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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级漂哥》 第一章 “你这鳖犊子玩意儿，天天净给我整这些没用的，你倒是给我学点有用的，老子一车间主任的脸都给你丢光了，看看人家老刘家那人精，几次模拟考都能过分数线，你可只有一次过分数线，还有四百多天就高考了，还他妈看课外书。” 朴建勇把朴京垫在物理习题集上的经济学课外书夺了过来，摔在地上，指着朴京的怒骂道。 “爸，您别把自己给骂了，鳖犊子的爹可是个鳖。” 朴京的话让朴建勇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气急败坏的朴建勇操起桌上的长尺准备给朴京来顿辣椒炒肉。朴京从椅子上往后一退，既害怕，又觉得搞笑。 朴建勇拿起尺子举起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后悔，但为了威慑儿子，依然举着尺子说：“你说，你看这个能考上重点大学吗？” “别尽提老刘家儿子，您非得觉得您下属老刘的儿子一定得不如自己领导的儿子，那恐怕要犯机械唯物主义的思想错误吧，您还是中共党员，马克思主义的坚定捍卫者，这点道理都不懂？实话告诉你吧，人家刘兴可是天天扎在题海里，我可自叹不如，再说了，那叫死读书，把自己训练成做题机器，我可不想成为机器，爸，您就天天对着机器，不想你儿子也变成一拿着笔，对着书的机器吧。” 朴京的话在朴建勇看起来，确实有些道理，这个二十多年的老党员只要听见“中共党员”、“马克思主义”之类的词眼就会像一个士兵见到一个高级军官一样，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朴京放下了尺子，叹着气说：“你说，你不想成为机器，那怎么保障你上重点大学？虽然我在厂里还能说上些话，如果你考不上重点大学，我可不想因为你工作的事去找厂长，好歹考上大学就能分配工作了，工作这事得靠自己，懂吗？” “爸，时代在变化，曾经的苏修都解体了，如果还想着上个大学等着国家来帮你安排工作，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我最近还听说厂里要有大动作，是不是真的？” 朴京成功转移了父亲的注意力，朴建勇刚才的邪火想必是来源于此，他的怒气全消了，瞬间变成了怨气，这个快五十岁的躯壳听见大动作这几个字的时候，骨头几乎要散架了，他看了一眼儿子，说道：“你小子八卦大的很，怎么听说的？” 朴京指着窗外说：“嗨！楼下的大妈聊天声音可大了，我啥都能听见，工厂改制，遣散员工，她们什么都说得出口。” “这帮长舌妇真是闲的慌，男人们在车间里累死累活的，她们还在说这样的风凉话。” “这么说是真的了？我们这样的双职工家庭怎么办？” 朴京说完，心头一紧，他感觉如临大敌。从爷爷辈起，他们一家就扎根在这家国有汽车零件厂，厂子就是庇护他们，他们赖以生存的大树，这颗大树稍微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让一家人紧张。这间两居室是爷爷当副厂长的时候分下来的，最近厂里准备把这些公有产权的房子分了，成为私有产权，这样的改制似乎在释放一个信号：有大动作。 朴建勇挺起了肩膀，肩膀挺起来的时候，朴京觉得父亲特别伟岸，因为在大多数时候，家里的事总能在肩膀挺起来的时候解决，朴建勇翘起二郎腿说：“小屁孩懂得还挺多，像你说的一样，时代在推动我们前进，这是改革开放春风吹来的结果。”朴建勇拿出了开车间例会的架势，就差拿出文件念了，朴建勇接着说：“现在的汽车零件标准高了，半自动机床车制出来的零件已经不能适应要求，所以现在厂里准备引进日本和德国进口的全自动机床来生产新零件，这些机床生产出来的零件确实在工差上表现得很优秀，但需要工人们懂英文和日文，同时还需要懂电路、机械方面的知识……” 朴建勇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对于父亲时常把家庭聊天弄成开会，左梅和朴京很反感，娘俩大多数时候都会打断或者去干别的事，但是今天，朴京却觉得父亲的“发言”很有意思，只要听见外国的先进事物，他就觉得兴奋，只要听见发达国家的名字就足够他回味许久，更别提德国的汽车，日本的电子产品，美国的大片了。他本不爱学习学校所教授的科目，但在听说考上重点大学之后有公派留学机会的时候，就觉得那些他厌恶的知识特别有意义，本来被归类为厂里“纨绔子弟”的朴京，在高二之后学习突飞猛进，特别是英语成绩，突飞猛进，一度让英语老师怀疑他在作弊。由于他从前在知识方面落后太多，知识根基不牢，所以考试成绩起伏很大，从前成绩差的时候朴建勇似乎默认了，但自从朴京成绩有起色，一起一落之间，让朴建勇看见了儿子上大学的希望，所以开始盯紧儿子的学习。 此时的朴京早已陷入了留学海外的梦想，他幻想着能够去美国学习金融，同时也幻想去德国学习机械工程，最差能去日本学个电子科技什么的，他还幻想着拿能够在国外找到工作，甚至定居移民，把父母也接过去。 “嘿，就不说点什么？” 朴建勇在发表完长篇大论之后，瞪着正在发呆的朴京。 “爸，我最近在看的新经济理论书上说得好，劳动密集型产业终将被智能设备所取代，我看我们厂就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由此推理，半自动机床这样的落后工具必然会被全自动机床取代，这是不可逆的。” “什么狗屁玩意，侮辱劳动人民呢！要不是我和你妈在厂里早出晚归的劳动，你能在市里的重点高中上学？你的自行车哪里来？” 朴建勇听见儿子说这些他不懂的词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说这些的时候一直在用指尖猛击桌角本就不稳的书桌，发出当啷声，“取代”一词似乎犯了朴建勇词典里的大忌，在他的字典里，他就是建国时期称颂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哪里钉，不存在取代一说。 不是因为父亲的粗口而生气，而是因为因为父亲的执拗和自相矛盾而生气，和父亲长期以来的嘴上战争练就了朴京奇快的反应速度，他不假思索的说道：“爸，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嘛，刚才你还说德国和日本的全自动机床怎么怎么的，那可是技术人员才会操作的东西，您觉得你一高中生，能鼓捣吗？弄坏了厂里随时处分你！” “你……” “大猪，小猪在里面瞎哼哼啥？平时闻见厨房里的味道，一大一小的猪鼻子就来拱了，今天我一个人在厨房忙活这么久就没人来搭把手吗？” 左梅当然知道她称为大猪和小猪的父子俩在里面哼哼什么，她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介入。朴建勇很怕老婆，这在厂里是出了名的，人们总是背地里奚落朴建勇一个车间主任会害怕左梅一个分拣工，但旁人哪里懂得这样的幸福，左梅不但要上班，还要负责家里大大小小的杂务，朴建勇对左梅的付出很服气，总是以家里的二号人物自居，嘴边总是挂着“听听你妈的意见。”厂里别的家庭里有大男子主义者的大都过得不好，这让朴建勇更加坚定的维护“怕老婆”的战略方针。 朴建勇到嘴边的字又咽了下去，手指凌空猛指了几下，扭头便去帮忙了。 今天的菜很丰盛，朴建勇买的午餐肉被母亲做出了新花样，裹上鸡蛋液和面包糠油炸，这让朴京看得直流口水，这还不算什么，母亲用制作酥肉的方法制作了炸鸡腿，和市里新开的唯一一家肯德基炸鸡里的炸鸡腿有了六七分像，除了这两道大菜之外，也都极其诱人：咸鸭蛋、拍黄瓜、番茄鸡蛋汤。这是朴京每周六都会有的待遇，和学校食堂吃下去就会饿的饭菜比起来，这简直堪比英语课本里说的感恩节大餐。 在这个时候，朴建勇总会拿出酒来喝上一杯过过瘾。他不抽烟，就这一爱好，所以左梅也就默许了。 见到美食的时候，父子俩怨恨全消，竟然相互夹起菜来。 左梅给朴建勇倒了一杯酒后说：“我说，厂里的事就别带进家门，别影响儿子心情，他上学本来就累，回来还要听你开会。” “知道，知道，我自罚一杯，行了吧。”朴建勇拿起小酒杯一饮而尽，刚才气就这么全消了。他眯着眼说：“你也是党员，党员之间就要敢于提出批评意见，等儿子以后上大学入了党，我们就能成立党小组，开展党员活动了。” 左梅皱了皱眉头，又向正在啃鸡腿的朴京碗里添了一块黄瓜，说道：“慢点吃，尽吃肉，吃点蔬菜！” “妈，这鸡腿可好吃了，我觉得和肯德基那那炸鸡也差不多吧。” 正大快朵颐的朴京嘴里塞着东西说道。 “等你高考结束，我带你去吃，天天像个蚊子一样在我耳朵里嗡嗡，烦不死人。” 一杯酒下肚的朴建勇有些上头，竟说出了让朴京眉飞色舞的话，朴京眼珠子瞪圆了说道：“爸，这可是你说的，肯德基可不便宜。我们班有个同学他爸是个体户，每周带他吃一次呢。” 朴京的话让朴建勇有些后悔，他早已打听过肯德基一个套餐10元还有可能吃不饱，自己每个月300元的工资只能够吃30顿，左梅180元的工资只能吃18顿，要是这么个吃法，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今年是1991年，距1986年中国第一家肯德基开业已经过去5年。 第二章 高二的时候，朴京的学校文理分科刚结束，朴京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理科，因为理科是最有机会获得公派留学的学科，学文科被认为是不务正业，没有前途的学科，那个时候老师总是有一句不知道哪里来的顺口溜：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在很多女生看来，这句话却让她们害怕起来，数学的不可以理喻，物理的摸不着头脑，以及化学的匪夷所思，在这些女生看来，走遍天下不是她们害怕的，而数理化才是她们恐惧的开始。所以自然而然的，理科班和文科班存在阴阳不调。在高二的时候，历史课和政治课依然在理科班进行着。朴京并不喜欢理科，他喜欢的是文科，他喜欢地理的纵览世界，喜欢历史的纵横捭阖，也喜欢政治的口若悬河。所以在上文科课的时候，他感觉到有难觅的轻松感。 东欧巨变，苏联解体这样的话题在一群理科生中间依然讨论的火热。 “朴京，你说这苏修解体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老师说是西方世界的瓦解，西方世界真的有这么厉害，把苏联老大哥给拉下马。” “堡垒通常是是从内部攻破，苏修发动罪恶的入侵阿富汗战争，穷兵黩武，内部僵化，高层贪污腐化，这才是根源。” 朱沪靠在教室外的栏杆上赞叹道：“啧啧，都学过历史和政治，我怎么就不知道。” “书本上是不会教这些东西的，得从报纸上看。” “那你说那韩国小棒子怎么会这么好运，又是举办奥运会，又是被新闻上称为初级发达国家的？” 朱沪说着，从裤兜里拿出一条“大大泡泡糖”，拿了一块放进嘴里，然后整条递给朴京。 朴京接过那条泡泡糖直接放进了裤兜，朱沪刚要开口，朴京就像个教书先生一样背着手说：“他们在军阀朴正熙的领导下，加上美国的帮助，自然是如鱼得水，走上了高速发展之路，再加上韩国人勤奋，自然能够被称之为亚洲四小龙。” “嘴能犁地，我看你上课净看报纸了。” 朱沪在赞叹声中似乎忘记了朴京侵吞了一整条口香糖的事实。 上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朴京裤兜里的口香糖，在进教室门之前，他拉住朴京，索要口香糖。 “一周吃一次肯德基，少吃点口香糖。会串味儿。” “还我。” 朴京进教室门之前，朱沪还是从朴京裤兜里把口香糖拿了回来。作为班上生活条件最好的学生，大家都用羡慕，甚至嫉妒的眼光来看他，只有朴京和他聊天的时候，能褪去客套或者讽刺，像两个同学一样来聊天。朱沪的父亲是年入十万，这是他父亲在开家长会的时候说的，他开着桑塔纳出入学校，和其他家长清一色骑黑色自行车比起来，这辆白色的桑塔纳的出现让一向开朗的朱沪变得开始自闭。