫小豆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第338章 我们的族人 南觋大陆地域很大，南北千里远，正常走路至少也要半个多月，想要全部搜索完最少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船队靠岸的位置在大陆东侧，兽潮即将过去，海水又开始上涨，广阔的滩涂迅速变窄，站在有盐部里可以望见高高的风帆。 整个晚上，各处暗哨都没有动静，不但没有引来食人族，就连当地人也毫无踪影。 巫小豆红了眼，咬着牙发出了命令。 “全速前进，一直往南去有食部，五天之内必须抵达！” 这个命令很不讲理，从营地往南需要穿过三个大部落才能到有食部，路程六百多里！ 战士们却毫不犹豫，很快就收拾完毕，紧跟着巫公往南走去。 巫小豆内心焦急万分，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海峡彻底淹没之前回到百蛮大陆，算起来还有不到十天时间！ 双脚的伤还没好利索，泡烂的地方经常渗出血水，每走一步都是钻心的疼，巫小豆拄着矛杆大步前进，脸色十分苍白。 水云烟并没有回到大船，而是挑了二百个战士跟大荒部一起走，谁知连一上午都没坚持下来，她的双脚就起了泡。 少女办法极多，让人将一个大筐吊在枪杆上，里面铺上兽皮，头顶也遮了兽皮，两个野人战士抬着走，她坐在里面十分舒适。 “巫小豆，你进来吧，我们一起聊天。” 巫小豆看也不看，闷着头只管往前走，每一天至少要走百多里地，容不得他瞎胡闹。 炎云很不高兴，越看水云烟越不顺眼，“你怎么不回大船上去啊？自己走不动还要让人抬！” 水云烟得意地笑了笑，“船上没人聊天，你上来吧，我们聊天。” 炎云小脸一绷，快步往前跑去，“小豆不让我们跟你说话。” 巫小豆知道水云烟的心思，她看出来大荒部没有恶意，甚至还处于危难之中，在这个时候不离不弃，能收获大荒人不小的回报。 巫小豆怀疑，水月部肯定有了麻烦才会冒险出海，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百蛮大陆北岸，也就是香气谷一带！ 而且这个麻烦肯定不小，否则派一些炮灰来寻找新大陆就是，何必让水云烟亲自冒险，她的地位越高，越说明这个麻烦不小。 大荒联盟作为地头蛇，必定会引起这个小妞的重视，她现在不会出手对付自己，但是也不会让自己脱离她的视线，最好跟着亲眼看看，大荒部是一个怎样的部落…… 水云烟挥了挥手，手下们立即送上一个布袋，她从里面挑了一些吃食，举起来喊道：“炎云，给你吃。” 炎云大急，“小豆，怎么办？” 巫小豆满头黑线，不耐烦地说道：“去吧去吧。” “可是她会找我聊天。” “你只管吃不用说话。” 炎云一听十分高兴，扭头就往大筐里跑去。 巫小豆摇了摇头，咬着牙加快了脚步，“心机女，你们吞不掉大荒的，还是采取合作的好……” 二百多人的队伍沿着东岸笔直往南，很快进入了有兽部，再往前就是有燧部和有颜料部的地盘，最后才是火山脚下的有食部。 所有人都知道面临的困境，一个个咬紧牙关前行，尤其是斥候们，既要负责探路还要负责西边的搜索，忙的他们连热饭都吃不上，只能含着食物来回跑。 东海里大船随行，滩涂上兽群奔腾，西岸队伍疾行。 第一天走了很远，直到下半夜才停住了脚步，大荒联盟的人倒头就睡，扔下水月部的人叫苦连天。 一路上没有发现人烟，入目一片荒凉，野兽的骨架很少见，反而经常能看见人类的骨头，矮小的南觋人，强壮的荒原人，高大的食人族。 巫小豆躺在兽皮上心乱如麻，强迫自己赶快入睡，越是如此越要胡思乱想。 第三天中午，队伍日夜兼程，已经到了有燧部南边。 所有人几乎都到了极限，就连炎云也变的没精打采，走起路来左右直晃。 巫小豆在第二天下午就走不动了，接下来的路都是荒原女人们在抬着他走，用的工具跟水云烟一样。 “巫公，这样走下去不行，战士们都不能打架了。”火猴跟花狼欲哭无泪，只觉得连骨头都开始酸疼，巫公疯了一样地催促前进，根本就不管狩猎的规矩。 巫小豆点了点头，“休息半个时辰，抓紧时间做饭。” 队伍停在了一处稀疏的小树林里。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大声哀嚎着躺在地上，尤其是水月战士们分外委屈，好端端地跟着荒人们来受这个罪，也不知道神女是怎么想的？ 水云烟精神抖擞，爬出大筐走了过来，“巫小豆，你们走路真厉害，我的人已经换了两次了。” 巫小豆一声不吭，咬着牙爬出大筐，双脚的痛疼让他一阵眩晕。 “大爷的，真羡慕那些家伙，我怎么还没有长出老茧……” “巫小豆，你的族人到底在哪？” “不知道，可能都去旅游了。” “你骗人，炎云说他们可能都死了！还有什么是旅游……” 巫小豆大怒，“放屁！她不可能这么说，你少来套我的话……” 忽然，南边响起噪杂，一个南觋斥候匆匆跑来。 “巫公，巫公，找到了！” “巫公，我们的族人……叽哩哇啦……” 斥候噗通坐在地上，一边指着林子外大喊，一边兴奋地语无伦次。 巫小豆猛地抬头看去，人影晃动间，进来了十几个汉子，一身兽皮长发披肩，人人脸上戴着面具，身后还跟着几条狗子。 林子里没人说话，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巫小豆张大嘴巴，愣愣地往前走了两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群汉子。 汉子们看不见表情，但是能看见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伸着一双双满是老茧的手掌，似乎是想行抱拳礼。 为首的汉子身材魁梧，额头的皮绳扎住长发，他缓缓地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布满泪水的脸。 荒原人！ “巫公……哇……” 大汉哇地一声，哪还顾得抱拳，直接噗通跪在了地上，咧着大嘴哭的鼻涕眼泪一起流。 他身后的人纷纷扔掉面具，全是大荒族人，有少年、有青年，唯独没有老人！ 族人们嚎啕大哭，抢上前来跪成一圈，林子里响起撕心裂肺的汉子哭声，听起来十分吓人。 巫小豆张了张嘴，眼泪唰地流下，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第339章 送不出去的回信 大荒斥候们带来了族人的消息，也给队伍带来了信心，再次启程的时候，人人都生出了力气，精神抖擞地大步前进，就连水月人也受到了感染，一边前进一边好奇地看着那些荒人。 十几个汉子抢着“抬轿”，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叽哩哇啦地抢着说话，很多事情说了好几遍，恨不得将心里话一股脑倒出来给巫公看。 炎云紧紧跟在“轿子”边，又哭又笑地充当着翻译，祖巫城大聚会时间太短，外嫁出去的人又不可能满足每个部落，导致很多族人的“神语”说的并不好。 巫小豆却听的津津有味，红着眼睛使劲微笑，仔细地打量他们每一个人。 南觋大陆的巨变果然是食人族造成的。 巫小豆带着妇孺们进了大海，因为在南觋才掀起一场杀戮，生怕受到南觋“贵族”们的报复，只好冒险穿越海峡，鬼使神差地竟然到了百蛮大陆。 那时候野人们一直追到海边，亲眼见识了竹筏子的作用，于是没等几天，大批食人族战士也下了海，他们当然过不了海峡，自然而然地来到了南觋。 南觋人身材矮小，而且还内斗了很多年，虽然说名义上归属大荒联盟，但是却没有一个大荒人留在这里。 于是南觋人一败涂地，十几万人被几千野人杀的屁滚尿流，刚刚平复的动乱再次爆发，很多没来得及处理的矛盾显露出来。 巫小豆“提拔”的长老们倒了霉，既要抵抗食人族，还要打压内部的异己，于是很快就乱了套，长老们死的死逃的逃，彻底丧失了统治权。 而在遥远的荒原，祖巫城覆灭以后，战斗却一直没停，深山里的几万族人不甘心圣地被占，在新巫们的安排下，组成了一个个小队，专门骚扰野人的猎队。 双方互有死伤，从春天打到了深秋，导致食人族没法安心享受胜果，他们虽然赢了，却没有办法整族迁到荒原。 养不活的问题困扰着双方，没有稳定的食物来源，只能散居在各处，一边互相剿杀一边养活族人。 大荒人从祖巫城学到了很多，比如头盔和火炕，比如竹弓和陶器，尤其是狗子，给了斥候们很大的帮助，而食人族的猎鹰已经不是秘密，人人都知道观察上空。 于是，在小股的斥候战中，荒原人占着优势，而在大部队对抗中，食人族占着优势，荒原上，一方四处骚扰，一方四处围剿，都欲置对方于死地。 广袤的大山里，藏着一个个小部落，族人们需要与野兽争生存，日子过的艰难无比，巫们便决定，趁着冬天将妇孺迁到南觋。 大荒部再次分裂，因为老人们都死在了祖巫城中，所以巫们分配起来简单粗暴，彪悍的战士留在荒原杀野人，女人们带着孩子来南觋，只要找到巫公一切就都能解决。 千里冰封，大荒的妇孺们穿行在兽群中，在冰天雪地里跟野兽厮杀，连病带饿死了一些人，带队的只有十几个斥候，因为她们不需要保护，大荒女人一样能战。 几万妇孺一到南觋就傻了眼，没有巫公，甚至也没有部落，一直往南走了十几天才发现有食部。 有食部变大了，很多幸存者都逃了过来，沿着东海边一直往西建到了有皮部旧址。 这里有大片火山灰，种粮食能养活不少人口，而且东边就是大海，可以弄到海货充饥，关键是位置最靠南，有危险就往火山群里跑。 食人族第一次来南觋无往不胜，但是对有食部却无可奈何，兽潮一过就退走了，走的时候带着无数俘虏。 大荒的妇孺抵达以后，跟南觋人团结起来，筑城、建窑、种植、养殖、采集、下海、烧陶，一边准备抵抗食人族，一边在西山里寻找出路。 人人都相信食人族还会再来，也相信巫公一定还活着。 果然，春天的时候，在东边的滩涂里抓到不少猎物，有识字的族人告诉大家，巫公就在海峡南岸！ 所有人都沸腾了，可惜他们过不去海峡，同时食人族也趁着兽潮再次来到南觋…… 雨季以后，族人们准备了很多回信，也做了很多栅栏胡同，打算多抓点野兽给南岸“回信”，为了堵住南觋人的嘴，荒原人宁可多挖草根也不要肉食。 谁知，秋天的兽潮一来，食人族紧跟着大举进攻，不但霸占了海滩，而且攻破了城池，将族人们都赶进了火山群。 兽潮即将结束，迫不及待的族人们就跑了出来，野人没有了，兽潮也快没有了，弄到一点猎物还不舍得吃，全都缝上“回信”放了生。 巫小豆暗自苦笑，族人们出山的时候，自己已经离开了百蛮，怪不得没有收到“回信”，至于留在荒原上的男人们，整天被野人剿杀，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更别指望他们大规模狩猎。 “炎云，问问在这里有多少族人。” “大荒人两万六千多，南觋人五万一千多。” 巫小豆大吃一惊，祖巫城一战，荒原人死了接近一半，据青灵计算还能剩七万多人，其中妇孺占了多数，按说应该在四万多人才对。 还有南觋人也少了太多，记得动乱以后他们还剩了十二万人，这还不包括藏起来的小部落，食人族再厉害也抓不走八九万人。 “怎么回事？人怎么这么少！” 炎云询问一番，很快告诉了他答案。 来到这里的荒原女人大多带了孩子，还有很多女人留在了荒原，总人数还有六万多。 大荒部响应巫公号召，“不留俘虏，不做俘虏”，交战以来只有战死的没有被俘的，但是南觋人被抓走很多，男人、女人、孩子都有不少做了俘虏。 巫小豆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道：“南觋人属于大荒联盟，他们也是我们的族人，食人族会为他们的残忍付出代价！” 这番话获得了大家的认可，两个种族短短两年时间，在一起经历了太多磨难，原先的磕磕碰碰已经没人记得，尤其是南觋人，见识了食人族的残忍以后，彻底倒向了荒原人。 天亮的时候，队伍翻过最后一道山坡，眼前出现了一道石墙，自东向西顺着地形弯曲，一眼看不到头。 第340章 我们聊天吧 墙头站着很多守卫，远远望去全是白骨獠牙。 “巫公来了！巫公来了……” 大荒斥候们举起号角，呜呜的号声传向四方，墙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人影，粗大的寨门敞开，人潮汹涌而出。 巫小豆下了地，一头黑发随风飘扬，笑着看向奔来的族人。 “巫公……哇……” “哈哈哈，巫公来了……” 无数的身影淹没了队伍，抱拳的、下跪的、大哭的、大笑的，墙里墙外乱成一片。 水月人傻了眼，尤其是里面的野人战士，迎着一道道仇恨的目光后背发凉。 水云烟大急，站在筐篓里高声喊道：“巫小豆，你答应不杀我的野人……炎云，救人啊……” 激动的人群拥着队伍往墙内走去，寨门外，出现了一群带着羽冠的巫，没有老妪，全是青年女子，巫们神色激动，快步迎向巫公。 巫小豆面带微笑，在里面看到了好几个熟人，都是去年从祖巫城嫁出去的，甚至还看见了三个南觋老头。 “巫公，你终于来了……” 巫们泪眼婆娑，纷纷上前行礼，拉着他上了城墙。 墙上墙下沸腾起来，欢呼声里夹杂着哭声，小屁孩们跃雀尖叫，挥舞着双手试图让巫公注意到自己。 大荒二年四月，十几万族人齐聚祖巫城，五月底离别之时，巫小豆曾站在东边的小山坡上相送，他不可能认识每一个族人，但是族人们却全都记住了他们的巫公。 尤其是小屁孩们，从祖巫城带走了很多吃食和玩具，他们深深记住了那张笑脸。 巫小豆笑容满面地看着下方的族人，越来越多的人从西边涌来，将城墙内外塞得水泄不通，震天的欢呼声传出了好几里地。 所有人都在肆意挥洒着喜悦，此时此刻，每个人都相信，他们能推倒大山，能填平海洋！ 南来的两万多族人中，仅仅才有七十几个巫，剩下的要么留在了荒原，要么已经随着部落死去，而觋们只活下来了三个。 有盐觋依旧瘦小，挤到前面哭的稀里哗啦，有盐部位于最北边，食人族最先袭击了他们部落，高层们死伤殆尽，只有他自己钻了出来，可惜老婆孩子都没了，唯有一子一女跟在巫小豆身边。 巫小豆心里很不是滋味，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别哭了，你儿子过的很好，盐花也生下了小孩，等你去了香气谷就能见到他们。” 有盐觋一听哭声更大，抓着他的衣服跪在了地上。 巫小豆一边劝慰一边看向另两个老头，“有食觋、有兽觋，你们的孩子都很好，所有的南觋小孩也很好，你们很快就能见到孩子们。” 巫公到来的消息迅速传开，同时带去了南撤的命令，整个白天，无数的族人到来，一批批地过来拜见巫公，人人都是哭了笑、笑了哭，围在旁边说不完的话。 夜幕降临，稀拉拉的兽群穿过东边海滩，火山群外，一条条火龙蜿蜒东行，大荒联盟的族人们还在连夜赶路。 墙外一小片营地里，几个水月战士在来回巡视，目光偶尔落在那道纤细的背影上。 水云烟一身白衣黑发高绾，几个侍女跪在她脚下收拾碗筷。 巫小豆大步走来，离着老远就哈哈大笑，“哈哈，水云烟，我们聊天吧。” “不聊，我要睡觉。” “来嘛，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水云烟的目光在他身后转了一圈，近百个膀大腰圆的大荒女人眼神不善，正死死盯着水月的野人战士。 “巫小豆，你的族人太吓人了，我不想聊天。” 巫小豆呲牙一笑，拉起她的手往东走去，“去那边聊天，就我们两个。” 星辰满天，流星道道划过，海浪的声音隐隐传来，两个少年来到营地边，看着夜色里的桅杆默默无语。 半响以后，巫小豆轻叹一声，直视着少女说道：“水云烟，我必须将族人们带到南岸去，这就需要你们的大船，帮帮我。” 水云烟得意地笑了，“你能给我什么？” “给你金子、给你宝石、给你玻璃、给你瓷器、给你很多东西……”巫小豆凝视着她的双眼慢慢说道：“最重要的是，我能让整个水月部活下去！” 水云烟大吃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我的部落……” 巫小豆挥了挥手，“你的身份很重要，水月部第一次来这里竟然敢带着你，可见你们部落情况很危急。” “而且，你们根本就不了解食人族，部落里却有野人奴隶，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你们的奴隶来自那个强大的部落，是他们袭击了食人族，而你们却利用大船袭击了那个大部落。” 巫小豆紧紧盯着她的双眼，“水月部跟那个大部落是敌人，他们能打败食人族，也能打败水月部，你之所以要急着寻找新地盘，是因为水月部很危险。” 水云烟避开他的目光，胸膛上下起伏，“不对，我们早就发现了百蛮地盘。” 巫小豆摇了摇头，“你们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吞掉山外联盟，再等下去就会灭族吧？” 水云烟忽然大怒，眼神变的锋利起来。 巫小豆哈哈一笑，“你抓了我也没有用，我敢来肯定是做好了安排，你是个聪明人，跟我结盟吧，大荒不是你们的敌人。” “巫小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水云烟脸色变幻，侧过身子不再看他。 巫小豆抽了抽鼻子，少女身上的香气很好闻，脖子上的大串珍珠也很漂亮，水月部应该很富足吧。 “炎云，过来当翻译。” 水云烟忽然拦住他道：“不用了，我要回船上睡觉，你的人不准过来！”说完以后调头就走，水月人赶紧跟了上去，连营地也没顾得收拾。 炎云皱着眉头走来，“小豆，我带人去把她抓回来吗？” 巫小豆一脸不屑地说道：“你这个笨蛋，我要让他们高高兴兴地帮忙，闹翻了对谁都不好。” 炎云奇怪道：“你就不怕他们跑了？” 巫小豆一愣，“往哪跑？这个季节外海全是大浪，就五艘破船敢回去吗？” 炎云看傻瓜似地看着他，“去百蛮不用走外海，急了眼去北岸，跟食人族结盟多厉害，反正他们有不少野人战士。” 巫小豆张大嘴巴，傻傻地看向大船，那道纤细的身影正踏上甲板。 “大爷的！你怎么不早说……快，我们也去船上睡觉……” “笨蛋！她说了不让我们过去，你想吓跑他们吗？”炎云捂着脸直跺脚，开始怀疑起阿爸和阿婆的眼光，眼前这货真的聪明吗？ 第341章 声浪滔天 巫小豆住在了水月营地，辗转反侧睡不着，时不时地看看海边，生怕船队撒腿就跑。 炎云迷迷糊糊地趴在兽皮上，“小豆，你睡觉吧，他们真要走谁也拉不住。” “你先睡吧，我睡不着。” “那我睡了，这几天累死了……” 巫小豆翻来覆去折腾到半夜，终于扛不住疲乏睡了过去，睡着了却又开始做梦，一会梦着回到了香气谷，一会梦着水月部走了。 天色大亮，墙内隐隐传来族人们的声音。 “巫小豆，别睡了，……” “巫小豆，快起来，我们去看火山……” 巫小豆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一袭红衣落进目中，少女头发盘起，金簪子上珠光闪闪，胸前的项链晃来晃去，映衬着白皙的肌肤。 “水云烟？太好了你没走啊！”巫小豆忽地爬起，一把攥住少女的手。 水云烟吓了一跳，“我去哪了？” “哪也没去哪也没去……”巫小豆赶紧说道：“炎云呢？你怎么在这？” “她去拿食物了，我到底去哪了？” “闭嘴，不准说这件事了！” 出发的日子定在明天，两万多大荒人和五万多南觋人都要迁走，接近三百里路，七八万人预计要走七八天。 巫和觋们忙的团团转，既要规划迁徙的顺序，还要准备路上的物资，尤其是食物，部落里库存不多，需要天天出去猎食才能保证一天两顿，日夜赶路的话必须要翻一倍。 兽潮已经过去了，就准备从海沟里想办法，吃海货需要准备大量的清水和果子，急了眼连草根都挖上。 水云烟答应了帮忙以后，拉着炎云就去了火山游玩，扔下巫小豆在部落里忙活。 部落里的地窝子都拆了，做成大量的草把和柴禾，城墙上炭木也拆了下来，有的做成筏子，有的绑成了栅栏。 陶缸陶罐装满水搬到了大船上，陶壶陶碗给孩子们背上，草绳盘成盘，大网拖上船，石矛竹弓、牛羊鹿马…… 大人们紧张劳作，孩子们跑来跑去，兴奋的如同过年。 巫小豆打着赤脚坐在席子上，几个少女蹲在面前给他抹草药，巫们守在一边汇报着情况。 “巫公，明天一早第一批族人就能出发，第二批紧跟着中午就走……” “去船上帮忙的族人已经过去了……” “粮食和清水跟着船队，弓手们都带着竹箭和大网，一般的海兽都可以对付……” 巫小豆忍着痛疼，仔细地听着巫们汇报，计划没什么遗漏，真有意外的话再随机应变就是。 “火猴，花狼，你们到了南岸一定要尽快摸清情况，如果联盟败了，一定要等大部队到了再进攻；如果我们赢了的话，就让香气谷接应渡海的族人……” 火猴呲牙笑道：“知道了巫公，你都说过好几遍了，我们知道怎么做。” 巫小豆也笑了起来，“你们告诉大家，这次人人都立了大功，回去以后我会跟长老们说的。” 他们来的时候，联盟正在与山外开战，虽然说赢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也要做好战败的准备，可别一头撞进山外人怀里。 巫小豆十分清楚，南觋决不能待！ 食人族已经跟着兽潮来过两次，下次再来很可能有灭族之危，对方不会给他们发展的机会。 于是，第一批迁徙的人选就变的至关重要，跟随巫小豆前来的四十多人全部在内，他们将负责探明南岸的情况，还要负责联络香气谷。 另外派出四千大荒女人，全都是膀大腰圆，一看就十分彪悍那种。 她们的任务就是开路，水月部派了两艘船跟随，装满各种物资，船上安了夯机，在几条海沟里砸上栅栏。 第二批人更多，有南觋的男人，也有大荒的女人，他们携带了大量的炭木，跟在后面铺出道路。 第三批人最多，由南觋的女人和孩子们组成，两个部落的战士一起护送，预计至少要分成三个批次才行。 第四批人去了四艘船上，要么帮着划船，要么参与战斗。 巫和觋们分进各队指挥，而巫小豆将留在大船上，来回接应各支队伍。 大船的任务最重，应付突发状况、救护受伤的人、协调各队的速度、阻挡外面的海兽…… 这个时候过海峡有利有弊，好处是兽潮快没了，跟在它们尾巴后能免去很多厮杀；坏处是海水开始上涨，来时一里宽的海沟很可能变成二里，拖得越久海兽越凶，很快就能变成汪洋！ 下午的时候，水云烟她们从火山群回来了，络绎不绝的人群将城内与船队连了起来，处处一片忙碌。 “小豆，你快来看！”炎云呼呼地跑来，“我好不好看？” 巫小豆眼角跳进一团火红，扭头一看目瞪口呆，少女一身红衣黑发高高挽起，金簪子上珠光闪闪，斜着戴在湿漉漉的头发上。 “火山里有个热水澡堂，我们都洗了澡，水云烟送我的红衣服，好不好看？” 巫小豆闻言脸色一垮，“好看个屁，你的皮肤是小麦色，穿一身红显得脸黑……” 炎云傻了眼，呆了半天说道：“我身上的确没有她白，怪不得她穿着那么好看……” 水云烟换成了绿色衣衫，捏着一块琉璃岩走来，“巫小豆，为什么你的玻璃跟它不一样？怎么做的啊？” 巫小豆当然不会说实话，挥了挥手道：“那玩意只有大荒神族能造，别来烦我，我快忙死了！” 水云烟忽然笑道：“你不说，我就跑去找食人族结盟。” 巫小豆满头黑线，“炎云你个笨蛋，什么话都被她套去了！以后离她远点！” 炎云嗫嚅道：“她不会去的……” 水云烟将琉璃岩递给侍女，拍了拍手道：“不教我做玻璃就去。” “去你大爷，食人族吃活人，百蛮人烧活人，你去找死吗？” “我们水月埋活人。” 巫小豆一听扭头就走，“一群神经病，没有个正常的……” 十一月初二清晨，火山脚下，五艘帆船随着海浪起伏，黑压压的人群站满海滩。 巫小豆站在山石上，目光扫过人海，忽地举起了断矛。 “族人们，跟着我，我带你们回家！” “轰！” “大荒！大荒！大荒！” 几万人的声浪滔天，几万双目光灼灼，一起看着他们的巫公。 巫小豆跳下山石，大步向甲板走去。 风帆鼓起，船队贴着岸边划进海沟，几千战士举起武器，呼啸着冲向海滩。 更远的西方，一支支队伍源源不断，伴随着声浪往东奔来。 第342章 多谢 火山群以东近百里地都是滩涂，再往南就是第一道海沟，原先十里左右的宽度已经扩大了一半，两艘帆船上夯机起落，将炭木砸进淤泥里。 炭木胡同一丈多宽，里面漂着几个筏子，火猴他们撑着大网拉过水底，时不时地惊起了水兽，两侧的帆船上石矛如雨，血水立刻染红了海面。 胡同外浪花翻涌，一张张大嘴露出獠牙，围在帆船旁边争抢不休。 第一梯队四千多人，他们的速度极快，砸下的炭木很稀疏，很快就越过第一道海沟往南奔去。 第二梯队男男女女一万多人，携带着大量的物资，十几里长的胡同铺满浮桥，两侧挂上了大网。 过了海沟以后，滩涂里多出一条窄路，宽度也是一丈，用的是树枝栅栏，从胡同口笔直地铺向第二条海沟。 几艘帆船来回奔波，要么协助族人，要么驱赶海兽，船舱底，摇橹的有奴隶也有大荒族人，甲板上，帮着忙碌的也有水月族人。 第一天夜晚没人睡觉，火把连成龙，从第一条海沟往南延伸了几十里。 天亮了，第三梯队进入了海滩，脚下的路已经好走了许多。 一丈宽的小路，几万人的队伍连绵不绝，战士们神色警惕，族人们脚步匆匆，孩子们充满新奇，家畜们惊恐不安，踏上“木路”，跨过浮桥…… 巫小豆站在船头迎风而立，岸边人山人海，不断地往甲板上运送物资，大网、炭木、清水、吃食…… 一天一夜的时间他们往返了两次，运送物资、抢救伤员、冲撞海兽，哪里危急就往哪里跑。 一个头戴白色羽冠的巫匆匆走来，“巫公，又一个伤员死了，怎么办？” 巫小豆的目光一片冰冷，死死盯着水里的大鱼，“把死去的人留在船上，我带他们回家。” 伤亡主要出现在第一、第二梯队，他们的时间短任务重，一头撞进海滩里，需要面对的危险最多！ 水里和泥滩里都隐藏着无数杀手，时时刻刻威胁着族人的安全，幸亏有帆船帮着解决大型海兽，否则伤亡还会更大。 现在的大荒联盟如同红了眼的赌徒，南觋绝不能待了，想要活下去只有穿过海峡，而海峡即将被淹没，铺路的人必须保证进度，如果畏手畏脚的话，一旦滩涂变为大海，后果不堪想象！ 巫小豆很无奈，假如时间充足，还能坐船联系香气谷，两头一起铺路最为稳妥，可惜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根本不敢有一天耽搁。 十一月的初冬，海峡里的队伍越来越长，五艘帆船日夜不休，摇橹的人分成三班轮换，一趟趟往返于火山脚下。 火山下堆积如山的各种物资渐渐消失，人群也变的稀稀落落，当最后一批族人踏上浮桥的时候，火猴他们已经超过了半程！ 十一月初五夜晚，一条火把长龙在海峡里急行，兽群已经消失了，滩涂的面积在迅速缩小。 巫小豆双眼布满血丝，夜晚的海风拂动着他的长发，大船的甲板上装载了最后一批物资，将要送到第一梯队去。 船外海水翻涌，一些大鱼围绕在附近，也可能是在吃船底的小鱼小虾，也可能在等待人类的祭品，撞的船帮砰砰作响。 “巫小豆，真的不用祭祀吗？”水云烟有点不安，海兽们发脾气很可怕，以前都是需要往下扔奴隶的。 “不用，过两天我帮你们装一种武器，专杀这些家伙！” “什么武器？” “大型弓箭。” 水云烟神色一呆，那是个什么玩意？ 黎明时分，大船拐进海沟停靠在北岸，第一梯队的战士们刚刚到达，船上船下忙成一片，运送物资、接受伤员。 忽然，了望台上的水月战士大喊起来，一边指向南方一边惊叫连连。 巫小豆几人跑到南侧一看，几十里外的黑夜里亮起了无数光点，还有几个光点在上下跳跃。 香气谷的人！ 巫小豆大喜，“炎云，多点火把，发射火箭！” 大船南侧亮起一排火炬，一队少女弯弓搭箭，嗖地射出一排火箭，火光高高升起，在黑夜里十分清晰。 “再射！” 一连三轮火箭升空，对面很快给了回应，同样跳起了三次火点。 “太好了，肯定是我们的人来了！”炎云欢呼跃雀，拉起水云烟指向南方，“那是我们的船队！” 水云烟面色古怪地看着她，“你们有船队？那是筏子吧？” 巫小豆猛地回过头来说道：“给我一块麻布，越大越好！” 援兵到来的消息迅速传开，族人们信心大增，号子喊得震天响，进度再次加快！ 天亮以后，大船靠到了海沟南岸，船尾的桅杆上升起了一面大旗，白色麻布上一个血红的“荒”字迎风招展，跟水月旗一前一后很是显眼。 炎云抬头看着大旗，小脸上十分得意，“这么大的字，他们肯定能看见！” 水云烟很惊讶，伸着脖子往南看去，遥远的海滩上的确有很多人影，一个个比蚂蚁都小，看不见船更看不见大旗。 “炎云，他们真能看见我们？” “能！” “我不信，这么远看不见的。” “他们有望远镜，肯定看得见，就是那块碎玻璃……” 栅栏砸进沟底，浮桥刚刚搭好，第二梯队就上来了，挂网的挂网、铺路的铺路，一边忙活一边传递着援兵的消息。 第一梯队已经冲上了海滩，几千人笔直往前，大喊着杀向下一条海沟，大船跟在两艘小船后面，提前拐进海沟清理水兽。 巫小豆紧张地看向南方，这个位置距离更近，已经能看到对面的旗帜。 “炎云，你能看清那些旗帜是谁的吗？” 炎云一听很不高兴，“你知道我不识字的……” “笨蛋，看大旗，那上面有图案！” 炎云蹭蹭地爬上了了望台，抻着脖子看了一会，兴奋地大喊道：“我看见到了，有鹿、有山、有大雁，还有鳄鱼！” 巫小豆哈哈大笑，“青灵这个鬼丫头，她怎么知道来接我们的？” 四旗分别代表着炎鹿、雁二、雁大和水觋，能出动几万人渡海，肯定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不亚于进行一场战争。 中午的时候，第一梯队杀到了北岸，筏子下了水，夯机吊起石头，装栅栏、铺浮桥，队伍里士气高昂，急切地想要跟南岸汇合。 援兵已经近在眼前，猛兽们被杀的四散逃亡，战士们的呼喊声清晰可闻。 巫小豆长出一口气，郑重地对水云烟抱拳道：“多谢！” 第343章 每个人都很忙 午后，浮桥贯通南北，双方胜利会师。 南岸的兵力更为强悍，三支战队来了俩，外加弓兵和船队，没有妇孺拖累，全是能打能拼的战士。 巫小豆刚下浮桥，迎面就冲来了一群高层。 “巫公，你果然还活着……” “吓死我们了，以后不准……” “我说巫公死不了，你们还不信……” 巫小豆听的万马奔腾，垮着脸骂道：“都闭嘴，赶紧保护族人过海，炎鹿，让巫医过来护送伤员！” 战首们呲牙咧嘴，带着手下加入了忙碌，迁徙的速度陡然加快。 长老会采取的办法跟巫小豆差不多，建设船负责砸栅栏、铺浮桥，三支战队有人负责清理，有人负责掩护，有人负责铺路，他们的后勤大军更多，运输队一直排到了香气谷！ 接下来的路程安全了许多，几万战士站满了道路两侧，庞大的“船队”守住几座浮桥，一批批族人渡过了海峡，踏上了百蛮的大地。 香气谷北边的海滩上，连绵不绝的帐篷，排成十几里的草棚，人山人海一眼看不到头，巫女们穿梭在人群中，四处打听自己原先的部落，很多相熟的人见了面抱头大哭，叽哩哇啦说不完的话。 香气谷里，南觋小孩兴奋至极，他们都见到了自己的亲人，而大荒的孩子只有羡慕地看着他们…… 十一月初八中午，最后一队战士上了岸，迁徙顺利结束。 海水漫过滩涂，将它们变成一个个孤岛，水月部的五艘帆船停在深水区，卸下上面的物资和人员，紧接着往西划去，它们要顺着大江到金城，那里的船坞已经完工。 巫小豆几人站在大筏子上，慢慢地向着岸边划来。 沙滩上欢呼声一阵接一阵，大鼓隆隆、号角呜呜，巨大的祭台木柴高高，几百个巫和觋盛装而立，对着他们抱拳行礼。 盛大的祭祀一直持续到天黑，尤其是水月部的人，受到了大荒联盟的隆重招待，只有那些野人依然遭受着仇视。 十一月初十。 大迁徙以后已经两天了，香气谷里依旧人声鼎沸，长老们手忙脚乱，荒奴们跑来跑去，到处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人口暴涨事务繁多，吃喝拉撒睡、衣食住用行，长老会全速运转还是忙不过来，总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 长老们叫苦连天，一道道命令发下去，经常出现自相矛盾的情况；奴首们苦不堪言，只能催的手下们团团转。 尤其是青灵，小丫头大权在握，身边跟着大群护卫和传令兵，忙的昏天黑地，吃不好睡不好，就连去趟厕所都有人找来骚扰。 短短两天时间，长老会急速扩大，所有的巫和觋都加了进来，还从族人和巫女里选了不少，新部门也随之增加…… 总之，现在的大荒联盟，幸福且忙乱。 海滩上的人迅速减少，被一批批地分到了各城，最远的甚至去了花神部，那里即将展开大建设。 青灵将能推的事情都推了出去，终于稍微喘了口气，“师尊呢？我还一直没顾得找他说话呢！” 青花在一旁无奈道：“他参加完丧礼以后就一直待在实验室，听炎云说也是两天没出来了。” 青灵拔腿往外走去，“我们去找他，对了，水云烟还在后院吗？” “还在后院，小豆说不准她到处走，也不准我们和她说话，说这是什么软禁？” “师尊做得对，那个女人太聪明了，走吧，我们去实验室。” 香气谷的窑场已经很少冒烟，烧瓷和炼矿都迁了出去，只有实验室还留在这里，平时守备森严闲人不准出入。 小院里，几个人围在一起造作。 雁林擦了擦汗抬头道：“巫公，这是阴干了一年的木材，抹上桐油肯定不会再裂，我怀疑是弩弦的问题。” 巫小豆点点头，“两幅脚镣才做了七个扳机，我就不信鼓捣不好它……换上铜钉，弩弦也加粗试试！” “巫公，这玩意比木弓还厉害啊！” “也不能这么说，各有所长吧，不过在船上还是用它好一些……” 青灵几人来到小院，先是看到一排架子，大大小小十几个种类。 “巫公，这么大的家伙也是弩吗？” “对，这叫床弩，和那些小的差不多，可惜拉起来就断，我们在找一个合适的拉距。” 青灵很奇怪，指着一个车架子问道：“这个也是弩？” 巫小豆直起腰来，扫了一眼说道：“那是抛石机，加了青铜转轴，比树干抛的远，你忙完了吗？” “没忙完，我想和你说会话。” “走吧，过来边吃饭边说。” 安静的小院里，几个人围坐在树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起各自的经历。 山外果然败了，败在后勤不足上。 十几万山里人当然杀不绝兽潮，但是扰乱它们的路线还是可以的。 兽潮被拦截，能活下来的都极为彪悍，冲破了封锁线以后更加难杀，剩下的野兽钻进了深山老林，导致山外的猎队杀不到足够的食物，大军迟迟不敢进山，小股队伍又奈何不了山里人，只好草草收兵。 青灵表示，联盟里的兽皮堆成山，肉食吃不完，野果野菜反而成了稀罕物。 巫小豆可不敢掉以轻心，联盟里现在这么多人，必须要有稳定的食物来源，比如将山外的水田抢到手种水稻。 “明年春天我想打出山外，抢一块地盘下来种水稻，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你们要早作准备，不光是战队人选，还有运输和食物也要跟上。” 青灵点了点头道：“食物足够，家畜也有很多，这件事我记下了。” 巫小豆笑道：“你是怎么知道去海滩接应我们的？” 青灵也笑了起来，“我们收到了回信！” 原来，巫小豆他们被逼进大海遇见了水月部，坐船绕了个大圈去了荒原，登上南觋又走了三四天，这时候野人已经退了，火山里的人就出来狩猎，给南岸捎去了回信。 他们当然不知道巫公已经来了，信里压根就没提这事，长老们收到以后吓了一跳，算算时间巫公早应该到了才对。 很多人都慌了神，耽搁下去又将是一场动乱。 于是，青灵毫不犹豫，调动战队、集合物资，照准南觋就杀了过去，好在海滩空旷，两支队伍才没有错过。 青灵想想就后怕，看了看木架子问道：“巫公，你急着弄床弩干什么？” “我要去荒原，接回我们的族人。” 众人大惊，海水已经涨了起来，现在出海不是找死吗？再说了，荒原上可是有野人的！ 第344章 软禁 巫小豆被软禁了。 原来，他要去荒原的消息传了出去，炎巧、青巧几人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于是就找到了新来的妇人们，一群荒原女人个个都是大嗓门，找到巫公哭的稀里哗啦。 她们就一个意思，巫小豆绝对不能去荒原！ 巫小豆傻了眼，以前没人能制住他，拉下脸来骂一顿事情总会按照他的意思办，可是现在不行了，长老们变的人多势众，“劝谏”的底气大增。 他才将水云烟软禁了，转眼自己也倒了霉，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香气谷。 巫小豆破口大骂，有理有据地分析给众人听，强调北上的重要性，谁知巫们不管那些，说不过他就派了一群巫卫来。 炎云和护卫们被告知，如果没有长老会的同意，敢放巫公出香气谷的话，他们就会被打断腿。 “大爷的，你们就是一群白眼狼！我不去南觋你们活不过明年！” 青巧在一边劝道：“小豆啊，南觋和荒原的情况不一样，再说巫们都安排好了，留下的族人危险不大，他们都来了这里的话，荒原就真变成野人的了。” 巫小豆脸色难看，“不去接他们万一死光了怎么办？” 巫们一起表示，留下的人都是很能打的，死了也会跟野人换命，总之，圣地不能丢，必须有人在那里杀野人。 双方吵了一顿不欢而散，以巫公被软禁告终。 直到第二天中午床弩研制成功，巫们见识了它的威力以后，事情才有了转机。 青灵提出了解决办法，既然渡过海峡的把握有了，那么剩下的危险就只有荒原了，可以派一支队伍过去，带一些新神器给族人，顺便建立起沟通的渠道。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认可，而且人人都抢着去，只要巫公不去就行。 巫小豆垮着脸走出大厅，算是默认了这个方案，于是，北上的人选迅速敲定，各种物资也开始调动。 香气谷住宅区扩大了很多，原先的养殖区都拆了，新建的房屋一直往西排列，用不多久就会侵占试验田。 制作区往西也建了大片新房，区别在于都是独门小院，厨房厕所洗澡间样样具备，布置的利利索索，只有像花神巫这种身份才能住。 东北角一处幽静的小院里，几个穿着彩衣的侍女一脸不满，围着那个披粉绸的女人叽叽喳喳，树荫下吊着一个秋千，石凳上坐着几个水月战士，同样一脸怒意地看着门口。 门口处，两伍巫卫全副武装，对院子里的人看也不看。 水月人在大祭祀上受到了隆重感谢，无论战士还是奴隶都收到了很多礼物，伤员也被巫医们接去细心呵护。 一千多人都住进了新房，水云烟更是住进了“贵宾区”，精美的饮食、可口的果子、香甜的酒水、温暖的壁炉…… 伺候的无微不至，水月人走在外面都会受到大荒人的热情招待，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唯独水云烟被限制在小院里，不但她捞不着出门，大荒人连院门都不进来，门口的巫卫也紧紧闭着嘴巴，根本就不和她说话。 水云烟很不高兴，抗议了多次都没用，只好变着法使劲折腾，好吃的、好玩的一个劲地要，还让侍女们出去转悠，看到新奇的物件就讨要。 比如望远镜。 水云烟手里正拿着一个，一身红衣站在屋顶上，四处打量外面的动静。 忽然，她脸色一变，顺着梯子蹭蹭下来，冲到院门处叉腰而立。 院门一开，进来几个人影。 “巫小豆你大爷的，我很生气！” 巫小豆脸色一垮，这个小妞太没礼貌了。 “女孩子不能骂人啊，你生什么气了？” “你们关了我四天！我不能出去！” “怎么会这样？太过分了！”巫小豆大怒，扭头朝着巫卫吼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做？不知道他们是盟友吗？” “巫公……是青花长老……” “闭嘴，一群笨蛋，都滚吧！”巫小豆连忙打断，回过头来笑道：“水云烟，看来这是一场误会，走吧，我带你出去转转。” 水云烟一脸鄙夷，昂着头大步跨出门外，一群人很快来到了大街上。 水月的女人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尤其是水云烟，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凑，一身红衣珠光宝气，香风阵阵熏的男人们直咽口水，很多人竟然忘了自己的工作，傻傻地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那天大祭祀的时候，“水月神女”就引起过轰动，让人遗憾的是，一连几天都没见到她，这次忽然冒了出来，自然又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此时此刻，大荒女人、百蛮女人，甚至连南觋女人都被她比了下去！ 巫小豆捂着脸跟在后面，“大爷的，一群没出息的家伙，不就是个会打扮的小妞吗？” 炎云也很不高兴，撅着嘴抱怨道：“小豆，我也穿了红衣服，大家为什么不看我？难道我没有她好看吗？” “谁说的？你不用打扮都比她好看！”巫小豆毫不犹豫地说道。 炎云疑惑地看了看他，再看看风光无限的水云烟，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水云烟上了西瓮城，值守的战士们也乱了套，男的张着嘴痴痴傻笑，目光盯在她身上不动地方；女的撅着嘴一脸敌意，目光里满是嫉妒跟羡慕。 不能说男孩子们没出息，实在是她太引人注目了，红色的衣服下肌肤白皙，忽遮忽露地吸引着眼球，姣好的容颜、穿金戴银的打扮、常居高位带来的自信…… 颜值加气质，带给男人们的新鲜感格外强烈，越看她越觉得有魅力。 水云烟十分得意，多日的郁闷一扫而空，举着望远镜看向养殖场。 “巫小豆，我们去那里骑野兽吧！” 巫小豆十分尴尬，嗫嚅着道：“野兽有什么好骑的，我带你去学堂看看。” “不去学堂，我要骑马，水月部里只有大象能骑。” 巫小豆脸色难看起来，他毫不怀疑，自己敢踏出城门的话，身后的家伙们绝对会把自己扛回去。 “水云烟，我不能离开香气谷，我们还是去实验室看看吧，那里有不少好东西。” 水云烟奇怪道：“为什么不能离开？” “没什么，走吧，去实验室。” “为什么不能离开？” 巫小豆脸色一垮，大步往城内走去。 炎云在一边解释道：“小豆要去荒原找回族人，长老们怕有危险，便不准他离开香气谷，嗯，就是把他软禁了。” 水云烟一愣，傻傻地看着巫小豆的背影，过了半天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一点也不生气了……” 第345章 红衣美女 香气谷仓库的东北角有条小胡同，进去以后是原先的窑场，左手边一个小院子就是巫小豆的实验室。 南黄和南青是这里的负责人，帮忙干活的有少年也有荒奴，都是些最忠心的人选，没有命令连盟友们都不能随便进出。 所以，当巫公带着水月人进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人就面面相觑，眼神里流露出了古怪。 巫小豆不管那些，拉着水云烟来到床弩前。 “这是刚做出来的武器，一会到靶场给你看看效果，还有这个抛石机，也可以装在大船上，威力比掷矛器大多了……” 水云烟围着新武器转了几圈，“你们能烧青铜？” “是啊，我们连金子都能炼，炼青铜有什么难的？” “你骗我，青铜和金子不一样，烧的方法不一样！”水云烟摇着头根本不信。 巫小豆只好承认了，“好吧，这些青铜零件是那两幅脚镣做的，我们不会炼青铜矿石。” 水云烟得意地笑了起来，“矿石，那是有青铜的石头吧？我们部落就会烧！” 巫小豆正色道：“我知道，所以才把你带到这里来，我需要你帮忙看看高炉，就是炼矿石的工具。” 水云烟摇了摇头，“我不会，我的奴隶中有人会，帮你可以，你要教我怎么做玻璃。” “那算了，我以后也能抓到会炼矿的奴隶。”巫小豆挥了挥手道：“走吧，我带你去靶场，先看看新武器的威力再说。” 围墙北面原先是山林，现在早就被砍伐一空，整个山坡只剩了几棵粗大的树干在原地，如今被改造成了靶场。 墙外有巫卫在忙碌，先在二十丈附近画了三个白灰圆圈，再去一百丈外竖起了一个栅栏门，上面用石灰水画了个靶心。 墙头上已经安好了两个大家伙！ 又矮又长的是床弩，后方两个绞盘，槐木轴上缠着拇指粗的麻绳，三道弓臂两前一后，中间的弓臂两端带着滑轮，青铜做的扳机和挂钩，箭槽光滑流畅，架子底下有一平一竖的两组转盘，可以调整上下左右的角度。 又高又大的是抛石机，底架又沉又稳带着轮子，两侧三角形的架子高达两丈，青铜横轴，抛杆长四丈！ 下方力臂很短，挂着一块缠满绳索的巨石，上方长长的抛竿末端有一个皮兜，可以装要抛的物品，一道麻绳拉到绞盘上，钩子是青铜做的活钩。 巫小豆几人来到墙头，雁林正带着人在做最后的调试。 “雁林，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嗯，开始吧。” 水月人傻了眼，他们隐约能看出两件武器的作用，但是却不知道怎么用，只见床弩旁边，几个少年同时转动两个绞盘，三个弓臂慢慢弯了过来，前面的两个弯弧朝后，后面的那个弯弧朝前，两根弩弦并在中间拴到挂钩上。 挂钩被拉到了扳机上，挂好以后松开了绞盘，一支接近一人高的大箭被安进了箭槽里，青铜箭头、青铜尾羽、檀木杆身。 水云烟张着小嘴愣了半天，“巫小豆，这个竹箭好奇怪，为什么要做成这样？” “这不是竹箭，这叫弩枪！”巫小豆得意地地笑道：“我们试验了很多次才定下来的，青铜矛尖带着血槽，嗯，就是能放出血来，后面的两个小尾巴是倒刺，扎进大鱼身上拔不出来！” “这么大的箭真能射出去？” “应该可以，雁林，开始吧。” 雁林挥了挥手，身边的巫卫吹起了号角，靶场里的人迅速撤离，远远地躲开了靶子。 “第一箭，试射，放！” 扳机扣下，弩枪嗡地消失。 众人的目光急忙跟了出去，顿时被惊的目瞪口呆，那支弩枪虽然没射中靶子，但是却越过它足足飞出了一里地！ 雁林走上前，将两个转盘调整一番，接着喊道：“第二箭准备！” 巫卫们再次拉紧弩弦，第二支箭后面连上了麻绳。 “放！” “嗡~” “砰！” 百丈外的靶子砰地一声炸裂，弩枪余势不减继续往前，直到麻绳绷紧才落在地上。 水月人愣在了当场，大荒人得意洋洋，男孩们眼睛一个劲地往侍女们身上瞟。 几个水月战士神色激动，围着“神女”叽哩哇啦，他们看出了床弩的威力，这玩意装到大船上，绝对是一个大杀器！ 巫小豆笑着对他们说道：“我看见你们船上有撞木和拍杆，近战是够用了，远程交战光扔矛枪可不行，加上几个床弩会更好。” 水月战士们弄懂以后，纷纷单膝跪倒，拍着胸膛说个不停。 巫小豆挥了挥手，也不在意他们说的什么，而是指着抛石机说道：“床弩虽然厉害，但是这个武器也不差，石头、火罐子都可以扔，看看它的威力吧。” 雁林激动的脸色通红，对着巫卫们喊道：“抛石机准备！” 轮子卡在墙头，几个巫卫挂上活钩开始转绞盘，前头的巨石慢慢升起，后头的抛竿渐渐跟地面平行。 “放罐子！” 一个点着火的陶罐装进了皮兜。 “放！” 活钩一松，呼地一声，巨石落在厚厚的垫子上，后面的抛竿猛地扬起，巨石落地，皮兜的位置正好是四十五度左右。 “嗖~” 火罐子飞出了三四十丈，最后落进了石灰圈里，啪嗒一声火光四溅，眨眼引燃了地上的枯草。 水月人张大嘴巴面面相觑，这要是扔到敌人的船上…… 谁知巫卫们并不罢休，再次拉紧了抛竿，居然在皮兜里装了一个百十斤的大石头！ “准备~放！” “噗通！” 大石头砸起一地尘土，距离比火罐子进了一些，只有二十丈左右的样子。 巫小豆哈哈大笑，对惊呆的水月人说道：“一艘船，装上四个床弩，八个抛石机，谁也打不过你们啊！” 水云烟呼吸急促，看着两件“神器”目光明亮，忽然扭过头来，紧紧盯着他问道：“你要什么？” 巫小豆摆了摆手笑道：“床弩、抛石机，都是送给你们的，望远镜最适合航海，我还有一种看的更远的，也准备送给你们，这是大荒对水月的报答。” 水月战士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三种如此威力的神器说送就送了？就连几个侍女也一起盯着巫小豆，个个脸上满是崇拜。 这个少年太仗义了！ 为了这三种神器，水月人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愿意，谁知人家毫不在意，就一句报恩全送来了！ 水云烟却皱起了眉头，“巫小豆，你还有更厉害的神器，对不对？” 巫小豆笑了笑，拉起她就下了城墙，“走吧，我带你去看几件东西。” 长老大院，东侧最北头的一间屋子，那是青灵的房间。 巫小豆领着几人进来以后，一指角落里的布幔，“水云烟，你过去拉下来，里面都是给你的礼物。” 炎云和侍卫们开始吃吃发笑，弄的水月人莫名其妙。 水云烟来到布幔前面，抓住垂下的麻绳，心里居然有些紧张起来。 忽然，她银牙一咬，猛地拽下麻绳，布幔掉落，阳光耀起一片光芒。 水云烟彻底傻了，满眼的流光溢彩中，出现了一个红衣美女。 第346章 野性美 架子上摆满各种琉璃制品，精巧多彩的样式、晶莹剔透的质地，晃花了水云烟的眼。 让她彻底呆住的是一面镜子！ 一人高的玻璃镜，猛地将她复制到自己眼前。 水云烟趴在水边照过自己的样子，也知道自己长的很好看，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清晰的自己，顿时傻在了镜子前。 水月的侍女们尖叫起来，围上前愣愣地看着那些艺术品，五颜六色的玻璃烧出各种形状，一个个小物件映射出夺目的光芒。 小牛小马被粘在瓷盘里，边上摆着小桌小凳；黄澄澄的果子带着绿叶；绿色的苹果贴着金叶；各种各样的杯子里装着彩色的玻璃球…… 不实用，但是让人爱不释手！ 最惊人的是那面大镜子，照出的人来毫发毕现，里面的人还会跟着做出同样的动作。 真正的神器！ 侍女们抻着脖子目不暇接，一会看玻璃品，一会照镜子，兴奋的叽叽喳喳，偶尔看向巫小豆的目光里满是异彩。 水云烟抚摸着脸颊喃喃自语，根本就不理任何人。 巫小豆料到会引起轰动，但是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看来这步棋走对了，宝石、琉璃这类东西，在任何时代对女人的杀伤力都是一样的。 “炎云，那货在说什么？” 炎云扭头问了问旁边的水月战士，随后目光变的古怪起来，“她说，自己太漂亮了……” 巫小豆一听满头黑线，“将这些东西都搬到她房间里，等这个笨蛋清醒了就去找我。” 说完以后拉着几个水月战士就往病房走，那个带剑侍卫正在养伤，三种“神器”想要装船，还得由他出面才行。 当天下午，香气谷的人们十分惊讶，那些水月女人跟傻了一样，小心翼翼地抱着些袋子回到小院，还有个一人高的物件，上面蒙着兽皮，几个女人抬着大气都不敢喘，一步一步地回到了住处。 有消息灵通的人告诉大家，那些都是玻璃，巫公送给她们的礼物。 众人便哈哈大笑，水月神族也不怎么样嘛，竟然被玻璃品吓成那样？小屁孩们都有很多玻璃蛋，不是照样扔在地上滚来滚去么。 男人们却惊奇地发现，一连两天，那些女人居然再也没有出来过，神女不出来倒也罢了，就连侍女们也不再到街上来。 不过，他们已经顾不上关心水月女人了，香气谷里忽然冒出了另一道风景线。 最先闹出风波的是炎云，也不知道她发哪门子疯，穿一身红衣，头发缠在了头顶插上了金簪子，这些都能让人接受。 让大家目瞪口呆的是，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些粉末，洒的身上香气熏人欲呕，眉毛抹的又黑又粗，嘴唇上血红一片，每走一步脸上还簌簌地掉白石末子…… 小姑娘背着大剑“盛装出行”，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这货凶名在外，不管荒奴还是族人，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只能一齐夸她好看。 于是，炎云放了心，撒腿跑去找巫小豆卖弄，谁知却被臭骂一顿，卸了“妆”跑到大街上，逮着“马屁精”们就揍。 大街上鬼哭狼嚎，很快传到了纺织间，大荒女人们听说以后，眼睛顿时亮了，青巧一声令下，一卷卷彩色麻布搬进了制作区。 第二天，男人们傻了眼，许多五彩缤纷的“麻袋”出现在大街上…… 大荒女人们扭扭捏捏，花花绿绿的麻布做成衣服套在兽皮外面，本就彪悍的身板更加粗壮，头发也学着水月女人盘起，一点不顺滑反而像鸟窝。 好在都没有“化妆”，粗粗打量倒也有一番风采。 男人们的夸赞给了大荒女人信心，相互之间也评头论足帮着同伴改进，急了眼就跑去小院询问一番，竟然也造作的像模像样起来。 最后，男人们不得不承认，女人在打扮上的确很有天赋！ 比如青灵一身青衣，腰里扎条鹿皮腰带，挂着白瓷腰牌，黑发依然披在肩上，只是将皮绳换成了红色布条，小丫头从街上走过，惊掉了一地眼球。 青巧白衣白裤，上面染了各色碎花，裁剪的十分合身，跑去小院学了盘发，插上了一支骨簪，看起来格外爽气。 炎云的红衣服送给了炎巧，她穿了衬得肤色更白，比炎云效果好了太多。 短短的两天时间，女人们就掀起了一股热潮，黄色、黑色、蓝色，各种色彩的麻衣纷纷涌现，发式也变的多样起来。 荒奴里的女人有些着急，她们还捞不着穿彩衣，只能一边盯紧自己的男人一边往制作区跑，尤其是纺织间和染布间去的最勤，盼望着尽快做出足够的彩布。 外面风起云涌，实验室里波澜不惊。 巫小豆和大剑侍卫在里面呆了两天，敲定一系列合作事宜，五艘船上送来了一批青铜器，锅碗瓢盆、酒杯大鼎，全部融化以后做成了各种零件。 甚至还送来不少青铜武器，为骑兵们备出了一点马蹄铁材料。 侍卫头子十分高兴，招来一些战士去木工间帮忙，想用最快的时间配齐新武器，他的脖子上也挂了个望远镜，这玩意在大海上太实用了！ 让他更高兴的是，每艘船都配上了新的望远镜，三角架、长筒、镜片凸度更大，固定在舱室里能看到的距离更远！ 他相信，这些装备一旦上了船，战斗力绝对暴增，甚至能大大延缓水月部的危机！ 两天时间下来，双方的关系愈加融洽，水月人眼里的高傲也减少了许多。 巫小豆离开实验室，打算去找找那个“自恋狂魔”，如果清醒了话，也该谈谈去荒原的事了，毕竟想渡过海峡离不开水月部的帮助。 众人来到大街上，顿时被惊的目瞪口呆，傻傻地看着一群大荒女人招摇过市，身后跟着一些荒奴在大拍马屁。 “大爷的，这些女人都疯了吗……”巫小豆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女人们。 侍卫头子胳膊上还吊着绷带，笑的直不起腰来，“巫公……啊……哈哈哈，叽哩哇啦……” “笑你大爷，大荒女人懒得打扮，否则不比水月女人差！”巫小豆很不高兴，瞅着他说道：“这叫……这叫野性美！” 水月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管捂着肚子大笑不止。 巫小豆脸色难看起来，拉着炎云跑进了制作区。 “巧姐，巧姐！还有纱网吗？我要做黑丝袜！” 第347章 模特引发的恐慌 巫小豆很不高兴。 大荒女人的确粗鲁，处事手段简单粗暴，外貌上也不如水月女人柔美，但是，这些人是他的族人，绝对不允许被人轻视！ 炎云的东施效颦也好，女人们的大麻袋服装也好，都表明了她们想要追求好看的外表，这种行为本身没有错。 让他不爽的是水月人的高傲，他们觉的自己是“神族”，无论百蛮人、南觋人还是荒原人，都属于低等种族。 巫小豆很清楚，虽然几种“神器”震撼到了水月人，但是让他们惊叹的只有自己，根本不可能对族人们另眼相看。 也就是说，巫小豆一个人的光芒盖过了整个大荒部。 水云烟见到他的本来面目以后，第一反应就是想让他承认自己是水月族人，她在乎的只是巫小豆罢了，没有了巫小豆，大荒联盟屁也不是，只能沦为水月部的附庸。 南渡以来，大荒一路碾压，就连花神部落也不敢轻视他们，荒原人虽然数量不多，却能稳稳占据顶端阶层，现在，“水月神族”来了，他们的人数同样不多，但是在某些方面已经压倒了大荒。 所以巫小豆很生气，看似无关紧要的穿衣打扮，背后代表的却是大荒联盟的尊严！ 于是他拉着炎云一头撞进纺织间，开口就要纱网做黑丝袜。 青巧听的莫名其妙，早在祖巫城的时候就听他说过丝袜，那玩意真的能穿吗？ “纱网有很多，准备粘在面具上带去荒原，你真要做什么黑丝袜吗？” “当然要做，这关系着大荒联盟的荣誉！”巫小豆垮着脸问道：“去荒原的人可以戴墨镜啊，为什么还要纱网？” 青巧无奈道：“你说的是黑玻璃吧，南青和南黄两人造不出来，加进去煤炭都不行，再说队伍就快要出发了，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墨镜。” 巫小豆摇了摇头说道：“这两个笨蛋，那么多材料使劲造作呗，肯定能行的。” 青巧一听哭笑不得，“你还让她们造纸呢，也没有个好用的配方。” 巫小豆挥挥手道：“先不管那些了，你找两卷细纱网让人染成黑色，我准备开一场服装发布会，再选几个女人来当模特。” 青巧傻了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最后两句话根本听不懂。 巫小豆指着炎云说道：“她算一个模特，再找九个族人凑成十个，南觋女人也要十个，荒奴里也选出十个，花神女人也要十个，服装我来设计！” 炎云一听十分高兴，前天臭美挨了骂，气的她连衣服都扔给了炎巧，虽然不知道什么是“模特”，但是她相信巫小豆肯定能带来惊喜。 “小豆，什么是模特？” “嗯……就是穿上新衣服走给大家看，也可以说是靶子。”巫小豆随口敷衍着，拔腿往外走去。 “靶子？” 炎云想起靶场的那个栅栏门，被一弩枪射的稀碎…… 巫公要召开“衣服祭典”的消息迅速传开，香气谷轰动了，女人们议论纷纷，男人们充满期待，“模特”一词出现了好几个解释，有人说穿上衣服走路，有人说不穿衣服走路，有人说给靶子穿上衣服，更多的人却说，模特就是穿上新衣服去当靶子。 女人们十分惊讶，难道巫公打算射杀自己的族人？ 消息灵通的人就解释道，不是巫公想杀的，是因为大祭典都需要有祭品嘛，这个说法竟然得到了一致认可。 于是，挑选模特的场面变的诡异起来，被选中的人要么一脸悲壮，要么面如死灰。 巫小豆不知道这些，一头扎进青灵的房间想设计服装，小丫头的新装扮让他眼前一亮，她这一身比街上的“麻袋包”好看多了！ 第二个模特也有了，两个人闷在屋里大半天，终于在天黑的时候造作完了。 巫小豆带着护卫来到大街上，打算去水月部的小院里看看，已经过去两天了，“自恋狂魔”也该清醒了吧？ 让他莫名其妙的是，一路走来很多人都面色古怪，要么躲在远处窃窃私语，要么对他露出勉强的笑容，甚至连小屁孩们也不敢靠前，一些小女孩见他看来，居然吓的撒腿就跑。 “大爷的，都吃饱撑着了吗……”巫小豆扭头问道：“他们都怎么了？” 身后有巫卫解释，应该是“服装祭典”引起的。 巫小豆哑然失笑，他那天将炎云臭骂一顿，可能让族人误会了，以为他反对“穿麻袋”吧？ 这么一想就不在意了，一行人径直地去了小院，到了以后正遇上开饭。 “水云烟，你还在臭美吗？”巫小豆进了院子，对侍女们点了点头，几步跨进了正屋。 壁炉火焰跳跃，两根蜡烛扣在灯罩里，照的屋内清清楚楚，大镜子前面站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少女，大片肌肤让人耳鸣心跳。 水月烟打扮的更好看了，估计是镜子的功劳，她随手拿起一件纱衣披在外面，赤着脚踩在兽皮上走来。 “巫小豆，我好不好看？” “好看你大爷，少跟我来这套！”巫小豆咽了口唾沫，急忙扭过脸去，“你这里竟然有蜡烛？就是这个玩意，在船上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用？” 水云烟笑了笑没理他，反而对炎云说道：“听说你把红衣服送给别人了，我再给你一套吧。” 炎云双眼一直在她身上打量，闻言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很快就会有新衣服穿，你穿的这么少难道不冷吗？” 水云烟打了个哆嗦，急忙回到壁炉前坐下，“我们一起吃饭吧，炎云，你刚才说快有新衣服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豆要举行衣服祭典，我去当模特，也就是当靶子。” “啊？” 水云烟瞪大了眼睛，想起那天碎在弩枪下的栅栏。 巫小豆懒得解释，一屁股坐在在炉子前说道：“三天以后，我们的战士将去荒原，需要你们的大船帮助。” “没问题！”水云烟一口答应下来，比以前痛快了很多。 巫小豆抬起目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以后，大荒战士将经常来往海峡，不能每次都让你们帮助。” 水云烟笑容一敛，同样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原来，你一直想要大船？” 巫小豆慢慢地点了点头，“对，大荒必须会造自己的大船！” “巫小豆，你根本就不是荒人，为什么要帮他们？来水月部吧，我会……” “我说过，我是大荒巫公！” 第348章 奴隶王朝的阴影 巫小豆知道，眼前的小妞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一个拥有青铜器和大船的种族绝对不容小觑，她能在部落里地位尊贵，凭借的不仅仅是一幅好看的皮囊。 逆天的语言学习能力，海难之下能迅速拢住人心，水月部敢放心她带队出海，可见这个小妞很不简单！ 巫小豆没有和她多费口舌，提出造船的要求以后，便静静地等待着答复。 水云烟盯着他看了半天，随后低着头沉默起来。 屋子里静悄悄，饭菜渐渐变凉，侍女们面面相觑，都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还是有说有笑的嘛……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水云烟抬起头来，“我明天再回答你。” 巫小豆脸色淡然，起身对她抱拳一拜，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弄得众人更加莫名其妙。 月色里，墙头的守卫隐隐晃动，街上的行人不多了，住宅区里却热闹非凡。 巫小豆回到了大院，扭头一看青灵的房间还亮着灯，便抬脚往里走去。 “青灵，让人去弄点饭来，饿死我了。” 青灵抬头笑道：“我还以为你在那边吃了呢，想吃什么？” “随便吧，他们几个也没吃，多弄一些来。” 青灵到门口吩咐了几声，转过身来问道：“怎么样，她答应帮我们造船了吗？” 巫小豆摇了摇头说道：“没答应，说是明早再给答复。” 炎云在一边插言道：“青灵，水云烟竟然想让小豆去当水月族人，气死我了！” 青灵咬了咬嘴唇，突然挥挥手将护卫都赶了出去，“巫公，你觉的她好不好看？你愿意和她婚配吗？” 巫小豆满头黑线，垮着脸训道：“你个臭丫头，整天瞎想什么呢？” 青灵不管那些，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问道：“如果她明天拒绝了你打算怎么办？” 炎云一听抢着说道：“把她的人全变为蛮奴，逼着他们造船，水云烟揍一顿就行了，可别真杀了她，她有时候也挺好的。” 青灵点了点头，“我同意炎云的话，巫公你说呢？” 巫小豆奇怪地道：“炎云是个笨蛋就算了，怎么连你也不长脑子？以前都白教你了？” 青灵小脸一垮，转身往外走去，“饭来了，你们吃吧，我去看做衣服的。” 炎云张了张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想了一会也没个头绪，索性朝着晚饭抓去。 巫小豆摇摇头接过瓷碗，青灵绝对是故意的，她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一旦动了水云烟，必将迎来水月部的疯狂报复。 一支遭遇过海难的船队都这么强，水月联盟的实力可想而知，跟他们翻脸实属下策。 巫小豆早在南觋的时候就考虑过，水云烟今年是回不去了，明年春天的兽潮，水月部肯定会大举出动来找她，就算将他们毁尸灭迹也瞒不下去。 人多嘴杂，真要那样做了，非但得不到大船和青铜，还会给大荒联盟竖立一个强敌。 于是，他索性送出了好几种“神器”，一是报恩，二是表明态度，将“真诚”摆到了水月面前，花花轿子人人抬，会不会做人就看对方了。 巫小豆盯着水碗，目光平静无波，如果水月人依旧高高在上，拒绝平等对待大荒的话，那么，将会有另一套手段等着他们。 “能给你们的，同样也能拿回来，甚至拿到的更多……” “小豆，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觉的水云烟聪不聪明？” 炎云一听想了想说道：“很聪明！” 巫小豆哈哈一笑，站起来说道：“聪明就好，走吧，我们也去看看新衣服。” 第二天一早，侍卫头子来了，表示他们修补大船需要人手，希望大荒联盟能派一些人到船上帮忙，而且神女想再造几艘船，送给大荒以便回报那些新武器。 巫小豆一口答应下来，将此事交给了长老会安排，双方有说有笑感情迅速升温。 随后，披粉绸的侍女也来了，拿出两支蜡烛表示，这东西很珍贵，在水月部只有高层们才能用，她们也打算教给大荒。 女人叽哩哇啦说了很多种材料，有蜂巢、树种、鲸油、碱土、油脂什么的一大堆。 大荒人十分高兴，对水月人便格外热情起来。 十一月十七，五艘船修补完毕，从船坞回到了海沟，新式武器抬了出来，双方的族人兴高采烈一起搬到了海滩，这些大家伙即将被安到船上。 北上的队伍出发在即，一队队战士调到海边扎起了偌大的营地，运输队来来往往，大批物资汇集了过来。 细盐、瓷器、火折子、响箭、木弓、盔甲、手弩、吹箭筒、青铜斧、草药、毒药、骟马、板车、彩布、望远镜……只要对族人有用的都准备了不少。 炎力身为战首又是大荒核心族人，必须带队去荒原，他带着花颜也回到了香气谷，两人年后就要婚配，如今却即将分离，花颜找到花神巫哭鼻子，试图留下自己的男人。 炎力战队要去一千人，各个都是精挑细选的汉子，再加上巫医和后勤荒奴、一小队大荒斥候，人数达到了一千二百多。 这是船队运载量的极限，再多就装不下了。 香气谷里人流穿梭不息，长老大院里同样人来人往，准备工作多得要命，长老们忙的团团转。 议事大厅里，一群人默默地看着西墙，墙上靠着两个梯子，巫错正带着人在画地图，地图占据了大半个墙面，看起来气势恢宏。 几个野人奴隶跪在一边，偶尔出声提示几句，水月人便在一旁轻声翻译，时不时地帮着纠正一番。 巫小豆皱起了眉头，这幅地图很陌生，完全找不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荒原以东是深山，南起大海北无尽头，东西宽达几百里，越往东地势越低，山外丘陵起伏连绵千里，居住着很多食人族部落。 食人族东边是海峡，跟南边的大海连了起来，每次兽潮过后，海峡也会变为滩涂，与百蛮不同的是，这片滩涂太过广阔，根本就没有兽群能过去。 所以，海峡里水兽很少，东边却有一个强大的部落，会越过海峡来抓奴隶，食人族退回去正是为了抵抗那个强大的部落！ 水月人表示，那个部落很厉害，拥有无穷无尽的土地，拥有无穷无尽的奴隶，他们的战士在陆地上没有人能打得过，他们的首领父子相传…… 巫小豆的目光落在地图东部，神色间有了茫然，“这里到底是哪？那个种族是奴隶王朝吗……” 第349章 灵堂与开幕式 这个奴隶王朝在水月联盟的东北方向，水月人称呼他们为“北遥”。 巫小豆弄不懂水月语，他是根据翻译们说的“遥远北方”定下的称呼。 北遥王朝！ 谁都说不清北遥王朝有多大，水月联盟跟他们是死敌，幸亏有大海阻隔，水月才没有被灭族。 水月大陆位于百蛮东南，船队航行需要十几天，而且还要选在海水消退的季节，其它时候没有人敢横渡大海。 巫小豆看了看水月大陆的位置，基本理清了事情的经过。 水月打不过北遥，只好另寻出路，多年前发现了百蛮大陆，便派出船队抵达南岸，因为路途遥远没有办法灭掉山外联盟，只能采取交易的方式，而且双方很可能一直都在互相算计。 水月的奴隶多数来自北遥，他们利用船队袭击小股队伍，杀死战士接收俘虏，所以才会有荒人和野人奴隶。 同时也跟山外联盟交易，蛮人和矮人便出现在水月奴隶中，如此看来，有皮大部跟山外联盟肯定也有联系，是他们提供了南觋的奴隶。 巫小豆再次将目光落在了西北角，花神部对岸就是有皮大部，如果能找到去南觋的路…… 地图绘制完成，众人围在前面啧啧赞叹，他们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这个世界！ 大荒人、南觋人、百蛮人、水月人，纷纷抢着上前比划，炫耀着自己熟悉的范围，毕竟地图不可能很详尽，有太多的信息被遗漏。 巫小豆毫不在意，先大体上知道咋回事就行，现在急需解决的事情太多，顾不得在意这些细节。 他悄悄地离开大厅，来到院子里透透气。 明年春天，水月部的大军肯定会找来，大荒联盟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他们…… 水云烟自从那晚以后再也没有露面，只是派了侍卫和侍女出来帮忙，这小妞心机太深，也不知道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巫小豆很清楚，没有对等的实力就不存在平等的合作，大荒联盟现在还是太弱了…… 树下，豁牙看见他出了大厅，急忙过来抱拳道：“巫公，我想跟着去荒原！” 巫小豆在他脸上扫了一眼，“你是想杀海兽给龅牙报仇吧？” “是！”豁牙攥紧了拳头，露出了恳求之色。 “不行，他们有大荒斥候就够了，你们另有任务。”巫小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我来。” 正房最西头的那间屋子门窗紧闭，新制的木门刷成黑色，看上去肃穆庄严。 巫小豆推门而入，三面都是供台，由下而上层层加高，供台上面立着很多瓷牌，瓷牌上刻着字符，两台油灯跳跃，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里是灵堂。 豁牙站在巫公身后，目光扫过那些瓷牌，他知道这些人是谁，而且知道哪个是龅牙。 巫小豆默默地看着一个个瓷牌，过了半天突然问道：“龅牙临死的时候说他不喜欢南觋，你呢？想不想加入大荒部？” 豁牙一愣，“我也不太喜欢南觋，族人们不如大荒神族好……不过，等我死后再加入大荒吧，活着的时候留在南觋就行。” 巫小豆点了点头，“你要多照顾龅牙的亲人，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就跟我说。” “知道了巫公，你刚才说我们有新任务，是什么任务啊？” “我要在水月大军抵达以前灭掉山外联盟。”巫小豆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斥候队的任务很重，必须现在就开始行动，另外还有件事，你去找青木，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豁牙点点头，对他抱拳一拜，转身离开了灵堂。 巫小豆盘膝坐下，愣愣地看着那些瓷牌发起呆来。 十一月十八，战队出发的前一天。 海滩上北风凛冽，夹杂着细碎的雪花飘落，营地东边扎起了长长的棚子，兽皮缝成围挡，拦下了北来的海风。 百蛮的冬天要比荒原暖和太多，穿一层兽皮衣服就能御寒，忙活开了竟然还会觉的热。 据说山外比这里还要暖和，穿着草衣也能渡过冬天。 高高的祭台上摞起柴堆，也在上面盖了兽皮遮挡风雪，祭台南面多了一个几百平方的平台，很多族人在周围忙忙碌碌，为即将开始的服装祭典做着最后的准备。 中午时分雪停了，香气谷里人群涌出，成群结队地来到海边。 水面上漂着很多大筏子，几里外的深水区停着五艘大船。 族人们新奇地看着场地，纷纷打听祭典的事宜，也有人钻进棚区看热闹，看完了回到人群四处宣扬，模特们穿的真好看！ 很多水月族人也在人群里，一听这话纷纷大笑，套上麻袋就叫好看了吗？ 大荒的人便急了眼，梗着脖子跟他们争辩，大人吵孩子跑，场面乱哄哄一片。 巫公和神女在勾心斗角，下面的人可不管那些，几天相处下来感情增进许多，说话嬉闹之间随便了起来。 巫小豆和水云烟被高层们簇拥着走来，两人说说笑笑神色间看不出异常。 “巫小豆，你们想穿彩衣可以跟我们换，为什么要自己做呢？做出来的衣服又不好看！” “哈哈，水云烟，你们的衣服的确好看，但是却不适合我们的族人，叫你们来就是想展示大荒的服装，咱们互相学习嘛。” 水云烟笑了起来，“好啊，我就看看你能做出什么样的衣服。” 巫小豆也露出了小白牙，“马上就开始，先举行服装发布会，然后举行祭祀，为出征的战士祈福。” 两个平台一南一北相距十丈，中间空出了长长的通道，高层们上了南面的小平台，纷纷盘坐在蒲团上，身后站着双方的护卫，底下是黑压压的人群。 雁汐头戴灰色羽冠，大步走到台下抱拳道：“师尊，可以开始了。” 巫小豆挥了挥手。 雁汐转身上了北面的大平台，“大荒服装发布会，现在开始！” “咚咚咚~” 两排大鼓隆隆敲响，人群迅速安静下来。 巫错和南紫领着两队小毛孩出来了，孩子们涌到大平台上跳舞，还不停地喊着口号，动作不齐声音也不整，惹的人群轰然大笑。 巫小豆尴尬地笑了笑，“这叫开幕式。” 水云烟笑出了眼泪，“挺好的了。” “呜呜~” 号角声响起，孩子们纷纷跑进后台。 一群巫女手拿骨笛跑到两边，唧唧呜呜地开始奏乐，还有几个抱着野兽头骨的，声音格外浑厚。 巫小豆傻了眼，这个环节他没安排啊。 水云烟笑的不行了，捂着肚子刚想说些什么。 忽然，一群身影出现在对面，让她的话戛然而止。 第354章 獠牙渐露 巫小豆吃完早饭，新头领就选出来了。 这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身上的鲜血还在滴答，他站在俘虏面前指指点点，指到谁马上就被拖出来杀掉，被指的人里甚至还有妇孺。 新头领在排除异己，留下可靠的人，杜绝逃跑的现象。 巫小豆默默地看着并不干涉。 新头领果然很聪明，他留下了一百多男人，按说全部杀死最保险，但他知道，那样做的话自己也没了存在的价值。 巫小豆很满意，“商量”过后能活下来的人果然不笨，这家伙也是个聪明人！ “你以后就叫水觋，希望你能活着跟我回去。”巫小豆对新头领说道：“这些俘虏全归你管，如果你能让整个水神部加入联盟，你以后就是长老，让我们出手的话，你以后就是奴首。” 水觋听完翻译，根本搞不懂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自己正面临着一个重大抉择。 水神部和白象部一样，由一个部落繁衍开来，毕竟太多人聚在一起很难生活，这些部落分布在周围，有同样的崇拜和传承。 巫小豆懒得管他们的信仰，只对他们的“船”感兴趣。 山洞南边一里地外，一条小河汇进大江，河边停着一支“船队”。 独木舟！ 排筏！ “大爷的，我早该想到……” 巫小豆捂着脸大为懊恼，自己就是个笨蛋！ 他从不敢小看原始人，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生存，足以证明这些人很厉害！ 水神部应该是以渔猎为主，自然会发明出水中的物件。 独木舟是将大树干掏空，制作的十分灵巧，划起来当然比香气谷的大筏子快；排筏也很厉害，一种是用竹子做的，不同的是前头弯曲上翘，大大减轻了水阻力！ 还有一种更厉害，隐隐有了船的雏形。 两个独木舟用竹排连起来，上面扎着棚子，前头安着一根树干，这种船仅有两艘，“甲板”离开水面一大截，树腔俨然就是排水仓！ 而那截树干正是“撞木”，这艘船应该是战舰。 巫小豆跳上“战舰”仔细观察。 轻快、大容量，船桨头上用的是骨板，划起水来比竹篙好用。 船底的木头全经过了炭化，渔网用的是麻绳，但是上面抹了一种油！ 巫小豆动心了，扭头向水觋看去，汉子手里捧着一块网，正叽哩哇啦地跟一个猎首说话。 猎首接过网披在了自己身上，赫然是一件网衣！ 