自闭来源于那些刺耳的声音： “别被这样的纨绔子弟给带坏了。” “他将来肯定得靠他老爸，否则一事无成。” “他一定考不上大学！” 事实上，朱沪的学习成绩不错，这被其他家长渲染成贿赂老师，请私教。这样的声音朱沪并不是不知道，他选择沉默，只有和朴京一起的时候才会打开话匣子。 在学校的时候，他只有朴京一个朋友，昂贵的walkman和日本进口的高保真磁带，甚至是新的耐克鞋，他都会借给朴京，这也直接引起了公愤，班里的同学都把朴京称之为一个拜金主义者。说起来也怪，朴建勇和左梅虽然知道这些，父母似乎有过类似被人非议的切身体会，所以并未阻挠朴京和朱沪一起玩。 又是大家最恐惧的物理课。进入高二以来，学生们感受到了物理课难度的陡增，高一的时候尚且还能勉强接受，朴京之前的阶段测验尚且能达到个70分，甚至是80分，但是自从难度加大之后，就只能在60分左右徘徊了，今天是发测验卷子的时刻，物理老师已经摒弃了以往点名念分数的传统，因为这会形成他所说的攀比的不正之风，实际上是为了照顾物理不太好的学生，因为在上次家长会的时候，家长们强烈要求不要再用这样宣判的方式去刺激学生们脆弱的心理。 发卷子的时候，大家手心里都在冒汗，虽然分数已经秘而不宣，但学生们通过私下打听早已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我操，这么难的题刘兴那家伙居然考了个93分，这恐怕是班里的最高分了吧！” “妈的，我才59分，差1分及格，不敢想象！高一的时候我还能考70呢。” 议论声越来越大，老师却并未阻止，而是嘴角上扬，这些在课桌就像是战壕，而课桌后的学生就像是一个个在躲避炮弹的士兵，分数还不赖的就像是在炮弹袭击的幸存者，而那些分数不理想，甚至是不及格的学生则像是在一轮炮火袭击中变成了炮灰，所以现在大家称物理为炮灰制造者，物理课不断冲破着学生们的心理防线，课本上那些浅显的知识根本不足以满足高考级别的要求，学生们需要从习题集和课外书里才能提升考试的能力。 大家都在手心捏汗的时候，朴京却用难得的闲暇时光看起报纸来，发卷子的时候老师不讲课，他总是用这段时间偷偷看看报纸上的时政要闻。 报纸上报道的韩国的突飞猛进让他心里不是滋味，在他印象里，韩国一直是中国的属国，现在却被被媒体称之为潜在的发达国家，韩国的一些电视剧甚至被小贩们刻录成光碟在市场上售卖起来。朴京自知是个乳臭未干的学生，关心国家大事纯属个人兴趣爱好。 “朴京，你的卷子。” “嘿，干嘛呢？老师点你名了！” 坐在前桌的朱沪转过身来提醒朴京。 朴京走到讲桌前接卷子的时候，物理老师的眼神并不是愠怒，而是惊讶。 卷子上赫然写着85，这是一个朴京自己都未意料道的分数，这是他们开始物理测验以来最难的一次，却是朴京物理最高的一次分数，这样的分数让朴京有了极大的成就感，他明白这得归功于朴建勇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知识点和习题集，这给朴京极大的帮助，据朴建勇说这是他求他考上大学的高中同学给他寄来的，可谓是煞费苦心。 “哎哟，我操，朴京居然考了85，你作弊了吧！” 这声音大得全班都能听见，这是坐在考了93分的刘兴旁边的宫小宁发出的嚎叫，他自己考了个49分，被老师特地安排和班里学习最好的刘兴同桌，也就是朴建勇嘴里的老刘家儿子。宫小宁自认为刚上高一的时候和朴京成绩差不多，所以对朴京的进步一直嗤之以鼻。 刘兴也觉得惊讶，他扶了扶眼镜看着路过的朴京僵硬的笑了笑。朴京的物理成绩一直在70分上下徘徊，现在考了个85，着实让他大跌眼镜，这似乎是对他的公然挑战，在大家的印象里，朴京是个只会看课外书和报纸，还和富二代厮混在一起的人，85分似乎是在宣告他这样的人也能获得好成绩。 宫小宁的嚎叫引起了全班的骚乱，大家议论纷纷，物理老师见状用木尺拍了拍讲桌，说道：“我得告诉大家，物理课得用巧劲，得融汇贯通，不是背几个公式就能提高成绩的，有部分同学似乎找到了窍门，这值得大家学习，但是我得提醒大家，学习这个事得根据自身情况而定，好的东西可以学，某些不良的习惯，我想就不要再学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老师所说的“部分同学”是在说谁，老师在说话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把目光投向了朴京，老师的意思很直白：学学朴京这小子的巧劲，别学这小子的生活作风。 “朱沪，几分？” “72” “行啊，天天听随身听还能考这分。” “骂我呢还是炫耀呢？你天天看课外书还能考85。” “回头我把秘籍借给你看看。” 第三章 厂里分房子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由于朴建勇的父亲是从前的副厂长，一辈子都奉献给了零件厂，加上朴建勇是厂里的骨干，为了留住人，厂里把这套两居室分给了朴建勇，并开始着手办理房产证手续。厂里的房子就在离市中心不远的地方，朴京上学也很方便，左梅听见这个消息，找来工人把家里的墙和窗户都重新粉刷了一遍，又添置了一个新沙发和新茶几，前前后后总共花了一千多块，左梅爽快的负责了全部开销，这足足是她半年的工资。她还撺掇朴建勇把家里的马牙石地板撬了重新铺上大理石地砖，软磨硬泡之下，朴建勇才同意。 呆在充满石灰味和油漆味里的卧室里，睡午觉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呼吸困难，朴京开始埋怨母亲为何会这么热衷于鼓捣这套年代久远的房子。他是第一次听说房产证这样的东西，在政治课里，老师讲过：城市的的土地属于国有土地，农村的土地属于集体所有，怎么现在在国有土地上建起来的房子就能拥有写着个人名字的房产证了呢？母亲还说过房产证上的产权是七十年，到期了出一小笔土地出让金还能再续产权。每每提起房子的事，母亲总是眉飞色舞，像个城建局吃透政策的专家一样。在分房之前，母亲总是说，这是公家的房子，别这么太上心，现在有了房产证，母亲才开始细心的呵护这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不单是难闻的气味让朴京睡不着，真正的始作俑者还是外面施工的声音，听说在零件厂周围会建起一条商业步行街和高楼大厦，噪音不单是白天有，晚上九点前也有，家里即便关上窗户，灰尘也会钻进来，需要每天都打扫，而床上也盖上了麻烦的床罩。父亲朴建勇对噪音和粉尘的意见很大，甚至多次去工地上讨要说法也无济于事。左梅却鲜有抱怨，她甚至把这些噪音当成了悦耳的乐曲，她说，这里就是未来的市中心，交通和商业配套将会围绕着这里建设，她甚至还提出了一个父子俩都未听说过的概念：房价，她称商业中心的建立将会让家里的房子的价值翻倍。 这让他想起了《人民日报》上的关于日本和韩国的新闻，首尔市房价上涨百分之八十，东京市的房价上涨百分九十。母亲之前并不喜欢看人民日报，在一次朴建勇念出有关北京公开交易房子的时候，第一次引燃了她关注房价的热情。1989年北京公开出售的新住宅每平方米2000元，现在已经达到2800元。朴建勇还特地提到了一个细节，人民日报这样评论：“幢幢楼房无人买，几十万平方米新住宅空空荡荡。原因是价格昂贵，每平方米最高价已经达到2800元，令人乍舌。这并未打击到左梅关注房价的热情，反倒让左梅更加狂热，她开始四处打听有关房子的消息，这让左梅有了像是赚钱一样的快感，只要报纸和电视上报道房价上涨的消息，左梅就感觉有钱入了口袋一样。 房产证下来的时候，左梅恨不得把房产证用相框裱起来，以证明这是全家最大的财产。这时候，还有一些西装笔挺的人上门来询问是否考虑卖房，对家里这套70平方的房子竟然开口就出价一万，左梅当然是拒绝了，她预测，未来家里的房子将会改变一家人的命运。她常说在建国以前，祖上都是没有土地的农民，在分房之前，一家人虽然是城镇户口，但却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在分房之后，一家人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就像农民有了自己的土地，她还说现在赶上国家的好政策，看来是要彻底翻身做真正的城里人了。 与之相反的是刘兴家，他父亲由于不是厂里的领导，又不是技术骨干，只是一名普通工人，所以在这次分房中没有分到房子，这让刘兴一家子对分到房子的人都充满了敌意。倒不是因为房子不够住，只是在分房前，职工只需要缴纳基本的水电费即可，而在分房后，没有房子的职工需要开始缴纳租金，虽然每个月只需要5元的租金，但住在不属于自己的房子里，一家人始终不是滋味，刘兴的父母因为没有分到房子这件事隔三岔五的就到厂领导那里闹，甚至还闹到了市政府，一时风波四起。 朴京要上学的时候，发现自行车爆胎了，朴京蹲下一看，原来是钉子扎的，而作案用的钉子还在自行车边上，朴京只能跑着去上学，险些就迟到。 第一节英语课开始后，坐在前面的朱沪在上课时转过身来说：“早点没帮我买？” “买个屁，自行车胎被扎了，差点迟到，谁他妈的这么缺德，我到底是惹了谁了！” 气喘吁吁的朴京生气的说。 “这样的人可多了，要么就是抱怨社会不公，要么就是嫉妒。” “嫉妒我什么？我的自行车新？这款式我们厂里的孩子几乎人手一辆呢。” “你最近可火了，物理考了85，作文还被老师念。” “别让我逮到那个凶手。” 两人对话引起了英语老师的不满，她一直在怒视着朱沪和朴京两人，讲到过去时态这个知识点的时候，她在黑板上下笔的力度越来越大，以至于学生们听得牙根酥酥发痒，可是两人依然浑然不知在讲小话。 英语老师忍着火把板书写完，立刻把书放下说：“朱沪、朴京起立。” 两人被英语老师尖锐的声音吓得脸色煞白，慢慢的站了起来。 “过去时态在高考英语中有多重要，知道吗？为了不耽误其他同学的学习时间，也不耽误我的时间，我想两位同学恐怕对我所讲的早已胸有成竹了吧，既然这样，请两位出去讲吧！” “out！” 英语老师最后还是没能压住火，说了个英语单词。 “out，我还奥特曼呢。” 朴京在遭遇了二次不爽之后，胸口一股邪火涌了上来在两人常来的走到上小声骂了起来。 “别瞎说，奥特曼的英文u-l-t-r-a-m-a-n，要真是outman，你可就把自个骂了，outman我想意思恐怕是滚出去的男人或者落后的男人。” 朱沪的英语很好，却翻译出这样生硬得让人发笑的结果，引得朴京的怨气消了一些。 朴京怨气消了一些，紧接着叹了一口气：“这回上学麻烦了，家里没人帮我修自行车，得跑步上学了。” 朱沪拍了拍朴京说：“今晚跟我混吧，我让我爸送你回家，我请你吃肯德基，放学前去小卖部打个电话给你爸，可别再像上次一样玩失踪了。” “有求于我？” “没有，单纯就是下课玩玩而已，别什么都搞得这么功利。” “我猜你爸让你请我的吧，看见我给你的物理知识点和习题集了吧。” “你还别说，那些手写的知识点真是挺有用，比物理老师讲的强多了，哪弄的？” “我爸为这事专门坐了两天两夜找到他考上大学的高中同学求来的呢，那叔叔挺厉害的，考上工业大学之后就留校任教了，正好教物理，高屋建瓴，自然不一般。” 学校小卖部在放学后成了鱼龙混杂之地，一部分高年级的学生和留级生公然在小卖部门口抽起烟来，他们总是有个看哨的，如果有老师来就立刻默契的把烟掐灭。小卖部的座机需要排队，因为学生们放学后并不想直接回家，他们要打电话向家里告知去向。 “我爸怎么也不相信我去复习功课，朱沪帮我说两句。” 朴京在和朴建勇一番软磨硬泡之后，得到的答复依然是让他回家，无奈之下，他把电话递给了朱沪。 “叔叔，我新买了一些托福的英语磁带，据说对英语很有用，我自己听不太懂，朴京英语不是很好嘛我想让他帮我听听。” 没想到朱沪说出英语磁带之后没过多久，朴建勇就同意让朴京去了。 第四章 朱沪的父亲朱卫国一边开车一边说：“小朴，你的物理只是点哪里弄的，小朱说对考试很有用。” “叔叔，那是我爸的一同学，他是大学老师，可厉害了，我爸托他弄的。” 朴京迟钝的说着，早已沉溺在这辆桑塔纳里，这是他第一次做小轿车，他好奇的看这辆车里的一切，舒服宽敞的沙发，车里迎面吹来凉爽的空调风，就像是清风拂面，和路上众多的自行车比起来，这辆车的速度飞快，他伸着头看着崭新的方向盘上精致的vw标志，很想摸一摸，朱卫国左右脚一起动，手推挡杆的样子让朴京觉得很酷，他也很想试一试。在汽车里听收音机的感觉简直笔坐在自家沙发上看电视还要舒服，引擎的声音让他兴奋，排挡杆换挡的时候咚咚声音在他看来简直是最华丽的乐章。在坐上这辆车之前，他觉得自己是喜欢车，现在他疯狂的爱上了车，他对车的幻想甚至超过了他懵懵懂懂的对女人的幻想，现在的他，就像拥抱了一个女人一样。 朱卫国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傻了一样的朴京，嘴角上扬，说道：“小朴，同学之就应该多交流学习，以后要是有什么类似的资料，多和朱沪交流交流，我平时生意忙，难以顾及朱沪的学习，都靠你们这些好同学了，以后有什么困难，直说，叔叔帮你，以后要是方便，我不但带你们去吃肯德基，要是考试成绩有进步，我带你们去玩。” 朴京似乎嗅到了交易的味道，和朴京这样的小孩提出了这样交易的时候，他一脸市侩相，但朴京觉得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很舒服，简单直接。 朱卫国把朱沪和朴京送到肯德基门口，便去谈生意了。 朴京看着远去的白色桑塔纳，就像目送自己的梦想远去一样，他杵着下巴说：“你爸可真酷，又会开车，又这么阔绰。” 朱沪说：“嘿，东西好了，过去帮我，两个人套餐我一个人可端不过来。”两人把餐盘放下之后，朱沪又说：“我还希望我爸没这么有钱，能多带我出去玩玩。” “每个人都想有个有钱的老爸，知足吧你。” 吃着炸鸡喝着可乐的朴京就像是喝了酒一样，说出了真心话。 朱沪笑着摇摇头，似乎经常听到这样的话，他眼神里有些自豪，却瞬间充满了失落，他说道：“大多数时候，有这样的爸，我是自豪的，但有的时候，我又自卑，奇怪吧，在外人眼里，我们家有车，住小洋楼，可是我却经常看见我妈经常独自一个人在流泪，我软磨硬泡才问出个所以然，她说我爸在外面有女人，我那个心寒呀，听说这样之后，我开始恨我爸。” 朴京放慢了狼吞虎咽的速度，朱沪说出这样的话，他有些吃惊，这些家长里短从来都是不敢示人的秘密，朱沪却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朱沪很信任朴京，他并不害怕朴京会把这些秘密说出去，朱沪似乎又无可奈何，他已经找不到人去诉说自己的苦楚，他只有朴京一个朋友。 “你就没找你爸说说？或者怂恿你妈教育下你妈？” “我不好意思，听说我爸外面的女人大不了我几岁。我和我妈说过这事，她虽然很生气，但却很无奈，我们一家人的开销全靠我爸，我妈又没工作，她总是安慰自己什么‘成功男人身边总会有一群女人围着’，我听得心酸呀，我发誓，我以后要是做了我爸那样的人，我就把自己给阉了！” 朱沪越说越激动，他刚才在车上一言不发，原来是憋着。 朴京眼珠子一转，说道：“那你就疯狂找你爸要钱，别便宜了外人。” 朱沪说：“对，不能便宜外人，我每个月管我爸要600块钱呢，现在我要800！反正我知道他的秘密，要是他不给，我就跟他闹到他给为止！” 本来刚才还在同情朱沪，现在的朴京也陷入了失落，听见600块的时候，他心头一紧，爸妈一个月的收入也就500多块钱，朱沪一个月的零花钱就超过了自己父母一个月的收入。朱沪的诉苦让自己也难过起来，他甚至觉得有一个外面有女人的老爸也挺好，只要给自己钱花就好，他把鸡骨头扔在朱沪盘子里，说道：“也不能太过，也许你爸是身不由己呢？我想是那女人勾引的你爸。” 朱沪开始帮他爸说话：“对啊，要是我们学校的漂亮女同学缠着我，我估计都撑不住两小时。” 笑声中两人话锋一转，不再局限于家长里短。 朱沪说：“我有个事特别好奇。你说你和韩国曾经的总统朴正熙会不会是亲戚呢？” 朴京拍着被撑园的肚子说：“别贫，谁跟军阀是亲戚呢，这家伙曾经是伪满洲国的军官，再说了我是pu京，不是piao京。” “他为什么改变了韩国？我听说他去过日本，还去过美国。” “我们两高中生天天关心国家大事，我觉得很搞笑，你是关心他出过国对吧？” “对，我爸告诉我，如果未来有机会，一定得出国。他知道一个来中国做生意的纽约人，可神气了。” 纽约，国际化大都市，国际金融中心，wallstreet，墙街，音译为华尔街。这是朴京对纽约所知道的一切，他好奇的是纽约的名气为何比美国的首都华盛顿还要大，他认为这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权力分配方式，金钱的力量大于国家权力，《人民日报》把美国称之为霸权国家，反对美国武装干涉他国事务，朴京也很反感美国这样凡事都要插一脚的行为，他不明白为什么美国要跑这么远去海湾打这么一仗，他更不明白为何有这么多国家愿意跟着美国去打这么一仗。师夷技长以制夷，这句老师在历史课上念叨的话成了朴京的梦想，他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去美国或德国，学得一技之长，好让中国有美国一样的话语权。 这时候，朱沪提出了一个让朴京心痒痒的建议，去游戏厅。游戏厅被朴建勇和左梅描述成了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一个会吞噬人灵魂的地方，父母的意志深深的灌注在朴京心里，他对游戏厅这个地方既充满恐惧，又充满好奇。左梅经常让他去游戏厅附近的百货公司买盐，百货公司背后就有一家游戏厅，每次买盐，他都会偷偷看看那家游戏厅，那里的门帘上写着：未成年不准入内。一些穿着拖鞋，纹身，穿着怪异的青年是这里的常客，他们抽烟，染着红发或者黄发，会让人本能的厌恶。有好几次，他都想扒开门帘，进去一探究竟，来到门口的时候烟味和异味让他止步了，他想起了父母说游戏厅是龙潭虎穴，又止步。 今天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内心一直在挣扎，他真的害怕游戏厅把他的魂魄夺取，他在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还是叹着气说：“算了吧，我妈说游戏厅是会吃人的老虎，咱们别去了，我们马上高三了。” 朱沪看着朴京挣扎的样子笑出了声：“别担心，不是百货公司后面那家，那家游戏厅里全是二流子和坏人，不正规，我带你去的那个是新开的，就在派出所旁边，没有那些蛇虫鼠蚁不是玩街机或者老虎机，那个没劲，还容易上瘾，我带你去玩的这家是日本进口的赛车游戏机，坐在上面就像真的开车一样，玩这个还要排队呢，现在刚好是饭点，我想人会少些。” 去游戏厅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又是进口，还是日本进口，这个和中国有深仇大恨的国家现在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他们以弹丸之地便被称之为亚洲唯一的发达国家，但是朴京觉得日本进口的一切东西都是那么迷人，任天堂的fc游戏机，gameboy掌机，索尼的walkman，甚至还有丰田汽车。 第五章 这个游戏厅并不像父母所说的那样有吞噬人的街机和赌博用的老虎机，而只有一台有方向盘和排挡杆造型的游戏机，有一个身着校服的高个子正在上面酣畅淋漓的操作着，引来一众围观者的欢呼和鼓舞声，出入这里的学生身着五颜六色的校服学生，他们背着造型别致的书包，大都穿着运动鞋，阿迪达斯的，耐克的，还有彪马的，总之和朱沪一样的配置，朴京见到这样的景象，不禁把书包遮在自己新款的回力鞋上。 朴京回头看谁拍自己肩膀时候，两个写有23和24号的塑料牌在眼前晃动，原来是朱沪，他剧烈的摇晃着这两个塑料牌，上面除了号码，还写着10元的字样，他说道：“我买了两个号，有你的，等着叫号吧，别说我不关照你，刚才我跟你说的家里的秘密不能对任何人说哦。” “咱俩啥关系，这秘密算是咽在我肚子里了。” 朴京说着要去夺塑料牌。 朱沪把手收了回来，表情严肃的说道：“这可不算，你得发誓，毒一点的。” 朴京随口来了句：“我要是把这秘密说出去，我就去不了公派留学！” “口气不小，不过这也太虚了。换别的。” “我就不换。” 两人开始在游戏厅里打闹。打闹累了在等赛车游戏机的间隙他们玩起了投篮机，这样的新鲜玩意引起了他们的极大兴趣，他俩篮球爱好者，现在体育课基本陷于停滞的状态下，投篮机极大的满足了他们。乔丹是他们共同的偶像，nba的消息只有中央五台有，不时的会穿插一些乔丹的片段，乔丹的扣篮和过人让他们感觉到英雄甚至是神的的存在，朴京现在才明白。原来不用上战场，也能成为人们心目中的英雄，他们生硬的模仿乔丹等一众nba球星的动作，甚至会照着报纸或者海报上的图片来做动作。 “嘿，到我了，走吧。” 气喘吁吁的朱沪提醒还在沉迷于自己的篮球世界的朴京。 朱沪显然是经常操练，所以开起赛车起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他几乎不会碰到路边的护栏，急转弯和也是应付自如，引得周围的学生们赞叹和欢呼。朴京看着朱沪俨然一副赛车手的样子，这给了朴京压力，他从来没有玩过这样的高级货，要是双手脱离自行车把他倒是得心应手，现在让他玩赛车游戏的时候，他既兴奋又紧张。开始的时候，他总是把握不好转向，要么过度转弯，要么转弯不足，磕磕碰碰让围观的学生发出了嘲讽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家伙可真会浪费钱，10元5分钟，就这么浪费了。”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玩这个。” “真是着急！” 周围的非议刺激到了朴京，他开始找到一些窍门，竟然开始疾驰起来，非议声开始慢慢变小。 这时候，进入状态的朴京浑然不知嗡嗡的声音又开始起来，他快要到终点了，他的记录只比朱沪慢一点。 一个不属于这里的身影进入到游戏厅造成了学生们的嗡嗡声，她还系着围腰，明显是从家里的厨房放下锅铲赶来的。 那身影在游戏厅的各个角落焦急的搜寻，她直接略过了一进门的赛车游戏机，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够有这样的能耐去玩那样在她看来复杂无比的游戏机。她甚至一直在骗自己儿子不会来这样的地方，她还在想儿子应该还在某个书店看书。 她焦急的脚步在游戏厅一直徘徊，她搜寻了每一个角落，只剩人群围观的赛车游戏机了。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出现了，她极力压抑自己的焦虑、失望和愤怒，她不想儿子当着这么多人被羞辱，她作了一个深呼吸，冷冷的说道：“回家！” 专注于自己赛车世界的朴京怎么能听见母亲的呼唤，他最终还是沦陷于母亲所说的龙潭虎穴，游戏机里模拟出的世界就是他的全世界，最后他不但超过了朱沪的记录，还打破这辆赛车游戏机运营以来的的最高记录，人群大都表现出惊讶，一是惊讶于这个穿回力鞋的毛头小子竟然秒杀一众长期混迹于游戏厅的老手，二是惊讶于这个气愤的阿姨的出现。 朱沪赶忙上前说：“阿姨，我是朴京同学，这个游戏厅旁边就是派出所，不是玩赌博老虎机的。” “小朱对吧，小朴家里有点事要处理，我来找他回家。” 左梅极力克制自己的焦虑，她不想要让朴京在同学面前丢脸，她直接拉着脸色煞白的朴京去到门口，指着自行车说：“你骑车快，快去医院，你爸受伤住院啦！” 朴京载着母亲在街道上疾驰起来，去人民医院的路并不远，但他却觉得任凭骑得再快，也是漫长的。左梅一直在后座急促的说：“慢点，慢点。”朴京还是按捺不住由心脏传导到大腿的劲，他心里一直在默念老朴不能出事，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母子二人站在朴建勇面前的时候，他一脸惊讶，他以为除了厂里的人家里并不知道这件事，为了完成车间的任务指标，他在接了朴京从学校打来的电话后就去车间忙活了，厂里新进的日本全自动机床的操作只有一个技术员会，朴建勇看不惯那个年轻技术员的趾高气昂，为了不受制于人，他经常偷偷的到车间尝试操作机床。 “别担心，没事的，可能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只是这段时间可能会没工资。” 