巫小豆一愣，奇怪地看着两人，穿这东西有什么用？ 水觋帮着猎首整理一番，使网衣更加贴身，接着掰下树枝就往上面插。 巫小豆恍然大悟，迷彩衣啊！ “大爷的，这可比抹颜料好用多了，尤其是夏天最好用……” 他大声对雁二喊道：“等斥候队回来让他们穿，你们用不上，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中午继续前进。” 一连四天，大荒战队横扫六条峡谷，俘虏一千多人，光男人就有五百六十个。 巫小豆盘膝坐在“战舰”上，手拿一根竹竿，末端一道麻线垂进水中。 “嗖~” 右手一抖，麻线倏地蹿出水面，鱼钩上空空如也。 “哈哈哈~你是个笨蛋！”炎云笑的躺甲板上打滚，“青木都钓了三条鱼啦，你却一条都钓不到……” “笑你大爷，我这是追求意境懂吗？”巫小豆破口大骂，“部落里有的是鱼，谁还稀罕那玩意？” “什么是意境？” “和你说不通，你又不识字！” “不准说我不识字……” “你大爷……” 炎风匆匆跑来，站在岸边抱拳道：“巫公，刚才袭击第七个部落，跑掉了几个人，消息很可能泄露了。” 巫小豆挥挥手道：“让那六个新头领加快速度，直接去水神大部，八百个战士够用了！” “船队”起航，沿着河道向西南划去。 四天时间，悄悄灭掉六个部落，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既然暴露，索性打上门去。 百蛮大陆的部落都喜欢人祭，这点让巫小豆很不放心，总觉的他们十分残忍，和和气气地商量没人理会，不如先打一顿再说。 大荒部入侵，带来了极大震动，生活在这里的多是水神部族，消息很快散播开来，无数人影穿梭在山林，一条条独木舟来来往往。 正月十三中午，巫小豆踏上河岸。 巫卫们簇拥在他身后，大步向山坡走去。 山坡上，战队的头领们都在，老远地就对他抱拳施礼，这个礼节越来越普及，南渡跟来的全是年轻人，接受能力远超老人，如今除了祭祀以外，已经极少有人下跪。 “巫公，那里就是水神大部，从昨天开始，一直有新人进去。” 巫小豆打眼向西看去，山下是一个小平原，两条小溪之间矗立着一座城池。 炎云奇怪道：“这个部落跟有皮部很像啊？还会做寨墙！” 巫小豆点点头没说话，他早在南觋大陆的时候，就见过木制寨墙，有皮部来自百蛮大陆，在这里看见寨墙不稀奇。 他甚至相信，山外的大部落早就有了村寨。 雁二指着城池说道：“这座城不如有皮部的大，墙高一丈半，上面带着跑道，东西三里，南北二里左右，但是人数算不出来。” 巫小豆摇了摇头，“不用管人数，打仗不一定看人多少，准备攻城武器，谈判不成的话，今晚就攻城。” 新收服的六个头领站在一边，看着城池神色复杂。 巫小豆瞟了他们一眼，对龅牙说道：“翻译给他们听，大荒部不是坏人，最好大家都别死人，拉起手来共同对抗山外，如果我们败了，山内部落也藏不了多久，想活命就要勇敢面对，逃避责任，只能被灭亡。” 六个头领听完以后，纷纷跪在地上表忠心，那意思愿意打头阵。 巫小豆根本不信，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不要恨我，任何时代都是强食弱肉，水觋，你去谈判，告诉你们大头领，这个世道，没有无辜之人，他要打仗还是要联盟，由他决定。” 水觋弄懂以后，神色明显一愣，好像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巫小豆挥挥手道：“去吧，我相信你不会背叛，青木、炎云，你俩跟着水觋保护他。” 三个人离开山坡，向着城池走去。 墙头的人大声呼喝，乱纷纷地十分紧张，很快就有人往城内跑去。 雁二皱眉道：“巫公，万一水觋叛变了呢？他可知道我们很多事情！” 巫小豆目光平静，就连声音也显得低沉。 “我给了他机会，怎么做由他们决定，真背叛的话，杀起人来我也不会太难受……” 第355章 大搬家 巫小豆不管那些，扭头去了隔壁小院，肥皂的研究也在进行，大锅里正冒着刺鼻的味道。 水云烟眨了眨眼，随手拿起一摞白纸跟在了他身后，这些日子可谓是大开眼界，除了个别地方捞不着去，其它的地方都逛了个遍，“华夏神语”也越说越好。 她内心打定主意，一定要跟紧巫小豆，尽快摸清大荒的各种秘密。 巫小豆并不在意水云烟的跟随，身边多一个美女总是件愉快的事情，她和炎云各有各的特色，忙碌之余看上两眼也不错。 而且这小妞心眼太多，放任她四处乱跑还不如带在身边呢。 隔壁小院里，南黄领着一群人在熬油脂，还有几个水月侍女在帮忙，她们从海边弄来很多贝壳烧成灰，加上草木烧成的白灰和成溶液，再将溶液过滤干净，据说水月部里就用这玩意洗衣服。 巫小豆知道草木灰里有碱，具有一定的去污能力，索性就将这种溶液拿来做肥皂。 南青拉着他来到棚子下，“巫公，这是加了细盐和花瓣的肥皂，很好用！” 棚子下放着几排模具，鸡蛋大小的圆形瓷器，里面盛着些浅黄色的肥皂，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巫小豆抓起一块试了试效果，虽然搓起的泡沫不大，但是一双手洗的干干净净。 “不错嘛，把配方给炎巧送去，让她安排人专门做这东西。” 南青点点头说道：“现在花汁不多了，等有了鲜花就可以做很多带香味的肥皂。” 巫小豆挥了挥手：“洗衣服不用带香味，多做一些皂角的那种，分给族人们可以省下不少油脂。” 水云烟在一旁奇怪道：“巫小豆，你做这么多肥皂干什么？难道你想给所有的族人用吗？” 巫小豆哈哈一笑，“当然要给族人们用，任何东西有需求才能有发展，用的人越多发展的越好！” “可是，他们只是些奴隶啊……” “大荒的奴隶也是族人！”巫小豆正色道：“我会让大荒联盟尽快消除奴隶，所有人都要通过劳作换取物资。” 水云烟十分惊讶，愣愣地望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巫小豆看了她一眼慢慢说道：“大荒联盟现在有人口近二十万，几场战争下来，抓到的俘虏不过才两万人，这些人是真正的奴隶，至于荒奴早就和族人差不多了。” 水云烟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很简单的道理啊，我是故意这样做的。”巫小豆笑道：“你想想，是不是奴隶越多越好？奴隶多了族人可以少干活甚至不用干活，只管看好了奴隶们就行。” “对啊，奴隶越多干活的人越多，部落也越强大嘛。”水云烟奇怪道：“你为什么不想要奴隶？” 巫小豆摇了摇头说道：“大荒族人十几万，奴隶不算小孩子的话，还不到总人数的十分之一，这么点人肯定养活不了十几万族人。” 他笑了笑问道：“大荒联盟现在物资充足，族人们活的很好，我们为什么不能取消奴隶制度？” 水云烟傻了眼，她实在理解不了巫小豆的意思，“如果你们打败了山外人，把他们都变成奴隶多好，那样一来大荒联盟会更强大的。” 巫小豆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依然会很快消除他们的奴隶身份。” 水云烟彻底傻了，“为什么啊？” 巫小豆解释道：“山外人口接近百万，我们才十几万族人，他们不可能安心当奴隶的，我要时刻防备奴隶杀族人，还要管着奴隶干好活，时间长了肯定会出大麻烦！” 水云烟似乎有点着急，她们部落的奴隶可不少，“管好奴隶很简单，不是有连坐制和举报制吗？” 巫小豆哈哈大笑，挥了挥手道：“这件事说不明白，牵扯的问题太多了，等有时间我们再说，肥皂和纸都要使劲造，我还打算跟北遥交换呢。” 水云烟目瞪口呆，跟北遥交换东西？这家伙真敢想啊！ 十二月二十五，离过年还有五天，大荒联盟处处热闹非凡，族人们兴奋地说笑，谈论最多的就是过年大祭典。 就在这一天，几支战队却离开了营地，沿着规定的路线开往山外。 香气谷里人流如织，大批族人前往金城过年，这次搬迁牵扯的人数众多，学堂、制作区全在搬迁之列。 长老会早就下了搬家的命令，除了留下一部分人守卫之外，大多数人都将搬到金城居住，那里为他们安置好了新家。 小毛孩们十分新奇，兴奋地叽叽喳喳；制作区的人跑来跑去忙着搬物资，尽管事先做了安排，临走之际还是忙乱不堪，要带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巫女、巫卫按照事先的计划分头行动，有的留在香气谷，有的跟随大部队搬走。 乱糟糟的部落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乱哄哄的景象。 水月部的客人也在搬走之列，五艘大船早就去了船坞，战士和侍女们收拾完行装，护卫着神女来到瓮城外。 水云烟一身火红的衣服，打扮的分外妖娆，一路走来吸引了太多的目光。 她远远地看到了巫小豆一行人，脸色不由地难看起来，大荒联盟撤出香气谷的决定一直瞒着她，临走前两天才通知了水月人。 “巫小豆，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搬家的事？” 巫小豆摸了摸“流星”的鬃毛笑道：“我想给你个惊喜，金城里的房子更漂亮，你一定会喜欢。” 水云烟撇了撇嘴，“我不信，你急着搬走是在害怕我的族人，害怕我们水月的船队到来。” 巫小豆脸色一垮，瞅着她说道：“我怕你们个屁，少在这自作聪明！” 水云烟紧紧地盯着他说道：“我不想走，香气谷挺好的。” 巫小豆理也不理，翻身上了坐骑，“斜眼、炎云，你们负责护送水月人，我先去金城等你们，驾~” 护卫们调转马头，紧跟着巫公往西南跑去，扔下咬牙切齿的水月神女。 水云烟恨恨地看了看周围的大荒人，只好爬上马车坐了下来，队伍缓缓移动，也向着西南走去。 第356章 谍部出动 金城位于乌豕城西北十几里处，北面是窑场和瓷土岭，长长的城墙一连十几里，白灰砌筑水泥勾缝，墙头箭塔排排彩旗飘飘。 城内街道纵横人流如织，黑瓦石墙在阳光下耀耀生辉，荒奴们推着小车来来往往，说笑声随处可闻。 长老会所在原先是一片山林，如今已经被夷为平地，房屋连绵不绝，有的连成一排邻里相闻，有的独门独院绿树成荫。 大荒联盟的行政核心就在这片区域。 长老会以北是一方方的住宅，一直排到北城墙边；西边是市场所在，小仓就设在这里，人来人往的相当热闹。 南边挨着二十丈宽的大街，对面一千多亩的空地，是举行祭典和集会的地方，广场再往南又是大片住宅，其中有近百座独门小院。 东边紧挨着学堂和幼儿堂，两处所在几乎和长老院同样大，占地面积近千亩，屋舍、操场、游乐场齐备。 学堂以东是大仓，房屋草棚一层套一层，周围单独建了一圈墙，墙里面水井、沙池散布，门口站着守卫。 金城没有养殖场和制作区，甚至没有大食堂，族人们用工分牌换取物资，吃喝拉撒都在自己家解决。 新来的几万族人都归金城管理，十岁以下的孩子分到学堂或幼儿堂，大人被分往各城，领到了最基本的物资，剩下的需求只能用工分在各城的市场交换。 大荒人的特权并不大，除了能领到腰牌以外，其它的地方和别人差不多。 大荒的女人们对此毫不在意，依旧大大咧咧地劳作，采集、狩猎、制作、防守，彪悍泼辣的作风一如既往，用能力和拳头在联盟里获得了尊重。 两个多月以来，市场渐渐步入正轨。 青灵负责联盟里的所有市场，她本身就聪明好学，背后又站着巫小豆，小丫头很快就得心应手起来，将各城的大小仓库梳理的清清楚楚。 她的手下人员众多，雁汐、千叶负责各仓的进出，十几个长老派驻各城负责市场管理，还有众多的少年从旁协助，再加上几位奴首来回运输。 青灵守在屋里看看沙盘、翻翻兽皮石板就能一清二楚，一道道命令发下去，联盟里的各项物资井井有序。 大仓应对战争和部落交换，所需的物资数目要提前上报核实；小仓面对普通族人的日常所需，凭着工分牌随时换取。 工分牌其实就是货币，这玩意相当考验青灵的能力，从一座城的小打小闹，一直到推向整个联盟，她迅速掌握了其中的技巧，让巫小豆很是惊讶。 其实现在的金融系统十分简单，不会出现挤兑和通货膨胀，青灵所要做的只是调控物资就行，毕竟现在的族人们需求很单调。 比如石头和麻，山神部采集了大量的石料，仓库点验以后便让运输队送往各处，同时交给山神部对应的工分牌。 山神部需要什么就去市场交换，如果麻有剩余，市场的人就会多给他们一些，其它物资相应地减少一点，反之亦然。 青灵要做的就是调整各项物资，石头多了就暂停采集，让山神部帮着打鱼或采麻，总之人人有事做，物物都不缺就行。 巫小豆不是金融专家，也是一边学习一边摸索着前行，反正多造作就会了。 正如这次香气谷大搬家就是他头脑一热做的决定。 原来的计划是打完山外再搬到金城，毕竟打仗充满不确定因素，万一打输了被山外人追上门，孩子们跑都没地方跑。 但是现在搬家提前了，原因还真被水云烟说中了，他在害怕水月大军到来！ 巫小豆仔细分析过这个问题，水云烟说的很明白，要想和水月结盟，就得具备相应的实力，这番话虽然不中听但是很实在，部落的立场很难被个人意志动摇。 打败山外联盟就成了最好的办法，既能为结盟增加筹码，也能给大荒多一条后路，大荒必须这样做！ 大荒一旦与山外开战，防守力量肯定会大幅削弱，水月的大军很可能在北岸登陆，那时香气谷就会处于最前沿，如果能快速结束战斗还好说，万一跟山外打的正热闹呢，这边水月人就到了，到时候势必进退两难。 孩子是大荒的软肋，巫小豆肯定不放心将他们暴露在外人面前，索性趁着过年的机会提前搬家了。 这次搬家相当彻底，只留下了盐场、养殖场、果林和试验田，其它能搬的都搬走了。 十二月二十六，巫小豆到达金城，身后的大部队预计还要两天才能搬完。 进入长老大院，将坐骑交给护卫，自己大步向正屋走去。 门口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少女，见了他齐齐抱拳，“巫公。” 巫小豆点点头一步跨进了大厅，厅里十几个少年男女正在忙碌，青灵捏着块兽皮坐在沙盘前。 “青灵，水云烟那货明早就能到，给她安排好住处了？” 青灵扭头笑道：“安排好了，还是独门小院怎么样？” “行，这货太聪明了，竟然看出来搬家的意图了。”巫小豆点了点头说道：“青木和豁牙有消息了吗？” 青灵一指沙盘，“每天都有人来送信，这是山外最近的情况。” 巫小豆顺势坐在她身边，抬眼向沙盘看去，群山以南做了不少标记，有小旗、有石块、也有房屋模型。 青灵解释道：“旗子代表着我们的人，房屋和石块是山外的人，叛逃的族人三天前被山外斥候接走了，这是他们刚传回的地图。” 巫小豆吃了一惊，“消息传回的这么快？” 青灵笑了笑道：“斥候们很厉害，二十里设一处据点，能日夜不停地传送消息。” 巫小豆愣了愣没有说话，盯着沙盘仔细地看起来。 “巫公，几支战队已经出发，正月初三应该能到达山外，到时候谍部肯定会提供更多的消息，这一战我们会赢。” 巫小豆摇了摇头说道：“打仗没有一定会赢的说法，一点小失误很可能引起大败，奴部的物资能跟上吗？兽潮以前绝不能断了战士们的食物！” “没问题。”青灵说道：“等战士们到了山外，运输队就会增加到三万人，联盟里的食物也足够坚持到兽潮。” “行，家里就交给你了，我明天就去山外。”巫小豆站起来道：“这一战必须速战速决，拖久了对我们很不利！” 第357章 你十九我十八 巫小豆的话让青灵大吃一惊，急忙站起来问道：“这么急？马上就要过年了，为什么不再等两天？” 巫小豆挥挥手道：“你们在家里过年，我们在路上一样过年，我担心时间久了谍部的人会出现漏洞，万一被山外发现就麻烦了。” 青灵无奈道：“那好吧，我先去给你准备一下。”她刚要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水月的战士有一千多人，他们的青铜武器很厉害，这次打仗就让他们帮忙吧？” “不用！”巫小豆毫不犹豫地说道：“这是我们大荒的战争，用不着外人插手，告诉水觋，水月人的大船也不准借用。” 青灵犹豫道：“可是，如果有他们帮忙的话，船队就能快很多，再说了，他们不是在帮我们造船嘛……” 巫小豆不管那些，“我们管着水月人吃喝，帮着造几艘破船怎么了？再说那是用新武器换的，这件事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然而我们攻打山外是会死人的，如果打输了还好说，到时候各跑各的什么事也没有，如果打赢了呢？等水月的大军一来，肯定会引起纷争。” 青灵傻了眼，两帮人最近相处的不错，勾肩搭背有说有笑，俨然成了一家人，怎么让师尊一说全变了味道？ “水月人……不坏啊……” 巫小豆无奈道：“这不是坏不坏的问题，你想想，他们能发展的这么厉害，心眼还会少吗？再说了，这一仗输赢都不在乎那一千人。” “可是……可是他们有青铜啊，你说过有了青铜连野人都能杀……”青灵很不理解，她对青铜的执念太深，甚至冒出过杀人夺宝的念头。 巫小豆彻底无语了，眼前这货一直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 “青灵，你要学会从大局考虑问题，青铜的确比石头厉害，但是打仗要靠人来打，这么点青铜根本不足以让我们强大起来……” 青灵听的迷迷糊糊，抿了抿嘴唇说道：“我就是想要青铜，想杀食人族……” 巫小豆满头黑线，居然想起炎云的话，青灵就是一个笨蛋…… “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这件事必须听我的。”他挥挥手道：“我原以为你能摆平水云烟呢，现在看来，用点青铜就能收买了你，明天我还是带着她一起走吧，否则我可不放心。” 青灵一呆，垮着脸扭头就走，“我去给你准备出行的事。” 巫小豆紧跟着她往外走，“等等我，去把雁林喊来，我得给那小妞准备个轿子……” 第二天一早，炎云和斜眼护送水月人抵达。 水云烟一身红衣青丝高绾，举手投足间吸引了众多的目光，“水月神女”的名头早就传开，见过她的人便四处宣扬，没见过她的人便跑来围观，顿时将街道挤了个水泄不通。 水云烟落落大方，挥舞着白皙的手臂打招呼，金簪子上的宝石耀耀生辉，胸前的珍珠项链格外引人注目。 人群骚动起来，女人们看的双眼通红，男人们看的目不转睛，看高兴了还呲着大牙傻笑。 巫小豆脸色难看，更加坚定了带着她出征的念头。 “水云烟，你走快点，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水云烟笑语嫣然，叽里咕噜地应付着围观的人群，不紧不慢地进了长老院。 “巫小豆，听说你们过年很热闹，还有饺子吃，能不能今晚就过年？” 巫小豆脸色一垮，拉起她往正屋走去，“我们不在这里过年，待会就要出发去山外打仗。” 水云烟眼珠一转，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好啊，我们水月的战士有一千多人，如果加上奴隶……” “不用你们的人打仗，你只管带上护卫就行。”巫小豆脚下不停，拉着她进了大厅。 “巫小豆，你真的很坏！”水云烟甩开他的手，停在门口不走了，“我要留在香气谷你不让，我要帮着打仗你也不让，那我留在这里可以吧？” 巫小豆呲牙一笑，“不行，你必须跟我走，留在这里只能被软禁。” “巫小豆，你大爷的……” “水云烟，你想被软禁还是想看打仗？” 水云烟喊声一滞，怒气冲冲地说道：“去山外的路太远了，没有大船我不想走路，上次的大筐也不舒服……反正我就不跟你去！” 巫小豆一指角落里笑道：“看看那是什么，我早料到你会找借口，再敢不去就留在家里软禁吧！” 水云烟扭头一看，门后放了一个物件，一人多高蒙着兽皮，帘子掀起露出了底部的大筐，筐里布置的十分舒适，横杠也变为了两根，两个人抬着就能走。 她神色呆了呆，忽然笑了起来，“好吧，我跟你去，去看看荒人怎么打仗。” 随着大荒联盟的扩张，出山的道路比以前好走了许多，大片的密林被清除，毒虫野兽逃进了更深的山林。 午后的山路上，一支二百多人的队伍快速前行。 巫小豆和炎云骑着大马，被几个骑兵斥候护卫着走在前方，身后是全副武装的大荒巫卫。 中间一顶兽皮小轿，两个野人战士抬着健步如飞，旁边跟着几个水月侍女，外围有几十个水月战士，青铜武器反射着阳光。 炎云回头看了看，撇撇嘴说道：“轿子里太闷了，坐着肯定不舒服。” 巫小豆一听哑然失笑，“你想去就去吧，什么时候也学着口是心非了？” “什么叫口是心非？” “就是说的话和心里想的不一样。” 炎云一听扭捏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巫小豆得意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你心里想什么都瞒不了我！” 炎云大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小豆，你看看我现在想什么？” 巫小豆一呆，大爷的，没头没脑的这怎么猜？ 炎云有点着急，便提示他道：“就要过年了，过完年你十九岁，我十八岁……” 巫小豆脸色一垮，催动坐骑加快了速度，权当没听懂她的意思。 炎云很不高兴，咬牙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想起了什么，再次扭头看向轿子，于是小脸绷得更紧了。 第358章 大战在即 队伍一路南行，经常能遇到运输队和战队，过年那天追到了雁二的大营，正月初二抵达了群山边缘。 山脚处一座营地，营地里帐篷排排，中间一个旗杆上飘着一面黄旗，旗上画着一只狗子。 这是大荒的斥候营。 巫小豆他们刚到营门，青木、青兔、风烈和豁牙他们就迎了过来。 “巫公。”几人齐齐抱拳。 巫小豆跳下坐骑快步往大帐走去，“大部队明天就到了，你们先和我说说情况。” 大帐内，几人来到一个小型沙盘前，上面绘制的正是附近的地形。 “巫公，山外人已经知道我们来了，这是最新的情况。”青木拿着竹竿指在沙盘上说道：“新的有食部里有三万多人，没有妇孺全是战士，我们的人就被接到里面去了。” 巫小豆问道：“有没有人暴露？” “没有暴露。”青木摇头道：“我一共安排了一百个谍部的人进去，剩下的人也都说好了，无论山外人问什么，尽管直说就行，等打完仗人人有功劳。” 巫小豆点了点头，“叛逃”的荒奴都是经过挑选的，她们接触不到核心机密，无论说了什么都无关大局，反而还能获取敌人的信任。 至于那些蛮奴，他们根本就不明内情，被荒奴们稍加拉拢就信以为真，都以为是真的逃脱成功，间谍混在里面更容易潜伏。 之所以要非这个周折，是为了速战速决。 大荒联盟的时间很紧迫，虽然说在装备和武器上能碾压山外联盟，但是对方毕竟有好几十万人，一旦打起来谁也不敢说稳赢，万一遭遇了挫败，时间上就要来不及了。 如果再被山外俘虏了武器和人员，这些原始的装备也很容易仿制，到时候大荒联盟就会彻底丧失优势。 战队出山战线越拉越长，带给后勤的压力也会随之大增，假如俘获的食物足够还好说，万一在外面弄不到足够的食物，几支战队必败无疑。 所以，巫小豆想尽一切办法，就是为了速战速决，哪怕对方是些原始人，他也不敢掉以轻心，狮子搏兔，亦需全力！ 豁牙在一边表示，斥候队每天都装扮成山外人过去与间谍联系，这些人都经过了风烈的培训，熟知山外的各项事务，尤其熟悉风神部，不出意外的话没人会识破。 风烈依然戴着面具，他在大荒有了新家庭，媳妇也已经怀了孕，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灭掉风神部，接回自己原先的几个孩子。 于是这货在出谋划策的时候就不遗余力，恨不得帮着大荒一战灭掉山外。 他对巫小豆抱了抱拳说道：“巫公，山外的觋们也很厉害，我怕时间长了会暴露……” 巫小豆挥挥手道：“你说得对，我们这次出山没有兽潮，他们一时间肯定反应不过来，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等大部队一到立即进攻！” 他扭头看向黄青说道：“你们也要做好准备，一旦攻下有食部立即建城，那里就是我们在山外的家，绝不能再被他们夺回去！” 黄青呲牙笑道：“放心吧巫公，大长老已经说了，打起来以后运输队还要增加，保证在半个月内建好城池。” 巫小豆点了点头，“到时候不用管住人的事，只管考虑防守。” “知道了巫公。” 青兔上前说道：“巫公，我们就驻扎在东边，要不要今天就出发？” 巫小豆摇了摇头，“不用，骑兵这次不攻城，我有别的任务交给你们。” 几人一直商量到下午，斥候们进出不断，带来新消息，带走新命令，大战的气息凝重起来。 日头偏西。 巫小豆离开大帐，信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离着老远就听见里面叽叽喳喳，几个女人好像在议论什么。 他一掀帘子迈了进去，抬头往里看去，“你们在说什么？” “小豆，你快来看，这种树可以做蜡烛！”炎云跳过来喊道：“我们去东边的山里玩，侍女们发现了这种树，她们部落里就种了很多，结了种子可以做蜡烛！” 巫小豆打眼一看，地上放着几截枯枝，根本认不出是什么树种。 水云烟笑道：“你们这里好东西真不少，在我们水月只能自己种才行，这些蜡烛树春天开花，秋天结种子，可以做蜡烛，也可以做桐油，叶子还是草药。” 巫小豆懒得管这些，挥了挥手道：“你想要尽管去挖，明天大部队一来我们就出山，让下面的人都做好准备。” 水云烟突然说道：“巫小豆，我想跟你换大马，用青铜换！” 巫小豆奇怪地看着她，“你会骑吗？” “我可以学啊，你换不换？” “可以，十件青铜换一匹马……” “不行，十匹马换一件青铜……” 两人扯了半天，最后说定一件青铜换一匹马，一共交换二十匹，而且必须当场交付。 巫小豆十分高兴，将二十件青铜武器交给了青兔，要来了二十匹大马，当然，全都是没钉马蹄铁的，里面还有几匹母马。 水云烟也十分高兴，立刻带着手下们练习开了骑术，而且还拖着炎云、青兔她们当教练，整个下午营地里尖叫连连，引的战士们抻着脖子看。 可能因为这些坐骑已经被驯服，反正到了天黑时，水月人已经可以解开绳子骑马了，虽说还是晃晃悠悠的，但也算是有了点模样。 当天晚上，营地里篝火通明，水云烟她们还在练骑术，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巫小豆坐在大帐里，正跟几个头领推演战局，忽然一阵噪杂声传来，一队斥候匆匆冲进了营门。 豁牙冲出大帐，很快又跑了回来，“巫公，三十里外发现山外斥候，我们抓了几个俘虏！” 巫小豆有点奇怪，这些日子以来，山外的斥候都被赶了出去，甚至连山南也在大荒的控制范围内，这一带已经好几天没发现敌人的影子了，现在怎么又冒了出来？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们的防线出现漏洞了吗？” 豁牙摇摇头，看了风烈一眼说道：“是风神部的斥候，他们是第一次出现。” 众人一听十分惊讶，现在可没有兽潮，远在几百里外的风神部怎么会来到这里？ 第359章 斩首吗 风神斥候的出现让众人吃了一惊。 有人看向巫公，也有人盯着风烈，大帐里气氛诡异起来。 巫小豆皱了皱眉头，起身拍了拍风烈的肩膀笑道：“你去问问怎么回事，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风烈抱了抱拳，大步走出帐外。 头领们面面相觑，都看出来这是巫公对风烈的信任，不过他也是俘虏出身，这样做真的好吗？ 巫小豆哈哈一笑，挥了挥手道：“都坐下吧，我们来猜一猜发生了什么事，看谁能猜的准。” 他一屁股坐回蒲团上，不经意地看了青木一眼，青木点点头，扭身去了帐外。 风神部本身并不大，但是他们作为山外九大部落之一，身边聚集了众多小部落，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头领们都认为，应该是大荒出山的消息传开了，山外联盟调集了大军来围剿他们。 巫小豆也捉摸不透，战队出山的消息肯定隐瞒不住，毕竟山外的斥候已经跟大荒斥候打了好几仗，但是他不信山外援军来的这么快。 按照计划，大荒里应外合先拿下有粮部，然后一边横扫附近的小部落，一边加紧筑城防御。 到时候以城池为诱饵，分头打击各路援军，一直往南灭掉有麻部、风神部，这样一来就能到达百蛮南端。 巫小豆知道现在还吞不掉整个山外，他只想吃下东边的这一小半地盘，水月人办不到的事大荒却能办到，为结盟增加筹码。 一旦和水月结盟，双方一起对付剩下的山外人就简单了。 如今出现了变数，如果山外大军真的来了，那这一仗可就不好打了！ 帐外，水云烟她们停止了练习，营地里变的安静很多，审讯俘虏的惨叫声却隐隐传来。 巫小豆皱了皱眉头，心情有点烦躁起来。 惨叫声渐渐停息。 风烈一步跨进大帐，“巫公，我认识其中的两人，他们的确是风神部的。” 巫小豆抬头问道：“这么说，真的是风神大军来了？” 风烈点点头道：“是的，风神部来了九万战士！” “那么多？”巫小豆大吃一惊，“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烈盘膝坐下，快速解释起来。 有麻部已经完了，三天前被风神大军突袭，死的死降的降，整个有麻部的地盘都被风神霸占了。 一群头领听的目瞪口呆，有麻部可不是一个小部落，就这么没有了？ 风烈解释道，原来去年大荒出山抢掠一通，给山外的势力造成了很大影响，有粮部被彻底瓜分，地盘归了西边的黑虎部落。 有麻部虽然没有被灭，却也被大荒狠狠收拾了一番，部落的实力大降，高层们勉强保住了地盘。 于是，南方的风神部落就动起了小心思，去年整合的时候趁机夺走了不少好处，这次的突袭也是蓄谋已久，联合了另一个大部落一起行动，瞬间灭了有麻部。 高层斩杀一空，族人变为奴隶，下一个目标正是有粮部。 巫小豆一听眉头更紧，去年秋天大荒封锁了兽潮，导致大战没有打起来，反而让山外联盟的矛盾转移到内部了…… “他们的斥候进山又是怎么回事？” 风烈表示，黑虎部落的人接受了“大荒叛徒”，他们的斥候也获知了大荒出山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派人跟盟友们求援，没想到风神部落来的这么快。 突袭的时候，黑虎信使正好还在有麻部，被俘以后就说了这个消息，于是，他们的斥候就进了山，打算探一探大荒的虚实。 豁牙一听有点难受起来，嗫嚅着跟巫小豆解释，有粮部位于西南，斥候队主要防备的目标就是他们，所以对正南方的戒备就松懈了，这才让敌人摸到了眼前。 巫小豆挥了挥手道：“这不能怪你们，我也没考虑到南方。” “风烈，风神部会不会和有粮部打起来？” 风烈摇头道：“不会，我问过了，他们原来是想突袭黑虎部的，但是知道我们来了以后，他们两边不会打了。” 巫小豆脸色一垮，恨恨地说道：“大爷的，来的真是时候！” 有粮部被瓜分了，新主人是黑虎部，如果没有大荒的话，风神和他的盟友绝对会突袭他们，现在可好，双方非但不打了，看样子还想一起对付大荒。 青兔有点着急，在一边问道：“巫公，怎么办？雁二他们明天就要到了，雁大和炎鹿也到了规定的位置，三支战队好几万人，我们等不起啊！” 巫小豆也很发愁，三支战队分成两部分，一东一西相距五十里，原本想打个闪电战的，现在全乱了套，打赢了也是个麻烦。 风神大军离着太近了，溃兵一跑他们很快就能收到消息，到时候肯定会攻过来捡漏，没有坚固的城池防御，大荒战队必定损失惨重！ “大爷的，我们的人还是太少了啊……” 头领们一听面色都古怪起来，大荒的人还少？是你不舍得族人战死好不好？ “巫公，我不怕死，让我带着斥候们参战吧！” “巫公，多调一些族人来打仗，我们肯定能赢！” “巫公……” 巫小豆满头黑线，垮着脸骂道：“都闭嘴！瞎嚷嚷什么？” “都滚去睡觉，等雁二他们来了再说，豁牙，派人通知雁大和炎鹿，明天上午必须赶过来开会！” 头领们脖子一缩，纷纷抱拳离开。 巫小豆盯着沙盘看了半天，心中有了决断，先打风神再打黑虎，绝不能让山外的部落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 “该怎么打呢……” 巫小豆喃喃自语，身后传来脚步声，接着响起两个女子的声音。 “小豆，我们去睡觉吧。” “巫小豆，刚才抓到的俘虏是山外人吗？我看青兔好像不高兴，到底怎么了？” 巫小豆回过身来，看了看两人说道：“有点麻烦……水云烟，这次打仗可能要比原先想的危险，要不你还是先回大船上吧。” 水云烟眨了眨眼，忽然笑了起来，“我跟着你就行，真有危险我再跑。” 巫小豆脸色一垮，扭头对炎云说道：“风神部来了九万多战士，已经灭了有麻部，我们要有麻烦了。” 炎云一听十分高兴，拔出背后的大剑说道：“给我一个队，我去把他们的头领杀了！” “杀你大爷，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单挑军队！”巫小豆捂着脸骂道：“你以为你是赵子龙啊！” 炎云不知道赵子龙，撇了撇嘴道：“我只管杀头领，又不杀所有人。” 巫小豆忽然一呆，愣愣地看着她，“斩首吗……” 第360章 风神在南 月牙当空，繁星满天。 巫小豆躺在兽皮毯子上，愣愣地盯着棚顶出神。 炎云所说的“斩首战术”给他带来了灵感，大荒战士拥有盔甲和骑兵，如果能见到敌人的首领，这个办法还真的可行。 风神部落接近十万战士，大荒的战队还不到五万人，“斩首”的确是最好的破敌之策。 但是敌人不会傻傻地等着挨刀，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 思索了半天总觉的会有风险，扭头看了看旁边，炎云早已经入睡，看着她酣睡的侧脸，巫小豆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天亮以后，几大战首陆续抵达斥候营。 战首们聚在大帐里议论纷纷，风神大军的突然出现，给这场战事带来了变数。 按照原计划，雁大和炎鹿的队伍驻扎在西边五十里，总共率领战士一万二千人，负责堵住有粮部的退路。 雁二、青角、千虎三人共率战士一万九千人，他们负责主攻，围三缺一争取尽快破城。 青兔的骑兵跟随巫公，专门驱赶溃兵进入包围圈。 如果没有风神大军的虎视眈眈，灭掉有粮部以后再进攻东南方的有麻部，在这两处建好根据地以后，进可攻退可守，等于在山外钉了两颗钉子。 巫小豆走进大帐，战首们齐齐拜见。 “巫公，难道计划要变吗？” “是啊师尊，听说你想先打风神的队伍吗？” 巫小豆点了点头，“风神大军人数众多，而且刚刚赢了一场胜利，如果放过他们不打，我们就算赢了也守不住有粮部，毕竟现在的寨墙可没有大荒的城池坚固。” 众人一听都明白了，巫公这是不放心呢，没有时间布置防御措施，打起来会死很多人。 巫小豆来到沙盘前，拿起竹竿说道：“先打风神好处有二，一是他们没有防备，肯定想不到我们敢硬杠九万人；二是赢了以后再打有粮会更简单。” 他一指沙盘说道：“这一带全是大平原，山丘密林不多很难设置伏兵，炎云提出了一个斩首的打法，大家都说说该怎么打。” “什么是斩首？” “就是专门杀头领。” 众人恍然大悟，这不就跟狩猎差不多嘛，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地提出各种办法，有些让巫小豆都眼前一亮。 中午的时候，新的计划制定完毕，战首们骑上大马纷纷离去。 斥候的狗子大旗也离开了群山，营地被荒奴们占据。 大荒四年正月，一场十几万人的战斗在百蛮大陆爆发。 初八清晨，一匹野马撒蹄狂奔，马背上的骑士狼狈至极，身后还有几个骑兵在死死追击。 炎风十分得意，带着手下们呼啸而过，戏谑地看着前面的风神斥候。 一连三天的斥候战，风神部吃足了苦头，虽然他们也有了一些野马坐骑，但是大荒的野马太厉害了，不但跑起来趾甲不会裂，而且性情温和很听话。 这是马蹄铁和阉割的功劳。 更要命的是，大荒斥候装备了弩和大弓，吹箭筒的箭头还抹了毒药，不管是在林子里还是在平原上，死死压制着风神斥候。 出山以来，大荒斥候营彻底遮蔽了战场，一方对战局了如指掌，一方成了睁眼瞎。 “嗖！” 绳索套住了逃跑的敌人，几匹大马围着俘虏来回转圈。 两个斥候跳下坐骑，噼里啪啦地将俘虏捆了起来。 “队首，再往前五里就是风神大营了。” 炎风点了点头，这一小队风神斥候被斩杀殆尽，唯一骑马的家伙也活捉了，估计又是个小头目。 “带上俘虏跟我回营！” “轰隆隆~” 忽然，西边跑来了几匹大马，远远地传来少女的喊声。 “哥，巫公到了，今天中午就要发起进攻，你们赶紧回营吧。” 炎风呲牙笑道：“正要往回走呢，这家伙应该知道不少消息。” 炎萍扫了一眼俘虏，催着坐骑往东跑去，“我们还要通知其他小队，你们赶快回去吧，巫公等着要最新情况。” 炎风调转马头，一甩马鞭喊道：“回营！” 一个斥候拉着那匹野马大急，“队首，这货不听话，怎么办？” 炎风脸色一垮，瞅了瞅野马，那家伙野性十足不愿跟着走，连蹦带咬地闹腾。 “杀了，现在没时间跟它浪费。” 锋利的石矛刺进大马咽喉，血水染红了枯草，斥候们奔腾而去。 中午的时候，大马只剩了骨架，一队队战士从北方走来，很快将它淹没在人潮里。 大荒战队到了！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回荡在平原，队伍戛然而止。 “大荒！大荒！大荒！” 声浪轰然而起，直扑对面的人海。 对面的风神战士傻了眼，还没开打就在气势上输了一阵。 人海中，十几头大象停在一个小土坡上，象背上的高层们面面相觑，心里隐隐升起了不妙的感觉。 斥候战一败涂地，他们对敌人的情况两眼摸黑，只知道大荒人数不多，盔甲武器很厉害，具体怎么厉害却没人说得清楚。 高层们一致决定，用人堆死大荒！ 他们给自己的战士也装备了盔甲，并且还有很多盾牌，打的时候只管往前冲，实在不行就退回大营坚守，饿也要饿死大荒人！ 现在一看，对方的人数果然不多，仅仅才是自己的三分之一，打架嘛，肯定是人多的占优势。 原本风神高层们很自信，他们知道大荒人守城很厉害，不过在平原上打架可是人多占优势的。 谁知还没开打就被吓了一跳，三四万人的喊声几乎不分先后，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高层们有点不放心了，赶紧让人通知各自的小头目，那意思待会打起来一定要勇猛，打赢了以后人人有赏！ 大荒的三支战队全到了，四万多人组成了四个方阵，中间是弓手和骑兵。 巫小豆骑在“流星”上，这里一望无垠全是平原，根本没有办法设伏，只有硬杠一条路。 “炎云、青兔，你们一定要小心！”他扭头说道：“如果不能接近象群就退回来，千万不要陷进人群里！” 旁边，二十一个女子白骨獠牙，连人带马都套着兽皮盔甲，她们手里拿的武器赫然都是青铜长戈，马鞍上挂着杀野、绳索和大弓。 炎云握着大剑，虎头面具下看不出表情，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青兔举起望远镜看了看，随手递给了巫小豆，面具下的声音听起来很沉闷。 “给你吧，我怕它落在敌人手里。” 巫小豆神色一呆，刚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巫公，他们上来了！” 斜眼手心里全是汗，忽然指向南边喊道。 第361章 骑兵出击 九万人的冲击相当震撼！ 南北厚度两三里地，东西根本看不到头，震天的喊声充斥满了天地，石矛挥舞如林，人潮汹涌如海。 二里地的空白急速压缩，双方越来越近。 没有阵前谈判，没有谁对谁错，有的只是你死我活。 山外联盟人口众多，部落间也经常厮杀，十几万人的大战虽然不多见，但是每隔几年都会发生，很多山外的战士对此习以为常，战败了也无非是换个主子罢了。 然而，大荒的战士却不一样，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第一次经历如此大战，这跟守城不同，跟狩猎也不同。 包括他们的队首，这些大荒少年并没有直接参与祖巫城之战，那一仗极为惨烈，他们身为巫卫只跟在后面当辅助，真正与野人厮杀的，是他们死去的父兄。 风神的大军直扑而来，给大荒的战士造成了极大压力。 战士们呼吸急促，死死抓住手中的武器，大脑里一片空白，很多人都有种感觉，似乎自己正身处大海，随时会被海水淹没，如果没有平时的训练，早就调头往回跑了。 敌人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可是第一次在平原上跟好几万人打仗啊！ 巫小豆也是第一次指挥这么大的战斗，举着望远镜的手里全是汗水，嗓子干涩的说不出话来，紧张的情绪传递给了坐骑，“流星”不安地踱着碎步，甩着脑袋打响鼻。 “擂鼓！准备防御！” 他咽了口唾沫大声叫道：“让战士们喊杀！” 斜眼趴在马背上，扯着嗓子向身后传达了巫公的命令。 “咚！咚！咚！” “杀！杀！杀！” 高昂的鼓声大作，带起一片喊杀声。 这么一来，大荒的战士们就好受了许多，举着武器一通嘶吼，感觉对面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战士竖起耳朵等待着伍首的命令，伍首扭头盯着队首，队首紧紧盯着猎首，猎首则一眨不眨地看着战首，四万多人憋足了劲，就差那一点火星。 巫小豆嗓子发干，抓着望远镜死死盯着对面。 他心里不由地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做太复杂的安排，野战跟守城完全就是两码事，他们制定的作战计划简单粗暴，没有侧翼、没有迂回、没有余地，就是硬杠！ 唯一的后手就是骑兵和斥候，剩下的事情全交给了各个战首。 山外的队伍弯曲不齐，跑起来以后更加散乱，有的人跑进了一里范围内，有的人还远远落在后面，很多小头目在大声呼喝，催促手下奋力向前。 一方人多势众乱哄哄，一方人少排列不动。 敌人更近了，盾牌栅栏、石矛盔甲，心急的已经开始扔矛枪，象群跟在后面也下了土坡，被护卫簇拥着往前冲来。 “啾~” 刺耳的响箭猛地蹿起，几支大旗连连晃动。 进攻开始了！ “三轮连射，放！” “嗖嗖嗖~” 一千多张大弓首先发威，女弓手们站成排，箭头略微抬起，随着口令扑向人海，一连三轮，五千多支箭杆插成了芦苇地，对面死伤一片。 木弓的威力超乎山外人想象，箭簇被磨制的格外锋利，经过尾羽的旋转，钻进人群就是一片惨呼。 但是挨箭的战士们根本停不下来，不想死只能往前冲。 当他们的矛枪快要够到弓手的时候，让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女弓手们摘下轻矛，用脚往地上一踩，扭头就向后方跑去，眨眼间在原地形成了一片荆棘林，大弓隔着荆棘再次发威，射的对面惨不忍睹，要么惨死当场，要么逃往两边。 象群停下了，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傻了眼，那么一大片矛枪竖在眼前，就算大象也不敢硬闯。 另外的三个方阵也动了。 “盾手上前，枪手架矛，矛枪准备！” “嗖嗖嗖~” 双方的矛枪你来我往，射程相差不多，效果却大不相同。 大荒阵列严密，受到的伤害微乎其微，山外虽然也有盾牌防护，但是队列散乱，很多露在外面的人得不到保护，有的人倒地哀嚎，有的人争抢盾牌，乱哄哄的一片。 大荒的矛手们不管那些，按照口令一轮轮地抛出矛枪，杀伤效果极为显着。 “轰！” 很快，人海撞上了战阵，石斧砸的盾牌砰砰响，几个人涌在一起死命推栅栏，试图推翻大荒的盾墙。 矛手们挂回掷矛器，上前帮着顶住大盾，枪手们则开始收割人命。 “刺！收！刺……” 缝隙里，石矛忽进忽出，噗嗤噗嗤地染红了枪杆。 “啊！” “叽哩哇啦……” 墙内墙外厮杀声震天，锋线上血肉横飞，半空里矛枪如雨，战斗迅速进入白热化，根本就没有办法再指挥，只能按照平时的训练各自为战。 人海继续涌来，战线渐渐往两边延长，“荆棘林”正面的人群变薄了很多。 巫小豆焦急地向南看去，都说计划不如变化快，山外的高层们停在二里地附近不动了，而且身边的护卫还有近千人，双方中间还隔着不少战士。 “大爷的！这样下去会死很多人的！” 炎云闷闷地喊道：“他们死的人更多！” 巫小豆举着望远镜四下看去，方阵边缘已经出现了敌人，山外人正在包围他们。 方阵内，执法队来回穿梭，大声督促着战士们死战；巫医们带着荒奴，顶着小盾到处奔波，将伤员往中间汇集。 暂时还没有敌人攻进内部，不过时间久了什么事都会发生。 巫小豆狠狠地一咬牙，扭头对骑兵们喊道：“不能再等了，你们去吧！” 女人们对他抱拳一拜，催动坐骑往大部队跑去。 “咚咚咚！” 急促的鼓点猛然敲响，几支大旗急速舞动，战士们喊声大作。 “杀！杀！杀！” 矛枪和箭雨更急，射的外面一阵大乱。 炎鹿的大旗再次压向南边，居然回到了山外人的射程以内，少女们咬紧牙关跟敌人对射，试图为骑兵们减轻一点压力。 青角的方阵紧挨着炎鹿，此时忽然裂开了一条胡同。 青兔高举右手，属于她的大旗立了起来，一面青旗上画了只白兔。 “骑兵出击！” 二十一个女子排成三角，身后跟着大队骑兵。 “轰隆隆~” 大马们发出嘶鸣，速度越来越快，顺着胡同冲了出去。 第362章 冲阵 战场西方几里外有一小片林子。 林子边缘，豁牙猛地放下望远镜，扭头对炎风说道：“青兔的大旗，骑兵出动了！” 炎风一听转身往西边跑去，林子西边枯草没腰，一千多个人影悄悄地蹲在里面。 “炎萍，你们继续留在这里拦截黑虎斥候，其他人跟我走！” 近千个斥候纷纷站起，快速消失在南方，队伍里的二十几匹大马驮着竹筐，筐里全是浸满油脂的羽箭。 斥候营的任务有两个，一是遮蔽战场，二是火烧敌营。 他们约定的信号就是青兔的大旗。 此时战场上出现了变化。 青兔旗冲出战阵，很快就引起了山外人的注意。 风神高层们很谨慎，他们已经吃过骑兵好几次亏，之所以不用象兵冲阵，正是因为惧怕骑兵的火箭，甚至还让护卫们准备了很多树干乱石，防备大荒骑兵的冲击。 高层们很清楚，这一带无法设伏，除了骑兵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象群，于是骑兵刚一出动就成了重点防备目标。 他们的护卫大声呼喝，驱使着战士堵在外围，还抛下了大量的树干和乱石，而且在半坡上围上了一圈拒马！ 青兔一马当先，紧紧附在马背上，青铜戈划过人海，斜着往西南冲去，身后马队隆隆而过，溅起一地惨叫。 青羽部覆灭之日，她和青巧刚刚生完孩子，青羽巫就将她们划进了撤退的人员中，青兔虽然不像青花那般彪悍，但是身手极为灵活，骨子里更带着一股狠劲。 她心里十分清楚，这一仗的关键就是“斩首”，马队必须尽快靠近象群，如果陷入人海必将功亏一篑。 长戈挥舞间，余光往身后一瞥，看到了炎云的身影，只要将她送进象群，任务就完成了一半…… 青兔压下心思，目光迅速扫过战场，照准薄弱的地带冲去。 山外的战士们乱了套，冲锋的马群极为吓人，单薄的防线一冲就破，羽箭、长戈、马蹄一起砸来，他们根本就拦不住骑兵。 有人惨死当场，有人掉头就跑，有人甩出矛枪，也有人挺起石矛就刺。 让他们绝望的是，石矛根本碰不到要害，矛枪也扎不死对方，越是抵抗死的越快，于是聪明的人便开始抱团，聚在一起以后，大荒骑兵果然不再搭理他们。 方阵外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近处的没人敢阻挡骑兵，远处的反而连成一片，挤挤挨挨举着石矛，试图阻止骑兵冲出。 骑兵们一声不吭，紧跟着青兔越来越快，矛枪砸的盔甲砰砰响，虽然没有见血，但是那滋味一样不好受，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落马。 巫小豆双眼通红，骑兵出阵短短几十息，已经进入了战场中间，她们身边倒是没有人敢阻挡，但是外围却形成了大片矛林，一旦骑兵撞上去，双方都会死伤惨重。 青兔带着队伍在向西南跑，看样子是想寻找突破口，所到之处敌人四散奔逃，但是也给骑兵造成了一定的伤亡。 这样下去不行！ “传令！”巫小豆扭头吼道：“命令炎鹿向前打开缺口！青角方阵向前掩护！” “咚咚咚！” “杀！” 急促的鼓点敲响，少女们齐声大喊，朝着“荆棘林”撒腿就跑，前排的人拔起轻矛扔在地上，后面的人拉起大弓抛射羽箭。 青角的大旗也开始移动，一道道口令接连响起。 “全体前进！” “盾手掩护，往前百丈……” “一轮齐射……” 矛雨呜呜作响，劈头盖脸地砸向一堆堆敌人。 山外的战士刚刚被骑兵扰乱，还没等回过神来又遭受了新的打击，顿时惨叫声大作，更多的人背着盾牌就往南跑。 “咚咚咚！” 鼓声越发急促，正前方的形式开始逆转。 巫小豆催动坐骑，一边往前冲一边喊道：“青木，准备狙杀头目！” 青木一催坐骑越过巫小豆，“执法队往前压，你们几个跟我来！” 战场上异变突起。 大荒战队两翼处于守势，唯独中间这一块突进了老大一截，弓手们甚至已经够到了最外围的敌人。 山外的高层们慌了神，虽然他们猜不透大荒的意图，但是看着越来越近的白骨獠牙心里格外害怕，如果这边败了，远处打赢了也没有意义。 于是，他们打算防守了。 更多的战士被召集过来，象群也开始往土坡上撤退。 小头目们躲在人群里大声嘶吼，一个劲地驱使手下往前厮杀，可惜他们的射程没有大弓远，只能被揍的连连后退。 更为诡异的是，一些小头目居然莫名其妙地横死，这就造成了更大的恐慌。 “轰隆隆~” 骑兵冲回来了。 青兔一甩长戈尖声喊道：“矛枪！” 女骑兵们毫不犹豫，卡住矛枪对准人群就甩，掷矛器加上马力，呜呜的风声带起了无数惨叫。 “冲进去！” “轰隆隆~” 马队踩踏着大地，蹄声塞满了这片天地。 “轰！” “咴咴~” “啊~” 大马属于野兽，结成群以后更为恐怖，碗口大的马蹄踩下去就是一片骨断筋折，骑兵们扔出了长矛，这个局面已经没法厮杀，只能死死抱着马脖子，冲出去就活，掉下去就死。 山外人本来在箭阵下就很绝望，如今再被马队踩踏，终于彻底崩溃了。 一旦有人后退，马上就引起了溃败，他们互相推搡着往远处逃去，只想远离这块杀戮场。 骑兵们扔下一地伤残，轰然冲出了阵外，她们身后有敌人，也有自己的战友。 巫小豆目疵欲裂，死死盯着一里外的杀场。 青兔选择的突围时机很合适，不过依然有很多骑兵落马，而她们前方还有近千山外护卫。 “斜眼，冲上去救人！” “咚咚咚！” “前进前进！” “冲上去……” 炎鹿和青角的战队失去了队形，战士们撒腿就往前跑，杀死敌人、救助战友。 巫小豆四下一看，远处的山外战士还在围着大荒狠揍，正面的双方已经交织在了一起。 “大爷的，怎么能打成这样……” 他死死抓着缰绳，抬眼向骑兵看去，马队接近了象群。 第363章 大溃败 巫小豆心里很慌，他甚至有点后悔攻打风神。 如果选择攻打黑虎部落，大荒就能用上抛石机和床弩，付出的代价肯定要小很多，现在伤员已经有了几百个，这还不算骑兵呢，打完以后死伤的人肯定会更多。 巫小豆盯着象群，眼中一片恨意，他曾经打算将骑兵埋伏在远处，打起来以后再发动突袭，但是这个方案最终被否决了。 风神的高层们不是傻瓜，他们看不见骑兵肯定会采取保守战术，如果把护卫增加到几千人，“斩首战术”就会彻底破灭。 只有把骑兵亮在没有威胁的地方，才会打消敌人的顾虑。 果然，风神部高层们放了心，以为用人海隔开骑兵就万无一失。 巫小豆大为焦急，开战半个多时辰，大荒死伤已经近千，可是他身为主帅根本不敢乱动，身后的大旗代表着巫公，也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一旦他有个意外，势必会引起大乱。 他身边仅剩了一队巫卫，身后是巫医、荒奴和水月人，不过风神的高层们已经顾不上骚扰他了。 大荒骑兵三百多骑迅速接近，近千个护卫忙乱起来，他们都是很能打的战士，然而面对来势汹汹的马群全都慌了神。 不是他们无能，而是谁也没有对付骑兵的经验，这些家伙飞来飞去，除非能刺中要害，一般的石器很难杀死她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抛下大量树干和乱石，试图阻挡她们的马蹄。 象群逃到了土坡上，高层们大声嘶吼，指挥手下们防御。 北面布满了树干和乱石，拒马也将坡顶围了一圈，近千个护卫挡在拒马外，紧紧握着武器盯着马队。 更远处，黑压压的人海厮杀依旧，也有很多人正向这边跑来护驾。 “轰隆隆~” 青兔一拨马头绕过障碍跑到了西边，这边也有树干拦截，但是数量要少很多。 “分成四队，轮流冲击！” 骑兵们三五成群，呼啸着冲向坡顶，对面的护卫挤挤挨挨，举着石矛、扔出矛枪，一边抵抗一边回头张望，一个劲地盼望着援兵快点到来。 骑兵们咬紧牙关轮流冲锋，有的压制对面，有的清理脚下，矛枪砸在身上疼得要命，不少大马身上也开始流血，散乱的树干间出现了一条“小胡同”。 矛枪来回飞舞，惨叫声接连不断，虽然护卫们占了地利的便宜，但是骑兵们却占了机动和装备的便宜，很快就打开了缺口。 青兔停在坡底一动不动，身后跟着炎云和十九个骑兵，她们才是“斩首”的刀！ 两轮冲锋眨眼即过，露出了最里面的拒马，远处，敌人的援兵也在迅速接近。 青兔一举青铜长戈，催动坐骑开始加速。 “拖开拒马！” “唰~” 几条绳子套上拒马，眨眼就将它们拖开。 “轰隆隆~” 二十一匹大马沿着“胡同”冲过拒马，身后的马队一拥而入，四处驱赶着混乱的人群。 高层们惊慌失措，嘶声呼喊着手下抵抗，剩下的护卫也跟着呼喊，试图召集队友们过来帮忙。 青兔摘下大弓，远远地绕着象群转圈。 “大弓！” 身后二十个骑兵弯弓搭箭，将羽箭对着象群抛去。 土坡附近乱成一片，双方时不时地有人倒下。 从骑兵冲出战场不过才几分钟时间，正面战场的人都亲眼看见了骑兵冲上土坡，而在远处厮杀的人并没有发现这一幕。 突然，一阵欢呼声从荒奴里传出，很多人在喊着风神头领死了，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大荒战士也高声呼喊，声浪迅速传开。 山外的战士们慌了神，百忙之余纷纷向土坡看去，一看之下就傻了眼，只见一群大马围着象群打转，一边抛射羽箭一边驱赶护卫，高层们虽然没死，慌乱的样子却落在了所有人眼中。 很多人目瞪口呆，她们什么时候上去的？ 喊杀声慢慢减弱，越来越多的目光落向土坡，猛然间，异变突起。 十几匹大马忽地撞向人群，长戈被阳光一照，泛起金属的光泽。 青兔挥舞着长戈，高呼一声带头向护卫们冲去。 “杀！” 炎云抽出大刀，催动坐骑越过了青兔，照着象群猛扑。 “咔嚓！” “咴~” 坐骑撞进人堆，折断了几支石矛，庞大的身躯猛地倒下。 炎云看也不看，一蹬马背踩到了马头上，紧接着高高跃起，刀光刺眼一划而过，象背上的人头腾空而起，鲜血喷洒而下。 “保护炎云，冲进去！” 骑兵们紧跟着青兔拼命厮杀，坡顶顿时大乱，十几头大象团团乱转，有的甚至调头往南跑去。 人群不但阻碍了马队，同样阻碍了大象，它们高举着鼻子轰然踩下，根本不管是不是敌人。 高层们怕了，他们可不想下来动手厮杀，这么多人都没有拦住大荒骑兵，自己下去了万一挂了怎么办？ 于是，十几个人分头逃窜，都打算趁着混乱先出去，只要活下来总会有办法的。 炎云成了血人，抡起大剑一声不吭，朝着第二个目标追去，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一把抓起个倒霉蛋抡圆了，荡开眼前的几支石矛，小腿一蹬嗖地蹿了出去，几步就追上了第二头大象。 “砰！” 炎云一脚能踹倒头马，但是踹在大象身上却不行，只让它身子一歪甩下了背上的汉子。 “啊~” 汉子爬起来连连尖叫，举着石斧一通乱舞，周围的手下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张大嘴巴傻傻地看着小姑娘，愣是不敢上前帮忙。 炎云不管那些，迎着石斧猛扑过去，抓住汉子的手腕照准他肚子就是一脚。 汉子双眼凸起，噗地喷出了一口鲜血，里面赫然夹了一小块内脏。 炎云看也不看，一甩大剑追向第三个目标。 坡顶的剧变被几万人看的清清楚楚，混乱迅速蔓延。 大荒战士们士气大涨，山外战士则彻底崩溃。 “大荒！大荒！大荒！” “炎云！炎云……” “杀！” 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里竟然夹杂了炎云的名字。 忽然，几道黑烟从南方升起，那个位置是风神部的大营！ 接连不断的打击，山外人终于受不住了。 大溃败轰然爆发。 第364章 一群笨蛋 众目睽睽，高层们遭遇斩杀，已经导致了军心大乱，等到南方冒起浓烟，山外的大军彻底懵了圈。 来的时候乱哄哄，去的时候更加乱哄哄，溃败从锋线上急剧扩散，几万山外战士跑的漫山遍野，有往东逃的，有往西逃的，更多的人往南逃。 踩踏、冲撞、怒骂、厮杀，混乱瞬间爆发，兵败如山倒！ “咚咚咚！” “杀！杀！杀！” 鼓点如雨，杀声震天。 大荒战士们士气高涨，呼啸着扑向山外溃兵，偌大的平原上到处都是人。 “别乱跑，跟着旗帜……” “集合集合……” 队首们高声呼喊，试图保持队形，然而战场已经彻底失控，逃命的人跑疯了，追击的人同样跑疯了，黑压压的人群急速往外扩散，都恨不得自己再多出两条腿。 风神大军秩序崩溃，大荒战队的秩序也崩溃了，二三十人就敢撵着几百人追，一片片的俘虏开始跪倒，稍有犹豫的转眼就会被杀掉。 “跪下不杀……” “救助伤员……” 青木快马加鞭，在那些黑色的小旗附近掠过，“不跪的，杀！乱喊的，杀！重伤的俘虏，杀……” 黑色小旗属于执法队，他们赶紧将命令四下里传开。 土坡上，二百多个骑兵分成小队，有的去驱赶逃兵，有的去追击大象，十几个高层被炎云斩杀了一半，剩下的已经逃到远处。 “轰隆隆~” “杀野！” 青兔一身血污，随手摘下了石索，抡起来转了两圈，嗖地套中了一个汉子，紧跟着将绳扣往马鞍上一挂，拨转马头斜刺里冲去。 “啊！” 那个高层掉下象背摔的眼冒金星，他一把抓住绳索大声求饶，宁可被拖着跑也不敢撒手。 “嗖嗖~” 骑兵们紧跟而来，石索打着旋飞向几头大象，套住高层们就往下拖，转眼间象背上空无一人。 “第三小队送俘虏，第四小队抓大象，其他人跟着我，驾~” 战斗开始不到一个时辰，风神部就一败涂地，这个局面惊呆了水月人。 水云烟一直呆在后方，看着巫医和荒奴忙碌，看着巫小豆指挥战斗，她料到大荒战队在陆地上很能打，但是没想到他们这么能打！ 目光扫过四周，近千个伤员正在接受巫医们的治疗，就算远处还有伤员，伤亡也绝不可能超过五千，而跪在地上的俘虏无边无沿，这个比例实在吓人！ 水云烟皱起了眉头，看着前方那个少年的背影，想起了他说过的话。 “石器一样能杀人……青铜不是这样用的……” 荒奴们大都出去绑俘虏了，巫公身边仅剩了几十个护卫，水云烟扭头吩咐了几句，催动坐骑独自向巫小豆走去。 巫小豆举着望远镜四下观望，仗打成这样已经没法再指挥，战士们不到天黑是不会回来的。 “巫小豆，你们大荒真厉害，如果有了青铜是不是还会更厉害？”水云烟笑语嫣然，来到近前和他并辔而立。 巫小豆扭头看了看她，垮着脸说道：“厉害个屁，这一仗伤亡太大了，主要是指挥的不好，与有没有青铜无关。” 水云烟十分惊讶，“我看到你们没死太多人啊！” 巫小豆懒得理她，一催“流星”往南走去，“斜眼，通知下去，将俘虏关押到风神大营，再让荒奴们回来做晚饭。” 风神大军建了五处营地，被斥候们烧掉了两个，原先的有麻部城池里多是些妇孺，大荒人一到，不用打就投降了。 战事顺利的不可思议，胜果震懵了大荒人。 日落西山的时候，土坡附近点起无数篝火，几支大旗随着晚风飘扬，时不时地有战士归队。 坡顶上扎起了一座大帐，帐外扎了两排草棚，棚子下躺满哼哼唧唧的伤员。 来来往往的斥候、进进出出的队首，土坡上人声鼎沸。 大帐里，战首、猎首全在，黄青和风烈等人也已经抵达。 “巫公，我已经派人去金城送信，运输队最快也要十几天以后才能到。” “巫公，有麻部落东边有山，很适合建窑烧石灰……” “巫公，俘虏还没有计算出来，但是至少也有五六万成年人，如果加上妇孺人数还要多……” “巫公，我们的草药不够，俘虏里面有很多伤员，怎么办……” “巫公，我们的食物不多，能不能杀一些俘虏……” “巫公……” 众人七嘴八舌，吃喝拉撒睡的事情一大堆，看样子到天亮也说不完。 巫小豆脸色难看，战士们的伤亡让他十分火大，心情本来就不好，如今再被这些烂事一搅，顿时火冒三丈。 “大爷的，什么事都来烦我，还要你们干什么？真是一群笨蛋！” 众人面面相觑，缩了缩脖子停止了汇报。 巫小豆垮着脸道：“豁牙，让青灵马上来这里，金城那边先不用管了。” 豁牙一愣，莫名其妙地说道：“大长老不是说过吗，她安排好了才能过来。” 巫小豆不耐烦地说道：“等不及了，斥候营不是有驿站吗？让她尽快赶过来！” 豁牙抱了抱拳，二话不敢说拔腿去了帐外。 剩下的人一起对青兔使眼色，怂恿着她当出头鸟。 青兔无奈道：“小豆，你别生气，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尤其是俘虏的问题，弄不好会出大乱的，你还是出个主意吧。” “我有个屁主意！”巫小豆捂着脸说道：“谁让你们抓这么多俘虏的？食物运送不及、伤员多的要命、事情千头万绪，我哪管的过来？” 一群大老粗傻了眼，打仗人人都不怕，出主意却不太擅长，谁也没想到这一仗会如此顺利，一战而胜俘虏无数，直接打残了风神部。 后面的补给队还没跟上来，山边大量物资和后勤人员都是给有粮部准备的，难道要放过有粮部先建有麻部？ 两个大部落相距二百多里地，来回折腾可不容易。 “大爷的，早知道风神部不经打，我们就先打有粮部了……”巫小豆郁闷地说道：“风烈，你有没有办法？” 风烈嗡声说道：“多杀俘虏。” “杀你大爷！”巫小豆没好气地骂道：“越杀以后的仗越难打，都滚吧，等明天统计清楚了再说。” 一群人纷纷抱拳离去，大帐里空旷下来。 第365章 吵架 这一夜很多人忙的团团转，天亮以后将一条条消息送进大帐。 大荒战死323人，光是骑兵就死了77人。 重伤员二百多个，全都被安置进了小帐篷里，巫医们说，这些人不死也得残废。 棚子底下躺了一千三百多口子轻伤员，断胳膊断腿、破了脑袋瞎眼的算“轻伤”，哼哼唧唧的一大片。 巫小豆火冒三丈，当即下令斩杀了风神高层们，同时将猎首级别的头目也杀戮一空。 刑场设在坡底下，近百个汉子跪成一排，当着几万战士的面全都被砍了脑袋。 战士们激动不已，纷纷高呼巫公，都觉的出了一口恶气。 水月人十分惊讶，部落战争杀光男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十几万人的大战必须杀个人头滚滚才行吧？大荒巫公仅仅杀了这么点人就笼住了人心？ 于是找到相熟的荒奴询问，荒奴们却更加奇怪，表示巫公一直都不准乱杀俘虏的，这次能杀好几十个就很不错了！ 水月人目瞪口呆，总觉的哪里不对劲，只好跑去找神女解惑。 水云烟撇了撇嘴表示，难道风神人死的还少吗？ 风神人死的很多，多的无法统计，战死的、跪晚了的、吓傻了的、重伤的、轻伤的、看着不顺眼的…… 巫小豆顾不上管死人，他已经被俘虏的数目吓呆了。 风神人四万七千多，有麻人三万八千多，而且大多数都是妇孺，剩下的那些也是会各种技艺的族人。 八万五千多俘虏！ 当时被风神的九万大军吓了一跳，生怕他们会趁火打劫，这才来了一场硬杠，只求斩首成功杀散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俘虏的问题。 “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巫小豆傻傻地看着斜眼，“战首们弄错了吧？” 斜眼无奈道：“没弄错，跟我们打仗的不是九万人，而是十一万人，风神和大蛇部落结盟，他们原来就有九万多个战士，后来还俘虏了一些有麻战士。” “巫公，大家都在说，这一仗打垮了三个部落，如果我们现在去进攻风神和大蛇，肯定能打赢！” “打不动了！”巫小豆脸色难看起来，“现在后勤已经跟不上了，再往南打了干什么？” 斜眼学着他将小脸一垮，嗫嚅着道：“是你说的……一直打到南海边，好让水月人结盟……” “计划变了！”巫小豆毫不脸红，挥挥手道：“先稳住这两个地方再说，你去通知战首们开会，必须尽快去打有粮部，否则这么多人会吃垮我们的！” 大胜带来了很多问题，比如食物就不够，战士们已经改成一天两顿，俘虏们分到的食物更少，只是吊着命罢了。 有麻部的仓库早就被风蛇联军洗劫一空，大荒战队后面虽然跟着运输队，可惜规模太小，仅能保证战士们吃喝，俘虏便成了个大包袱。 斜眼去传达开会的命令了，大帐里只剩下了巫小豆。 炎云跑了进来，坐在兽皮上呲牙咧嘴，一会揉胳膊一会揉腿，小姑娘大展神威居然连“轻伤”也没有，仅仅在身上添了些淤青。 巫小豆关切地问道：“你好点了吗？” 炎云点了点头，“没事，就是有点疼。” 巫小豆埋怨道：“和你说过不要冲的太猛，青兔她们有杀野和大弓……” 炎云撅了撅嘴打断他的话，“不说这个了，水云烟有办法解决俘虏的问题。” 巫小豆脸色一垮，“你又和她说我们的事了？” “我没说，她早就知道了。” “她有什么办法？” 炎云揉着大腿说道：“她想接收俘虏，说是用大船和青铜跟我们换。” 巫小豆一呆，“八万多俘虏水月人能管得过来？” 炎云无奈道：“她的意思我也不懂，你还是自己去问吧。” 巫小豆摇了摇头，“这是我们大荒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 “巫小豆！” 忽然，一声娇叱，门口闪现出一道白影。 水云烟大步闯了进来，几个巫卫束手束脚，只能期期艾艾地看着巫公。 巫小豆很不高兴，瞪了他们一眼说道：“以后三丈之内不准外人接近！” 水云烟更不高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不是敌人！” 巫小豆笑了起来，“没说你是敌人啊，我们一会就要出发了，你回去做好准备吧。” 水云烟咬了咬嘴唇，胸脯上下起伏，“我是想帮你，你为什么怕我？如果让我来管，肯定能解决俘虏问题。” 巫小豆摇了摇头，“我没有怕你，也知道你很聪明，不过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你怎么解决？当首领的都会杀很多人，你不杀俘虏就没有办法继续往南进攻。” 巫小豆脸色难看起来，八万多俘虏啊，一眼都望不到头，如果真的下令杀光，他相信自己绝对会疯掉。 他压住怒火盯着水云烟问道：“你让我杀光俘虏？然后继续往南进攻？” 水云烟毫不退缩，振振有词地说道：“你应该往南进攻风神部落，你们肯定能赢，大荒有了实力才能与水月结盟。” 巫小豆语气不善起来，“你知道这一仗大荒死伤了多少战士吗？” 水云烟奇怪道：“打仗都会死人，而且你们死的人很少吧？” 巫小豆怒极反笑，“死的人少？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每死一个都让我心疼！你竟然说死的很少？” 水云烟上前一步，昂起脑袋盯着他的眼睛，白皙的脖子上项链耀耀生辉。 “你是大荒巫公，怎么可以害怕死人？你不进攻，以后死的人会更多！” 少女白衣如雪，一头黑发上金光闪闪，说出的话却让巫小豆心寒。 “杀掉俘虏，打通海边，我就能帮你跟水月结盟，如果你不敢杀人，那就把俘虏换给我。” 巫小豆呼吸急促，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那是八万多条命啊……” “俘虏就是奴隶，杀了再抓就是。” “抓你大爷！”巫小豆大怒，“水云烟，水月联盟里有我的族人，但愿你们没杀过他们，否则水月就等着灭族吧！” 水云烟银牙一咬，怒视着他喊道：“巫小豆，你根本不知道水月有多强大！我是在帮你！” “强大个屁，都被逼的要逃亡了，少在这里吓唬我！” “你……巫小豆，你大爷的！” 水云烟恨恨地一跺脚，扭身跑出了大帐。 巫小豆呼哧呼哧地骂道：“面如桃花，心如毒蝎！” 炎云奇怪道：“小豆，你真相信她会杀俘虏？她的手下可不多。” 巫小豆一呆，神色慢慢平静下来。 第366章 杀人者人恒杀之 大荒的高层们纷纷来到帐内，一起对着巫公抱拳。 巫小豆挥挥手道：“水月人还不是我们的盟友，下边的人可以乱说话，而你们身为高层，那些话该说那些话不该说一定要有数。” 众人面面相觑，这到底什么意思嘛？ 巫小豆脸色一垮，干脆说道：“我们暂时不会往南进攻了，这件事必须听我的，叫你们来只有两个问题，一是俘虏，二是进攻有粮，也就是黑虎部落。” 一群大老粗对俘虏束手无策，只对攻打黑虎感兴趣，一个个抢着出主意。 大家心里都清楚，有了床弩和抛石机，攻打城池绝对会赢，而且伤亡肯定要小很多，几个战首更知道城内有谍部的人，到时候里应外合打起来不要太简单。 于是，大老粗们叽哩哇啦出了一堆主意，强攻、围三缺一、夜袭、火攻…… 甚至有人提出这次不要俘虏，破城以后杀光男人、赶走妇孺，省的再被俘虏拖累。 巫小豆目光里带着鼓励，让他们全都详细讲述了一番，说得好的就褒奖，说错的也不去责怪，大帐里气氛十分热烈。 每个人都说完以后，一起看向巫公等他决定。 巫小豆笑眯眯地说道：“你们打仗的进步都很大，这次我就不跟着去了，你们几个尽管放手去做。” 众人一听十分惊讶，愣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巫小豆哈哈一笑，“炎力都能自己指挥打仗，你们几个难道就不行吗？” 战首们急了眼，纷纷表示自己没问题，赢是肯定会赢的，就是害怕打的不好。 巫小豆摆了摆手笑道：“我们大荒以后有很多仗要打，我不可能每次都跟着你们，这次攻城我只有两个要求。” “一是尽量减少战士的伤亡，二是尽量多抓俘虏。” 大家一听傻了眼，还要抓俘虏啊？ “巫公，我们的俘虏太多了……” “是啊巫公，要这么多俘虏有什么用……” “山外人每次进山都会杀很多人，我们也要多杀他们才对……” 巫小豆挥挥手止住噪杂，“我没有说不准杀人，打仗的时候使劲杀，抓到的俘虏就不准乱杀了，那些高层如果没有用都可以杀掉，包括他们的亲信和不听话的，这些人都可以杀。” 他挨个将众人看了一圈，语气变的深沉起来，“我听说过很多残忍的事，其中就包括杀掉俘虏和妇孺，杀百人、千人、万人、几十万人的都有过，但是杀人过多的都没有好下场，或者他们本人，或者他们的后代，最后都会很凄惨。” “你们是大荒的高层，我希望你们永远记住，只杀该杀的人，大荒以后会越来越厉害，我不希望她成为一个鲜血淋淋的种族。” 高层们懵懵懂懂，每个字都能听清楚，连起来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青兔突然问道：“食人族也不能杀绝吗？” 巫小豆目光一凝，似乎穿透了帐篷看向东北，“吃人的家伙还是人吗……” 他挥了挥手道：“都去准备吧，千虎、青角和骑兵都留下，其他人连夜出发，尽快攻下有粮部，豁牙马上通知金城，加大物资运送。” 众人纷纷抱拳离开，大帐里只剩下了他和炎云。 “小豆，食人族必须被灭族，到时候你可不能再留俘虏！” “现在说这个太早了，还是想想怎么度过眼前的难关吧。” 斥候营、炎鹿、雁大、雁二都去攻打黑虎部落，二百里的路程至少也要走三四天，存粮分了一半给他们，在大山边缘有后勤基地，他们的食物不会短缺。 而巫小豆这边伤员一大堆，战士和荒奴一万多人，要命的是还有八万多俘虏，食物危机变的尖锐起来。 金城那边的供应最快也要十几天才能到，他必须想办法渡过这段时间！ 晚霞烧红天边，余晖照在平原上，一面面旗帜离开了大营，向着西北角的方向行去。 土坡上，巫小豆几人默默地看着脚下的队伍，战士、荒奴、跟着自己的伍首排成队列，越来越长似乎走进了红云中。 “师尊，我们大荒的战队真厉害！” “对啊师尊，我们现在应该可以打败食人族了吧？” 千虎和青角神色振奋，侧脸被夕阳照耀的红彤彤一片。 巫小豆摸了摸两人的脑袋笑着说道：“现在还不行，恐怕要等你们长大了才可以。” “为什么？” 不但两个小家伙十分惊讶，就连青兔和炎云也有点不信，现在的大荒比起前年来强大了不要太多，真遇上食人族绝对可以一战！ 巫小豆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想想，昨天那一仗我们伤亡多大？如果真对上食人族会怎么样？山外联盟无论战力还是人数，可都无法与食人族相比的！” 几人相互看了看没有敢接腔，心底却很是不屑，那也算伤亡很大吗？ 焚烧尸体的时候，遍地都是山外人，大荒的战士根本就不多好不好？ 尤其是青灵宣布的连坐制，队首死全队皆斩，大荒的核心族人被战士们拼死保护，打完以后连“轻伤”的都少见。 巫小豆扭头看向南方，一连五座大营里关满俘虏，值守的战士们来回巡视，远处的寨墙上也站了很多哨兵，那里面关着有麻部的妇孺。 巫小豆皱起了眉头，八万多俘虏，一万多战士，十万人的吃喝实在恐怖，一个处理不好必将引起大乱。 青灵抱了抱拳道：“巫公，你是在担心食物吗？不如换给水云烟一些俘虏，看看她有什么办法。” 巫小豆摇了摇头说道：“在任何时代人命都是很值钱的，我怕她真下令杀俘，到时候我们管还是不管？” 炎云在一旁说道：“我总觉的她不可能杀俘虏，不如找她来好好问问。” 巫小豆有点尴尬，刚刚才吵完架怎么张口去请教？ “要问你们去问，那小妞太聪明了，谁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反正绝不能给她俘虏，说不定她是想趁机壮大自己的实力呢！” 炎云不管那些，拔腿就往帐篷区跑，“我现在就去问！” 青兔有点发愁，“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也只好杀一些俘虏了。” 巫小豆想了想说道：“先不用着急，千虎，你带着斜眼去挑选些有麻部的俘虏来，男人女人都要几个，我想问问周围的情况。” 两人一听撒腿就往南边跑去。 炊烟袅袅升起，夜幕很快降临。 第367章 大荒的凶名 明月孤悬，平原上篝火点点，巡逻的大荒战士们穿梭不息。 土坡变成了巫小豆的大营，营地内布满兽皮帐篷和草棚子，战士来回巡视、荒奴一路小跑、巫医四下忙碌、伤员哼哼唧唧…… 大帐内，烛光透过玻璃罩映出三个人影。 炎云很不高兴，她在水云烟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正噘着嘴向巫小豆告状，而巫小豆则皱着眉头看向对面。 对面一个中年妇人身穿白色麻衣，脖子上挂根骨头项链，脸上涂着繁杂的花纹，这种装扮一看就是大荒联盟的巫医。 妇人期期艾艾地说道：“巫公……又死了58个重伤员……” 巫小豆脸色难看起来，“什么原因死人最多？” “烂伤口和流血太多。” 巫小豆一听十分无奈，战后出现的减员比打仗的时候还严重，巫医们有消炎的草药，可惜很多人受的是内伤，处理完伤口里面照常溃烂。 至于输血更是天方夜谭，目前根本就不具备手术的条件。 “想办法放出坏血，伤口一定要处理干净……” 巫医摇头道：“我们都试过了，有的人救活了，有的人还是会死。” 巫小豆烦躁起来，他那点可怜的医学知识还不如巫医们呢，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你先出去吧。”炎云打发了巫医扭头对巫小豆说道：“我去看过了，石斧和石矛造成的伤员最多，我们的盔甲能抵抗飞矛，抵抗这两种武器的效果却不好。” 巫小豆默默地点了点头，与风蛇联军打了一场硬仗暴露出很多问题，虽然说做到了以少胜多，但是他很不满意，对自己不满意！ 装备和士气还不算什么，大荒战队最显着的缺陷是指挥不利。 守城的时候大荒占据地利，斥候战和山林战又占了装备的便宜，指挥的缺陷还不明显，然而一旦出城野战，阵势排开好几里地，各旗便彻底没法再指挥。 甚至连战首们也做不到如臂使指，多数时候都是队首们随机应变。 简单说就是没有一套高效的指挥体系，从而导致大军各自为战，幸亏对手更渣，否则伤亡再翻十倍也不止。 巫小豆有点后怕，如果不是骑兵们“斩首”迅速，拖久了恐怕真会出现意外。 大荒战队现在的指挥体系很简单，彩旗、响箭、大鼓、号角、口令，来来回回就那么几种，稍微复杂点就只能靠喊了，战场一大必然各自为战。 “炎云，我们需要一套更好的指挥方法，必须将几万战士拧成一股绳！” “什么意思？” “就是让几个战首能同时收到命令，而且还能在几个呼吸间传达给每一个战士。” 炎云不可思议地喊道：“怎么可能？每一旗一万战士，一眼都望不到头，你还想同时管好几个旗？” 巫小豆皱眉道：“肯定有办法的，比如大鼓和彩旗。” 炎云摇头道：“太远了不行，打起来以后到处都是声音，大鼓听不清，彩旗看不清……” 忽然，千虎和斜眼走了进来，两人身后跟着一伍战士，中间押着几个男女。 “师尊，这几个都是有麻族人，以前在部落里当小头目的。” 巫小豆的目光从有麻人身上扫过，“斜眼，去拿点吃食顺便再点两盏灯。” 斜眼跑到角落拿过两支蜡烛点上，插进灯台扣上灯罩，帐篷里顿时明亮起来。 几个俘虏被绑成一串跪在地上，神色间惶惶不安，眼神躲闪着瞄了瞄几支“小火把”，顿时倍感惊奇。 当斜眼端过两盘烤肉以后，几人的眼睛再也挪不动地方了。 洁白的瓷盘、油光闪闪的烤肉、直钻鼻孔的香味，俘虏们咽喉蠕动，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巫小豆一声不吭，仔细地打量着几人，百蛮人的相貌，肮脏不堪的外表，头发里夹着草屑，估计有不少虱子。 “千虎，通知下去，三天以后谁身上还有虱子的，杀！” 千虎一愣，“师尊，八万多俘虏……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杀虫药啊！” 巫小豆不管那些，大量的人口集中居住，最怕的就是瘟疫和疾病，不从根源上杜绝的话，一旦爆发后果不堪想象。 “让巫医们想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就扎帐篷烧热水洗头洗澡，没有杀虫药就涂泥巴，总之不准任何人有虱子。” 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巫公喜欢干净，但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顾得俘虏有没有虱子？ 俘虏们更加惶恐，他们听不懂大荒人在说什么，直觉的应该与他们有关，而且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斜眼，翻译。”巫小豆一指烤肉说道：“我问，他们回答，说的好有肉吃，说的不好，杀！” 俘虏们弄懂以后更加紧张，竟然连咕噜声都没有了，他们现在已经确定，眼前的少年就是大荒巫公！ 联盟里人人都知道，这两年山里出现了一个大荒族，他们身材高大杀人如麻，带领着山里的“猴子”们打败了联盟。 据说他们的巫公就是一个少年，而且听说大荒与吃人有关系，吃的族里只剩了妇女孩童。 反正高层们一直都在说，有粮部覆灭以后，几万妇孺就是被抓去山里吃掉了，有麻部去年也被大荒击溃过，他们深知大荒战队的恐怖。 巫小豆很奇怪俘虏的反应，但是也没有多想，盯着他们直接抛出了难题。 “我们现在食物不多了，一旦没有吃的，俘虏肯定先死。” 百蛮人的语言同样多而杂，斜眼翻译的简单粗暴，连说带比划了一通，俘虏们抖的更厉害了，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要吃俘虏啊。 “叫你们来就是帮着出主意，附近有什么能吃的东西，或者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俘虏们生怕被吃，一个个叽哩哇啦地抢着说话，很快提出了几个方案。 有麻部地域广阔，分成很多部落散居各处，而且难得有山有水有平原，就算不来兽潮也能养活不少人，如果不是去年被大荒狠揍一顿，风神和大蛇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俘虏们表示，东山、南河吃食最多，还可以去有粮部交换稻米，麻烦的是十万人聚在一起不好打食，如果能分散开来坚持到兽潮都行。 巫小豆详细询问了一番，俘虏们知无不言，哪里有麻、哪里有鱼、哪里有果林、哪里有块茎…… “哈哈，都说的很好，斜眼，让他们吃肉吧。” 巫小豆很高兴，他心中已经有了思路。 俘虏们却面色大变，看着烤肉脸色惨白起来。 第368章 你会让我厌恶 俘虏们胆战心惊，纷纷表示自己不饿。 巫小豆哪里肯信，战士们都缩减到一天两顿，这些俘虏没有被饿死就很不错了，竟然守着这么香的烤肉说不饿？ 于是连哄带吓唬一番，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大爷的，这是谁在背后胡乱造谣？”巫小豆满头黑线，“你们几个，抓紧时间做好宣传，别让他们说大荒的坏话！” 他扔下面面相觑的众人，拔腿来到了帐外。 皎洁的月色里，守卫来回巡逻，草棚子下躺着很多伤员，巫医和荒奴们还在忙碌。 巫小豆径直走进一个棚子底下。 “见过巫公。” “哎吆，哎吆……” “巫公来了，啊……好疼……” 大家一见巫公到来，纷纷抢着拜见，不少伤员更是加大了哀嚎声，试图引起巫公的注意，最好是能问问自己的名字。 “你们都辛苦了！”巫小豆对巫医和荒奴们点了点头，接着安慰伤员们道：“大家好好养伤，你们的功劳已经报到了长老会，不管是受伤的还是战死的，回去以后人人都有奖励。” 哀嚎声迅速减弱，说笑声变的多了起来。 巫小豆仔细地询问了伤员的伙食，又询问了一番伤势，和大家一起痛骂山外的敌人，大声称赞伤员们的勇敢，棚子里气氛越加高涨。 夜色渐深，他已经将几个棚子全都转了一圈。 炎云说的没错，石斧和石矛造成的伤患最多，兽皮盔甲能防御飞矛和石头，但是对重物砸击和近身挺刺的效果却不大。 “如果能换成金属盔甲就好了……” 忽然，巫小豆灵光一闪，想起了另外一种盔甲。 纸甲！ 大规模使用金属盔甲肯定不现实，但是纸甲却完全可行！ 巫小豆越想越振奋，撒腿跑回了大帐，“炎云，快去拿几张纸来！” 炎云一愣，急忙到角落里翻包裹，“天黑以前你不是去过厕所了吗？” 巫小豆顾不得解释，一把夺过草纸问道：“斥候队是谁在管？” “炎萍。” “去把她喊来。” 巫小豆兴奋地捏着几张草纸，大荒的造纸术刚刚出现，造出来的纸粗糙不堪，如果大规模制作纸甲的话，既能装备战队，还能提高工艺水平。 “巫公，你找我？”炎萍走进帐内抱拳拜见。 “是啊，都过来坐。”巫小豆呲牙笑道：“我想用纸做盔甲，你们觉的怎么样？” 炎云两人一听傻了眼，这玩意不是用来擦屁股的吗？ 炎萍捂着脸说道：“巫公……纸怎么可以做盔甲？用小拇指都能戳破吧。” 巫小豆得意地笑道：“一张纸当然会被戳破，如果十张摞在一起呢？一百张摞在一起呢？” 两个少女惊讶地张大嘴巴，傻傻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巫小豆不管那些，把手里的纸折了几下，接着拿起短矛就刺，一看果然没有穿透。 “哈哈，怎么样？” 炎云很不服气，抢过来亲自试了试，结果就连她也没有刺透纸张。 “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 巫小豆更加得意，笑着对两人说道：“这玩意做成一寸多厚就比皮甲好用，急了眼做成两三寸厚，穿在身上也不重！” 炎萍忽然道：“可是这种盔甲怕火烧啊。” 巫小豆挥挥手笑道：“最外层可以用麻布或者兽皮来做，我设计几种样式你派人送回去，让南黄和南青先使劲造作。” 三个人围在灯下叽叽喳喳，一直忙乎到很晚。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几个俘虏大营里就传出了噪杂声，大荒战士们全副武装，来来往往地维持着秩序，俘虏们被绑成串跪在地上，所有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眼巴巴地看着大荒人。 巫小豆的大帐里，巫卫们进进出出，将一道道命令发了下去。 风神人和大蛇人成了重点监管对象，有麻人多是些妇孺，这些人虽然也成了奴隶，但是奴首却全部从他们中间选出。 十岁以下的孩子被单独监管，剩下的两万多大人跟风蛇人混编，奴首都发了武器而且还不用捆绑，其他奴隶则十人一串、百人一队，一共分成了757个队伍。 执法队的人到处宣布着连坐制和举报制，同时宣布了为奴十年的规矩。 整编一直到忙碌到中午，孩子哭、大人闹、皮鞭挥舞，五座大营和有麻城里哭声一片，听的巫小豆直皱眉头。 “大爷的，怎么弄的我像个坏人……” 炎云在他身旁吃吃笑道：“你不是坏人。” 水云烟却撇了撇嘴说道：“你就是坏人。” 巫小豆一脸得意地看着她，“怎么样，我的办法不比你的差吧？” 水云烟一脸鄙夷，指着人群说道：“你留下的奴隶太多了，杀掉一些没用的人，剩下的再分开就对了。” 巫小豆一听满头黑线，“什么叫没用的人？只要是人都有用！” “你错了。”水云烟摇着脑袋说道：“留下这么多奴隶，你根本坚持不到十天，很快就会饿死人，接着就会大乱！” 巫小豆懒得理她，抬腿往坡下走去。 他相信自己的办法很有效，说白了就是将分化、自救、散居一起进行！ 分化有麻人和风蛇人，拉拢一派打压另一派，双方本来就有仇，而且有麻部现在处于弱势，面对大荒递出的橄榄枝肯定不会拒绝。 自救的方案就是散居，由战队看押奴隶，同时利用奴首和两种制度杜绝逃跑，有进山的，有去大河边的，也有往西北迁徙的，还有扫荡周围小部落的。 这个季节猎物和果子都不多，挖块茎、挖草根、抓鱼、剥树皮，总之想尽一切办法填肚子。 其实，大荒联盟的后勤供应一直没有停，他们身后就有一支运输队，只是那点吃食仅够供给战队的，八万多奴隶纯属意外，好在斥候早就回去报信了，只要坚持十几天就行。 水云烟追在他身后喊道：“巫小豆，不听我的你会后悔！” 巫小豆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说的没错，现在的奴隶的确太多了，但是我会有办法的，总之绝不能随便杀人！” “他们是奴隶！” 巫小豆忽地停住了脚步，“大荒的奴隶也是人，你这样说，只会让我厌恶！” 水云烟忽地愣在了当场，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发起呆来。 第369章 接二连三的意外 水云烟是第一次听到“厌恶”这个词，但是她天性聪慧，很快就明白了巫小豆的意思，这就让她十分惊讶，作为水月联盟的“神女”，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 少女看着那道背影，眼中冒出了怒火，“巫小豆！你会后悔的！” 炎云奇怪地看了看两人，扭头对水云烟说道：“你不喜欢小豆吗？” 水云烟神色一呆，愣愣地看着她。 炎云似乎很高兴，急忙对她解释道：“我们大荒是一夫一妻制，今年我就可以跟小豆婚配了，这是我阿爸和阿婆定下来的事！” 水云烟奇怪地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炎云大声道：“你长得最好看，而且和小豆一样都是新人类，我一直担心他想跟你婚配。” “哈哈哈~”水云烟笑出了眼泪，“你不用担心……我……我是神女，以后是要当水月大巫的，根本就不可以婚配……” 炎云一听大喜，“你真可怜，水月的巫们都不能婚配吗？” 水云烟擦着眼泪说道：“只有神女和大巫不能婚配，因为我们是天神的人，其他的巫和觋却可以有很多婚配的人。” 炎云瞪大了眼睛，“很多配偶？” “是啊，这有什么奇怪的？”水云烟整了整衣衫，拉着她边走边问，“你们把我和巫小豆这样的人叫做新人类吗？” “是小豆说的，盐花生了一个奇怪的孩子，小豆给他取名巫屠，还说他是自己的义子……” 两人边说边追巫小豆，身后的侍女和护卫们面色古怪起来，他们眼瞅着神女和那个荒人勾肩搭背，两个人似乎比以前更加亲密了。 巫小豆顾不上关心两个少女的悄悄话，当务之急是让俘虏们动起来，尽可能地寻找食物。 有麻城南方有条大河，河边挤挤挨挨全是人，山外联盟的条件比山里人要好的多，至少人人都能穿上兽皮衣服。 篝火连绵好几里地，大片帐篷扎了起来，男人、女人、孩子分批洗澡，火焰烤的衣服噼啪响。 战士们大声呼喝，将洗完澡的俘虏轮流带走，孩子们由荒奴带回了城，大人则划分成了七百多个队伍，十人一串百人一队，押着出去寻找吃食。 水云烟说的没错，十万张嘴三天时间就把巫小豆吃垮了。 正月十五，天气阴沉。 巫小豆站在有麻城的寨墙上，脸色同样阴沉难看。 这个季节找不到果子和兽群，东山里漫山遍野的到处都是麻杆，两天路程内，能吃的树皮和草根已经被搜索一空。 再往东山高沟深壁立千仞，毒虫荒草阻挡着人类的脚步。 大河里栅栏网绳密密麻麻，鱼虾鳖蟹、虫蛇鸟雀，能吃的都进了肚子。 最要命的是往有粮迁徙行不通了，刚刚斥候来报，大荒的战队还在半路上，黑虎人就弃城而逃，不但带走了所有存粮，还放火烧掉了寨子。 谍部里应外合的计划破灭了，“叛逃”的荒奴和暗谍都被携裹去了黑虎部落，留给大荒战队的只有一片焦土。 那边靠近后勤大营，战士们倒不至于饿肚子，但是这边的俘虏就不能过去了。 炎云很不高兴，撅着嘴递过一块烤肉，“小豆，你是巫公，怎么能饿肚子呢？快点吃，吃饱了好想办法。” 巫小豆暗叹一声，接过烤肉撕了一半给她，“我刚刚看见千虎回来了，他们没弄到食物吗？” “没有，那些小部落很穷，不但没有弄到食物，反而又带回了不少俘虏。”炎云咀嚼着烤肉说道：“我不准他们去围剿了，否则人会越来越多。” 巫小豆垮着脸说道：“只能先这样了，再坚持几天，等运输大队到了就好了。” 炎云抹了抹嘴，拿出竹筒递给他，“这里一点也不好，在我们荒原上到处都有猎物，土里面吃的也很多。” 百蛮大陆的物产没有荒原丰盛，狩猎采集往往需要花费大半天的时间，风蛇联军之所以现在敢来，也是将主意打到了有粮部身上。 一支百多人的运输小队从北方蜿蜒而来，灰女来到寨墙拜见巫小豆。 “巫公，下一支运输队两天后到达，我们卸下物资就走。” 巫小豆点点头对她说道：“将家畜都留下，你们自己背着吃食走。” 灰女神色一愣，眼中露出了不忍。 巫小豆不管那些，扭头对斜眼说道：“通知下去，食物重新分配。” 食物的匮乏导致人心惶惶，巫公刚刚下了命令，两顿饭一顿肉食一顿杂食，俘虏们一天两顿都是杂食，有麻小孩一天一顿杂食。 大家一听都很不高兴，尤其是百蛮战士和荒奴们，自从加入大荒以来，一天三顿饭，顿顿有肉吃，急了眼还能吃上四顿饭，肥腻的肉都能吃的打嗝。 现在可好，为了这些山外人大家都要跟着饿肚子，杂食他们以前都吃过，鱼虾鸟雀还好说，但是草根嚼不烂，树皮又苦又涩，没人愿意再过那种日子。 他们与山外本就有仇，恨不得将对方都杀光，如今却要陪着敌人一起受罪，于是越发看着俘虏们不顺眼起来。 巫公的命令没有人敢反对，有些聪明的人就给大家出主意，外出寻食的时候故意放松警惕，给俘虏们创造逃跑的机会。 这个办法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迅速传遍了每一个队伍。 正月二十，一连三天的春雨终于停了。 巫小豆脱下蓑衣走出大帐，潮湿的天气给伤患增加了痛苦，棚子下点起很多火炭，试图替他们驱赶湿气。 “青叶，伤员们怎么样？” 青叶前天跟着运输队赶到，带来了不少巫医和草药，她摘下口罩对巫小豆说道：“石灰果然好用，今天没有烂伤口的了。” 巫医们将石灰装进布袋，敷在伤口周围吸潮，可惜带来的数量并不多。 巫小豆点点头道：“一定注意不能让石灰碰到伤口。” 青叶皱了皱眉说道：“巫公，我们来的时候，青灵说运输队第二天就可以出发，怎么现在还没有出山？” 巫小豆脸色一垮，斥候们汇报过这件事，出山的道路虽说被黄青修了一遍，但是根本来不及弄的太好，一连下了三天雨，很多地方泥泞难行，大队人马还没有走出来。 斜眼匆匆跑来，“巫公，太好了，又有蛮奴逃跑……” 巫小豆惊讶地看着他，“太好了？” 斜眼脚步一顿，愁眉苦脸地嗫嚅着，“我……我阿妈不让说……” “大爷的，说！”巫小豆火冒三丈，“这两天到底怎么回事？” 第370章 山塌了 太阳挂在当空，努力驱赶着初春的寒意。 千虎、青角袒着上身跪在帐前，后背上鞭痕鼓起老高，两个少年疼的冷汗直流，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炎云将皮鞭插回腰间，不满地瞪了瞪两人身后，身后一群猎首和队首吓的赶紧低下了头，而荒奴们却彼此使着眼色，都在怂恿对方上前求情。 “两个战首每人十鞭，打完了！”炎云撅了撅嘴，来到大帐门口跟巫小豆汇报。 斜眼赶紧说道：“巫公，她每个人才抽了六鞭……” 炎云大怒，“斜眼！我不识字，你要不要来教教我？” 斜眼脖子一缩，忽地躲到了巫小豆身后，“她不识字却会数数，这就是故意的！” 巫小豆扭头对青叶说道：“给他们治伤。” 当伤药涂在后背的时候，痛疼加上委屈，两个少年终于放声大哭，哭声让身后的人群倍感羞愧，很多人觉的还不如将鞭子抽在自己身上呢。 让两个小屁孩替自己挨罚，感觉很是丢人！ 巫小豆眼睛一瞪骂道：“哭个屁！知道为什么揍你们吗？” “身为战首应该堂堂正正，计谋战术不是用在自己人身上的，想杀俘虏就光明正大地杀，违令不遵上行下效，以后还怎么带兵？” 千虎和青角傻了眼，这都什么意思嘛？ 巫小豆脸色一垮，目光扫过下方的人群，“还有你们，竟然故意给俘虏制造逃跑的机会，然后抓回来连坐一杀一大片，都很聪明啊！” 挨骂的人们低下了头，纷纷在心里大骂斜眼。 “其实你们就是一群笨蛋！”巫小豆一指帐篷区，“水月人，变着法地想跟我换俘虏，你们可倒好，变着法地给我杀俘虏，难道你们比水云烟还聪明吗？” 巫小豆越说越怒，“荒原以东，有一个吃人的种族，战力彪悍人口不下百万；水月联盟，大船能渡海，武器是青铜，光奴隶就有好几十万；北遥王朝更加强大，打的水月都差点灭族。” “别人都进入了青铜时代、奴隶时代，而你们还处于石器时代，拿着些破石头杀来杀去，今天你把我杀成凶人，明天我灭你全族。” “食人族已经灭了南觋、霸占了荒原，水月人也来到了香气谷，你们却把自己人都杀光了，到时候拿什么抵抗？拿老婆孩子上去抵抗吗？” 百蛮战士和荒奴们开始流汗，巫公的话里有些词听不懂，但是他们都听出来巫公很痛心，于是愧疚感越来越深。 巫小豆忽地指向北方，“荒原上，大荒的巫们带着族人还在抵抗食人族，而你们呢？却在变着法地杀自己人！” 众人羞愧难当，纷纷请求巫公不要生气，也有人急忙解释，山外人杀过很多山里人，大家这次也算报了仇，以后不再杀就是了。 巫小豆挥挥手道：“报仇没有错，山外的高层们必须杀，下面的族人罪不至死，除非他们自己想逃跑，否则不准乱杀了。” 巫小豆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炎力去了荒原，带着南觋人也带着百蛮人，战士们在为大荒流血，那么我就必须替他们保护好家园。” “你们要记住，当敌人杀来的时候，不管山外人还是山里人，都会成为他们的奴隶。”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有人大声喊道，有巫公在大家谁也不怕，荒奴们更加振奋，抢着表示自己只给大荒当奴隶，人人都知道荒奴的地位比盟友还要高。 巫小豆摇头苦笑，“都滚吧，以后不准再乱杀俘虏，吃点苦怕什么？等运输大队一来就好了。” 一群人纷纷抱拳下了土坡，说说笑笑着进了各大营，神色间再也看不出丝毫慌乱。 斜眼悄声道：“巫公，我知道是谁先出的主意，要不要抓来揍一顿？” 巫小豆哈哈一笑，摩挲着他的脑袋说道：“这次就算了，不过你做得很好，以后再有这种事要早点和我说。” 这时，千虎和青角上前抱拳道：“师尊，我们错了。” 巫小豆看了看弟子们，两人个头已经跟他一样高，但是今年才刚刚十二岁，说起来也只是两个孩子罢了，这么一想心中就有点后悔起来。 “挨鞭子很疼吧？今晚来我这里睡，我想多教你们些本事。” 两个少年一听又想哭，暗自决定回头就把出馊主意的人揍一顿。 巫小豆拉起两人的手说道：“听说北边有田鼠，走吧，去抓几只给你们做好吃的。” 百蛮的冬天也下雪，只是雪花不大，落下以后很快就会融化进土壤里，到了春天被雨水一浇，植物早早地泛起了青色。 这样一来雨季就容易河水暴涨，春天往往会发生滑坡。 正月二十四，两匹大马从北方直奔而来，骑士背上插着黑色小旗，一看就是大荒的斥候。 阳光下，原先的战场上升起道道浓烟，巫公大旗迎风招展，草场上到处都是人影。 奴隶小孩们高声尖叫，跟着荒奴们用烟熏田鼠窝，还有的拿着骨矛划拉草丛，期盼着能遇到野兔或者蛇，那将是一顿丰盛的大餐。 斥候们高声呼喊，冲到旗下翻身抱拳，“巫公，山塌了！” 巫小豆扔掉兽皮筒子，惊讶地看着斥候们，“什么塌了？” “上一场雨泡倒了一片山，正好堵住了出山的路，运输队过不来了！” “不用着急，慢慢说。” 原来，雨水引起山体滑坡，来自山内的供应已经断了，就连山边的后勤大营也失去了供给，崎岖的山路施展不开太多人手，南北两头各自留了千把人，估计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挖通。 青灵已经将运输队调回了金城，并且再也顾不得遵守巫小豆的命令，只能请求水月人用大船从水路运送，而黄青在大战开始的时候就去了大江尽头，按照计划在那里建码头和小城。 总之，山外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后勤，船队最快也要十几天才能靠岸，物资运到这里更需要半个多月！ 大帐内，气氛十分压抑。 一众高层默默地看着巫公。 有麻部附近能吃的都吃光了，就连家畜和大象也被杀了个精光，原以为这两天运输队就会到达，谁知却出了这么个意外。 十万张嘴，半个多月，这根本就无法坚持！ 于是大家一齐朝着青兔使眼色，示意她开口说话。 青兔无奈道：“巫公，附近二百里内没有大部落，我们连迁徙都来不及，这里的十万人太多了，不如……” 巫小豆猛地抬起头来，“炎萍，派出斥候报信，放弃有粮部！” 第371章 俘虏面临的选择 高层们被巫小豆的话弄懵了，费这么大的劲不就是为了在山外钉上两颗钉子吗？放弃有粮部到时候吃什么？ 炎萍愣愣地问道：“巫公，我们不在有粮部筑城了吗？” 巫小豆摇了摇头说道：“先让战士们能吃上饭，筑城的事以后再说，命令雁大、雁二、炎鹿、豁牙、青木沿着大山往西，命令花神部尽快出山接应他们，先将大营安扎在西边山口。” “同时派人通知黄青，尽快建好码头和小城，船队一到立即建造有粮城！” 炎萍抱拳一拜，转身离开了大帐，剩下一群高层面面相觑，战队往西去了，那这里又该怎么办？ 巫小豆起身来到沙盘前，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巫公，仓库里的已经没有食物了，很快就会引起大乱……” “是啊巫公，我们的俘虏太多了……” “如果不想杀俘虏可以放走他们吧……” “对对，就算他们死了也与我们无关……” 高层们你一言我一语，站在他身后出谋划策，大荒联盟在这里才一万多人，却要管着八万多俘虏，如果不尽快消除隐患，一旦乱起来什么事情都会发生。 巫小豆忽地转过身来，心中打定了主意。 “风烈，我要你当风神部的觋，你能不能做到？” 风烈似乎被惊呆了，过了半天才回道：“能！” 巫小豆点点头，目光一扫而过，“八万俘虏的确太多了，我们没有精力看管他们，所以我会想办法减少一些人。” 高层们纷纷笑了起来，一起大拍巫公马屁，还有人表示风蛇俘虏都是些成年男子，应该多杀一些，有麻部的妇孺可以少杀一些。 巫小豆也不解释，转身指着沙盘说道：“北、西、南都没有足够的食物来源，唯有东边的深山物资丰富，想要活下去只有进深山！” 大家一听傻了眼，开什么玩笑？ 深山老林里猛兽毒虫横行，植物遮天蔽日、沟壑断崖到处都是，有时候还会出现毒雾，人类钻进去和找死差不多，巫公竟然想带着他们进深山？ “巫公，这怎么能行啊……” “深山里危险太多，就连斥候们都不敢进去……” “是啊巫公，进去的人越多死的越快……” 高层们急了眼，一个个抢着说话，都试图打消巫公的念头。 巫小豆脸色一垮，“那你们说怎么办？二百多里内没有大部落，这么多人跑都没有地方跑！” 众人顿时张口结舌，看着沙盘傻了眼。 如果只是万儿八千的人还好说，在大河、草场、山林里仔细找找，总能对付着活下去，甚至连回金城都可以做到，但是几万人的话连想也别想，绝对撑不过两天。 其实人人心里都清楚，杀掉俘虏就能解决问题，如果能杀掉战马就更好了，可惜这两个办法谁也不敢提。 青兔在一旁说道：“巫公，深山里可能有食物，但是我们既要看管俘虏还要应付危险，那样会死很多人的。” 巫小豆点点头，拿起竹竿指向沙盘，“你说的对，进山以前必须解决俘虏叛逃的问题，我有个计划，你们都过来看看。” 高层们围了过去，越听嘴巴张的越大，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震惊。 巫公真敢想啊！ 大帐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巫小豆的声音。 讲了半天，高层们神色振奋起来，嗡嗡的赞叹声充斥了大帐。 巫小豆将竹竿一扔，拍了拍手说道：“都听懂了吧，简单说，杀俘虏、烧山、活下去。” “听懂了！” “巫公真厉害啊，不愧是华夏神族……” “是啊是啊，我们再也不用怕没吃的了……” “哈哈，你们说这样一来会不会遇到神兽们啊……” 巫小豆挥了挥手道：“少拍马屁，都下去准备吧，风烈，摘下面具，跟我去杀人。” 当天下午，有麻城北面人山人海，大荒战士和荒奴们呼喝着维持秩序，八万多俘虏站满了好几里地。 食物危机已经不是秘密，各种各样的谣言也流传了好几天，俘虏们惶恐不安，生怕真的会遭到屠杀。 巫小豆站在寨墙上，看着黑压压的人群目光里满是复杂，但凡有一点办法他都不想杀俘虏。 “开始吧。” “咚咚咚~” 低沉的鼓声敲响，人海迅速安静下来。 风烈已经摘下了面具，被战士们簇拥着走向风神俘虏们，另一边，斜眼领着大群荒奴进了有麻俘虏的队伍。 随着两人的宣传，俘虏们有的惊讶，有的沉默，也有的不知所措，嗡嗡的议论声响遍了草场。 “呜呜~” 号角声响起，战士们走向俘虏，将他们的绳索全部解开。 议论声更大了，一道道目光看向寨墙，试图看清那个小小的身影，谁也搞不懂大荒巫公是咋想的。 巫小豆的办法简单粗暴，直接对俘虏亮出了底牌，食物不够吃了，队伍即将进深山，想走的割掉左耳就可以走，想留下的以后就是大荒蛮奴。 大荒蛮奴为期十年，立功解除奴籍，比如这次进山就是个机会，而风神俘虏只要留下，以后就归风烈管理，等到灭了风神部他们依旧是风神族人。 风烈激情昂扬，在人群里大声许诺着好处，他以前只是个小头目，现在却升起了万丈雄心，背靠大荒哪还怕区区风神部？ 荒奴们却在使劲忽悠有麻俘虏，把大荒神族夸上了天，那意思能来大荒当奴隶简直是天上掉烤肉的好事，女人和女人很好交流，叽叽喳喳声很快变为了说笑。 俘虏们没了主意，人人心中七上八下，都在打听别人的选择。 有麻部的还好说，不管男女都失去了家园，如今又被困进绝地跑都没地方跑，仔细想想去大荒当奴隶也不错，毕竟这些日子没有受到什么虐待。 风神部的俘虏就十分纠结了，选择离开会被割掉左耳，甚至还可能饿死在路上，留下来虽然能获得自由，但是以后就要服从风烈的命令了。 虽然同属风神部，但是有的人并不认识风烈，更何况里面还有不少大蛇族人，于是两万多个汉子彻底没了主意，交头接耳地商量个没完。 半个时辰过去了，鼓声再次响起，风烈和斜眼回到了墙头，战士们开始催促俘虏做出选择。 第372章 山外英雄进了山 寨墙下，战士们扎起了一个高台，台子上站着一排水月护卫，青铜长戈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大荒战士们连声呼喝，催促想走的人去高台上割耳朵。 巫小豆相信，无论任何时代、任何种族都存在英雄，种族危难的时候总会涌现出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那什么的人。 果然，风蛇俘虏里走出了一个高大的汉子，他来到高台下停住了脚步，扭头向同伴们大声喊了几句，很快，俘虏里跑出来大群汉子，站在他身后连声高呼，人数竟然有了一千多！ 出人意料的是，有麻俘虏里居然也跑出来一群人，男男女女好几百，里面更有不少孩子！ 两千多个要走的人分成两堆，一个个神色悲壮叽哩哇啦地互相打着气，看向高台的目光里带着决然！ 而那些选择留下来的人默默地看着他们，有人目光愕然，有人目光冷淡，有人目光羞愧，有人目光灼灼。 巫小豆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妇孺选择离开，有麻人虽然跟大荒有仇，但是与风蛇联军更有灭族之恨，双方是不可能和好的，难道离开以后会各走各的？ 城外气氛凝重，无数道目光汇集了过来，更远处，陆陆续续有人选择了离开，正在三五成群地向这边走来。 巫小豆心情烦躁，挥了挥手道：“斜眼，开始吧，那些小孩子就不用割耳朵了。” 命令传了下去，战士们开始驱赶人群上高台。 领头的高大汉子蹭地蹦了上去，很快就被水月战士们按在了地上，青铜戈轻轻一拉，左脸颊上鲜血忽地涌了出来。 汉子疼的嘶声惨叫，捂住耳朵又蹦又跳，瞬间把自己抹成了大花脸。 战士们不管那些，推搡着其他人往高台上走。 巫小豆内心暗叹，转过身去不忍再看，这些人是山外的英雄，是部落里不屈的脊梁，可惜英雄们注定会死去，包括那些妇孺都将死在今天。 按照计划，割完耳朵以后，英雄们会被分批送到西边离开，而在那片草场上，斥候、骑兵以及两千大荒战士正在等着他们…… 巫小豆没打算让俘虏活着离开，这些人都知道了大荒的困境，万一碰巧有山外大军路过的话，那后果他绝对承受不起。 之所以大费周折，无非是想迅速除掉刺头，腾出手来进深山罢了…… 忽然，墙下混乱起来。 巫小豆猛地回过身，顿时被惊的目瞪口呆。 一个妇人被按倒，她的孩子嚎啕大哭，死死护着母亲的脑袋不撒手，旁边另一个女人干脆被孩子拖下了高台，母子俩挤出人群撒腿就往队伍里跑。 “轰！” 高台附近炸了锅，孩子哭、女人跑、汉子们张口结舌，越来越多的人后悔了，争先恐后地回到了大部队，眨眼间撇下了独耳汉子一个人。 独耳大汉懵了圈，捂着左颊站在春风里一脸血，张大嘴巴看着同伴们迅速消失。 寨墙上，大荒高层们傻了眼，寨墙下，大荒战士们也傻了眼，高台上，水月人同样傻了眼，就连远处的俘虏和战士们全都傻了眼。 八九万人很快一片死寂，任凭微风拂过脸庞。 “哈哈哈……巫小豆，我笑死了……” 忽然，水云烟捂着肚子笑倒在寨墙上，金簪子来回乱晃，白衣蹭上了灰尘。 “小……小豆，我也……我也笑死了……” 炎云干脆一边打滚一边拍打寨墙。 水月侍女们花枝乱颤，大荒巫卫们东倒西歪，城下的人也反应过来，笑声从高台附近急速扩散，不管战士还是俘虏，全都笑成了一家子。 笑声越传越远，人群笑的前俯后仰，好几里地瞬间变成了大笑的海洋。 巫小豆张大嘴巴，愣愣地看向高台，高台上，独耳汉子傻了半天，忽然跳了下去撒腿就往大部队里跑。 战士们一脚将他踹在地上，一边笑着一边往西拖。 独耳汉子撕心裂肺地嚎叫，凄厉的声音硬是冲破了漫天大笑。 斜眼趴在护栏上抹着眼泪翻译，“巫公……他……他又不想走了……哈哈哈……” 巫小豆满头黑线，转过身来朝着众人接连踹去。 “都笑个屁，滚下去把他叫回来……青叶，笑你大爷，滚下去给他包扎，还有你们几个，再笑牙都掉了……大爷的，一群没心没肺的家伙……” 众人一边挨踹一边相扶着下了墙头，很多人半天都直不起腰来。 炎云扶着护栏大口喘气，“小豆，还……还杀不杀俘虏了？” 巫小豆脸色一垮，“杀个屁，爱咋咋地吧，收拾收拾明早进山！” 一场悲壮的生离死别，愣是被几个小屁孩闹成了笑话，八万多俘虏谁也不提走的事，大荒战士们也没有再绑人。 风烈接手了四万多风蛇俘虏，有麻人依然按照原先的秩序扔给了各个奴首。 五座大营一座城全拆了，帐篷、兽皮、食物全都被集中了起来，有麻仓库里没有食物，但是却储存了很多麻绳和大网，寨墙上的炭木也被拆卸一空，堆在空地上摞成了山岭。 大荒战士和荒奴们各忙各的，冷着脸对俘虏们理也不理，真正做到了“爱咋咋地”，让人奇怪的是，越是这样俘虏们越是不安。 奴首们陪着笑脸询问自己的任务，俘虏们跑来跑去地找活干，就连孩子们也坐在了空地上，大的抱着小的，小的抱着袋子，默默地看着大人们干活。 第二天，正月二十五，旭日东升。 巫小豆骑着“流星”，被大群巫卫簇拥着来到坡下。 “斜眼，通知下去，愿意跟来的，以后就是大荒联盟的人，我们进山！” “咚！咚！咚！” “呜呜呜~” 几架大鼓隆隆敲响，低沉的号角连绵几里。 “大荒！大荒！大荒！” 一万多人的吼声直刺云霄，巫公大旗、水月大旗、青兔旗、炎山旗、风神旗、斥候旗、花神旗迎风招展，各队的小旗连点成线，紧跟着大旗向东山涌去。 奴首们大声呼喝，催促手下们搬起物资，跟上了巫公的脚步。 巫小豆和炎云不紧不慢地催动坐骑，身边除了巫卫还有荒奴和巫医，伤员们被小心地抬在中间，后面跟着一万多个孩子。 风烈的大旗仓促制作，就是一大块麻布上画了几道斜线，连夜选出的猎首和队首们却没有旗子。 战士们没敢去询问武器，只是找了些木叉木棒拿在手里，很多人私下里说好了，如果大荒巫公不能喂饱他们，大家就抱团一起往南跑。 至于杀掉大荒人的建议，却诡异地没有人提及。 第373章 伙食风波 日头偏西，斥候和骑兵们来回穿梭，或者发出响箭、或者发出鸟叫，很快各处响起扎营的命令。 众人傻了眼，今天就这样完事了？ 起伏蜿蜒的丘陵遍布枯草和麻杆，稀稀落落的树林早就被搜索一空，前些日子打食的队伍连树皮都扒没了，如今再经过人群的踩踏更是零落不堪。 十万人的队伍庞大无比，先头部队进山三十里，孩子们才刚刚到了山脚，蛮奴们放下物资跑到队伍末尾，大声呼唤着自己的孩子。 乱哄哄的山脚哭喊声一直连进山里。 荒奴们拉起手维持秩序，热情地帮着母亲们发放孩子，每个人都由奴首报上编号，再按照编号来到相应的孩子堆里。 孩子们身边放着食物和兽皮，母亲来了以后就留在原地过夜，而有些孤儿则被荒奴们照顾，同样分到了食物和兽皮。 食物依旧是杂食，鱼虾鳖蟹、虫蛇鼠猬、草根块茎掺着嫩树皮，难以下咽仅能吊着命。 妇孺们一肚子幽怨，紧紧攥着那点可怜的食物。 附近的荒奴们则大声说笑，表示后勤已断，除了伤员和婴儿孕妇，大家吃的东西都一样，只要等后天进了深山，巫公肯定有办法弄到好吃的！ 蛮奴们有的沉默不语，有的面带绝望，有的则满目希翼。 奴首们反而跟着荒奴一起鼓舞人心，四处传播大荒巫公的神奇，什么从天而降、分身术、杀鲸鱼、训神兽，有的没的全都往外扔。 甚至还有人说，眼前的苦难都是神族的考验，只要熬过去就能得到巫公的认可，香气谷、金城、四城都被描绘成了天堂，大人们半信半疑，孩子们却惊呼连连。 南边三里地外是男人们的队伍，那边的气氛更为紧张！ 很多人目光闪烁，相互之间使着眼色，嘀嘀咕咕的议论声中偶尔冒出抗议，那意思无非是想要吃饭。 不知何处传来的狗吠声，让不少人馋的直咽唾沫，可惜那是大荒的斥候队在巡逻，没有人真敢打它们的主意。 风烈一身皮甲手心里全是汗水，提着的青铜长枪上血色潸然，在他身边跟着几百个大荒战士做护卫，新选出来的几十位猎首也正陪着他四处巡视。 风烈有点后悔了，原以为这次抓住了一步登天的机会，现在却有种被挂在火上烤的感觉，他刚刚亲手处置了几个刺头，虽说在族人的支持下稳住了局面，但是一道道诡异的目光依旧让他后背发凉。 尤其是大蛇部落的俘虏们，根本就不买他的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混乱。 风烈心里七上八下，尽量凶狠地瞪视着人群，他知道，如果没有身后的大荒护卫在，这些人早就把他弄死了。 应该去找巫公说说，能杀光大蛇俘虏就好了…… 忽然，一匹大马从北边跑来，骑士背着黑色小旗，大声宣布着命令。 “收割枯草，天黑吃饭，每队只生一个篝火，引起大火的，杀！乱跑的，杀！乱喊的，杀！队首实行连坐……” 战士们一听要吃饭全都振奋起来，几万人一起动手，噼里啪啦将山谷整理了出来，将薅下的枯草烂枝堆成一座座小山，然后眼巴巴地等着发食物。 “呜呜~” 夕阳漫天，不知何处传来号角声。 十几里宽的队伍依次升起了篝火，旁边围满烧烤食物的蛮奴。 风烈抽了抽鼻子没闻到烤肉的味道，心中又开始忐忑起来，如果再吃杂食的话，眼前这帮家伙们很可能造反。 这时，北边的山坡上出现无数人影，巫公旗、水月旗、炎山旗全到了，一千多个荒奴抬着大筐，估计里面盛着食物。 “风神部点篝火，各队首过来领取食物！” “轰~” 人群骚动了，这一天都没吃顿正经饭，运气好的还能抓只小虫小蛇打打牙祭，运气不好只能在小溪里灌一肚子凉水。 “都坐下，乱跑的，杀！乱喊的，杀！” 执法队大声呼喝，冲下山坡举起皮鞭就抽。 “杀！” 后面的战队排成阵势，轰然爆出喊杀声。 巫小豆笑眯眯地走到前面，对前来领食物的队首们喊道：“大家辛苦了，明天再坚持一天，等到进了深山就有吃的了。” 篝火升起，大筐被分了下去，往外一倒全都傻了眼，果然还是杂食！ “叽哩哇啦……” “吼吼~” 抗议声塞满了山谷，汉子们大声鼓噪起来，而且还有一群家伙脑抽，居然抓着食物冲向巫小豆。 风烈大急，撒腿就往那边跑去，真要打起来的话他绝对两头不讨好！ 忽然，一道娇小的身影猛地扑向那些家伙，青铜剑在夕阳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啊~” “砰！” “叽哩哇……” “噗嗤！” 一群汉子肝胆俱裂，聪明的赶紧跪在地上，反应慢的就倒了霉，直接死在了半坡上。 山谷不大，三四里地见方，挤挤挨挨坐满了人，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一个个张大嘴巴愣在了当场。 一百多斤的汉子被扔起两三米高，大剑划过洒下血雨；还有被一脚踹飞的，狂喷鲜血趴地上再也没起来；也有被抡起来脑袋砸脑袋的…… 十几息一过，汉子们死的死跪的跪，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 坡顶上人影晃动，青兔旗、斥候旗、花神旗也涌了过来，大荒战士们全副武装，一声不吭地盯着山谷里的人群。 风烈吓傻了，匆匆跑上半坡，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巫公……不要杀人，我……我……” 巫小豆上前几步拉起他大声道：“这不怪你，是我这个当巫公的没本事，不过没有人绑着他们的手脚，不愿意留下的可以走，我们大荒不缺盟友！” 风烈唯唯诺诺，心底却叫苦不已，说得好听，现在谁敢走啊？就算饿不死也会被骑兵和斥候追杀！ 巫小豆拍了拍他肩膀说道：“风烈啊，我看你自己管不好四万多战士，干脆又找了一个人帮你，独耳，你过来。” 独耳大步走出队伍，来到前面对着巫公点头哈腰。 巫小豆笑着对风烈说道：“独耳是大蛇的小头目，昨天之所以急着走，也是担心家里的孩子们，我答应他了，灭掉大蛇部以后就由他当觋，这家伙连话都不会说，你以后要多帮帮他啊。” 风烈猛地回过神来，拍着胸膛连声答应，他正盼着能将大蛇俘虏扔出去呢，有了独耳接手再好不过，这样自己就能顺利整顿风神人了！ 巫小豆哈哈大笑，拉起两人说道：“走吧，我们下去跟战士们一起吃饭！” 第374章 炎云的泪花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大荒巫公居然跟他们一起吃杂食？ 战士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都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颠覆了认知，别说一个大联盟的巫公了，就是一个小部落的头领也不会跟手下们一起吃杂食！ “坐着坐着，都别下跪。”巫小豆随便走到一个篝火旁，笑眯眯地捏起一截草根，“大家不要嫌弃这些东西，我们能活下来就很好了，想想这一仗死了多少人？山外联盟的高层们太坏了！” “都别愣着，吃啊！”他将草根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你们都加入了大荒联盟，那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只要渡过这次难关，我保证让人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周围的高层们纷纷拍起了马屁，一个个抢着翻译巫公的话，试图让他能看自己一眼。 巫小豆四处走动，跟汉子们大声说笑，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每到一处篝火就捏点嫩树皮或者草根吃，对那些虫子鱼虾碰也不碰。 “后天就能到达深山，到时候我们一路烧进去，里面有的是野兽吃……” 战士们呲着大牙傻笑，仰着头边吃边听，很多人心里犯起嘀咕，烧山？这个办法不少部落都用过，野兽们可不傻，浓烟一起早就跑没影了，就算能烧死几只也不够这么多人吃啊？ 但是所有人都不敢提出质疑，一个个咧着大嘴连连点头，余光小心地扫过巫公身后，那个背着大剑的小妞可不好惹！ “斩首行动”的时候就让很多人记住了她，刚才又生劈了几个倒霉鬼，现在谁还敢跳出来找抽？ 也有胆子大的家伙，目光痴迷地盯着另一个黄衣少女，他们做梦也没有想过能跟水月神女距离这么近。 水月神族在山外威名赫赫，壮观的大船、无数的神器，幸亏他们每次来的人都不多，否则山外联盟可打不过他们。 巫小豆捏起草根，呲着牙对水云烟说道：“尝尝？味道不错。” 水云烟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脏死了，我不吃。” “多嚼几下挺好吃的。” “好吧，那我尝尝味道。” 粉纱侍女一听急忙接了过去，拿着竹筒洗了洗递给主人。 水云烟轻轻咬下一点草根，接着举起来转了一圈。 “吼~” “叽哩哇啦……” “嗷~” 汉子们沸腾了，一个个激动地脸色通红，看向“神女”的目光灼灼。 水云烟笑语嫣然，风神语、大蛇语张口就来，山谷里的气氛被她彻底点燃。 高层们呲着大牙傻笑，战士们抓起草根就往嘴里塞，似乎能和神女吃一样的草根就是天大的荣耀。 至于大荒巫公，早就被他们扔到脑后了…… 巫小豆脸色难看起来，越看水云烟越不顺眼，过去拉着她扭头就走，“天快黑了，我们还得去蛮奴那边呢！” 水云烟笑嘻嘻地看着他，边走边跟战士们挥手，山谷里欢呼声震耳欲聋，就连坡上的大荒战士们也神色振奋，一个个恨不得也跟着欢呼。 巫小豆去蛮奴营地又吃了一顿，这边的有麻男人不多，水云烟对妇孺们的吸引力不大，终于被他扳回了一局。 妇孺们大声欢呼，尖叫声直刺夜空，甚至有些女人激动地抱在一起大哭，狂热劲直追荒奴们。 繁星满天，夜空璀璨。 巫小豆疲惫地回到大帐，一头栽在兽皮毯子上，“大爷的，吃了一肚子草根！” 炎云噘着嘴说道：“你笨死了，为什么不挑鱼虾和蛇吃，那些可比草根好多了！” 巫小豆哭笑不得，懒得跟这货解释，“让人准备洗澡水吧，看看你这一身血。” “她们已经烧好了热水，我先去找青叶拿些肉给你吃吧？” “算了，我吃饱了，你去洗澡吧。” 炎云转身离开了大帐，丢下巫小豆对着棚顶发呆。 人心暂时稳住了，但是必须尽快解决食物问题，谁知道半个多月后会发生什么，万一运输队来不了麻烦就大了！ 天亮以后，队伍里果然气氛高涨，再也听不到抱怨和不满，行进的速度也比第一天快了很多。 正月二十七傍晚，枯草山林越发茂密，队伍接近了深山边缘，有麻部代代开拓才进到这个位置，再往前虽然说也有人进去过，但是那里已经不属于人类活动的范围了。 号角呜呜，从南到北扎下了十几里营地，大量的炭木栅栏围成圈，无数顶兽皮帐篷排成行，小孩子们坐在空地上搓火绒，大人们则忙着扎草把。 几乎所有人都在说说笑笑，时不时地指着深山叽叽喳喳，大家都听说了，先头部队已经猎到了新鲜肉食，虽然说数量并不多，但是却给人们带来了希望。 山岗上，巫公大旗沐浴在余晖里，值守的战士正在来回巡视。 大帐内，高层们神色振奋，彻底被巫公的宏伟计划折服。 巫小豆微笑着说道：“都听明白了吧？回去以后告诉你们的手下，这次不是狩猎，而是一场战争！” 众人呲着大牙纷纷点头，一个个显得信心十足。 巫小豆接着说道：“计划并非一成不变，有什么意外随时沟通，风烈、独耳，你们的任务最难，一定要保护好斥候们，等打完这一仗人人都有功劳！” 风烈拍着胸膛表示没问题，独耳却听的迷迷糊糊，一个劲地看向斜眼。 巫小豆挥挥手道：“炎萍和青叶留下，其他人都回去安排吧，明天一早就进大山！” 巫公的计划迅速传遍各营，所有人都被惊的目瞪口呆，就连大荒战士和荒奴们也被吓了一跳，很多人都知道巫公要烧山，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烧法！ 夜幕降临，深山里传来各种古怪的叫声。 迤逦十几里的营地里篝火点点，男人们在分派栅栏和草把，女人们在整理大网和绳索，大家一边忙碌一边说笑，浑然不将兽吼声放在心上。 巫小豆走出大帐，背起手默默地看着东边，夜色里，山林似海、孤峰高绝，有些峭壁果露出大片的山石。 须臾，一阵香风扑鼻，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巫小豆，你太可怕了，怎么会想到这个办法的？” “水云烟，你这是骂我还是夸我呢？” “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情况？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我没有来过。”巫小豆神色一黯，“龅牙来过。” 水云烟一听十分奇怪，“龅牙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他？他还在大山里吗……” 少女喋喋不休，问了半天也没人理她，就连炎云都低下了头，一双大眼睛里溢满了泪花。 第375章 点火 从香气谷沿着海滩往南二百多里，东西横亘着无尽大山，一头扎进大海一头连接百蛮东侧的群山。 龅牙曾经自白象部进山，往东南走了七八天遇到大片瘴气，只好往南又走了百里，可惜他们人数太少，死伤惨重之下便撤了出来。 那次带回来的地图虽然简单，但是却把山里的物产地貌摸了个七七八八，而且还发现了石英矿。 巫小豆当时考虑过，趁着植物枯萎的时候大举烧山是最好的办法，然而去年兽潮收获了大量肉食，联盟里的食物根本吃不了，于是就将这件事暂时搁置了。 这次在有麻部陷入困境，索性将队伍带了进来，一口气从有麻部烧到东边海滩，将千里大山全部划进大荒范围内，急了眼还可以往南烧，彻底打通从香气谷到南海的路！ 这个计划的确宏伟，几百几千人口的部落连想都不敢想，难怪大家都被他吓了一跳。 巫小豆深知山火的威力，弄不好就会引发大灾难，好在这里没有人能抓他去坐牢，撒着欢造作呗。 正月二十八，天色微亮，各营里已经十分热闹。 大旗挥舞，小旗穿梭，队首和奴首们呼来喝去，要么在宣布纪律，要么在清点物资，人们兴高采烈地吃光了最后的食物，然后抻着脖子等待进山的命令。 大帐外，两队斥候涂满油彩，有几个脖子上还挂着望远镜，众人一声不吭，静静地听着巫公训话。 “最后再说一遍，尽量顺着山顶前进，那上边没有多少草木……遇到断崖就点起浓烟……没有命令不准擅自烧山……” 斥候们纷纷点头，这些话昨晚传达了好几遍，早就能背下来了。 “花神营负责保护蛮奴，顺便担任执法队，有浓烟就将麻布洒上水捂住脸，遇到危险就放响箭……”巫小豆絮絮叨叨，总觉的有些不放心。 最后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遗漏了，这才挥挥手道：“千虎、青角，去给风烈和独耳发武器吧，让他们半个时辰后进山。” “呜呜~” 号角声迅速往两边蔓延，所有人按照命令站成了排，神色激动又忐忑。 大家全都听说了，这次进山不是狩猎，而是一场战争，每个人的功劳都用军功计算，至于军功和公分的作用，早就被荒奴们宣扬的无人不知。 吃穿住用行、脱离奴籍、职位提升、送给亲人都可以，比如上次跟巫公去北岸的那些人，无论生死都分到了独门小院。 长老会还给死者家人发下大量物资，有小孩的都去了金城的学堂和幼儿堂，他们的亲人要么被提拔要么受到了照顾。 活着回来的人好处也不少，战士们全都升了职，少年们被派到大长老身边学习，以后在联盟里的地位肯定很高。 蛮奴们动了心，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争取早一天升为荒奴。 风蛇战士们不想当荒奴，只想挣到军功去换“神器”，大荒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 风烈和独耳告诉他们，新的风神部和大蛇部都加入了大荒联盟，族人们有资格去交换神器，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但将取代原先的部落，而且还会灭掉其它山外部落，风神和大蛇会变的十分强大！ 战士们现在毫不怀疑新头领的话，他们对大荒的战力可是深有体会…… “咚！咚！咚！” 激昂的鼓声传遍四方，一声声口令回荡在群山外。 “风神在南，三个时辰前进二十里……” “大蛇在北，三个时辰前进二十里……” “花神营半个时辰后出发……” “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准乱跑……” 朝阳跳出大山，晨雾里响起兽吼和鸟鸣。 “呜呜~” 号角声声，斥候们背着小旗冲向山脊，身后紧跟着一队队战士。 大帐对面的林子被砍出了一大片空地，四五棵几人合抱的大树只剩了粗干，树顶上用炭木扎成了平台。 中间的大树下围着巫卫和水月战士，平台上空大旗招展，一人多高的“巫”字呼啦抖动，旗杆旁站着几个身影。 “小豆，大蛇部上到山脊了，独耳比风烈厉害啊！”炎云举着望远镜来回打量，“风烈好像也上去了，雾气挡着看不太清……” 巫小豆朝东而立，一头黑发随风飘摇，“不用着急，等太阳再升高点就能看清了。” 水云烟一身红衣站在他旁边，看着眼前的大山说道：“巫小豆，这么多树和草真的敢点火吗？会不会把我们烧死？” 巫小豆脸色一垮，“你不会说点好话吗？” 水云烟抿了抿嘴唇说道：“太吓人了，我很害怕。” 巫小豆扭头看了看两边，一南一北两道山岭东西走势，山脊比他这里都高出一大截，顶上植物稀少露着山石，两个山坡的植被却十分茂盛，枯草里夹杂着青色。 两座山相距十几里，中间的山谷有一块湖泊，其它地方全被树木覆盖起来，山谷从他脚下笔直向东延伸，在几十里外被另一道大山挡住了去路。 “大爷的，下面枯枝烂叶肯定不少，真烧起来是挺吓人的……”巫小豆有点不放心了，“千虎、青角，把这边的隔火带再往东推进二十丈，让荒奴也过来帮忙！” 两个少年顺着梯子下去，十几里长的隔火带迅速站满了人，砍的砍、抱的抱，一些大树弄不断，便爬上人去砍树杈，底下的人拴上绳子帮着拉，稀里哗啦只剩下了主干。 花神营分成两队，带着蛮奴们分别上了山脊，稀疏的植被很快就砍伐一空，露出一个个小小的身影。 深山里人声鼎沸，小旗挥舞、鼓号喧天，鸟群上下翻飞，野兽发出怒吼。 太阳慢慢升到头顶，两个山脊上先后冒起了浓烟，这代表着战士们已经到达了指定位置。 “咚咚咚~” 大鼓低沉，似乎敲在人们的心头。 这是第一个点火的信号，所有人都变的紧张起来，似乎烧山比打仗都刺激。 “大荒！大荒！大荒！” “叽哩哇啦……” 几万人放声嘶吼，尽情宣泄着心中的情绪，有兴奋、有期待、更有紧张。 “咚、咚、咚、” 鼓点开始急促，三面人墙安静下来，几万双眼睛望向巫公大旗，几万颗心脏砰砰乱跳。 平台附近，一道道目光汇聚在巫公身上。 巫小豆觉的嗓子发干，举起的手心里全是汗水，“炎云、水云烟……现在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两个少女张口结舌，傻傻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大爷的，总不能被饿死吧……” 巫小豆狠狠地将手一挥。 “点火！” 第376章 火势滔天 日正当午，春风拂面。 “第一排点火，第二排准备驱赶毒虫，其他人后退十丈！” “荒奴守卫营地，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准出来……” 第一次点火的命令传了下去，几千个大荒战士白骨獠牙，几千个树枝绑着草把，随着口令伸进了火堆。 “扔！” “咚、咚、咚……” 鼓点急促，火把纷飞，枯草遇火即燃，浓烟夹杂着噼啪声。 “准备盾墙，矛手拉大网……” “把湿布塞进面具，派荒奴再去打水……” “虫子出来了，快扔火把……” 火场西边人声鼎沸，浓烟越来越大，火势渐渐汹涌起来，两侧的山脊上站满人影，人墙后面也点起了篝火。 山谷里很快变的噪杂，飞虫劈头盖脸、蛇蝎四处乱爬，兽吼声此起彼伏，树冠上接连闪过兽影，鸟群更是炸了窝，有的在上空吵闹，有的四下乱飞。 因为刮的是东风，西边的大火便属于顶风燃烧，如此一来火势往西扑，底部却在向东蔓延，等于彻底堵死了西边的方向。 浓烟铺天盖地，火头蹿起好几米高，很多树冠上也爬满火苗，将它们变成了真正的火树。 巫小豆趴在平台上，一边将湿麻布捂在嘴鼻上，一边攥着望远镜观察。 水云烟早就带着侍女们跑回了营地，却将几十个水月战士丢下来帮忙。 大火慢慢爬向谷底，西坡上焦黑一片，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塞满耳朵，浓烟卷着灰炽飘上半空，挥挥洒洒落满了人群。 “都趴下都趴下，捂住鼻子和嘴巴，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巫小豆趴在平台边缘嘶声大喊，“这么大的火野兽们不敢冲过来……” 火场距离几十丈，炽热的高温烤的战士们毛发打卷，就算张大嘴巴呼吸也感觉喘不过气来。 渐渐地，眼前的火势变小了，青烟袅袅、茂密的植被化为焦土，大火爬去了谷底。 巫小豆蹭地爬起来喊道：“炎云，命令山脊上点火！” “啾~” 刺耳的响箭直蹿高空，这是第二个点火的命令。 很快，两边的大山上扔下无数支火把，浓烟、大火、黑灰、兽吼、鸟叫、人声、鼓号…… 山谷里乱了套。 “大爷的，什么也看不清了！”巫小豆扔掉望远镜，朝着台子下喊道：“炎萍，命令风烈和独耳，立即进谷从东边点火！” “千虎、青角，准备拦截兽群！” 三人齐齐抱拳，撒腿就去传达命令，大荒战士们排成人墙，越过高台的位置面朝东方，身后的人群里有荒奴也有蛮奴，抬着栅栏和大筐，顶着大花脸跟在战士们后面。 有人神色激动、有人神色忐忑，更多的人则嘻嘻哈哈，似乎已经收获了无数肉食。 响箭接连蹿上天空，各色小旗来回舞动，山脊上隐隐传来呼喝声，浓烟更大了！ 巫小豆和炎云已经跑下了高台，接下来的行动根本就没法指挥了。 东边二十多里外也变成了火海，两侧山脊的人用火把开路，准备将山谷截为两半。 按照计划，去谷底点火的人还需要救火，只救东侧的逆风火，如果救不下也无所谓，只管跟着火势往东烧，等遇到河流或者断崖自然会停下来。 东边的大火借助风势烧的特别猛，半空里鸟群稀稀落落，谷内的野兽们却彻底发了疯，它们不敢往东逃命，于是便向两边的山脊上冲。 大猫上了树、巨蟒下了水，野猪成群结队，老虎吼声如雷，豹鹿熊狼、狐狗獾羊，数不清的野兽来回乱撞，运气不好的死在了当场，运气好的便冲过了火线。 山脊上的战士和蛮奴们居高临下，顶着栅栏、拖着大网死命拦截，石矛抽刺、石斧劈砍，急了眼就往山下滚石头。 压力最大的是西边，大荒战士们封锁了火场外围，咬着牙刺出石矛、扔出大网…… 当山谷被截断以后，谷内的野兽们彻底没了活路。 四面合围，南北不动，东西两边的人不慢不紧地跟着大火前进，浓烟、高温一起掠过山谷，兽吼声渐渐微弱，噼啪的燃烧声清晰入耳。 夕阳西下，火势依旧滔天。 包围圈缩小了近半，整整一天没有吃饭，眼看着猎物堆积如山，奇怪的是却没有人觉的饿，只觉的鼻腔里塞满焦臭味道，实在提不起吃饭的兴致。 巫小豆垮着脸坐在高台下，和水云烟一起看炎云吃烤肉，小姑娘大剑一挥割下一只熊掌，捏了点细盐撒上，也不管烤肉上落着炭灰，抓起来就是一大口。 “小豆，荒奴们说细盐不多了，这是我从青叶那里偷拿的，你们两个真的不吃吗？” 巫小豆两人一起摇头，这一天光闻味道就饱了，遍地都是烧焦的野兽，没烧焦的也差不多半熟了，再加上草木余炽的烟呛味，能吃得下去才怪了！ 炎云不管那些，拿起勺子搅了搅肉汤，深感遗憾地说道：“可惜没有野菜，否则我还能吃一锅……你们最好吃一点，不吃饭就没有力气。” 巫小豆摸了摸肚子，空落落地却没有胃口，不过想想她说的话在理，于是拿过瓷碗盛上肉汤，捏着鼻子往肚子里灌去。 “大爷的，怎么喝了碗汤反而觉的饿了？水云烟，你也来一碗吧，捏着鼻子喝味道还不错！” 炎萍跳下坐骑大步走来，小姑娘烟熏火燎地认不出了本来面目。 “巫公，休息的命令已经传了下去，不过斜眼和我说，大蛇部的人都吃不下饭，不少人还吐了，我问了问风烈和蛮奴们，他们的情况都差不多。” “应该是被烟熏的。”巫小豆无奈道：“算了，也别管野兽啦，把包围圈撤了吧，让大家去山脊上透透风，吐得厉害了就用水洗洗脸，告诉他们必须吃饭，吃不下就捏着鼻子吃！” 炎萍一愣，抱了抱拳扭头就走。 水云烟捂着鼻子说道：“巫小豆，你把人撤出来不怕野兽跑了吗？” 巫小豆指了指堆积如山的猎物，“这些够吃好几天的了，能跑掉的算它们命不该绝，我们能抓它们一次，就能抓第二次。” 水云烟站起身来，望着谷内熊熊火焰说道：“我决定了，等族人们到来以后，我会使劲说服他们跟大荒结盟。” 说完以后，转身迎着夕阳往营地走去，柔美的背影上方，金簪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炎云急忙喊道：“你不吃饭了吗？” “我吃不下。” 炎云奇怪道：“小豆，她怎么了？” 巫小豆扭头看着远去的少女，露出一口小白牙说道：“她想通了。” 第378章 多烧洗澡水 峰底大营，人群穿梭不息，中间大帐外坐满了高层们，巫小豆站在门口给大家喊话。 “草木已经开始发绿，很快就难以烧起大火，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烧透大山，奴首们，回去告诉大家，只要出了深山，你们就不再是蛮奴，而是大荒的荒奴！” 奴首们弄明白以后纷纷激动起来，有麻部已经毁了，大多数的男人都没了，如果没有大荒的话，妇孺们将作为战利品被风蛇瓜分。 这些日子以来，荒奴的好处早就宣扬的无人不知，那可比当盟友的族人都要好太多，于是这个决定受到了欢呼，奴首们纷纷表示能做到。 巫小豆点点头看向风烈和独耳，“从这里往东南距离海边最近，但是却要顶着风烧山，你们的任务很重，如果能完成的话，大荒将帮助你们夺回部落，如果完不成就回来，我们依然是盟友。” 斜眼很不高兴，他被派到了独耳身边当翻译，虽说汉子们对他恭恭敬敬，但他还是想留在巫公身边，于是一边翻译一边可怜兮兮地看着巫公。 巫小豆瞪了他一眼笑道：“你拉着个脸干什么？今年你也十岁了，多立些功劳长大以后可以进长老会。” 斜眼小脸一垮差点没哭了出来。 巫小豆挥挥手道：“他们两个人的护卫都是大荒战士，你在那边不会孤单，好了，我再说说具体的计划，大家也帮着出出主意。” 孤峰东侧十里外是个大湖，浩浩荡荡的水面占地几万亩，再往东又是无尽深山。 巫小豆计划从大湖西岸兵分两路，一路向东北角前进，越过瘴气地带进入石英矿，再往前就能到达海滩。 另一路往东南前进，谁也说不清距离海边有多远，据水云烟判断，至少在三百里开外，恐怕在草木发芽前到不了海边。 巫小豆小手一挥，“我希望能在大山里开出一条路，但是一定要保证族人们的安全，大火烧的厉害了就跑，千万不要进去灭火，还要注意风向，提前准备湿布预防浓烟……” “巫公，我们可以斜着前进，从东边点火往西烧……” “对啊巫公，顺着风烧特别快，我们转到上风处就行……” “被火围住了就弄干净身边的枯草，然后捂住脸趴在地上……” “兽皮弄湿了可以挡住火……” “前进的时候走在灰里面没有虫子……” 众人七嘴八舌出着主意，这几天烧山烧出了经验，都对接下来的任务充满信心。 巫小豆十分高兴，等他们都说完了才笑道：“明天就要兵分两路了，大家一会都别走，今晚我们一起吃个饭，有会唱歌跳舞的也尽管表演一番。” 高层们轰然叫好，一个个兴奋地叽哩哇啦，气氛空前高涨起来。 巫小豆对青兔使了个眼色，转身进了大帐。 “巫公，什么事？”青兔跟进来奇怪地问道。 巫小豆笑了笑说道：“兔姐姐，大山里越来越不好走，你们把伤员留下，其他人明天就出山吧，顺便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外面的人。” 青兔点了点头道：“行，我们明早就出发，顺便将水月人的坐骑也带回去。” 巫小豆笑道：“看来水云烟把你也收买了啊，这几天我们造腾的动静挺大，出山以后注意安全，多派斥候探路，小心别撞上山外的大军。”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盛大的晚会篝火连绵，欢声笑语冲上夜空，烤肉的香气飘荡在营地里。 水月侍女舞姿优美，百蛮女人群魔乱舞，孩子们尖叫连连，汉子们声嘶力竭，就连风蛇战士们也呲着大牙，目光里流露出羡慕。 二月初五，十万人的队伍一分为三。 四万多风蛇战士沿着大湖烧向东南，大荒战队带着蛮奴们烧向东北，骑兵们则牵着坐骑往西走去。 水云烟一身红衣站在轿子旁边，远远地看着风神大旗问道：“巫小豆，风烈应该学会了很多东西，你不怕他们成为大荒的敌人吗？” 巫小豆神色古怪，好笑地转身向北走去。 水云烟一愣，懊恼地瞪了他一眼，扭头钻进了轿子。 炎云莫名其妙，想了想撒腿往北追去，“小豆，风烈的女人和孩子都在金城，他肯定不会叛变的对吧？” 巫小豆悄声说道：“不会背叛，但这不是主要原因，他和独耳身边都有青木的人，这件事不准告诉水云烟。” 炎云一听连连点头，暗自决定要忘掉这件事。 二月的深山浓烟滚滚，黑云不分日夜缭绕在上空，大荒的烈火一路燃烧，所过之处皆为焦土。 二月十四接近瘴气地带，巫小豆发了狠，从南侧点起山火，风助火势铺天盖地，大火一连烧了七日，最后被一场雨浇灭。 大荒脚步所至，无数的毒虫小兽仓皇逃命，几百里内寸草不生。 二月末，船队终于抵达山外，花神部南边的战士们终于吃上了饱饭，同时巫公进深山的消息也传的沸沸扬扬。 三月初五，大火越过石英矿，东边紧挨着大海，顺着海滩往北走二百多里就是香气谷。 队伍没有去海滩，而是拐向西北直奔白象部，大火一直烧透了深山，烧进了白象部范围。 白象部族人大多数都搬进了城池，一些留在这里劳作的人早就吓跑了，这些日子以来深山里彻底乱了套，急了眼的野兽们横冲直撞，就连神兽也诡异地出现了。 谁知混乱越来越剧烈，老远就能看见浓烟卷起黑灰，族人们惶惶不安，不知道山里发生了什么。 当巫公进深山的消息传来以后，大荒联盟从上到下十几万人全都目瞪口呆！ 几座城池轰动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出没东山，白象城一百多里范围内早就植被稀疏，斥候们干脆住在了林子里，日夜盯着浓烟滚滚的深山。 长老会紧急召开，为了是否进山营救巫公吵成了一团，有人表示必须救，也有人表示山里太危险，更多的人则看向了大长老青灵。 青灵纠结了好几天，终于下定决心大举进山，哪知刚刚传下命令，就有白象族人跑来报信。 “巫公出来了！巫公就要出来了……” 金城的长老们连夜出发，黎明时到达了白象城东南。 黑乎乎的山林烟火袅袅，几个黑乎乎的斥候在和族人们大声说笑，除了一口大牙全身没有白的地方。 青灵撒腿就往那边跑，炎萍迎上前来抱拳一拜，“大长老，巫公很快就能出山，他让你多烧洗澡水。” 第379章 震撼和遗憾 三月十一，大山换上了绿装，队伍离开了深山，在身后留下了一条残差不齐的焦黑之路，有些地方宽达百里，有些地方仅烧掉一线峡谷。 山火依然在燃烧，一路上有太多的火势失控，烧着烧着就跑出了人们的控制范围，好在山里沟壑万千，而且还有溪流和山崖阻隔火势。 巫小豆顾不上那些，终于抢在植物繁茂之前跑了出来。 几万个“黑猴子”钻出了大山，一头撞上了迎接的族人，战士和荒奴们呲起了大牙，叽哩哇啦地跟熟人炫耀着战果。 蛮奴们反而变的扭捏起来，看着盔甲整齐的战士不知所措，看着各色麻衣的长老诚惶诚恐；孩子们躲在大人身后，全然没有了在山里时的吵闹。 青灵上前几步抱拳拜道：“巫公，你终于回来了……” “见过巫公……” “巫公啊，我们都很担心你……” “对对，你再不出来我们就要进去了……” “怕什么？巫公可是神族……” 长老们围上前来吵吵嚷嚷，嗓门一个比一个高。 巫小豆挥挥手道：“先别说这些了，赶紧回城吃饭，腌的香椿野菜一类的多拿一些，这些日子吃烤肉都吃吐了……” 长老们殷勤地跑来跑去，大声呼喝手下们准备轿子和板车，这两样新神器已经开始在联盟高层中流行起来。 巫小豆却选择了大马，爬上去拉住缰绳说道：“队伍里有不少伤员，先把他们安顿好，还有我答应过有麻族人，只要走出大山就可以做荒奴，所以就别送进蛮奴城了。” 长老们纷纷抱拳答应下来。 巫小豆一催坐骑，“青灵，你先跟我们回城，我有事要和你商量，驾~” 十几匹大马昂首长嘶，朝着金城绝尘而去，将几万脏兮兮的“黑猴子”扔给了长老们。 水云烟急了眼，冲出轿子大喊道：“巫小豆，我也要回城……炎风，我的马在青兔那里，你先给我二十个……” “啊？神女，我这里只有七匹了，嗯……只能给你三匹……” “好的好的，三匹也好……我着急洗澡……” 长老们忙碌起来，长老会早就知道了俘虏的数目，对此也做出了应对措施，新荒奴三万八千多人需要分到六个城池，包括他们的住处、物资和职务分派。 黑压压的人群开始移动，族人们上前帮忙抬物资和伤员，队伍里携带了大量的物资，肉食、兽骨、炭木、大网、绳索…… 而且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石头。 白象城距离最近，下午的时候就看见了城墙。 荒奴们得意洋洋，一个劲地指着城池介绍，箭垛、拍杆、撞木、箭塔…… 新荒奴们傻了眼，怔怔地看着巍峨的城墙，石砌高墙三丈，箭垛如鳞、箭塔林立，值守的战士们白骨獠牙一大片，墙头大旗招展、小旗飘飘，城门上方还安着个长矛，巨大的箭头竟然是青铜所制！ 消息灵通的人士就告诉大家，那玩意叫床弩，是专门用来射靶子的，摆在城门上就为了吓唬人，打仗的时候根本用不到。 墙后面那一排高杆子才叫厉害呢，那是巫公造作出来的抛石机，装上石头一砸一大片！ 新荒奴们惊叹连连，进了城门以后彻底懵了圈，房屋排排、街道纵横，没有地窝子也没有帐篷，青石墙面、黑瓦铺顶，砖池子里种着花花草草。 道路铺着石板，两旁砌着小水沟，沟外绿树繁茂笔直排列，走在街上十分忐忑。 老荒奴们纷纷表示，长老们说了，新来的人以后都住进城内，也能分到这样的房子！ 新荒奴们越发惶恐，很多人扔掉手里的东西跪在了地上，虔诚地拜倒在大街上。 老荒奴们一看更加高兴，热心地拉着新人去看房子，不厌其烦地介绍着屋内的设施，从厕所到厨房，从卧室到柴房…… 新荒奴越惊讶她们就越高兴，直到被奴首们抓住臭骂一顿才回了队伍。 乱哄哄的人群挤进白象城，新象巫头戴羽冠到处指挥，指挥族人们往家里领人洗澡，家家户户早就接到了命令，大锅里烧开了热水，提进里间打开水龙头。 新人们局促不安，扭捏着身上的脏衣服看着主人们忙碌，小孩子躲在母亲身后偷偷观察，对屋内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主人们热情大方，一个劲地介绍各种洗澡用品，尤其叮嘱不能让孩子吃肥皂，洗完以后拔掉塞子脏水就会流走。 北门大开，一支支运输队涌了进来，新制的兽皮衣服、柔软的青麻短裤、鞋子碗筷，柴草腌菜…… 奴首们四处奔走，大声询问着管事的人，将手中的物资送进一处处院落。 大街上等待的人目不暇接，一会看风景，一会看运输队，这些日子以来，劳作之余早就听荒奴们描述过无数次城池，如今亲眼见到大荒的富足，那份震撼更加强烈！ 有人指着运输队告诉他们，北边是联盟的市场所在，那边更为繁华，尤其是金城和香气谷，当为联盟里最繁华的城池！ 这番话立即遭到了反对，有消息灵通的人士表示，在遥远的北方有座祖巫城，那里是大荒的圣城，比任何一座城池都要厉害！ 否则巫公为什么要派炎力战首亲自去荒原？ 新荒奴们张大嘴巴，实在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城池比白象城还要厉害…… 洗完澡的人出来了，无论大人还是孩子，从头到脚全部焕然一新，神采飞扬地来到伙伴们中间，一边夸耀洗澡的程序，一边将巫公捧上了天。 于是等待的人们更加急迫了，抻着脖子看向奴首，恨不得马上就轮到自己。 白象城一直拥挤到傍晚，收工的族人们跑来看热闹，远远地对着新人们指指点点，时不时地爆发出哄笑声，似乎比这些山外的妇孺们高了一等。 小毛孩们也出了学堂，成群结队地钻来钻去，哪边人多就往哪边跑，山外小孩越害怕，他们越觉的高兴，故意从背袋里掏出些玩具炫耀。 山外小孩们目光灼灼，露出小脑袋盯着荒奴们的孩子，一双双目光里满是羡慕与自卑。 长老们忙的苦不堪言，好在学堂里派来一些大孩子帮忙，总算将新人们暂时安顿下来，有人留在了金矿三城，有人将被调到金城和香气谷，也有人被编进了运输队。 这一夜，有麻人睡在了大房子里，众人私下里议论，两年时间山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大荒巫公果然是神族。 也有人小声表示遗憾，如果男人们早投降该多好啊…… 第380章 悄然的变化 夕阳斜照。 金城长老大院，正屋东侧的房间里。 巫小豆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澡，被炎云伺候着换上崭新的麻衣。 青灵带着几个护卫走进屋内，几人手里都端着吃食。 “巫公，快来吃饭吧。”青灵将一个坛子放在案子上说道：“我拿了一坛猴儿酒，据说它比果酒好喝。” 巫小豆过去坐在长椅上说道：“你们两个也一起吃，顺便尝尝这猴儿酒。” 两个女孩一边一个坐了下来，赶了大半天的路早就饿坏了，这顿饭便吃到了嗓子眼。 “巫公，通往山外的路过几天才能挖通，我们的大船还没有造好，这些日子多亏了水月人帮忙运送物资，否则一个花神部可养不起几万战士。” “嗯，跟水月人尽可能地搞好关系，他们不是食人族背后的黑手，那个北遥王朝才是。” “我在家里都快急死了，那么多人没有吃的可怎么办？没想到你竟然敢进深山，你真厉害！” “厉害个屁，我是被逼急眼了。”巫小豆垮着脸说道：“好几次点完火就变了风向，差一点烧死了自己。” 炎云吃吃笑道：“青灵，烧山真好玩，围起来烧什么野兽都能杀死，等我们回到荒原再也不怕深山了。” 青灵羡慕地看着她说道：“再烧山我也要去。” 巫小豆满头黑线，拦下两人说道：“烧山太危险了，这种事以后别再干了，除非有了大量的金属工具才行。” “为什么？”两个少女一听十分惊讶，点个火的事要什么金属？ “烧山需要提前砍出隔离带，没有金属工具可做不到。”巫小豆挥挥手道：“不说这个了，雁大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青灵正色说道：“前些天已经打了几次，现在码头建好了，长老会正在计划灭掉黑虎部落呢。” 原来，大荒战队迁到花神部南方以后，黑虎部落集结了盟友开始反扑，大荒虽然赢了几次，但是因为后勤跟不上一直不敢追击，只能缩在山边防守。 码头建好以后，运输倒是跟上了，不过山外人又开始袭击运输队和码头，长老们十分生气，决定先灭掉黑虎部落再建设有粮城和有麻城。 巫小豆皱起了眉头，战争要么为了政治意义，要么为了各自的利益，穷兵黩武可长久不了。 “青灵，灭掉黑虎部落对大荒有什么好处？” 青灵一愣，傻傻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巫小豆沉吟道：“灭有粮，是因为那里有大片的稻田；灭有麻，是因为风蛇大军近在眼前，只有灭了才能放心；如果黑虎留在有粮不走，那么当然可以灭，现在他们逃跑了，追过去灭掉有什么好处？” 青灵摇摇头道：“没有好处，他们在西南二百多里处，而且联合了不少盟友，打起来的确很麻烦。” 炎云奇怪道：“可是不杀他们就不能安心建设有粮城，那该怎么办啊？” 巫小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想了想说道：“我们的人口越来越多，兽潮只会越杀越少，所以才需要有稳定的粮食来源，这是我想建有粮城的原因。” “百蛮大陆占地两千里，如果再加上南觋和荒原，我们就算全打下来了也守不住，反而会帮助他们快速发展。” 青灵点点头说道：“对，谍部的人汇报说，山外联盟已经在学我们的打法，包括我们的列阵和武器，这些东西只要用了就很难保密。” 巫小豆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打仗嘛，都是越打越聪明，如果让食人族都学会了那就更麻烦啦，所以我们不能陷进百蛮里，而是要尽快灭掉食人族才行！” 炎云撅了撅嘴道：“听不懂，你就说该怎么办吧。” 巫小豆摇了摇头说道：“打还是要打的，先打疼他们，然后再和谈，别忘了，兽潮一到水月人也该来了，我们的人还是太少了！” 两个少女面面相觑，现在的人太多了好不好？你以为都跟华夏神族一样啊？ “走吧，我们去找水云烟聊天，先摸摸她的底再说。”巫小豆站了起来，忽然扭头说道：“我记得有粮觋还活着，也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 青灵一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你是想用他去和谈吧？这倒是个好办法，待会我就找青叶问问。” 那还是大动乱以前，大荒战队第一次出山的时候，灭掉了有粮部落活捉了他们的觋，当时老头差点没被揍死，巫小豆硬将他保了下来，还为了这事惹的战士们很不高兴。 回来以后就扔给了巫医会，接近一年的时间估计应该养好伤了。 巫公就是联盟的主心骨，他的回归让所有人都安下心来。 新荒奴的安置进行了好几天，在大山里时选出的奴首们都保住了职位，很多没有名字的人被大长老取了名，记录好以后分到了各城。 失去男人的由奴首报到长老会，失去父母的孩子也报到了长老会，有麻的近千男人依然分给了火猴管理，这些人被允许领回了自己的老婆孩子。 长老会全力开动，统计人口、分发物资、调配工作，各城的大仓进进出出，小仓里也挤满兑换物品的人。 