朴建勇说着，一脸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左梅一脸气愤和失望，把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x光片扔在了床上，她颤抖着说：“别再骗我了，副厂长说了，你的整个右脚粉碎性骨折，今后就瘸了。” “我这把岁数真是该知天命了，哎，怨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朴建勇脆弱的伪装瞬间被戳破，他的眼睛里立刻充满失落和自责，他太想要掌握那个即将要取代工人们的机床，他充满强烈的危机感，一方面催促儿子一定要考上大学，一方面自己开始用蚂蚁啃骨头的方式在学习，他开始找来曾经的英文字典一个字一个字的查那些机床的说明书，为了吃透机床的操作界面，他甚至买来日文字典，在车间学习起来。 不出五分钟，朴建勇就把他受伤的经过完全交代了，他用日文字典翻译操作界面，误操作机床，把右脚卷了进去，万幸的是他还记得红色的紧急停止按钮，避免了进一步的伤害。 父亲现在整个肩膀都是低垂状态，他嘴上虽然尽量安慰母子俩，字里行间实际上都是深深的自责，现在他的工资也停了，还被厂里调查，支撑他谈笑风声的，恐怕只有男人的责任了。朴京突然觉得父亲身躯的伟岸，他多数时候总觉得父亲执拗得不可理喻， 现在却开始佩服父亲的百折不挠。 见母子俩坐在病床前一言不发，朴建勇从儿子那找切入点：“和朱沪去哪了？” 朴京不准备对父亲隐瞒什么，直接说：“我们去吃了肯德基，然后去了派出所旁边的游戏厅。” 朴建勇并没有生气，而是叹了一口气后说：“这岁数的年轻人总是躁动不安，我入党之前也这样，喜欢看人打群架，书包里背刺刀，跟着军区大院的坏孩子混，但不知道哪天就突然懂事了，不混了，还入了党，靠细心肯吃苦进了零件厂。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混日子就是把自己给费了，以前的那些坏孩子后来要么进监狱，要么没工作整日瞎混。” 朴建勇说出了一段连左梅都不知道的历史，左梅不禁为止侧目。父亲的亲身经历给朴京很大的触动，混日子是什么？在父辈的时代，跟着坏孩子，不上学就是混日子，而现在玩游戏，不学习就是混日子，父亲的话他给心里的灼痛感比吃几顿尺子做的辣椒炒肉还要强烈。 “朱沪带你去的吗？” “是的。” “你不能和他比，他家里比我家条件优越太多，我不是反对你和这样的人做朋友，至少人家学习好，你呢，以为自己物理考了个85就开始沾沾自喜了？” 朴京决绝的说：“我以后绝不再和他出去玩了。” 第六章 厂里的动作越来越大，这和即将落幕的海湾战争形成了鲜明对比，海湾战争平稳结束，而厂里新的躁动又开始了，楼下的大爷大妈们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国有企业即将改制，将会对汽车零件厂进行分拆改革。“淘汰落后产能”这样的词从文化程度不高的大爷大妈嘴里冒出来的时候，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朴建勇由于在家养伤，楼下讨论国家大事的声音不绝于耳，渐渐的他开始嘲讽楼下的大妈不懂国家政策，说他们没有信仰，但是当他看见报纸上关于国企改革铺天盖地消息的时候，他又陷入了深深的恐慌，左梅把报纸拿回来的时候他总是第一时间夺过来看。 “煮米了吗？” 左梅说着，把报纸放在沙发上。 “哎哟，我这记性，光顾着看书了，忘了这么重要吗事！我给你赔不是。” 朴建勇说完，忙着起身，准备去厨房。 左梅摇着头说：“你爷俩可真把我当丫鬟使唤了，都拿看书来搪塞我，算了，有馒头，今天吃馒头吧。” “听你的，你是书记。” “来厨房拣菜。” 进了厨房没多久，两人就开始嘀嘀咕咕在厨房说起话来，这引起了朴京的极大好奇，平日父母商量事总是在客厅里商量，现在开始有意躲避自己。他悄悄靠近厨房偷听起来。 “方案出来了，零件厂要并入汽车公司，成为汽车公司的下属。汽车公司将会派人来接手，都是些专业的高材生，我们这些初级工人恐怕要下岗。” 左梅的声音虽然小，但却显得格外平静。 “下岗！？这可是拥有30年历史的国有零件厂啊！并什么公司？成为资本主义公司的走狗？痛心！我们还要下岗？” 朴建勇显然已经提前做好了接受坏消息的准备，但他没想到竟是这么坏的消息，他极力压抑震惊和愤怒，他快要压不住声音了。 左梅低沉的说：“小点声，别瞎说，汽车公司也是响当当的国企，只是叫法不同，瞎扯什么资本主义走狗，你当现在还在*****呢！我真后悔这么快告诉你，我话撂这了，你可别影响儿子学习，他还有一年就高考了，这个事得和儿子从长计议，要不然会影响到他的心情。” 朴京本来想要向家里要钱买一双新球鞋，现在听而却步了，他明白，家里将会出现严重的经济危机，他总听政治老师念叨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总会出现周期性的经济危机，那是因为资本家的贪婪而无止境的扩充生产而导致过剩而产生的，现在他的这个社会主义小家庭也即将面临严重的经济危机，他想，市场经济会出现金融危机，计划经济又何尝不会呢？这个家庭凡事都用账本进行计划，却出现了他们意料不到的危机。 朴建勇焦急的把小板凳拖近左梅，发出吱吱声，他说道：“你怎么就一定不着急？这可真不像你，从前你对厂里的事都特别敏感。要不然我托人带点牛腊肉和香肠去找厂长疏通疏通，把我们留下。” 左梅依然平静的说：“算了吧，党员同志，这已经违反原则了，上次你弄伤脚的事厂长只免去你车间主任，没处理你就知足了，再说，我们分到房子，不好再和组织讲条件了。” “就这么等死？”朴京听见父亲把菜摔在地上的声音，他接着说：“现在儿子的成绩我看能上大学，未来大学的学费可不是个小数目，这可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去街上乞讨吧。”朴建勇已经深深的绝望，他的脚有严重的伤，已经被归类为伤残人士，是必定要下岗的，他垂下肩膀，有气无力的说：“你能留下吗？就算打杂也行，我想他们会留些情面给我爸这个副厂长的。” 左梅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是却异常坚定：“万事得靠自己！厂里有两个方案，一个是一次性的安置费一万五元，二个是每个月一百元的最低生活补助。我早就想过这零件厂不是长久之地，我奉劝你选的一次性一万五千元的安置费，那些个体户给孩子的零花钱都比你我的工资还高了，在附近大兴土木的时候，我就觉得机会来了，我已经想好了，我俩做个煎饼摊子，就在附近摆。” 左梅的宏图大业就此展开，朴建勇觉得愈发失落，虽然家里的经济大权掌握在左梅手里，但是他的月收入比左梅高一百多块钱，他一直视其为男人的尊严，现在让他跟着左梅干，他的自尊心遭到了巨大的打击，他还是说出了曾经他最厌恶的一番话：“我一车间主任注定要吃软饭？” 左梅感觉到有些突破，便顺势说：“就这么定了，别等厂里主动来找我们，我们主动辞了吧，面子上也过得去，我们这叫顺应时代潮流，自主择业，不止我们工人，连有些有胆识的国家干部都辞职了下海经商了。” 朴建勇依然不甘心，他又悻悻的说：“你什么时候走到这一步了，真是让我大跌眼镜，这么冒进的想法会从你嘴里说出来，你这思想可太左了，在从前可就是走资派，我们两家人朝前几辈人都是农民，你有那个基因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现在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还什么走资派，左倾……” 两人聊得正是兴起，已经全然不顾压住声音，朴京已不用偷听，他坐会了书桌前。 “我没种行了吧，如果赔了，我们全家都完了，我看还是接受每月100元的生活补助吧。” 父母不是在吵架，而是在辩论，他们文化程度并不高，但却有伶牙俐齿，他们在相互尊重，都在恪守不撕破脸皮的底线。 多年以来，生活在这样的辩论声中是极其幸福的，楼上的老赵家，每逢周五晚上就吵个没完，两人都是厂里的小领导，生活标准比朴京家里高，却会因为家里的琐事频繁争吵，他们女儿因为他们的争吵经常不回家。楼下的老金家则完全相反，他们整天不说话，但一吵架，老金的老婆就带着孩子回娘家，留下老金一个人在家，半夜还能听见他摔酒瓶子的声音。 悲欢离合在这个厂里的职工宿舍里反复上演，朴京烦了，也麻木了，他觉得自己家庭和睦的可贵，他愈发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第七章 铺垫盖地的横幅在大门口挂起来，五颜六色宣传画贴在职工宿舍楼下的宣传栏上。大爷大妈的闲言碎语成真了，朴建勇自己找副厂长试探过口风，有残疾的，年龄达到50岁的均在安置的范围，自从上次去车间擅自操作机床被免去车间主任一职之后，厂里的领导已经对他彻底失望，加上之前厂里已经分配了一套房子给朴家，所以朴建勇已经没有底气再去找厂长说去留的问题。虽然安置通知还没下来，但他已经认命了，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能够去车间上班了，但他依然没去上班，他现在害怕厂里的人看他的眼神，曾经的他在厂里乐于助人，是大家眼里的老好人，现在落难的他，被别人像是苍蝇一样躲着，曾经受过他恩惠的人生怕他去麻烦自己，有的干脆划清界限，本来经常打招呼，现在干脆视而不见，稍微有些人情味的人会用各种方式还人情，塞红包、送腊味这算是好的。最可气的是个别他曾经帮助过的人竟然开始讽刺他活该，左梅因为这个事公开的和那些人吵了不知道多少次。所以朴建勇现在最怕出门，他总是早早出门买菜，默默的承包了大部分家务，他变得沉默寡言，开始喜欢发呆，不再关心朴京的学习，耳边少了唠叨的朴京渐渐不习惯，他开始觉得父亲可怜，他开始怀念曾经挺直身板的父亲。 零件厂属于央企下属，所以保障比较好，安置方案多样化，灵活就业的还有补助，不算是下岗潮中最惨的。左梅说，得了房子和安置费的朴家应该会知足了，这依然没能触动朴建勇，他依然沉默不语，朴京无法理解父亲对工作的狂热，他开始理解一个党员的信仰，父亲常称自己为手艺人，现在手艺人被一日本机床完败，这恐怕是比脚受伤还要让人痛苦的一件事。向来学习积极的朴建勇在这几个月一来都每碰一下书，在下发安置通知书伊始，朴建勇还经常买菜，现在则只会在家里发呆了。 晚饭过后，家里依然沉寂，这和下岗潮之前完全是两种景象，父亲总是根据新闻联播的报道跟母子俩“上课”，头几秒还觉得新鲜，到了后面母子俩只能不停的转换话题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左梅打开电视上的新闻联播，里面正在播放深圳交易所成立的新闻，消息称深圳交易所将在7月3日正式开业，朴建勇对这条尖端的消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左梅见状，便问什么是股票交易所的时候，朴建勇刚想说话，又把话咽了回去，继续沉默。 “我说，你昨天一天都没出家门，也不出去走走，成天在家里发呆。” “脚不太方便，这附近人太多。” “你去买瓶醋去，明天我做虾吃，那地不远，就在步行街一期新开的商店，这商店可新鲜了叫什么超级市场。” 左梅试图把目标说得诱人一些。 “那更不方便了，我听说里面买东西是自己拿，我一瘸一拐的会被误以为是小偷。” 朴建勇想尽一切办法推脱，他不想出门，因为这个时候正是厂里的人在宿舍周围散步的时候，现在出去，无疑让他有游街示众的感觉。 “儿子去，不准去游戏厅。” 左梅爽快的给了朴京5块钱，意思很明显，父母有话要谈，他可以多玩一会儿再回来，这算是对他这一次期末摸底考的奖励，她并不担心朴建勇去游戏厅，因为在游戏厅旁有一家新开的报刊亭，是左梅的熟人，她会向左梅通风报信。 刘兴站在自行车棚里，似乎是在等人。见到朴京来的时候，他走了上来，眼神里充满了怯懦和歉意，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刘兴，他眼镜框里的眼睛一直在焦虑的转动，欲言又止。 “刘兴，难得看见你呀，干什么去？” “下来转转，觉得家里闷。” “哦，我准备去新开的超市，要一起吗？” “不了，等下还得回去看书。” “那我走了。” 