渔猎的、采集的、开矿的、制作的、采药的、放牧的…… 联盟里处处繁忙，很少有人在意山外的战事，在族人们眼里巫公无所不能，区区山外联盟根本没法与大荒对抗。 巫小豆跟青灵商量完毕，带上水云烟回了香气谷，一边准备陷阱拦截兽潮，一边为水月大军的到来做准备。 青灵留在金城召开了长老会，除了协调好生产劳作以外，还定下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将金矿和煤矿的所有蛮奴升为荒奴，条件是到深山里进行大建设，筑城十座、修建好道路，完成之日解除奴籍，组建新部落以盟友的身份加入大荒。 很多百蛮长老表示反对，蛮奴里面的妇孺升为荒奴也就罢了，那些男人却都杀过山里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青灵耐心解释了奴隶的危害，提出“只诛首恶，从者不论”的口号，并且表示荒奴也是奴隶，他们的地位不会高过盟友，而且大荒愿意给盟友们一些代价。 长老们沉默了，如今的荒原人再也不是刚来的时候，几万南觋人和荒原女人的加入，使得青灵在长老会里威严更重。 第二件事，先跟山外打一场，然后启动外交部与山外和谈，黑觋和鹰觋将在四月份出发去山外。 让长老们吃惊的是，青灵竟然提出放走有粮觋！ 第381章 恐惧 三月花开，群山之内野花妖娆。 巫小豆回到香气谷好几天了，除了墙头上的守卫们，走在大街上几乎见不到人影，相对于其它城池这里的确冷清很多。 其实香气谷里依然有两千多族人，守卫、盐场、实验室、试验田都有人在管理，就连制作区也有少量的族人在劳作，甚至西边的养殖场里还有不少留种的家畜。 之所以冷清，是因为城内的房屋太多，族人们搬走以后便显得空旷罢了。 制作区里传出叮叮的凿石声，一盘盘石磨摞在院子里，中心的转轴全是硬木所制，这玩意已经大量普及起来，窑场和矿场用的是大型磨盘，一些小磨盘则进了各城的制作区和食堂。 除了石磨以外，院子里还堆着很多喂家畜的食槽，搬家的时候荒奴们嫌太重都丢来了这里。 巫小豆被族人们簇拥着站在院子里，负责磨制的人在介绍各种产品，难得巫公能来探望他们，大家神色振奋唾沫横飞。 巫小豆一脸笑容，时不时地表扬几句，院子里欢笑声越发高昂，很多人都崇拜巫公，尤其是小孩子和少年们，早就把他当成了偶像，言行举止处处都在模仿。 但是这几天大家却很惊讶，因为巫公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一个老头。 山外有粮觋！ 有粮觋神色忐忑、眼神躲闪，躲避着一道道目光，这些目光里有审视、有仇视、有鄙视、也有好奇。 青叶带他回来的时候，正遇上联盟里发生动乱，按说凭他的身份和年龄早就被杀死了，但是青叶知道巫小豆不想杀有粮觋，于是顶住各方的压力将他送回了香气谷，总算是活了下来。 巫小豆其实并不在意这货的生死，当时只想在山外埋下一颗钉子，谁知百蛮战士们早就把他揍得半死，其他高层也被杀了个精光。 这几天带着老头四处转悠，就是为了让他看一些该看的，借他的口传递给山外联盟。 目的只有一个，提醒山外的高层们，大荒联盟不好惹！ 有粮部以前是进攻山内的桥头堡，凭老头的身份，他说出的话要比谍部的人可信。 巫小豆需要时间，水月人即将到来，这对大荒既是机遇也是考验，在这个关键时候，大荒战队绝不能陷进山外的泥潭。 而且还有荒原上的族人，估计也该传回消息了，万一他们需要帮助了，战队却在千里之外，那热闹可就大了！ 所以让有粮觋看一些该看的东西，一是震慑，二是递出橄榄枝，在民生方面帮助山外人发展，养肥了随时可以杀。 部落不会以个人意志转移，利之所在，心之所向，巫小豆相信山外高层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三月二十四傍晚，几匹大马冲进香气谷，骑士们怀里揽着三个孩子，来到长老大院以后，直奔正房东首。 “巫公，孩子带来了。” 巫小豆抬头一看，两男一女三个小孩，大的七八岁，小的三四岁，穿着破破烂烂的草衣，好在身上看起来不算太脏。 小家伙们都不胖，挤在一起怯生生地看着他。 巫小豆皱起眉头，“炎云，让人准备洗澡水，给他们换一身干净麻衣，然后再弄点好吃的。” 巫小豆一直很厌恶奴隶制度，总想让大荒跳过奴隶社会，好在荒原人暂时没有剥削意识，就算有了大量的荒奴和蛮奴，族人们依然照常劳作，在他的带领下谁也不把自己当成奴隶主。 奴隶主们穷奢极欲，把控着知识与权力，说白了就是靠压榨奴隶的血肉而活，和寄生虫没什么两样，就算自己能够逍遥一生，他们的后代也会凄惨无比。 巫小豆有私心，一直让荒原人居于统治顶层，但也没有掐断其它种族的上升通道，比如学堂和长老会，这么重要的地方都接收了很多南觋人和百蛮人。 这次解除蛮奴的提议就是想淡化阶级对立，将奴隶萌芽从联盟里抹杀。 天黑以后，洗刷一新的三个小孩被带了回来。 巫小豆上下打量一番，笑着递过去一个杯子，“这是蜜糖水，给你们喝。” 旁边的荒奴急忙接了过去，叽哩哇啦地教孩子致谢。 这时，两个巫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有粮觋。 “巫公，人带来了。” 巫小豆挥挥手道：“大家都坐下吧，有粮觋，你明天一早就要去金城了，今晚可以跟孩子们一起睡。” 有粮觋老泪纵横，对荒奴们的翻译充耳不闻，他颤抖着挪到三个孩子面前，忽地搂进怀里嚎啕大哭。 山外的部落不是凶人群体，他们很在意自己的血脉，这本就是人类的天性。 有粮觋原本家族兴旺，儿孙们都担任着职务，可惜在灭族时被杀戮一空，就连女儿也死了好几个，这三个孩子是他的孙子、孙女和外甥，因为年龄太小才活了下来。 祖孙四人哭的稀里哗啦，荒原人脸上露出同情，而百蛮人对他们可没好感，纷纷大声呵斥着上前拽开。 巫小豆暗叹一声，吩咐荒奴把孩子带了下去，屋内气氛显得压抑起来。 “噗通！” 有粮觋忽地跪在地上，朝着他不住地哀求。 “巫公，他愿意投降，愿意帮我们种水稻，反正做什么都行，只要求把孩子还给他。” “我不喜欢被人跪，尤其是老年人。”巫小豆扶起老头叹了口气说道：“部落战争说不清对错，杀别人也会被别人所杀，你手上沾满血腥，我手上又何尝不是？” 荒奴们傻了眼，“巫公，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用翻译了，直接告诉他，大荒杀了他太多的孩子，我不相信他会真心投降，这三个小孩将会跟着他们的母亲长大，以后会进学堂、会成为大荒族人，跟过去的杀戮再无关系。” 老头弄懂以后哭的稀里哗啦，比划着又打算跪下。 巫小豆将他按在长椅上坐好，“我们已经开始了进攻，打完以后就会放你回山外，他们肯定会问你都看到了什么，你要做的就是告诉他们，把你看见的都说出来！” “大荒希望跟山外和谈，我们会派黑觋和鹰觋和你一起去，到底是打仗还是和谈，就看你们的选择了。” 有粮觋惊呆了，他傻傻地看着巫小豆，半天也没有说话。 有粮部已经没了，回去以后就剩了个身份，到时候在山外的地位可想而知，是打是和他都说不上话，能起到的作用只有提供点情报了。 可是这些情报真的有价值吗？ 有粮觋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第382章 大荒的橄榄枝 三月的山外草木疯长，为兽潮的到来做着准备。 然而靠近大山的这一带已经厮杀了多日，随着时间的推移，山外大军越聚越多，不但攻打攻打山边的营地，甚至还经常骚扰运输队和码头。 花神谷正南一百多里外，大山脚下汇出了一个小湖，三座大营在湖边形成犄角，营外壕沟拒马，寨墙上塔楼排排。 值守的战士们全副武装，默默地扫视着外面的平原，箭塔上有队首举着望远镜观察，时不时地派出斥候侦查。 当中的大营里飘荡着两面大旗，一个画着鹿，一个画着兔子，西边三里外的大营竖着千山大旗，东边那座竖着雁苍大旗。 炎鹿大旗下帐篷连绵，中间一座大帐外站着护卫，里面传出几道人声。 “青木，暗谍的消息是真的吗？” “是真的。” “不可能吧？兽潮的时候他们真的能来二十多万大军？” “怕什么？二十万大军也打不过我们。” “雁大说的对，我们不如现在就去灭掉黑虎部。” “你们两个闭嘴，兔姐姐，你说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豁牙，还没有收到长老会的命令吗？” “没有，不过运输队今天就能到，应该会带来命令。” 忽然，几匹大马直冲而来，骑士背上插着狗子旗。 “战首，运输队还有二十里，这是巫公和大长老的信！” 豁牙接过包裹笑道：“太好了，看来巫公已经回城了，不过他怎么突然会写信了？” 几人一听哈哈大笑，很多人都知道巫公认不全大荒的字，当然，比起炎云来要强了不少。 炎鹿夺过包裹拿出一摞黄纸，翻了翻笑着说道：“这是巫错帮着写的，巫公其实就是懒，他真要学的话早就会了……” “你快念念巫公都说了什么，有没有教我们怎么做？”战首们不管那些，一个劲地催促道。 炎鹿点点头坐下，很快就面色古怪起来，“这……这是兵书？根本就没说怎么打山外……” 巫小豆的确没教他们如何打这场仗，只是将上次在西山大营教过的东西整理了出来，而且更为详细，既有堂堂之战，也有诈术鬼道，将能想到的各种损招都列了出来。 最后还写了一套指挥大军的旗语和鼓点，一共几十种意思，稍一琢磨就能学会。 青灵的信里却将长老会的意图解释了一番，痛击山外促成和谈，然后回山迎接水月人，至于怎么个痛击法也是只字未提。 唯一明确的指示就是任命青兔为各营总战首。 战首们沉默了，这些招数他们学过一些，而且也用到了实战中，但是独自指挥大规模战斗却从来没有过。 “兔姐姐，我们怎么办” “学！”青兔咬牙道：“白天教护卫学旗语和鼓点，晚上我们几个学兵书，豁牙立即封锁战场，尽快找出附近的敌人！” 战首们纷纷起身抱拳，神色间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三月二十五，有粮觋到了金城，接待他的是黑觋和鹰觋，三个人一起去见了大长老青灵。 第二天，由黑觋、鹰觋为首的十几位长老组成了大荒使团，登上“战舰”开始往山外大营出发。 这时，几大营已经主动出击，将盘踞在周围的山外军队揍得满地找牙。 斥候战全面碾压山外，双方的战场信息严重不对称，山外也使用了大量的竹弓和火矛，甚至拖来了简易版抛石机，他们学着大荒排出阵列，利用麻布做成了旗子统军。 然而大荒战队的木弓既远又恨，盔甲武器更胜一筹，再加上骑兵的分割骚扰，居然没有一场败仗！ 值得一提的是旗语和鼓点，让战首们指挥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大鼓、号角、响箭、浓烟这些手段早就开始了使用，可惜能表达的意思极为简单，如今有了一套旗语配合，战队的协作越加紧密。 山外人当然有他们的指挥手段，列阵而战的时候，首领们的命令也能被执行，但是他们没有旗语更没有望远镜，在这一点上被大荒甩了几条街。 大荒战首们围在沙盘前商议战术，然后一次次将它实现到战场上。 斩首、设伏、强推、穿插、诈败、夜袭、围点打援、声东击西、驱虎吞狼、围追堵截…… 招数越用越熟练，配合越来越娴熟。 巫小豆不在，战事要比前几次惨烈的太多，大荒战士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不但会杀死对方的伤员，而且稍微不顺眼的上去就是一矛。 俘虏们倒了霉，百蛮头领们提出全部杀掉，反正巫公不在长老会又离得远，杀光俘虏山外人才会觉的疼。 青兔犹豫再三没敢答应他们的要求，想起巫小豆那次“割耳朵”的办法，于是便决定将俘虏们全部砍断一条腿再放回去。 百蛮头领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服从了大战首的命令。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青兔这一招成了压垮山外军心最后的稻草，效果比杀光俘虏还要好！ 山外的高层们最近很苦恼，九大部落没了俩，风神和大蛇也死伤惨重，而且战败的人都被带进了深山，斥候们汇报说大荒竟然在烧山，所过之处都成了焦土。 高层们傻了眼，最终还是没敢追击，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几支大荒战队身上。 谁知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大荒的营地严防死守根本打不开，他们的运输队里也出现了很多膀大腰圆的女人，一个个彪悍的不像话，打急了眼连衣服都敢脱。 更让高层们绝望的是水月人出现了，战士们看到了水月大船在帮大荒运送物资…… 联盟里吵成一团，主战和主和分成了两派。 以风神、大蛇、黑虎为首的部落要求集结大军复仇，那意思不趁机灭掉大荒联盟的话，以后大家都别想活！ 经过一阵子连横合纵，其它部落勉强同意了复仇，决定等兽潮来的时候就出动大军。 就在这个时候，大荒战队反击了，将围堵的队伍杀的苦不堪言，大量的伤亡让高层们头疼不已，当一群群断了腿的残废出现时，彻底压垮了山外的迎战之心。 这些残疾出自各大部落，有的没了左腿，有的没了右腿，大荒人竟然还给他们仔细包扎了，以便让他们能活着回到营地。 山外高层们再次发生争吵，甚至还因为处置残废们引发了内乱。 四月十二，有粮觋踏进了山外营地，带来了大荒的橄榄枝。 第383章 巫公的礼物 四月十五，战火平息，大荒联盟长老鹰觋、黑觋率领使团与山外高层们举行了“亲切的会晤”。 会晤地点在有粮城旧址西南百里处，双方战队分别距离会场十里。 鹰觋和黑觋态度强硬，坚持四点要求。 第一，风神和大蛇必须换掉首领，新首领将由大荒来指定，族人留在原地等待整编。 第二，有麻、有粮、两处部落原址划给大荒筑城，百里之内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准随意进出。 第三，两座新城一百里到二百里之间为军事空白区，双方都不得派遣战队进入，但是可以开设市场和哨所。 第四，交出从大荒“叛逃”的那批人。 山外的高层们目瞪口呆，第一条就让他们无法接受，尤其是风觋和蛇觋，当场跟使团翻了脸，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会场。 黑觋两人不管那些，扬言只要有一条谈不拢，那么就等着接受大荒的怒火吧。 说完以后让人抬来了礼物，五把玉石斧、五尊小金象、五串宝石项链、五件光彩琉璃、十套瓷制餐具。 另外还有玻璃蛋、细盐、灯台、蜡烛、肥皂、草纸、轿子、摇椅等若干物品。 这些都是送给头领们的礼物，五大部落人人有份。 最后抬出三套空调和两面半人高的镜子，特别强调这是大荒巫公送给山外头领们的礼物，其它东西都可以交换到，唯独这两种神器太过珍贵，以后想换都没得换，至于头领们怎么分配，巫公却没有交待。 头领们面面相觑，身后的护卫们也目瞪口呆。 草棚下塞满了珠光宝气，玉石晶莹、瓷器白腻、宝石闪耀、金象夺目、玻璃流光溢彩，就连细盐也分外洁白。 尤其是两面镜子里的人像毫发毕现，简直惊掉了一地眼球，甚至有人忍不住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地膜拜了起来。 山外高层们动了心，有些礼物算不得什么，但是有几种实在太惊人了，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神器！ 长老团的人十分得意，哈哈大笑着介绍各种物品的用途，抓起一把玻璃蛋丢进瓷盘里，叮叮咚咚的十分悦耳；蜡烛插上灯台，火苗跃雀不怕风吹；又将肥皂、草纸、空调挨个解说了一遍。 最后告诉高层们，反正风神和大蛇已经不行了，只要除掉他们的高层，这些礼物就都归他们五家，而且大荒保证立即撤兵，建好城池以后欢迎大家到空白区交换物品。 黑虎头领表示，大荒叛逃的人都在他手里，交出来完全没有问题，其它头领也抢着表示，有粮和有麻已经完了，全划给大荒也可以，但是风蛇两家毕竟是他们的盟友，能不能别杀了，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交换神器多好？ 鹰觋表示，没有人想灭风蛇两家，只是想帮他们换个头领，换完以后你们还是盟友嘛。 黑觋表示，礼物就放在这了，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什么时候来拿，至于交换的细节现在一概不谈，先回去商量商量第一条再说。 山外高层们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二话不说，站起来拍拍胸膛就走。 当天下午，高层们去而复返，带来了几十颗人头，表示已经“商量”完了。 大荒长老们相视而笑，态度比上午要亲切许多，就连随后的讨价还价也变的好说话起来，在一些细节上给山外做了不少让步。 会晤在第二天中午结束，双方气氛友好，似乎化解了多年的恩怨，长老团还设宴款待了头领们，大荒的美食美酒再一次折服了山外人。 四月十七，双方在会场举行了隆重的祭祀，一切都是按照大荒的礼仪进行，而且还用大荒文字刻了石碑纪念，神神叨叨造腾了近一天时间。 黑虎部落交出了“大荒叛徒”，代表盟友们接受了礼物，双方的战队当天就撤的干干净净。 兽潮开始了，山里山外却第一次迎来了和平。 山外在忙着会晤的时候，山里也是一片忙碌，一年两度的兽潮对动物和人类都是考验，各个种族都面临着优胜劣汰。 只是巫小豆的出现加快了人类走上食物链顶端的步伐！ 千里大山人影绰绰，各城各部落都设置了大量的陷阱，人类的捕杀比猛兽们要彻底的多，不管强健还是老弱的动物，一旦被赶进陷阱，下场都毫无区别。 新来的荒原人和南觋人十分震惊，很多人没有经历过冰城和竹胡同，虽然巫公狩猎的办法流传甚广，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围猎却是第一次见到。 百蛮人一看便得意起来，一边劳作一边详细地介绍去年的大围猎，那场面被他们一再拔高，一次不收获万斤肉食都不好意思往外说，后来更被夸大到一次收获十万、百万斤肉食！ 水月人都被惊动了，在他们那里可没有什么兽潮，战士们听说以后，纷纷扔下奴隶跑出了造船厂，打着帮忙的旗号去看热闹。 水月侍女们也急了眼，找到神女怂恿着她一起去看围猎，于是一群彩衣女子跑出了香气谷，到了哪里便在哪里引起轰动。 烧山行动看起来很惊人，其实对兽潮的影响并不大，除了当时被围起来的倒霉蛋，别的动物早就跑没影了。 季节一到，从天空到山林，从陆地到海洋，深山老林里、悬崖峭壁间，处处都能看到野兽的身影，庞大的兽群又开始了集结。 兽潮北往，厮杀开启。 长老会百忙之余匆匆下了一道命令，这次狩猎不光要杀吃草的，还要多杀吃肉的，于是一艘艘“战舰”下了水，巨大的弩箭拴着绳索，专门清理江河中的水兽。 水觋奉命找到大剑护卫商量，奴隶继续留在船厂造船，联盟里负责出人划船，船队开进了北边的海沟，一边剿杀海兽一边游荡在南觋大陆边缘。 香气谷，长老大院。 外面的围猎如火如荼，巫小豆却独自一人坐在地图前发呆。 炎力离开快半年了，不出意外的话，兽潮半个月后就会抵达荒原，那个时候北遥就会侵袭食人族，荒原上会变的安全一些。 按照计划，北岸的族人应该顶着兽潮南下，一条路走南觋由大船接应回来；另一条路则是穿过南觋北面的大雪山，从西山里找到通往有皮大部的路，到时候联盟出兵接应，争取灭掉有皮大部，建立一条随时可以通行的路。 四月十八傍晚，一匹大马冲进了香气谷。 骑士跳下坐骑，大步奔向正屋，“巫公，山外点起了红烟！和谈成功了！” 巫小豆猛地抬头，目光落在了百蛮西北角。 第384章 你亲口答应过我 长老团如果点起黑烟便表示和谈失败，大荒联盟将暂缓狩猎，发动大军逆流而上；如果点起红烟则表示和谈成功。 巫小豆一听和谈成功顿时大喜，他并不怕山外联盟，只是需要时间应付水月人，而且在他眼里，北岸的族人比山外人重要多了。 “命令船队出山，接雁大、炎鹿、青兔、青木回香气谷；命令雁二留在山外协助建城；命令豁牙、花狼、千虎、青角立即赶往花神部，趁着兽潮灭掉有皮！” 斥候抱拳一拜，连夜往金城赶去。 长老会早就知道这两套计划，如果和谈成功了，青土和黄青都将去山外建城，火猴负责的奴部也准备好了人手帮忙，这些事情都做了详细的准备，但是战队的调动却必须经过巫公同意才行。 巫小豆高兴地坐回长椅上，山外人族人近百万，他们肯和平相处最好不过，相信用不了几年，无需打仗也能收服。 “炎云，水云烟这几天在做什么？” “她一直在外面帮着围猎，听说连侍女们都换上了盔甲。” “大爷的，帮倒忙还差不多。”巫小豆哭笑不得，“派一队巫女跟着她们，每天上午下午都要来汇报一次她的行踪。” 炎云奇怪道：“还是要软禁她吗？” “这次不是软禁，可以叫做监视，不过你要跟她说这叫保护。” “知道了。”炎云吃吃笑道：“水云烟说的一点没错，你真是个坏人。” 巫小豆满头黑线，垮着脸说道：“那小妞心眼太多了，你以后最好离她远点。” “我觉的她是好人，不过也挺可怜的，一直到老都不能婚配。”炎云撅了撅嘴，很为“神女”感到不平。 忽然，她眨了眨眼，一脸期待地说道：“小豆，兽潮来了，我哥也快回来了，等他和花颜婚配的时候，我们两个也可以婚配了。” 巫小豆心脏怦怦直跳，只好捂着脸骂道；“配你大爷，那叫结婚！配来配去的你是家畜吗？” 炎云一听很不高兴，“结婚就结婚嘛，以后我不说婚配了就是，不过到时候你可不准拒绝！” 巫小豆腾地站了起来，躲开小姑娘的目光说道：“我今年才十九，在我们华夏可不够结婚年龄……” “我不管！”炎云大怒，眼泪唰地流了下来，“这件事阿爸和阿婆都同意的，而且你也亲口答应过我！” 巫小豆傻了眼，“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你去问我哥，还有炎鹿也知道，其他人都死了，可是他们两个还在！”炎云跺了跺脚忽地冲出房门。 “哇……我去让人监视水云烟……哇……” 小姑娘哇哇大哭着跑远了，巫卫们纷纷松了一口气，一边庆幸躲过一劫，一边暗自决定这几天离炎云远点。 巫小豆傻傻地站了半天，后来干脆躺回床上，烦躁地打了几个滚。 他的确很喜欢炎云，小姑娘是大荒中的异类，外貌不像荒原人那么彪悍，虽然说没有水云烟那般惊艳，但是比水月侍女们要好看，而且性情十分合他的胃口。 尤其是从救命之恩到后来的朝夕相处，在这个充满危机的世界里，他已经习惯了炎云的陪伴，想想如果她跟别人结了婚，那滋味还真的不好受。 可是，等报了仇自己还要穿回去啊…… 四月二十，野兽大规模出山。 山里山外兽潮汹涌，神兽们也从深山里钻了出来，这一次，大荒联盟里的人没有再躲避，而是选择了跟它们硬杠。 兽群抱成团，尖牙利爪、蹄子犄角，有的倒在了大荒的陷阱中，更多的却冲破封锁冲向了海沟。 几条峡谷里布满陷阱，石砌的围墙高达两丈，入口宽阔出口狭窄，野兽们挤得满满当当；海滩上几十里长的高墙横亘，墙顶上人影绰绰，龙门架吊着栅栏门起起落落，盾墙推进、大网连绵。 凶猛的巨兽最先被杀死，它们的幼崽却被绑了起来；灵敏的黄羊踩着同伴一跃几米高，试图用锋利的尖角刺穿封锁，可惜迎接它们的只有死亡。 鲜血染红了大地，千百种动物齐声哀鸣，然而换不来一丝怜悯。 人们举着武器大声呼喝，随着命令进行收割，有条不紊、各负其责。 水云烟一身皮甲秀发扣进头盔，兴奋地尖叫着刺出长矛，矛尖顺着缝隙扎在角马身上，可惜连层皮都没有戳破，反而被矛杆拽的跌跌撞撞。 侍女们也换了盔甲，有的在帮忙戳野兽，有的在帮神女抓住矛杆，周围的巫女们排成阵列，死死堵住兽群的反扑。 带队的巫女身材魁梧，一手大盾一手石斧，挤到水云烟身边大声呼喊，试图劝她远离危险。 水云烟根本不听，和几个侍女抱着一根矛枪死命地戳，人人忙出了一头汗。 水月的少女们玩疯了，如此宏大的狩猎场面可是头一次见到，尤其野兽们没法反抗，戳起来简直是随心所欲。 几匹大马奔进海滩，一边躲让着来往的族人，一边靠近了水月侍女们。 巫小豆跳下坐骑，挤进人堆拖着水云烟就往外走。 “巫小豆，你快放开我，我在帮忙杀野兽！” “杀个屁的野兽，我找你有话说。”巫小豆拖着少女来到山脚，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她。 “水云烟，你也疯了好几天了，难道还没有折腾够吗？” 水云烟从侍女手中接过丝巾，一边擦汗一边说道：“我们不能只吃饭不干活嘛，总得拿到一些工分才行。” 巫小豆脸色一垮，“那你为什么不去采集石头？再说盐场里也需要人帮忙。” 水云烟很不高兴，将丝巾往后一扔问道：“你找我要说什么事？” 巫小豆露出一口小白牙，“听说巫女们管不住你，以后兽群会越来越多，围猎太危险了，你还是留在谷里的好。” 水云烟好笑地看着他说道：“你是不是感觉我的族人们快来了，怕我受了伤不好结盟？” “好心当作驴肝肺……我怕你大爷啊怕……”巫小豆垮着脸嘟嘟囔囔，越看眼前的小妞越不顺眼。 少女十分得意，神采飞扬地笑道：“你肯定又在骂我，但我不会生气，兽潮一来大船就敢过海了，我是水月神女，师尊一定会派出船队来找我的！” 巫小豆脸色难看起来，于是少女更加高兴了，特意强调着，“很多很多大船哦……” 第385章 白衣似雪的忧伤 五月的山林枝繁叶茂，兽潮卷过便稀疏许多。 大荒联盟的狩猎依然在继续，神兽们倒了霉，吃草的倒了霉，吃肉的也倒了霉，就连水兽和海兽们也倒了霉。 每天都有无数的野兽倒下，每天也有很多族人受伤或者死去。 联盟里取消了蛮奴，经过筛选以后，掺杂了不少荒奴和荒原女人，由建设部的弟子们带着进了深山，风烈和独耳负责保护这些人，一边在山里筑城，一边跟着黑觋他们去接收部落。 金矿、煤山、宝石矿暂时停了工，只留了少量的人值守。 江河上“战舰”和运输船你来我往，山林里族人们背的背、抬的抬，家畜们驮着大筐，经常还能看见大板车和手推车。 长老会的一千多个长老奔赴各地，人人忙的焦头烂额，深山筑城、山外筑城、设立哨所、重修道路、新城铺装、物资调配…… 巫医会、制作区、市场……所有人忙的脚打后脑勺。 十四岁以上的少年们都出了城，小点的也留在家里帮着大人们干活；学堂里干脆放了假，大批会算数的孩子被派往各城。 从新建好的花神城一直到金矿四城，十座大城里都有孩子们的身影，唯独在香气谷里看不见小孩。 炎鹿和雁大的旗帜飘在两个瓮城上空，城墙上值守的战士们全副武装，随队的“军属”多为荒奴，为谷内增添了不少人气。 青兔的大旗飘扬在西养殖场，斩首行动的时候她们损失惨重，如今一边帮着狩猎一边挑选坐骑和骑兵。 东边的海岛上水月大旗迎风招展，但是停泊在那里的却是几艘大荒“战舰”。 水云烟最近的心情很不好，要么跑到东墙上看大海，要么就跑到青灵房间里看地图。 现在已经到了五月中旬，预想中的水月大军一直杳无音讯，她也从踌躇满志变的惶惶不安起来。 巫小豆对此也十分惊讶，和谈一完就调回了雁大他们，为的正是迎接水月大军，谁知兽潮都快过去了也没有看见他们来。 水月人说过，他们距离百蛮南端有十几天的航程，如果想转到北边来的话，航程就增加了一倍，而且只有在兽潮的时候出海最安全。 每一代神女在联盟里的地位都十分尊崇，尤其是水云烟，身为水月大巫的弟子，更受到了所有部落的尊敬，她出海本就是为整个水月在冒险，联盟绝对不可能抛弃她的！ 按说海水刚一变化，今年的船队就会急着前来寻找神女才对，可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连半片风帆都没有看到。 巫小豆心里暗暗奇怪，难道今年的船队又遭遇了风暴？可是最近也没下暴雨啊！ 他心里还是很期待水月人能来的，那将给大荒带来新的机遇和发展，为此甚至连地盘都替他们考虑好了。 巫小豆一边叮嘱海岛那边注意搜索，一边忙着遥控西北的战事。 斥候和炎山旗去了花神部，凭他们的战力灭掉有皮大部十拿九稳，唯一让他着急的只有北岸的族人。 五月二十二上午，万里无云，碧海蓝天。 五艘水月大船从南觋归来，同时回来的还有一千多大荒战士！ “巫公……哇……” “哇……哇……” 几百个彪形大汉跪在巫公面前嚎啕大哭，哭声极具感染力，很快在海滩上连成一片。 巫小豆泪眼模糊，手忙脚乱地拉扯着他们，“起来，都起来……你们受苦了……” “炎云、青巧，你们别哭了……快带大家回城，多做一些好吃的……记得多拿一些果酒……” 大荒人又哭又笑，激动地不像话，而水月人却心事重重，丢下大船匆匆跑去了香气谷。 香气谷里热闹非凡，荒奴们都替主人感到高兴，跑来跑去地帮着忙乎。 长老大院，留在这边的荒原人全到了，棚子底下宴席排开，谈笑里夹杂着啜泣，笑容里闪烁着泪花。 几个跟随炎力北上的战士坐在巫小豆身边，陪同的还有几个荒原大汉。 “巫公，战首带队走的雪山，过些天也能回来了。” “是啊巫公，荒原的巫们给他派了最能打的战士，他说让你不用担心……” “巫公，这些是地图和巫们的信……” 巫小豆接过几个背袋递给了青巧，随后笑着问战士们，“路上还顺利吗？遇没遇见野人？” “遇见了，被我们杀掉不少……” “食人族比山外人厉害，他们真可怕……” “可怕你大爷，现在杀他们比以前容易多了……” 忽然，一个大略带生疏地说道：“巫公……不做俘虏……不留俘虏，战士们都是……” 巫小豆鼻子一阵发酸，起身走到棚子外，朝着北方就跪了下去。 身后的人群呼啦啦跪倒一大片，隐隐响起女人的抽泣声。 “不做俘虏，不留俘虏”是当年祖巫城大战时喊出的口号，那一战，将双方多年的恩怨彻底结成死仇。 是在食人族强悍的战力下，荒原人做出的悲壮选择，用生命来斩断对方的掠夺，用杀戮来宣泄族人们的恨意。 没有妥协，没有余地，唯有死战！ 巫小豆一抹眼泪，起身看向战士们，看着那一张张粗犷野蛮的脸庞倍感亲切，他睁大眼睛慢慢举起了右手。 “大荒！” “大荒！大荒！大荒……” 院子里爆发出震耳的吼声，吼声传出大院，传到城墙，传到养殖场，传到海岛，传到海滩，传到一处处猎场…… 午宴开始了，大汉们嗓子沙哑情绪却更加高昂，大块的烤肉、大碗的肉汤、喷香的米饭、酸甜的果酒…… 突然，那个携带大剑的侍卫头子跑进了大院，噗通一声跪在巫小豆面前，急乎乎地连说带比划，看起来十分焦急。 巫小豆上前拉起他来，扭头看向炎云，“他说什么？” 炎云奇怪道：“他说水云烟有危险，我不太懂水月语，在这里能有什么危险？” 侍卫头子更加着急，慌手慌脚地指向东边，一副想拖巫小豆却又不敢的样子。 巫小豆皱眉道：“青巧，你留在这里安顿战士们，炎云跟我去看看。” 香气谷东侧有个月牙湖，顺着木桥过去是石板路，一直向上走翻过土坡，眼前便出现一条宽大的石胡同，胡同尽头全是木栈道，伸进海沟的地方有座小码头。 水云烟白衣似雪，一动不动地朝向大海。 身边的水月战士和侍女们神色焦急，有的撑起大伞替她遮挡阳光，有的捧着吃食在轻声劝慰。 巫小豆大步走上码头，“水云烟，你怎么了？” 第386章 无助的神女 水云烟依旧一动不动，披着粉绸的侍女头子却一脸焦急，叽叽喳喳地试图解释原因。 “我要回水月，他们想让你阻止我。”水云烟嗓音沙哑，美貌的容颜变的十分憔悴，转过身看着巫小豆说道：“你别管我，我必须回去！” 巫小豆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这几天光顾着担心北岸的族人了，只听说这小妞不再乱跑，于是便将巫女们撤了，谁知她竟然会急成这样？ “大爷的，你是不是傻？难道不吃饭不睡觉就有用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云烟默默地注视着东海，根本就不想搭理他，其他人又磕磕绊绊地说不清楚。 巫小豆照着大剑侍卫踹了一脚，“一群笨蛋！连个话都不会说，去找几个奴隶来翻译！” 战士们恍然大悟，有人撒腿就往西跑去。 巫小豆垮着脸骂道：“你们真够笨的，让她傻站着在这里吹海风吗？万一病倒了怎么办？炎云，把这货抗回屋里去！” 炎云上前一把抓起水云烟，扛着就往城内走。 “放开我，别管我……巫小豆你大爷的……炎云你大爷的……呜呜……” 水云烟徒劳地挣扎着，最后干脆大哭起来。 侍女们傻了眼，愣了半天忙不迭地围上前去，一边抹眼泪一边护着神女，生怕炎云失手将她摔下来。 热热闹闹地穿过大街，惊掉了一地眼球。 回到小楼里，“伺候”着“神女”吃喝完毕，几个百蛮奴隶也被带进了小院，跟来的还有两个大荒奴首。 小树下，石桌旁围着一圈石凳。 巫小豆垮着脸坐在凳子上，一群人围在旁边叽哩哇啦。 原来，水月大军迟迟未到，水云烟早就急得要命，五艘大船刚回来她便打算要走，护卫们一听都吓坏了，可是谁也不敢违背神女的命令，这才急着找大荒巫公来劝她。 粉绸侍女表示，如果从百蛮南端回水月的话，航程短危险也少，说走也就走了。 但是从香气谷回水月差不多要一个月的航程，尤其是需要转到外海，那边的海兽简直泛滥，而且时间越久越容易遇到坏天气，谁也不敢让神女冒这个险。 护卫头子表示，来的时候大海刚开始下降，可以说是比较安全的季节，就算那样他们都遭遇了太多的危险，二十多艘船毁了一半，一场风暴更是连主舰都沉没了！ 总之，这个季节，这么点船，绝对不能去外海！ 巫小豆明白了，水月大军来不了一定是出现了意外，而且很可能是跟北遥王朝有关，所以水云烟才急着回去，毕竟她在大荒得到了床弩和抛石机，可以给联盟带去很大的助力。 护卫们说的也没有错，五艘船在这个季节去外海，极有可能回不到部落。 半个月亮挂在夜空里，繁星格外明亮。 长老大院，青灵原先的房间里。 巫小豆站在巨大的地图前脸色沉重，身边围着几个荒原大汉，一个斥候拿着竹竿在地图上介绍情况。 “巫公，食人族住进了圣城，整天忙着挖玉石谷，但是巫们一直在杀他们的猎队，那些家伙不敢迁徙整个部落。” “我们有六万多族人，从东山到西山，从北湖到南海，到处都藏着我们的人，而且没有孩子拖累，打起仗来比以前容易很多……” 战士们大大咧咧地讲解着这两年的经历，比如怎样躲避猎鹰、怎样用狗子追踪、怎样制作武器、怎样设置陷阱、怎样渡过严冬、怎样渔猎、怎样隐藏地洞…… 没有人诉苦、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告诉他死了多少人。 巫小豆听的热泪盈眶，他深知食人族战力的恐怖，战士们说的轻描淡写，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大汉们一看巫公落泪，顿时变的手足无措起来，为首的汉子拍着胸膛表示，巫们说了，巫公和孩子们一定都还活着，所以大家不能随便换命，要活着等待巫公回荒原。 众人连连点头，劝慰巫公不要难过，有人大声表示，除非是急了眼，否则很少会跟野人拼命，尤其去年炎力他们到了以后，带去的神器帮了大忙，虽说还是打不过野人，但是比以前要好了太多！ 巫小豆擦擦眼泪笑了起来，这群笨嘴笨舌的家伙也会安慰人了。 “水月人在帮我们造大船，而且他们部落里有很多青铜，我们很快就能打回荒原去的，大家都做好准备，报仇的日子就快到了！” 战士们目光灼灼，一起呲着大牙看向巫公。 巫小豆接过竹竿指向地图，“有皮大部就要完了，从这里可以通往南觋，等炎力回来以后我们就动手，尽快建一条去荒原的路……” 屋内气氛热烈，时不时地响起笑声。 忽然，一个巫卫进来抱拳道：“巫公，水月神女来了，她说找你有事。” “让她进来吧。”巫小豆放下竹竿说道：“巧姐，你让战士们好好休息，再派人将巫们的信给青灵送去。” 为首的大汉一指地图说道：“巫公，我们想去那些城里看看。” 巫小豆哪敢答应，光是荒原的女人们就揍的各城鬼哭狼嚎了，如果这群家伙再去了，那场面不敢想象。 “你们现在不能离开香气谷，没事了就帮着狩猎，记住不准胡乱打架！” 大汉们唯唯诺诺，纷纷抱拳离开。 一阵香风袭来，几个水月侍女簇拥着水云烟走进房间，少女一身红衣，神色间满是无助。 “巫小豆，我想回水月，你帮我想想办法。” 巫小豆点点头说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好好地吃饭睡觉，别给我添麻烦。” 水云烟一口答应下来，“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巫小豆再次拿起竹竿指在地图上，“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我们加快速度的话，秋天便可以从百蛮南端去水月，比如在这里建个船厂……” 水云烟大急，“不行！我的部落肯定很危险，我是神女必须现在回去……” 巫小豆脸色一垮，竹竿敲的墙面啪啪响，“你急个屁，兽潮快要过去了，就算你能活着回到水月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做好准备，等下次兽潮带着大军回去！” 水云烟小嘴微张，足足盯了他好几息。 “巫小豆，你是说……带着大军？” “对！” 水云烟呼吸急促起来，“只要你帮我们打北遥，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 “你别激动，这只是我的想法，还需要长老会同意才行……” “就这么决定了！” 少女神采奕奕，刚才的慌乱瞬间消失。 第387章 通往荒原的路 水云烟神采飞扬，夺过竹竿在地图上比划起来。 “我早就想好了，你看，在这里建一个造船厂，来不及造大船就造你们的战舰，还可以做一些大筏子，等海水下降我们就出发，那条海路我们很熟悉……” “水月群岛多山林，你们的斥候和花神营去了最合适，可以多派一些；还有炎鹿的弓手，可以帮我们守城；对了，多带一些巫医，她们也很厉害……” “床弩和抛石机也要多造，需要的青铜很简单，可以将我们的青铜物品全部熔化，反正到了水月会有新的……” “北遥的战士很多，而且擅长使用野兽打仗，我们最好带上骑兵……” “奴隶就别带了，船队装不下太多人；清水需要多准备，你们的大缸不合适，我让人改变一下，否则遇上风浪就麻烦了……” 水云烟娓娓道来，事无巨细考虑周到，清脆婉转的声音回绕在房间里。 大荒人傻了眼，侍女们傻了眼，所有人都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她。 水云烟最后将竹竿一扔，拍了拍手说道：“我知道你很在乎族人的命，现在最麻烦的就是怎样把船造结实。” 巫小豆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说道：“你这几天一直是在演戏吧？” “什么是演戏？” “算了，不说这个了。”巫小豆挥挥手道：“我今晚就派人去金城通知青灵，马上安排在南海建造船厂，等炎力回来以后我亲自管这件事情。” 水云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学着大荒人抱拳道：“多谢！” 巫小豆摆了摆手笑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因为你在海上救过我们四十多人，更在大迁徙的时候帮了我们很多，现在你有了麻烦我们当然要帮！” 水云烟笑嘻嘻地说道：“巫小豆，我不相信你这些话，但是我肯定会报答你的。” 说完以后，带着侍女们离开了房间，留下满屋的香气。 炎云忽然说道：“小豆，我怎么觉的……她早就想到了你会派战队帮她？” “废话！这小妞心眼太多了，大爷的！” “啊？难道她在骗人吗？” “没有骗人，她心里是真的着急。”巫小豆摇摇头说道：“水月联盟肯定有了大麻烦，她去年冒着风险出海也的确是为了给族人找退路，不过现在看来，这里面很可能还有另外一种意思。” “什么意思？” “保护！”巫小豆慢慢说道：“就像荒原上的巫们保护孩子一样，她带着二十多艘船出海，那些小船也能装五六百人，也就是说，船队的人数接近两万人，只是谁也想不到最后才活下来一千多人罢了。” “听不懂，这与我们派人帮着打仗有什么关系？”炎云懵了圈。 巫小豆无奈道：“你想想，如果没有去年的风暴，两万水月人顺利抵达香气谷会怎样？如果我们不派人去打仗，水月灭亡了谁来抵抗更强大的北遥？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青铜！” 炎云眨了眨眼，“还是听不懂，你也别和我说了，我又不管这些。” 巫小豆走到窗前，看着在外面值守的巫卫们，声音变的低沉，“炎云，我是大荒巫公，绝不允许任何部落威胁到大荒，也不希望有比荒原人更强大的种族。” 炎云虽然没懂他的意思，但是小姑娘目光火热，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背影。 五月底，兽潮结束，大山恢复了宁静，天气渐渐炎热，炎力回到了香气谷！ 兄弟重逢，把酒言欢，长老大院里笑声阵阵。 西北的战事很顺利，花神部原本就可以狠揍有皮，这次又多了大荒斥候和炎山旗的战士们，直接形成了碾压之势。 战士们趁着兽潮渡过海沟，一路上摧枯拉朽，彻底捣毁了有皮大部。 俘虏们交代，通往南觋的秘密通道在地下，那是一片盘根错节的溶洞群落，只有兽潮的时候才会露出洞口，有皮部多年探索之下找出了一条通往南觋的路。 几十年来，他们通过这里贩运南觋奴隶，然后绕道沙漠去山外，跟山外联盟交易奴隶，也是因为通道短暂没办法大规模迁徙，否则早就统一了南觋大陆。 大荒战士们穿过通道以后，顺利地跟炎力他们接上了头。 炎力的身材更加魁梧，很快就能长成标准的荒原大汉，他大声大气地说道：“巫公，溶洞里面道路很复杂，幸亏有俘虏带路，但是兽潮结束以后有的地方就会被淹没，这怎么办啊？” 巫小豆毫不在意，挥挥手对大家说道：“水月人在帮我们造大船，造好以后不用等兽潮也能渡过海峡，到了有皮不用走溶洞，往西贴着山边在沙漠里走，最后往东北烧山，直达南觋北边的大雪山！” 虽然这条路绕进沙漠二百里，但是不用冒险穿越火山群，在安全上有了很大保障，到时候再建几座小城当据点就更有把握了，而且位置偏远也不容易被发现。 巫小豆拍了拍炎力的肩膀说道：“我打算把水月人的五艘船换来，尽快打通与荒原的联系，武器、食物、细盐、盔甲这些东西多运一些过去，争取明年夺回祖巫城，让我们的族人搬出深山！” 战士们一听顿时激动起来，山里的日子太苦了，与野兽斗、与毒虫斗、与疾病斗，更要与食人族斗，相比而言，酷寒的冬天反而最好过。 巫小豆笑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实验室里新做出了一种东西，既可以在上面写字，还可以用来擦屁股，更厉害的是可以用来做盔甲！”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 “巫公，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叫草纸……” “你知道个屁，那玩意怎么能做盔甲……” “我刚用它擦过屁股嘛……” “哈哈哈，那你没洗手吧……” “灰猛，你大爷的……” 战士们说说笑笑，似乎已经回到了荒原，回到了圣城。 五月三十，各城各部落人群熙熙。 大丰收的喜悦回荡在联盟上空，最忙的是鞣制间和食堂，兽皮挂满架，兽骨堆成山，熏制烤肉的香气四处飘荡，市场里细盐供不应求。 小屁孩们套着皮夹，光着屁屁到处乱跑，一个个小肚子撑得溜圆；女人们换上了彩色麻衣，一边劳作一边评论着彼此的穿着；男人们光着膀子，拎起一只只猎物挂在架子上。 一队骑兵跨过黄金河，不紧不慢地来到了金城，所过之处引起阵阵尖叫，巫公的威望再一次被拔高，就连水月神女也赢得了大荒族人们的欢呼。 第388章 长老会上的分歧 族人们不管高层们的事，他们只看到了水月人帮着造大船，帮着运送物资，帮着猎杀海兽，侍女们也帮着制作蜡烛、服装，还帮着设计舞蹈、乐器等等。 这些让他们受益的事情有目共睹，双方族人间的关系迅速升温，荒原人虽然依旧不待见野人奴隶，但是也不像一开始那般仇视了。 野人奴隶们早就受到了警告，这几个月一直待在造船厂里干活，打死也不敢单独外出。 荒人奴隶早就被大荒巫公要走了，来到船厂以后，有一部分蛮人和矮人奴隶见到了原先的族人，族人们便找水月人交换，这部分奴隶已经获得了自由，只是依然留在船厂干活罢了。 野人奴隶们没有人管，他们既害怕又羡慕，只好在干活的时候更加卖力。 巫小豆和水云烟来到造船厂的时候，看见的正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场面。 大河源头几里范围内被平整一空，两岸铺满三层栈道，从低到高呈阶梯式排列，无论河水怎样升降大船总能靠岸。 岸上三丈高的草棚子排开二里地，棚子顶上铺着苇箔，抹上泥巴扣着黑瓦，墙壁由炭木夹着草把制成，外面蒙着兽皮绷上绳索，屋顶挂着一根根水槽，出现火情可以翻转灭火。 再往后还有一排排的房屋，吃喝拉撒睡面面俱到。 整个船厂俨然变为一座小城！ 厂房里铺着轨道直通大河，族人们喊着号子拉绳索，慢慢地将一个船底滑进水中。 船底长八丈，龙骨、旁龙骨、肋骨构成底座，四个独立的舱室已具雏形。 岸边塔吊高耸，绞盘转动吊着各个部件起起落落。 这种船规格比较小，做好各部分零件以后再组装，从底仓到甲板共分三层，带船桨和风帆，满载五百人没有问题，是水月部里比较常见的船只。 巫公和神女的到来使得人们干劲更足，号子喊得震天响。 雁林带着一群管事匆匆跑来，里面也有几个水月的头目。 “巫公，你来了。” “见过巫公！” 众人神色振奋，很高兴巫公能来看他们工作。 巫小豆笑着说道：“大家都辛苦了，走吧，带我们到处转转，顺便说说有什么问题。” 一群人簇拥着巫公和神女进入船厂边走便介绍着情况，从外面的码头一直进入厂房。 厂房被划分成很多区域，很多人在里面劳作，到处都是乒乒啪啪的敲击声。 材料区里堆着木材、竹材、桐油、丝麻、泥膏等材料；加工区一排排的钻床、磨台，斧锯锤锛样样俱全；拼装区高大的龙门架上带着滑车，吊着各种部件起落…… 雁林在一旁挨着介绍，从人员配备到材料堆放，从作息时间到公分标准，从防火防水到安全生产，每一样都有专门的族人负责。 水月的头目表示，造完这一批船以后，大荒就能具备自己制造的能力，可惜这里缺少金属，大船的进度和性能大打折扣。 雁林无奈道：“巫公，青铜珍贵，我们能不用就不用，一般采取打楔口和鳔胶来连接，没办法的时候就用木钉和竹钉，只是水月人说这样造船经不起大风浪。” 巫小豆毫不在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先不用管这些，这些船不会去外海，只要学会了造大船，青铜和铁以后都会有的。” 雁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水神部的桐油不够用，我们已经派人去搜寻那种树了，水月的大船都会涂上颜料，我们这里没有那种树，好在长老会已经通知外交部跟山外交换了。” 水月人帮着他们搜索过，山里有油桐树也有蜡烛树，唯独找不到漆树，后来才知道那种树长在山外，有漆部也是山外的大部落。 巫小豆鼓励地看着大家，“时间这么短，条件这么差，能做成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你们都很厉害，是联盟里的有功之人！” 这番话引起了一阵哄笑，大小管事们目光灼灼，感激地看着他们的巫公。 巫小豆继续说道：“当然，这也要感谢水月人，没有他们的帮助，大荒必须摸索很多年才能造出船来，大家说对不对啊？”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呲着大牙表示巫公说得对，水月人弄明白以后也十分高兴，叽里咕噜地表达着决心。 水云烟笑着看了看巫小豆，并没有急着宣布大荒要派援兵的事，反而叮嘱手下们认真教导造船。 两人一唱一和地调动气氛，引的厂房内欢笑声四起，双方的族人相互打量，都觉的对方比以前更加顺眼了。 时间进入六月，巫小豆和水云烟将金城附近走了个遍，包括黄金河岸边的染坊、炼金房、造纸厂，每到一处欢呼如潮。 尤其是水云烟，变着花样打扮自己，再加上精通各族语言，明眸皓齿笑语嫣然，所到之处收获了无数的尖叫与狂热。 荒原人、南觋人、百蛮人，从荒奴到族人，从头目到高层，人人都在称赞水月神女，争抢着将水月人的功劳夸大了好几倍，弄得水月族人们都不好意思起来。 巫小豆趁热打铁，六月初三一大早在金城召开了长老会，表示将在秋天出兵水月联盟，并且提出了两个理由。 第一，报答水月人的恩情。 第二，接回在水月联盟里的族人，救回在北遥王朝里的族人。 荒原人最先赞成了这个提议，一群男女拍的胸膛砰砰响，表示巫公说得对，绝不允许族人们在外受苦！ 百蛮人和南觋人反而沉默了，很多长老目露疑惑，隐隐后悔前两天把水云烟捧得太高了。 水云烟来到了会场，先郑重地给长老们施礼，接着进行了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讲，什么好处都敢往外许诺。 长老们脸色难看，就连花神巫和象觋都保持了沉默，对付山外谁都没意见，甚至为了巫公去打食人族都可以接受，但是跑那么远去帮水月人打仗，这就让大家接受不了。 毕竟打仗肯定会死人啊！ 水云烟哭的稀里哗啦，表示在大海那边有很多南觋和百蛮的奴隶，作为长老怎么能忍心看着族人受苦？ 荒原人被感动的热泪盈眶，纷纷表示神女说的对，脾气暴躁的跳起来就要揍其他长老。 然而长老们并不傻，神女说得好听，真心疼奴隶当时别来抓啊？ 为了一些不知生死的族人出兵，这明摆着是赔本买卖嘛。 青灵站了起来，先是提升出征的筹码，接着搬出军规敲打众人，然而长老们要么闭目沉思，要么低头不语，没人敢顶嘴也没人肯点头。 第389章 唇亡齿寒 拒敌于外 巫小豆很少参加长老会，他料到这次会出现分歧，于是便亲自过来压阵，果然不出所料地陷入了僵局。 大荒扩张的太过迅猛不可能实行独裁制度，强硬出兵会埋下隐患，万一伤亡过大必定引起怨恨，而且这种事开了头便会成为习惯，用不几年就能将盟友们推到对立面。 制度定了必须遵守，否则会失去人心。 巫小豆深知出兵的重要性，但是有些话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他也不怪长老们自私，毕竟四万战士大多数是他们的族人，北遥能将水月打的几乎灭族，可以想象对手该有多么可怕。 说白了还是“利之所在，心之所向”。 会场里渐渐沉寂下来，偶尔传出水云烟的啜泣声。 炎云大怒，“水月人死光了，谁来抵抗北遥？你们都怕死，我们荒原人不怕，你们不去我们去！” 长老们吓的脑袋更低，生怕被她注意到自己。 青花也在门口喊道：“炎云说得对，巫公，让我挑一些荒原女人去水月吧！” 这时，大殿里响起青木的声音，“违抗巫公的，死。” 长老们吓了一跳，以前荒原人能打的只有一百多个，想杀盟友很难做到，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真要翻脸的话，谁也不敢保证能顶住两万荒原人！ “青木！”巫小豆猛地站起来，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威胁长老，该罚！炎云，抽他二十鞭！” “小豆，青木说的没错！” “闭嘴，马上动手！” 青木一言不发，揪掉上衣跪在大殿门口。 炎云很不高兴，撅着嘴甩了几鞭，一双大眼睛怒视着周围的长老。 巫小豆怒喝一声，“使劲抽，不准作假！” “啪~啪~” 皮鞭声回荡在大殿里，长老们目光变的复杂起来，有愧疚的、有惊恐的、也有嘲讽的。 青灵对水云烟抱了抱拳说道：“我早就通知了风烈在南海建码头，这件事我们很快就能商量好的，神女先回去休息吧。” 水云烟点点头，再次对长老们一拜，转身离开了大殿。 “大长老，我们不是违抗巫公，只是觉的水月太远了，与我们关系不大嘛……“ “对啊对啊，战士们去荒原打食人族可以，为了水月去送死可不行……” “我们都听巫公的话，但是这件事对大荒没有好处啊……” “北遥肯定很厉害，我们的战士死光了怎么办……” “肯定会死光的，水月人不会心疼我们的战士……” “对对，那个神女心眼太多，一看就不像好人……” 大殿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长老们互相附和着，越说越觉的自己有道理。 炎云眨了眨眼，趁乱停下皮鞭叉起腰喊道：“巫公说了，水月灭亡了，谁来替大荒抵抗北遥？” 长老们不管那些，有人躲在人堆里喊道：“我看过地图，北遥那么远不可能来这里的……” 巫小豆挥了挥手，大殿里迅速安静下来。 “长老们，嘴唇没有了，牙齿就会感到寒冷，水月是嘴唇，我们是牙齿啊！”他走到门口拉起青木，转身看向人群，“哎，青木为什么生你们的气？他都懂这个道理，你们难道还不如一个少年吗？” 长老们傻了眼，这番话听起来没有错，可是与出兵水月有个屁的关系。 “巫公，等北遥人来了百蛮我们再打也行啊……” “就是啊巫公，北遥王朝又没打我们……” 巫小豆挥挥手道：“你们想想，水月有百万人口，不可能死的一个不剩吧？万一他们逃到南端跟山外人结了盟怎么办？或者北遥人来跟山外结盟怎么办？” 长老们大吃一惊，就连几个闭目养神的也睁大了眼睛，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巫公，事情真的会这样吗？ 巫小豆大声道：“到了那时候我们往哪逃？去南觋？去荒原？还是去沙漠？敌人会追着我们直到天边的！” “我知道大家都担心战士们，这次去水月，我将亲自带队，绝不会让我们的人吃亏！” 这句话让大殿里一片呆滞，所有人都傻了眼，就连青灵、炎云、青木等人也懵了。 “不可以，巫不远行！” “小豆，你傻了吗？” “这不可能，大家都不会同意的！” 大殿里炸了锅，其他长老们不敢再沉默，纷纷劝导巫公不要冒险，大不了同意派兵就是。 “都别劝了！”巫小豆举起右手压住噪杂，“我是大荒巫公，去水月虽然说有危险，但是只有我跟着去才能为联盟争取到最大利益。” 忽然，花神巫挤到了前面，对他弯了弯腰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青灵翻译道：“水月人不会同意放回奴隶的，你去帮他们打仗，无论输赢都会被他们抓起来。” 巫小豆暗暗点头，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阿婆，我说过，我是大荒巫公，我不去战士们就真成烧火柴了。” 老妪目光炯炯有神，盯着他看了半天后说道：“花神部，同意出征！” “白象部同意出征！” “水神部同意出征！” “大鹰部……” “黑猪部……” “宝石部……” “有食部……” “有盐部……” 长老们十分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局面再不表态赞成的话，那可就真等于要跟巫公做对了。 巫小豆逼着青灵当场下达命令，将出兵水月的安排发了下去。 斥候营立即出动，消息很快传往各城各大营，挑选人员、调配物资、分派船工，并且喊出了营救族人的口号，将能够出征的人员夸成英雄。 长老会随后宣布，出征人员全部发放腰牌，不但在联盟里有军功，去了以后无论生死都会获得水月人的奖赏，双方结盟以后，这些战士将在水月拥有特权，比如得到金属武器和盔甲，比如和水月族人婚配。 最重要的是，巫公将带队远征！ 联盟轰动了！ 族人们没有高层们那么多的想法，最近水月神女的威望高涨，帮她打仗既救了水月又能救回族人，这当然是大好事，何况长老会还公布了那么多的好处，而且跟着巫公打仗不可能失败！ 于是报名参加远征的人抢破了头。 水月人也激动不已，部落危机人人皆知，如今大荒肯出兵帮他们，那份感激之情言语不足以表达，于是更加卖力地帮着大荒人干活。 改进高窑、教授造船、训雕、香粉、织布、染布、桑蚕、蜡烛、厨艺、歌舞、服装、发式…… 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送给大荒人！ 如此一来，也收获了大荒族人的感激，短短几天时间内，出征成为定局！ 第390章 你们还想要什么 秋季的兽潮开始于九月中旬，到达百蛮会在九月底，不过在九月上旬海水就会消退，那个时候是渡海的最佳时机。 现在是六月初，还有接近三个月的时间，弓兵和骑兵调到了天鹰城外，远征的战队也开始了选拔。 六月初九，天鹰城南。 长墙外出现了一座大营，营盘占地五里出门就是小平原，平原上人群熙熙攘攘，时不时地传出笑闹声。 这都是各城、各营挑选出来的战士，即将组成新的战队跟随巫公远征。 大营中间飘荡着一面红色大旗，三面带着青色丝穗，旗面上用青色的麻线绣出九只长翎。 红底青羽，青羽旗！ 旗杆下，青木仰起头注视着大旗，泪水顺着鬓角流进衣领里。 这时，营门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迅速擦了擦眼睛转身看去，只见几个百蛮猎首正往这边走来。 “青木战首，我们找你有事说啊。” 猎首们陪着笑脸表示，新的战队就要选队首和伍首了，但是里面有不少荒原女人，如果采取打架的方式很少有人能争过她们，那意思想换个选拔方式。 青木阴沉地看了看几人，摇摇头说道：“必须打架选，我还想这样选猎首呢，可惜巫公不让。” 猎首们大为尴尬，有人硬着头皮表示，这样一来极少有人能打过她们，不如比比准头、速度什么的嘛，其它三旗里就有很多百蛮人当头目。 青木的眼睛眯了起来，“滚！” 猎首们脸色难看，咬了咬牙调头就走。 青木眼中寒光一闪，唰地摘下大弓搭上了羽箭，“回来行礼。” 几个人脚步一顿，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三息不拜，杀！” “青木，你敢……” “嗖！” 羽箭一闪而逝，青木看也不看，反手一抽搭上了第二支箭。 “噗通！” 猎首们吓的跪倒在地，身边躺着死去的同伴。 金城长老大院。 巫小豆最近很烦，虽然在长老会上取得了大多数人的支持，但是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却接受不了。 尤其是老花神巫说的那句话，“水月人不会放奴隶，这场仗无论输赢巫公都会被抓”。 青灵、青兔、炎巧她们越想越有道理，私下里连哭带劝缠了他好几天，就连青巧也从香气谷跑来大哭，弄得他烦躁不已。 好在水云烟出面做了保证，表示一定会遵守承诺，并且约定出发的时候举行水月大祭，她会以神女的身份发下毒誓。 为表诚意她无偿地送出了五艘大船，支援构建西北的通道。 巫公态度坚决，神女态度诚恳，于是大荒的女人们无可奈何，只好往远征军里一个劲地安插心腹，力图做到绝对安全。 还有炎云也是个麻烦，联盟里即将再次举行婚礼，去年订婚的高层们也要完婚。 小姑娘对他一片赤诚，明里暗里说过好几次结婚的事，后来急了眼干脆当面逼婚。 巫小豆对炎云耐心解释了一番，谁知小姑娘不管那些，嚷嚷着结了婚也不耽误回华夏，最好多生几个孩子，到时候一大家子一起回去。 对“耽误终身、坏她清誉”这些屁话更是理也不理，在她心里压根就没有这些概念。 巫小豆火冒三丈，将小姑娘臭骂一顿赶了出去，撤掉了她贴身护卫的职务，随着婚期临近两个人的关系愈加紧张。 就在这个时候，青木射杀猎首的事件发生了，长老会刚把青木扣押，大营里就发生了哗变，荒原人拉着南觋人跟百蛮人打的头破血流。 幸亏附近的骑兵营和弓兵营赶到镇压，否则死的人还要更多。 巫公震怒，将涉事双方的高层全部关进了蛮奴城，一起关进去的还有参与斗殴的战士们。 消息迅速传开，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大动乱以后第一次发生杀自己人的事情，而且死的还是战队高层！ 族人们议论纷纷，四处打听事件的缘由，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告诉大家，表面原因是死于不敬战首，其实是死于争抢职务。 大家一听都觉的很刺激，很快就传的变了样。 有人说联盟将要恢复跪礼和人祭；有人说以后战队的职务只能由荒原人担任，其他种族没有机会升职；也有人说等北岸的几万荒原人来到以后，其他种族都会成为荒奴。 荒原人听了十分自豪，百蛮人听了脸色难看，南觋人夹在中间不知所措。 六月初十，金城长老大院。 大殿内传出激烈的争吵声，刚刚通过的远征决议让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股火，这下可好了，竟然连猎首都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有的长老表示必须杀死青木；有的长老表示猎首们也有错，免除青木的职务就可以，最好让死者的亲属来当战首；也有的沉默不语，似乎在等着巫公表态。 而大荒部的长老们一口咬定青木没有错，是那个猎首自己找死！ 百蛮长老们当然不干，双方抻着脖子吵的脸红耳赤。 青灵腾地站起来大声说道：“安排那么多荒原女人进战队是我的主意，因为我相信她们会拼死保护巫公，这件事与青木无关，你们可以冲我来！” “大长老，你的安排没有错，但是青木不该杀人……” “对啊，他现在已经不是刑罚长老了……” “私自杀人就是不对，应该以命换命……” 大荒部的人急了眼，跳起来大骂出声的长老。 “换你大爷，战首有权处罚手下……” “白狼对战首不敬，就是该死……” 死去的猎首叫白狼，是白象部原先的头领，而且是象觋同母异父的兄弟。 老象巫死后，白象部的地位直线上升，东边的部落都奉其为首，往往会看象觋的眼色行事。 这两年联盟里六十多个部落分成四大派，东部以白象为首，西部以花神为首，中间分成两派，分别以宝石和水神为首。 比如这次，东部的长老们要求惩处青木，西部的大多保持沉默，中间两派在和稀泥，长老们一边争吵一边偷眼看向正北的少年。 人人都知道，这么大的事件最终还要巫公来决定。 巫小豆却盘坐在蒲团上怔怔地看着地砖出神，对身边的噪杂理也不理。 长老们感觉很不妙，大殿里渐渐安静下来。 过了半天，巫小豆抬起头，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掠过。 “你们，还想要什么？” 大荒部的人愣了，百蛮的人也愣了，大家一起傻傻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第391章 大婚前夕 大殿里一片死寂。 巫小豆起身而立，眼睛里满是疲惫与失望，“告诉我，你们还想要什么？” 长老们全懵了，巫公什么意思啊？不是在讨论杀不杀青木吗？怎么扯到大家身上了？ 青灵上前对他抱拳一拜，忐忑不安地说道：“巫公，我们哪里做的不对你就说出来，千万别自己生气。” “巫公，把他打一顿就行，总得给白象部一个交代……” “巫公，杀不杀青木你说了算，我们不吵了……” “对啊巫公，你这样我们很害怕……” 长老们齐声附和，隐隐觉的巫公很不对劲，这怎么比发火还吓人呢？ 巫小豆摇摇头道：“青木做的没有错，白狼更不该死，那么是谁错了？” 长老们目瞪口呆，大荒高层们却若有所思，他们想起了在祖巫城的时候，雁苍部和炎山部争抢鳄鱼的事件。 “是你们错了！”巫小豆大声道：“身为长老私心太重，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忙着窝里斗，是你们害死了白狼，是你们逼的青木杀人！” “轰~” 大殿里炸了锅，长老们面红耳赤抢着分辨，谁也接受不了巫公的指责。 “巫公，我一心为了部落、为了联盟……” “荒原人太凶了，都是他们的错……” “错你大爷，是你们太弱了……” “我们只听巫公的话，没有巫公谁怕你们荒原人……” “你跟我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都闭嘴！”巫小豆大怒，“我知道很多自相残杀的例子，也知道很多争权夺利的手段，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当上皇帝、当上天神，可是我没有，因为死去的族人们在看着我，孩子们也在看着我，那样做了我会良心不安！” 所有人都在听他说话，尽管有的词语听不懂，但是人人都能看出巫公很伤心。 巫小豆看向青灵，“身为大长老做事应该堂堂正正，可是你们几个却偷着往战队里安排自己人，那还要盟友干什么？没有你们的瞎指挥，青木怎么会急着杀人立威？” 青灵委屈的眼泪直流，昂着头说道：“都知道有职务的人军功多，都知道荒原人最能打，百蛮人是想把职务安排给自己人，一边多挣军功一边受我们的族人保护，我不放心让这种人保护你！” 巫小豆挥挥手道：“作为青羽巫你说的很对，但你是联盟的大长老，百蛮人也是你的族人，没有他们，香气谷的一群妇孺要么死于凶人之手要么死于山外。” “还有你们。”他转身面向百蛮长老们，“没有大荒你们只能一身虱子躲在山洞里，山外人会占领各处矿山，然后杀光你们的男人，就连花神部也跑不掉，没有人会允许你们躲在世外桃源。” 长老们越听越羞愧，就连花神巫也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有了大荒，你们住进了房屋，孩子进了学堂，一天三顿换着花样吃，衣服换着花样穿，动动手指就有洗澡水，有了坐骑、有了轿子、有了空调，更重要的是打败了山外人。” 巫小豆越说越怒，“我带着一群妇孺来到百蛮，为了活命对你们用过手段，但是自从结盟以来，我只想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因为你们的战士在替大荒征战，可是你们又在干什么？是真的为了联盟吗？告诉我，你们还想要什么？” 有人开始哭泣、有人低下了头，也有人看着他目光灼灼。 巫小豆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为了部落本没有错，但我们是一个整体，为什么苦日子能够团结一心，好日子反而打破头，每个人都回去好好想想，以后长老会上不准动手打人，也不准闭嘴不说话！” 说完以后大步走了出去，扔下一群目瞪口呆的长老。 六月中旬的联盟里更加热闹。 大婚仪式即将举行，乌泱泱的人群赶到了金城，偌大的城池人满为患，甚至连城外都扎起了无数帐篷。 哗变事件也越传越广，各种传言层出不穷，诡异的是长老会一直没有做出裁决，任凭犯了错的人关在蛮奴城中。 长老们其实有苦难言，上次巫公只将他们好一顿训，并没有指示如何处置犯事的人，然而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他请示，长老们全都知道炎云在跟巫公闹情绪。 六月十七，距离大婚典礼还有三天，长老们沉不住气了，以象觋和花神巫几人为首，找到青灵商议对策，几个人一起表示这件事不能再拖了，实在不行把青木揍一顿就算了。 象觋也表了态，他会安抚好白狼的妇孺，大不了多给一些补偿，这样一直关着人不放，大婚典礼也会受到影响。 青灵无奈道：“我昨天去找过巫公，他说等到婚礼以后再做决定，现在没时间管这事。” “啊？巫公在忙什么？” “他一直呆在学堂里，还有舞乐部的人也在。” 长老们更加莫名其妙，他们这几天经常听见学堂里传出吹吹打打的声音，没想到竟然是巫公在里面领着胡闹。 “巫公什么意思啊？外面因为这件事情说什么的都有……” “对对，不是我们压着早就打起来了……” 青灵垮着脸说道：“巫公的脾气你们还不知道吗？他决定的事谁能改得了？大家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吧。” 婚礼大典定在六月二十，炎力和雁二等人也赶到了金城。 各部落把婚配名单交到了长老会，一些没有选到配偶的也跟着来到金城，利用大典前的几天时间进行了相亲，仪式完毕以后，新婚族人们可以领到礼物和瓷牌。 礼物不贵重，多是些黄金、宝石做的首饰，但是代表着长老们的祝福。 瓷牌一式三份，登记着新家庭的人口信息，代表婚配受到了联盟的认可和保护。 如今各部落比起三年前都富裕多了，个人手里也有了大量的公分，于是嫁娶之间便隆重了很多，有些东西部落里可以提供，其它的就需要到市场里交换了。 比如结婚的服装、房屋的摆设、家里的物品、招待亲友的食物，有些带着孩子结婚的还会准备一些小玩意。 总之谁也不想被别人比下去。 金城的大街小巷里人来人往，都在为婚礼大典做着准备，长老会的各项工作也准备完毕，让族人们对大典更加期待。 忽然，一个消息迅速传遍全城，巫公明天要请大家看演出，今晚就会在广场扎起台子。 族人们议论纷纷，到处打听什么是演出，有消息灵通的人士说，演出就是唱歌跳舞吹笛子。 第392章 数鸭子 狼来了 当天傍晚，火猴带着几千荒奴来到长老大院对面的广场上，忙乎到半宿扎起了一个巨大的帐篷。 帐篷高三丈呈圆形，直径六十多丈占地三万多平方，场地里铺了兽皮，周圈还带了三层阶梯式长椅，全坐满了接近两万人。 棚顶北侧留出几百平方的窟窿，窟窿下搭起一个近千平方的舞台，舞台侧面又扎了个一千多平的小帐篷做后台。 几十米长的舞台后方竖起了一排大镜子，贴着帐篷边缘拼成了弧形，既能聚拢头顶的亮光，又能反射舞台上的声音。 这就是巫小豆准备的演出场地。 哗变事件暴露出一个隐患，没有了山外人的威胁各部落已经开始争权夺利，就算青木不射杀白狼早晚也会爆发冲突。 这件事处理不好就会酿成大祸，思虑再三决定给大荒凝聚出灵魂，让她具备自己的文化传承！ 第二天一大早，广场上便围满了来看演出的人，大家惊讶地对着帐篷指指点点，巫卫们散布在帐篷周围维持秩序，阻止那些企图进去的人。 “巫公说了，想看演出需要门票，那玩意昨晚才送到小仓……” “门票数量不多，想换的最好快点去，一个工分可以换两张……” 族人们议论声四起，有人撒腿往市场跑，有人呆在原地不为所动，也有人在跟巫卫们套近乎，试图多打听一些内幕消息。 忽然从东边涌来一大群孩子，都是金城学堂和幼儿堂的孩子们，巫错、盐花、南兰、南紫在忙着整理队形。 “别乱跑，排好队伍马上就要化妆了……” “都记住自己的任务啊，待会一定要好好演，演好了有蜜糖吃，都记住了吗？” 孩子们兴奋跃雀，拖着长腔回答道：“记~住~啦~” “千宁、雁刀，你们两个拿好稿子，报幕的时候别念错了，忘记的话就来问我。” “知道啦师尊。” 花颜带着一群少男少女也来到了广场，有人手里拿着乐器，有人打扮的花枝招展，也有人穿着古怪的衣服。 演员们神色激动，苦练好几天的节目终于要登台演出了，巫公说他们的任务很重要，甚至关系着联盟的存亡！ 大家心里既兴奋又忐忑，尤其是看到周围的族人越来越多，演员们更加紧张起来。 这时，一群巫女和水月侍女挤进广场。 “都让让，都让让！” “盐花长老，带孩子们进来化妆。” “花颜长老，一个时辰后就要演出了，你们也赶紧准备吧。” 演员们慌作一团，急忙跟着孩子们进了后台。 当青木和哗变的战士们来到广场的时候，这里的人更多了，很多人手里举着张黄纸大喊门票。 一个巫卫队首迎着战士们走来，对着青木抱拳道：“战首，你们先进，进去后按照顺序坐好。” 青木憔悴了许多，点点头当先走进了帐篷，其他战士也低头耷脑地跟了进去。 队首转身对族人们喊道：“还有一万一千二百个位子，想看演出的交上门票，一共有八个门可以进，一个时辰后演出开始！” 族人们分成了两派，有人递上门票进了大帐，有人舍不得那半个工分依旧在外面观望。 巫卫们不管那些，一边划拉门票一边喊道。 “火折子、武器都留在这里，出来后再拿回去……” “进去坐好不准乱跑、不准乱喊、不准再上厕所……” 巫小豆带着长老们来了，交上一大摞门票后也进了大帐，外面的人一看更惊讶了。 演出这么厉害吗？连巫公和长老们都要交门票？ 大帐里差不多坐了一半的位子，众人一见巫公到来都急着行礼。 巫小豆垮着脸喊道：“都坐好了，以后少惹我生气就行！” 说完盘膝坐在了舞台前方，来看演出的人比预想的要少很多，不算“犯人”和长老的话仅有三千多人。 水云烟笑道：“怎么样，我就说来看的人不会多吧。” 巫小豆一声不吭，炎云撅着嘴坐在他身旁，闻言嘟囔了一句，“下次人就多了。” 水云烟好笑地看了看两人，扭头打量起四周。 宽阔的大帐高三丈，鼓起的帐顶北侧有一片天窗，亮光投在舞台上，被镜子反射的分外明亮。 忽然，舞台左侧的小门里跑出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六七岁的样子，彩衣短衫打扮的十分可爱。 “大家好，我叫雁刀，演出现在开始！” “我叫千宁，第一个节目，金城幼儿堂合唱《数鸭子》。” 两个小家伙奶声奶气，喊完以后撒腿跑了回去，奇怪的是声音居然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角落。 花颜和几个少女抱着乐器出来了，有骨笛、竹箫、手鼓、哨子和埙，少女们坐到了两侧的凳子上，看起来都有些紧张。 南紫带着十几个小屁孩也出来了，小家伙们不分男女都扎着小辫穿着肚兜，光着小脚丫踩在兽皮地毯上，来到舞台中间站定，抬头一看顿时被人群吓坏了。 南紫哄着他们排好队，自己跳下舞台前方比划起来。 小屁孩们紧张地看着她，一边唱歌一边模仿着老师扭来扭去，清脆的乐器节拍中响起了儿歌，当然还有孩子的哭声。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呜呜……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呜呜……” 有的孩子连唱带扭十分活泼，也有孩子边唱边哭，直到用神语、南觋语、百蛮语各唱了一遍，音乐嘎然而止，孩子们纷纷弯腰行礼。 台下的大人们傻了眼，张大嘴巴看着舞台，这是演出？ 巫小豆不管那些，高举着双手鼓起掌来，很快带起一大片掌声，虽然很多人感觉怪怪的，但是孩子们的确很可爱。 南紫跳上舞台，连抱带哄领着孩子们进了后台。 千宁和雁刀又跑了出来。 “第二个节目，童话故事，《狼来了》，由金城学堂表演。” 这次出来的孩子们稍微大点，有全副武装扮演大人的、有穿着肚兜扮演小孩的、也有套着狼皮扮演大灰狼的。 故事很简单，一个出城捉田鼠的小孩乱喊狼来了，结果失去了大人的信任，最后被狼吃了。 这一次人人都看懂了，大帐里响起低笑声，很多人交头接耳地发表着看法，决定回去讲给自己的孩子听。 水云烟十分奇怪，戳了戳巫小豆问道：“你让族人们看这些干什么？” 巫小豆垮着脸说道：“我吃饱了撑的。” “不说算了，炎云你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小豆不让我说。” 水云烟撅了撅嘴不再问，回过头再次看向舞台。 第393章 大荒的魂 孩子们的表演简单直白，下边的人一看就能懂，也慢慢地适应了演出的气氛和布置。 第三个节目是一个小男孩表演的朗诵《我爱大荒》，呜呜咽咽的音乐声中，小家伙赚足了眼泪。 他先是描述了部落里的生存艰难，接着述说被山外人摧毁了家园，然后跟着阿妈落入了凶人手中，吃尽了苦头、受够了罪，终于被大荒联盟所救过上了幸福生活。 有这种经历的孩子简直不要太多，族人们一下子就引起了共鸣，很多人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也有人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朗诵结束，小男孩哭着跑回了后台，台下掌声如潮，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千宁和雁刀再次跑到舞台上，大帐里唰地安静下来，一双双热切的目光把两个孩子吓了一跳。 “第……第四个节目，《我的部落没有了》，由巫卫和巫女表演。” 一大群少男少女搬着道具来到舞台，短短十几分钟演绎了一个部落的毁灭，音乐时而急促时而低沉，残暴的敌人、战死的族人、被抓的妇孺、毁灭的部落…… 活下来的人四处流浪，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族人们都看懂了，很多人攥紧双拳怒视着舞台上的“敌人”，恨不得上去灭了他们。 当几个少年相互扶持着蹒跚在舞台上，一起思念部落的时候，台下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来大荒！来我们大荒！” 这句话瞬间引起共鸣，几乎人人都在邀请那些“失去部落的人”，直到演员们弯腰行礼大家才反应过来。 水云烟擦了擦眼泪，忽然觉的不对劲，悄悄地戳了戳巫小豆说道：“奇怪，最先喊的那个人不就是……” “闭嘴，好好看演戏！” 舞台上，千宁奶声奶气地喊道：“第五个节目，歌曲《大荒联盟是我家》，由花神部和水月部演唱。” 二十多个少女盛装打扮，排成半圆站在舞台中央，身后的镜子墙反射出绚丽的色彩，渲染了一副极美的画面。 所有人都看傻了，压根没注意到有水月人跟着唱“大荒是我家”。 少女们苦练多日终于可以大展身手，她们伴随着音乐边跳边唱，彩衣轻纱、舞姿优美、歌词粗暴简单，台下的人如痴如醉，一想起自己就是大荒联盟的族人，顿时觉的女孩们更加顺眼了。 音乐停止，少女们衣袖飘飘地走到台前行礼。 台下顿时乱了套，长老们还算规矩，边喊好边跟着巫公一起鼓掌，女人们不管那些，有人大声尖叫、有人叽叽喳喳，纷纷表示自己穿上那种衣服也能上台。 汉子们有的红着眼睛挥手，有的一边鼓掌一边叫好，变着法地吸引台上的目光。 人人都觉的少女们是在对自己笑。 越来越热闹的演出急坏了外面的人，可惜现在换了门票也捞不着进。 巫卫们表示，演出只能从头开始看，中间插上根本看不懂，下午还会重新演出，每天三场一直表演到大婚结束。 巫卫们格外强调，因为这两天是巫公邀请大家看演出，所以他会负担一半的工分，过了大婚再想看的话，每张门票就要一个工分了。 众人一听急了眼，轰地跑向市场去抢购门票，消息迅速传开，越来越多的人涌到了广场上。 大帐里演到了压轴戏。 巫小豆以祖巫城之战为蓝本，将战场改到了金城，并且掺上了南觋和百蛮的部落，足足用了半个时辰，将大家的认知彻底颠覆！ 舞台上道具更多了，兽皮做的城墙、黄纸卷的武器、麻布缝的坐骑、白布画着火焰…… 两个小主持人一脸凝重地站到了台前。 “最后一个节目，《我的族人啊》，由巫卫、巫女、学堂、幼儿堂一起表演。” 演员们涌上舞台，套着兽皮的食人族，骑着大象的山外人，还有荒原战士、百蛮战士、南觋战士…… 笛声呜咽，鼓声轻颤。 南兰站在角落里做着旁白，渐渐地将众人带进了一个虚构的战场。 厮杀震天、烈马悲鸣，火焰遮住部落，族人战死舞台。 有抱着敌人同归于尽的战士，有断了腿依旧爬行杀敌的老人，有抱着婴儿朝天惨叫的女子，也有浑身插满矛枪依然屹立不倒的头领，更有站在柴堆里烧死自己的大巫。 为了孩子舍身断后的九道背影；为了报信全军覆没的骑兵；五指鲜血淋漓的弓手；被挂在树上惨死的斥候；被敌人淹没的盾手；将自己和敌人一起扎透的枪手…… 舞台下，人人颤抖压抑着哭声，一双双泪眼死死盯着台上。 舞台上，孩子们跑来跑去，将战事推到了金城。 四面被围，喊杀声大作，荒原人、南觋人、百蛮人并肩作战，一起杀死敌人，一起被敌人杀死。 一幕幕悲壮激昂的场景，一阵阵扣人心弦的乐声。 随着南兰低沉的讲述，几大战旗陆续倒下…… 城破了！ 巫错手举断矛站在柴堆上，身边围满联盟的长老，有戴着羽冠的巫，也有挂着项链的觋。 敌人踏入金城，“火焰”缓缓升起吞没了整个舞台，台上台下哭声一片。 汉子们张着嘴巴嚎啕大哭，女人们抱在一起撕心裂肺，甚至有人跳起来就打算上去报仇。 忽然，舞台上布幔抖动，先后钻出来三个“伤痕累累”的少年，三个人脚步踉跄越走越近，最终搀扶在了一起。 “我的族人啊，你们去了哪里？我的族人啊，你可听见了我的呼唤……快团结，莫要做奴隶，快团结，莫让敌人笑……” 整齐洪亮的歌声中，布幔缓缓拉起，露出一片“大荒战士”！ “战士们”杀声震天，对稻草扎成的敌人发起了进攻，纸矛如雨、战马长嘶，一排抛石机扔出纸团砸的台下欢呼如潮。 三大种族的战士手拉手冲进“城池”，将“敌人”纷纷踩在脚下。 盐花和南紫带着大群孩子涌上舞台，跟演员们站在一起高唱“我的族人啊”…… 激昂的乐声中大幕缓缓落下。 巫小豆站起来带头鼓掌，大帐里哭声、掌声经久不息。 长老们红肿着眼睛围过来，一个个张着嘴巴看着他发呆，似乎心中有千言万语，偏偏就是说不出来。 巫小豆微笑着说道：“多看几遍，看多了你们就能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青木领着哗变的战士们跪倒一片，男男女女都哭成了泪人，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巫公。 巫小豆脸色一垮，“都滚回蛮奴城，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演出结束了，可是谁也不愿意离开大帐。 舞乐部的人跳下台来挨个往外轰，孩子们的表演有点乱，甚至可以说很尬，但是依然俘虏了所有人的心。 观众们肿着眼睛出了大帐，呼啦啦的人群围过来打探内幕。 实诚的人就会仔细解说演出内容，收到了阵阵惊呼和羡慕；有些聪明的家伙不去搭理人群，反而撒腿又往市场跑，暗自决定要买一大摞门票！ 演出轰动了金城，风头盖过了婚礼大典！ 一天三场的决定引起了不满，几万人堵在广场上喊口号，逼着长老会增加场次。 长老们求之不得，找到舞乐部商量，只要孩子们肯演，任何条件都可以答应！ 花颜和盐花她们十分高兴，除了压轴戏以外其它节目都很短，多演几场孩子们完全受得住，大不了再给少年们增加些节目就是，反正巫公教了很多。 接下来的两天，演出改为白天四场、晚上两场。 演员们台风越来越成熟，大帐里掀起阵阵疯狂！ 族人们为此挤破了头，门票供不应求，私下里已经翻到了五个工分一张。 有些人看了两遍还想看，谁知早就被巫卫们登记了身份，表示拒绝第三次进场。 六月十九晚上，广场上篝火明亮人山人海。 有人排在八个入口等待进场；有人悄悄地捏着门票四处兜售；更多的人围成圈，中间有看过演出的人在模仿节目。 夜空里，一直在飘荡着《我的族人啊》。 帐篷南边三里外全是独门小院，其中一座小楼的二层上，窗户大开，纱网上映照出一个少年的身影。 水云烟走上二楼，来到窗边说道：“巫小豆，下去吃饭吧，这么远怎么能看得到？” 巫小豆笑了笑，“我能看到。” “那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大荒的魂。” 第394章 打死不进蛮奴城 巫小豆一直有个担心，担心有一天自己不在了族人们该怎么办，他是大荒的擎天之柱，也是大荒的致命毒药。 有他在，大荒如日中天，没有他，必定分崩离析。 比如他这次去水月，生死未卜一走就是大半年，假如联盟里不能团结一心的话，肯定会出现自相残杀的情况。 所以他必须给大荒凝聚出自己的魂！ 一楼的大厅里。 几个水月侍女在长案上摆放食物，两面墙壁上挂着灯台，大厅里十分明亮。 炎云盘坐在案子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见巫小豆下来以后嘴巴撅得更高。 水云烟好笑地看了看两人，摇摇头说道：“快吃饭吧，吃完我们就去看演出，听说又增加了几个新节目。” 炎云很不高兴，盯着巫小豆说道：“我不想看演出，明天就是婚礼大典了……” 巫小豆皱了皱眉头，“我不会在这里结婚的，这件事不必再说！” “哇……”炎云一听放声大哭，抓起一块烤肉向外跑去。 水云烟再次摇了摇头，看着巫小豆说道：“我知道你也喜欢炎云，不如明天先跟她结婚，等你真回到了华夏再说嘛，反正一个人可以结婚很多次。” 巫小豆一听内心万马奔腾，垮着脸骂道：“你知道个屁，在这件事上你少给她出主意，青灵已经安排好了去南边建船厂的人手，我想和你再谈谈去水月的事。” 联盟里有很多少女对巫公倾心不已，可惜谁都知道炎云不好惹，没有人敢跳出来跟她争抢巫公，然而让大家惊讶的是，巫公竟然拒绝了炎云的求婚！ 如此一来，有人感到惋惜、有人暗自痛快，也有人蠢蠢欲动，有事没事地跑到巫公面前转悠。 巫小豆在这件事上有苦难言，他倒是想跟炎云结婚，可等自己穿回去了媳妇怎么办？要是生了孩子那就更割舍不下了！ 至于穿不回去又该怎么办，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 压下思绪端起瓷碗，边吃饭便跟水云烟商议起来，两人从船队规模谈到奴隶交换，从水月的风土人情谈到北遥的势力构成…… 巫小豆对水云烟的语言天赋赞叹不已，很多时候都能举一反三，一些听不懂的地方只要稍加解释就会明白。 水云烟十分得意，试着教他说水月语，谁知巫小豆彻底懵了圈，惹得少女们笑成一团。 第二天，婚礼大典即将开始，广场上一些长老从清晨就开始忙碌，搬运仪式用的物品，装点结婚时的礼台。 礼台扎在日晷南侧，面积有上千平方，悬挂着红布扎成的花团，一些荒奴正在上面摆放礼物，下方围满看热闹的族人。 早在祖巫城的时候就用陶盘做出了小型日晷，烧出玻璃以后，竹筒沙漏也得到了改进，只是这些玩意族人们很少用到，只在联盟高层间流行。 新建的城池都有广场，广场上日晷、祭台齐备，举行大型聚会的时候也都会选择到广场上来。 演出暂时停下了，带来的效果十分明显，族人们相比以前都亲近了很多，这两天金城里已经很少有人去强调自己的种族，反而都以大荒族人为荣。 巫小豆一大早就去了蛮奴城，大婚在即，这里关押的战士中有不少是一会就要结婚的，大喜的日子再关下去就不像话了。 蛮奴城里空旷很多，原先的蛮奴都变为荒奴搬去深山建城了，现在里面只关了几千个“哗变”的战士。 战士们被叫了出来，一个个神色憔悴的厉害，虽然说没有人会虐待他们，但是这里的条件要比城内艰苦多了，柴草堆、虱子窝、老鼠洞、蚊子跳骚有的是。 很多人都觉的不可思议，一间间牢房看起来跟以前住的地方差不多，可是进去住了几天简直是度日如年，他们十分疑惑前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巫公终于来了，苦日子总算到了头！ 汉子们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女人们面色尴尬期期艾艾，生怕巫公再让他们住在这里。 巫小豆来到青木和几个猎首跟前，垮着脸挨个盯了一遍。 “都说说自己错在哪了？” 青木抱拳道：“我杀白狼是为了安排自己人当猎首，忘了他也是我们的族人。” 巫小豆脸上不露喜怒，看着他继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自己？” 青木脸色难看起来，“应该以命换命，但是我现在不能死，我还要跟你去水月，还要杀食人族，等我做完这两件事以后可以杀我。” 巫小豆盯着他慢慢说道：“没有你，我们一样去水月，没有你，我们一样杀食人族。” 说完以后扭头看向几个猎首，“你们呢？说说自己怎么错了？” 猎首们一听吓坏了，怎么听巫公的意思要杀青木啊，大爷的，谁都知道青木和巫公的关系，如果连他都要杀的话，自己这些人更没有活路！ “巫公……我现在也不能死……我也要跟你去水月的，我也要杀食人族……” “巫公，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巫小豆大怒，“说错在哪了！” 猎首们快哭了，战士们也傻了眼，反正都知道了哗变肯定不对，但是谁说的清自己错在哪啊？ “巫公……你说我们错在哪就错在哪吧……” “是啊巫公，我们以后不敢了……” 巫小豆一看气的哭笑不得，白白地请他们看了一场演出，当时一个个激动地不像话，可是很少有人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你们错在不团结，错在争权夺利！”他迎着人群喊道：“百蛮人、荒原人、南觋人是一个整体，都是我们的族人，想要活下去必须团结！” 巫小豆转身看着青木几人大声说道：“白狼不敬战首有错在先，但是罪不至死，青木以后的军功要分出一半给白狼的妇孺，直到孩子长大结婚为止，还有白狼的女人你也要养着，直到她再次结婚为止，你有没有意见？” 青木抱拳道：“没有意见。” “你们几个猎首也要拿出军功给白狼的妇孺，给多少去找象觋商议。”巫小豆说完以后，对着人群挥挥手道：“都滚回去洗澡换衣服，婚礼大典结束以后每人挨十鞭，以后再敢犯错就关进蛮奴城！” “哈哈哈，不敢了不敢了……” “挨鞭子好，挨鞭子也比来这里住好……” “对对，以后打死也不进蛮奴城啦……” 战士们放心了，一边说笑一边跟着巫公离开了高墙。 第395章 昔日的承诺 上午的时候，大街小巷里人群川流不息，很多其它城池的人趁着大典寻亲访友，也有不少小部落的人趁着大典来参观金城。 尤其是住宅区和市场的人群最多，人人兴高采烈，处处欢声笑语。 炎力和花颜也夹在人群中，炎力顶着一个大筐，筐里装满了换来的物品，花颜怀里却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小女孩一手攥着个小风车，一手举着糖葫芦。 三个人说说笑笑满脸的幸福，像极了一家三口。 带着孩子结婚的人很多，人群里有的是这种新家庭，不过花颜抱着的孩子却不是她生的，算起来这个小女孩应该是她的小姑子。 炎树一共有四个孩子，老大炎力、老二炎云，再娶以后又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三儿子今年12岁，小女儿今年5岁。 这对小夫妻挤出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抬头看见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一个少女，小姑娘眼睛通红似乎刚哭过。 花颜怀里的小女孩挣脱下来，撒腿就往树下跑，“二姐，给你吃糖葫芦！” 炎云提起小孩子放在自己腿上，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炎力放下大筐叹了口气，看着妹妹很是无奈，“炎云啊，我早就找巫公谈过了，他说在华夏都是二十五岁以后才能结婚的，要不你再等几年？” 炎云一听又想哭，花颜急忙过去搂住她，不满地对炎力说道：“巫公做的不对，这里又不是华夏，二十五岁孩子都生好几个了，你再去劝劝巫公吧。” 炎力摇头道：“他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决定的事情谁能劝得了？” 花颜眼睛一转，神秘地对炎云说道：“我阿婆她们有一种药，男人吃了会忍不住找女人睡觉，我去给你要一些来！” 炎云一听直接哭了出来，“我不敢给他吃……呜呜……那种药水云烟手里也有，她说小豆和别的男人不一样，真给他吃了那种药我会彻底失去他……哇……” 炎力看着两人哭笑不得，挠了挠头说道：“我再去劝一次试试，这次叫上炎鹿一起去，那天她也在场的。” 炎云急忙说道：“好啊好啊，炎鹿比你敢说话，但是一定不要再找别人帮忙，我让青巧她们试过了，人越多小豆越生气！” 炎力点点头大步走出了院门。 典礼定在中午时分，城内一片喜气洋洋，穿着红衣的新人、戴着羽冠的巫们、挂着项链的觋们，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广场汇集，嘻嘻哈哈的说笑声随处可闻。 巫小豆懒得管这些麻烦事，但是作为巫公又不得不出席，几个巫卫抱着羽衣和巫公冠站在他身后，旁边青巧几人在叮嘱他一会的礼仪。 “巫公，我们找你有事情说。”炎力和炎鹿挤到他面前抱拳道。 巫小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什么大事就等结完婚再说。” 炎鹿也是一身新娘打扮，她抱住巫小豆的胳膊就往外挤，“很重要！不说会死人的！” 三人来到日晷下方，这边相对人要少一些。 “说吧，到底什么事？” “巫公，你应该跟炎云结婚，这是阿婆和……” “大爷的，我就猜到你俩要说这个，炎力，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吗？并非炎云不好，只是等报了仇我就会走的……” 炎力急的涨红了脸，也就是巫小豆敢这样，换成别人欺负他妹妹早就揍趴了。 “身为巫公应该说话算话，你当时答应过跟我妹妹婚配，不信你问炎鹿！” 巫小豆一听傻了眼，每个人都这样说，他什么时候答应过了？ 炎鹿也很生气，阴沉着脸跟她爹一个表情，“你来的第一天，在那个小山洞里，我们八个人救了你和青羽部，你答应过十七岁就跟炎云结婚！” 巫小豆气呼呼地说道：“答应个屁，我那时候都没听懂你们说什么！” 炎鹿不管那些，“当时的八个人死了五个，但是我和炎力还活着，那天炎云摸你的脸跟你求婚，你笑着答应了，炎山族人十七婚配，否则阿婆怎么会处处向着你？没有炎云你早就死了！” 巫小豆大怒，“阿婆向着我这是真的，但绝不是只为了让我跟炎云婚配，我不准你这样说阿婆！” 炎鹿泪水唰地流了下来，倔强地看着他喊道：“如果阿婆还活着，她绝不会让你欺负炎云，虽然现在没有人能管你，但是你不跟炎云结婚就是不对！” “不对你大爷！”巫小豆更加烦躁起来，炎山巫慈祥的面容在他脑海里闪过，那份悲痛瞬间化作怒火，“我跟谁结婚是我的事！你们一个个都吃饱了撑的！这件事不准再说，马上都给我滚！” 炎鹿的泪水从下巴上滴落，咬了咬牙说道：“我尊敬你是巫公，除了炎云，谁敢跟你结婚我就杀了她！” 说完以后大步离开了广场。 炎力再憨厚也忍不住有了火气，瞪着一双大眼说道：“巫公，我一直拿你当自己的弟弟，我会劝炎云等到二十五岁的，但是你这个样子我很生气！” 巫小豆气的火冒三丈，“你们都是一群笨蛋！一群吃生肉、喝兽血的野人！我走了以后让炎云怎么办？生了孩子又怎么办？你们想把我的心劈成两半吗？” 炎力皱起眉头看着他，“如果你回不去了呢？” 巫小豆浑身一颤，死死盯着他低吼道：“我一定能回去的！只要我经常在月光下睡觉就能回去，我还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在等我……” 他越说声音越小，脸色也白的吓人。 炎力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喊道：“巫公……小豆，你别生气了，不结婚就不结……小豆！巫公！快来人啊！” 附近的高层们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异常，顿时呼啦啦地围了过来。 巫小豆眼前一阵眩晕，抓住炎力的胳膊说道：“巧姐……大典不能停……你们主持吧，我先回去歇会……” “好好，你快休息一下，不用管这些了……” “别傻站着啦，快把巫公扶回去啊……” “青叶呢？快去找巫医来……找花神巫，快去啊……” 大荒高层们吓坏了，乱纷纷地指挥着。 巫小豆挥挥手，转过身向长老大院走去，忽然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 第396章的承诺 巫小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竹床前坐着花神巫和青灵，就连水月部的那个老妪也在。 炎云坐在床脚手里端着个瓷碗，正拿着汤勺在搅拌，一看他醒来顿时大喜。 “小豆，你醒了，快起来喝糖水！” 巫小豆坐起来接过瓷碗，扭头一看前边还跪着两个人，炎力、炎鹿一身大红麻衣，直挺挺地好像拜天地。 “胡闹！都起来，跪在那里做什么？第一天结婚赶紧回去！” 炎力嗡声道：“我们犯了错应该受罚。” 巫小豆脸色一垮，“犯了什么错？这件事谁都没有错，赶紧站起来我不喜欢被人跪！” 两人起身来到床前，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巫公……我们……” 巫小豆挥挥手笑道：“都别说屁话，我这不是好好地吗？赶紧回家去，结婚可是大喜的日子，可别拉着一张脸。” 炎力两人抱了抱拳，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青灵垮着小脸说道：“三天以后，你们去刑罚部一人挨十鞭。” 巫小豆劝道：“我这不是好好地嘛，挨什么鞭子啊？就这样算了吧。” “不行，顶撞巫公就是错，规矩定了必须遵守，你真出了事的话就不仅仅只挨鞭子了。” “我现在就去挨鞭子！”炎鹿昂着头大步走向门口。 青灵瞥了她一眼说道：“三天以后再去，我可不想被宝鹰埋怨。” 炎云忽地站了起来，瞪着青灵说道：“是我让我哥和炎鹿去找小豆的，这件事与他俩无关！” 青灵毫不退缩地盯着她说道：“你当然也要挨鞭子，而且是我亲自动手，执法队的人可不敢抽你。” 巫小豆放下瓷碗说道：“青灵，算了……” “我去拿鞭子！”炎云跺了跺脚就要往外跑。 巫小豆一把拽住她按回床上，“行了行了，我已经好了，这件事不准再提，你们两个赶紧滚回家洞房去，两个阿婆也请回去吧，我想跟炎云说会话。” 众人离开了房间，只剩下炎云忽闪着大眼等他说话。 “炎云，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巫小豆拉着她的手笑道：“梦见回到了华夏，而且还带着老婆孩子呢！” 炎云吃吃笑道：“几个孩子？长的好不好看？” “忘了数几个孩子了，但是长的都好看！” “那你看没看清我？我肯定是你老婆的！” “也没看清……” “骗人！你肯定看清了……” 两个人嬉闹了一阵，屋内渐渐安静下来。 忽然，炎云紧紧盯着他说道：“今天部落里很多人都结婚了，我哥跟花颜也结了婚，今晚两个人就能一起睡觉了……” 巫小豆心头直跳，躲开她的眼睛说道：“我刚才想明白了，等我们报了仇以后，如果我回去了你就跟别人结婚，如果真回不去的话，我一定娶你！” 炎云大喜，“好啊好啊，但是最晚不能超过二十五岁，否则来不及生很多孩子的！” 巫小豆一听直接笑倒在床上，就连心中的烦闷也减轻了很多。 穿回去，是他内心的执念，但是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每当他看到孩子们的笑脸，看到灵堂里那些瓷牌的时候，总有一种被压的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好在大荒部已经站住了脚跟，等到明年打回荒原以后，就能跟食人族形成对峙，用不几年就可以灭掉对方。 到了那时候，就是他给自己定下的回归之日。 巫小豆一直不敢想，不敢想穿不回去又会怎样，他怕自己会疯掉…… 炎云躺在他的床上睡着了，这几年两人经常一起睡觉，彼此都觉的十分自然，当然不是炎力跟花颜那种睡法。 巫小豆看了看小姑娘的一脸幸福，内心不由得暗叹，这件事正如他所说，谁都没有错，当时炎云“求婚”并没有受到拒绝，在她心里当然会认定自己就是她的配偶。 现在竟然肯继续等下去，不得不说她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毕竟二十五岁是大多数人的半生！ 巫小豆闭上了眼睛，内心打定主意要尽快报仇…… 六月二十一，参加完婚礼大典的族人们将要离开，很多人来到长老院大门口堵着不想走，族人们纷纷表示还要看演出，那意思想让舞乐部的人去自己城池演几场。 长老们出面告诉大家，演员们明天会去香气谷演出，然后是水神城、山神城、柳神城一直往西到花神城，甚至还会去有粮城和有麻城。 而且会尽快在每一座城里都盖上歌剧院，舞乐部也会继续培养新的演员、增加新的节目！ 族人们欢呼大起，连那些小部落的人也十分高兴，这样一来便可以到就近的城池里看演出了。 盐花对大家表示，以后看演出还是需要门票，毕竟演员们忙着排练节目可没有时间挣工分，但是她对大家保证，门票会一直稳定在一个工分的。 她的话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很多人看着她目光灼灼，纷纷表示应该收门票，何况一个工分的确不多。 这几天一场场演出下来，盐花、花颜、千宁、雁刀等人都被大家熟知，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族人们的欢呼，其他一些主要演员的名字也被传扬开来，几个少女竟然还拥有了大群的崇拜者。 午后，城内空旷了不少。 新婚的高层们来到长老大院拜别巫公。 巫小豆满面微笑看着一对对新人，亲手为他们送上了礼物和瓷牌。 炎力和花颜将回花神谷，夫妻俩各有任务，一个指挥炎山旗构建西北通道，一个在花神部培训新的演员。 青巧和花蛮将回香气谷，一个负责主持大局，一个负责试验田的育种。 雁大和象花同去宝石城；炎鹿和宝鹰同在弓兵营；雁二和水柔依旧回山外驻防。 青土和南红也是去山外，一边建造新城一边教授弟子；南橙和花立还回山外，依然负责那里的种植和采集。 这几对新人都是去年订的婚，当时巫小豆要去南觋，为了稳定内部而采取的措施，另外还有几对也订了婚，比如炎风、雁雪等人，不过这些人还不够结婚年龄。 虽然是政治联姻，但在宣布以前都询问过彼此的意愿，这里面没有任何一对新人是被强迫的，所以一个个都呲着牙十分高兴，脸上满满地都是幸福。 第397章 山里山外城连城 欢快的笑声在大院里响起，长老们时不时地拿着新人们打趣。 巫小豆也看着新人们笑道：“回去以后都努努力，争取早点为大荒增添人口！” “哈哈哈……我们会的……” “一定努力，一定努力……” “巫公，你和炎云怎么没结婚？你们两个也要努力才对啊……” “闭嘴你这个笨蛋……” 新人们一听哈哈大笑，不管新郎还是新娘都大声表示着肯定会努力，也有不明内情的人跟他开玩笑，顿时引来一片呵斥声。 “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现在就出发吧，回去以后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有困难就通知长老会。” 新人们纷纷对巫公和一众长老抱拳，然后转身离开大院奔赴各地。 大荒四年七月中旬，有麻城和有粮城拔地而起。 墙高依然三丈，不同之处在于没有了炭木跑道，石砌外墙、砖砌内墙、内加拉结石填黄土夯实，跑道用水泥砂浆铺了青砖。 瓮城、撞木、拍杆、床弩、抛石机、塔楼、箭垛齐备，建城挖出来的大沟引进河水，围城一圈变为护城河。 城内制作区、住宅区、市场、广场、大殿都有；城池五里之外分别建有四个小城，专门用来驻扎守兵，如果有敌人攻来可以跟大城遥相呼应。 有粮城向东北走一天就是大江源头，源头处筑有码头和小城，有水觋的手下在这里驻守，走这条路去金城最为方便。 有麻城向北走两天是深山，塌方的山路已经挖通，而且山势比以前要平缓许多，联盟里重新修了道路，并且每隔二十里设一个哨所，由斥候营轮流驻扎。 往东的大山里也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前些日子烧成焦土的地方已经恢复了生机，地面上重新覆盖了植物，各种动物昆虫再次占据了深山，偶尔能看到几棵烧焦的大树屹立在山林里。 大荒联盟建设部早在三月份就派了弟子进山，后来昔日的蛮奴们都变为了荒奴，掺杂了很多原先的荒奴和族人也一起进了山。 他们扎下十座巨大的营地、建起无数的土窑，趁着草木发芽的时节抢修了道路，石灰拌成三合土压实以后寸草不生，一直从石英矿铺到大湖。 从大湖向东南走二百多里就到了南海边，这一段早已被风蛇联军烧成了坦途，大荒人跟在后面修路筑城，到七月份的时候已经初具规模。 巫小豆计划从石英矿到南海一共建十座城，以此为根基慢慢向深山里开发，而且在尽头处建一座造船厂。 在新船厂西南方向，几百里外是风神部落，风神以南还是群山，水月联盟以前来的时候就从这边登陆，翻山越岭的很不方便。 有了新船厂就会方便很多！ 风烈和独耳在联盟的帮助下回到了部落，让他们惊讶的是，原先的头领们居然被昔日的盟友杀光了，而部落里的族人却好好地呆在家中等他们回去接收…… 两个人越想越怕，见到黑觋和鹰觋的时候直接跪倒在地，一个劲地请外交部向巫公表达忠心，表示自己也是联盟的人，绝对服从长老会的一切命令。 值得一提的是斜眼，小家伙收到命令进了外交部，表面上跟着黑觋他们和山外人打交道，其实在暗地里掌控着山外的谍部，在这一块上直接对青灵负责。 大荒谍部的人分成三部分，明里暗里、山内山外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比如在空白区新建的市场里。 有麻城和有粮城交界处有一道丘陵，丘陵西边有条大河自南向北流淌，西岸多出了一个坊市，坊市占地约三里范围，没有围墙只有大片的帐篷和寥寥几座岗楼。 这里就是两大联盟共管的交易市场。 双方都有战队驻扎，也都有高层坐镇，进行的全是大宗交易，几乎不对个人开放。 有粮城的水稻收获了，但是那点产量远远不能满足大荒的需求，于是山外的粮食运过来很多，都是些容易储存的谷类、块茎。 另外还有他们的桐油、漆料、皂角、染料、矿类等等。 山外人需求的东西就更多了，他们虽然什么都想要，但是大荒却严格控制了交易种类，战马、望远镜、手弩、木弓、纸甲、这些战略物资想也别想。 草纸、石灰、水泥、瓷器、玻璃艺术品、蜡烛、板车、推车这些可以促进生活生产的东西都不缺，只是价格比在山里要高多了。 山外人不傻，但是他们对此却无可奈何，好东西十分想要，打架又打不过大荒，除了乖乖交易还能有什么办法？ 当然，他们运来交易的物资也是很普通的，留在手里也没有用，还不如拿出来换点好东西呢。 随着市场的运作，双方迅速找到了平衡点，各类物资的交易行情也稳定了下来。 暗谍们留在市场里不但要监视山外人，同时还要监视自己人，比如守卫和高层们，比如从山里来的部落们，防止出现贪污和走私。 山外的各项事务慢慢进入正轨。 七月底，雨季快来了。 巫小豆自从上次昏迷以后变的开朗许多，一是因为想通了跟炎云的婚事，二是在去水月之前不想让长老们过于担心，所以整天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西北的通道进展顺利，有了水月人的大船帮忙，不用等到兽潮也能横渡海峡，床弩呼啸，海面上血水翻涌，海兽们根本挡不住大荒的脚步。 船厂里新造的三艘大船也快要完工了，预计在冬天以前就能下水，等到秋天草木枯黄的时候，炎力他们就会从沙漠里一直烧到大雪山，船队正好能排上用场。 而南方的船厂也开始运转，建设部去了不少族人和弟子，水月人也带着奴隶搬了过去，他们依靠山里的新城迅速安定了下来，渡海的船只也开始了生产。 山里的十座城规模都和香气谷差不多，虽说不如金城宽广，但是住上个万把人不成问题，他们为新船厂的建造提供了大力支持。 而且风神部和大蛇部也迁了不少族人去帮忙，长老会将十座新城、新船厂、风蛇两部全纳入了管理范畴，军功制、工分制也推行了过去，一项项部署日渐稳定下来。 第398章 暴雨山洪 八月，雨季如期而至。 连绵的雨水将族人们赶进了城池，城外几乎看不到人影，唯有青羽大营里喊声震天，青木发了狠，冒着大雨在整训队伍。 往年的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会躲在山洞里捉虱子，饿了吃点草根块茎，条件好点的能吃上烤肉，无聊了就造造小人，一辈辈地过下来倒也觉不出有什么不好。 但是现在再让他们去过那种日子的话，估计会疯掉一大片。 大雨并没有挡住族人们忙碌，除了必要的巡逻守卫以外，大家留在城内过的热热闹闹。 各城里最热闹的都是制作区和学堂，提前收集的各种材料变成了物资，干活的同时嘴里也不闲着，要么讨论家长里短，要么讨论最新的演出。 舞乐部的节目越加丰富起来，各城都出现了不少新的演员，有人归舞乐部管理专职演出，也有人临时客串一把过过戏瘾顺便挣点工分。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一个工分换一张门票看似不起眼，但是演出场场爆满，每一次都能卖出成千上万的门票，舞乐部成了人人眼红的部门！ 不过眼红归眼红，真让他们别去看演出的话谁也受不了，对于这一点不但族人们惊讶，就连长老们也觉的不可思议。 各城新建的剧场都能容纳上万人，阶梯式的座椅、光滑雪白的环形墙壁，演出声效比当时的大帐篷要好太多了。 尤其是大仓里拿出了很多大镜子，贴在舞台上效果十分震撼，到了晚上点起灯来一样能看演出。 每当演出停场的时候，很多人就会小心翼翼地来到舞台上，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镜子，这玩意比床弩和木弓还要震撼！ 大家私下里议论，巫公绝对是天神，因为那些东西就不是人能造出来的！ 这个说法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甚至越传越夸张，简直将巫小豆吹的无所不能，若是谁敢表露出一丝怀疑的话，立马就会遭到他人的围攻。 三四年的时间，各部落原先那些匮乏的语言已经跟不上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说“大荒神语”，尤其是少年和孩子们，人人都是一口流利的神语。 来到学堂和幼儿堂全是这样，根本就听不到本部落的语言了。 无论长老会还是制作区，包括奴部和战队，各部门选拔职务首重神语和数学，其次是写字和表述，最后才考察功劳和能力。 学堂里的孩子们一批批毕业，进入各部门以后很快就脱颖而出，他们不但认识很多字，而且很多人都会加减乘除，百以内的算数张口就来，这一点比大人们要厉害的多。 巫卫一直维持在两百人的数量，每年都有人离开，每年也有人进来，这是所有人抢破头也想进的部门。 还有大荒的七百多个巫女，她们这几年一直跟着青灵，从巫医会到养殖场，从制作区到战队，处处都能看见她们的身影，学到的东西十分广泛，比起荒原的巫们只差了经历。 她们来自各个部落，原本就是巫们的弟子，要么相当聪明，要么相当能打，随着年龄的增长肯定能超过早先的大巫。 巫女们已经听大长老说了，等打回荒原以后，联盟里将重建部落，到时候她们就会成为各个部落的大巫！ 女孩们激动不已，做梦也盼着恢复部落的那一天。 巫小豆计划明年从水月回来就反攻荒原，最好能带回大量的青铜，如此一来胜算更大！ 现在的青铜储量太少了，造船、车辆、床弩、工具、马蹄铁处处都需要青铜，水月人带来的锅碗瓢盆全被炼化了，甚至连他们的武器也换成了石制的。 然而就算这样也远远不够，造了三艘新船、八十多架床弩、三百多支弩枪就所剩无几了，骑兵和斥候队的坐骑大部分还没打马掌，车辆的轴承多数是瓷制的，制作区的工具也十分欠缺。 整个联盟的青铜器只剩了炎云的大剑，虽然山外也交易到一些，但是都直接送去了新船厂，弄的巫小豆郁闷不已。 他早就和雁林一起鼓捣出了手弩，可惜因为缺少青铜无法大量生产，如果能从水月带回很多青铜的话，反攻荒原便又多了一种利器！ 雨季的时候河水暴涨，各处都做了防汛准备，巡逻的队伍日夜不停。 金矿、煤山和宝石矿一直暂停开采，只留了少量的人手守卫，船厂和几处码头的问题也不大，最让人担心的是黄金河那边。 八月初五，警讯传来，巫小豆赶到了黄金河。 大河流出矿山七八里地拐向东北，拐角处水流湍急，磨金坊和冶炼坊就建在这个位置，高大的龙门架吊着巨石，下方一个池子放入矿石可以夯碎。 水中立着几架大型水车，水桶粗的横轴伸进房子里，木齿轮、曲柄、连杆、横梁组成动力系统，将竖直的圆周运动转换成水平的圆周运动。 需要磨矿石的时候就放下曲柄，利用水力带动大磨盘转动；空闲的时候就让曲柄分离，任凭横轴空转。 不但磨坊里用上了水车，冶炼坊里也有水车竖在旁边，利用曲柄连杆装置将圆周运动换成直线运动，可以带动风箱工作，极大地增强了冶炼效率。 冶炼坊下游屋舍排排好几里，染坊、造纸、玻璃、蜡烛、肥皂等作坊都在这一带。 黄金河汹涌混黄，大雨导致河水暴涨，有的河岸发生了坍塌。 族人们冒着大雨在转移设备，喊声如雷、肌肉鼓起，驱赶着家畜往高处转运物资。 巫公的到来让大家干劲更足，大河两岸人流如织，单薄的蓑衣早就被湿透，雨水从头淋到脚，张大嘴巴喊着号子，泥泞陷到脚踝。 巫小豆穿着草衣站在坡顶上，皱起眉头看着脚下的大河。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卑微如蚁，辛辛苦苦建好的作坊转眼就被河水吞没，斥候们汇报说，几条大河都爆发了洪水，很多道路和设施被淹没，而且有的地方还发生了滑坡。 大荒的城池在选址的时候都考虑了雨季，唯有水神城和宝石城挨着大河，这两座城受地形所限只能建在低洼处，几乎年年被大水灌进城内，每到雨季都会用草包装上河沙堵城门。 第399章 巫公的大手笔 大雨倾盆，金城笼罩在烟雨朦胧中。 连续几天的暴雨对城内影响不大，族人们干活的干活、上课的上课，大街上也能经常见到撑着竹伞的行人。 南大门冲进来几匹大马，青土和黄青奉命回到了金城，来到长老院一问，被告知巫公去了黄金河，两人扭头就走，带着护卫冲出了北门。 山外的建设已经停工，雨季过后再做做装修就可以了，那些事情南红和弟子们就能完成，巫公在信里只说让他们尽快回来一趟，并没交待有什么任务。 但是两人心中都明白，如果真没有大事的话，巫公不可能让他们冒着大雨跑回来。 临近黄金河，道路两旁多出一些草棚和帐篷，族人们正往里面搬运着物资，抬头一看坡顶上站着一群人影，其中一个小巧的背影上挂着青铜大剑。 青土两人跳下坐骑，撒腿就往上面跑去。 “巫公，我们回来了！” 巫小豆转身一看大声笑道：“回来的挺快啊！怎么样，路上好走吗？” 青土点点头大声道：“不太好走，有的地方山塌了一些，我让他们过了雨季再疏通！” “你做的对，现在挖山太危险啦！”巫小豆喊道：“我让你们回来是趁着雨季考察河道，过些日子好建大坝！” 两人一听有点懵，大坝是什么玩意？ 巫小豆挥挥手喊道：“我们下去说，大帐里已经做好了沙盘！” 雨季始于七月底、八月初，一直持续半个多月。 大荒四年的雨季，长老会增设了一个新部门：山水营，专门负责勘探地形、修筑水利设施，归建设部统一指挥。 在这个雨水连绵的季节，新建的山水营开始了第一次任务。 族人们背着帐篷和绳索，跋涉在大山大河的暴雨中，从香气谷到金矿四城，从金城到花神城，处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新部门受到了长老会的高度重视，人员全是从各城、各部落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且个个都发给了身份瓷牌，一旦他们有所需要，就能凭着瓷牌调动物资和战队。 八月十八，雨势渐渐变小。 金城长老大殿，那幅巨大的沙盘变的更加精细，尤其是山内的部分，一山一水、一沟一壑都历历在目。 巫小豆和青土几人站在沙盘前，上面插满了各种标记，黄金河、煤山河、宝石河成为重点治理的目标。 建大坝、修水库、开支流，让三条大河归顺于人类。 青土几人被巫公的想法惊的目瞪口呆，哪一样没有几年时间都别想干完！ 尤其是黄金河的治理，竟然要将源头的三面大山全围起来！ 巫小豆打算把南、东、西三面的大山连成一体，北面拦上一道大坝装上闸门，如此一来就能建城一个占地几千亩的大水库。 雨季提前泄洪，两岸的险要处筑堤，让大河不再为害，可以更好地为联盟所用。 “巫公，真的要费这么大的劲吗？那会动用很多族人的啊！” “是啊巫公，反正雨季时间不长，我们小心一点不会出事的……” “建这么大的水库要用很多材料和族人，我们拿来干点别的多好……” 青土他们被巫公的大手笔震懵了，就差劝谏巫小豆不要劳民伤财了。 巫小豆挥挥手道：“水火无情，几条大河边上都是我们的人，万一哪年发大水会死很多人的，必须将它们驯服！” 他拿起竹竿指向沙盘，“黄金河源头三面环山，几条支流不用去管它，从蛮奴城底下开始砌墙，一直往外转到北面，然后拦断一半的河道建大坝，分两次堵住大河。” “煤山河下游一直到宝石城共有五个地方容易决口，堵上它们，或者分流进大江里……” 巫小豆指指点点，一条条方案惊的众人傻了眼。 “几年以后，磨坊、船坞、鱼塘、水路都可以不用担心了，这件事值得我们去做！” 黄青咽了口唾沫说道：“巫公啊，你这么一说的确像件好事，不过我们担心太浪费了。” 巫小豆摇头笑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无非是怕联盟里养不活搞建设的族人嘛。” “对对，就这个意思，我们挣了工分换不到食物怎么办……” “是啊，这几处大坝一建，开采石头的、烧窑的、运输的加起来至少几万人，谁去采集和狩猎啊……” 巫小豆挥手打断他们，“不要怕干活的人多，你们记住，筑城、修路、架桥这些事情比狩猎采集要厉害，只要有建设就能带动很多产业一起劳作，那样才能人人都有活干。” 大家听的迷迷糊糊，这是什么意思嘛？ 巫小豆笑道：“你们想想，山里山外这么多人，不搞建设的话会怎样？窑场停了、运输停了、伐木停了、采石头也停了，大家要么一起挖草根，要么坐在家里等兽潮。” “可是联盟越来越强大，族人也越生越多，兽潮总有一天会被杀光的，总之，要让族人们都有活干才能更好地发展联盟！” 众人一听都明白了，这不就跟筑城一个道理吗？区别无非是一个能住人，一个不能住人罢了。 巫小豆黯然道：“在我们华夏，人口多的数不清，在工地上的人都不狩猎、不采集、不种植，但是大家天天有活干，人人也能吃饱饭，我堂哥说过，这叫用建设拉动内需……” 大家听完以后都笑了，纷纷表示华夏神族的做法总没有错，大建设应该搞！ 雨季结束，几条大河恢复了平静。 长老会全力运作起来，各城的生产、西北的通道、山外的流通、战队的调动，以及几条大河的治理全都排上了日程。 巫小豆将在九月初去水月，这次出行让高层们操碎了心，大会三六九、小会天天有，生怕遗漏了什么，随队的人员被千叮万嘱，总之死也要保证巫公的安全。 青羽旗的战士们整装待发，加上随队的荒奴、巫医和执法队，总人数接近一万五千人。 弓兵营选出了一千人随行，炎鹿留在家里培训新战士，带队的人换成雁雪。 骑兵营五百人全部出动，而且还是一人双马！ 斥候营选出了一百个荒原大汉，带队的汉子是去年在南觋遇到的那个，名字叫做灰猛。 二百巫卫也换成了荒原人，男男女女个个膀大腰圆，统一归炎云调度。 水云烟除了几个贴身侍女和那个老巫医外，只带了一千个战士，奴隶们将被留在南方船厂。 两个联盟加起来，这次出行的队伍总共一万八千多人！ 第400章 水月大祭 八月二十，队伍开拔，天鹰城外人喊马嘶。 战士们先行出发，一万多人拖拉出好几里地，队伍里携带了大量的物资，收到的命令要求在九月初六抵达南海。 狗子旗、青羽旗、青兔旗、白雁旗一队接一队，渐渐消失在山林里。 巫小豆却要晚几天再出发，这些天他一直守在黄金河，跟青土他们一起研究建大坝的事。 他以前放假的时候都会去工地打零工，既可以跟堂哥玩，又可以挣点生活费，工地上人才多得很，他长的又十分乖巧可爱，于是工人们空闲了便喜欢逗他玩，无意中学到了不少建筑常识。 蛮奴城下成了大工地，几千人在高处扎下营地，人来人往、浓烟四起。 炭木、石材、石灰、塔吊、滑车、大筐、栅栏…… 水面上筏子连成排，高高的架子上吊着巨石，噗通噗通地将炭木砸进河底，大河中间立起栅栏形成夹道，东西南北一横一竖，交叉而过的同时将黄金河源头分成四块。 草绳编成的大包装满河沙，被族人们抬起来纷纷扔进夹道中，两天时间填平了栅栏，四个区域的河水不再互通。 西北角的区域被最先排空，露出了大片的黑泥，几条小溪流过，很快就冲出了黄沙。 巫小豆亲自盯在了现场，一边指挥施工一边给青土几人讲解注意事项。 滑车飞来飞去、塔吊起起落落，岸边的淤泥翻进大河，无数料石摆满了滩涂，一包包高标号水泥也运了下来。 墙基宽三丈，墙顶缩成半丈，高度五六丈，内部用水泥砂浆砌筑毛石，拉结石、分隔墙、大小石块错开茬。 每天砌墙绝不超过一丈高度，沿着水库边缘往前赶，等后面的水泥彻底凝结了再回来加高。 临水的一面向山体倾斜，表层用水泥勾缝十分平整，靠山的一面是乱茬，一边砌筑一边在墙外用土填平夯实，等于将石墙依山而建。 如此一来，水库放满水以后也不怕撑裂了石墙。 八月二十四清晨，最早动工的一小段石墙封了顶，墙顶宽半丈，用水泥砂浆抹的很平整，墙外回填土只矮了不到一米。 从外面根本看不出石墙有多高，但是向大河里一看，足足有了五六丈的高度！ 巫小豆站在墙顶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脚下，回过头来对青土几人说道：“建好的石墙一定要拉上护栏，最好再挂上彩旗做标记，防止有人不小心掉下去。” “知道了，巫公。”青土他们连忙答应下来。 巫小豆还不放心，看了看热火朝天的工地说道：“安全和质量一样重要，这么大的工程一旦出事就会死很多人的，你们千万要小心！” 青土点点头说道：“放心吧巫公，质量小队和安全小队都有人负责，长老会也派了人来专门管这些。” 巫小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看向众人，“我明天就要去南边，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气氛沉寂下来，有人露出不舍、有人露出担忧，有人嗫嚅着打算说些什么。 巫小豆挥挥手站上了墙顶，对着三面大山举起了右手。 “大荒！” 大山沸腾了，大河沸腾了。 “大荒！大荒！大荒……” 三面山腰上的族人、筏子上的族人、墙基上的族人、营地里的族人，上万人遥相呼应，一道道饱含崇敬的目光汇集在他身上，嘶喊声惊天动地。 中午，金城广场上举行了盛大的祭祀。 巫小豆身穿羽衣，头上戴着高高的巫公冠，脸上涂抹了各色油彩。 近千个长老盛装出席，七百多个巫女浓抹重彩，呜呜的号角回绕在上空，隆隆的鼓声震彻天际。 祭台上火焰冲天，广场上歌声粗犷，上万族人打着节拍，跟着长老们跳起了舞蹈。 “唇亡齿寒、拒敌于外”，这个口号早就被宣扬的无人不知，大家都知道巫公是为了什么才去冒险，很多人看着巫公眼泪汪汪，庄严的大祭祀差点被弄成出殡。 祭祀刚过，一群水月人就从南走来。 日晷正南扎起了一个十几丈的高台，道道绳索绷的笔直，长长的台阶像极了天梯。 水月人站成队列护卫在高台下，战士们神色肃穆，侍女们捧着果品，一双双目光齐齐看向他们的神女。 水云烟秀发披肩，耀眼的装饰品没有了，浑身上下只有一袭鲜红轻纱，隐隐约约露出下面的硐体，少女赤着双脚走在石板上，慢慢地踏上了台阶。 水月大祭！ 一万多双目光注视着水月神女，目光里没有亵渎只有震惊。 侍女们手捧果品跟在她身后，越走越高越走越小，看起来似乎走入了云端。 十几丈的高台惊心动魄，足以吓瘫绝大多数人，然而水月的少女们却惊掉了一地眼球，在万人瞩目下硬生生地走到了高台上。 微风拂过，上万人的广场诡异地悄无声息，此次此刻，没有人怀疑她们的虔诚，人人都相信，只有心怀诚意才敢踏上天梯！ 高台上，一缕鲜红的轻纱遥遥曳落，缥缈的歌声隐隐传来。 侍女们跪在高空吟唱，中间的神女载歌载舞不着寸缕，宛若赤子般将自己献给了天神。 下方的人看不清高台上的情形，一个个张大嘴巴看着那缕红纱飘落，看着它笔直地飘向祭台，看着它慢慢地被火焰吞没。 这一幕惊呆了大荒人，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神迹！ 高台上的歌声停止了，一道绝美的身影出现在高台边缘。 “水月不负大荒！神女不负巫公！” “轰~” “水月！水月……大荒！大荒……” 广场上沸腾了，汉子们尽管看不清什么，依然目光灼灼盯着高台嘶吼，就连女人们也尖着嗓子喊叫，一个个激动的脸色通红。 炎云愣愣地看着高台，忽然扭头对巫小豆说道：“我相信水云烟了，她如果想骗人的话，根本就不可能走上去，更不敢站到台子边上来！” 巫小豆收回目光轻笑道：“她就算是骗我们也能走上去，那小妞太聪明了，你没看见她的衣服都飘进火里了吗？” 炎云点点头说道：“看见了，不过那有什么可奇怪的？她毕竟是神女嘛！” 巫小豆哈哈一笑也不说破，反而转移了话题，“她的确不会骗我们，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炎云也笑了起来，“对啊，水云烟人很好的，她又是水月的神女，我们去了以后肯定没有危险，只管一心帮他们打北遥就行！” 巫小豆一听哈哈大笑，引的长老们纷纷看向这边。 第401章 出海 八月二十五一早，金城外挤满了送行的族人。 二百巫卫全副武装，白骨面具下汗水直流，闷热的季节根本不适合赶路，好在他们走的是山林，比起外面要凉爽的多。 灰猛作为斥候队首，留下来亲自护送巫公。 巫小豆一身麻衣，额头一条皮绳扎住长发，脸上涂了防蚊虫的药泥，被长老们簇拥着来到城外。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我身边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 “巫公，你千万要保重自己啊……” “巫公，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活下来，我们不能没有你啊……” “炎云、灰猛，你们记住，巫公不能出任何意外……” “如果巫公受到了伤害，你们这些护卫全部火祭……” 长老们絮絮叨叨，一个劲地叮嘱个没完，全然不管水月人就在旁边。 巫小豆无奈道：“好了好了，这些话我都听够了，赶紧都回去吧！” 昨天祭祀以后，双方都发下毒誓，信任程度有了很大提高，水云烟表示，一旦见到了水月大巫就能跟大荒结盟，绝不会让巫小豆受到任何伤害！ 青灵小脸上哭的全是眼泪，可惜她不能跟着同去，巫小豆不在只有她能压住长老们。 小丫头忽然跪倒在地，昂着头大声说道：“巫公，如果你发生了意外，我一定撤回荒原上的族人，宁可扔下食人族不管也要灭了水月！” 水云烟一听气的直咬牙，扭过身去不愿搭理她。 巫小豆拉起青灵，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说什么傻话？忘了我嘱咐你什么了？放心吧，就算我下次兽潮前回不来也会派人送信的。” “大家都别送了，我走以后你们一定要团结，让联盟尽快强大起来，不给敌人打败我们的机会！” “放心吧巫公，我们不会再争斗了……” “是啊巫公，我们都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谁再敢不团结，抓住了就火祭……” 长老们纷纷表达着决心，边说边跟着队伍往前走，直到看见天鹰城南的长墙才停下了脚步。 巫小豆挥挥手大步赶到前面，渐渐地消失在山林中。 春天烧山的痕迹已经很轻了，兽潮将回，植物再次疯长，死掉的大树上挂满了藤蔓，杂草荆棘拼命舒展着枝叶，新生的小树也在努力争夺生长空间，虽然没有遮天蔽日，但是也郁郁葱葱。 大荒建设部的族人挑选了最好走的地段修起了路，三合土盖住了植被，道路两旁压上了盐碱土，再远的地方暂时就顾不上了。 斥候营沿着道路在深山里建了哨所，每二十里一座，栅栏围墙石砌小屋，锅灶岗哨、坐骑狗子一应俱全，斥候们轮流驻守，将通讯效率大大提高。 沿着山路前行，断崖修了索道、山涧架起木桥，有时候也能遇到猛兽，队伍战力彪悍根本就不把它们放在眼中，行进的速度相当快。 灰猛表示，队伍将用十到十二天走出大山，早晚多赶路，避开中午的酷暑，最好每天都能遇到一座城。 巫小豆同意了，表示赶路由斥候说了算，下月初六能赶到南海就行。 联盟在深山里建了十座城，每几十里就有一座，规模都比较小，虽说住不开所有人，但是在城边扎营要安全许多。 当天晚上抵达第一座城，留守的族人早就得到了消息，纷纷出城迎接巫公。 巫小豆几人住进了小城，被在这里负责的长老带着四处转悠了一圈。 当晚城内举行聚会，新城的建设受到了巫公的赞扬，这就让大家十分高兴，多日的辛劳得到肯定，所有人都呲着大牙笑。 城内有不少原先的蛮奴，这些人一开始总受到排挤，但是雨季以后舞乐部的人进了山，几场演出下来，随着《大荒联盟是我家》、《我的族人啊》等节目的传唱，排挤的现象迅速减弱。 “大荒人”、“团结”这一类的口号深入人心，如果谁还敢到处彰显自己的种族，必定会受到大家的鄙视。 当然，联盟里的荒原人腰杆最直，这一点随着演出的扩散更加明显，荒原人的血性与彪悍被演出表现的淋漓尽致，迅速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晚会上，小城里的族人自发组织起来表演节目，内容都是模仿演员们的节目。 就连侍女们也表演了水月的歌舞，大荒人尽管听不懂歌词，照常跟着巫公一起鼓掌。 最后是《我的族人啊》飘荡在夜空，这首歌之所以最受欢迎，是因为它出现在压轴戏里，带给了族人们最大的震撼。 第二天，队伍开拔，一路上速度极快，相邻的两城之间人来人往，有巡逻的、有出猎的、也有专门跑来迎接巫公的，十几天的旅途压根就不用担心寂寞。 九月初六，队伍来到了最后一座城。 这里背靠深山南面大海，前方不远就是新建的船厂，站在山坡能看到高高的架子和草屋，船厂旁边是青木的大营。 驻守的长老带着族人们出来迎接，风烈和独耳居然也站在人群里。 青灵说过，谍部的人一直在监视风蛇两个部落，几个月来都没有发现异常，而且南边几座新城的建设还多亏了他们帮忙，两个首领也算是有功之人。 巫小豆下了山坡，跟迎接的人群说笑了一番，最后看向风烈两人。 “风烈、独耳，你们不准备狩猎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风烈上前抱拳道：“巫公，我大儿子每年都跟着头领与水月人交易，他水月语说的很好，这几个月也跟着斜眼学了不少神语，我想让他跟着你去水月。” 巫小豆大喜，他身边还真缺这么一个人！ 炎云最近跟水月的少女们混的很熟，但是这货一向简单粗暴，根本不是当翻译的料。 独耳也上前表示，水月多蛇，他带了两个擅长跟蛇打交道的族人来。 巫小豆一听十分高兴，山外人比较了解水月联盟，这些事还真没有人告诉他。 “好，让他们三个都跟着我，你们两个做的不错！” 九月初七，队伍开始渡海。 海水消退了很多，岸边停着六百多艘“战舰”，每个都有一百多平方，有的上面空荡荡，有的中间扎着帐篷，还有三十多艘上面安着床弩，一共八十架床弩，光这里就占了一半！ 这是两万多族人近两个月的劳动成果！ 队伍开始上船，按照事先的演练各司其职，食物、清水、武器纷纷固定在筏子上。 中午时分。 海滩上鼓声如雷，海面上彩旗飘飘，汉子们喊着号子撑起竹篙，向着大海慢慢远去。 第402章 水月 水月 天蓝，海蓝，艳阳高照。 海鸟上下翻飞，大鱼跃出水面。 这片海域不同于香气谷北面的海峡，没有泥泞的滩涂，没有争渡的兽群，也没有肆虐的海兽们，一眼望去海天一色，令人心情十分愉悦。 浩浩荡荡的筏子分成三排，战士们有的戴着草帽撑竹篙，有的坐在棚子下说说笑笑。 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出海，看着一望无垠的大海十分新奇，有人表示战队里训练游泳时自己很厉害，能在水下憋气好几十息！ 这话顿时引起不满，马上就有人表示自己能憋气一百多息！ 战士们争的面红耳赤，牛皮越吹越大，一百息蹭蹭地蹿到了五百息、一千息。 有人在吹牛，也有人在讨论去了水月会受到怎样的招待，听神女的意思到了那边好处肯定少不了，金属武器、金属盔甲、水月少女…… 想想就激动！ 这番话同样引起了鄙视，很多荒原人拍着胸膛表示，有不少族人在水月和北遥当奴隶，自己跟着巫公出战就是为了救回族人！ 战士们围在四周吵吵嚷嚷，中间的大帐里也传出嘻嘻哈哈的说笑声。 炎云和几个侍女趴在一处洞口上，一段几乎通明的丝线上绑着青铜鱼钩，鱼饵用的是蚯蚓，原来几个人早就准备好了海钓的东西。 几个女子把水月语和神语掺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忙着钓鱼，一旦有鱼上钩就会引起一片尖叫。 风烈的大儿子今年十九岁，刚被取的名字叫风林，专职在巫公身边当翻译。 枫林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他低眉顺眼地跪坐在角落里，水月神女会说很多语言，有她在基本用不上翻译。 枫林对侍女们看也不看，反而经常看向大帐中间的水月神女，目光里带着痴迷。 水云烟一身黄衣笑语嫣然，头顶的金钗晃来晃去，颇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棋盘。 “巫小豆，这就是你说的象棋？” “是啊，这玩意很好玩的，青灵、巫错他们下棋都很厉害，但是比起我来就不行了。” “你快教我下棋。” “你听好了，规则很简单……” 巫小豆得意洋洋，叽哩哇啦地指着棋盘解说起来。 棋盘是檀木所制，扣起来可以变成盒子装棋子，棋子是玻璃的，用两种颜色刻的文字。 十几天的旅途太漫长，青灵怕他在筏子上太无聊，就把自己的象棋拿了出来，小丫头棋艺突飞猛进，巫小豆一般不愿跟她下棋，如今碰到水云烟这个新手，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番了。 “看好了，马走日、象走田，小兵一去不还乡……” “我知道了，马是骑兵、象是象兵，小兵是战士，士代表着侍卫，帅将就是大巫对不对？” “大爷的，你倒会瞎想……算你说得对吧。” “车是大板车吗？那炮又是什么？它为什么要隔着棋子杀人？” “什么大板车？大板车能跟战车比吗？炮就是抛石机，那玩意都隔着架子杀人。” “什么是战车？” “别问了！”巫小豆大感头疼，不耐烦地说道：“你只需要明白每个棋子的走法以及输赢的规则就行，谁代表谁根本不重要，多下几盘就会了……” 两人拉开阵势，大帐里响起噼里啪啦声，而且还时不时地爆发出争吵。 “你大爷的水云烟，谁让你把象飞过河的……” “你不早说？我怎么知道象兵不能过河……” “别马腿了、别马腿了，不能这么走……” “巫小豆你大爷，还有什么规矩都说出来……” 争吵声很快吸引了钓鱼的少女们，几人围过来看热闹，看了半天都是一头雾水，搞不懂神女和巫公拿着些玻璃块在争什么。 炎云吃吃笑道：“水云烟，你要让小豆多赢几次，否则他很快就不和你玩了。” 巫小豆脸色一垮，“我有那么小气吗？你要不要过来试试？” “你不小气。”炎云笑道：“不过你为什么不跟青灵、巫错他们下棋了？” “钓你的鱼去吧，别在这里捣乱！”巫小豆挥着手开始赶人，“水云烟，别说我欺负你，我就算拿掉一半的车马炮照常赢你……” 大海波澜不惊，船队日夜划行。 两天以后渐渐进入了外海，周围的大鱼出没越发频繁，筏子的起伏明显剧烈，说笑声变也成了哀嚎，很多人趴在筏子上脸色苍白，一看就是晕船的症状。 中午时分。 巫小豆脸色难看，气呼呼地出了大帐，“大爷的水云烟，我宁可输了也不用你让车马炮，你不是很厉害嘛？那你就自己玩吧！” 水云烟笑的直不起来腰，跑出来拽着他的胳膊笑道：“我不让你了……再下一盘嘛，别走啊……” 巫小豆垮着脸说道：“下个屁，我有点晕船了，否则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水云烟擦了擦眼泪笑道：“对对对，你比我厉害，反正闲着没事做，你就接着教我下棋吧。” 忽然，大剑侍卫走了过来，指着天空跟水云烟说了几句。 水云烟面色浓重起来，“我们有麻烦了，水虎说一会有暴风雨！” “大爷的，我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巫小豆转身喊道：“炎云、风林，通知下去，做好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筏子上的人忙碌起来，四处响起口令声。 降帆的、固定帐篷的、收拾大网的，水缸盖子封死，大马绑住四蹄，晕船的人干脆将自己捆在了筏子上。 小半个时辰后，暴雨如期而至。 电闪雷鸣，风起云涌，大海发出怒吼，几万平方的船队分为三大部分，死死抵抗着狂风暴雨。 茫茫大海中，船队仿佛三片枯叶出没在惊涛骇浪中，碗口粗的竹竿发出刺耳的咯吱声，似乎下一刻就要四分五裂。 暴雨过后，船队里哀嚎咒骂声一片，好在他们运气不错，虽然人人狼狈但是没有出现伤亡。 此后的几天一直在外海航行，暴风雨再没出现，有些海兽出来找麻烦，战士们架起床弩就招呼，杀的水面上血色蔓延。 九月十九，海面再次平缓下来，晕船的人已经适应了颠簸。 水月人告诉大家，到了这里就跟水月很近了，船队的气氛顿时变的高昂起来。 巫小豆也大松一口气，一路上有惊无险，总体来说运气还不错。 两天以后，风和日丽，海鸟围着船队上下翻飞。 大帐里。 巫小豆和炎云正趴在洞口海钓，突然听见外面人声变的噪杂。 粉纱侍女忽地跑进来，指着身后兴奋不已。 “炎云快来看，水月，水月！” 第403章 抓活的 日出东方，遥远的天际隐隐露出海岸线，蓝天白云下露出了高耸的山峰、茂盛的山林。 “水月！水月！水月……” 三排“舰队”上爆发出欢呼声，战士们神色振奋，多日的颠簸早就将新鲜感消磨殆尽，陆地的出现让大家欣喜若狂。 巫小豆放下望远镜撒腿跑进隔壁的帐篷。 “水云烟，你还顾着下棋呢？你的心真大啊……快要到水月了！” 水云烟正在跟她的巫医下棋，两人盘坐在毯子上杀的热火朝天，对外面的呼声理也不理。 巫小豆一看满头黑线，这货不是急着回来吗？怎么到了家门口一点不激动？ “你大爷的，皇上不急太监急……”巫小豆脸色一垮顺势坐了下来，“今晚应该能靠岸吧？我可是在船上呆够了！” 水云烟落下一子抬头笑道：“我们不在这里靠岸，我已经吩咐水虎了，船队将绕过这座岛继续向东走，估计还要三天以后才能见到我师尊。” 巫小豆神色一滞，这才想起水月联盟是由很多海岛组成。 “上去住一晚也不行吗？坐了这么久的船都快累死了。” “不行！”水云烟摇摇头，略带歉意地看着他说道：“第一，我担心师尊，必须尽快见到她；第二，我答应过你的族人，不能让你发生危险，所以这座岛我们不能上。” 巫小豆愣愣地看着她，“你不是水月神女吗？到了这里还有人敢不听你的话？” 少女轻叹一声，扰乱了棋局说道：“其实你真的很厉害，大荒联盟人人都听你的话，可惜我做不到，就算我师尊也没有你厉害……” 巫小豆沉默了，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一言不发起身离开了大帐。 回到自己帐篷里，枕着胳膊躺在地毯上发起了呆。 炎云也噘着嘴坐到他身旁，“这到底是怎么了？她不应该骗我们的啊？” 巫小豆慢慢说道：“我早该想到的，水月外有强敌，内部肯定不稳，神女北上，既是探路也是逃亡，水月大巫走了一步妙棋，可惜没料到她还敢回来。” 炎云不管那些，摇摇头说道：“听不懂，反正水云烟敢伤害你我就杀了她。” 巫小豆脑袋一扭看着她轻笑道：“那小妞不会伤害我的，她对水月是真的着急，所以才求着我们来救这里，但是她不敢将事情说的太危险，否则长老们打死也不会同意出兵。” 炎云点点头道：“我懂了，水月联盟里有的部落不听话，但是水云烟不敢说实话，并不是故意骗我们。” 巫小豆笑道：“这些都不重要，我们也不是笨蛋，既然来了就必须有回报，救回我们的族人，再得到大量的青铜，只要能满足这两个要求，随便她怎么安排都行。” 炎云也笑了起来，“我不管那些，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饿了吧？我去给你拿吃的。” 船队继续航行，只是偏向了东北，战士们十分惊讶，筏子上到处是嗡嗡的议论声。 青木几人纷纷过来询问，都被巫小豆随口打发了。 下午时分，船队到了海岛的正北方。 “呜呜~” 忽然，低沉的号角响起。 前方有警！ 筏子上响起各种口令，战士们拿起武器排列成行，三十多架床弩也绞起了弓弦。 巫小豆被高层们簇拥着来到前方，只见水月大旗下，水云烟早就等在那里，少女一身白衣随风飘舞，正冷着脸看向海岛。 一支船队迅速靠近。 当先一艘大船上挂着水月旗，规格比水云烟的要小很多，另外还有一面旗，上边绣着一只双头鸟。 旁边几艘小船上也挂着水月旗和双头鸟旗，它们身后跟着很多筏子和独木舟，乌泱泱的一大片。 对方一直来到百米附近才停下，甲板上人影绰绰，大片的青铜武器被阳光耀起光芒。 船上的人似乎很惊讶，过了半天再次接近，一直到能看清人脸的位置才停下，有人趴在船帮上喊话，叽里咕噜地你来我往。 水云烟很生气，她的侍卫们也在大声呵斥船上的人，双方气氛很不愉快。 风林在巫公身边嘀嘀咕咕翻译着，“那些人是水月联盟的，神女让他们的头领下来拜见，他们却让神女到船上去。” “那些人说我们是奴隶，说我们抓了神女，神女在骂他们，他们说要杀我们救回神女，神女又在骂他们……” 巫小豆听的满头黑线，这招数也太老套了吧？ 枫林指着大船说道：“巫公，那个人是头领。” 巫小豆一看，船帮附近站着一个青年，脸皮白净仪表堂堂，一头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身上的盔甲赫然是青铜所制！ 这是一个新人类，比大荒联盟的汉子们要帅气的太多，也是穿越以来遇见的第一位高富帅！ 巫小豆眼红了，死死盯着那个青年一声不吭。 青兔在一旁感叹道：“好多青铜啊！” 炎云十分高兴，看着大船目光灼灼，“快打吧，打起来这些青铜就是我们的了！” 雁雪一听急了眼，“我去准备火箭！” 巫小豆一把拉住她，“别急，这点青铜太少了，我们现在应该听水云烟的命令。” 水云烟正在前面训斥船上的人，谁知对方根本不为所动，一口咬定神女被绑架了，他们有义务出手搭救。 越来越多的船只从海岛上涌来，将前方堵的满满当当。 青年头领似乎放了心，干脆亲自趴在船帮上劝导，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神女，对其他人理也不理。 水云烟大怒，挤开护卫朝着大荒人这边走来。 “巫小豆，我不管了，你看着办吧，总之绝对不能上岛！” 巫小豆眨了眨眼问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水云烟气的柳眉倒竖，“想让我做他的女人！” 巫小豆脸色一垮，瞅着少女说道：“你是让我们来打北遥的，可这些人是你的族人，这件事我不会管。” 水云烟忽然冷静下来，紧紧盯着他说道：“我知道你在生气，但是现在顾不得这些了，我们只有见到了师尊才会安全。” 巫小豆摇了摇头，“打仗会死人的，这件事与大荒无关。” “哇……巫小豆你大爷的！”水云烟气的哭了出来，冲上来就想挠他，“他们想让你们当奴隶，而且这座岛上也有大荒的族人！” 巫小豆蹭地闪到一边，嘴里高声喊道：“你怎么不早说啊，这件事我管定了！” “青木、炎云，准备动手，记住要抓活的！” 第404章 失控的突袭 双方相距不足五十米，巫小豆有好几个办法可以杀掉对方头领，但是那样一来势必会遭到对方的疯狂报复，活捉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青木转身大吼：“解开筏子！床弩准备！” 大荒部翻了脸，附近的几只筏子迅速散开，战士们大声呼喝，按照队列排开了阵势。 大船上的人一看急了眼，有人拉起竹弓大声呵斥，有人顶着盾牌全力戒备，庞大的船身也开始缓缓调转，似乎想要退回去。 广阔的海面上到处都是小船和筏子，这边的异常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弩qiang发射！” “嗡~嗡~” 一声令下，附近的十几支弩qiang呼啸而出，对准大船就穿了进去。 青铜qiang头带着倒钩，战士们将qiang尾的绳索一拉，弩qiang卡进了船身。 “床弩继续，第一列上前拉绳子！” 盾手们排开盾墙，掩护着身后拉绳子的队友，十几道绳索笔直。 “队伍往前进，弓手准备狙杀！” 大汉们撑起竹篙，配合着十几道绳索迅速靠近大船。 “嗡~嗡~” 第二轮弩qiang扎进了船帮，绳索变为了三十多道，双方的距离急速拉近。 对面的人慌了神，很多人划着船过来救援头领，也有人朝着大荒联盟射出竹箭，海面上喊杀声大作。 巫小豆躲在盾墙后面大为着急，扯着嗓子喊道：“青木，再快点！” 青木手握大弓嗖地射出一箭，射翻了大船上的一个弓手。 “第三轮弩qiang发射，炎云准备！” “嗡~嗡~” 一共四五十道绳索扎进大船，从下到上密密麻麻，汉子们齐声怒吼，距离大船越来越近。 大船调头不易，三轮弩qiang过后才刚刚侧过船身，两三丈高的甲板上人影绰绰，对方的战士们正在反击大荒，有人射出竹箭，也有人挥舞着长戈试图割断绳索。 雁雪带着一队弓手蹲在盾墙后，一箭接一箭地射杀甲板上的人。 大荒的木弓威力远远大于竹弓，虽然说羽箭用的是石镞，但是穿透对方的皮甲根本没有问题。 巫小豆发现，双头鸟部落的战士们穿的也是皮甲，只有那个青年穿着青铜盔甲，可见这玩意在水月联盟也是稀罕货，想起水云烟承诺的金属盔甲，心中变的不踏实起来。 这小妞八成是在忽悠，恐怕整个水月联盟也拿不出几幅金属盔甲。 实验室里做了一批纸甲，经过测试完全能承受住青铜戈的劈刺，可惜纸的产量太低，几大战队都还没有装备上纸甲。 战士们穿的依然是皮甲，只在重要部位多加了一层兽皮来防护，他们跟对方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人戴着白骨面具，暂时没有大规模装备纸甲。 这批纸甲大多数都分给了花神营和斥候营，他们跟着炎力去了荒原，因为要跟食人族作战，所以才受到了格外的优待。 “砰！” 巫小豆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拉回思绪，估计是筏子靠上了大船。 前方果然响起炎云的喊声，“巫卫跟我上，雁雪帮我们照看头顶！” 雁雪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弓手听我命令，分成三轮齐射，第一列齐射！” “嗖嗖嗖~” 一阵箭雨扑向甲板，船帮附近响起一片惨叫声。 炎云带着十几个大汉蹿上了绳网，手脚并用飞快地爬向船帮。 “第二列齐射！” “嗖嗖嗖~” 箭雨接踵而至，阻挡着船上的人破坏绳索。 当三轮箭雨过后，炎云已经翻上了最顶的绳索，距离船帮不到一丈！ 巫小豆透过缝隙紧紧盯着她的身影，手心里紧张的全是汗，双方翻脸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整个海面就打的乱了套。 双头鸟部落人多势众，海岛上船只源源不断地涌来，不但堵住了东边和南边，就连西边和北边也出现了他们的人，围住了大荒狠揍。 大荒的船队分成三部分，中间那一片立着巫公大旗和水月大旗，另外两支船队分列南北，替他们阻挡着外面的敌人。 大荒的猎首们将盾墙排在waiwei，死死护住身后的帐篷区域，有些心急的人一个劲地往中间看，试图看到发动反击的命令。 让猎首们惊讶的是，巫公不但没有发出反击的命令，反而被大船拖着离开了大部队。 更惊人的是炎云，居然顺着绳网爬到了船帮附近，小姑娘背上的大剑十分醒目，一双双震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炎云单手抽出大剑，砰地砍在了船帮上，几下就劈开了一道口子，露出甲板下黑黝黝的舱室。 小姑娘嗖地跳进了舱室，身后的大汉们紧跟而入，筏子上，更多的战士跳上了索道，朝着黑黝黝的洞口快速爬去。 雁雪带着几十个弓手拼命射箭，掩护着下方攀爬的队友。 散开的筏子纷纷靠上大船，越来越多的弩qiang钉在大船上。 青木一声令下，一队队的战士紧接着爬上绳索，就连水月的战士们也跟了上去，大船上爆发出厮杀声。 双头鸟的人慌了神，他们常年在水上作战，像这种打法还真是第一次遇见，头领的大船居然被那些荒人爬上去了！ 附近的双头鸟船只一起向大船靠拢，似乎打算接应头领。 水云烟猫着腰跑过来喊道：“巫小豆，别让那个笨蛋跑到别的船上去，赶紧围上去啊！” 巫小豆垮着脸喊道：“废话，我当然知道，可是现在都乱了套，我怎么下命令啊？” 水云烟气的直跺脚，“你也是个笨蛋，根本就不会打水战！” “你大爷的，好心没好报啊！”巫小豆破口大骂，“还不都是你害的？我不管了，现在你来指挥吧！” 水云烟傻了眼，打成这样了还指挥个屁啊？ 大船附近乱成一片，船挨船、人挤人，厮杀声、惨叫声、怒骂声，不管大小船只还是筏子，不停地有人掉入水中。 大荒的一千个弓手已经换上了火箭，嗡嗡的弓弦声响过，周围冒起了火光。 风帆烧掉了，甲板上起火了，场面更加混乱。 巫小豆和水云烟面面相觑，两个人其实都没有水战的经验，突袭彻底失去了控制，只能任凭战士们自由发挥。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05章 乱了套的海战 战场往往充满不确定因素，双方博弈局势瞬息万变，统帅们都觉的自己最聪明，有时候一拍脑袋下达了命令，执行的时候却经常变了样。 巫小豆脑瓜聪明见识多，从指挥几个人发展到上万人，一直以来胜多败少，这就让他十分得意，每逢临战自信满满。 比如这次突袭，自觉计划很完美，可惜他忘了对方会逃跑。 用弩qiang建立索道很成功，但是对方掉头就跑导致炎云登船过久，给了周围船只反应时间。 而且对方弄断了最上边的几条索道，炎云只能破坏船体钻舱室，这一下双方在大船上就形成了胶着，彻底丧失了突袭的意义。 巫小豆坐在盾牌后面脸色难看，“大爷的，早知道打成这样还不如直接硬杠呢，刚才青木一箭就能射死那个家伙。” 水云烟也是焦躁不安的样子，现在所有人都围着大船忙乎去了，这一小片筏子反而变的十分安全，双头鸟人根本就不来搭理他们。 她皱着眉头说道：“巫小豆，万一他们赢了你也不要死，我是神女，他们不敢杀我，到时候我会保护你的，只要活着总会有办法！” 巫小豆一听脸色更加难看，撇了撇嘴说道：“真那样的话你都自身难保了，成了他的女人以后你还是神女吗？能不能别再骗人了？” “就算我不是神女了也会保护你，你千万不能死！”水云烟急得快哭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道：“他们肯定会让你吃很多苦，但是你要忍着，忍到我师尊来了就会好的！” 巫小豆一把甩开她的手，垮着脸说道：“他要是真怕你师尊就不敢打你的主意了，你也不用躲开这座岛了，你管好自己吧，我是不会给他们当奴隶的！” “你……呜呜……”水云烟一屁股坐在筏子上，抱着双膝埋头痛哭，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冷静和狡捷。 巫小豆皱了皱眉头，看着哭泣的少女心中很不是滋味。 水云烟很聪明，她肯定知道水月大巫的意图，换成怕死的人根本就不会回来，只需在百蛮等待就行。 可是她没有逃避，而是不顾安危地返回水月，这一点值得人敬佩，她是水月族人，为了拯救家园隐瞒一些事情也算不得大错，更何况她给大荒也带去了不少帮助。 巫小豆内心暗叹，摇摇头站了起来，谁对谁错又岂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 前方厮杀正酣，落水的尸体吸引来不少海兽。 大荒的筏子挤在大船附近，战士们一队队地排成阵列，跟着队首努力拼杀，大盾如墙，石矛抽刺，长箭如雨，床弩时不时地发出呼啸，在人群里开出一条血胡同。 巫小豆目光转向南方，神色忽然大变。 “水云烟，别哭了！你快看南边！” 海岛东边转出一支船队，有大船和小船，也有数不清的排筏，当中一艘挂着双头鸟旗，巍峨的船身挂着三组风帆，底部翻腾着四排船桨，远远一看极为显眼！ 水云烟眼中露出绝望，小口微张呢喃着，“这是主舰……他们真的叛变了……师尊该怎么办……” 巫小豆皱眉道：“什么叛变了？说清楚！” “这个季节北遥人该来了，主舰应该都到战场集合的……他们真的叛变了，我们跑不掉了。” “大爷的，你既然知道这个部落不安全，为什么还非要走这条路？” “我们的筏子只能走这条路，否则会全死在海上！” 巫小豆一听傻了眼，这小妞看起来挺聪明，谁知道也是笨蛋一个！ “算了算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灰猛，让筏子靠上去，我们想办法抢几艘船，能跑一个算一个！” 巫卫们立即行动起来，人人都知道事情紧急，抓起竹篙就要撑船。 青兔忽然在后面高声喊道：“巫公，等等我！” 巫小豆回头一看，眉头皱得更紧，骑兵们五百人一千匹马，算上草料和饮水足足占了八十多个筏子，她们拿着竹弓和掷矛器刚击退了一波进攻，这时应该也看见了敌人的援兵。 青兔跑到他身边焦急地问道：“巫公，我们会输吗？” “骑兵也向战场靠拢，要死大家一起死！”巫小豆咬了咬牙说道：“通知下去，临死之前杀掉所有坐骑！” 青兔泪水唰地流了下来，身边的汉子们攥紧双拳，呼吸变的粗重。 巫小豆狠着心说道：“就这么定了！灰猛，划船！” 巫公大旗和水月大旗压上了战场，隆隆的鼓声响遍海域，战士们怒吼声大振。 巫卫和骑兵们跟了上来，人人心中都憋着一股气，出手更加狠辣。 双头鸟部落的援军越来越近，双方都杀红了眼。 巫小豆跟在巫卫们身后爬上了大船，甲板上尸体到处都是，几个入口已经被大荒战队占据，舱室里还有敌人在顽抗。 “风林，传我命令，抬几架床弩上来，再让雁雪调两队弓手！” 巫小豆抓着船帮，死死盯着敌人的主舰，对脚底下的杀戮看也不看。 战士们杀红了眼，很多队伍跑乱了套，附近的大小船只上到处都是人，幸运的是大荒战队配合紧密，伍首们带着小队厮杀，比起对方伤亡要小很多。 床弩的威力吓坏了双头鸟人，虽然说死在弩qiang下的人不算太多，但是带给他们的视觉冲击太吓人了，再加上木弓比竹弓强悍，大荒人在对射上占尽优势。 大船被攻陷，双头鸟人军心大乱，援军就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巫小豆顾不得那些，他只想再拼一把，反正不能束手就擒。 几十个荒原大汉拉起绳索，将一架床弩拖到了甲板上，而对方的主舰也到了二里地附近，甲板上的青铜武器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水云烟恨恨地看着主舰说道：“如果有抛石机就好了，可惜太重带不来！” 巫小豆一声不吭，默默地估算着双方的距离。 主舰速度飞快，抛下身后的小船最先抵近战场，双头鸟人欢呼声大作。 巫小豆大声吼道：“雁雪，准备火箭！灰猛，砍断弩qiang上的绳索！” 战士们纷纷行动起来，三架安好的床弩对准了东方，两队弓手也搭上了火箭。 忽然，船尾方向跑来一队战士。 炎云浑身是血，一手提着大剑一手拖着个人喊道：“小豆，我们抓到他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06章 杀俘 炎云来到近前，一把扔下手中的俘虏，踩住了说道：“他脱了盔甲装作划船的奴隶，被水虎他们认了出来。” “快，把他挂起来！”巫小豆大喜，“水云烟，让你的人喊话，我们要谈判！” 穿着青铜盔甲的青年被吊在了桅杆上。 水月战士们齐声高喊，一双双目光投了过来，一看头领都被俘虏了，双头鸟的族人们顿时傻了眼，海面上的战斗迅速平息。 大船附近被大荒人占据，没跑掉的排筏被收缴了，几艘小点的船上也站满了大荒战士，有人在收押俘虏，有人在搜索舱室，也有人在将尸体抛入海中。 众多的双头鸟族人堵在四周，惊惧地看着大荒人在忙碌。 对面的主舰也停了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被簇拥着出现在船头。 水云烟指着他说道：“那就是这个大部落的觋，上面挂着的笨蛋是他儿子。” 巫小豆一愣，“这个笨蛋是觋的儿子？双头鸟觋有几个儿子？这家伙值不值钱？” “很值钱！”水云烟点点头道：“我们可以用他交换出路。” “好吧，你去跟他们交换！”巫小豆一拍船帮恨恨地说道：“这一战大荒死了好几万人，他们必须做出赔偿，这里的青铜武器都要给我们，这边的几艘船也是我的，还有岛上的奴隶我也要，荒人、矮人、蛮人都是大荒族人，你让他们全都交出来……” 水云烟小嘴微张，傻傻地看着他呆在了当场。 巫小豆不管那些，挥了挥手继续说道：“这些俘虏我们不要，让他们拿青铜和大船换回去，如果敢反对，我就把那艘主舰给他烧了！” 水云烟捂着脸说道：“这件事你别管了，我去跟他们说。” 双头鸟部落的船只越来越多，黑压压地铺满了海面，大荒人将筏子收拢在大船附近，戒备地盯着周围的人群。 双方高层慢慢靠近，两艘大船隔着三十多米停了下来。 水云烟怒气冲冲大声斥责，双头鸟觋面色阴沉不紧不慢，两人叽里咕噜吵个不停。 风林在巫公身边小声翻译，无非都是一些扯皮的话。 神女责骂双头鸟叛变，必将受到联盟大军的惩罚，如果现在回头她可以劝说大巫不追究什么的。 双头鸟觋当然不承认，表示自己有病在身，所以才晚了几天去战场，他儿子也无意冒犯神女，总之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件事纯属误会的意思。 巫小豆来回扫视着两人一声不吭，任由水云烟跟对方交涉。 青木阴沉着脸走了过来，对他一抱拳说道：“巫公，我的人死了十五个，丢了二十一个，应该是掉进海里被吃了。” 巫小豆大怒，猛地回过身来，“其他战队呢？伤亡大不大？” “骑兵和弓兵只有受伤的，巫医们说应该死不了。” “灰猛，把那个混蛋的盔甲扒了！”巫小豆一指桅杆上的青年，咬了咬牙喊道：“扒完以后吊起来抽三十六鞭子，青木你去挑三十六个俘虏来，当着他们觋的面杀了！” 青木两人毫不犹豫，依照命令纷纷行事。 水云烟却大惊失色，急忙拉住他说道：“他们已经答应放我们离开了，你这样做会惹出dama烦的，双头鸟是个大部落，我们的人太少了！” 巫小豆盯着她的眼睛慢慢说道：“就是因为大荒人太少了，所以每一个战士都很珍贵，他们可以死在北遥人手中，但是不该死在水月人手中，这个仇我必须报！” 水云烟愣了，呆呆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青年再次被吊上桅杆，他赤果着上身大声喝骂，沾了水的皮鞭啪地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 “啊！” 喝骂立即变成了惨叫，大荒的汉子们理也不理，皮鞭挥舞撕裂空气，毫不留情地落在青年身上。 三十多个俘虏也被带上了甲板，有人在破口大骂，有人在苦苦求饶，也有人满脸绝望。 大汉们将俘虏按在船帮上，青铜大刀划过，光芒刺眼，人头落入海中。 双头鸟的族人们惊呆了，谁都没想到这些卑微的奴隶竟然如此大胆，身处包围之中还敢当着他们的面斩杀俘虏，而且就连大头领都敢挂起来抽！ 人群愤怒了，他们挥舞着武器大吼，叽哩哇啦的怒骂声乱哄哄地在海面上回荡，一双双眼睛看向主舰，看向他们的觋。 大荒的战士们也惊呆了，所有人都知道巫公从不乱杀俘虏，几年来战士们都习惯了他的作风，谁也没想到巫公竟然敢在敌人的包围中砍杀俘虏！ 马上就有消息灵通的人士告诉了大家，巫公这是在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嗡~” 议论声在大船附近响起，一双双火热的目光落在巫小豆身上，白骨面具下掩盖着一张张激动的脸庞。 这一刻，战士们雄心万丈，人人都觉的自己能打十个敌人！ “大荒！” 忽然，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荒奴里响起。 “大荒！大荒！大荒……” 海面上轰然掀起声浪，一万多人整齐划一，直接压下了周围的噪杂。 盾手们石斧连成片，qiang手们石矛连成林，弓手们有的摘下了轻矛，有的干脆举着大弓尖叫，就连大船后面的骑兵和荒奴们也在高声喊叫。 对面的大小头目们气急败坏，大声呼喝着队伍准备进攻，主舰上小旗连连挥舞，更多的船只开始向这边聚集。 巫小豆被战士们的反应吓了一跳，没想到杀了几个俘虏就能让军心大振。 右手一挥，呼喊声戛然而止。 “打就打，谁怕谁啊！”他忽然热血上涌，扭头对战首们喊道：“准备杀掉所有俘虏，你们回去指挥队伍，巫卫跟着我撞主舰，就算是死也要拖着他们的觋陪丧！” 几个战首大声应下，转眼将命令传了下去。 近千个俘虏被拖了出来，有的按在船帮上，有的按在筏子上，一支支锋利的石矛抵在他们咽喉处，就连那个青年头领也被两支长戈夹住了脖子，吓的他一个劲地向水云烟求饶。 水云烟目光复杂地看着巫小豆，这一战他们两个很可能都会死，毕竟大荒不善水战，而且还是以寡敌众，但是她并没有出言劝导，反而转身走向中间的大鼓。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07章 发家致富的快办法 巫小豆用杀俘破坏了和谈，一是出于气愤，二是为了震慑。 水云烟说过联盟里的部落有不少利益纠葛，这种事在所难免，有人的地方总会有纷争，只是没有想到水月的局势已经恶劣到了如此程度！ 双头鸟部落的背叛昭然若揭，和谈只不过是一块遮羞布罢了，一旦交回俘虏肯定会跟大荒翻脸。 巫小豆对这种扯淡的事情知道的不要太多，他都懒得出面跟对方浪费口舌。 狭路相逢勇者胜！ 直接撕破脸皮逼对方决断，要么打一架，要么让开路！ 这一招果然奏效，不但鼓舞了大荒的士气，而且更将双头鸟觋逼到了角落。 主舰的甲板上盾牌围成墙，他们的高层躲在后面商量，似乎被大荒的气势吓的不轻。 附近的船只上噪杂声一片，双头鸟战士们正在破口大骂，大荒这边也毫不示弱，双方隔着几十米的水面打起了嘴仗。 “咚咚咚~” 水云烟衣袖飘飘敲起了战鼓，转眼间汗水就湿透了纱衣。 大荒战士们全副武装，早就热的汗如雨下，扭头一看神女亲自擂鼓，欢呼声顿时大起。 队首们纷纷下达命令，盾墙竖起，长qiang架好，筏子开始缓慢移动，按着俘虏的人也不耐烦起来，一个劲地向大船上张望。 巫小豆眉头一皱，扭头对风林说道：“你去告诉桅杆上的那个笨蛋，十息以后就杀他，有什么话想留下就快点说。” 风林撒腿跑到桅杆下面，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青年被抽的皮开肉绽，皮鞭上的海水渗进伤口滋味格外刺激，原以为受点罪就能被放回去，没想到这些荒人竟然真的敢杀他。 一听只有几息可活了，顿时被吓的忘了痛疼，一边扭动一边朝着主舰大喊，声音听着十分凄惨。 主舰上有些慌乱，双头鸟觋却一直没有出现，似乎已经听说了大荒狙杀的恐怖。 巫小豆眉头皱的更紧了，几步来到桅杆下，“准备送他上路！” 青铜戈再次顶上青年的咽喉，吓的他拼命大叫，绸缎做的裤子上有水迹出现。 就在这时，主舰上有人大声喊话。 “巫公，他们不打了，同意我们继续往前走。”风林翻译道：“他们说不准再杀俘虏，而且要跟着我们一起去见水月大巫，还说我们不是好人，比野人还坏。” 巫小豆大松一口气，挥挥手道：“放他下来，让巫医们带着伤员上船，半个时辰后出发！” 炎云在一旁奇怪道：“岛上不是还有我们的族人吗？你不救他们了？” 巫小豆一听满头黑线，怀疑这货是不是在装傻。 “怎么救？先活着离开再说！” 命令传了下去，战士们懵了圈，从剑拔弩张瞬间变的一片呆滞，人人都做好了拼命的准备，怎么忽然又不打了？ 双头鸟的船只远远退了出去，小旗子接连挥舞，很快重新组成了阵势，远远一看人数比大荒多了四五倍。 大荒的船队也忙碌起来，床弩重新安点，俘虏送进船底划桨，大马留在筏子上，后勤的人员和物资全搬上了船…… 一番整理，船队更加庞大了！ 尤其是缴获了很多青铜武器，青铜戈、青铜矛、青铜斧、青铜刀都有不少，而且在几艘船的仓库里还找到一些青铜箭镞！ 少女们高兴坏了，叽叽喳喳地当场分完了脏。 战士们也高兴坏了，噼里啪啦地打成了一片，人人都想要青铜武器，可惜不够分只能用拳脚解决。 青木他们也不管那些，任由战士们自己解决，看的水月人目瞪口呆。 青兔她们却很不高兴，几个领头的找到巫公抱怨，这里根本就没有马蹄铁，骑兵们一点好处也没捞着。 巫小豆正在研究那副盔甲，这玩意样式跟鳞甲差不多，将小块的金属片用皮绳串起来组成盔甲，重量至少也有五六十斤。 他指着盔甲对青兔笑道：“兔姐姐，这玩意可比刀qiang值钱多了，你们拿去吧。” 青兔大喜，上前抱起盔甲就走，几个女子跟在她身后兴奋雀跃。 “我只要头盔就行，剩下的你们拆开分了吧。” “好啊好啊，我要左胳膊……” “我要左边的胳膊，你不准和我抢……” “凭什么？是我先说的……” “你们别吵了，待会打一架再说……” 水云烟看着巫小豆哭笑不得，“这种青铜盔甲都是从北遥人手里抢来的，我们水月的盔甲可不如他们的好，你就这样送人了？” 巫小豆毫不在意，看着远处的双头鸟船队感叹道：“怪不得说打仗是发家致富最快的办法，水云烟，我们说好的，大荒缴获的物资你不准抢，该给我们的回报也不能少！” 水云烟笑着说道：“不和你抢，这些青铜这些船都是你的，等打完了北遥我也会给你们要来很多好处。” 巫小豆斜着眼睛瞅她，“我怎么有点不相信你了？这还没等见到你师尊就打了一架，谁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水云烟撇了撇嘴，“刚才你还说打仗的好处多呢，双头鸟部落一直跟师尊作对，他们部落众多，但是我们也很厉害，你尽管放心就是。” 巫小豆好笑地看着她说道：“能不能别骗人了？他们都敢对你出手了，而且还敢带着大军去见你师尊，你确定我可以放心吗？” 水云烟脸色难看起来，咬了咬嘴唇说道：“联盟里肯定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巫小豆，我不会害你的，你要相信我！” 巫小豆摇摇头走向舱室，“我当然相信你，否则也不会跟着你来水月了，既然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何不让你的人去问问，别说你们不会审讯。” 水云烟眼前一亮，扭头看向桅杆下的青年，都说关心则乱，一向冰雪聪明的神女竟然忘了手里还有条大鱼。 半个时辰后，船队再次启程。 新换的风帆鼓起，船桨划破水面，速度渐渐快了起来。 大荒的三十多架床弩排成弧线，警惕着前方的双头鸟船队，双方大船相距五六里地，朝着东方越行越远。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08章 又被忽悠了 两天以后，九月二十一。 大荒的几只船挨在一起向前划行，左右的筏子绑在一起跟大船相连，大船后面也拖着几百个竹筏，汉子们戴着草帽撑起竹篙，配合大船一起向前行。 一路上都是近海，除了双头鸟以外并没有什么威胁。 巫小豆站在船尾眉头紧锁，后面的筏子上扎着棚子，骑兵们正在照料自己的坐骑。 海上物资紧张，人的吃喝都要受到管控，大马们更受够了苦头，半个多月的航行下来，不少坐骑都掉了膘。 好在就快抵达目的地了。 远处几里外有一些双头鸟的船只，他们的队伍变的更加庞大，粗略一数竟然接近十万之众！ 这两天路过了不少海岛，大岛一眼看不到头，小岛更是星罗棋布。 水月人说这里面势力错综复杂，附近的部落多数拥护双头鸟，他们虽然不敢公开反对大巫，但是在联盟里占了很大的话语权。 随着船队经过，越来越多的船只跟上了双头鸟主舰，只有一小部分赶来跟神女汇合，使得大荒的船队刚刚凑够两万人。 巫小豆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打算到船下去走走，刚转过身就看见水云烟走了过来。 “巫小豆，明天中午应该能到主岛。” 巫小豆点点头说道：“那个笨蛋的伤好点了吗？” “死不了，我的巫医给他吃了草药。” 两人所说的“笨蛋”就是那个被俘的青年，先被吊起来一顿鞭子抽个半死，然后又遭到了水虎他们的审讯。 护卫们恨他亵渎神女，尽管这个笨蛋什么都招了，但是依然被折腾的差点挂掉。 水云烟吓了一跳，赶紧让她的巫医抢救，好歹保住了青年头领的一条命。 经过审讯得知，双头鸟部落的确打算背叛，北遥的使者就在他们岛上！ 原来几十年来水月联盟一直处于劣势，几年前更被对方从大陆赶进了群岛中，巨大的生存压力使得联盟出现了分裂。 水月大巫为首的一派坚决抵抗，双头鸟为首的一派打算投降，还有些部落两不相帮，属于墙头草的存在。 北遥王朝步步紧逼，水月内部争吵不断，抵抗会灭族，投降会当奴隶，他们彻底陷入两难之境。 有人提出，西北的百蛮大陆是个避难场所，可惜多年征伐并没有打服山外联盟，如果举族迁徙的话，很可能背腹受敌。 就在去年春天，从百蛮归来的船队带回了一个消息，北岸的大山里出现了一批荒人，他们居然率领着山里的贱奴打败了山外联盟！ 这个消息给绝望的水月带来了一丝曙光。 既然那些荒人能渡过海峡去到百蛮，那么水月的船队只要穿过外海也可以抵达百蛮北岸，只要在那边站住脚跟，举族迁徙便成为可能！ 于是，水月大巫强行推动了北上，水云烟便在秋天海水下降的时候出发了，没想到一场风暴死了九成战士，更没想到那批荒人会让她大吃一惊。 神女走后，联盟里局势越发危急，尤其是今年春天没有收到她的消息，私下里出现了不少传言，都说神女死在了外面，水月已经没有了退路。 好容易挨到秋天，北遥人再次攻打水月，这一下联盟的矛盾彻底爆发，以双头鸟为首的一派干脆撤出战场，坐看主战派一步步走向灭亡。 甚至北遥的使者已经摆出了筹码，跟投降派们谈好了瓜分条件。 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神女竟然回来了，而且是乘着一些大筏子回来的。 巫小豆明白了前因后果，心中也是后怕不已，如果双头鸟觋的大儿子谨慎一些，大荒战队恐怕就真脱不了身了。 他和水云烟讨论过水月的危机，两人都没想到局势会恶化到如此地步，看来这次远征很不轻松啊…… 巫小豆摇了摇头，对身边的少女说道：“那个笨蛋最好别死，主岛那边的情况很危险，现在还不是跟双头鸟翻脸的时候。” 水云烟点了点头，“我的巫医会治好他的，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骑兵们。” 第二天临近中午时分，远远地看见了一大片陆地。 水月人高兴起来，指着陆地对大荒人表示，那里就是水月联盟的主岛，多日的航行终于到家了！ 大岛西岸有几座长长的码头，码头上停泊着无数大小船只，大大小小的水月旗随风飘扬，看见大批船队到来，早就有巡逻的小船跑回岛上报信。 中午的时候，船队抵达码头，岸上出现了无数水月战士，青铜武器反射着阳光，皮制的盔甲乌泱泱看不到头。 巫小豆站在船头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越看脸拉的越长。 “大爷的，又被那小妞忽悠了！”他放下望远镜恨恨地骂道。 “怎么了？”炎云奇怪地问道。 巫小豆垮着脸将望远镜递给她说道；“你看看吧，他们的人里面有很多石制武器，我还以为水月联盟青铜有的是呢！” 岸上的水月战士们拿着不少青铜武器，但是也有很多人拿着石矛石斧，甚至还有些人拿着木叉骨矛。 青铜盔甲倒是有一些，不过只在正面穿有青铜，后背上依旧是皮甲，像双头鸟大头领那种全身青铜的根本看不到几副。 炎云举着望远镜边看边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在海上打仗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他们都是青铜和石器一起用的啊。” 巫小豆神色一滞，他一直是满脑子的金戈铁马，在他心里青铜、铁器都算不上多珍贵，总以为在这个世界里也有的是，根本不管金属有多难炼。 “小豆，你快看，那个人肯定是水月大巫！”炎云将望远镜塞给他，指着岸上的一群人喊道。 巫小豆接过来一看，最南边的码头东边有座小丘，上面彩旗飘飘人影绰绰，当中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被簇拥着往码头走。 码头上，水云烟在给双头鸟觋送还俘虏，估计是他儿子的样子太凄惨了，双头鸟战士正跟水虎他们大骂出口。 水月大巫的到来迅速压住了场面，隐约看见她搂住了水云烟，码头上很快响起欢呼声，欢呼声越传越广，水里岸上连成一片。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09章 替罪羊 大荒战队分到了一座码头，众多的物资被抬上岸。 多日的漂泊使得大家腿脚发软，很多人踏上土地竟然忘了怎样走路。 大马们昂首长嘶，兴奋地直打响鼻，骑兵们叽叽喳喳地涌上山坡，抢占了大片的青草地。 午后，水月联盟召开了大会，双头鸟那一派的高层们拒绝入城，会场就定在了小丘上面。 巫小豆求之不得，受到邀请以后带着巫卫就去了小丘。 小丘上扎起一片草棚，一双双目光纷纷向大荒人看来，有的带着惊讶，有的带着审视，有的带着轻蔑，当然也有来自双头鸟人的敌视。 水月巫满头白发插着骨簪，麻衣草鞋手握骨杖，精神十分矍铄。 水云烟似乎刚哭过，喜笑颜开的脸上还带着泪痕，正依偎着她师尊轻声耳语，看见巫小豆到来立即迎上前，拉着他的手进了草棚。 巫小豆露出一口小白牙，上前对老妪抱拳一拜，“大荒巫公见过水月大巫。” 水月巫将骨杖递给侍女，双手捧在胸前微微低头，随后笑着对他说了几句。 “我师尊说谢谢你，也欢迎你们来到水月。”水云烟十分高兴，再次拉起他的手对人群介绍起来，叽里咕噜语速极快，水月的高层们越听越惊讶，长长的草棚下响起议论声。 水月巫抬手压下噪杂，淡淡地说了几句话，小丘上顿时乱了套，有人喜形于色连连点头，有人脸色阴沉一声不吭，也有人目露古怪打量着巫小豆。 “大荒是水月的盟友了！”水云烟不管那些，攥着巫小豆的右手举了起来。 “轰~” 棚子外，跟随她回归的战士和侍女们欢呼起来，声音迅速扩散，越来越多的水月人跟着欢呼，同时也有很多人保持了沉默，一双双目光看向他们的头领。 忽然，双头鸟觋站了起来，盯着水云烟说了几句，顺便也瞅了巫小豆几眼。 巫小豆目光一缩，他在老头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水云烟大怒，上前几步大声呵斥双头鸟觋，两人当场就吵了起来。 棚子下分成了三派，有人帮着神女大骂双头鸟，有人帮着老头顶撞神女，也有人坐在原地交换眼神。 风林附在巫小豆耳边快速翻译，依然是一些扯皮的话，神女指责老头背叛联盟，老头用种种借口推脱自己。 巫小豆内心万马奔腾，他深知水云烟的手段，若非投鼠忌器早就大开杀戒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是咋回事，只是谁也不敢现在就撕破脸皮罢了。 水云烟是怕联盟分裂，大乱之下北遥人绝对会趁虚而入，她现在急需时间，等北遥人退走以后绝对会剿灭叛逆。 双头鸟觋同样需要时间，多年厮杀每个部落都与北遥人有血仇，虽然水月有了灭族之危，但是下面的族人很少知道详情，真要在这个时候宣布叛变的话，极有可能功败垂成。 他可以消极怠战，可以私通北遥，等到关键的时候反戈一击才是最稳妥的方案，不到绝望的时刻谁也不敢跳出来大喊投降。 比如他们一直不说投降，只对外宣称和谈，这种事高层们心知肚明，下面的族人却搞不清。 巫小豆稍一思索就明白了眼前的闹剧，心中不由地大为不耐。 风林忽然说道：“巫公，鸟觋说到了我们，他说我们是奴隶，不能跟水月结盟，还要把我们都抓起来！” “大爷的，这个糟老头子坏地很！”巫小豆很不高兴，越看老头越不顺眼，“水云烟怎么说？” “神女在骂他，说我们能救水月，老头不敢骂神女，却说她故意害死了两万多族人，要求水月大巫拿掉她的神女身份……” “这个老家伙的确狡猾，还懂得避重就轻转移矛盾啊！”巫小豆恨恨地说道。 老头的话引起了骚动，很多高层开始给水月巫施压，要求给死去族人讨个说法，就连那些沉默的人也站了起来，目光不善地盯着水月神女。 水云烟大怒，声色俱厉地呵斥着高层们，面对一大群人寸步不让。 “巫公，神女骂他们是笨蛋，不承认自己是故意害死族人的，还要求他们释放大荒奴隶，那些人很生气……” 巫小豆目光渐渐冷了下来，不用翻译也猜到了，因为很多人开始对他咬牙切齿，已经有了动手的意图。 炎云和灰猛他们涌进了棚子，人人一副杀气腾腾的架势，根本就不在乎周围的几万水月人。 高层们的护卫也跑了进来，棚子里响起乱遭遭的呵斥声。 忽然，一支骨杖嗖地砸在了双头鸟觋身上，水月巫怒气勃发，棚子里唰地安静下来。 老妪大声吼了几句，一群水月高层纷纷单膝跪地，低着头一声不吭，就连水云烟也跪了下来，只是昂着脑袋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巫小豆目光一缩，眼见几个健壮的女人走了进来，赫然是食人族的体貌，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食人族的女性。 壮妇们拿出一个精巧的金色小铐，小心翼翼地扣住了水云烟的双腕，然后架起她来就往外走，侍女们慌了神，有的在哀求大巫，有的上前护住神女。 “巫小豆，我答应你的事绝对能做到，你要等着我……” 水云烟最终还是被带走了，一群高层纷纷站起，目光不善地落在巫小豆身上。 老妪一挥手，众人捧着双手低头行礼，很快都离开了棚子。 水月巫脸上看不出喜怒，站在巫小豆身前打量个不停，过了半天叽里咕噜说了几句。 风林翻译道：“她说水月没有叛变的人，所有人都会跟着她去打仗，我们的床弩要交出来，还要帮着造抛石机，大荒人要帮着水月人打仗，他们会给我们提供食物。” “拿大荒当替罪羊吗……”巫小豆站了起来，盯着老妪看了半天，压下心中的怒火说道：“翻译，大荒战队只听水云烟的话，十天之内，不管北遥还是水月，谁敢不释放我们的族人，谁就是大荒的敌人！” 说完以后扭头就走。 水月大巫盯着他的背影目光深邃，右手五指紧紧攥住了骨杖。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10章 有好戏看了 夕阳斜照，海边的几座码头上人声鼎沸，大片大片的帐篷布满海岸，一直翻过山坡往东蔓延到城池下。 最北边的码头是大荒驻地，抢来的几艘船停在岸边修补，营地铺开两三里，帐篷连绵、篝火点点，巡逻的战士跟着伍首来回穿梭，营门处也站着两伍值守的哨兵。 荒奴们有的在照顾伤员，有的在做晚饭。 水虎他们赶着牛车送来大量的食物，有鱼有米有块茎和果子，唯独不见肉食。 水月的汉子们很不好意思，对荒奴们表示，水月不像大荒一样有兽潮，养殖的兽类供不起大军食用，好在鱼米能管够。 荒奴们一听十分高兴，几个奴首对水月人表示，这些日子烤肉都快吃吐了，恨不得全都喂了狗，如今正好可以换换口味。 女人们卸下食物以后纷纷打听起神女的情况，水虎他们脸色难看起来，表示神女被关在了城内，有传言说很可能要判她的罪。 荒奴们一听大为不忿，迅速将消息传遍了营地，更多的人跑到仓库来打听消息，一个个气的脸红脖子粗。 族人们不管高层之间的勾心斗角，大家都在水月人这里受过益，所以认定他们是好人，尤其是水云烟住在大荒的半年多时间，用自己的美貌和魅力俘获了大荒人的心。 她在大荒族人中的口碑相当好！ 如今一听神女落难，大家顿时同仇敌忾起来。 有人也表示了疑惑，神女带着援军回来打北遥人，这应该是天大的功劳嘛，怎么受到的礼遇不太对劲呢？ 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士就告诉大家，水月内部不团结，敌人打到家门口了还在吵，并且将巫公给水月大巫的警告说了出来，谁敢扣留大荒族人当奴隶，谁就是大荒的敌人！ 战士们一听十分自豪，纷纷表示巫公说的对！ 一些队首还拍着水虎他们的肩膀劝慰，有巫公在神女绝对不会受罚的，大不了把神女抢到大荒营地里来。 水月的汉子们十分感动，虽然说大巫不会真的将神女怎样，但是大荒人的热情却很实在，于是干脆不走了，留在这里一起吃晚饭。 水月人的不团结带给大荒人很多感慨，吃饱喝足以后三五成群地议论此事，也不知是谁带的头，营地里渐渐响起歌声，很快就形成了声浪。 “……快团结，莫要做奴隶，快团结，莫让敌人笑……” 歌声越来越大，惊动了附近的其它营地，也惊动了中间的大帐。 巫小豆带着一群高层跑了出来，顿时被惊的目瞪口呆。 月光下，篝火处处人影熙熙。 一万多人或坐或立齐声高唱，值守的战士们围着寨墙举着长矛高歌，就连坡顶上的骑兵们也在挥舞着火把唱。 “大爷的，都吃饱撑着了吗……” 巫小豆傻了眼，喃喃自语着回过身来，一看身边的高层们都在跟着小声哼哼，一个个眼睛亮的吓人。 “炎云吹号，让他们早点休息！” “呜呜~” 号角响起，压下了激昂的歌声。 歌声被大荒人唱的荡气回肠，附近的营地却被吓的不轻。 一声声命令下达，火把乱舞人影乱撞，双头鸟和他的死党们干脆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歌声在清凉的夜色里传的很远，远到东方十里外的小城中。 城内的一座两层竹楼被人四面围住，水云烟柔美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窗前，身后站着水月大巫和几个侍女。 “……快团结，莫要做奴隶，快团结，莫让敌人笑……” 侍女们眼睛里闪烁着泪花，轻声地跟着窗外合唱，最后还将大荒神语换成了水月语。 老妪默默地听着歌声，目光落在窗前那道美丽的背影上，许久以后叹了口气，转身往楼下走去。 明月高悬。 四野一片安静，唯有海浪在轻轻涌动。 巫小豆躺在草席上，门口的纱网传进灰猛的声音，他正在安排巫卫们值守。 灯台处，炎云拿着块麻布在擦拭大剑，忽然停下动作问道：“小豆，你说水云烟真的会被处罚吗？” “肯定会！”巫小豆看着棚顶说道：“水月大巫可不简单，她为了内部的团结必须给其它部落一个交代，毕竟一下子没了两万多人。” 炎云大急，“我们去把她抢回来，水云烟很好的，我不想让她死！” “死不了，最多吃点苦头罢了。” “早知道我们就不来了，管这些人的死活干什么？”炎云很不高兴，“你们两个不是很聪明吗？怎么都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你知道个屁！”巫小豆满头黑线，翻身坐起来说道：“早点睡觉，明天我们去找双头鸟打架，现在上了岸非揍趴他们不可！” 炎云一听眼睛亮了，“好啊好啊，大家都看他们不顺眼呢，只是这样会不会更害了水云烟啊？我们可都是她带来的人。” 巫小豆挥挥手道：“正因为我们是她带来的，所以更要给她撑腰才行，大荒越厉害神女越安全，如果等她失去了权力，那我们可就真惨了！” “什么是撑腰？” “就是叉着腰站在她身后，谁敢欺负她就揍谁的意思。” “小豆，你说的太对了，就应该这么干，那我们明天可以杀人吗？” “废话，打架死一些人很正常嘛。” “太好了！” 九月二十三，风和日丽。 西边的八座码头人山人海，几十个大营从岸边往东铺到小城下，城池东边营地较少，稀稀拉拉直到东海。 站在城墙上向东遥望，隐约能看到成片的桅杆，那里停泊着水月的大军。 小城广场的棚子下，水月高层们齐聚。 水月巫脸色阴沉地坐在竹椅上，一些男男女女坐在她对面大声说话，有人指向水云烟所在的小楼，有人指向大荒战队的码头，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 水云烟被关了起来，她的老巫医和粉绸侍女正在接受询问，高层们咄咄逼人，两人一脸不忿，棚子下吵嚷声不断。 忽然，西门方向跑来一群战士，人人被揍得头破血流，甚至连武器和盔甲都没了，几个领头的扑进棚子单膝跪下，指着大荒的方向叽哩哇啦说了起来。 水月巫大怒，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夺过骨杖大步向城外走去。 高层们傻了眼，愣了半天急忙跟上，边跑边议论个不停。 人人都知道这些战士被派去接收床弩，没想到那些贱奴胆子真大，非但不交出神器，而且还敢动手打人。 更过分的是居然抢了战士们的武器和盔甲！ 鸟觋他们一边往外跑一边咧着嘴笑，这下有好戏看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11章 狗子丢了 水虎的大剑早在去年就被炎云抢走了，回到水月以后重新找了一把，当他听说大巫派人去接收床弩的时候就担心会出事，带上手下们匆匆跟来了码头。 大荒的人太少了，而且那群家伙行事简单粗暴，万一跟大巫的人发生冲突就麻烦了……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趾高气昂的水月战士们刚进营地就爆发了争吵，吓的他抽出大剑赶去镇压，可是还没等靠近营门就傻了眼。 炎云仿佛一只发狂的猛虎，撞进人群掀起一片惨叫，在她身后紧跟着一群膀大腰圆的女人，踩住水月战士们就扒盔甲，敢反抗的提起来就是一顿揍。 大荒的汉子们围在附近哈哈大笑，指着地上的倒霉蛋笑成一锅粥，荒奴们兴奋的连声尖叫，跑上前帮着主人们撕扯盔甲，扯急了眼抓起矛杆就抽。 营门附近鬼哭狼嚎。 水虎他们张大嘴巴傻傻地看着族人挨揍，直到打完了都没敢上前阻止。 挨打的战士们被扔了出来，一群人互相扶持着边骂边往回跑，打死他们都想不到这些贱奴竟然如此嚣张，区区一万多人敢在几十万水月族人面前动手。 水虎插回大剑进了营门，找到相熟的战士表示了担忧，如今神女被关了起来，再跟大巫作对的话，事情只会越来越糟，还不如先交出床弩缓和一下关系，一切等神女出来以后再说。 战士们毫不在意，拍着他的肩膀大声说笑，表示大家都说好了，神女真有危险就去城里抢人。 水虎很着急，拖着几个战士要求去见巫公。 忽然，青木的大旗往营门赶来，一群护卫簇拥着他们的战首迅速临近。 水虎眉头一皱，他很不喜欢这个阴沉的少年，总感觉这家伙的眼神太吓人。 青木看了他一眼，嗖地跳上一架板车，目光扫过人群大声说道：“斥候队丢了一只狗，你们跟着我出去找，敢阻拦的，杀！” 战士们轰然应下。 营地里旗帜挥舞、鼓声大作。 一队队的战士戴起了白骨面具，近万人涌出了大门。 青木跳下板车来到水虎面前，“八座码头我都要，你们来当翻译。” 水虎他们彻底懵了圈，这些家伙疯了吗？ 青木摘下大弓向外走去，“大荒越厉害神女越安全，没有翻译死人会更多。” 水虎几人对视几眼，撒腿追向队伍。 太阳火辣辣，好在海风能带来一丝清凉。 另外七座码头驻扎着双头鸟和他们的死党，水里的船只轻轻起伏，大片的营地一眼看不到头。 诡异的是这么热的天，他们的战士却全副武装，一些头领躲在荫凉里时不时地看向东方。 高层们都去开会了，临走的时候说好了，先逼着大巫处置了神女，回来以后立即动手灭了那些贱奴！ 敢反抗的全部杀掉，剩下的人都变为奴隶，尤其是那些床弩必须抢到手！ 这个决定受到了死党们一致的拥护，对付神女让很多人心有忐忑，但是对付这些贱奴就心安理得了。 十几万人打一万人简直不要太轻松，贱奴就是贱奴，竟然还敢提出释放奴隶，仗着有神女撑腰真以为没人敢动他们？ 这些战士们做好了打仗的准备，就等会场那边的命令了。 忽然，最北边的码头外传来吵闹声，贱奴们居然把大巫的人揍跑了…… 双头鸟和它的死党们更加高兴，这些笨蛋得罪了大巫，将在水月彻底陷入孤立。 贱奴们死定了！ “咚！咚！咚！” 鼓点声声。 “大荒！大荒！大荒……” 吼声如潮。 几支大旗随风飘扬，赫然向着南边极速临近。 大小头目们傻了眼，这是消息泄露了？贱奴们怎么现在杀过来了啊？ 几座营地响起竹哨声，无数战士涌了出来，将狭长的海岸堵的满满当当。 有头领们站出来大声责骂，质问大荒人想干什么？ 水虎他们当即出面翻译。 双头鸟战士们面面相觑，狗子不见了？关我们什么事？ 青木挥手道：“不想死的马上滚，留下武器和船就行。” 双头鸟的人当然不愿意，一大片竹箭对着大荒扑了过来。 “杀进去！敢反抗的，杀！不跪的，杀！” “杀！” 大荒战士们举起大盾，挡住飞来的箭雨，伍首们大声呼喊，指挥着队伍压了上去。 雁雪尖声喊道：“第一列抛射，第二列准备！” 女弓手们弯弓搭箭，略微一抬嗖地射出了羽箭，几百支青铜箭镞撕裂空气，劈头盖脸地钻进了人群。 大荒的木弓威力远大于水月竹弓，无论箭速还是杀伤力都超出了一大截，两轮箭雨过后，双头鸟战士们就懵了圈。 这些人里绝大部分没有经历上次的海战，双头鸟大岛上的人吃了亏丢了脸，头领都被贱奴们捉了去，这种事没有人愿意宣扬。 新来的死党们哪里知道这些，都以为是大头领轻敌被俘的，谁能想到贱奴们这么生猛？ “你们几个，跟我去狙杀头目！”雁雪带着几个人跑到前面，猫在蹲墙后面连连开弓，顿时引发了混乱。 双头鸟的头目们慌了神，一边派人去城里汇报，一边指挥队伍退进营地，打算依靠寨墙死守。 南边的那些营地也被惊动了，这一带都是他们的人，一看大荒动了手当即就怒了，吆喝着拉起队伍赶来支援。 “抬床弩来，射碎寨门！” 大汉们抬着几架床弩跑了过来，快速摇动绞盘，三组弓臂紧紧绷起。 弩qiang安了进去，锋利的qiang头闪烁着寒光，对准了对方的寨门。 “试射！” “嗡！” 一根弩qiang呼啸而出，嗖地越过大门消失在营地里。 “调整……齐射！” 战士们快速摇动把手，很快几支弩qiang同时扑向寨门。 “砰！” 单薄的栅栏门怎能阻挡床弩的直射，寨门四分五裂，门后响起一片惨叫。 营地里的人吓呆了，颤抖着双腿发软，死死盯着身边惨死的同伴。 “咚咚咚……” 鼓声急促起来。 “冲进去！第一队、第二队留守，第三队、第四队占领船只！”大荒的一个猎首下了命令，带着自己的手下当先冲进了营地。 身后黑压压的战士们越过这处营盘，迎着第三个码头杀了过去。 东方。 水月大巫坐在象背上，一个椭圆形竹筐铺着兽皮，头顶一把白绸大伞，身后紧跟着近百个象兵。 老妪脸上汗水直流，神色来回变换，一会满是杀意，一会充满无奈。 忽然，前方的战士们惊叫起来，乱哄哄地指着西边大叫。 水月巫抬头一看，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大荒骑兵！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12章 青兔挨骂 绿草盈莹，一面大旗迎风招展，旗面上绣着一只腾空的野兔。 几百匹大马迎风伫立，马头上扣着白森森的兽骨，有些还安上了犄角，马背上挂着绳索、矛qiang等武器。 骑士们脸上同样白骨森然，一身皮甲麻布披风，人人手中握着大弓，有人搭上了青铜羽箭，有人搭上了火矛。 骑兵们围成半圆一动不动，默默地注视着水月的队伍，包围圈中跪着几十个水月汉子，都是些想赶去城内报信的人。 青兔一马当先，身后紧跟着风林，这货用绳子把自己绑在了马上。 “风林，告诉他们，大荒的一只狗子丢了，我们的人正在码头附近寻找，谁也不准过去打扰！” 风林哭笑不得，硬着头皮向对面大声翻译了过去。 水月的高层们炸了锅，你们的狗子丢了管我们屁事？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啊？ 一群人扑到水月巫脚下大呼小叫，一个个悲愤欲绝，有人指着骑兵们破口大骂，有人跪在大象前面声嘶力竭。 总之都在劝大巫尽快下令灭了这些贱奴！ 水月巫也被气得不轻，大荒的行为简直是欺人太甚，野蛮人终归是野蛮人，就不能给他们好脸色！ 老妪眯起眼睛远远地望去，骑兵们手里的火箭让她十分顾忌，大象怕火，这些女人骑在马上发射火箭的话，象兵必败无疑。 她听水云烟说过大荒的战力，除非动用身后的大军，否则很难取胜。 高层们纷纷着急起来，一个劲地催促大巫下令。 双头鸟觋干脆调头就走，指挥自己的护卫准备出击，二十几个高层凑出两千多人的队伍，大吼着向骑兵们冲去。 青兔大怒，猛地挥下右手。 “杀俘虏！” 骑兵们抽出矛qiang，卡在掷矛器上嗖地甩向中间的俘虏。 惨叫声响起，有些没死的爬起来就跑，可惜很快倒在了羽箭下。 “第五队警戒，其他人跟我杀！”青兔一催坐骑，迎着敌人冲去。 “第一队南边，第二队北边……准备矛qiang……射！” “嗖嗖嗖~” 骑兵们的矛qiang可以借助马力，甩起来比竹弓远，有些箭支落在她们身上也很难造成伤害。 轰隆隆的马蹄声回荡，骑兵们划着弧线掠过人群，一连三轮矛qiang抛了进去，顿时打乱了对方的进攻。 这些人本就不是一个部落的，打顺风仗没有问题，一旦遭遇挫折内部便乱了起来，而且当护卫的不带盾牌，让他们顶着骑兵冲锋纯属找死，矛雨扑来人人都想躲，都想让别人先冲。 如此一来，溃败自然难免。 水月的高层们傻了眼，就这么被打败了？ 骑兵们不管那些，当着他们的面跳下去打扫战场，收回羽箭、杀死伤员。 高层们彻底怒了，一个劲地请求大巫出手，不管象兵还是战队，随便派出去就能灭了那些贱奴！ 水月大巫身后的头领们不愿意了，他们都是主战派的人，凭什么要为投降派出头，如果大荒战力很弱倒也可以露一手，然而刚见识了一幕tusha，傻瓜才抢着上去送死呢？ 头领们十分谦让，象兵推举战队，战队推举象兵，一个个都理由充分，反正码头那里没有他们的人，谁爱去送死谁去。 双头鸟觋他们急了眼，大军一出骑兵绝对败退，这些家伙纯属故意的！ 难道真要派出所有的护卫？万一老太婆对他们动手怎么办…… 老妪脸上神色变换，思索良久终于举起了右手，为了联盟的稳定，大荒必须臣服！ 想起昨天那个微笑的少年，想起昨晚的歌声，她心中再次升起恐惧，大荒巫公给她的感觉十分可怕，那种感觉甚至比面对北遥大军时还可怕…… “斥候，动手！” 青兔忽然大喊一声，一个逃兵刚回到队伍南侧，突然就摔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附近有人！ “轰！” 水月人大惊失色，有的扑向大巫试图救护，有的举起大盾四下打量，也有的大声指挥队伍防御。 青兔催马上前几步，远远地对着大巫抱了抱拳，扭头对风林说道：“大荒的狗子丢在码头，我们不会进城寻找，如果她还要阻止的话，那我们就离开水月去北遥，让北遥人帮忙寻找。” 老妪听完翻译眼睛再次眯起，远远盯着青兔说了几句话。 风林有点莫名其妙，如实翻译道：“她问我们，这么点人真的能找回狗子吗？” 青兔点点头，“当然能，否则我们就不敢来水月了！” 接下来，诡异地一幕出现了。 水月巫下了象背，喊来两个百蛮奴隶大骂青兔，她说一句，奴隶们就骂一句。 风林有点害怕，硬着头皮翻译给青兔听。 青兔挥挥手道：“不用翻译了，巫公猜的一点没错，她在拖延时间，这是想明白了，让斥候们都回来吧。” “啾~” 一支响箭钻入高空，荒草里站起了一些身影，大荒斥候们身穿网衣，从头到脚插满草束，肌肤上涂着草汁，不动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人。 斥候们有远有近，一边戒备着一边慢慢退回西边。 老妪的骂声更大了，水月高层们面面相觑，鸟觋他们想走走不掉，留下又生气，脸色变的更加难看了。 太阳慢慢爬到头顶。 青兔坐在草地上，默默地看着两个奴隶在骂她，偶尔让风林翻译几句。 附近围着一群叽叽喳喳的手下，大马们悠闲地啃食着青草。 远处，从西边跑来的溃兵越来越多，他们远远地躲开骑兵奔向大部队。 到了午后，逃过来的水月战士更多了，鸟觋他们再次蠢蠢欲动。 青兔咽下最后一口烤肉，将水筒往背包里一塞，站起来拍拍手道：“都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回营。” 码头上热闹非凡。 水面上有船只靠岸，大荒战士们正驱赶着俘虏往营地里走，远处还有些船只在追逐，大荒的长弓和床弩接连呼啸，揍得逃兵们惨叫不已。 岸上renliu穿梭，喝骂声四处可闻。 成片的俘虏跪在地上，一排排地被绑在筏子上，筏子改装成栅栏竖在码头外面，将二十多里长的各个营地全连了起来。 荒奴们跑来跑去，帮着主人收押俘虏、救治伤员、归拢物资。 南边的小丘上，青羽大旗迎风招展，青木几人站在旗杆下，默默地看向东方。 水月高层们从东边匆匆赶来，往海边一看顿时傻了眼，八座码头全被大荒占了！ 鸟觋大怒，招呼着手下们就要往上扑。 “杀！” 栅栏外爆发出喊杀声，一支支长戈压上了俘虏们的咽喉，包括鸟觋大儿子那一群贵族。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13章 神女东来 水月的高层们彻底乱了套，有人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有人在大声劝阻同伴冷静，更多的人呆在当场看向他们的大巫。 水月巫呵斥住高层们，盯着青木说了几句话。 风林翻译道：“她问巫公在哪？” 青木一挥手，队伍开始往海边撤退，“巫公病了不能管事，明天中午我会杀光俘虏，除了神女谁也管不了我。” 大荒战队退进了营地，战士们都换上了青铜武器，稀拉拉地站在墙边值守，每座码头外都安着两架床弩，青铜qiang头闪烁着寒光。 营地外，两万多俘虏一串一串地绑在栅栏上，有人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也有人在大声向高层们呼救。 战士们毫不在意，只要不跑随便喊。 这一战大荒赢得干脆利索，除了有些轻伤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损伤。 春天迎战风蛇联军的时候，对方也是十多万人，那一次地势开阔双方野战，大荒出现了一定的伤亡。 这一次却是在狭长的地带对攻，大荒盔甲齐备，又有床弩开路，直接形成了碾压。 双头鸟战士们缺少统一指挥，又被溃兵冲乱了阵脚，十几万人越打跑的越多，水虎他们大声劝降，很多人便跪在了地上，果然保住了性命。 于是大荒人轻轻松松占领了所ma头，俘虏两万杀的人却不多，最大的收获是船只和青铜武器，不少俘虏便是因为有青铜器才被盯上的。 小丘上，水月高层们彻底震惊了。 无论主战派、投降派还是中间派，所有人都望着连营一声不吭，有人目光灼灼、有人目光呆滞、也有人露出恨意。 他们得知大荒动手的时候并不害怕，一群野蛮人发发飙罢了，大军一到就会被镇压；看见败兵的时候也不害怕，一万人打赢了十万人伤亡肯定很大，反而可以顺利收编他们。 当他们亲眼看到结局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颠覆了认知，没有人发怒，也没有人说话。 大荒引起了所有人的重视！ 水月巫内心掀起滔天巨浪，水云烟告诉了她很多事情，她也料到大荒在岸上很能打，借此机会敲打一番投降派倒也不错。 谁知结果依然超出了她的想象，她毫不怀疑，大荒成长起来以后绝对比北遥还可怕…… 老妪死死抓着骨杖，盯着下方的连营目光闪烁。 如果发动大军进攻的话肯定能赢，但是必将付出很大的代价，而且会将大荒赶进北遥人的怀抱，那个后果她承受不起！ 如果接受大荒，她已经预见了水月的未来，除了被大荒同化别无他路。 多么可笑的借口，为了一条不存在的狗都能发动这么大的阵仗，这是在提醒水月释放奴隶吧…… 老妪盘膝坐了下来，迎着夕阳闭上了眼睛。 高层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上前打扰，最后干脆安排着扎下了营地，大军就地驻扎过夜。 没有人提fangong大荒的事，先不说主战派们肯不肯出力，就连鸟觋他们也不会同意开打，毕竟下面绑着的两万多俘虏都是他们的人，一旦打起来肯定会被当成肉盾。 最主要的是大荒人撤退时说的那句话：“只有神女才能管住我们”。 这句话一说，神女就跟大荒彻底绑在了一起，处置大荒必须处置神女，放过大荒同样也得放过神女。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将水月人逼进了墙角，高层们都不傻，没人想当出头鸟。 入夜，月高悬。 东边的水月大军篝火蜿蜒，西边大荒营地连绵，双方的关系十分微妙，说敌人不是敌人，说盟友不是盟友。 巫小豆垮着脸坐在大帐里，眼前一群女子在抹眼泪。 骑兵们很不高兴，这一仗缴获了大量的青铜武器，战队、斥候、巫卫全都换上了青铜武器，就连弓手们也装备了不少青铜箭镞，可惜没有一块马蹄铁。 青兔表示，那些半身盔甲必须拨给骑兵，让水云烟拿到城里炼成马蹄铁。 青木没法跟她翻脸，干脆打发几个猎首出面阻止，猎首们说前排的战士很需要金属盔甲，现成的盔甲炼化了太可惜，不如等到有了多余的青铜再做马蹄铁。 青兔大怒，马蹄开裂坐骑就废了，等待它们的只有死亡，骑兵们曾经亲手杀过坐骑，那滋味谁也不想再次尝试。 于是一群女子挥舞着马bianman营发飙，吓的青木他们跑到船上不敢靠岸。 骑兵们越想越气，连夜跑到巫公大帐里诉苦。 巫小豆本来就烦躁不堪，明天中午就要杀俘虏了，如果在此之前水云烟能来，那么一切事情都好说，如果来不了的话，等待大荒的只有逃亡。 “兔姐姐，这件事过了明天中午再说，万一水云烟来不了怎么办？” 青兔不管那些，冷着脸说道：“明天一早我们上船的时候要带着盔甲，过了中午就让神女带走炼化。” 巫小豆满头黑线，“你带走了战士们穿什么？” “那些笨蛋穿着皮甲一样能打，他们不行的话就换我们上，骑兵也能扛大盾！” “好吧好吧，你们带走就是，反正我也没打算跟水月人硬拼。” 第二天，依然风和日丽。 水月大军悄无声息，小丘上人影绰绰。 大荒营地里人声噪杂，八座码头上人来人往。 伤员、坐骑、后勤物资全都上了船，大大小小占了六七十艘，剩下的船只堆满栅栏，缝隙里塞上枯草、兽皮，一旦跑路就会全部烧掉。 岸上留下一半的战士，长戈铜矛耀耀生辉，看守着大片俘虏。 俘虏们又渴又饿，随着太阳升起更被晒得有气无力，一个个眼巴巴地望着小丘。 鸟觋的大大儿子跟一群贵族绑在一起，他因为是伤员所以受到了优待，头顶被遮了一把小伞，俊朗的容貌满是憔悴，正陪着笑脸跟大荒战士讨水喝。 战士们理也不理，板着脸站在墙边。 青年恨得暗暗咬牙，下定决心以后非将这些贱奴折磨致死，压下心中的怒火扭头看向小丘，眼中不由地露出了焦急。 俘虏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神女来，他们活，否则只有一死。 太阳慢慢往当中爬行，十几万人遥遥对峙，却诡异地听不到任何噪杂。 大船上，巫公旗耷拉在旗杆顶端。 巫小豆身穿短衫依然满头大汗，正在焦躁不已地来回踱步。 炎云撅着嘴说道：“小豆，我们还是去城里抢人吧？” “不行，我说过了，那样会害死她的，只能另外想……” “巫公，神女来了！”风林忽地扑了进来，激动地指着东方喊道。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14章 奴性 巫小豆大喜，冲到甲板上举起了望远镜。 东边的小丘上绿草过膝，草地里走来一群彩衣女子，女子们撑起一把黄绸大伞。 伞下一个红衣女子黑发挽起，颈间一条珍珠项链，头顶上金冠点缀的珍珠轻轻颤抖，随着她的脚步萤光跳跃。 水云烟一路走来笑语嫣然，时不时地对着人群挥手，露出红衣下白净的肌肤。 汉子们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她，女人们脸色潮红眼睛明亮，一双双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痴迷且火热！ 少女们踏上栈道，无论俘虏还是战士，全都压住呼吸紧紧盯着神女，气氛诡异至极。 风林趴在船帮上激动的浑身颤抖，脑海中满满地全是神女的笑容。 忽然，这货举起右手高喊了一声，“神女！” “轰~” “神女！神女！神女！” 码头附近掀起了声浪，男男女女喊的脸红脖子粗，那份狂热把巫小豆都吓了一跳。 北边的人搞不清发生了什么，焦急地抻着脖子观望，隐约看见了一群少女，又听见了对神女的欢呼，顿时都明白了咋回事。 于是，八座码头一万多人，欢呼声迅速蔓延，长戈如林、喊声如潮，就差擂响战鼓了。 水月人面面相觑，全都被大荒人弄懵了。 这些贱奴在激动什么？好像这不是大荒的神女吧？ 水月族人们十分得意，神女引起的轰动让他们也觉的脸上有光，于是很多人开始议论起来。 有人说神女不愧是神女，野蛮人再能打也得被她收服。 这番话得到了一致赞同。 就连昨天的逃兵们也在说，自己之所以要放过这些贱奴，正是因为看在神女的面子上。 总之有神女在，野蛮人就反不了！ 高层们可比普通族人聪明多了，一个个相互对视，表情意味深长。 有人得意、有人忧虑，也有人幸灾乐祸。 大荒人不管那些，自从知道神女被关以后人人心中都窝着火，神女归来让他们十分高兴，想喊就喊谁还管那些弯弯道道？ 又不是人人都像巫公有那么多心眼。 巫小豆眼看着水云烟来到大船，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呲牙对她笑笑，接着一屁股坐到了甲板上。 “巫小豆，听说你病了不能管事？”水云烟笑的金簪乱晃。 “病你大爷，还不是让你们逼的！” “狗子找到了吗？” “找个屁，早就被那些俘虏吃了！” “别听小豆胡说，狗子们一个都没少。”炎云上前搂住水云烟笑道：“这件事你知道就行，可不要跟你师尊他们说，小豆还打算让他们赔偿呢！” 水云烟一听笑的直不起腰来，“炎云你这个笨蛋，我可是水月的神女啊！” 炎云吃吃笑道：“你说了我们也不怕，俘虏们早就承认吃了狗子。” 一群少女说说笑笑进了舱室，扔下外面一群傻笑的汉子。 巫小豆坐在甲板上喊道：“风林，你去告诉青木释放俘虏吧，他知道该怎么做。” 这次交换做了两手准备。 若神女回归，那就释放普通俘虏，扣押贵族俘虏。 若神女来不了，那就杀掉普通俘虏，然后带着贵族们跑路，目的地正是双头鸟群岛，以群岛为根据地抵抗围剿。 这个季节，有大船也回不了百蛮，至于去投靠北遥人更不可能。 也就是说，巫小豆压根就没打算释放贵族，这是他手里很重要的一个筹码！ 好在水云烟回来了，她能保住神女的地位，大荒战队便师出有名，不再是一群孤魂野鬼。 营地外，一批批地俘虏被释放，过来交接的水月高层脸色阴沉，当听说贵族们回不去的时候，双方顿时爆发了争吵。 “要打就打，否则就等巫公病好了再说！” 青木懒得扯皮，扔下一句话调头就走，气的鸟觋他们跳着脚骂。 高层们气冲冲地回去找大巫告状，尤其强调贱奴们不要脸，诬陷战士们吃了狗子！ 被放回的俘虏们大呼冤枉，两万多人吃一条狗，算上狗毛也没法分啊！ 有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声谴责贱奴们屈打成招，谁敢不承认吃了狗子就会被杀掉，太欺负人了！ 水月巫一声不吭，吃过午饭带着一群高层上了大船。 巫小豆头上缠着块麻布，被人搀扶着来到甲板上迎接。 一听为了条狗对盟友大打出手，顿时勃然大怒，揪掉麻布将青木几人骂了一顿。 水月高层们一脸鄙夷，纷纷走到棚子下坐定，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巫小豆赶走了青木他们，坐下后对盟友们表示，狗子虽然是大荒的神兽，不过盟友们吃了也就吃了，幸亏它不是大荒的族人，否则真的就要引起联盟大战了！ 总之，大荒最在乎族人，绝不允许任何一个族renliu落在外受苦。 他的意思人人都听懂了，释放奴隶，让他们回归家园。 高层们最不能接受的正是这一点，鸟觋他们宁可叛族也不愿放弃既得利益，又怎么会因为他几句话就退让？ 不光他们如此，中间派和主战派们也是目光阴沉，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巫小豆的目光也渐渐冷了下来，瞅着一群奴隶主越发不顺眼。 水云烟忽然笑道：“巫公，我们先说说抵抗北遥的事吧，水月负责一切后勤，战士们的军功也由水月负责，你们的武器还缺不缺？床弩和抛石机……” 巫小豆挥手打断她的话，“明说吧，我们来水月的确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但你要记住一点，大荒族人绝不为奴！”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水月高层们十分生气，有些脾气暴躁的当场就翻了脸，叽哩哇啦地大骂巫小豆。 风林惶恐不已，尽量委婉地在翻译。 “不用翻译了，口头之争没有用！”巫小豆心情烦躁起来，目光落在水月巫身边的两个奴隶身上。 那是两个百蛮女人，跪在老妪身边态度恭顺，她们肯定能听懂风林的话，然而两个人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感激，反而眼神躲闪很害怕主人们发火…… 奴性！ 巫小豆眼中露出了悲哀，多年的奴役摧毁了她们的自尊，抹杀了她们的血性。 大荒有荒奴，荒奴们也对主人恭顺，但是她们眼中还有自豪和骄傲，然而这两个女人却没有，她们眼中除了恭顺只有惶恐。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15章 她们不是好奴隶 棚子下吵嚷声乱成一片，水月的高层们义愤填膺，斥责大荒巫公野蛮不讲理。 巫小豆一声不吭，巫卫和奴首们却不愿意了，叉着腰站在巫公身后跟对方大骂，急了眼还往外蹦水月语。 风林低着头也一声不吭，乱成这样已经不需要他了，水月烟的侍女们早就被大荒女人拉了过去，叽叽喳喳地给双方做起了翻译。 水月巫盘坐在草席上，明亮的双眼一直在看巫小豆，对身边的闹腾理也不理。 水云烟附在她耳边嘀嘀咕咕，时而哀求时而撒娇，把大荒的汉子们弄的两眼发直。 终于，老妪站了起来，盯着巫小豆说了几句，水月高层们顿时大惊失色，不管哪一派的都一齐扑上前劝阻。 水月巫大怒，重重地一顿骨杖，转身踏上木桥离开了甲板。 高层们一脸焦急，追在她身后劝个不停。 鸟觋几人恶毒地看了看水云烟，咬着牙紧跟而去，大船上变的安静下来。 风林松了一口气，轻声解释道：“水月大巫同意释放所有的荒原人，但是南觋人和百蛮人不能放，这件事不会再改了，否则就要跟我们开战。” 水云烟轻叹一声，走到巫小豆身边坐了下来，“你先答应师尊的条件吧，事情总要慢慢的解决才行，北遥人早就到了，只要你能打败他们，到时候说的话谁还敢不听？” 巫小豆扭头看着她娇美的容颜，眼神却更加冰冷，“如果我败了，非但救不了族人，就连我自己都会成为奴隶吧？你们果然很聪明！” “巫小豆！你……”水云烟眼眶忽地红了，“你要气死我吗？” 巫小豆不管那些，站起身来往舱室走去，“我的人手不够打不过北遥，必须马上释放所有的奴隶，否则大荒不会出战，水月就等着灭族吧。” 水云烟大怒，追在他身后连踢带挠，“你这个笨蛋，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奴隶们绝对会先死光的！” 巫小豆一边躲避一边喊道：“我不管，活着受罪还不如死了好……啊……你们几个，快把这货拖走……” “我踢死你！”水云烟不依不饶，追着他死缠烂打，“炎云，快帮我抓住他，还有你们几个，别傻站着啊，帮忙堵住这个笨蛋……” 巫小豆被一群少女按倒在甲板上，气的他破口大骂，一连换了十几种方言，周围哄笑声一片。 巫公的命令没人再听，一群女人高高兴兴地跟着水虎他们去迎接族人，傍晚时分就带回了二十多个荒原人。 没有老人，没有男人，只有女人和孩子…… 新族人的回归，引的码头上哭声一片，很多荒原人跑过来围住他们，又哭又笑地说个不停。 巫小豆亲自出迎，再次引起如潮的欢呼声。 新族人们都听说了事情的原委，此时见到巫公纷纷跪拜，一个个脏兮兮哭的稀里哗啦。 巫小豆热泪盈眶，上前挨个扶起她们，“起来，都起来……你们已经到家了……” 周围的族人们纷纷上前劝慰，七嘴八舌地解释着巫公的意思，恨不得将大荒这几年的变化一下子说个清楚。 巫小豆毫不嫌弃地抱起一个孩子，带头往大船上走去，“灰女呢，快准备洗澡水和衣服，好吃的多做一些……再给孩子们拿些蜜糖来……” 族人们簇拥着他一起往大船走，洒下一路谈笑声。 尽管才救回二十几个妇孺，但是所有人都很激动，他们漂洋过海吃尽了苦，为的不就是救回族人吗？ 秋天的月高悬夜空。 码头上篝火连绵，大荒族人们吃饱喝足以后围在火堆旁，有人在聊天，有人在编制绳索，也有人在小声唱歌。 大船的甲板上灯火通明，回归的妇孺们焕然一新，坐在棚子下跟巫公说话。 二十几个人里有一半的孩子，大点的十岁左右，小点的也有三四岁。 女人们年龄都不大，只是粗手粗脚一身伤痕，吃了很多苦的样子。 她们表示，自己都是落进了食人族手里，然后被换给了北遥人，水月人袭击北遥的船队顺便俘获了她们。 流落在水月的荒原人很少，大多数都去了北遥，只是三年来一直没听说有族人被抓，大家都担心荒原的部落死绝了。 巫卫们便解释了祖巫城之战，巫公提出不留俘虏，不做俘虏的口号，其实荒原上的厮杀依旧在继续，只是妇孺都迁徙到了百蛮。 女人们又哭了起来，她们并不知道这些，被抓的时候荒原人还是一盘散沙，她们纷纷表示，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早就跟敌人拼了。 水云烟叹了一口气说道：“荒人最难驯服，包括那些孩子也是这样，能好好长大的几乎没有，高层们都不喜欢荒人，她们不是好奴隶。” 她的话让哭声更大了，就连围在旁边看热闹的荒奴们也跟着抽泣。 巫小豆心里既自豪又难过。 荒原人性格各异，但是骨子里个个桀骜不驯，不管对野兽还是敌人，断后、自杀、换命是他们常干的事。 粗暴且血性！ 小孩子们随着年龄增长往往也会变成这样，除非彻底掐断他们跟母亲的联系，几代以后或许可以驯化。 这些妇孺跟下午的两个奴隶不同，眼中没有温顺，只有喜悦和焦虑。 甚至有几个女人一脸疤痕眼神暴虐，吓的荒奴们忐忑不安。 水月神女说的没错，奴隶主们喜欢蛮人、喜欢矮人，更喜欢野人，唯独不喜欢荒人。 巫小豆擦了擦眼睛，伸手要过一个孩子放在腿上，小家伙有点害怕，抿着嘴唇一声不吭，看看母亲再看看抱自己的少年，似乎在疑惑他怎么跟族人长得不一样。 “水云烟，我同意你们的条件，放回所有荒原人，我帮你们抵抗北遥！” “好，给我五天时间，主岛上所有的荒人奴隶都能过来，其它岛上的不行，只能一边打仗一边派人去接。” “可以，灰猛，挑一些斥候专门负责这件事，尽快接回我们的族人。” “知道了巫公，我让他们今晚就出发。” “水虎，你多派人给大荒带路，所有部落同时进行。”水云烟站起来拉住炎云说道：“我们今晚去舱室里睡，让他留在棚子里睡觉。” 炎云大喜，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你再教教我怎么打扮的好看。” 一群少女叽叽喳喳地进了舱室。 灰女上前道：“巫公，我带新族人们回营地吧。” 巫小豆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只管照顾孩子就行，让大人都去青兔那里吧，就要打仗了，你们可管不住她们。”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16章 各怀鬼胎 九月二十五中午时分，大荒和水月在小城里正式结盟。 城内一座祭台三丈多高，长长的梯子笔直而上，虽然比在金城的那个要矮很多，但是看起来仍然十分惊人。 繁琐的仪式过后，需要到高台上献祭天神。 巫小豆哪里敢上？十几米高连个扶手和休息平台都没有，这要掉下来还不得凉透了吗？ 于是他咳嗽着对水月高层们解释，自己大病未愈实在不能爬高，不如跳跳舞、唱唱歌就行了。 奇怪的是，对方竟然没有趁机刁难，一个个冷着脸都不说话。 只有水月巫笑眯眯地答应了，挥挥手让侍女们撤掉了祭品。 这次祭祀的礼品十分丰盛，肉鱼米面、鸟兽瓜果都齐全，金银玉器也摆了很多。 最引人注目的是几件玻璃艺术品，被太阳一照散发出瑰丽的光芒。 这是神女带回来的大荒神器，拿出来的时候惊掉了一地眼球！ 高层们简直不敢相信，那些卑贱的奴隶能做出这么精美的艺术品，很多人眼中露出痴迷之色，围着神女打算换一件。 水云烟可舍不得这些宝贝，这几件还是挑了不好看的才拿出来，好看的都藏在她房间里，包括那面大镜子。 她可深知巫小豆的手段，别看大荒剧场里拿镜子当墙用，这玩意真要交换的话，估计会被他压榨出骨髓来。 水月没有瓷器，奴隶们用骨器和瓦器，族人们用陶器，只有贵族才能用青铜器，金银玉石这些东西更是高层们的私有品。 于是她拿出几件瓷器安抚了高层们，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说出大荒厕所里都有瓷制品。 床弩、望远镜、瓷器、玻璃品，包括大荒强悍的战力，这一切带给水月人很强的震撼，但是换不来他们的认同。 在贵族们眼里，贱奴就是贱奴，顶多算他们运气好，有了一个逆天的巫公。 如果水月没有北遥人的威胁，早就带着大军去百蛮了。 结盟就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 条件双方私下里早说好了，结完盟以后由高层们宣布与众。 大荒水月结盟，永远互不侵犯。 神女率领大荒战队协助抵抗北遥，一切物资和军功由水月负责，缴获的人口武器却属于大荒。 水月各部落都要释放荒人奴隶，矮人和蛮人奴隶等打完仗再说。 三个条件一宣布，双方族人们议论纷纷，怎么看都是大荒占了便宜。 水月战士们并不介意，他们可都见识过大荒战队的彪悍，上了战场有这些家伙帮忙倒也不错！ 大荒战士们十分高兴，神女带队就不怕被盟友坑，吃喝不用愁，缴获还可以归自己，最能打的族人也被放了回来，等打完以后立了功劳，其他族人肯定都能回来了！ 于是，围观典礼的双方战士都在笑。 水月大巫在笑。 高层们也在笑，皮笑肉不笑的笑。 巫小豆同样在笑，露出一口小白牙的笑。 他是巫公，举止牵动着大荒的目光，决策左右着大荒的生死，千钧重压使得少年快速成长，比起刚来的时候简直像换了个人。 不但是他，就连炎力、青灵、青木他们都是如此，这些祖巫城的孩子们渐渐长大，甚至隐隐超越了他们的长辈。 比如青木就没有笑，甚至还在嘴角露出了嘲讽。 他一早就保护着巫公来到小城，亲眼看着他跟水月人扯皮，这些条件乍一看很不错，其实对大荒极为不利！ 单说一点，后勤掌握在水月人手中，大军出动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这里可没有兽潮提供肉食。 更可笑的是，缴获归大荒又怎样？这一仗打赢了的话，水月人就会实力大涨，到时候想翻脸就翻脸，跟山外联盟一样，没有对等的实力，所谓盟约算个屁！ 至于打输了的话，死的死逃的逃，谁还管盟约啊？ 青木冷哼一声，眯着眼睛打量起鸟觋的咽喉。 这老头笑的比谁都假，早上还气势汹汹地讨要他儿子和贵族俘虏，讨要被抢的船只和武器，还要为死去的战士讨个说法，最好给他们赔偿一些神器。 青木微微低头轻笑了一声。 巫公说因为误会让盟友们受了伤，大荒实在过意不去，一定要将他们彻底治好了再送回去，不放心的话随时可以去探望，就这么一条理由便让对方闭了嘴。 缴获的船只太多了，大荒人根本开不走，于是只留下一百艘，其余的顺水推舟还了回去。 想要回青铜武器门都没有，包括死去的那些人都被一只“大荒神兽”挡下了。 青木想起巫公的不讲理就憋不住笑，他把一只不存在的狗子夸上了天，捶着胸膛跺着脚表示大荒吃了亏，若不是看在盟友的面子上早杀光俘虏了。 一番扯皮，对方竟然诡异地不追究了，这才有了前面的三条盟约。 青木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想攥住大荒战队的根，帮着打完这一仗再慢慢收拾。 水月高层们同样知道大荒的主意，无非是趁着水月危机来咬一口肉。 双方下面的族人可不管那些，上了战场就要并肩杀敌了，虽然依旧看着彼此不顺眼，但是在心理上的戒备却少了许多。 大典顺利结束，出征的事宜便安排了下去。 水月大军早就汇集在东海，一是等待投降派们，二是没料到神女能回来，否则早就去了东边战场。 大荒让出多余的船只，投降派们连夜赶去东海汇合，大军明早就开赴战场。 神女率领大荒战队必须在月底抵达战场，他们作为奇兵将担负攻坚重任，这两天留在主岛备齐物资，最好多造一些床弩和抛石机。 巫小豆答应的十分痛快，做事留一线不能太过分了，如果水月真的垮了，用不了几年北遥人就会踏上百蛮大陆，到时候别说拯救族人了，恐怕连老窝都保不住。 这个季节，百蛮和荒原上已经开始了兽潮，水月和北遥的大战年年都发生在这个时候！ 北遥人在东方占领了几座大岛，四月和九月份海水下降的时候便跟王朝沟通，送回奴隶和物产，调换驻守军队。 最近几年，水月的局势越发危急，被压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到了现在，很多部落已经做好了战败的准备。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17章 神女泪 第二天，大军开拔，水月高层们带队离开。 主岛上人潮如流，大量的物资搬上了牛车，水月族人们忙着往船队上搬家，一些奴隶被指挥着跑来跑去，跟着主人们在忙碌。 巫小豆站在城墙上眉头紧锁，奴隶中有南觋人、百蛮人、食人族，甚至还有些新人类！ 男女老少衣着褴褛，小孩子们瘦的露出肋骨。 在他们脸上看不到悲愤不甘的表情，有的麻木、有的畏缩、有的谄媚，也有人在大声呵斥同伴。 不用主人们多操心，他们自己就能管理自己。 巫小豆紧紧地抓住墙垛，战士们不畏艰险地跑来，就是为了解救这些人吗？ 他想起了刚获救的妇孺们，她们人数最少，身上的伤痕却最多，联想到荒原人的性格，不难想象平日里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女人们说，主岛的条件还算好的，其它岛屿上的奴隶遭罪更多，很多人根本活不过三十岁。 听说在食人族和北遥的奴隶更惨，地位还不如家畜重要。 巫小豆毫不怀疑她们的话，女人们二十多岁便有了灰发和皱纹，年纪轻轻就被折磨的一脸沧桑，她们唯一明亮的只有看向孩子的目光。 “所有的奴隶主都该死！”巫小豆一拳砸在墙垛上，“喝人血、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们，总有一天也会被别人生吞活剥，管你王侯将相还是财阀地主！” 护卫们面面相觑，尽管听不全这番话，但是大家都看出来巫公很生气。 炎云上前劝道：“小豆，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用着急，只要有你在，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水云烟轻声一叹，“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一直觉的贱奴就是贱奴，直到我去了大荒。” “大荒族人也有争斗，也有私心，但是他们有一个好巫公！”她转过身看着巫小豆说道：“你说过，大荒会尽快取消奴隶制，而且你也一直在这样做，我现在明白了，你是对的！” 巫小豆脸色难看，扭头瞅着她道：“有话直说，不用说好听的。” 水云烟一呆，苦笑着摇摇头，“我真的奇怪华夏是一个怎样的部落，能教出你这样的族人。” 巫小豆一听脸色好看了些，“华夏很厉害，千万年来死去了很多部落，只有她活了下来，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族人罢了！” “华夏是神族！”炎云郑重地说道：“小豆就是天神，青灵他们亲眼看着他掉下来的，我和我哥他们也看见了那道流星！” 这番话引起了一阵低呼，巫卫们目光灼灼，看着巫公一脸崇拜。 水月侍卫们则一脸敬畏，他们在大荒见过太多神迹，此时毫不怀疑炎云的话。 巫小豆摇摇头道：“我以前根本不信有神仙，现在却迷惑了……你们记住，举头三尺有神明，就算我不在了也不准当奴隶主，否则大荒的下场会很惨！” 水云烟奇怪道：“华夏就从来没有过奴隶吗？” 巫小豆神色一滞，苦笑着说道：“有过，每个种族都会经历奴隶时代，可我希望大荒尽快越过去，因为那种制度真的不好。” “那你准备让大荒用哪种制度？” “我不知道，这与部落的生产力有关，先救回族人报了仇再说吧。” “什么是生产力？” “别问了！”巫小豆烦躁起来，调头朝城内走去，“你去催催做武器的人，我到下面转转。” 水云烟突然喊道：“巫小豆，你是对的，但我求你不要逼迫水月改变，让她自己走下去吧！” 巫小豆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说道：“这就是你想说的吗……可惜这件事我说了不算，部落的发展不会因为一个人改变，大巫不行，天神也不行，硬要那样做的话，只会被部落抹杀！” 少女小嘴微张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耳边响起师尊说过的话，俏脸上神色变幻，一会狠辣，一会恐惧，一会悲伤…… 最终，两行清泪滑落。 巫小豆并不在意神女的心思。 战士们可以信赖神女，但他不能轻信任何外人，率军远征如同无根之萍，稍有不慎便会死的渣都不剩。 他需要神女的大旗，也会听从神女的指挥，前提是必须对大荒无害。 只要对这场仗有利，他就不会反对，没有压箱底的本事，水月高层们凭什么容忍大荒？ 比如床弩和抛石机正在作坊里连夜赶工，负责指挥的全是大荒人。 青木和青兔他们曾在私下里找过他，水月人的态度跟大家想的不一样，难道真的要教会他们制作神器吗？ 巫小豆表面上说的冠冕堂皇，对待盟友要真诚什么的。 其实他在出发以前就猜到不会顺利，最大的障碍应该会出在释放奴隶上，已经尝到甜头的奴隶主们不可能轻易放弃特权，有史以来哪一次大变革不是杀的尸山血海？ 巫小豆知道床弩和抛石机很厉害，但在他的眼里算不得什么，敢给水月就不怕他们用来对付大荒！ 总之，大荒既有蛮横也有真诚。 临近中午的时候，城内空旷了许多。 小城不大，规模远不如金城，装修更比不了大荒的城池。 城墙用的大青石，石灰砌筑，防御设施齐全。 城内砂土铺路，房屋多是竹木结构，也有很多土夯墙房子，用白灰抹墙面，屋顶再扣上黑瓦，另外还有种茅草屋，墙面裂缝露着碎贝壳，屋顶糊了好几层茅草长满绿油油的植物。 从住所上能看出明显的阶级分化。 