朴京已经感觉到异样，刘兴表现得一直很紧张，他一直在用衣服擦手心的汗，他似乎是刻意在等朴京的出现。 朴京骑上自行车准备出车棚的时候，刘兴说：“朴京，等等。” 刘兴走了上来，终于把钩在喉结上的刺掏了出来：“你的车胎……是我划破的，对不起，在这个事上，我听候你的发落。” 涌上朴京心头的不是愤怒，而是震惊，刘兴一直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在学校乐于助人，他竟然是划破自己车胎的凶手，还主动来承认，这着实让朴京不敢相信。 朴京叹了一口气，平静的说：“你可真厉害，居然承认，说吧，为什么？” “为什么”这三个字就像引燃刘兴胸中的秘密炸弹一样，他作了一个深呼吸，像是背书一样用最快的语速把他的话背了出来：“是我爸怂恿我的，起初我是拒绝的，当时我爸喝了酒，他很嫉妒你爸，他说你家分到房，而我家却没有分到，他说这不公平，想要让我给你家一些教训，我不得不承认我当时被我爸怂恿总了这么缺德的事情，我很后悔，有的时候，看见你我就心虚，不敢直视你的眼睛，包括现在。”刘兴果然一直低着头，他又作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说：“有的时候我甚至会失眠，看书也看不进去，之前会的物理题，现在又不会了。我知道应该站出来，不论你怎么看待我，我实在忍受不了这个秘密藏在我的心里。” 刘兴一口气说了出来，他如释重负，刚才僵直的身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的眼神不是在祈求朴京的原谅，而是一种自我满足，他的眼睛里充满了长期以来被心魔折磨的后产生的困顿，朴京现在看见的不是一个每次无力测验都不会低于90分的怪胎，而是一个脆弱不堪犯了错误等待审判的孩子。 “确实没想到是你，更没想到你会来承认这个事，我们家最近挺倒霉的，你爸应该满意了吧。” 第一次接触到人性最深处的阴暗，朴京还是有些愤怒，他故意讽刺道。 “你家里的不幸，更让我内疚了，我是背着我爸出来告诉你的，我经常听到他和我妈说‘风水轮流转’这样的话，我心里更不是滋味，我明白我爸从前得到你爸很大的帮助，他的一次事故被你爸扛了下来，要不然你爸现在好歹也是副厂长了，我很抱歉，这是我的真心话。以后有什么事，我会尽量弥补。” 刘兴很释然，他语出惊人，他并没有假装要问朴京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职工宿舍周围的大爷大妈传播消息的速度堪比广播，厂里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立刻知道，然后七嘴八舌得的传播开来。刘兴对厂里的事的理解程度远远超过了朴京，朴京第一次才明白原来父亲是个这样的人，他不经对父亲肃然起敬，又觉得父亲简直是现代的东郭先生，甚至大有宋襄公之仁的味道。 “你恐怕是老刘家最后的良心了。” 朴京故意撂下了一出不痛不痒的话，扬长而去。 骑车出去没多远，他突然气愤起来。从小学开始，老师们就教育大家要做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新人，号召大家学习**互相帮助，但是渐渐的，他发觉周围的人并不像课堂上说得这么美好，有的喜欢耍小聪明的同学竟然能获得老师的青睐，就连老师们也无法完全做到那些他们向学生们提出的要求，大人们总是心事重重，他们还用一些隐晦的言辞在讽刺人心，教育孩子们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第八章 一万五的双职工安置费需要夫妻双方都签名才能获取，朴建勇拒不再上面签字，这引发了朴建勇和左梅的新一轮战争，楼下的大爷大妈把留厂名单讨论了个七七八八，老刘显然是最幸运的人，他既不是技术工，也不是领导职位，却赫然在留厂名单里，传说他疏通了关系，又耍了一些手段，老刘用分不到房子要挟厂领导，他甚至去市政府闹，软硬兼施之下，厂里把老刘留了下来。曾经乐于助人的朴建勇在这一时期心理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他变得冷漠，话少。导火索便是他不能留厂这件事正式公布，作为厂里曾今的骨干，最善于和别人沟通的人，现在变得一言不发，甚至颓靡起来，他每天呆在家里看电视，为的是等到着关于国企和央企的改革新闻，他幻想着会出现转机，他甚至开始求神拜佛，他幻想着国家对国企的政策有所转变，他幻想着省里、市里对国企职工的态度回到从前，在这一时期，他对私营企业的态度从从前的怀疑再到现在的鄙夷，他甚至认为是私营企业的浪潮造成了现在的下岗潮。 每当厂里的工作人员拿着一份协议书来让朴建勇和左梅签署的时候，朴建勇总是摆出一副仇视的样子，有一次朴建勇假装把协议签了，却立刻把协议给撕了，这引发了厂里的极度不满，厂里扬言朴建勇如果再有这样的行为，将会考虑取消夫妻俩的安置费。这件事在厂里闹得沸沸扬扬，厂里为了稳定局面，这样的话显然是让那些在留厂名单之外的放弃闹的想法。 朴京第一次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语文老师说的“人言可畏”，厂里每一个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待自己一家人，他们和左梅聊天的时候，总会含沙射影的讽刺朴建勇的行为。现在的朴京，才体会到父亲之所以会突然变得沉默寡言的原因，他认为每一个人在这样的议论声中变得沉默。他现在不再和邻里达招呼，他生怕他们会用嫁衣关心的样子来打探他家里的近况，自此，朴京也变得沉默。 父母吵架的底线开始被逐渐打破。从前不涉及一丁点人身攻击，而现在一上来就是人身攻击，有时候还会摔东西，厂里夫妻吵架的瘟疫在朴家传播开来。 朴京感觉很压抑，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因为父母在饭后就开始吵架了。 “为什么不签？你觉得你残了厂里还会要你吗？” “我就不签！你一娘们懂什么，我这颗螺丝钉算是钉在这了，你必须和我写联名信到厂长那，我一定得留下！” “家里怎么办！全家人得脸都被你丢尽了，你爸的名声都被你糟蹋了！外面的人都说你爸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你可别认为你这样的老好人会得到别人的可怜，从前不会，现在也不会，未来更不会！” 玻璃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朴京为之一颤，就像身上遭受了一记鞭刑一样，他觉得心烦意乱，他下意识的把窗户推开，这才发现原来楼下为了一群人，他们像是看戏一样聆听着朴家的“家庭战争”，他们有的扇着扇子，甚至有人在下面吃西瓜嗑瓜子，他们面带微笑，这是一出比电影院里电影还要精彩的一出戏，这一刻，时间就像精致一样，老刘赫然站在那里，当一众人散开的时候，唯独老刘站在那里，他的眼神里充满得意，刘兴就站在老刘身后，刘心看见了朴京，他们对视了不到两秒，刘兴边低垂下头。老刘家似乎是这出戏最忠实的观众，他们一直期待着老朴家会出什么变故，老刘一直嫉妒左梅和朴建勇是双职工，而自己家里只有一个人在厂里工作，老刘曾经唯一觉得自豪的就是刘兴的成绩一直比朴京好，现在朴京大有迎头赶上之势，这让老刘一直心里不服气，现在老朴家出现这样的变故，让他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朴建勇推开了朴京的房间门喊道：“儿子，跟我走！这家没法呆了。” 朴京万万没想到最先缴械投降的居然是父亲，要不是父亲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他认为这是只有女人才会做出的决定。 朴京把窗户关起来，一脸惊讶的说：“爸，去哪？” “走吧，别管这么多了。” 走出卧室的朴京看见了一地狼藉，左梅正在默默的扫地上的玻璃碎片，她朝朴京使了一个眼神，示意让他看那个要离家出走的男人，她已经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这个玻璃杯就像是男人的自尊心，被摔了个粉碎。现在的他觉得父亲真的老了，他的驼背，他受伤的脚，他印象中那个肩膀挺直了的父亲已经渐行渐远，他觉得心酸，他想要为父亲做些什么，却又觉得手无缚鸡之力。 炎热的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厂里散步的人群也少了，朴建勇说：“带我去新建的步行街看看。” 父亲坐在自行车后座，朴京在街道上疾驰起来，就像那天他载着左梅去医院的时候一样，父亲提出去步行街看看似乎在释放一个重要的信号：他开始让步了。 朴京转头对坐在后座的父亲说：“爸，你知道我的车胎是被谁划破的？” 朴建勇平静的说：“我知道。” 朴京放慢了骑行的速度，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说：“是谁这么缺德。” “是刘兴，那天我亲眼看到的。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我想一定是他爸怂恿他这么做的，我得给这孩子留个机会，他是个好孩子。” “爸，我不理解，他在我们头上做了这样缺德的事情，你竟然还未他说话。” “儿子，我像是你这个岁数的时候，我也不理解，但是你爷爷告诉我，以德报怨，这是给自己留条活路，如果以牙还牙，最后吃亏的是自己，如果我让你去把刘兴的车胎也给划了，我想你会恨我的，因为你学会了无止境的复仇，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父亲的话就像是迎面吹来的凉风一样，让他觉得很舒服，只有高中文化的朴建勇竟然能够说出这样有哲理的东西，他暗暗佩服父亲，他自认为自己的文化水平已经远远超过多年前高中毕业的父亲，但自己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疑惑，却总是能在父亲这里找到答案。 这几乎是这几个月以来朴建勇第一次出远门，朴京觉得很欣慰，他停好车，搀扶着父亲在步行街上新建成的电影院前坐下，父子两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吹着凉风。这是步行街的第一期工程，已经初具规模，在市政府的高度重视之下，这里迅速称为了市里的商业中心，霓虹灯，路灯和厂里街区昏暗的灯光比起来，显得格外耀眼，这些灯光像是高度白酒一样，让人发醉。 “爸，你能不能不和妈吵架了，真希望你们能回到从前爱辩论的日子。” “我不想和你妈吵，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很多时候都让着你妈，可是他的话越说越过分，男人嘛，都是有强烈的自尊心的。” “爸，你到底咽不下哪口气？” 朴京说着，凑近了父亲。 “这些天，我全想通了，你妈说的对，时代在变化，我们应该顺应潮流的变化，新闻里和报纸上说得好，党员领导干部应该站在时代的最前沿，连党员领导干部都不能身先士卒的去搏杀，你让普通群众作何感想？如果我一个党员带着头闹事，厂里的工作无法开展了，厂里的领导这是站在大局上考虑问题，我曾经犯过不少错误，还能过成现在这样，实在是党的照顾了。” 朴建勇又摆出开党会的架势，这和他前些天准备闹翻天的架势完全不同，这时候朴建勇拍着朴京的肩膀说：“要说哪口气咽不下，还真有，我真的就不服那些资本主义国家来的机床，他们真的挺先进的，都说社会主义集中力量办大事，为什么我泱泱大国就不能搞出像样点的数控机床？儿子，我算是被这日本机床打败了，我们八年抗战扛下来了，把日本鬼子打跑了，现在他们用他们的随身听、游戏机、机床，甚至是汽车来入侵我们，这我相身为中国人是坚决不同意的，你得好好学习，努力学习先进的科学技术，这是我此身最大的心愿了，我被日本机床欺负的仇能否得报，就看你了。” 