中间的大殿倒挺宏伟，一点也不比大荒的长老院差，附近有两层小楼，也有独门小院，就连道路也铺了石板，花花草草照顾的很茂盛。 与waiwei的破房子一比，差距更加悬殊。 城内划分出很多区域，制作区规模不大，但是在这里劳作的人可不少，而且制作的物品比大荒还要丰富。 水云烟说过主岛归大巫直属，从这里往南还有十几座城，情况跟这边差不多，每个城都有自己的任务，源源不断地为联盟提供着物资。 巫小豆离开制作区，四下里打量一番，抬脚就往南边走。 南头的养殖区里有不少家畜，奴隶们也住在这一带，待遇好的可以住在茅草屋里，待遇一般的只能住畜栏了。 奴隶们有的外出劳作，有的跟着大军上了战场，留在养殖区的人很少。 巫小豆皱了皱眉头，捂着鼻子慢慢往里走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18章 两个办法 一文一武 养殖区里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有粪便的臭味，也有家畜身上的腥气，奴隶们却多数住在这一带。 炎云捂着鼻子说道：“小豆，这里太脏了，你跑来干什么？” 巫小豆没搭理她，反而加快脚步往一排茅草屋走去。 房间幽暗狭小，地上堆着干草和柴堆，几块破烂的兽皮，两件破烂的麻衣，黑漆漆的瓦罐，几块野兽骨头，几支骨矛、木叉。 这就是屋内所有的摆设，贫瘠寒酸，甚至还不如百蛮的凶人。 巫小豆脸色更加阴沉，扭头又往兽栏走去。 兽栏里家畜不少，鸡鸭鹅雁、牛羊猪鹿，还有大象和兔子，另外几种认不出来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里面没有野马。 有些兽栏里铺着树枝，上面再铺些干草，很明显是有人住的样子，然而里面看不见任何个人物品。 “炎云，这些兽栏就是她们住的地方吗？” “是，我们的族人都住兽栏，只有表现好的奴隶才能住草屋，跟随主人的奴隶才可以住到瓦房里。” “大爷的，水月联盟里就没有一个好人！”巫小豆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风林，去把那几个人喊过来，我有话问他们。” 风林急忙跑向几个奴隶，很快将他们带了过来。 “巫公，他们都是百蛮人和南觋人，野人奴隶的地位最高，要么上了战场，要么跟随主人。” 巫小豆点点头，他知道这回事，野人最受欢迎，南觋女人和百蛮女人也不错，一般都会留在生活区伺候主人，男人们只能干最苦最累的脏活。 最倒霉的还是荒原人，她们之中极少出现男人、老人和婴儿，活着来到这里的只有妇孺，桀骜不驯的性格难以驯服，急了眼连自己人都打，注定走到哪里都会受到排挤。 几个奴隶唯唯诺诺，有人嗫嚅着打算下跪，有人低着头偷眼打量，也有人面带惊慌。 巫小豆皱眉道：“你们在害怕什么？我很吓人吗？” “噗通~” “噗通~” 没等风林翻译，几个人全跪下了。 巫卫们目瞪口呆，这反应也太快了吧？ 肯定是知道了巫公来搭救他们，激动地都下了跪。 巫小豆也被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地说道：“风林，让他们起来，我不喜欢被人跪着，问问他们还有多少人，别的地方我不敢说，这座城里所有的族人我现在就可以带走！” 风林赶紧拉扯几人，顺便把这番话告诉了他们。 让众人更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奴隶们先是一声不吭，急的风林连连催问。 忽然一个家伙撒腿就跑，剩下的人紧跟着一哄而散，七拐八拐消失在兽栏间。 远处干活的奴隶们早就注意这边了，一看这情况扔下活计也跑没了影。 这一下巫小豆他们彻底傻了眼，张大嘴巴站在臭气熏天的兽栏外，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小城南门二里外有几个小山包，植被茂盛绿树成荫，一些奴隶正在这边采集。 忽然，有人指着城门方向喊了几声，一群人瞬间跑的无影无踪。 巫小豆一看内心万马奔腾，垮着脸脚步飞快。 炎云小跑着跟在他身边，眼看那些奴隶钻进了林子，顿时又被气的不轻，“小豆，我带人去把他们都抓回来吧！” “抓个屁！”巫小豆怒气冲冲地越走越快，“当惯了奴才跪久了，要来这样的族人干什么？” “巫公，肯定是那些奴隶主说了我们的坏话……” “对啊巫公，我们前天来迎接族人的时候还不这样呢……” 巫小豆不想说话，一口气蹿上小山包，两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大喘气。 坐着些破竹子飘洋过海，又是晕船又是打海兽的，巴巴地上赶着来解救奴隶，谁知奴隶们还不领情，简直是热脸贴个冷屁股！ 巫小豆越想越气，直起腰来拢着双手朝着东方大骂：“老太婆，你大爷的~” 炎云奇怪地看着他说道：“你在这里骂她根本听不到啊，再说她也听不懂我们的话，风林，把这句话翻译成水月语，我们一起骂！” “那个……什么是大爷？” “我哪知道？反正可以骂人也可以夸人，你快点翻译！” 风林忙不迭地诌了一句，挨个教会了大家。 巫卫们来了精神，跟着炎云一起大骂水月巫，声音传的很远。 巫小豆听了一会觉的无聊，挥挥手道：“行了行了别喊了，把望远镜拿过来，我看看新族人来了没有。” 主岛上十几座城池里都有荒原奴隶，前去迎接的队伍早就派了出去，算算时间今天应该能回来一批。 一群人在山包上等到中午也没看见有队伍来。 “走吧走吧，先回去吃饭！”巫小豆挥挥手往山下走去。 绕到西门进了小城，迎面看见几个侍女护着水云烟正往这边来。 少女白衣素裹，盘起的秀发上插着金簪，一看见他们就笑弯了腰。 侍女们也捂着肚子笑成一团，引的守卫们一个劲地往这边看。 巫小豆脸色发黑，越过一群发疯的少女大步往里走去。 炎云噘着嘴说道：“水云烟，你师尊真坏！” “不……不能怪……怪我师尊，是他太……太笨了！”水云烟笑的直不起腰来，倚在侍女身上不住地喘息，“哈哈哈，我们还……还听见师尊……挨骂了……哈哈哈。” 侍女们笑的不行了，蹲在地上不住地颤抖。 值守的战士们也开始嘿嘿傻笑，虽然很多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并不影响他们跟美女套近乎。 巫卫们尴尬至极，嗫嚅着四下打量。 炎云很无奈，换成别人早就揍趴了，可是对水云烟她实在下不去手，只好跺跺脚朝前跑去。 “小豆，等等我！” 午后，阳光慵懒。 中心大殿北侧一座二层竹楼里，响起炎云的声音。 “小豆，你快想个办法嘛，侍女们都在笑话我们。” 巫小豆垮着脸一声不吭，抓起个青铜杯子喝了一大口果酒。 灰猛说道：“我们偷着抓两个侍女来，很快就能问出老太婆用的什么办法！” 炎云一听很是为难，“她们人很好的，打坏了怎么办？” “不用打也能问出来，我们有很多办法。” “那好吧，我现在就去抓。”炎云站起来就要往外跑。 “抓个屁啊，回来坐好！”巫小豆气的大骂，“都是一群笨蛋，老太婆的办法还用问吗？我随便就能想出来好几个！” 炎云噘了噘嘴坐回竹椅上，“那你快说办法嘛。” 巫小豆恨恨地说道：“两个办法，一文一武，我们搅他个天翻地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19章 张良计和过墙梯 巫小豆的话让大家愣住了。 天翻地覆？听起来很厉害啊！ “灰猛，你去把新族人们带到这里来，炎云你去找水云烟把隔壁的小楼要来，理由你自己编。”巫小豆挥挥手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嘿嘿笑道：“老太婆，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拿着水月打磨一下大荒的魂倒也不错！” 炎云他们傻了眼，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傍晚时分，灰猛带着获救的二十几个妇孺回到了小院，一起跟来的还有几个骑兵头领。 巫小豆得意洋洋，背着手来到院子里，一个劲地端详那群妇孺。 青兔上前问道：“巫公，灰猛说你要天翻地覆，是要打架吗？” “打什么架？听他放屁！我们跟水月已经是盟友了！” “那你把她们找回来干什么？我正在教她们骑马呢。” 巫小豆一愣，神色变的惊喜起来，“骑马好啊！她们练的怎么样？会不会掉下来？” 青兔无奈道：“掉不下来，就是抱着马脖子不撒手，差点没勒死坐骑，最好在马背上多绑几天。” 巫小豆毫不在意，呲着牙说道：“来不及了，不行就先绑着吧，我要让她们在街上走一圈！” 身边的几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想在奴隶们面前炫耀一番啊。 炎云吃吃笑道：“这个办法好，让那些笨蛋好好看看，到底当奴隶好还是当族人好。” “对对，见了我们竟然还敢跑？这次必须馋死他们！” “把那些跑掉的人记出来，打完仗以后也不要他们！” 几人议论纷纷，心中大为得意。 巫小豆更加得意，呲着牙看向青兔，“兔姐姐，你们骑了几匹马过来的？” “一百多匹，准备过来钉马蹄铁呢，三天之内就能全部钉完，多亏了神女帮忙，她搜集了很多青铜器化掉……” “行了行了，别提那个小狐狸！”巫小豆挥手打断她的话，“你准备十六匹大马，我一会有用，记住要挑一些好看的。” 青兔一脸无奈，“巫公，你跟一些笨蛋生什么气啊？真想让他们回联盟的话，打完仗直接抓走不就行了吗？我今天很忙的！” 巫小豆板着脸说道：“这件事很重要！听我的肯定没有错。” “好吧好吧，听你的就是！”青兔说不过他，加快脚步离开了小院。 炎云嗖地蹦起来，拉着一群女人挨个看，打定主意要把新学的化妆术演练一番。 “小豆，她脸上的疤盖不住啊……完了完了，这几件彩衣太小了……孩子们的衣服怎么办……” 妇孺们懵了圈，站了半天也没人告诉她们究竟是咋回事。 灰猛几人神色尴尬插不上手，只能看着炎云跑进跑出地瞎忙活。 巫小豆满头黑线，一把拉住了小姑娘，“笨蛋，你去找侍女们帮忙啊！” 炎云惊讶道：“那怎么可以？她们要是知道了我们的目的，肯定不会管的！” “你别说实话啊，问起来就说要她们当演员，今晚码头上有演出。” “对啊，还是你聪明，我这就去找她们帮忙！” 小姑娘蹿出院子，风风火火地没了影。 巫小豆微笑着对妇孺们说道：“大家都坐吧，我先跟你们说说怎么演戏……” 太阳西斜的时候，小城南边走来一群人，带队的有大荒斥候也有水月战士，他们是去南边迎接新族人回归的。 一群人从西门穿城而入，沿着大街直奔中心大殿，一路上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水月族人们议论纷纷，奴隶们远远地看着，人人都知道这些妇孺是获救的荒人，她们已经不再是奴隶了…… 前几天神女带回了一支战队，里面有荒人、有蛮人、也有矮人，听说在半路上就与双头鸟部落发生了海战，而且竟然没有被杀光！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双头鸟是水月里的大部落，他们在海上连北遥人都不怕，谁能想到十万人竟然还收拾不了一万野蛮人。 更惊人的事情还在后面，野蛮人们发了疯，一连攻占了七座码头，杀的十几万水月战士四散奔逃。 那天小城里的奴隶们都亲眼看见了那一幕，暴跳如雷的主人，咬牙切齿的战士，大巫还亲自率领着战队去镇压，那时候所有人都相信，野蛮人死定了！ 事情的发展再次让奴隶们惊掉眼球，几百个骑着野马的女人就挡住了大巫和主人们，码头上被俘的战士跪了好几里地。 那一夜，主人们争吵到很晚，奴隶们吓坏了，因为争吵的内容与他们有关，很多人都听说了，野蛮人要求主人们释放奴隶！ 这个消息在奴隶中掀起了滔天骇浪，他们这才想起来野蛮人里有自己的种族。 奴隶们有的笑了，有的哭了，有的害怕了，也有的惶惶不知所措，期待且恐惧着。 大巫发下了命令，释放所有荒人奴隶，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诡异的一幕出现了，有人在说野蛮人别有用心，被释放的人下场会很惨！ 这种说法竟然得到很多人赞同，他们很高兴被释放的人能倒霉，不这样说的人会被立即带走。 当晚，有人被升迁，有人被责罚，也有人被处死。 奴隶们彻底吓坏了，总觉的有人在背后观察自己，甚至都不敢跟同伴议论此事。 现在，又一批被释放的人来了，她们再次让小城的奴隶感到恐惧。 奴隶们争相表示这些妇孺即将倒霉，还有人朝着她们的背影大骂，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被释放，这种行为马上得到了同伴们的赞扬。 大街上乱哄哄一片。 新来的大荒妇孺们被带到了一处小院，刚到门口就吓了一跳，十几匹大马忽闪着眼睛在看她们。 进门后抬头一看全愣住了。 院子里有荒原人，有水月人，也有南觋人和百蛮人，所有人都在对她们笑，中间一个水月相貌的少年面带微笑走了过来。 妇孺们猛地想起，这个少年肯定是斥候所说的巫公！ “巫公……哇……” 顿时，院子里哭声大作，新妇孺们噗通噗通地跪了一地，巫公两个字听起来特别生硬。 巫小豆一边拉起妇孺们一边朝着几个斥候瞪眼，“你们既然能教会巫公两个字，那为什么不告诉她们我不喜欢被人跪？” 斥候们呲着大牙笑道：“说了，她们不听。”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20章 真正的演出 巫小豆仔细地打量了妇孺们一番，脸色变的有些黯然。 “告诉她们，从现在开始没有人敢再欺负她们，我会带她们回家！” 炎云手上全是水粉，她拿起麻布胡乱擦了擦，“我带她们去洗澡换衣服，我会告诉她们的，轻绸，你们要等我回来再开始啊！” 粉绸侍女有了大荒名字，是炎云缠着巫小豆给取的，名字叫水轻绸，两人最近整天腻在一起，有个大荒名字叫着也方便。 她对炎云做了个鬼脸，“你走，我们开始。” 炎云噘了噘嘴，推着新来的妇孺们往小楼里走。 水轻绸她们在给“演员”们化妆。 小孩子衣服好办，找了几身给他们换上，麻烦的是大人们。 荒原女人的身材普遍魁梧，水月女人的衣服根本穿不上，有几个比较瘦小的也不好弄，要么脸上带疤，要么颜值彪悍，胭脂水粉抹上去看着格外吓人。 侍女们没了辄，拽过巫公请示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上台演出？ 巫小豆哪里会化妆啊？他不耐烦地说道：“穿盔甲，演打仗的戏，不跳舞。” 侍女们恍然大悟，围住十几个女人继续折腾，盔甲换上了也不顺眼，最终还是给她们抹了粉。 巫小豆看的满头黑线，索性由得她们折腾，反正颜值不重要，高调才是重点。 他的计划很简单，说白了就是炫耀！ 获救的妇孺们高调出场，在昔日的同伴们面前兜一圈，不用出言拉拢，效果自然轰动，在奴隶们心中埋下羡慕嫉妒的种子。 这就是“文”的办法。 “武”的办法最关键，那就是打赢北遥，挟大胜之威逼迫奴隶主们放人！ 一文一武软硬兼施，奴隶们既能感受到大荒的富足，又能看到大荒的军威，获救以后自然会以大荒自豪，到那时候再看几场真正的演出，奴性将会减弱很多。 巫小豆可不想带一群奴才回去。 傍晚时分，外出劳作的奴隶们回来了，小城里热闹了很多。 大荒的“演员”们已经收拾停当，灰猛带着巫卫正在将她们绑在马鞍上。 水云烟笑嘻嘻地来到小院门口，来回打量着妇孺们。 “巫小豆，她们从来没有看过演出，这么短的时间你真的教会了吗？” “当然教会了！”巫小豆露出一口小白牙，“其实，我要在城里演出。” 水云烟笑的花枝乱颤，“今天上午奴隶们都不理你，你很生气，当炎云跑来说码头上要演出的时候，我就猜到你要在城里演出。”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因为你们的演出在这里没有用，只会让奴隶们更不理你。” “算你聪明，但是我还要演。” “去吧去吧，正好我也想看演出。” 夕阳西下，城内热闹非凡。 浩浩荡荡的演出队走上了大街，顿时引来无数道目光，水月人傻傻地看着队伍，搞不清这是要干什么。 大街上、房子里都有不少奴隶，一个个都被这奇怪的队伍吸引，站在道路两边议论纷纷。 巫公、神女、巫卫、侍女都到了，这是要干什么……等等，那十几个骑着野马的女人是谁？ “嗡~” 议论声猛然变大，奴隶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些女人前天还跟他们一起住兽栏，现在居然变的认不出来了！ 巨大的反差让人无法接受，说好的遭受折磨呢？ 看看她们那身穿戴，看看她们脸上抹的粉，再看看那些孩子手里拿的吃食…… 奴隶们受不了了，一想自己吃的是垃圾，穿的是垃圾，住的地方更不用说，蚊子跳骚都能吃人！ 一道道嫉妒的目光落在“演员”们身上，有人咬着牙调头就走，有人围到近前仔细打量，试图从她们身上找到挨过揍的证据，反正谁也接受不了这些妇孺过的比自己好。 队伍很快拐了回来，众目睽睽之下进了一座独门小院，院门大开，站在街上就能看清院内的情形。 一些荒奴在忙碌，离着老远都能闻到饭香。 长椅铺着兽皮，桌子上放着精美的瓷器，里面盛着喷香的烤肉和米饭，玻璃杯装着橙黄色的果酒，盘盘碗碗摆满了十几米长桌，香气飘到了大街上。 妇孺们爬下大马坐在椅子上就开吃，院门附近响起一片咽口水声。 奴隶们再也忍不住了，就连胆子也变的大了不少，一个个守在门口大声嚷嚷，这一套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放走的奴隶在大荒手中绝对要倒霉！ 尤其是神女向他们看来的时候，喊话的人嗓门就更大了。 水云烟有点懵，扭头看看汁水横流的餐桌，再扭头看看门外咽口水的奴隶。 “巫小豆，你的演出呢？” “演完了啊，都结束吃饭了。” “啊？”水云烟张着小嘴呆呆地看着他，走了一圈就演完了？ 侍女们面面相觑，什么意思啊？说好的演出呢？废了半天劲不就为了再看一次大荒的演出嘛！ 巫小豆不管那些，“炎云，把新来的族人也喊出来吃饭，不够吃再加！” 小楼里又出来十几个妇孺，虽说神色有些憔悴，但是穿的麻衣干干净净，乱糟糟的头发也洗的顺滑，比起刚才就像换了人。 四十多口子围满了长桌，一举一动牵扯着门外一双双眼睛。 巫小豆笑着拉住水云烟往石凳那边走去，“都过来，我们在这边吃饭，吃完以后去制作区看床弩。” 小院里香气四溢，大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奴隶受不了了，刚一离开马上又被新来的人占据，消息飞快传开，门外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有人大骂两声转身就走，也有人低着头悄悄离开。 “巫小豆你大爷的！”水云烟越想越不对劲，猛地站起身来，朝着护卫们喊了两声。 水虎几人一愣，冲出大门开始赶人。 巫小豆很不高兴，垮着脸说道：“你越来越不象话了，美女怎么能骂人呢？” 水云烟狠狠地瞅了他一眼，跺跺脚就往外走。 巫小豆急忙喊道：“你去哪？不看床弩了？” “看你大爷！水虎你们留下，再有奴隶过来直接杀了！” 巫小豆嘿嘿一笑，总算报了上午的仇，这小妞已经气疯了，跟水虎说话都忘了用水月语。 侍女们撒腿就追神女，丢下炎云自己发愣。 “小豆，她为什么生气？演出不是已经完了吗？” 巫小豆哈哈大笑，“哈哈哈，你这个笨蛋，进了院子以后才是真正的演出啊！”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21章 意料之外的暴乱 九月二十七，大荒战队即将东行。 青木率领船队转到了东海，战队里大部分人都换上了青铜武器，前排的战士们也穿上了盔甲，就是正面青铜背面兽皮的那种。 骑兵们带来了一千匹坐骑，预计有五百多骑能钉上马掌，这让她们十分高兴，遗憾的是青铜紧缺，骑兵的大弓用的依然是石制箭镞。 弓手们每个人背两筒羽箭，一筒青铜箭头的，一筒石制箭头的。 水月部的青铜储量不足以挥霍，群岛上没有青铜矿，联盟里的青铜都是前几年备下的，自从被赶进大海以后，水月人想要青铜只能通过缴获。 大荒人对青铜极度痴迷，到了他们手中谁也别想要走。 水月的高层们默认了此事，一是为了让大荒出力，二是看在神器的面子上，于是水月巫暗地里调解了此事，导致大荒战队的青铜普及率远超水月人。 巫小豆却仍然不满意，跟水云烟叨叨了好几次，那意思斥候队、巫卫、执法队都没有青铜武器，上了战场会死很多人的！ 水云烟气得不行，她顶着巨大的压力搜集了这些青铜，这家伙居然还不满足！ 两人扯皮归扯皮，但在对待床弩和抛石机的态度上却很一致，都支持大量制造。 一个是为了部落着想，一个是为了小命着想。 城里储存了不少造船的木材，有些已经阴干很适合制造武器，制作区调集了大量族人和奴隶，日夜不停地赶制床弩和抛石机。 到了二十七下午，床弩造出九十架，矛qiang七百多支，其中一百支是青铜qiang头，尾部带着绳索适合装在船上海战，剩下的都是石制qiang头，属于一次性消耗品。 抛石机一百六十架，除了转轴和活钩用的是青铜以外，其它部位都用木材，而且根本没有备用件，万一坏了就只能报废。 新武器抬了出来，由奴隶们装到牛车上，准备吃过晚饭便送往船队。 快天黑时，制作区的院子里，巫公和神女又开始抬杠。 巫小豆非要将大荒的船都装上床弩和抛石机，每艘船至少也要一样一个，他们带来三十多架床弩，这样一来留给水月的就不多了。 水云烟当然不答应，给他凑够了五十架，抛石机也只给了五十架，剩下的都将运到水月大军里。 巫小豆其实已经很满意了，却故意板着脸表示吃了大亏。 他知道水云烟很向着大荒，这样做作只是演戏给她身边的人看罢了，毕竟这里还有不少高层们的耳目。 夕阳晚照，小楼的大门外。 巫卫们整装待发，荒奴们进进出出地收拾着物品，对面水月的侍女们也在忙碌，神女出行需要准备的东西更多，出征的人今晚将搬到大船上，明天一早就动身，否则就来不及了。 水轻绸在指挥侍女们装东西，就连那面半人高的镜子也被小心地包了起来。 忽然，一个斥候飞快地跑来，冲着灰猛喊道：“猎首，打起来了！我们的女人跟野人打起来了！” 灰猛一下子睁大了双眼，“太好了，这下巫公可不能怪我们啦！跟我来！” “轰~” 巫卫们扔掉手里的物品，跟着他撒腿就跑。 荒奴们急了眼，有的跟着往外跑，有的留在原地打转。 对面的水月人被惊动了，水轻绸奇怪地走过来询问，听荒奴们说完以后大惊，撒腿就往制作区跑。 巫小豆和水云烟刚走出大门，正好撞见了急乎乎的水轻绸，两人听她把事情一说，顿时大吃一惊。 小城南边是养殖区，下等奴隶都住在这里，受到主人青睐的可以搬出到茅草屋里，地位再高一些的可以跟着主人到生活区居住。 比如野人奴隶，他们的男人天生就是优秀的战士，要么在大船上服役，要么在战队里打仗，女人们虽然打仗不行，干活却是一把好手，而且驯服起来很容易。 巫小豆昨天的“炫富”轰动了全城，更在奴隶中间造成了剧烈的变化，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预料。 奴隶内部乱了套！ 昨天水云烟驱散了“演出”以后，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出战在即事务繁杂，便顾不上奴隶的问题。 谁知从昨晚开始，城内的气氛变的古怪起来。 百蛮和南觋的奴隶受到了针对，野人跟新人奴隶看着他们不顺眼起来，尤其是野人，深知荒原人恨他们入骨，如今一看大荒这么厉害，心中全都慌乱起来。 新人奴隶也不甘落后，他们虽然跟大荒没仇，但是看到昔日最低贱的大荒妇孺过的比他们都好，心理上直接受不了了，出于嫉妒或者望人穷的心理，总之绝不能只剩下自己当奴隶！ 获救的荒人没人敢惹，矛头便对准了蛮人和矮人，入夜以后，在水月族人的纵容下，城内所有的蛮人和矮人受到了审讯，有人被逼着跟大荒划清界限，也有人被秘密关押。 天亮以后，所有可疑的奴隶都被控制起来，神女被下边的族人蒙在鼓里，压根不知道这些变化。 事情败露在大荒女人们身上，她们当奴隶的时候很苦，但也不是人人都坏，总有个别同情她们的奴隶，大家同病相怜关系处得不错。 如今扬眉吐气了，以她们的性格当然要在临走以前感谢一下朋友，然而女人们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友人，到处打听也没有人愿意搭理她们。 一直到了下午，小孩子们拿着蜜糖偷跑进制作区，从几个奴隶小孩口中得到了内情。 女人们大怒，本来心中就憋着恨，若非巫公不让的话，获救的第一时间就会弄死野人，现在终于有借口动手了！ 巫公肯定是不敢去找的，于是便找到了钉马掌的骑兵们，骑兵里面荒原人少，但是现在大荒联盟里人人都在喊团结，听到自己的族人被扣押怎么能忍？ 一百多个骑兵当时就怒了，青兔把手一挥，扔下坐骑往外就走。 青兔背下了巫小豆的“兵书”，还被他培训了好几次，玩战术比那些野人强多了，经过一番探查埋伏，趁着傍晚吃饭的时候发动了突袭。 食人族的男人们早去了战场，女人能打的不多，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大荒女人们杀心大起，堵住一个宰一个，城内乱了套，剩下的野人奴隶们仓皇逃命，纷纷冲进住宅区寻求庇护。 青兔杀红了眼，管它盟友不盟友的，扫荡完了养殖区直接往城中心杀去。 当灰猛他们也加入剿杀以后，住宅区里哭嚎声一片。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22章 坏人 夜幕初临，小城内人潮汹涌。 数不清的火把来回晃动，水月战士们大声呼喝，乱哄哄地往宅区跑，族人们、奴隶们尖声喊叫，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 人人神色慌张，各种谣言满天飞。 炎云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十几个巫卫紧跟在她身后，护卫着巫公和神女往生活区跑。 进入生活区以后，每一条胡同里都是人，喊的喊、跑的跑，揪住他们一问，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 水云烟气的发疯，恨恨地盯着巫小豆喊道：“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巫小豆脸色难看，垮着脸喊道：“别废话了，快点找到她们再说！” “怎么找？到处都是人！”水云烟气的快哭了，住宅区两横两纵四条大街，大小胡同近百条，到处都是乱哄哄的。 忽然，一座小院里冲出十几个女人，有骑兵的人也有回归的女人，手中矛qiang上有血水滴落。 女人们抬头一看转身就跑。 “大爷的，都给我滚回来！”巫小豆大怒。 骑兵们无奈地站住，耷拉着脑袋一脸地不情愿。 巫小豆上去就是一脚，朝着背小旗的女子吼道：“带我去见青兔！” “找不到！” “你大爷的找不到！”巫小豆也快气疯了，“你们肯定分好了地盘，别跟我说不知道！” 骑兵们垮着脸开始带路，磨磨蹭蹭地出了胡同往西南角走。 巫小豆大步越过她们，“一刻钟之内找不到青兔，明天一早我就把她火祭！” 骑兵们大吃一惊，那个队首一把拉住他说道：“巫公，战首不在那边！”说完以后拐向东南角撒腿就跑。 东南角的厮杀声最响，其它地方已经慢慢安静下来，这里的人却越来越多。 城内有两处水井，其中一处就坐落在住宅区的东南角。 栅栏围出一个五六亩的大院，院中有柴房和厨房，东墙边有口井，井里有吊桶，井上有草棚，不远处有座两层竹楼，常年有族人在这里值守。 野人奴隶寻找了帮手，有新人奴隶和一些水月族人，他们很不爽大荒的强势，居然真的让大巫下令释放了荒人奴隶。 当然明着作对肯定不行，暗地里给大荒人使使坏还是可以的。 可惜，大荒的女人们太彪悍了，措手不及之下被打的四散奔逃，最大的一股就跑到了水井这边，找到驻守的小队寻求帮忙。 栅栏墙外挤满了看热闹的水月人，除了偷着砸一些石块瓦片之外，居然没有人敢冲进去帮忙。 院子里热闹非凡。 两帮人几百口子打成一团。 水虎怒吼连连，正在跟灰猛拳来脚往，两人没有动用武器，只用拳头把对方打的鼻青脸肿。 这次跟来的巫卫被长老会换成了荒原人，男男女女一百多口子个个膀大腰圆，除了跟随巫公的小队外，其他人全到了，打起架来极占优势。 跟来的荒奴们也动了手，有的跟着战士们一起撕打水月人，有的坐在地上捂着头大哭。 骑兵们背回大弓，捡起火折子装进背袋，一个个默不作声地盯着小楼。 小楼火势汹涌，里面传出女人的惨叫，外面围满救火的水月战士，可惜大火已成，一口水井根本救不及。 青兔死死咬着嘴唇，眼中泪水止不住地流，明亮的泪珠被火焰映成红色，顺着她的下巴滴落。 随着时间推移，一队队骑兵冲进大院，对着她抱拳一拜后，报上自己小队所杀的人数。 “都闪开！”炎云冲进了大院。 巫小豆和水云烟也被巫卫簇拥着进了院子，一看眼前的场景顿时傻了眼。 “全都住手！想气我吗？” 巫小豆大吼一声，打骂声很快弱了下来。 大荒战士们灰头土脸，耷拉着脑袋等着挨骂，水虎狼狈不堪，挤出人堆来到门口，叽里咕噜地开始告状。 水云烟挥手打断他的话，盯着巫小豆问道：“你说怎么办？” 巫小豆皱起眉头，“打完北遥人以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我现在就要！” “明天就要出发了，这时候怎么处罚战士？” “我不管！” 忽然，青兔走上前来，对着水云烟抱拳道：“神女，巫公不知道这件事，这都是我的主意，你处罚我吧。” 水云烟盯着她喊道：“怎么处罚？你能换回我们的奴隶吗？能让水月抬起头吗？” 青兔呼吸急促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巫小豆面前，“巫公，今晚我们杀了185个食人族，我亲手杀了六个食人族女人，杀了四个食人族孩子，我现在可以死了！” 战士们急了眼，纷纷围过来跪下，一个个抢着替她解围。 “是我带着巫卫来的，要杀就杀我，与青兔无关……” “战首是为了解救被扣押的族人，她没有错……” “对啊巫公，是水月人先错的，我们是没有办法……” “我们来帮他们打仗，杀几个奴隶怎么了……” “说得对，敢杀战首我们就不打北遥了……” “本来我们只杀野人奴隶，谁让他们管闲事的……” “是啊神女，我们不是故意的，都怪你的族人出来阻止……” 战士们乱哄哄地抢着分辨，都知道巫公讨厌滥杀，这次事件闹的这么大，恐怕真要麻烦了。 巫小豆气的脸色发青，一群榆木脑袋总不让他省心！ “站起来，都忘了大荒不跪吗？”他大声喊道：“一群笨蛋！我说过要杀青兔了吗？一个个地不长脑子，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操心？” 战士们傻傻地站了起来，是啊，青兔说自己可以死了，巫公可没说要杀她。 水云烟一双柳眉皱了起来，“巫小豆……” “你闭嘴！”巫小豆忽地转过身来，挥挥手道：“几个野人杀就杀了，荒原上还有的是，你想要多少我都抓给你！” 水云烟气懵了，红着眼睛骂道：“你大爷的，你想害死我吗？我怎么跟师尊去说？” “我去说，所有的野人奴隶都该死！” “巫小豆，你是坏人！野人里的女人孩子可没有错，你们不该杀妇孺！” 青兔浑身一颤，双眼变的血红，她抬起头死死盯着水云烟。 水虎他们大吃一惊，呼啦啦地围了过来。 巫小豆惨笑起来，眼睛里瞬间被水雾弥漫，他想起了青兔和青巧的婴儿，想起了被架在篝火上的族人，想起了青羽谷的惨状…… “哈哈，妇孺……你说妇孺，你可想过水月的荒原妇孺是怎么来的？你可问过她们死了多少孩子？食人族又是怎么对待她们的？” 巫小豆慢慢地往外走去，“我也很想知道，到底谁是坏人？”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23章 大荒东行 一场baoluan打断了出征计划。 当天夜里，巫小豆他们被赶到了城外，城墙上值守的水月战士全副武装，城门紧紧关闭。 大荒营地里，中间一座大帐。 帐内全是大荒的核心族人，有斥候、有骑兵，有巫卫，一个个正低着头在挨骂。 “笨蛋！蠢货！不长脑子！”巫小豆火冒三丈，气的脸红脖子粗，“现在痛快了？要不要我带着你们去攻打其它城池？那里面还有很多野人可以杀！” 青兔几人低头耷脑，炎云却很不服气，“其它城池的野人先不说，今晚杀的这些就很对，可惜我那时候不在。” 巫小豆火气更大了，瞪着小姑娘就骂，“对你大爷！你们一个个比青灵差远了！她年纪最小都知道我的意思，你们白白多活了好几年！” 炎云被骂的很不高兴，噘着嘴说道：“我们哪里错了你就直说嘛，这样骂下去谁知道什么意思，又不是人人都像你那么聪明。” 巫小豆被她噎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张着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青兔抬起头说道：“巫公，你别生气了，我明天就去求水云烟，只要她肯出征，怎么对我都行！” 灰猛嗡声道：“我也去！” 巫小豆挥挥手道：“我不怪你们杀野人，但是你们不能害了水云烟，她是大荒最好的雨伞，没有了她，我们不死也会淋坏身子，她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她！” 炎云一听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大荒战队归她管，现在这座城也由她说了算，我们杀了奴隶，她便无法跟高层们交代，那以后我们去她管不到的城池杀奴隶就行！” 巫小豆哭笑不得，“奴隶杀了有什么用？能为荒原上的族人们减轻压力吗？要是杀了有用的话，我早就把跟着水云烟出海的奴隶杀光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没有外人，我所说的话你们要记住，野人必须杀，但是不能杀别人手里的，那样做会得罪人的，而且被抓住的野人跟家畜一样，已经对大荒没有威胁了，我们可以留到最后再杀！” 大家都听懂了，一起抬头看着他目光灼灼。 青兔眼里泛起泪花，“小……巫公，我以为你是怕得罪水云烟才不敢杀奴隶呢，看来是我错了。” “是啊巫公，我们也这样想……” “一群笨蛋，我怕她干什么？”巫小豆摇摇头道：“青灵就比你们聪明，她能容忍船厂里的野人奴隶，也能毫不犹豫地杀掉几万百蛮人，这小丫头长大以后，将比水云烟还厉害！” 炎云奇怪道：“你是不是想念青灵了？怎么今晚一直提到她？” 巫小豆脸色一垮，挥挥手道：“都滚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出征呢。” 青兔不安地问道：“她这么生气明天能出征吗？” “肯定能，那小妞心眼多着呢，死一些奴隶对她来说算个屁事，一晚上就能处理好。”巫小豆说道：“在她眼里，赶走北遥人最重要，不过这件事情肯定瞒不住高层们，见到他们以后会有些麻烦。” 炎云笑道：“不用管那些高层，只要水云烟不生气就好！” “你最好离她远点，否则被她卖了都不知道。”巫小豆脸色一垮，挥挥手道：“都滚吧，回去早点休息。” 大家一听呲着牙笑了起来，纷纷抱拳离开了大帐。 第二天一早，水云烟果然来到了营地，先冷着脸转了一圈，然后扭头去了大帐。 “巫小豆，这座营地不用拆，留给赶来的大荒妇孺住吧，我已经下了命令，所有大荒人不准进城，需要什么就让城里送出来，轻绸将留下专门管这件事。” 巫小豆刚起床，炎云领着几个荒奴在伺候他洗漱。 “行啊，你是神女，大荒战队听你的。”巫小豆呲着牙笑道：“但是昨晚我们的人有不少受伤的，需要养好了伤才能出发。” 水云烟气的银牙紧咬，跺了跺脚转身就走，“一刻钟后出发，走不动的扔海里喂鱼！” 城内城外忙碌起来。 行装昨晚就准备好了，命令一下队伍当即开拔。 水月战士们催促着奴隶架起牛车，车上装着拆开的床弩和抛石机，长长得的队伍拖拉出七八里地，等侍女们出城的时候，先头部队已经到达海边。 大荒营地里人群涌出，巫卫、骑兵、斥候、荒奴，四五百人跟在大部队旁边往前走。 好笑的是，奴隶们神色惊恐，加快脚步不敢离这些家伙们太近。 水云烟的护卫们脸色也很不好看，不少人眼眶青肿，歪着头瞅大荒人。 大荒人表情很不自然，有人板起脸往回瞪视，有人呲着牙试图缓和关系。 水虎脸上顶着淤青来到巫小豆身边，学着大荒人抱了抱拳，“巫公，神女不想跟你坐一个船，她让你快点划船，两天之后必须到达。” 巫小豆挥挥手道：“没问题，只要你们能到我们就能到。” 水虎点了点头，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咬了咬牙又问道：“灰猛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炎云吃吃笑道：“他被留下接收新族人了，你找他还是想打架吧？他不在我可以跟你打。” 水虎一听扭头就走，开什么玩笑？脑子坏了的人才会跟她打架呢！ 巫小豆被昨晚的baoluan吓了一跳，刚刚又听水云烟说了不准大荒人进城，索性便让灰猛留下安顿后面来的族人，他跟水轻绸比较熟悉，而且还能管住斥候和新族人。 巫小豆他们到达海边的时候，水云烟的船队已经离岸，她依然带着自己的一千个护卫，跳上几艘船朝着东方急速航行。 青木他们已经听说了昨晚的baoluan，纷纷表示自己没在城里很遗憾。 巫小豆一听气的不轻，垮着脸骂道：“少说屁话，快点干活！” 栈道通进海里，奴隶们将物资运上甲板，几座码头上人喊马嘶。 光骑兵就占了三十多艘船，她们把带来的筏子改装成架子，将大马们一个挨一个夹在里面，甲板下还塞满草料和清水。 战士们接过床弩和抛石机，属于大荒的分到各船安装，其它的用绳索固定起来。 一直忙碌到中午才启程，比水云烟又晚了半天。 船队离开码头，速度越来越快，划开海面直奔东方。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24章 北遥遭遇战 大荒船队日夜航行，带路的奴隶表示，月底以前肯定赶不到战场了，而且北遥人应该已经发动了进攻，说不定会遭遇海战。 果然，十月初一上午，东方出现了大片陆地，同时海面上冒出了无数风帆。 北遥船队！ 奴隶们慌乱起来，指着帆船解释，那是北遥人在攻打水月！ 了望台上，哨兵举着望远镜在观察，大声汇报着双方的距离。 一声声命令下达，大荒战士们忙碌起来。 船队开始聚拢，骑兵和装着物资的船只跟在主舰身后，waiwei是青木的战队。 床弩的绞盘绷绷作响，一捆捆矛qiang搬到了脚边；抛石机附近人来人往，石块、陶罐都被搬了出来。 水月人得到抛石机以后，增加了火罐和石灰罐，火罐里装着桐油浸透的碎布，外面带着引信；石灰罐装着干燥的石灰粉末。 双头鸟的主舰插上了巫公大旗，巫医、伤员都留在这里。 巫小豆站在船头负手而立，身旁站着炎云、风林和几个奴隶，后面是大荒巫卫们。 船队鼓起风帆，底仓里划船的人加快了速度，距离战场越来越近。 很快，北遥人发现了他们，几百艘船离开大队往西冲来，看样子是想包围他们。 巫小豆手心里湿漉漉的，第一次跟北遥人开战不知对方深浅，说不紧张是假的。 “通知青木，护住两边，主舰在前面开路！” “咚咚咚~” 急促的鼓点响起，几个巫卫抱着各色小旗，跑到两侧船舷连连挥动。 船队开始拉长，主舰一马当先，船头前方伸着粗大的撞木，前端整个是用青铜所铸，一旦撞上必定捅出个窟窿！ 两侧的战船护住中间的船只，战士们白骨獠牙，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一动不动，拍杆、床弩、抛石机、大弓严阵以待。 执法队拿着石矛来回巡视，大声宣布着战场纪律；荒奴和奴隶们跑进了底仓，协助下面的战士划桨。 巫小豆打定主意不跟对方近战，上来就用远程武器轰炸，然后冲破阻挠跟大部队汇合。 双方迅速接近，已经能看到甲板上的人影。 哨兵大声喊道：“巫公，还有五里地！” 巫小豆要过望远镜凝神看去，北遥人的船比水月的要小很多，每一艘都是单组风帆，不过两侧带着船桨和拍杆，船头也安着撞木。 他听水云烟说过，双方的打法都一样，矛qiang、竹弓、火箭是远程武器，接近以后勾住了跳船厮杀。 水月擅长造船，按说可以在海战中碾压北遥，可惜北遥人太多了，每次都是一大片，采用的是群狼战术，逼的水月只敢偷袭小股船队。 巫小豆看了一会将镜头移向旗杆，忽然间神色一愣。 对面的船上挂着各色小旗，旗面上绣着各种图案，飞禽走兽、水火山云，但是每艘船上都有一面共同的旗帜。 龙旗！ “大爷的！竟然敢挂龙旗！” 巫小豆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仔细看了半天，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是华夏的五爪金龙，反而像西方的翼龙。 他早就见过北遥人，在水月有不少新人奴隶，这些人里有北遥战俘，也有倒了霉的水月族人，他们的体貌特征跟巫小豆完全一样。 巫小豆暗自嘀咕过，难道北遥大陆才是上古华夏？为什么自己长得会跟他们一样？ 所以看见龙旗还真被吓了一跳！ “巫公，还有二里地！” 巫小豆抛除杂念，放下望远镜喊道：“擂鼓，准备战斗！” “咚！咚！咚！” “杀！杀！杀！” 鼓声第二次响起，海面上爆发出震天的喊声。 底仓的大汉们鼓起肌肉，咬着牙使劲划桨，船队再次提速。 “还有一里地！”哨兵扯着嗓子大喊，蹭蹭地蹿下了了望台。 北遥的船队成半圆形围来，甲板上的人已经清晰可见。 “床弩试射！” 没有废话，没有寒暄，大荒与北遥的第一次接触开始了！ “嗡~” “嗖！” 床弩扣下扳机，弩qiang猛地蹿了出去。 “砰！” 石制的qiang尖狠狠地撞碎船帮，整支弩qiang消失不见。 “调整三度，一轮齐射！” “放！” “嗖嗖嗖~” 几十支弩qiang扑向北遥，三四百米的距离眨眼即至。 “砰砰砰！” “啊！” “叽哩哇啦……” 北遥人懵了圈，射程一里？怎么可能！ 巫小豆不管那些，攥紧湿漉漉的拳头吼道：“再来一轮！” “嗖嗖嗖~” 第二轮弩qiang扑到北遥人的头顶，双方距离已经不足百丈。 床弩造成的杀伤不大，主要是太过震撼了！ 北遥人的船队乱了套，底部的船桨慌乱起来，有的往前冲，有的试图后退，也有的在原地打转。 “抛石机发射！” “噗通、噗通……” 巨石狠狠砸在垫木上，皮兜被猛地甩上半空，陶罐冒着火苗飞舞，有的落进海中，有的落在甲板上，砸起一地火光。 大弓开始发威。 弓手们弯弓搭箭，随着口令挥洒箭雨，几十丈外惨叫声乱成一片。 北遥的头领们大声呼喊，试图稳住自己的手下，可惜火罐与箭雨接连不断，谁也没有勇气与它们对抗。 北遥的战士们慌成一团，这叫打仗？也太欺负人了吧！ 正常的战斗都是到了三十丈再打，大家一起扔扔矛qiang，然后拿着竹弓射一会，快接近的时候互相用拍杆砸几下，最后再用钩子抓住了很死里揍。 可是这些贱奴在干什么？居然在一里之外就动了手！ 还没到三十丈呢，船上就被烧的一塌糊涂，而且谁也不敢顶着箭雨去救。 这还打个屁啊，跑吧！ 几百艘船纷纷调头，拼了命地往回跑，一个个鬼哭狼嚎浓烟滚滚。 水月的船速度快，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弩qiang偶尔呼啸，羽箭不紧不慢，距离越来越近。 逃兵们凄惨至极，吓的硬是不敢救火，傻一点的直着往东跑，聪明的拐个弯远离了战场。 大荒战队不理那些逃跑的，只管驱赶正面的船只。 巫小豆站在船头，双手紧紧抓住船帮，眼看着离前面的小船越来越近。 “砰！” “咔嚓~” 船头巨大的撞木狠狠地顶进小船，瞬间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小船歪歪扭扭地被挤到一边，甲板上的人惨叫着落入海中，水面上很快泛起血花。 哨兵爬上了望台，仔细看了一会喊道：“巫公，距离北遥大军不到五里！” 巫小豆右手一挥，大声说道：“吹号休息，整理队形，挂上水月旗！” “呜呜~” 号角声响起，大荒船队慢慢聚拢，旗杆上飘起了水月旗。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25章 没有族人 只有敌人 大荒战队的彪悍震惊了北遥大军，谁也想不到几百艘船竟然一触即溃！ 五里地外，北遥人旗帜挥舞，尖锐的哨声频频响起，大量的船只开始调动。 巫小豆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想了想说道：“慢慢向前，等待援军。” 船队缓缓移动，慢慢地向东靠近。 风林有些担心，忍不住问道：“巫公，神女会来救我们吧？” 巫小豆看了他一眼说道：“肯定会，她急着赶到大军里，就是为了接应我们。” 炎云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她不是生气了吗？” “你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吗？”巫小豆一指身后的船队，“床弩和抛石机都在我们这里，水月人不团结，她如果不早点赶去监视的话，我们可能就真的进不去了。” 炎云眨了眨眼睛，“那她为什么不明说？你们两个心眼太多了，整天这样不累吗？” 巫小豆垮着脸道：“她在生我的气，当然不肯明着说。” “奇怪，你刚才不是说她没有生气吗？” “算了算了，和你这个笨蛋说不明白！” 船队慢慢接近了北遥大军，对面船只排开阵势，大盾在甲板上连成一片。 “巫公，水月的大军出动了！”哨兵指着东方高声喊道：“他们快撞上北遥人了！” 巫小豆一挥右手大声吼道：“擂鼓，一口气冲过去！” “咚咚咚~” 急促的鼓点响彻海面，大荒船队如同一支利箭直刺北遥。 主舰上两架床弩开始呼啸，抛石机接连扔出陶罐与石块，海面上人吼马嘶。 两边的战船爆发出喊杀声，大荒战士们毫不犹豫，紧跟着主舰向敌人撞去。 北遥的船太多了，多的连想调头都难，逼急了眼的北遥战士们拼死向前，试图靠近进行肉搏战。 大荒船队来的突然，北遥人背腹受敌，一时间显得有些慌乱，不过远处的船只正在赶来支援，有些甚至绕到了大荒的西边。 竹哨尖锐，大鼓隆隆，双方都在怒吼。 “砰！” 大荒主舰狠狠地撞进敌阵，余势不减继续前行。 北遥船队厚达三四里。 大荒船队正东，黑压压的水月大军已经跟敌人缠在了一起。 高大的主舰上，一支水月大旗迎风招展，旗杆下扎起高台，高台上，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海风拂动她的衣衫，头顶的金冠耀耀生辉。 神女亲临，水月战士们士气大作，挥舞着长戈跳上敌船，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他们很少跟北遥人正面对决，因为对方的人太多了，一旦陷入重围往往会全军覆没，这次出来是奉了大巫的命令，神女更是亲临战场，这就给了战士们无尽的勇气。 来的都是主战派的战士，他们与北遥仇深似海，而且家园即将不保，临战之心比投降派们要坚定的多。 巫小豆不知道这些，他站在主舰的船头，一身麻衣黑发随风飘扬，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杀戮场。 到了现在已经无需指挥，各船的队首们扛起了重任，大声呼喝着手下们拼死反击。 到处都是船，到处都是人。 床弩熄了火，抛石机依然在呼啸，皮兜里换上了石块，狠狠地砸向远方的船只。 弓手们看不见面具下的表情，她们咬着牙搭上羽箭，扳指勾住弓弦使劲后拉，队首们一声令下，羽箭呼地扑进人群。 骑兵们用绳索捆住坐骑，抓起大弓跳上临船，钻进战友们中间开始狙杀，石制的箭头撕开皮肉，带走了一条条生命。 肉搏战开始了！ 主舰最先被敌人三面围住，速度渐渐缓慢下来。 右侧船舷，几十道绳索抛了上来，末端的青铜爪勾住船帮，还有一些梯子搭了上来。 炎云抽出大刀冲到船舷，砰砰地砍断了好几条绳子，扭头朝跟来的巫卫喊道：“来两个小队，其他人保护巫公！” 小姑娘眼角闪过一道人影，她看也不看，回手就是一刀。 “砰！” 响声大作，青铜刀被挡了下来。 炎云大怒，猛一扭身再次攻上，忽然身子一僵，愣愣地看着敌人。 壮妇，铜锤，荒原人！ 这是一个荒原女人，彪悍的身板不输青花，脸上一条狰狞的伤疤，果露的双臂上同样布满伤痕。 壮妇跳上甲板，抡起铜锤朝着炎云就砸。 炎云一把揪下虎头面具，跳到一边大喊，试图提醒她自己也是荒原人。 可惜荒原上语言匮乏，混乱中来不及交流，再加上她的体貌特殊，猛一看认不出是荒原人。 壮妇一愣，举起铜锤再次砸来。 “嗖！” 羽箭一闪而过，深深扎进她的咽喉，彪悍的妇人轰然倒地。 炎云转身朝着了望台大吼，“青木，她是我们的族人！” 青木反手一抽，第二支箭嗖地射出，第二个冒头的敌人掉了下去。 巫小豆上前一步，大声吼道：“杀！现在没有族人，只有敌人！” 接着扭头说道：“你们几个马上传令，只要进攻我们的全都杀了，不用管哪个种族！” 巫卫们撒腿就跑，大声将命令传往每一条船。 巫小豆目光冰冷，他不可能让战士们束手束脚，北遥是个奴隶王朝，驱使奴隶作战很正常，妇人之仁非但救不回族人，反而会让大荒死无葬身之地！ 炎云那边已经打成一团，左侧也有敌人跳了上来，正面的敌人铺满海面，正在试图挡下主舰。 几个奴隶惶惶不安，试图劝说巫公下去躲避。 巫小豆挥挥手说道：“风林，去抬一面大鼓来，然后让他们几个去底仓吧。” 临近中午，海面上厮杀正酣。 大荒和水月的船队在包围中艰难前行，双方相隔还有二里，大荒船队的进度要远超水月。 巫小豆手握鼓槌，咚咚的鼓声敲起了杀戮，巫卫们都去了两侧船舷，他身边只剩了风林。 风林举着一面盾牌，脚下落满了矛qiang和羽箭。 了望台上，青木的右手被崩出了血，他独自一人挡下了船头，好在船头狭窄一次上不来太多敌人。 巫公的背影给了战士们很大的勇气，他们紧跟着自己的伍首，随着口令击杀敌人。 有人死在当场，有人掉入海中，也有人受伤倒地。 荒奴们举着小盾，猫着腰来回奔跑，将受伤的战士抬入舱室。 幸亏大荒的装备强悍，伤亡比北遥人要小了太多太多。 巫小豆双臂酸软，咬着牙使劲擂鼓，偶尔抬头看向水月的主舰，高台上，红衣少女的身影渐渐清晰。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26章 我们来了 水云烟的主舰处于重重保护之中，她的出现的确给水月战士们带来了鼓舞，同时也让北遥人欣喜若狂。 北遥的各船头领们发了疯一般大吼，催促手下们去抢神女。 战况激烈，不断地有人倒下。 巫小豆的主舰慢慢逼近，床弩调转，弩qiang呼啸而出，在水月两侧开出一条条血胡同。 两个船队之间的敌人迅速消失，大荒和水月连在了一起！ 双方战士军心大振，都觉的彼此格外亲切。 两艘主舰靠在了一起，并肩向东方冲去。 大荒的床弩和抛石机给北遥人造成了很大伤亡，狼群战术第一次遭到挫败。 大陆上，第二波援军赶来，彻底摧毁了北遥的军心。 北遥船队开始后撤，远远地看着猎物退进海港。 十几里长的海岸遍布栈道和围栏，粗大的树干被碳化，砸进海底连成围墙，墙外布满暗礁和鹿角，几条入口被重兵把守，想要强攻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 巫小豆揉着胳膊走到船舷处，呲着牙对临船的少女喊道：“水云烟，你再晚出来一会我就逃跑了！” 水云烟单手扶着船帮，冷着一张脸喊道：“一会见了我师尊少说话，我刚把她劝的不生气！” 巫小豆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举起望远镜朝码头看去。 码头上，寥寥站着几个水月高层，并没有大举欢迎的意思。 上了岸，水云烟带着大群护卫走来，一看炎云便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一身血啊？有没有受伤？” 炎云摇了摇头道：“没受伤，这都是别人的血。” 水云烟懊恼道：“就因为晚走了一夜，北遥人今天早上才发动进攻，否则就不用打这一仗了！” 巫小豆挥挥手道：“打就打了，正好试试北遥人的深浅，走吧，赶紧让战士们回去休息。” 水云烟点点头和他并肩走在一起，“师尊他们来不了，北遥人已经开始攻城，我们失去了两座小城，现在情况很不好，如果有人说话难听你别生气。” 巫小豆毫不在意，笑了笑说道：“我可不跟他们说话，大荒战队只听你的指挥，其他人只要别惹我就行。” 水云烟笑着瞅了他一眼，“我可不敢指挥你，那都是说给别人听的，对了，鸟觋的大儿子他们在哪里？” “在我们巫医那里，有斥候专门看押。” “行，就关在你那里，这一仗不打完绝不能放！” 巫小豆默默地点了点头，双头鸟那些部落反心已生，自己手里掌握着人质都还不放心呢，怎么可能放弃唯一的筹码。 浩浩荡荡的队伍上了岸，各种物资由奴隶们装上了牛车，就连大荒的床弩和抛石机都拆了下来。 水军大营往东有一条大道，道路两旁排满水月人的营地，营地外是高高的城墙，两道城墙东西横卧，将水营与东边的巨城连了起来。 巨城在七八里外，远远看去比金城的规模还要宏大！ 水月战士们好奇地打量着队伍，他们都听说了这支由贱奴组成的援军，如今终于亲眼见到了，新奇之外说什么的都有。 大荒战士们刚经历了一场血战，军容确实不算好看，好在都见识过大荒的城池，这才没有被远处的巨城吓趴。 换做以前的话，看见这么惊人的城池绝对会跪下膜拜！ 临近城池，队伍停了下来。 水云烟对巫小豆说道：“我们先去开会，让水虎带你的人去营地，我已经安排好了，没有人会来惹他们。” 巫小豆点点头，“青木，你们几个安顿好战士们，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出！” 几个战首抱拳一拜，转身朝自己的队伍走去。 城内愁云惨淡，大军围城人心惶惶。 城墙上哨兵全力戒备，巡逻的战士神色紧张，行人脚步匆匆，看见浑身血污的巫卫们纷纷躲避。 巫小豆随意打量着城内的布置，设施和物品比金城丰富很多，整洁繁华就不如金城了。 城中心一座大殿，没有围墙只在后面盖了很多小楼，殿前的大广场上有很多护卫，也有不少奴隶蹲在树荫下，看守着主人的牛车或轿子。 水云烟停下脚步，“护卫们不能进入大殿，你怕听不懂的话可以带着风林进去。” 炎云一听很不高兴，噘着嘴说道：“不行，我不能离开小豆，这是大荒长老会的决定！” 水云烟打量了她一番，皱起眉头说道：“你这一身血怎么能进大殿？都这个时候了别再添乱了，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小豆。” 炎云说道：“让你的侍女脱下衣服来换给我。” “你身上都是血，换件衣服不管用，现在又来不及洗澡！” “我不管！你们的规矩真多，在我们大荒谁都可以进大殿，就连荒奴们也能进去看热闹！” “你……大荒怎么能跟水月比？”水云烟被她气懵了，“你以为谁都跟巫小豆一样没有威严啊！” 巫小豆脸色难看起来，举步往台阶上迈去，“巫卫们留下，炎云、风林都跟我来！” 水云烟傻傻地看着三个人的背影，最后摇摇头干脆不管了，拔腿就追了上去。 巫小豆几人被大殿门口的护卫拦下了，还没等炎云发飙就被水月神女解了围，四个人进入大殿，顿时引来无数道目光。 几百个水月高层目瞪口呆，尤其是炎云收到了最多的目光。 仪表不整，携带武器，居然敢进入大殿？ 高层们有的一声不吭，有的看向水月大巫，也有人勃然大怒。 鸟觋身边几个男女站起来大声呵斥，再次惊动了门口的护卫，护卫们抽出大剑涌了进来，死死盯住了炎云。 水云烟大怒，将护卫们轰了出去，拉起炎云的手就往里走，一直来到大巫身边才坐了下来。 巫小豆轻笑一声，走上前抱拳一拜，“大巫，我们来了！” 老妪脸上看不出喜怒，站起来捧着双手低头回礼，一指旁边的竹椅让他坐下。 高层们闭了嘴，神色各异地打量起巫小豆，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他，不过大荒的事迹都听说了不少。 大荒巫公第一次参加水月的会议，他的出场让所有人印象深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27章 投名状 水月大殿内，气氛古怪之极。 高层们分成三大派，主战的、言和的、沉默的，尽管意见不统一，但是大家都很理智，有的站起来义正言辞，有的在用眼神交流，也有的满脸不屑，和大荒长老会完全完全是两个风格。 风林附在巫公耳边嘀嘀咕咕。 巫小豆发现，水月大巫和东边一带的头领们坚决抵抗，这些人要么失去了地盘，要么即将失去地盘。 最西边的部落不想打，表示敌人太过强大，再打下去水月就会灭族，不如先稳住他们等待机会迁徙。 剩下的保持了中立，既不反对开战也不反对言和。 巫小豆不耐烦起来，可惜他不敢离开会场，身为巫公责任重大，既然将大荒绑在了水月的战车上，就必须参与每一个重大决策，否则给人当qiang使了都不知道。 高层们在扯皮，大巫在平衡各方利益，其实人人心里都清楚，打还是要打的，不到最后关头谁也看不透前方的路。 北遥步步紧逼，将他们从大陆赶进了群岛，这几年水月联盟越打越弱，年年丧失岛屿，恐怕这一次战火要烧到主岛上去了。 真要那样的话，联盟必将彻底崩溃，大家各自想办法活命吧。 扯了半天，很多人将目光放在了神女身上，她带回了一支战队，放言要打败北遥，这就让大家十分惊讶。 有人信服神女的手段，也有人暗自撇嘴，带出去的战士死了九成，有什么脸面说这大话？鸟觋他们却脸色阴沉，时不时地看向她身边的少年。 族人们对神女尊崇备至，高层们却不管那些，除非她能当上大巫掌管战队，否则只是一个长的好看点的小丫头罢了。 她的心智手段虽然厉害，却不足以彻底压服一群老家伙。 水云烟站了起来，面对一群高层侃侃而谈，高层们有的目光明亮，大声赞成她的话，也有的目露疑惑看向巫小豆。 风林轻声道：“神女说最难打的仗由她负责，就算失败了也由她断后，她要求高层们不准害怕，必须服从大巫的命令。” “神女说大荒人都知道团结，说高层们还不如贱奴。” 巫小豆恨恨地瞪了少女一眼，轻声嘟囔道：“大爷的，你才是贱奴，你全家都是贱奴……” 水云烟身躯一抖，停止了演讲，坐回椅子上低声道：“我又没说你，你就不是荒人！” 大殿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除了主战派以外，大多数人都面带不屑，区区一万多人就敢说下大话，真当北遥人好打吗？ 他们都知道荒人很能打，但是北遥大军里却有许多野人奴隶，那些家伙生吃人肉都干的出来，比荒人可彪悍多了！ 神女说的神器的确很厉害，但是那点武器太少了，打仗说到底还得靠人多！ 水月巫站了起来，抬手压下噪杂，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 水云烟轻声道：“师尊说，北遥人明天肯定还会攻城，如果能守住了再说以后的事，我觉的她是想让你们打一场仗给大家看看。” 巫小豆点点头没有说话，这个要求很合理，既是对大荒的试炼，也是一份投名状。 只是上午海战的时候，北遥人里有一些荒原奴隶，虽然说数量不多，但是依然让他心乱如麻，不知明天会不会再有荒原族人出现。 夕阳西下，会议结束。 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下了巫小豆四个人。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新作的沙盘，我这还是跟青灵学的呢。” 水云烟拉起巫小豆的手，朝着大殿东侧走去。 东北角一个小门，进去以后是个近百平方的屋子，一排排木架上堆着竹片和麻布，东墙整个被麻布挡住，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线条，标注了一些古怪的文字。 地图！ 比大荒的还要复杂。 南边窗户附近有张竹床，三个侍女围在那里摆弄一个沙盘，见到几人进来纷纷施礼。 巫小豆点点头走到床边，沙盘比地图明了，城池、水营、大海，布置的十分精巧。 “这座岛很大，我只做了附近的地形。”水云烟接过竹竿，点在沙盘上说道：“我们所在的大城外还有两座小城，上午的时候让北遥人占了。” 巫小豆皱眉道：“一座城不好守，困都能困死我们，北遥这次来了多少人？” “至少六十万。” “不可能！”巫小豆大吃一惊，“六十万人？没有兽潮供应肉食，他们喝西北风吗？别跟我说北遥的后勤很厉害，隔着大海能供应起六十万大军！” “他们的后勤还真是厉害！”水云烟无奈道：“大陆上有一种粮食，可以做成饭保存好几个月不坏，那种粮食你们大荒也有，水月种的却不多。” 巫小豆知道水月有稻米，她说这里不多而大荒也有，那只能是小麦了，而且北遥人培育的小麦产量应该很高。 水云烟叹了口气说道：“他们养的野人奴隶很多，其他奴隶被当成他们的食物，北遥太大了，几个月都走不完，他们每年会准备大量的食物和肉干，甚至可以同时进攻荒原……” 巫小豆沉默了，水云烟没有必要骗他，北遥的奴隶主们为了自己的贪欲，发动整个王朝的力量外出掠夺，供养百万大军还真不算困难。 山林里有兽，大海里有鱼，奴隶们也不用军饷，比封建王朝的军队都要省心。 水云烟轻声道：“他们还会养家畜，会用野兽打仗，有陶器，有铜矿，比水月强大了太多，水月真的会灭族吗……” 巫小豆没有回答她，六十万大军，用人堆也堆平城墙了！ 回到营地天已经黑透了。 战首们过来汇报各自的伤亡，结果比预想的还要好，战士们得益于强悍的装备，加一起只损失了一百多人，轻伤忽略不计，断胳膊断腿、破了头的才会去找巫医。 青木的战队损失最大，黑着一张脸面色难看，“巫公，我需要青铜武器和盔甲，这样打下去战士们会死光的。” 巫小豆点点头说道：“应该给战士们换上好装备，不过水月人的青铜也不多，我们必须从北遥人那里抢，明天很可能会有大战，今晚都早点休息。” 雁雪说道：“我们备用的弓弦不多了，最好再给一些青铜羽箭。” “这个没问题，炎云你现在就去找水云烟，让她送一些丝麻来，还有青铜箭也多弄一些，就说给水月的弓手用了太浪费。” 炎云应了一声撒腿就跑，青兔一愣忽地追了出去。 “炎云，再让她多准备草料，大象吃了也浪费！”17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436章 暗流涌动 巫小豆感觉瓷器没什么稀罕的，以前家家户户都有的是，摔碎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几块钱一个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在这个时代，瓷器等同于神器！ 炎巧的手很巧，瓷器做的十分好看，厚薄合适、挂釉均匀，被阳光一耀洁白如玉，尤其是首领们都吃过煮食，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巫小豆盯着红毛的眼睛说道：“这就是白土做出的神器，而且只有大荒部能作出来，你们想要吗？” 首领们呼吸急促，大荒部的好东西太多了！ “火神部与大荒部结盟，可以得到神器和肉食，养殖场也有你们的份，山外部落来杀人，我们一起抵抗。”巫小豆看着首领们说道：“不想结盟也可以，你们自己决定吧。” 说完以后，他转身往城门走去，“斜眼，告诉他们，两天以后大荒部将去狩猎，火神部爱来不来！” 长老院东侧北头第一间厢房，里面摆满页岩石板和草绳，墙上也吊着很多石板拼成一副大地图，线条弯曲构出山川河流，仔细看去不但有附近的地形，赫然还有荒原和南觋！ 这是一幅从荒原到火神谷的地图，上面标着所有知道的地方，当然做的十分简陋。 青灵跪坐在草席上，腿边放着乘法口诀，手里拿着白灰当粉笔，在一块页岩上写写画画。 巫小豆一步跨进屋内，四下打量了一番说道：“青灵，过些日子让青土给你装修一下，有了水泥就可以抹内墙面了，现在这样子太难看。” 青灵抬起头说道：“水泥不是没法用吗？” “哈哈，上次石灰配比不对，做出来的粘结度不行，我已经重新改了几种比例，今早发现有两块石头粘的很结实，用不多久就能烧出水泥来了。” 青灵点点头，“师尊，昨晚巫卫们杀到八百斤肉食，如果停下建设一心狩猎，完全能存下足够的肉食。” 巫小豆摇头道：“建设不能停！再说昨晚是第一夜，兽群没有防备自然容易猎杀到，等围墙上有了血腥味你再试试，累死他们也杀不到八百斤。” 他一屁股坐在草席上接着说道：“这些是祖巫城战士们告诉我的，能活捉尽量别见血，否则就得换地方布陷阱。” 气氛一阵沉默，两人半天没说话。 “师尊，北面真的过不去吗？” “过不去！除非有了铁才能过去！” 青灵猛地抬头，看着巫小豆目光灼灼，“我们去找铁吧？” “现在不行，等我们强大了再去找，我绝不能让孩子们再出丁点意外！”巫小豆看着她说道：“你还记得有盐觋吗？去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贪婪。” 青灵愣了一下，“记得，他贪图我们的神兽皮和玉石，怎么想起他了？” 巫小豆笑了笑说道：“火神部首领们的眼神越来越像有盐觋。” 青灵脸色一垮，皱起了眉头，“这些笨蛋等不到兽潮以后吗？现在是最忙的时候，奴隶们说很快就会有凶人群体和山外部落进来。” 巫小豆无奈道：“恐怕他们很快就会杀我们，按计划执行吧，如果他们没坏心就不会有事，真有坏心那也怪不得我们了。” 青灵站起身来，“行，我现在就去安排。” 瓷器的出现给大荒部带来了极大助力，最先解决的是滑轮和转轴，所有的塔吊滑轮组都被更换，青巧也抱着转轴欢天喜地，苘麻的编织大大加快。 窑场和制作区日夜不休，两班族人轮流上阵，巫女、南觋族人、奴隶们，大家都忙的不可开交，早就把兽潮抛到了脑后，自然也不知道外面已经暗流涌动。 传言最先在养殖场出现，在那里劳作的不止有大荒部，还有众多的火神部族人。 也不知谁先流传出一个消息，大荒部准备招收新奴隶！ 可是只要一百个男人，三百个女人和孩子，而且去的人都可以吃上三顿肉，冬天还有两件兽皮衣服穿，住的房子暖和舒适比山洞好的多，最关键的是人人都有一套神器，可以烧热水喝、煮热饭吃！ 这个消息半天的时间就传遍了养殖场，火神部的战士和女人们纷纷打听，神色间显得颇为意动，他们私下里都在议论，大荒部是神族，火折子、木弓、瓷器、石灰，哪一样都是神器，别看大荒部就一群女人孩子，打起架来却十分厉害！ 这样的部落自然是神族！ 大家都觉的去神族当奴隶比留在火神部好的多，没见首领们都听大荒部巫公的话吗？ 传言像一阵风，迅速吹起火神族人心底的渴望，大多数的妇孺们备受盘剥，这些人的想法最为强烈，毕竟人人都知道，大荒部的奴隶待遇比她们好多了。 而男人们这些天吃惯了煮食的味道，再吃烤肉就觉的很难下咽，他们私下里议论过，有人觉的杀光大荒部男人，霸占瘴气谷最合算，有人却害怕那些围墙和大弓，谁知道打起来自己会不会先死一步？ 红毛几人感觉很不好，首领的权力很大，自然有一套控制手下的法子，说白了就是“既得利益者”与“被剥削者”的关系，轻易不怕被人动摇地位。 但像大荒部这样的对手却是第一次遇到，他们找不到一点优势能比过对方，吃食、住宿、用品、武力、组织能力，火神部都被全面碾压。 唯独穿戴上能超过大荒部，他们的男人和一小部分妇孺可是有兽皮穿的，随着兽潮来临，这点优势也要没了。 首领们很慌，看着手下人人都像“叛徒”，但是谁都不傻，没人会跳出来表明态度，这就让事情更加复杂。 他们几个开始互相埋怨，有人说早知道先灭大荒部就好了，这话立即遭到反驳，有那些大弓在，谁敢保证死的不是自己？ 现在围墙建的差不多了，上面防御武器林立，大荒部比以前更难对付了。 红毛傻了眼，再一次求见巫小豆，打算探探口气再决定，实在不行明天就搬走算了，至于去大荒部当奴隶，首领们连想都不会想，这些日子低三下四是别有用心，让他们真心听话那是不可能的。 等了半天斜眼出来告诉他，巫公忙得很，有事明天狩猎的时候再说。 巫小豆的确很忙，他并不怕火神部翻脸，两天的时间传言刚刚发酵，双方还没到摊牌的时候，就算首领们现在突然动手，也已经瞒不住他的耳目了。 水泥终于试验成功，砌石头、做混凝土块都可以，这样一来内墙就能抹上水泥砂浆，表层再刮两遍白灰就行。 关键是有了混凝土，很多工程就具备了施工条件！ 巫小豆意气风发，挥挥手领着长老们去了大院，他决定明天出城狩猎。 请假 炎炎夏日，湛蓝的天幕划过道道火球，拖着长长的焰尾砸向大地。 陨石雨！ 广袤的荒原上，草叶横飞溅起团团火光，哀鸣四起到处可见逃命的野兽。 当火球停止的时候，天外一道银色光芒遥遥曳落，抬头看去分外耀眼，临近地面时竟然诡异地一转，蹦跶着向前弹跳。 “咔嚓” 银光撞倒一棵大树后停了下来，光芒消散露出一个穿着裤衩的少年，趴地上吐的一塌糊涂，半响后翻了个身，露出张白白净净的小脸，看着很是乖巧。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在做梦……哎吆……”少年狠狠掐在大腿内侧，嗷地发出一声惨叫。 “还不醒吗？撒泡尿！一尿床准醒……” 来到烧着的断树前，褪下小裤衩浇灭了一团火苗，然后使劲睁大眼睛四下乱瞟。 荒原，零星的火堆，一些兽类在奔跑，并没有回到他的小床。 “完了，看来是穿越了……” 巫小豆刚上高中，暑假期间回到乡下奶奶家，如鱼得水疯玩了一天，本来躺小床上正要入睡，迷迷糊糊被一道月光照在身上，随着光芒大亮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就趴在了这片草地上。 作为一个小说迷，他很快判断出自己是穿越了，只是那道月光的威力也太大了点吧？ 巫小豆脸色一垮，“不行，得想办法回去……我穿了，爷爷奶奶咋办……” 想起穿越他眼珠一转、面露期待，连忙盘膝坐好，打算找出点不同之处。 要是具备了修仙体质成就大能修为，应该可以踏破虚空返回去吧？或者弄个逆天点的系统也行。 “咕噜~” 屁的异常都没有，折腾了一顿肚子倒是饿了。 满脸沮丧坐在地上小声抽泣起来，巫小豆没有把握在这荒野里活下去，甚至不敢四处走动。 刚才嘘嘘的时候，看到远处有只花豹在追黄羊，他觉得自己恐怕跑不过黄羊，于是打算猫这里睡一觉，说不定醒来就回去了。 还没等躺下，身后草丛就传来一阵窸窣声。 他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向前一扑，抓起一根燃烧的树枝，扭头看向身后。 竟然有人？ “别过来！我打架很厉害……”巫小豆气势暴涨，挥动着手中的树枝，“噗~”地一声，火苗被挥灭，冒起一缕青烟。 草丛里站起一些人影，提着棍棒武器向这边慢慢走来。 这群人有男有女、有小孩，甚至还抱着两个婴儿，身上披着兽皮草裙，大人脸上涂着油彩，男子骨骼略显粗大，几个女子长的倒很耐看，就是皮肤被晒得有些黑。 相貌体征和巫小豆十分相似。 武器是石矛、骨矛，石斧一类的，背着兽皮袋子，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看打扮就是些原始人。 几个大人簇拥着一个小女孩来到前面，她大约十岁左右，头戴一顶羽冠，是用翠绿色的羽毛编制而成，被阳光一耀看着很漂亮。 巫小豆攥紧树枝，悄悄后退了一步，“那个……你们能听懂我说话吗？” 小女孩黑亮的眼睛里满是希翼，跪在地上叽里咕噜说了一番话。 巫小豆傻眼了，他一句也没听懂！ 看这些人的意思，估计是把他当成了仙人，不管怎样先找个落脚地吧，他自己在这里估计活不到天黑。 巫小豆尽量显得很和善，“起来吧，我又不是神仙……嗯，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哪？” 小女孩神色焦急，连说带比划了半天，然后紧紧盯着他看。 迎着众人热切的目光，巫小豆内心郁闷，恐怕是穿越到原始社会了，他觉得自己不适合这里，但愿睡一觉能穿回去。 身后一群野狗呜咽着靠近，贪婪的目光从人群里刮过。 巫小豆头皮发麻，这些家伙十分凶残，现在绝不是充大头的时候，于是他嗖地钻进人堆快速说道：“那个……咱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吧，我真不是神仙！” 小女孩奇怪地看着他，思索一会对族人说了几句话，人群开始向北走去，挑选的都是草深林密的路线。 巫小豆脚上绑着两块兽皮，愁眉苦脸地跟在队伍里，他不知道这是要去哪，暗自决定等安全了先睡一觉试试，说不定又穿回去了呢。 小女孩很聪明，听见他肚子叫，就拿出两个果子给他，这让巫小豆对她好感大增，刚才“迫降”完吐的稀里哗啦，肚子早就饿了，接过来几口吞掉一个。 热毒的阳光烘烤着大地，荒原里灌木丛生、杂草遍地，一群人都默不作声，小心翼翼地赶路，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巫小豆也没法过问，只跟着闷头赶路。 “呜噢~呜噢~” 身后一阵古怪的叫声远远传来，这些人面色大变。 断后的是一个壮实汉子，他递给巫小豆一支骨矛，推着他催促快跑。 “跑什么……到底什么意思啊？” 一群人撒腿狂奔，一刻都不敢停留，似乎身后有很恐怖的东西在追。 奔跑中被荆棘、杂草在身上划了很多细小的口子，汗水一兹又痒又疼，地面也高低不平，深一脚浅一脚踩到哪里全凭运气。 巫小豆手中的木棍顶端豁开道口子，插了一只磨尖的骨头，再用皮绳缠几圈，不算裤衩这是他唯一的负重。 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跟上队伍，随着时间加长，双腿越来越软、肺部火辣辣地疼，腮帮子齁咸直冒酸水。 突然脚下一绊，“噗通”一声再次摔在地上，生生被跌了一脸眼泪。 “大爷的……早知道我穿……穿着钉鞋睡觉！” 一个肤色较黑的少年返身回来，背起他撒腿就跑。 巫小豆悲愤不已，他好歹也是球队的替补，跑步还真不怵，可在这里小孩子们跑起来都比他持久，越想越觉得委屈，暗恨这次莫名其妙的穿越。 一路上惊起小动物无数，身后的“呜噢”声紧紧追来，这些人都显得十分紧张。 巫小豆听见少年呼吸开始沉重，心里很不是滋味，拍着他的肩膀大声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跑了……” 挣扎到地上踉跄着前行，弄不清这些人在害怕什么，二十多个人也不算小队伍，就算有老虎也可以拼一拼吧？ 时间慢慢流逝，“呜噢”的声音越来越近！ 巫小豆觉得再跑就累死了，摆着手道：“不跑了……大不了……” 断后的汉子没等他说完，一把抓住后颈，扔在一个壮硕妇人的背上，接着他停住了脚步，一共五个男子和四个女人留在原地，剩下的人连拉带抱拼命向北跑。 巫小豆扭头往后看去，只看见九道断后的背影，并没发现什么野兽。 一片灌木挡住了他的视线，耳边很快传来怒吼和惨叫声。 巫小豆紧紧攥着骨矛，很好奇追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喂，他们怎么办？为什么要跑？” 没人回答，所有人都在拼命向前跑。 前面是道小山岗，乱石散落，半山腰一片密林，看这些人的架势似乎想钻进林子。 “哇~” 刚到山脚婴儿就大声哭闹，两个女子蹲下来，掀起兽皮喂孩子，众人停下脚步，将她们挡在身后，紧张地盯着南方。 巫小豆滑到地上，感激地看着那个壮硕妇人，“谢谢你啊。” 妇人抹了一把汗，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 巫小豆内心悲苦，这叫什么事啊！好好地睡个觉却穿来这鬼地方，莫名其妙跑了半天、语言还不通，也不知道现在挂了能不能回得去。 抽了抽鼻子四下打量，天上有一些猛禽巡弋、荒草里几只花豹若隐若现，这破地方藏都没处藏，坑爹的原始荒野啊！ “呜噢~” 突然，荒草一阵抖动，里面冒出些身影，呈扇形围住了他们。 第440章 危机解除 八月十四，烈日炎炎。 巨城内外遍地尸首，倾倒的帐篷、翻倒的大车、死去的大象、散乱的长矛羽箭，大地上余烟袅袅。 打扫战场的人将尸首扔进深沟，又用土一层层地掩埋。 一夜杀戮，一上午都没有打扫完。 奴隶暴动打懵了北遥人，天亮的时候局势已经不可逆转，活下来的北遥人逃进了大海，大岛上的危机彻底解除。 巨城东边二十多里外，连绵大营一扎十几里，进进出出的水月战士们神色振奋，一晚上的时间局势逆转，投降的奴隶超过二十万，强悍的北遥大军一败涂地。 营地东边十几座码头停满了船只，水月人的船队来来往往，不少帆船降下飞龙旗换上了水月旗，其中最大的主舰上旗帜飘扬，旗杆下站满全副武装的护卫。 水虎大步走上主舰，朝着甲板上的棚子走去，来到水云烟面前递上了一卷竹筒。 水云烟摊开看了看说道：“巫小豆，投降的奴隶有17万6千3百多人，已经打乱顺序分好了队伍，荒人妇孺还活着的有755个，活捉的野人奴隶只有一千一百多个。” 巫小豆盘坐在棚子下，闻言点了点头道：“把荒人和野人都交给我处理，其他人等打完仗再说。” 水云烟秀眉微皱，她知道巫小豆绝不会放过野人们，昨晚投降的奴隶多为蛮人和新人，包括少量的矮人，唯独没有主动投降的野人，他们与荒人的仇恨太深了…… “巫小豆，我觉的你现在不能杀野人奴隶，否则以后他们肯定会拼命抵抗大荒！” 巫小豆挥挥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有些事情必须去做，不能只考虑合不合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他扭头对风林说道：“去告诉灰女和青木，安排好新族人，再把所有野人奴隶带到这里来，一个时辰后全部杀掉！” 巫小豆知道，水云烟的话没有错，现在摆明了要杀光食人族的态度，的确会给以后的战事增加难度，毕竟北遥王朝里野人奴隶所占的比例极大，这样做实属不智。 比如昨晚的暴乱，没有一个野人奴隶肯投降的，他们宁肯留在北遥吃苦也不愿意跑到水月来送死。 巫小豆目光冰冷，起身走到船头，举起望远镜看向东方。 遥远的水面上，大片水月的船队正在追赶北遥人，隐隐能看到弩枪的灰影和抛石机扔出的火球。 北遥大军损失过半，后勤也被彻底摧毁，活下来的人失去了斗志，跟着北遥太子撤往东边的海岛。 水云烟站在他身边轻声说道：“北遥人逃走的不到三十万，如果能追上去肯定会打赢他们。” 巫小豆点点头道：“趁他病要他命，我带人去攻打海岛，就算抓不住北遥王子也要将他赶进深海，你在这里主持大局，我会让炎云留下帮你。” 水云烟笑了起来，扭头看着他说道：“炎云可不会离开你，你把巫卫留下就行。” 巫小豆也笑了起来，“有些事情你没法出手，让她留下你会方便很多，就这样决定吧。” 水云烟神色黯淡，拂了拂鬓角的秀发说道：“水月也将建立长老会，其他的高层们我都能处理，只有师尊她们几个我很难办。” 巫小豆沉默了半天说道：“水月的情况不一样，你不要处处模仿大荒，神女的地位必须高于长老会，而且原来的高层们都不准担任长老，人选要由你来指定，否则以后绝对会发生大乱！” 少女目光明亮，紧紧盯着他说道：“这个制度跟北遥王朝很像，只不过我们将没有奴隶。” “对，你们水月也算是王朝，无非不是奴隶王朝罢了。”巫小豆笑道：“工分制、军功制、三省六部这些都可以学习大荒，不合适的地方改一改就行，这些事情我也不太懂，你造作几年就能明白了。” 水云烟懊恼地跺了跺脚，“可惜青灵来不了，我明年春天一定要把她接来，这些她懂的最多！” 巫小豆哈哈笑道：“那也要等打完这一仗再说，走吧，先去安排人手，我想明天一早就出发。” 午后，码头处人山人海。 一千多个野人大汉被五花大绑，由大荒战士们押着来到海滩上，一排跪满了五六里地。 野人们有的面如死灰浑身颤抖，有的目光呆滞一动不动，也有的破口大骂挣扎不休，很快换来一顿狠揍。 码头轰动了，无数道目光看向海滩。 大荒人涌到海滩上情绪激动，盯着眼前的野人们露出无穷恨意。 青木摘下白骨森森的面具，抱拳看向西边的大帐。 巫小豆站在大帐外，对着他轻轻地一挥右手，“杀！” 巫卫们高举武器齐声大喊：“杀！” “杀！杀！杀……” 海滩上响起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一千多个食人族汉子跪向西北，在吼声中被砍下了脑袋。 “大荒！大荒！大荒……” 大荒人泪流满面，纷纷朝着荒原的方向跪倒，很多女人抽出武器，边哭边捅那些尸体，她们有太多的办法弄死野人们，可惜巫公不允许虐杀，只是将仇人砍了脑袋了事，这就让大家深感遗憾。 大帐外。 炎云红着眼睛对水云烟说道：“你什么时候能交出所有的野人奴隶？” 水云烟秀眉微皱，看了巫小豆一眼对她说道：“炎云，水月已经没有奴隶了，原先的野人奴隶都成了我们的族人，我需要时间处理其它海岛，现在绝不能动他们！” 炎云很不高兴，噘了噘嘴道：“我不管那些，只要被我看见野人他们就别想活！” 水云烟无奈地摇摇头，上前两步对巫小豆说道：“我师尊让人来说她想见你。” 巫小豆脸色一垮，一边往码头上走一边说道：“我没有时间，你自己处理吧。” “巫小豆，你别跑！”水云烟大急，跺着脚喊道：“师尊不会怪你的，人人都知道是你救了水月，她只是想给你派几个巫医，海岛上有很多蛇……” 巫小豆头也不回地喊道：“替我谢谢她，不过我带了两个玩蛇的高手，就不用她老人家操心了！” 第441章 反攻 十月十五，朝阳初升。 码头上千帆拥挤，一队队战士登上甲板，离开栈道向东方驶去，七八艘高大的主舰升起三组风帆，夹杂在船队中格外显眼。 挂着巫公大旗的主舰还靠在码头，二百多个荒原女人正跟着荒奴们往船上搬运物资，她们将代替巫卫们守护巫公。 巫小豆踏上栈道，转身对送行的人群说道：“都别担心了，最晚下月初我就能回来。” 炎云要留在这里帮着水云烟处理乱摊子，小姑娘为此很不高兴，噘着嘴一声不吭。 水云烟上前几步对巫小豆说道：“如果不好打的话你们就撤回来，我跟水虎说好了，就算水月人死光了也不能让你出现意外！” 巫小豆脸色一垮，“就不能盼着我有点好吗……你们尽快把家里处理好，有什么事情就通过运输队联系。” 他挥了挥手转身就走，“都回去吧。” “呜呜~” 低沉的号角响起，主舰缓缓离岸，朝着浩浩荡荡的船队追去。 炎云红着眼睛嘴巴撅得更高，转身看向身后的巫卫们，似乎想找个不顺眼的人。 水云烟好笑地摇摇头，搂住她说道：“跟我去见师尊吧，我们尽快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你就可以跟着运输队去找巫小豆了。” 炎云眼前一亮，拉起她就往巨城内跑去。 巫小豆这次东征带了青羽旗一万多人，还有雁雪的弓兵营和几十个斥候，骑兵和伤员都留在了巨城里。 水云烟安排水虎带了四万水月战士，以前的奴隶现在都改成族人了，从中挑选了两万人跟着出征。 整个队伍加起来还不到八万人，这已经是他们可以调动的极限，主要原因就是后勤跟不上。 巨城里的粮食储备远远不足，水云烟正在抓紧调集食物，约好每三天运送一批物资。 十月十七，大荒和水月的船队慢了下来。 从大岛往东航行了两天两夜，前方露出了几座海岛，这一带也属于水月群岛，只是几年前就让北遥占领了。 投降的奴隶们交代，北遥人在几座岛上扩建了城池，增加了农田、渔场和养殖场，最大的岛屿上还驻扎了不少贵族的家属，据说十分繁华。 巫小豆站在船头举着望远镜，镜头里出现了很多北遥人的船只，试图阻挡联军的船队。 “咚咚咚~” 急促的鼓点敲响，了望台上的旗手接连挥舞小旗，船队开始聚拢，三百多艘船组成三支队伍，呈三角形迎着北遥船队撞去。 巫小豆的主舰依然顶在最前方，水虎和青木分别护卫在两侧，风帆鼓起，船桨摇动，速度越来越快。 床弩和抛石机开始发威，弓手们站在盾手身后接连抛洒火箭，海面上厮杀声大作。 “砰！” 主舰硕大的撞木狠狠扎进北遥船队，豁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荒原女人们扑到船头两侧，奋力砍杀企图上来的北遥人。 海面上鼓号声大作，北遥依然采取了狼群战术，数不清的小船拥挤在水面上，试图撕碎联军的船队。 联军里装备了床弩和抛石机，在海战的时候占尽优势，再加上北遥人新败，一方士气如虹，一方人心惶惶，局势迅速明朗起来。 北遥的船队迅速崩溃！ “咚咚咚~” 鼓点急促，旗帜挥舞。 大荒和水月联军长驱直入，对逃亡的小船看也不看，一边轰击对方的主舰，一边朝着东岸的码头扑去。 吼声震天，海水翻涌，水面上一片狼藉。 夕阳斜照的时候，联军占据了码头，连绵大营一扎十几里，来来往往的水月战士们忙着搬运物资、押解俘虏。 营地东边飘扬着大荒战旗，黑压压的人影寂静无声。 巫小豆一身麻衣，黑发随风舞动，举着望远镜在观察东边的小城。 这座小城是北遥人用来管理码头的，规模还不如香气谷大，城墙上人头攒动十分慌乱，隐隐传来北遥战士的呵斥声。 水虎带着几个水月头领大步走来，老远就抱起双拳叽哩哇啦说了一通。 风林翻译道：“巫公，俘虏八千多人，没有发现荒原妇孺，野人俘虏只有一百多个，其他的都被杀了。” 巫小豆点点头说道：“将野人交给青木，剩下的俘虏实行连坐制，由水月人管理。” 上前几步接着对水虎说道：“半个时辰后开始进攻这座小城，大荒战队负责主攻，你带一些人去北边，城破以后帮着抓俘虏。” 水虎恭敬地抱了抱拳，扭头对身后的头领们吩咐了下去。 天色擦黑，一支支火把点了起来。 青羽大旗被海风刮的哗啦作响，旗杆下，青木缓缓戴上了面具，紧接着一挥右手。 “杀！” 护卫们拖着一百多个食人族大汉走出阵列，不由分说全都按着跪在地上，锋利的大刀被火光耀的格外刺眼。 “杀！杀！杀！” 大荒战士们发出怒吼，面具下露出一双双充满恨意的眼睛。 大阵外，城墙下，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野人们被砍下了脑袋。 “大荒！大荒！大荒……” 大荒战队里欢呼如潮，盯着小城的眼睛里露出嗜血之意。 青木再次一挥右手，“抛石机先上，第三猎主攻城门，第五、第九猎负责掩护，半个时辰内必须攻破城墙！” 旁边的牛车上扎起一个小高台，上面围着一圈火把，几个护卫爬上高台，连连挥动手里的小旗。 “呜呜~” 低沉的号角一声接一声，队列里响起各种口令。 大荒的战士们朝着小城西墙直扑而去。 城墙上越发慌乱，有人握着竹弓蹲在箭垛后，有人操控着拍杆高高竖起，也有人抱着桐油罐子跑来跑去。 北遥的头领们在大声指挥，催促手下们准备抵抗。 巫小豆默默地站在营地外，身边围满充当巫卫的荒原女人们。 这一战毫无悬念，接连大胜让战士们士气高涨，再加上所有人都换了金属装备，攻破眼前的小城简直不要太轻松。 “砰砰砰~” 抛石机开始发威，一百多架大家伙连成一线，有的抛出火罐，有的抛出巨石，也有的抛出石灰罐子，砸的城墙上哭号一片。 三支猎队开始冲锋，城上城下火箭交织，矛枪你来我往。 第442章 决战的信号 巫小豆盯着远处的战场一声不吭，任凭青木和猎首们自己指挥。 北遥占据地利，大荒占有器利，最主要的是双方士气差距太大，仅仅一轮攻击，结果就让所有人吓了一跳。 城破了！ 小城西墙上的抵抗被彻底瓦解，没死的守兵们哭喊着逃往城内，根本就不管执法队的弹压，急了眼连头领都敢杀。 “咚咚咚~” 大荒战队里鼓点急促，后续队伍也开始冲向城墙。 “抛石机射程增加三十丈……” “弓手占领西墙……” “执法队立即进城……” “别管逃兵，只抓俘虏……” 一声声命令接连下达，青羽大旗迅速往城内移动，随队的荒奴和巫医们也忙碌起来。 小城北侧全是水月人，一部分冲向北墙，一部分冲向东边准备抓俘虏。 小城里乱了套，火光冲天而起，喝骂哭喊声到处都是。 北遥人一败涂地，很多奴隶趁机投降，带着大荒人四处剿杀重要人物。 北遥的战士们大乱，有的负隅顽抗，有的跪地投降，更多的逃出了东南两门。 值得一提的是野人奴隶，不管男女老少极少有投降的人，他们可以投降北遥，也可以投降水月，唯独不敢投降大荒！ 大荒战士们不管那些，一队队地沿着街道胡同搜索，遇到抵抗直接灭杀，撞上野人更没有二话，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 银月似圆盘，皎洁的月光下，小城内外烟火弥漫，杀与被杀、逃亡追逐在处处上演。 巫小豆转身回到了营地。 “风林，去把水虎、青木和雁雪找来，我们商量一下明天的计划。” 风林点点头向女巫卫们走去。 斥候们早就得到消息，北遥太子并不在小城中，这座岛上有三座城，小城位于最北端，这边的码头是最大的一处。 他放逃兵往南走，就是给攻打南边的两城做准备。 巫小豆怀疑北遥太子去了东边的大岛，那里有他们最繁华的城池，也是北遥王朝进攻水月群岛的桥头堡。 如果能攻下那座城，北遥太子将无处可逃，除非他敢冒险回大陆，否则必将成为大荒的俘虏！ 月底海水将恢复满潮，到时候就连水月人也不敢去深海，巫小豆不相信北遥太子有那个胆量。 这一晚很多人彻夜未眠，巫公大帐里烛光也亮到凌晨。 计划定下来了，联军将先夺回这座岛，以此为基地与水月建立起通道，然后扫清附近的岛屿，直到攻克北遥在这里的最大城池。 收复失地，活捉北遥太子，成为此战的两大目标！ 巫小豆在水云烟那里见过地图，群岛往东千里之遥是大陆，只有趁着海水降落的季节才能往来。 也就是说，明年春天以前必须肃清这几座海岛，并且做好阻击大陆的准备，否则明年北遥的调防大军一来，大好局面将再次变成危机！ 十月十八清晨，小城里的火势熄灭，余烟依旧袅袅。 联军忙碌起来。 甄别俘虏，归拢物资，救治伤员，修补船只武器…… 很多跟来的奴隶被提升了职务，由他们负责管理新人。 战队开始往南进发，青木、雁雪和几个水月头领带队，水虎留在小城处理各种杂务。 巫小豆留在了大营，凭大荒的战力，攻克南边的两座小城没什么难度，再加上逃进去的溃兵，人心大乱之下赢起来不要太轻松。 修理城池、训练巫卫、整顿俘虏、探视伤员、安抚新族人…… 大荒巫公的声望如日中天，尤其是百蛮人和南觋人，奴性依然在，态度却来了个180度大转弯，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表达着决心。 那意思自己早就心向大荒了，只是前些日子被水月人逼迫太紧，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投向巫公！ 这样的话引起共鸣，免除了奴籍的人们纷纷表示自己也一样，有机会就四处宣扬自己是大荒族人。 俘虏们目瞪口呆，干活的时候对守卫们百般逢迎，很快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于是，俘虏里的百蛮人和南觋人得意起来，干起活来抢着表现，闲暇时也跟新人俘虏划清界限，一旦发现他们有不对劲的地方，马上就跑去向守卫们报告情况。 巫小豆满头黑线，懒得管这些破事，一股脑地推给灰女和风林他们处理。 巡逻的船只来来往往，大荒斥候们来回奔波，将前线的状况不断地带回大帐。 十月二十中午，第一支运输队抵达。 当天晚上，有斥候回报，青羽旗围住了第二座小城。 二十一，城破。 俘虏过万，没有发现荒原人，抓到几百个野人妇孺，都被青木火祭而死。 二十三夜晚，攻克第三座小城。 俘虏三万，没有发现荒原人，俘获野人妇孺近千，当晚全部火祭。 十月二十四，接收的后勤人员赶赴南边两城，青羽旗下海追击逃兵，船只不够用便造了大量的筏子，水月人没有渡海工具，只好撤回大营。 巫小豆紧急征调船队增援，同时带去了两条命令。 第一，遇见被俘的荒原妇孺要优先交换。 第二，抓到食人族砍头就行，禁止随意虐杀。 当第二支运输队到达连营的时候，青木已经登上了第二座海岛，援军还没有到，大荒战队便对北遥发起了攻击。 一连三天，又克两城。 一万多战士分成两帮，轮流攻城、轮流围堵，青木、雁雪几人变着法地摧残守军，强攻、诈降、诱敌、内奸…… 各种战术越用越娴熟。 北遥人原本就军心不稳，下面的奴隶一直在蠢蠢欲动，太子又去了主城，留守的头领们慌了神，有的带上亲随连夜出逃，有的将仓库点起大火，发动手下出城突围。 当水月援军追上青木的时候，第二座海岛已经全面收复。 附近的岛屿炸了窝，北遥的船只形色匆匆，在外的战士都放弃了值守，纷纷赶往主岛护卫太子。 水月人的战舰日夜巡弋，不断截杀小队的敌人，双方都放弃了小岛，将力量集中到了太子所在的主城。 十月二十七，炎云跟着运输队抵达连营，一打听才知道，巫公清晨就去了东边的主岛。 小姑娘顾不得休息，带着巫卫就追巫小豆。 第443章 大荒龙旗 十月末的大海波涛汹涌，群岛之间的海域还好一些，深海之中则变为天险，就连主舰也不敢在这个季节远行。 北遥人所在的主岛面积极大，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弯月形的陆地。 弯月开口向西，两端崇山峻岭不适合大部队靠岸，中间的海湾长达一百多里，是一座天然的海港，主城就建在海港的上方。 海港外围遍布礁石和鹿角，连绵的水寨封死了登岸的路径，如果联军没有床弩和抛石机的话，想要夺取海港必将付出极大的代价。 大荒和水月如今拥有利器，挟大胜之威直扑海港。 抛石机挥洒油罐火布，弩枪上火焰熊熊，扑进北遥人的船队里就是死伤一片。 奴隶们肝胆俱裂，听到同伴们劝降的喊声以后，斗志一落千丈。 北遥的战士们大怒，极力镇压怠战的奴隶，不惜用杀戮来驱使奴隶作战。 走投无路的奴隶们崩溃了，有的发疯般冲向联军船队，有的团结起来反杀督战队，混乱时时刻刻都在上演。 短短半天时间，北遥人彻底失去了制海权。 联军占领了海港，接着朝岸上的营地扑去。 巫小豆到达的时候，海湾内外都在冒浓烟，北遥的大军聚集在海边，试图阻止联军登岸。 联军调集了大量船只冲进海港，用床弩和箭雨覆盖了海滩。 青木让新投降的奴隶作为第一梯队，跟着箭雨抢占岸上的营地，大荒战队紧随其后，只要占据了营地就可以利用寨墙防守。 北遥人红了眼，头领们嘶吼着指挥反扑，将刚上岸的大荒战队撞回了海里，甚至调来了大量的野兽冲击队列。 双方在海滩上来回厮杀，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港湾。 尤其是野人奴隶们，悍不畏死的劲头比北遥战士都疯狂，一次次把大荒的盾墙撞碎。 巫小豆大怒，将刚刚赶到的炎云派了上去。 小姑娘二话不说，套上盔甲抽出大剑，领着一百多个荒原大汉冲到了最前方。 巫小豆站在主舰船头，背对着夕阳大声吼道：“床弩上前，对准那些野人轰杀！告诉青木和雁雪，跟紧炎云他们，一口气杀到营地东边去！” 几个护卫撒腿就跑，迅速将命令传了下去。 “呜呜~” “呜呜！” 大荒号角低沉苍凉，北遥号角激昂嘹亮，两种号声回荡在海滩上，几十里营地狭长，怒吼哀嚎声惊的海鸟们上下翻飞。 “嗖嗖嗖~” “砰砰砰~” 床弩和抛石机被抬到筏子上，战士们鼓起肌肉奋力划桨，将神器使劲往岸边靠，尽力延伸着它们的射程。 营地里起火了，很多帐篷冒起了浓烟，双方再次交织在一起。 无数人影东奔西突，大荒队首们背着小旗大声呼喝，带领手下拼命往猎首那边靠。 炎云如同一把利刃，带着巫卫们直线向东，十几个斥候夹在队伍中，利用吹筒和毒箭，频频射杀最为强悍的敌人。 炎云前方有几架床弩专门为她开路，身后的队伍护住两侧，眨眼间突入到营地中段。 青木和雁雪跟在她身后不远，带着手下组成庞大的三角形阵列，强劲的大弓接连发威，替前锋们拔除暗中的射手。 炎云浑身血污冲出了营地，照准东边的飞龙旗就冲，身后的队伍硬生生在大军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飞龙旗往东退了百米。 这一退，形式急转而下！ 北遥人的数量几十倍于联军，可惜奴隶们除了野人外都没有斗志，后方的队伍干着急却进不来，如今眼看飞龙旗开始移动，军心顿时大乱。 营地里喊声大作，奴隶们有的冲破执法队调头就跑，也有的扔掉武器跪在地上高声呼喊。 巫小豆大喜，“风林，擂鼓！跪下的不杀！” “咚咚咚~” 急促的鼓声排成一线，联军船队迅速靠岸，黑压压的战士们扑进营地，收押俘虏、追击溃兵。 兵败如山倒！ 飞龙大旗一退再退，终于倒在了滚滚洪流中。 混乱迅速向两边扩散，整个海湾插满大荒和水月的旗帜。 “大荒！大荒！大荒……” “水月！水月！叽哩哇啦……” 乱七八糟的欢呼声响彻海滩，追击的队伍全线开花，驱赶着溃兵上了海岛。 落日的余晖洒满海面，轻柔的海浪推动着船只。 连绵几十里的营地人来人往，从斥候到荒奴，从战士到族人，个个忙的脚不沾地。 营地下方就是大海，二十五根栈道通进海中，方便船只停靠，从南到北整个就是一座水寨！ 水寨东边一里左右是土坡，翻上去以后才是广袤的平原，有林子、有小丘、有河流、有湖泊，遥远的南北两端都是群山。 正东也是郁郁葱葱的山林，三面环山围住中间的平原。 巫小豆走上土坡眼前豁然开朗，整个平原都沐浴在夕阳里，七八里外，北遥大军像极了荒原上的兽潮。 遥远的东方，一座巨城巍然而卧！ 灰白色的墙面被夕阳一照泛起金光，自南向北连绵不绝，虽然看起来显得很矮，但是它的规模绝对要超过水月大岛上的巨城！ 巫小豆深呼口气，喃喃自语道：“大爷的，奴隶王朝果然不能小觑……” 在旁边陪同的水月人顿时得意起来，叽哩哇啦一顿炫耀。 风林对巫公解释道，原来这座城最先是由水月人建立的，北遥人占了以后继续扩建，城内城外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巫小豆满头黑线，城池都被别人占了去，搞不懂他们还在得意什么？ 追击已经停止，周围全是打扫战场的战士们，大家各负其责，一队队地穿梭在战场上，归拢武器、收押俘虏、救治伤员…… 炎云拖着一面大旗从东边跑来。 “小豆，你来看飞龙大旗！” 小姑娘兴高采烈，顶着一身血得意洋洋，“可惜这次没抓到北遥王子，只砍倒了他的大旗。” 巫小豆迎着她上前几步，紧张地问道：“你没受伤吧？巫卫们怎么样？” 炎云停下脚步，噘了噘嘴说道：“大家都没有受伤，就是死了几个族人。” 她弯腰将飞龙旗铺在草地上，笑着对巫小豆说道：“别说这个了，你快看看他们的飞龙旗，这条龙真的很好看！” “好看个屁，一只大蜥蜴罢了！”巫小豆脸色一垮，瞅着旗子说道：“去掉翅膀，加上鹰爪、鹿角、鱼尾、金鳞、胡须，我让他们看看大荒的龙旗！” 第444章 忐忑 巫小豆越看飞龙旗越不顺眼，决定用五爪金龙碾压北遥的图腾。 “走，我们现在就回去做新旗子，也不知道材料够不够……” “小豆，大荒旗以后不用了吗？” “荒字当然要用，图案要做成五爪金龙！” “什么是五爪金龙？” “画出来你就知道了……” 两人絮絮叨叨，被簇拥着往营地里走去。 “炎云，水云烟那边都处理好了吗？” “没有，她软禁了大巫和一些高层，也杀了不少反对的人，据说有些海岛叛变了，她已经带着高层们去镇压了。” 小姑娘噘了噘嘴说道：“我不放心你，帮她处理完大岛就不想管了，不过我派了一些荒原族人和斥候帮她，看谁不顺眼都可以替她杀掉。” 巫小豆摇摇头懒得再问，他很了解水云烟的手段，有了大荒人这把“尖刀”，很多不方便她亲自动手的地方就会变的“方便”起来。 当天晚上，越来越多的船只开进海港，水月人封锁了附近的海域。 水虎赶到连营，拜见巫公以后接过了防御事务。 双方大军相隔十里驻扎，斥候们连夜行动，在平原上互相伏击，两边的营地全力戒严，一边阻止渗透一边防止逃兵。 如此紧张的对峙，夜袭根本就行不通，双方统帅谁也没有打这个主意，只让斥候们遮蔽战场，顺便捉几条“舌头”。 一连两天，平原上、山林里，时不时地冒出一些身影，草丛里狗子来回穿梭，天空上，猎鹰和大雕互相扑击。 大荒的斥候们装备强悍，带着水月斥候一起编成小队，不断地穿插分割，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尽管北遥斥候人数众多，但是联军一方丝毫不落下风。 十一月初一，海水彻底满潮，群岛间的海域还能通行，至于外海，早在回潮的时候就充满危险，现在更是没有人敢去送死。 巫公大帐里，联军的高层们都到了，守在沙盘前七嘴八舌，商讨即将展开的大战。 巫小豆内心暗叹，原以为在上个月底前就能结束战斗，谁知计划不如变化快，打起来以后事情多得要命，一路碾压居然还拖延了好几天。 不能再拖了！ 后勤的压力越来越大，淡水一直在限量供应，就连食物也十分紧张。 战士们一天只能吃两顿，随队的族人食量减半，俘虏们更惨，重伤员全部杀掉，其他人也仅仅饿不死罢了。 而且北遥人身陷绝境，拖得时间久了同样会发生食物危机，这样下去只会让他们更加疯狂，稍一挑拨就能对大荒恨之入骨！ 或许，只有食人族不担心挨饿吧…… “巫公，这座岛上一共有五座城池，其他四城全空了，所有的敌人都来到了主城。”一个斥候队首抱拳说道：“北遥人围着主城建了八座大营，据俘虏交代，人数要超过七十万！” 巫小豆收回思绪，有些懊恼地问道：“他们到底准备了多少食物？这么多人难道都喝西北风么？” “巫公，城里有水喝，他们不喝西北风。”水虎在一旁解释起来。 雨季的时候，群山里会出现大量的河流湖泊，当时水月人选址建城考虑到饮水问题，岛上最大的水源地就在主城内，北遥人根本不用担心饮水。 至于食物也跟水云烟的说法一样。 北遥盛产小麦，做成干粮能储存很多日子，再加上大量的鱼肉和块茎，一个王朝的力量远超普通人想象。 巫小豆对此并不怀疑，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没有大荒的突然出现，如果没有发动奴隶暴乱，水月早就被摧毁了。 正是接二连三的意外才打乱了北遥人的计划，如果让他们找到对付大荒利器的法子，绝对能反过来碾压大荒和水月。 到时候奴隶们失去希望，也就不会喊着要自由了，反而会急切地将所有人都拉下水，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给北遥当奴隶。 巫小豆暗叹一声，抬起头来说道：“不能再等了，明天必须发起进攻，这一仗要想打赢，还得从奴隶们身上想办法，否则我们这点人可打不过北遥王子！” 青木沉声道：“先打怕他们，再引发暴动。” “对！”巫小豆点点头大声道：“要让奴隶们知道一点，谁先冲上来谁就会死，想活命的就往后退，我们只杀北遥不杀奴隶！” 雁雪急忙说道：“野人必须死！” “这件事可以做，但是最好不要喊出去。”巫小豆满头黑线，摆摆手道：“打起来以后青木和雁雪主攻，水虎你派人掩护，我们的人太少了，绝不能让战线拉的太长！” 头领们纷纷点头，对这个安排都很赞同。 “还要把投降的人利用起来，不能让他们光吃饭不干活。”巫小豆拿起竹竿说道：“大家都过来，我们商量一下明天的打法，最好多准备几套方案。” 头领们围上前，一边听一边提出自己的看法，大帐里的灯光亮到很晚。 夜深了，炎云睡的一塌糊涂。 巫小豆躺在她身边，盯着棚顶发呆。 水月剧变，水云烟忙的焦头烂额，一边整合内部，一边供应大军东征，这次主岛大战，她拼尽全力才调来一万多援军，帮着巫小豆封锁海面。 巫小豆率领七万多人出征，去掉伤亡以及留守的人员，现在队伍里只剩了不到五万人。 远征跟守城可是两回事，庞大的后勤队伍比战斗人员都要多！ 水虎的人既要协助战斗，还要看管战俘，荒奴们管后勤，协助巫医，根本上不了战场。 青羽旗、弓兵营、远程战队是他最大的依仗，再加上水虎的万把人，算起来真正能打的仅有两万多人而已。 巫小豆轻叹一声，再次将几个方案想了一遍，心中不由地忐忑起来。 天亮了，连营里噪杂起来。 灰女她们早就忙半天了，分派饮水食物，煮好伤员的伙食，一些表现好的新族人也跟在荒奴们身后忙碌，替她们减轻了不少负担。 灰女安排完手头的事务，便从主舰里端了两盘吃食，匆匆往巫公的大帐走去。 刚才有巫卫来说，今天就要打仗了，巫公让她尽快去一趟，有些事情要交代给她。 第445章 箭断和掌碎 灰女进入大帐，轻轻地将吃食放在案子上，转身笑着说道：“巫公，你找我有什么事？” “坐下说吧。”巫小豆坐回案子前，看着她笑道：“我听说俘虏们每天都要举报同伴的错误，看来你们跟青灵学了不少手段啊！” “大长老喜欢让俘虏挖坑埋掉自己，可惜你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干。”灰女得意起来，一边替他切开烤肉一边说道：“巫公啊，现在的俘虏们很听话，甚至还有新人奴隶也要求加入大荒呢！” 巫小豆点了点头，“你们做的很好，上次分到瓷片的奴隶们还剩了多少？” “不到两万，这些天战死了不少，活下来的也都很听话。” “让他们全部加入大荒！”巫小豆沉声道：“选一些领头的人担任奴首，交给水虎帮他管理俘虏，再把瓷片收回来发给俘虏们，等打完了仗让他们拿着换军功！” 灰女一愣，有些为难地说道：“挑选奴首没问题，可是瓷片却很麻烦，很多人将瓷片砸碎，多余的都换给了别人，一旦收上来数量肯定要超过原来的人数。” 巫小豆也是一呆，接着摇摇头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些家伙倒也聪明……你们不用管这些，瓷片越多越好，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分完！” 灰女有些懵，站起来弯了弯腰转身就走，“我现在就去办。” “牛血不如鹿血好喝。”炎云抹了抹嘴说道：“小豆，待会就要打仗了，你真的不回主舰吗？” “不回，这一仗我必须在场，否则我不放心！” “好吧，反正我跟你在一起。” 十一月初二，荒原上已经冰天雪地，水月群岛却感觉不出多少冷意，甚至连山林也依然郁郁葱葱。 大军对峙，从清晨开始，号角声就没停歇过。 双方营地里调动频繁，鼓号声此起彼伏，各种旗子来回舞动，战士们开始披挂，执法队四处巡视。 中间七八里的空地浓烟四起，双方的斥候正在互相剿杀，都试图将对方驱除战场。 没人深的荒草、大大小小的林子都被点燃，小丘河流成为必争的目标。 日上三竿。 大荒营地里，一群头领簇拥着青木来到高台上，再次确认各自的任务。 “战首，可惜我们的骑兵没跟来，否则早就杀光北遥的斥候了！” “是啊是啊，如果骑兵在的话，他们的象兵怎么敢出来？” “哼，野兽都怕火，待会让他们试试火箭的威力……” 头领们指点着战场议论纷纷。 青木举着望远镜一声不吭，人人都知道骑兵好用，但是这次东征后勤压力太大，就连斥候们也没带坐骑来。 忽然，一个巫卫大步跑来，停在高台下抱拳一拜，“青木战首，俘虏大军整顿好了，巫公说让他们听你指挥。” “知道了。”青木挥挥手道：“让奴首们现在就来见我。” “呜呜~” 号角低沉，从青羽大旗下迅速扩散。 “准备出击！” “第七猎护卫床弩和抛石机，第三猎担任前锋……” “弓手全部进入青羽旗，第一队散开，只负责狙杀……” 一声声命令下达，大小头领们跑回队伍，营地里沸腾起来。 巫小豆站在牛车上，双手扶住护栏抬头看向半空。 巫公大旗没有换，依然是一个大大的“荒”字，没来得及使用五爪金龙让他颇为遗憾。 “炎云，召回斥候，准备出发吧。” 炎云和风林陪他一起站在牛车上，周围全是荒原人担任的巫卫，算上新来的女人，人数达到了四百多。 “啾~” 一支响箭钻上天空，队伍开始移动。 “啾啾~” 远处的战场上响箭不断，一队队的斥候撤往大营。 荒奴和留守的水月人全部上了寨墙，紧张地看着东方。 东方，北遥大军也涌出了寨门，采用的战术依然是奴隶在前，战士在后，一层套一层铺满了二十多里地。 联军人少，青羽旗位置最靠前，两侧拖后一里是水月人，整个阵列宽度仅仅才三四里，如同一支利箭。 北遥人很快走出了半圆形阵列，如同一双宽厚的大手，隐隐将“利箭”包了起来。 双方试探了两天，彼此都没有发现破绽，这一战完全是硬杠。 要么箭断，要么掌碎！ 巫小豆扶着护栏眉头紧皱，大荒拖不起，这一战哪怕有三成胜算也必须一试。 杀人利器、大胜余威、上下一心，这都是大荒的优势，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打算再次发动奴隶倒戈！ 目光转向身后，刚刚整顿完的俘虏们跟在战队后面，奴首们已经交代好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喊口号，鼓动对面的奴隶造反。 俘虏们忐忑不安，能活到现在的都痛骂过北遥人，他们心里的确希望联军能赢，毕竟没有人愿意当奴隶。 也有些俘虏目光充满复杂，他们有家人在北遥…… 巫小豆回过头来，压下心中的不安，他不敢奢望能全面碾压北遥，只要能在局部重创敌人，就可以趁乱劝降奴隶，到时候大乱一起，必将再次掀起狂潮！ 忽然，一个斥候队首跑来，爬上牛车对他抱拳道：“巫公，我们前方没有奴隶，全是北遥人的战士，青木战首问你怎么办？” 巫小豆一愣，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那晚奴隶暴乱引发了大溃败，看来北遥太子吸取了教训，将大荒战队的正面全换成了北遥族人，劝降对他们可没有作用。 双方越来越近，南北两侧的包围也彻底形成。 炎云放下望远镜说道：“小豆，他们把战士和奴隶混在一起了，一排战士三排奴隶，这还怎么劝降啊？” “大爷的，看来那个王子是想拼命了！”巫小豆脸色难看起来，他快速对斥候队首说道：“告诉青木，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必须按照原计划进行，对准北遥大旗攻击，但是要注意别冲的太猛！” “知道了！”队首抱拳一拜，跳下牛车往东跑去。 “呜呜~” “呜呜！” 两种号声来回碰撞，前锋相距仅有一里。 “咚！咚！咚！” 鼓声响起，无数大盾轰然落地，队伍停了下来。 “杀！杀！杀！” 大荒战队里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第446章 临阵变招 风卷云舒，平原广袤。 厮杀声如潮！ 西边连营里刀枪明亮，中间三道寨门大开，大荒和水月联军拉出二三里的阵列，如同一支利箭直刺东方。 北遥的军容更盛，几十万人围住三面，如同一只巨手，对着利箭狠狠抓来。 一百多架床弩开始呼啸，目标赫然是队伍的正前方！ 锋利的弩枪撞开盾墙钻出一条条血胡同，眨眼间又被人海淹没。 北遥人战士们疯了，野人奴隶们也疯了，他们顶在正东方，拼命向前缩短与大荒战队的距离。 没有人敢后退，也没有人能后退，一个个嘶吼着挥舞着武器，任凭弩枪呼啸…… 两轮弩枪过后，锋线相距二百米。 野人们狠狠地抛出矛枪，砸的盾牌砰砰响。 大荒战队停在原地，盾牌连成墙，默默地承受着对面的攻击。 “抛石机发射油罐，弓手准备火箭！” “砰砰砰！” 长长的抛竿扔出无数陶罐，绝大多数都砸在敌人身上，碎片四射，桐油飞溅。 雁雪一拉大弓，尖声喊道：“所有人，一轮抛射！放~” “嗖嗖嗖~” 一千张大弓射程超远，道道火光扑进人群。 “矛手齐射！” “嗖嗖嗖~” 更多的火矛紧跟而出，眨眼间燃起了火海。 “啊！” “叽哩哇啦……”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人形火把四处乱蹿，很多倒霉蛋疼的满地打滚，试图湮灭身上的火焰，可惜这玩意黏性极大，越滚沾的火苗越多。 “呜呜！” 嘹亮的铜号远远传来，让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着火的人当场被战友们杀死，后方的第二梯队迅速填满了空缺，距离再一次拉近！ 青木站在大旗下，羽箭从盾牌的缝隙里伸出，嗖地射翻一个野人，“传令，扔出所有瓦罐！” “砰砰砰……” 战士们抓起油罐就扔，无数罐子飞出盾墙，有远有近地摔碎在外面。 “枪手架矛！杀！” “杀！杀！杀！” 几千支长枪刺出盾墙，构成一道荆棘林子，凶残地盯着扑来的敌人。 北遥大军人潮汹涌，到了这个地步谁也别想着后退，只有撞开眼前的盾墙，淹没那些该死的荒原贱奴…… “火矛！” “轰~” 无数火矛落进瓦片里，再次燃起火海。 惨烈的一幕让远处的人肝胆俱裂，如果换成奴隶大军，早就调头往回跑了！ 然而挑选出来跟大荒硬杠的人，除了最忠心的战士以外，只有野人奴隶，他们宁肯死在战场上也要杀光荒原人。 彪悍的野人大汉们发了疯。 有人满身火焰扑上盾墙，抱住大盾惨叫不已，试图用生命给同伴们烧出缺口，也有人抓起“火把”扔进盾墙里面，根本不管“火把”是死是活，也不管火焰会不会烧到自己。 墙里墙外惨叫声一片。 青木大怒，“把着火的人杀了！第二猎上前顶住！第三猎跟我冲出去！” 护卫们齐声大喊，簇拥着他们的战首冲出了盾墙。 战斗瞬间掀起高朝！ 巫小豆位于队伍中间，他死死抓着护栏脸色十分难看，北遥太子这一招出人意料，青羽旗的阻力太大了！ 东边厮杀声震天，南北两侧的敌人却踌躇起来，押阵的北遥战士们大声呵斥，急了眼一矛就将怠战的人捅翻。 奴隶们畏手畏脚，硬着头皮向前挪，而且时不时地看向东边的火海。 炎云跺跺脚，指着东方的飞龙旗喊道：“小豆，我带巫卫们再冲一次吧，你看那个王子又竖了大旗，砍倒了它就能赢！” 巫小豆急忙说道：“不行！那家伙不是笨蛋，谁知道他会不会设下陷阱？” “那怎么办？再这样打下去青木的人会死光的！” “你带人出击，不过别去东边，而是去北边！”巫小豆一捶护栏说道：“打开缺口，我让俘虏们劝降！” 炎云一拉面具，抽出大剑跳下牛车，“巫卫跟我来！” 巫小豆转身说道：“风林，命令第四猎跟随炎云出击，再调两千俘虏跟着去劝降！” 风林急忙趴在护栏上大喊，将巫公的命令传给了奴首们。 巫小豆的临阵变招效果显着！ 北边的敌人昏了头，奴隶们吵吵嚷嚷往后挤，尤其是当炎云蹦出阵外的时候，她对面的人群顿时炸了窝，互相推搡着往两旁躲，都打算让同伴顶在前面。 炎云不管那些，一手大盾一手大剑，小腿一蹬嗖地向前撞去。 “轰！” “叽哩哇啦……” 这些奴隶中可没有食人族，随便扔了几下矛枪扭头就往两边跑。 后面的执法队大怒，挥舞着长戈斩杀逃兵，大声呵斥奴隶们顶住。 场面混乱起来。 “风林，让俘虏们劝降！”巫小豆大喜，跳下牛车喊道：“巫卫们，都跟着我冲！” 巫公大旗连挥，彪悍的荒原女人们簇拥着巫小豆冲出阵外，队伍里军心大振！ 奴首们带着手下大声呼喊，把事先交待的那一套都喊了出来，不杀奴隶只杀北遥、不做奴隶要自由…… 还有人干脆大喊北遥败了，大家赶快逃命吧…… 突击队冲进北遥阵列，砍翻了第一支执法队，混乱再也控制不住。 “巨掌”开始崩溃，从指尖向虎口迅速蔓延。 奴隶暴动再次上演，让人惊讶的是，居然比上次的暴乱还要干脆，似乎奴隶们就等着有人领头造反。 一点火星，引起燎原。 北遥大军全乱了，汹涌的人潮卷向东边的杀戮场，一层又一层的奴隶调转了武器，将夹在中间的执法队淹没。 “呜呜！” 凄厉的铜号在东方响起，北遥的飞龙旗接连挥舞，试图让正面的战士们稳住局面。 可惜，疯狂的奴隶大军势不可挡，谁也看不清整个战场，只看见身边的人都在造反，没人去管那么多，先跟着大部队跑再说！ 于是，混乱携裹的人越来越多，范围也越来越大，尤其是跟执法队起了冲突的人，恨不得马上杀光主人。 联军大营里防守的人也冲出了寨墙，跟在乱军后面大声嘶吼，几万人直扑东边的北遥大营。 巫小豆被一个巫卫扛在肩上，夹在人海里拼命往东跑，到了现在谁也不敢停下，否则绝对会被踩成肉饼。 “轰！” “叽哩哇啦……” “杀……” 一声巨响传来，北遥连营的一段寨墙轰然倒下，人海忽地淹没了营地。 “巫公……北遥王子想回城……”风林死死抓着那个巫卫的胳膊，边跑边指向东方的大旗。 巫小豆一边揪着大汉的头发，一边扯着嗓子大叫：“派个人追上青木，让他趁乱攻破城池！” 第447章 兵临城下 可能是上次暴动埋下了火星，奴隶们的疯狂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他们不但攻击身后的执法队，就连很多犹豫不定的奴隶也遭了殃。 不反就死！ “劝降”成了导火索，隐藏多年的矛盾轰然爆发！ 平日里很温顺的奴隶，造起反来却十分疯狂，一个个红着眼睛直扑主城。 几十里的战场一片混乱，联军大营里冲出无数人影，跟造反的北遥奴隶们汇在一起往东跑。 由南及北，自西向东，怒骂声、惨叫声、哭嚎声到处都是，很快席卷了整个战场。 青羽旗正面的敌人终于开始撤退，三万多北遥战士在人海中挣扎，努力地追向飞龙大旗，队形散乱不堪，时不时地有人倒下。 青木已经顾不上追击敌人，指挥着手下们拼命往北遥连营里挤，汹涌的奴隶大潮挡住了战士们的脚步，可惜杀不得打不得，只能一边呼喊一边跟着跑。 女弓手们连声尖叫，攥紧大弓呼唤着自己的伍首，很多少女面具掉落，头盔也没了踪影，披散着头发边跑边哭。 巫小豆的中军情况要好得多，人潮远远地绕过巫公大旗，跟在青羽旗后面向东杀去。 这是一座很大的孤岛，海域又被水月人封锁，奴隶们惶惶不安，哪里有水月和大荒的旗帜就往哪里跑，导致了人数越聚越多。 北遥的连营垮了，主城外八座大营环绕，防守的北遥战士们脸色苍白，一边嘶吼着召集同伴，一边试图拦下乱军。 飞龙旗从一座大营间穿过，迅速回到了主城内。 紧跟而来的青羽旗轰地撞上大营，如同海浪拍在礁石上，厮杀声猛然爆发。 人潮涌动，一刻钟后，大营被淹没。 青羽旗直逼主城！ 乱了！ 城内城外全乱了，巨大的城门合上了，根本不管还在外面挣扎的战士们。 几座大营也死守不出，寨墙上站满全副武装的守卫，他们既要防备外面的奴隶，还要盯着营地里的奴隶，个个心中慌得要命。 北遥的奴隶主们快疯了，他们害怕贱奴造反，也采取了预防措施，可惜半个多月来，太子一败再败，仓促间来不及做太多准备。 原以为凭着大军能压垮对方，谁能料到事态会演变成这样？ 主城城墙上，北遥太子全然没了往日的风采，一脸狰狞地盯着城外的巫公大旗。 身边一群老老少少的奴隶主全慌了，惊恐地跑来跑去，抢着发出一些自相矛盾的命令。 他们现在只相信野人奴隶和自己的战士，除此之外看谁都像反贼，城内的气氛格外紧张起来。 “呜呜~” 大荒的号角连连，猎首们的旗帜来回摇晃，试图召集自己的手下。 数不清的奴隶来到主城外，远远地看着联军在整理队伍，人人都知道，接下来的攻城战将极为惨烈，他们可以跟着大荒造反，但是没有人愿意为大荒去死。 巫小豆当然不会指望他们，他跳下巫卫的肩膀大步走到青木面前，“青木，大荒战队主攻，炎云，你带人跟在攻城车后面，一旦破城马上去救我们的族人！” 炎云头发散乱，盔甲上沾满鲜血，她点了点头一声不吭，提着大剑向巫卫们走去。 主城内还有一千多个荒原妇孺，据俘虏们交代，北遥太子一回来就将她们扣押，关在了城内的牢房里。 一大群牛车缓缓而来，床弩和抛石机终于到位，负责操控远程武器的战士们忙碌起来，辅助的荒奴们也抬来了梯子和撞木。 青木一挥手，猎首们纷纷抱拳离去，按照事先的计划准备攻城。 忽然，城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队野人护卫。 当中是四个衣着华丽的老头，离着老远就露出了微笑。 巫小豆眉头一皱，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意图。 风林在一旁低声道：“巫公，他们可能要和谈。” 巫小豆点点头，大步向前走去，“把炎云叫来，你也跟我过去。” 老头们居然让护卫停在城门外，四个人并肩向前走来，到了近前一齐弯腰抚胸，态度十分恭敬。 巫小豆露出一口小白牙，抱了抱拳对他们说道：“直说吧，北遥释放所有奴隶，大荒和水月联军立刻就撤退，否则你们的王子肯定会死！” 风林叽里咕噜地翻译了过去。 老头们表示，想走的奴隶可以释放，不想走的大荒不准干涉，并且要求释放被俘的战士们，只要答应他们的条件，等明年海水降落以后，北遥人将撤回大陆永远不再侵犯水月群岛。 巫小豆满口答应，表示双方可以举行祭祀仪式，谁也不准反悔！ 和谈很顺利，老奴隶主们笑容越来越多，巫公的笑容也挂在脸上。 大荒人对此毫无反应，两旁的水月战士们却不愿意了，嗡嗡的议论声渐渐响起。 水虎和几个头领大步跑来，“巫公，怎么了？不能和谈！” “巫公，叽哩哇啦……” 水月人不在乎奴隶，他们很清楚，如果没有一连串意外的话，北遥早就把水月灭了，现在不趁机抓住北遥太子，到了明年绝对会受到报复！ 巫小豆脸色难看起来，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点，虽然几场仗都打赢了，但是取巧的成分太大，等北遥人摆平了内部隐患，挨揍的就会换成大荒和水月了。 尤其是他们见识了床弩和抛石机，半年的时间够他们研究个七七八八了，就算发挥不出同等的威力，大批量仿制还是没有问题的。 总之，先将族人弄回来再说，他就没打算放过岛上的北遥人！ “水虎，你们神女说过，一切都由我说了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巫小豆挥挥手道：“你们回去管好队伍，我有时间再跟你解释。” 水虎几人十分无奈，抱了抱拳转身就走。 忽然，异变突生！ 北边水月队伍里押着一批刚抓的被俘，所有人都被和谈吸引了目光，一个个交头接耳没注意，俘虏们突然暴起，混乱发生了！ 有水月战士被杀，有俘虏被杀，也有俘虏冲出了队伍向城内跑去。 后面的奴隶大军急了眼，他们才不管和谈的事，只想赶紧救回家人，或者杀光主人，谁都害怕被交还给奴隶主们。 不安的情绪早就在发酵，此时一看混乱又起，奴隶们立即炸了窝。 “轰！” “叽哩哇啦……” 人海再次扑向主城，生怕被俘虏们逃回去。 “坏了！城里的族人们有麻烦啦！”巫小豆大急，“擂鼓！停止攻击！” 第448章 墙下之盟 人性是最难琢磨的东西。 刚才还躲在后面的奴隶们突然残暴起来，冲进水月人的队伍砍杀俘虏，也有人跟着去追逃兵，阻止他们逃进城内。 奴隶们没有那么深远的想法，他们看不透和谈的结果，宁肯掀起混乱，也不愿意放弃到手的主动权。 城外乱了套。 箭雨乱石纷飞，惨叫嘶吼漫天。 大荒战士们极力阻止混乱，可惜人手太少更不敢分散，根本就弹压不住奴隶们。 巫小豆大怒，眼看城头上不见了太子的身影，顿时焦急起来。 “青木！攻进去！” 青木转身大吼，“床弩抛石机齐射！第二猎撞开城门！” “呜呜~” 号角响起，队首们大声呼喝，依照命令忙碌起来。 “砰砰砰……” “嗖嗖嗖……” 弩枪闪烁，巨石腾空，几百米的距离眨眼而过。 城头上惨叫声大起，北遥人可没有那么远的射程，除了挨揍没有别的选择。 大荒战士们抬着撞木冲向城门，大盾举起遮住头顶，对稀拉拉的反击理也不理。 床弩和抛石机仅仅发射了两轮便停了，大荒战队已经靠近了城墙。 青木的大旗距城墙不足百米，他一把推开护卫喊道：“上梯子，夺下城墙！” 近百架长梯勾上墙头，战士们顶着大盾就往上爬。 女弓手们羽箭连发，不断地压制城上的反击，躲在人群里的斥候和射手各自为战，狙杀上面的大小头目。 巫小豆不顾巫卫们阻拦，亲自赶到城门不远，扭头对炎云喊道：“你带巫卫进城，一定要小心那些野人！” 炎云点点头，小腿一蹬就蹿了出去，带着一百多个巫卫冲向城门。 城门紧闭，头顶上落石箭雨，甚至还有火油泼下，双方都杀红了眼。 巫小豆脸色难看，回头瞅了一眼四个老头，心中更加忐忑起来。 老头们的那些野人护卫没来救驾，混乱一起就跑进了城，估计他们的身份不太重要，要挟太子换人恐怕够呛。 抛石机一停，城墙上便开始反击，尤其是野人奴隶们，凶猛的劲头比北遥战士们都厉害，一旦跟荒原人对上就是不死不休！ 如果换做以前，大荒和水月加起来都打不过北遥，然而一连串的意外已经彻底瓦解了北遥人的斗志。 奴隶叛变让几十万军心轰然倒坍！ 大荒战队登上城墙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死死守住身后的梯子，跟围过来的敌人奋力厮杀。 双方不断地有人倒下…… “咔嚓！” 一声巨响，城门破开一道口子。 “杀……” 枪手们奋不顾身，将长矛使劲扎进门内，协助撞木轰击城门。 “轰！” 破碎的大门倒下，露出里面黑压压的守卫。 炎云咬了咬牙跳上门板，刚要往里冲就被猎首拉住。 第二猎首是花神人，修长的身材力气却不小，他快速对炎云喊道：“不要去，有床弩！” 炎云扭头一看，身后几架床弩正瞄着门洞，锋利的枪尖寒光逼人。 小姑娘吓了一跳，扭头就往边跑去。 “床弩齐射！” 背小旗的队首高声大喊。 “嗖嗖嗖~” “啊！” “叽哩哇啦~” 几支弩枪猛地钻进门洞，惨叫声惊天动地，盾牌也好，盔甲也罢，在床弩面前脆弱的像层纸。 弓手们跑到城门外，举起大弓瞄向门洞。 “两轮发射，第一轮，射！” “嗖嗖嗖……” 羽箭劈头盖脸，城门里死伤更加严重。 雁雪猛地扭头喊道：“炎云！” 炎云一挥大剑，朝着城内冲去，“巫卫跟我来！” 城破了！ 第二猎一进城，身后的援军马上跟进，再然后是黑压压的奴隶们。 外面的大营慌了神，如同身处海洋的孤舟，自身都难保。 巫小豆顾不得那些，跟着队伍进了城，直奔北边的地牢。 城内起了火，浓烟、厮杀、怒吼、哭号、战士、奴隶、妇孺、家畜…… 死人随处可见，街道血色斑驳。 绕过雄伟的大殿，一直往东北角跑了三四里地，前方传来厮杀声。 巫小豆大急，“传令，停止厮杀，我要见北遥太子！” 四个出城谈判的老头被带了过来，期期艾艾地打算说点什么。 “别说废话了，痛快点！”巫小豆不耐烦起来，挥了挥手道：“释放大荒妇孺，我保证不再杀北遥人！” 老头们不敢犹豫，挤到前面大声呼喊起来。 前方一圈高大的围墙，里面就是地牢所在，墙内墙外挤满北遥的战士，一个个喘着粗气在跟联军对峙。 北遥太子没有出面，墙头上出现了几个奴隶主，叽哩哇啦一顿交流，转眼就消失在墙内。 时间流逝，远处的厮杀声清晰可闻。 地牢附近人山人海，默默地等待着太子的决定。 忽然，墙头上出现大群妇孺。 荒原人！ “轰！” 大荒战队骚动起来，尤其是里面的荒原人，看着妇孺们神色激动。 妇孺们神色憔悴，难以想象遭受过怎样的磨难…… 巫小豆看着妇孺们，眼中升起怒火，她们都是几年前被食人族掳走的，尽管不知道祖巫城，不知道有巫公，但她们都是荒原的族人！ 巫小豆相信，祖巫城之战死去的人里面，绝对有她们的亲人！ 身为大荒巫公，他必须救出这些妇孺！ “传令，停止厮杀，我要和谈！” “啾~” 几道响箭蹿上半空，各处很快传来回应。 源源不断的人流进入主城，大街小巷里响起停战的命令。 越来越多的北遥人放下了武器，也有很多人逃往了城外，城内的厮杀声渐渐弱了下来。 墙头上，一千多妇孺哭成一片，她们终于见到了族人，也知道自己即将获救。 北遥的信使出来了，带来太子的要求。 联军提供船只，放北遥人去东边的小岛，并且要提供足够的食物，以及释放不愿投降的俘虏。 巫小豆懒得扯皮，直接答应了对方的条件，唯一要求就是马上释放妇孺。 信使代表太子在地牢外举行祭祀，双方当着几万战士的面做出承诺，遵守誓言决不反悔！ 如今，巫公的命令谁也不敢反对，仪式顺利结束，妇孺们哭着回到了队伍。 巫小豆安抚住她们，扭头对青木说道：“我先去大殿，你留在这里。” 青木看了看高墙问道：“用不用杀了他？” 巫小豆挥挥手边走边说，“不用，活着的太子更值钱！” 第449章 大局渐定 冬天的群岛海风湿咸。 连日大战处处萧条，毁坏的农田，烧掉的树林，破损的寨墙…… 死去的人被掩埋，活着的人日夜惶恐。 高层们达成和谈，但是下面的人寻衅仇斗却并没有停止。 北遥的奴隶主们着了急，提出的条件一让再让，联军的高层们趁机大占便宜。 十一月初五，经过三天的扯皮，北遥人离开主城往码头走去。 两旁押送的战士们一路跟随，看着他们离开了水寨。 水月的船队也一路戒备，尾随着跟去了东边的小岛。 主城内喜气洋洋，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人。 联军缴获了大量的物资和人口，威望一时无两，获救的奴隶们百般逢迎，接到任务以后跑得飞快，生怕被抓作典型。 大荒巫公的命令早就人人皆知，就地整顿，解除奴隶制！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都想表现的好一些。 大殿内，荒奴们进进出出，指挥着新来的人安置物品，一个个叉着腰嗓门格外大，稍有不满就敢出声训斥。 青木和水虎带着一群战队的高层大步走进殿内，目光一扫朝着巫公走去。 “巫公，北遥人还有不到二十万，他们的食物只够吃三个月。”青木抱拳道：“可惜没有杀光野人，还有四万多个跟着北遥王子。” 巫小豆点点头，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这个海岛附近的鱼多不多？” “多！”水虎也抱拳道：“鱼多，海兽也多！” 巫小豆皱起眉头，“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将野人都交出来……” 青木阴沉着脸说道：“把他们的伤员都送过去，消耗岛上的食物。” “不行。”巫小豆摇摇头盯着地图，“野人很能打，北遥太子很可能拿伤员喂他们。” 水虎一听高兴了，上前一步说道：“巫公，打吧！水月人主攻！” 巫小豆脸色一垮，转过身来骂道：“打个屁！你不长脑子吗？杀了北遥王子明年怎么办？水月乱成这样怎么能顶住北遥人的报复？” “那怎么办……”水虎脖子一缩嗫嚅道。 “把海岛围起来！”巫小豆抓起矛杆敲着墙壁说道：“我们要遵守承诺，不能跟北遥开战，但是这片海都是水月联盟的，我们的船队有权利驻扎！” 他扭头看着两人说道：“调动新族人们烧炭木、建浮桥，从这里开始通往海岛，连起来以后再围一圈。” “水虎，通知船队先把海岛围起来，只准进不准出，过年以前必须完成浮桥！” 水虎他们面面相觑，都被巫公的大手笔惊呆了。 从主岛往东近二十里才是小岛，再围一圈的话还需要近万米，这是多大的工程啊！ 巫小豆不管那些，指着地图滔滔不绝，“岛上的人太多了，不能让他们闲着，浮桥建好以后可以抓鱼抓海兽……几座城都要忙碌起来……” 很快，命令传了下去，所有人都跑断了腿。 奴隶改为族人，这些人来自千万个部落，相互之间又分成很多小团体，整编起来相当麻烦，最后只好简单粗暴地分成三部分。 愿意留在水月的，将以新族人的身份加入各岛。 想回百蛮和南觋的，由灰女她们登记名字，等回去以后再寻找部落。 荒原人最简单，全部归巫卫管理，但是也要学习新规矩，遵守各种制度。 几十万人堆在主城附近，乱糟糟地十分热闹，有些人分好了队伍奔赴山林，有些人却被扔在那里没人管，还有些人被分了两次，抓着头发闹不清自己该听谁的，可惜又不敢去问…… 大荒战士们忙的团团转，虽说不用押着族人干活，但是既要负责主城的守卫，还要协助荒奴们管理新族人。 荒奴们快哭了，管理后勤、协助巫医、调配物资、划分族人…… 急了眼就大声训斥新族人，似乎她们才是主人。 灰女找到巫公诉苦，表示以前有大长老安排任务，她们只管干活就行，而且还有学堂的孩子们帮忙，可是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很多事情都忙不过来。 巫小豆这两天忙的一肚子火，城里城外、水里岛上，总有处理不完的事情，青木、炎云、雁雪他们打仗可以，管理琐碎事务却不在行。 “大爷的，我这里还忙的一塌糊涂呢！”巫小豆垮着脸说道：“去找青木和雁雪要人，战队、斥候随便你调动，别来烦我就行！” 灰女傻了眼，可怜巴巴地出了大殿，迎面碰上一群手下，还没等她们开口就骂了过去，“一群笨蛋，什么事都要我来管，从新族人中间挑选，找一些聪明人升为荒奴……” 女人们叽叽喳喳，推荐起自己看中的人，命令传达下去以后，在新族人中顿时掀起轰动！ 踊跃报名的人络绎不绝，争着要当“奴”，所有人对此居然毫不惊讶。 巫小豆听说以后苦笑不已，让风林去告诉灰女，尽量照顾带孩子的、行动不便的人。 十一月初十，各项事务渐渐步入正轨，运输队再次抵达。 水云烟的几个侍女居然跟着来了，她们找到巫小豆表示，神女已经摆平了中间派，只有最西边的投降派还在抵抗。 水云烟的意思是，让北遥人出面揭露投降派高层的阴谋，避免引起族人间的大战。 巫小豆一听大喜，他不在乎水月人内讧，但是早点结束战乱对谁都好，尤其是水云烟的能力不弱于青灵，有她在的话，自己就可以从繁杂的事务中解脱了！ “炎云，带上巫卫跟我走，我们马上去小岛！” 二十里外的海岛被密密麻麻的船队包围了，所有的床弩和抛石机全都调了过来，巡逻的小船四处游荡，封锁了这一带的海域。 外海风高浪急，北遥太子绝不敢在这个季节回大陆，将他困在岛上，说白了就是扣作人质，无非这样做好看一些，也给他留了最后的遮羞布。 当然，一点点逼他们交出野人也是大荒的目的之一。 巫小豆抵达海岛，强硬地提出要带走几个奴隶主，以便消除他们给水月带来的内乱。 北遥人抗议，要求大荒撤走船队，放他们下海渔猎，否则马上就开战！ 巫小豆懒得费口舌，直接让床弩对准了他们的码头。 奴隶主们傻了眼，一边大骂堂堂巫公不讲信用，一边派人去向太子请示。 很快，北遥太子发出了命令。 巫小豆得逞了，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四个老熟人，挥挥手连夜往水月主岛赶去。 第450章 巫公和神女的流言蜚语 十一月十四，大荒巫公的旗帜抵达双头鸟群岛。 浩浩荡荡的船只铺满海面，神女的大军正在跟岛上对峙。 最大的主舰上，水月旗随风招展，高高的船头处，站着一个美丽的身影。 “呜呜~” 号角响起，巫公的主舰迅速临近。 巫小豆远远地看着水月旗，笑着对炎云说道：“水云烟挺厉害啊，这么快就震住了场面，看来她师尊没少帮忙！” 炎云奇怪地说道：“水月大巫早被她软禁了，怎么还肯帮她的忙？” 巫小豆笑了笑没解释，扭过头对风林说道：“带上那四个北遥的长老，我们去见神女。” 两艘主舰靠在一起，战士们搭起桥板。 “巫小豆，谢谢你！” 水云烟打扮的十分好看，目光分外明亮，“我猜到你会赢，但是没猜到你赢的这么快……是你救了水月！” “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巫小豆跳到甲板上，挥了挥手笑道：“不过你可别高兴的太早，必须尽快控制住北遥王子，否则我们明年会倒大霉！” “你肯定早有办法了！”水云烟拉起炎云的手往舱室走去，“先不管北遥人，我打算让所有族人都知道鸟觋他们叛变，这样就能少死人。” 巫小豆问道：“我听侍女们说，鸟觋竟然还活着，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师尊的主意，她说鸟觋一死肯定大乱，让他活着反而要好一些！”水云烟笑道：“不过，其他敢反抗的人被我杀了很多。” 她拉着炎云坐在毯子上，扭头对侍卫吩咐了几句。 两个侍卫单膝跪地，行了一礼起身离开。 巫小豆皱眉道：“水云烟，你们跪来跪去的不嫌麻烦吗？尤其是战士们，行跪礼太不方便了！” 水云烟眨了眨眼睛，“那以后都不跪了，就学你们大荒行抱拳礼！” “巫小豆，我跟水觋的儿子商量好了，让他和北遥人一起去公布鸟觋叛变的事情，以后还让他加入水月的长老会。” 巫小豆挥挥手道：“那是你们水月的事情，我现在只关心北遥太子。” 炎云奇怪道：“水觋的儿子那么听话？” 水云烟笑的金钗乱晃，“是啊，他很听话！” 北遥奴隶主们和水觋的大儿子一起去了前线，当众宣布了双头鸟高层们叛变的往事，并且说出岛上就有北遥的使者。 鸟觋气的吐血，大骂不争气的儿子，呼吁族人们对抗神女，等明年北遥的大军一到，整个群岛都将是他们的天下！ 至于最受宠的大儿子，当场表示断绝关系，不承认他是自己的儿子。 当儿子的一听急了眼，将很多隐秘的事情都抛了出来，彻底将父亲逼进了死胡同。 岛上的族人们惊慌失措，叛变的事情在这一带不是秘密，但是从来没有人敢公开宣扬，多年征战很多人跟北遥有血仇，不到最后一刻没人敢跳出来喊投降。 哪怕是鸟觋也不行！ 果然，他和心腹们忽悠了半天，岛上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无数道目光使他们头皮发麻。 如果水月大败，如果大军压境的是北遥人，投降也就投了，可惜现在来的是神女，就连北遥人也跑来给她作证了。 族人们都看明白了，只有傻瓜才会叛变呢！ 神女的主舰来到了前线。 水云烟盛装打扮，站到了船头的甲板上。 光彩照人！ 岛上的水月族人们看着神女，有人目光灼灼，有人目光羞愧，也有人激动地呲着牙笑。 巫小豆背着手站在她身后，好笑地看着岸上，鸟觋他们还在鼓动人心，试图劝说族人们对抗神女。 “神女！” 忽然，一声大吼把他吓了一跳。 风林目光灼灼，看着水云烟的背影喊了一声。 “轰！” 人群沸腾了！ “神女！神女……” “叽哩哇啦……” 巫卫们跟着大喊，水月战士们跟着大喊，最后岸上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海面上、海岛上，漫山遍野、山海间一片欢呼声！ 巫小豆笑着看了看风林，摇摇头往舱室里走去。 风林一下子变的愁眉苦脸，紧跟着巫公来到舱室。 “噗通！” “巫公……我……我错了！” 风林跪在地上，神色间满是紧张。 巫小豆皱眉道：“我不喜欢被人跪，站起来说话。” 风林不敢站，嗫嚅着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站起来！”巫小豆脸色难看，盯着他说道：“你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喜欢好看的女人没有错，但是我不希望你连命都丢了，下去好好想想吧。” 风林爬起来说道：“巫公，我再也不敢了！神女是你的女人，我就算是死也不敢……” “停停……什么我的女人？”巫小豆哭笑不得，上前就踹了他一脚，“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是怎么传出来的？” 风林挨了一脚反而放了心，点头哈腰地回答道：“巫公，大家都在说，神女喜欢你，可惜她以前不能结婚，现在水月由她说了算，谁还敢阻拦她？” 巫小豆一听心头乱跳，赶紧又踹了他一脚骂道：“你们都欠揍了是吧？再让我听见这种话全都去挨鞭子！” 风林更放心了，呲着牙笑道：“巫公，只有你不知道这些话，连炎云都听说了，而且她居然没有动手打人，到时候应该不会反对的。” “你大爷的！”巫小豆骂道：“我的事不用你们管，滚出去吧！” “巫公，除了你以外，谁还敢跟神女结婚啊？到时候大家都……” “滚！” “啊！” 风林抱头鼠窜。 巫小豆一屁股坐在毯子上，打量了一番舱室的布置。 少女的房间处处奢华，最显眼的是那面大镜子，旁边的架子上挂着几件纱衣。 “大爷的，不太对劲啊……”巫小豆皱起眉头，“风林这货挺聪明的，他今天的表现很诡异，不像平时的样子……肯定是水云烟搞的鬼！” 目光落在镜子上，映出一个俊俏的少年。 巫小豆越看自己越顺眼，“不行，必须尽快灭了食人族，想办法早点穿回去……这小妞心眼太多了，比炎云还要难缠……” 外面的欢呼声惊天动地。 神女宣布废除奴隶制，分给新族人们产业和房屋，进战队的人有军功等等措施。 每宣布一项，就会被欢呼声打断。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意鸟觋他们了…… 第451章 灰猛与水轻绸的意外 鸟觋死了，他的心腹们死的死、降的降，几个儿女也交给了他大儿子处理。 水月的旧势力被拔除一空，原先的贵族和他们的家属倒了霉，被杀的、被关的、逃亡的每天都在发生。 神女的威望一时无两，新提拔的长老们抢着表现，执行起命令来格外积极。 水月联盟里掀起腥风血雨！ 每座岛屿、每座城池、每个部落，水月人在劳作之余开始了大清洗。 高层的矛盾集中在新旧势力，下层的矛盾主要在族人和奴隶中，牵扯的人数最多。 比如原先的新人奴隶们，虽然解除了奴隶身份，但是却遭到了清算，往日里做过的错事被揭发出来。 也有得罪过人的，如今对方得了势，报复随之而来。 不管老族人还是新族人，每天都有人检举同伴，每天都有人被带走…… 高压之下，大部分的百蛮人和南觋人毫不犹豫，纷纷投向了大荒的怀抱， 同样是变革，水月的阵痛要比大荒狠的多！ 大荒联盟的情况比较特殊，一千多个妇孺南渡，将百蛮大山里的众多部落连在了一起，用各种“神器”和逆天的“狩猎”能力折服了山里人。 山里人生活困苦，还要面对山外联盟的剿杀，大荒的出现顺应了人心，创建联盟受到的阻力很小，再加上与山外大战接连胜利，很快稳定了局面。 唯一的一次动乱也被青灵铁腕镇压，动荡算不上很大。 水云烟和青灵不一样，她面对的局面更为复杂！ 水月联盟是由众多部落组成，从大陆逃到群岛，多年以来产生了太多的利益纠葛，想要完全抹除相当困难。 水云烟本就极为聪慧，又在大荒联盟里住过一年，对长老会的各种制度很熟悉，稍加改变就用在了水月身上。 架空、灭杀、分化、重组、安插心腹…… 一边展开大生产，一边对联盟进行整合，神女的位子越发稳固！ 巫小豆没有掺和水月的事，他将琐事推给了水云烟以后，便整天带着巫卫们游山玩水，甚至都不过问新族人接收的事务。 接收族人的事务由灰女和灰猛负责。 灰女主内，带着荒奴们给新族人分派任务，实行连坐和举报制度，也实行军功和工分制度。 青兔的骑兵营负责协助。 灰猛主外，负责与水月的交接，专门跟水轻绸打交道，处理物资和族人的接收事务。 大荒的核心族人们私下里问过巫公，如果由他亲自出面交接的话，无论青铜还是族人，能要来肯定会更多，毕竟水月人不好意思跟巫公计较。 巫小豆非但不出面讨要好处，反而当起了甩手掌柜，就连东边浮桥的建设都推了出去，打定主意不掺乎水月的内政。 浮桥需要大量的木材，各城储备的材料根本不够，而且也来不及炭化。 水云烟表示，浮桥不需要太结实，能用到明年就行，于是一声令下，破损的船只拆了造浮桥，俘获的船只挑好的留，剩下的也全拆了。 浩浩荡荡的船队日夜不休，从各个岛屿往东进发。 群岛的山林里人声鼎沸，木材、柴草、石料不停地运进城，不但鸟兽们死伤惨重，就连很多蛇都被挖了出来，当做食物送进了仓库。 当然，山林里、孤岛上，有时候也会抓到逃亡的人。 进入十二月份以后，水月高层的局势稍微缓和，底下的人却依然不敢松懈，不管老族人还是新族人，一个个都拼命劳动、积极表现。 至此，以神女为最高统领，新长老会掌管大权的模式彻底定型！ 水月群岛风云变幻，巫小豆极力避嫌，大荒人尽管没有参与，却也受到了一定的牵连。 大荒联盟的人分别驻扎在两个主岛上，青羽旗、斥候营、弓兵营、率领一部分新族人在东边的主岛，主要任务是协助水月建浮桥，防止北遥太子狗急跳墙。 巫卫、骑兵、荒奴在西边的主岛，安置伤员、接收新族人、磨合各种规章制度，同时也协助水月人进行生产。 比如修船建屋、制蜡染布、养蚕编制、炼化青铜、制造床弩和抛石机，双方的合作进一步加深。 巫小豆深知权利斗争的残酷，派去和水月人接触的都是核心族人，尽量不让大荒卷入这场风波。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十二月二十三，大荒人开始准备过年，连营里处处欢声笑语。 获救的荒原妇孺多达三千人，她们在新族人中地位最高，对于这一点，不管荒奴还是新族人们，人人觉的十分正常。 妇孺们如同换了人，再也看不到丁点苦难的样子！ 小孩子们恢复了天性，穿着新衣跑来跑去，一个个地扯着嗓子尖叫，拿着些吃食、玩具打打闹闹。 做母亲的一个个容光焕发嗓门宏大，每次都要抢着多干一些活。 在她们的带动下，百蛮人和南觋人争先恐后，劳作的时候谁也不敢偷懒，否则挨顿揍还算轻的，据说联盟里还有刑罚长老，表现不好连命都保不住。 连营地喜气洋洋，新衣服做好了，吃食果酒准备好了，过年的祭品也准备好了，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干活的时候格外有力气！ 灰猛走进大营，脸色十分难看，抬头看看半空的巫公大旗，脚步变的踌躇起来。 来往的妇孺们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也有人感到奇怪，停下来询问出了什么事。 灰猛勉强地露出笑容，应付着众人的关心。 巫公东进的时候，水月人三大派已经同意释放荒人奴隶，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巫公将他留在了主岛，配合水轻绸接收荒原妇孺。 两人在来的路上关系就不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关系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后来控制不住睡在了一起。 灰猛十分懊恼，偌大的汉子蹲在大帐外，愁的直揪头发。 值守的巫卫面面相觑，走过来问道：“灰猛队首，你这是怎么了？” 灰猛苦着脸抬头看向巫卫，“巫公在里面吗？” “在啊，不过一会就要出去了，你有什么事？” 灰猛咬了咬牙，站起来说道：“我可能要被火祭了，至少也会被打断腿！” 巫卫们大惊，“怎么回事……” “你做了什么……” 灰猛恨恨地叹了一口气，“水轻绸怀孕了！” 第45 2章 造神计划 大帐里，灰猛直挺挺地跪在当中，可怜巴巴地看了一圈。 巫小豆、炎云、青兔、风林、灰女和几个新族人头领，大家正在商量回大荒的时候，需要带些什么东西，水月的物产不少，对大荒的发展极为有利。 正商量着呢，这货就一头闯进来，噗通跪在了地上，三言两语就惊呆了一片。 尤其是几个新族人头领，张大嘴巴看着灰猛，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灰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最后把心一横说道：“巫公，我死就死了，但是水轻绸不能死！你要把她带回大荒……” 巫小豆不说话，阴沉着脸在看他。 灰猛咽了口唾沫，语气又软了下来，“巫公……她不能死……一定要让她生下孩子，我媳妇死的早，两个孩子都在学堂，以后就让他们跟着……” “闭嘴！”巫小豆上去就是一脚，“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灰猛的大块头连晃都不晃，嗫嚅着说道：“她今天早上才发现怀孕了……” “你大爷的！”巫小豆火冒三丈，“巫卫滚进来！把这货先抽二十鞭子，然后关起来等待处置！” 四个巫卫进入大帐，拖起灰猛就往外走，伍首留在后面问道：“巫公，这里没有地牢，要不要建一个？” “建你大爷！”巫小豆快被这群大老粗气哭了，“挨完揍在地上画个圈，让他待在里面！” 伍首抱头鼠窜，大帐里的人面面相觑。 “小豆，这下麻烦了！”炎云发愁道：“侍女们说过，她们和神女一样，都是天神的人，不能和男人睡觉，更不能结婚，否则就会被杀死。” “是啊巫公，水月的每一代神女都有九个侍女，谁也不敢违反这个规矩！”灰女也担心道：“虽然她们很受族人的尊敬，但是违反了规矩下场更惨！” 风林和头领们也纷纷表示，这个规矩流传多年，就算是大巫也不敢更改。 “不用怕！”青兔冷着脸说道：“巫公，把水轻绸接到骑兵营去住，我看谁敢杀她？” 炎云大喜，扭头就要往外跑，“我去把她抢来！” “站住，这件事你们别管了，我来想办法！”巫小豆垮着脸对众人说道：“刚才商量好了，每个人都记住自己的任务，趁着过年的机会，把要带走的物资准备好，缺什么就跟水月长老会要。” “记住了！” “知道了巫公……” 众人纷纷抱拳，轻声议论着离开了大帐。 帐外，皮鞭声清晰入耳，但是听不到灰猛的惨叫。 巫小豆一听很不高兴，“炎云，你去抽鞭子，必须见血，否则救不了水轻绸！” 炎云眨了眨眼睛，笑着跑向帐外。 青兔没有离开，她上前几步轻声道：“小豆，我们的族人不能这样死，男女两人都愿意结婚，就连巫们也不能反对，凭什么要杀灰猛？” “我不会让他死！”巫小豆扭头看着她，“兔姐姐，青巧都结婚了，你为什么还不结婚？” 青兔咬了咬嘴唇，并没有接他的话茬，反而继续说道：“水月现在很乱，你是担心水云烟压不住族人，不过我却不担心这一点。” “为什么？” “你想想看，水云烟那么聪明，他们两人怎么能瞒过她？” “啪~” “啊！” 皮鞭声声，惨叫连连，青兔抱拳离开，大帐里安静下来。 巫小豆盘膝坐到兽皮上，垮着脸听灰猛哀嚎。 青兔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担心水云烟的位子不稳！ 如果再等几年，等水云烟彻底掌控了水月，这件事很容易解决，可惜现在的水月人正处于疯狂之中，一个个红着眼睛相互检举，都盼着别人犯错误。 处处高压，人人自危…… 水轻绸作为神女的亲随，一旦泄露了怀孕的消息，可以想象场面该如何火爆！ “大爷的，这两个笨蛋真会挑时候……” 巫小豆喃喃自语，心中再次思索了一遍方案。 相救灰猛和水轻绸，硬来肯定不行，那样会让有心人趁机发难，水云烟倒了台，大荒战队也别想跑。 最好的办法就是忽悠，忽悠水月人改变规矩，接受神女亲随可以结婚！ 巫小豆来到这个时代四五年了，他对这里的人们有了很深的了解，愚昧但不蠢，残忍且固执。 说白了只在乎两点。 一是在乎切身利益，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 二是精神世界空虚，信仰格外虔诚。 比如大荒的剧院，每场演出都是爆满，为了一张门票能抢破头，单调的节目看了一遍又一遍，过后还会议论甚至模仿。 巫小豆觉的很好笑，他小时候喜欢跟同学们议论动画片，那副德行比原始人强不了多少。 而且还听大人们说过，村子里刚有第一台电视的时候，整个村庄都被轰动了，大人孩子全跑去看节目，将主人家塞的转身都难。 半大的孩子们趴在墙头争位置，把土夯的院墙都推到了。 巫小豆相信，那个时代的穷苦农村，和原始社会相比，富裕不了太多。 越是穷苦信仰越强，富足了反而心里空荡荡。 水云烟敢宣布释放奴隶，她损害的是一小撮人的利益，得到多数人的拥护，尤其是在面临灭族之危的时候，振臂一呼效果更好！ 但是她绝不敢宣布没有神祗，因为那是她立足的根基。 “大爷的，你们不是相信天神吗……那就给你们造一个天神出来！” 巫小豆打定主意，要将水云烟再次推上神坛，让她在水月人眼中彻底神化！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天。 天神！ 炎云走进大帐，一屁股坐在他身旁，抓起瓷碗喝了几口说道：“灰猛躺在圆圈里了，我给他铺了兽皮。” 巫小豆点了点头，“让这货在里面待两天，你一会去找水云烟，让她带着水轻绸过来一趟，最好多喊一些人，都看看灰猛挨揍的样子。” 炎云噘了噘嘴，爬起来就往外走，“我现在就去，早看完了好早点治伤！” 巫小豆摇摇头，起身也向外走去。 新神器可不简单，必须早点准备材料，说不定还得多造做几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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