父亲的话像是咏诗一样在朴京耳朵边回荡，他听出了矛盾的意味，刚才他还说不能以怨还怨气，不能陷入复仇的漩涡，现在又开始讲起为他报仇的事情，但他还是被父亲的话深深的打动了，他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上一个好大学，留学海外，报效祖国。 第九章 左梅越想越气，本来她准备继续冷战，但是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说道：“真是两头笨猪！自行车在自己眼皮底下能丢了。” 母亲这样说让朴京想到了一年前倒塌的柏林墙，柏林墙倒下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隔阂也因此消失了，自行车被偷了，就像父亲和母亲之间短暂建立的“柏林墙”倒塌了一样。 左梅的话让朴建勇皱了皱眉，他一脸无奈的说：“改革开放的春风不止把幸福生活吹来，还把苍蝇蚊子给吹来了，偷儿子自行车的人，不是吃摇头丸的，就是游戏厅里把爸妈钱赌没的二流子。” “狗屁！自行车值两百多块呢！你让儿子怎么上学。” 朴建勇现在甚至还是不相信自己被左梅说服，他支支吾吾的说：“一万五……安置费里挪一些出来，再给儿子买一辆带变速器的，别让孩子受气的，得有些奖励，儿子现在成绩能进班里前十了。” 这番话着实调足了朴京的胃口，他凑近说：“真的？那可不便宜，听说要四百多块钱呢，如果配置再高一些，比如台湾捷安特的，得七百多块呢……”朴京说着，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左梅听见这个话，先是愣了一会儿，她斜瞟了一眼朴京然后兴奋的说：“这么说，你这倔驴同意签了？” “签就签吧，我今晚和儿子没白去步行街，那里人流量大，你说开煎饼摊子的主意不错，我看成，就是不能朝九晚五，旱涝保收了，我们得早出晚归，自负盈亏了。” 左梅似乎瞬间忘记了自行车丢失的大事，这两个月来，左梅是第一次坐在朴建勇身边：“这你可说好了，以后你得听我指挥，做生意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得血本无归，我们先做个摊子，以后攒够本，咱们再步行街弄个铺面，准能成。” “摊子怎么弄？我算是会画些工程图，我来设计。” “不用怎么设计，我早想好了，就用咱俩的自行车的四个轱辘，你出两个轱辘，我出两个轱辘，焊接一下，结实一些，那就算成了，炉子的话用家里不用的蜂窝煤炉子，招牌，得挂我得名字，梅姐煎饼……” 左梅的另一个宏图再一次展开，她绘声绘色得说了起来，这是一个承载全家人希望的车子，尽管它是用自行车轮子改装的，却是比桑塔纳还要漂亮的车，听着母亲的描述，朴京也觉得那是一个梦幻之车，一辆财富之车。 朴建勇彻底听呆了，他未曾想过自己的妻子能有这样的能耐，这样的计划堪比厂里的新零件的生产计划。 “妈，我的自行车呢？” “儿子，自行车得买，但不能超过三百块，买个普通得了，什么台湾捷安特，别说得跟台湾不是中国的一个省似的，我看还是永久强。” 这天晚上，朴京丢了一辆自行车，他却觉得很高兴，自行车就像是柏林墙，把父亲最后一点对市场经济的怀疑彻底打消了，虽然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但是隔膜的化解依然激动人心，母亲就像是柏林墙一边的联邦德国，而父亲就像是柏林墙另一侧的民主德国。 第二天一大早，朴家夫妻俩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拉手去财务科签署了安置协议，去银行办理了手续。中午饭刚吃完饭，朴建勇连夜设计出的图纸铺在地上，父子俩的“造车计划”就开始了。 一个闲逛至现场的大爷说：“我说，朴主任，您这是忙啥呢？” 朴建勇头也不抬的说道：“做一车。” 那大爷也跟着蹲了下来说，嘲讽道：“拆了自行车做一车？这样的车可没法坐人，搞不好还违法呢。” “咱这车稳当，两个轮子的可比不上，我这脚有问题，四个轮子就稳了，再说了，下岗了可别闲着，不然就只能在这院子里瞎转悠。” 一向和气得父亲显然是用讽刺的方式礼貌的让大爷离开，那大爷一听这样的话，立刻脸色突变起身离开了。 实际上，围观父子俩造车的人不止那位大爷，人们趴在窗台上，有的人则驻足观看，他们不清楚朴家这一波三折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他们在等待另一出戏的开始，就像看电视连续剧一样，他们认为一向和睦的朴家吵架是悲剧的开始，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朴家在一夜之间竟然解决了瘟疫一样的吵架问题，现在他们的“造车工程”更是牵动了整个职工宿舍的人心，他们期待另一出好戏的开始。 “爸，这些人像是进动物园看猴一样看我们爷俩，这活没法干了。” 朴京说着，把手中的钢锯扔在地上，站了起来，他虽然看不见那些眼睛在盯着他们，但是他能感觉到这些眼睛在盯着他们，这样的感觉并不好。 “嗨，别管这些人，他们是在嫉妒我们有事做呢，我们俩恐怕是厂里唯一能够在下岗潮里积极的人了。我们这叫积极响应国家的下岗工人自主择业政策呢，儿子我告诉你，未来还会有这么多人盯着咱家，这只是开始，你得适应。” 朴京感觉到那个肩膀挺拔的父亲又回来了，他一会儿踉踉跄跄的去比对图纸，一会儿去工具盒里拿工具，他尽量像打造一个工艺品一样去打造这辆梦幻之车，浑然不顾周围人的眼睛和非议。 左梅去再就业培训中心学习关于煎饼的技术，每天的培训课只有短短的两小时，但是左梅回家之后，总是反复试验，反复改进，家里这星期的早中晚三顿只有一个菜——煎饼，头几天，一家人觉得吃起来挺新鲜，但是到了第四天，朴京和朴建勇强烈的要求吃些米饭或者面条什么的，但是被左梅拒绝了，她把父子俩当成了实验平台，其实上，左梅的不懈努力已经让煎饼的味道比培训班交的好很多，但是她依然不满足，她敏锐得嗅到了竞争的味道，左梅说，参加培训班的不止她一个人，意味着未来的竞争对手会很多，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煎饼变得独特，好在步行街琳琅满目的小吃中立足。 第十章 家里给朴京买了一辆自行车，是二手的永久，朴京的捷安特赛车梦至此破灭，不止这样，这辆自行车并不是朴京的个人专属，而是属于家庭公用，父母的两辆自行车已经完全拆解，成为了煎饼车的各个结构件，朴京称两辆曾经的永久自行车消失了，变成煎饼车活着，不过，现在的通勤车就只剩下这辆二手永久自行车。 “你怎么骑了个羊角把永久来，之前那辆呢？” 从朴京后面追上来的朱沪说道。 朴京冷冷的说道：“在步行街丢了。” “步行街小偷可多了，你敢把自行车停那，真够心宽的。” “这才建起来没半年呢，就这么多小偷，真可怕。” “我爸认识个公安局的领导，叫我们小心点，那领导说了，每天在步行街要抓十多个小偷呢。” “真是可怕。” 两人自从朴京在游戏厅被左梅带回去之后就很久没有这样聊天了，朴京一直在躲朱沪，虽然父母忙于生意的准备，没再反复强调不能和朱沪玩，但家里两个大人下岗的状况让他有意识的和朱沪划清界限，为了避免和朱沪碰面，朴京每天提前二十分钟出门去学校背英语，朱沪主动和他说话，他也以各种事由离开。朱沪似乎摸准了朴京到学校时间的改变，这么一开，也无法开脱了。 朴京骑得越来越快想要超过朱沪，朱沪猛蹬了几脚踏板，追上来说：“我说，这么长时间了，你老躲我干嘛？” “没有躲你，这不跟你好好说话的嘛，只是离高考越来越近了，大家还是以学习为重。” “我现在不去游戏厅了，我天天都回家，不过是我妈让我回去，主要是我妈让我盯着我爸，我妈说现在我爸夜不归宿的情况越来越多了，我妈甚至让我偷偷跟踪他，我真的看见他和一个女人手拉手在街上走，我没敢跟下去……” 朱沪说这些的时候，声音是颤抖的。朴京冷冷的说：“这是你的家事，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朱沪沉默了，朴京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他的眼睛充满了被家庭矛盾折磨的疲惫，他的额头冒着虚汗，很想找人倾诉的样子，他不可能找他妈倾诉，因为他妈已经自顾不暇，他更不可能找他爸倾诉，因为他爸是始作俑者。 不知不觉中，他们默而不语的坐在了教室，朴京很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针对朱沪的家事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别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样的话不但毫无作用，而且显得很突兀，大人之间的战争同样让他困惑。 今天上午第三节课是体育课，班长却在第二节课下课前通知换成了数学课，这已经成了老师之间的默契，高考不考体育，数学是三大主科之一，必须分出主次，体育课虽然还在课程表上，却已经成为众考试科目老师争相围猎的对象，语文课让位于知识点纷繁复杂的英语课和数学课，物理课是理科综合里的大哥，化学和生物必须得作出让步，语文老师要是得到别的省的模拟卷什么的，必须向其他老师讨要之前被让出的体育课，这样一来，体育老师倒是落得个清闲，成天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喝茶，工资也没比这些主科老师低多少，一时之间，高中体育老师竟然成了肥差，学校老师之间传言，高中体育老师是所有师范生的梦想。 上课前，体育老师在门口和数学老师聊着什么，体育老师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而学生们则愁眉苦脸，他们明白体育老师这么高兴准没好事。 朱沪转过来对朴京说：“嘿，我爸早就打探过，咱体育老师是市教育局局长的亲戚，真是个肥差，也别让我建设祖国了，以后能干这差事我也知足了。” “别贫，体育老师得是体校生，你这么胖，恐怕难进去吧。” 朴京还是没能忍住不和朱沪说话，体育课被占用，不能打篮球让他很郁闷，高二下学期以来，他感觉自己就是生产线上的标准化产品，试卷是机床，把自己磨来磨去，磨成了这帮死气沉沉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成为自己曾经讽刺的机器，一个做题的机器。 “数学课越来越难了，我现在有些跟不上了特别是标准差和方差这一块，真到高考的时候可别考这个，不然我得玩完。” “没看数学老师发的数学试卷吗？上面就有这方面的题，老师说出题人鸡贼得很，一个知识点要是高考两三年不考，后面考到的几率很大。” 后面两个女同学的讨论让朴京感觉到压力，雄心壮志在压力面前原来如此脆弱，他感觉之前和父亲一起在步行街的时候暗暗发的誓已经成了笑话，现在的数学课需要提前做好预习才能听懂老师在说什么，有时候即便预习也不一定能够听懂。 上课铃已经响了，但数学老师还是没进来，朱沪转过来说：“”我说，你爸的大学老师同学寄数学资料来没？ “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我爸妈最近很忙，没空处理这些事了。” 朴京说的是真话，父母下岗之后对朴京的学习关注程度越来越低，只是在吃饭的时候例行问一下。 朱沪失望的说：“这下惨了，没了秘籍，我们怎么练神功呢？” 和大家预想的一样，体育老师笑的合不拢嘴果然没什么好事。这个学期的体育课被完全“收编”了，课程表依然不变，依然有体育课，但就是这样被赤裸裸占用了，当老师宣布这一消息的时候，全班哗然，数学老师似乎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局面，，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一个好大学意味什么？最好的课堂和图书馆，也有最好的体育课，最好的体育馆，好大学我去过，他们那才叫上体育课呢！篮球场，室内的，木地板，不晒，还有游泳馆，那泳池的水，蓝的，还大。所以说，同学们，现在体育课，没意义。大家现在最需要锻炼的，只有脑子，一个能够坦然应对高考的脑子，这是决定未来大家能不能上好大学的体育课的关键……“ 数学老师的话让全班哑然，学生们根本无力反驳，自从恢复高考这十多年来，好大学得天独厚的得到了许多好资源，这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数学老师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成功的化解了可以称之为哗变的矛盾，就像把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学公式化成一副美丽的图形一样，这一招屡试不爽。 接下来的课还是跟大家想像的一样——听不懂，这就是数学课，美好理想和残酷现实的双重感受，只要是讲非数学的，那都是美好的理想，只要讲关于数学的，那全是残酷的现实。 第十一章 数学课后，朱沪和朴京站在走到上发呆，刘兴走过来说：“这是我总结的数学知识要点，我去本地大学那买了一本二手的数学书，看了一些，挺有帮助，原来高中数学可以这么学，这是特地为你准备的，你可以看看，应该有用。” 平时不爱说话的刘兴居然有这么一出，在朴京和朱沪看来着实是晴天霹雳头一遭，朴京愣了一会儿，故意装出一脸不耐烦的说：“不用，我自己能行。”他心里却想，这家伙可真是好学，竟然学起大学数学了。 朱沪感觉到空气在凝固，见状把刘兴递上来的本子借助，说道：“我替朴京收下了，谢谢啊。” 朴京对朱沪的冒失有些愠怒，刘兴离开后，朴京说：“你别看刘兴整天不说话，其实这家伙……”朴京本想把刘兴划破自己车胎的事告诉朱沪，但他还是止住了，父亲的教诲像是肚子里的虫一样把话拉了回去。 朱沪一脸期待，他以为朴京有什么关于刘兴的秘密要说，可朴京却说：“这家伙总是无事献殷勤，准没什么是好事。” “也许你爸是他爸的领导，想巴结你呢？” 朴京听见这个消息并没有打算隐瞒什么，父亲告诉过他，对家里双职工下岗的事要直言不讳，否则只能欲盖弥彰，更让别人看不起，所以朴京平静的说：“我爸妈都下岗了，刘兴他爸则被留在了厂里，准备并入新的公司。” “你爸妈都下岗了，可你家里却很和睦，真让人羡慕，我宁愿我爸没什么钱，家里人能一起吃饭。” 朱沪说心里话的时候从来不避讳什么，他此举很多时候会伤害到别人，却浑然不知，他认为朴京是他唯一的朋友，朋友之间应该能接受直白的表示，他认为朴京父母下岗算不上什么事，家里人不能坐一桌吃饭才算大事。 朴京听见朱沪说“你爸妈都下岗”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不舒服，他瞪了一眼朱沪，摇着头说：“知足吧你，你可是全校最有钱的学生了，还羡慕我？你真是没过过苦日子。” “你跟我去趟我家，看看我的苦日子，否则刘兴给的本子我不给你了。” “你拿去吧，我不要。” 朱沪假装生气的说：“亏我之前还借你walkmen和耐克鞋，请你吃肯德基，你这么对朋友。” 吃人最短，拿人手短，每当朱沪祭出这一招的时候，朴京就毫无还击之力，所以朱沪还是和朱沪去了他家。 朱沪他妈的眼睛事中的，显然是刚刚哭过，他家有两层楼，很多房间，家具装修和朴京家里的比起来简直就是皇宫，朱沪他妈对同学的到来很冷淡，只是冷冷的打了声招呼，给朱沪一些钱，让他俩到外面吃。 “看见了吧，这就是我家，在家里呆着可真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我不知道有钱人在想什么？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尽用来吵架了，我说，我们到底去哪？我可不去游戏厅了。” “我早不去了，没什么意思，我带你去吃牛排套餐。” 牛排套餐，朴京开始好奇起来，在他的印象里英语课本里有个单词叫beefsteak，正是牛排的意思，他从未见过牛排长什么样，他更具字面意思理解，牛排可能事牛排骨的意思。 朱沪说的那家西餐厅就在朴京家附近的步行街，路过朴京家的时候，朴京特地和住到家里打了声招呼才去，还拿到了两个左梅做的煎饼。 “别说，你妈做的这煎饼还真不错，以后我的早点我找你妈定了，每个月除去周末，五十块钱应该够了，多的就算你的跑腿费，够意思了吧？” 朱沪说着，递给朴京一张五十块钱。 朴京爽快的收下了钱，说道：“成，穷人家的孩子得多为家里考虑。” 这家西餐厅得桌子不像别得餐馆一样，很小，服务员见到事两高中生来得时候，起初不想打理，可当朱沪掏出五张一百块钱当扇子扇得时候，服务员还是让他们坐了下来，更为重要的是，朱沪提前接了账。 “嘿，你说这老外吃饭可真够小气的，用这么小的桌子。” “我看我爸从那纽约人那弄来的录像带，老外都这么吃，他们不像我们吃饭，一大桌子菜，他们就一人一盘肉，用刀切着吃。” “只吃肉，没馒头或者面条米饭什么的？” “入乡随俗吧，就这么吃一顿，去吃肯德基的时候，也净吃肉，也没见你这么多的废话，再说了，刚才不是吃了煎饼嘛。” 牛排套餐上来的时候滋滋冒油的声音吓了朴京一跳，而朱沪则很从容的用方巾挡住了，显然他是吃牛排套餐的老手。当朴京学着朱沪拿起方巾的时候，突然说：“朱沪……我看你你爸和我们的音乐老师进来了。” 朱沪和朴京坐的为之是一个视角盲区，进店的顾客不容易发现这里有座。朱沪并没有回头，而是怔在那，他花了一百二十八块是来这消解郁闷的，他未曾想过烦恼会这么快找上门。朱沪迅速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傻瓜相机，递给朴京，颤抖着说：“帮我拍，嗯这里就行，我已经开机了。” 接过相机，朴京这一刻觉得自己就是间谍，就像报纸上说的民主德国的史塔西秘密警察一样，用照片、录音等多种方式监视普通民众的生活，他犹豫了，如果真的记录下这些照片，那音乐老师清白就被彻底毁了，这些照片一旦被记录在胶片上，那朱沪家将会陷入无止境的家庭战争中，未来朱沪一家可能会因为矛盾的不可调和而发生血案，他之所这么想象的原因是这样的事在厂里不止发生过一次，他听大爷大妈们说派出所只要来厂里一次，必定是为了处理家庭纷争引发的血案。 朴京把相机放下说：“不要了，这不好，我们吃完悄悄走吧。” 朱沪坚定的说：“不行，作为朋友，你必须帮我这个忙。” 就这样，朴京当了一回间谍，在这个隐蔽的位置，他用傻瓜相机把音乐老师和朱沪他爸的亲密行为记录了下来，从他们的举止来看，他们真的是情人关系，音乐老师刚好22岁，而朱沪他爸45岁，朴京不清楚为何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的音乐老师会成为朱沪他爸的情人，朴京更不清楚朱沪他爸这样大腹便便的男人除了有钱还有什么美丽去吸引音乐老师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曾几何时，朱沪向朴京透露音乐老师就是他的梦中情人，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给朱沪家开的玩笑，朱沪的梦中情人正在和自己父亲厮混在一起，梦中情人真的成了情人，不过是自己父亲的情人，朱沪宫殿一样的家，就像是一座真正的宫殿一样，皇帝喜欢上太子妃。 朴京和朱沪去洗照片的时候，他亲眼见到朱沪愤怒的咬牙切齿，相馆并不知道这两个毛孩让他们洗这些品质低劣的照片的目的是什么，当朱沪正式看到照片的时候，朝电线杆猛打了几拳，鲜血直流，还骨折了，朴京不知道这几拳的真正含义，朱沪是愤恨音乐老师让自己的家庭破裂，还是愤恨父亲毁灭了自己对梦中情人的美好想像，朱沪由于手骨折，所以无法参加期末考试，不过他依然当朴京是朋友，总是来找朴京玩，似乎在朴京这里，朱沪才能找到慰藉，有的时候，朱沪会拥抱朴京，那不像是男人间的拥抱，更像是情侣间的拥抱，朱沪甚至会拉住朴京的手，就像情人一样。 朱沪启发左梅的早点生意让梅姐煎饼渐渐的火了起来，托朴京买早点的同学越来越多，后来朴京忙不过来，则由朴京的父亲负责运送煎饼，朴京并不觉得父亲一瘸一拐的卖早点给同学丢脸，因为他看见那个肩膀挺直的父亲又回来了，现在左梅还没正式到步行街摆摊，却每天有了近五十元的收入，这已经超过了过去夫妻两在工厂时的月收入，为了奖励启发她卖早点给学生的朱沪，左梅让朴京给朱沪免费带了一个月的早点。 第十三章 工厂并入汽车公司在高考前一个月完成，本以为进入大企业后就能坐拥旱涝保收的铁饭碗的职工们，突然发现，自己的工资也像铁饭碗一样被固定了，他们在并入新的汽车公司之后，只能干一些打扫卫生等打杂的粗活，不能再去车间了，曾经的车间已经成了全自动车间的第一批试点单位，能进车间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必须懂英文和日文，还必须懂电路和机械原理，大学生们的月收入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八百，而曾经的留厂职工的工资被压缩到了一百五十元，比之前零件厂独立的时候的工资还要低，就这样，留厂职工中的一员——刘兴他爸老刘再一次闹了起来。 老刘组织了留厂职工到市政府前静坐，拉横幅要求加工资，政府领导和他们沟通的时候，刘兴他爸提出工资涨到和大学生一样八百元的要求，这显然是不可能是，这是只有高级技术人员和领导层才能达到的，老刘只有初中文化，已无晋升可能，他们静坐的时候，被警察列为重点管控和上访防范人员。 由于老刘在静坐期间，属于旷工，所以被断了工资，其他本来跟随老刘的职工也陆续接受了每月加三十元工资的要求，但老刘依然坚决不同意，坚持每天到市政府门前拉横幅静坐，所以刘兴需要靠捡废品来贴补家用，朴京时常能够见到刘兴独自一人在学校捡空瓶子和纸板，离高考越来越近，刘兴的话变得越来越少，老刘在市政府静坐的新闻上了电视台，这样的情景就像当初朴建勇为了留在厂里和厂里闹一样。 “你说刘兴他爸图个啥？” “我看他吃国家饭吃惯了，真要靠本事的时候拿不出本事，只能这样瞎闹。” “刘兴都要高考了，他还这么闹，也不怕影响儿子的前程。” “只能怪曾经的零件厂太好，给惯坏了，曾经他这么一闹，就留厂了，你说你现在到人家人才辈出的大公司里闹，凭什么？人家都依章办事了，还这么闹，真不像话。” “最可笑的是，大多数人在加工资之后都知足了，就老刘不服，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两个大爷在聊这些的时候，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没看见，浑然不顾在不远处捆纸皮的刘兴，他们已经早早的就确认了老刘去市政府静坐去了才敢在院子里聊这个话题，更讽刺的是他们每说一句，就装出看看周围的样子，就把刘兴当空气一样。不知道刘兴哪来的心理素质，竟然平静的捆着纸皮，就好像没听见两个大爷的聊天内容一样，还有一周就高考了，刘兴在院子里听这样的聊天足足听了两个月。 左梅在阳台上把最后一件洗好的衣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晾好便进屋说：“刘兴这孩子也真能忍的，都快对着耳朵说了，还这么淡定，这点可一点也不像老刘。” 朴建勇稀里哗啦的在翻报纸，露出头说：“我从前和厂里闹去留的时候不也这样嘛，我表面上很平静，可却想抽这些背后说我的人几个大嘴巴！” 左梅摇着头说：“还是你识时务，这老刘凡事争强好斗得很，可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形势，什么都得靠技术，他显然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所以得靠会闹那本事。” 朴京帮母亲晒衣服的时候听见和看见了楼下的一切。现在是下岗潮的最高峰，他觉得家里有这样聪明的母亲是幸运的，老刘是个幸运儿，朴京不清楚为何幸运儿还要去进行在他看来像是罢工一样的活动，社会主义的下岗潮让朴京联想到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罢工潮，老师说过，资本主义国家的工厂会罢工，火车站会罢工，机场也会罢工，他不明白这些资本主义社会国家的工人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罢工，他甚至联想到老刘是不是受到了资本主义社会罢工思想的熏陶，朴京认为这是危险和错误的，社会主义的工人不应该丢社会主义的脸。 步行街的第二期工程已经完工，人流量越来越大，不单有本市的市民，还有许多外地的游客，本市的步行街甚至上了中央一台的新闻，和这些新建的房子比起来，老零件厂，八三年建起来的职工宿舍已经显得很老旧，在步行街的带动下，厂里很多下岗职工都做起了生意。 院子里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摊车，平日各家的摊车每天早上就在院子里发出隆隆的声音，而今天却没有，因为今天是高考是第一天。 已经习惯了机械重复考试的朴京在考试之前觉得自己真的会像个机器一样去做题，但是真正看见神圣的高考试题的时候还是深深的被震撼了，当她看见众多的考生和自己一样在奋笔疾书的时候，还是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在朴京高考的这些天里，家里的生意彻底的停了，就连煎饼的准备工作也没做了，朴建勇和左梅期待着儿子高考结束，左梅偷偷买了一辆捷安特赛车，在高考的最后一天下午把自行车摆在了朴京的卧室，父母对朴京很有信心，因为在最后一次模拟测验中，朴京考了第三，首次超过了刘兴，刘兴这一次竟滑落到了第十名。 多年以来，朴京的学习都很一般，只能勉强算中下游水平，父母采取多番的在驴子面前拴胡萝卜的措施，都成效不大，唯一刺激这个热爱文科的理科生前进的恐怕只有出国留学了，他在高二醒悟，他没和父母说起过他的这个终极目的，尽管他在遭受压力的时候会让这个目标变得模糊不清，但是只要在电视和报纸上看见童话一般的欧洲，科幻一般的美国的时候，他总能拨开那些造成目标模糊的雾气，让目标重新清晰。 有的时候，朴京觉得自己的目标很荒谬，参加中国高考就是为了去美国，那为何不直接参加美国高考呢？ 高考给朴京的整体感受就像那天在床上脱个精光，梦见美丽的音乐老师一样，还在床单上留下了不明液体，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行云流水的完成高考，他甚至对自己机械式反应做出来的题完全没有把握，但是他就是觉得做得顺畅。当最后一科考试英语结束的时候，他竟然没有一丁点像其他考生一样兴奋的感觉，说不上开心，却又一种挣脱枷锁的轻松。 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哄，大吼了一声，让离开考场的考生们在走道上跟着大吼起来，朴京也想跟着吼一嗓子，但是当他张开嘴的时候，竟然失声了，他哭了，吼不出声。 父母穿上了他们的新衣裳站在考场门口，他们认为这是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自然要盛装出席，左梅和朴建勇看见儿子脸上有泪痕的时候，脸色变得煞白，他们以为儿子考试失利，左梅说道：“怎么啦？儿子，没考好。” 朴京看见父母这样的时候，赶紧露出了笑容，说道：“我也说不上，感觉做起来很流畅，没遇到什么困难，我这是激动的流泪。” 在一秒之内，父母的煞白的脸色变成了红润，他们等得就是朴京的这句话。朴京看见母亲鼓掌的时候，双脚竟然离地了，而父亲，竟然也流泪了。 多年以来，朴京这是第一次见到刚毅的父亲流泪，看见一向难露笑色的母亲这样开心，他同时抱住了父母，再一次流下了泪水。 第十五章 教室里坐的人并不多，这意味着有许多同学是自动放弃填报志愿的。市一中作为全市最好的高中，是市里出大学生最多的地方，教室里坐着的同学，大都是平日成绩较好的，也有一些本来成绩不错，但是没来填志愿的，大概是放弃了。 黑板上写着班主任语文老师标准的楷书：填报志愿指导会。久久没有看见黑板，久久没有看见这样的楷书，朴京有些不适应，从进入这个教室第一天起，朴京看到的就是语文老师令人赏心悦目的楷书：新生欢迎会。看见这样的板书的时候，朴京感觉就像回到了三年前，新的教室，新的同学，新的老师。 朴京看见自己的前桌空空如也，心里也空空的，他在高考前动员大学并没有见到朱沪，大概是没来参加高考了。朴京觉得心里一酸，事实上，朴京虽然和班里的同学关系不错，但真正能称之为朋友的，也只有朱沪，他就像一阵风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高中三年的短暂时间里，无论分班前还是分班后，朱沪都和朴京一个班，没见到成绩稳定在班里前十的朱沪出现，让朴京不免有些失落。 三年前，也就是1989年，苏联军队宣布从阿富汗撤军，宣告着苏修在阿富汗战争上的全面失败，父亲那年刚好被提拔为车间主任，朴京由于厂里的关系，颤颤巍巍的进了市一中，那时候班里在开学后一个星期里进行了测验，朴京名列54名学生中的第48名，父亲一直宣称要给朴京一顿辣椒炒肉吃，却至今也未吃到。1989年中考前是冷战宣告结束的一年，同时也是新中国成立40周年的一年，那时候的朴京根本不知道中国和世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只知道从上学第一天起，父亲就一直说“靠厂里的关系让你进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必须得争气，别让人看不起。”这句话，直到朴京高考前夕。 看着窗外的父亲和其他家长焦急的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希望和爱正在包围在这个教室的周围，他拿出书包里的纸和笔，写下了工业大学和道口大学两行字，然后在工业大学上打下了勾。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在在尝试迅速从自己自私的梦想中脱离出来，他不能就这样让父母提心吊胆。 这时候，刘兴才进来，作为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他理应出现在这里，可是他却是最后一个来的，他气喘吁吁的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紧接着，班主任就进来了。 “同学们，我先告诉大家志愿如何填写，然后才能让家长进来，志愿卡每人只有一份，不能涂改，志愿卡没有多余的，如果填错了，得到教育局作出书面申请，极其麻烦，希望大家认真仔细得填写……” 班主任说完，让前面的同学把厚厚的《填报指南》发了下来，这才让家长进来。家长们在外面讨论得意犹未尽，在进教室得时候还在讨论，这时候的教室，瞬间变成了声音嘈杂的菜市场。 朴建勇坐下来便说：“有主意了吗？” 朴京说：“我听家里的，我报工业大学吧。” 朴建勇有些吃惊的说：“坚持了这么多天，就这么认输了？” “爸，你看《填报指南》里把工业大学归类为重点大学，我想应该还不错。” 朴建勇有些失望，他看了看四周，家长们都自以为是的在指导着自己的孩子，大有一副是自己考大学的架势，朴建勇发出不屑的叹气声，把《填报指南》翻到目录后的第一页，放在了朴京面前，说道：“知道为什么道口大学会在第一页吗？” “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想通了，我在工业大学一样能够有所作为。” “多年以来，我只要看见关于道口大学相关的消息，我就像是浑身触电一般，即便那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即便我去上了道口大学之后自杀，我也不会觉得后悔，我不想你再重走我的路，儿子，报道口大学吧，我支持你，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反复估分的结果都差道口大学5分，真的要冒这个险吗？” “我们这辈人就是被安逸和将就给害惨了，我们太害怕冒险，或者说我们中国人曾经就是被安逸和将就给害惨了，曾经的我们为了安逸和将就丢失了国土，甚至连命都不要了，我受够了这样的压抑，我希望你不要再被我们束缚，你不要顾及你妈，她那边我会说服他，你报道口大学吧。” 一到朴京困惑的时候，父亲总能化身这样的哲理大师，很多时候，他并不像一个工厂的车间主任，更像是一个鲁迅式的历史学家，他说的安逸和将就，的确是绝大多数国人所追求的，但是父亲用他的切身体会告诉朴京，安逸和将就只会自己把自己扼杀，将就上个工业大学？毕业后就能安逸的被分配到国企或者央企当个技术人员？朴京突然醒悟到他的梦想不当是要上道口大学，他还要出国留学，想到这里，他就看着《填报指南》上的道口大学发起呆来。 他迅速的按照《填报指南》上的代码编号在第一志愿的栏目上填写了道口大学，然后在第二志愿上填写了工业大学，第一个把志愿交了上去，朴建勇没有说一句话，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班主任看见朴京的志愿卡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表情，没说一句话。但是家长和学生们却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在朴京回去拿纸和笔的路上，被同学们截住问了起来。朴京只是礼貌的笑了笑，然后和父亲离开了。 朴京离开的时候，看见刘兴面无表情，呆滞的坐在那里，他就像刚刚经历一场大病一样，脸色煞白，刚才由于剧烈运动而流出的汗水依然头发间流出，在别的同学都在和家长讨论志愿填报的时候，老刘却没有出现，老刘应该是最想在这里出现的人，刘兴是厂里学习最好的一个孩子，也是他和别人谈话时最大的谈资。朴京本想回去和刘兴打个招呼，因为刘兴给朴京的数学笔记对他的数学成绩提高起了很大作用，但朴建勇制止了他，朴建勇告诉朴京，老刘因为上访的时候和市政府工作人员发生冲突，闹出了人命，被拘留了。 第十六章 “儿子，这么快就回来了？报的哪？”正在厨房准备做饭的左梅听见门响的声音，拿着黄瓜从厨房咚咚的冲了出来。 “我让他第一志愿报道口大学，第二志愿报工业大学。” 没等朴京开口，朴建勇便说。 左梅愤怒的把黄瓜摔在了地上，坐在了沙发上，她指着朴京的卧室门低沉的对朴京说：“你回屋里去。” 朴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母亲第三次对自己这么说，第一次为的是朴京去市一中的事，朴建勇不想要因为这事去找厂长，因为爷爷一辈子也没求过任何人，不好开口。第二次是父亲不可肯接受厂里的下岗安置协议，加上这次，其中有两次为的是朴京，前两次，在母亲的决策都是正确的，朴京进了市里最好的高中，而家里也顺势下海经商，生意开始有起色，家里的生活条件比之前大为改善，朴京瞬间感觉一盆冰水浇在了父亲编织给他的梦想上，冷得瑟瑟发抖。 “你回屋里去。”这句话拥有强大的威慑力，听见这句话，如同听见命令一样，朴京只能机械的服从。 “你怎么就这么没用，叫你看着孩子，你居然让他就这么报了！你说考不上怎么办，还道口大学，你一定是和他说你本来也能上，对吧！” “是我让他报的！我觉得我不能再让儿子延续我的悲剧，我觉得我这一生很失败，不能这样毁了儿子。” “娶了我很失败吗？我今天算是听到你的真话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强行的把自己的意志灌注给孩子，他是人，不是什么都听你的哈巴狗！” “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失败？你去北京娶了高干子女和富家千金就是成功了？是我破坏你的大好前程了？我给你生个儿子，给你们当丫鬟使唤，你想过吗？白眼狼！” 父母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这套老旧的宿舍的隔音怎么能够抵挡住这样的吵架声，不用推开窗，朴京就能遇见楼下已经有人坐着甚至是端着饭碗在听朴家吵架。 父母吵架的矛盾核心已经从自己的报志愿问题，转向了这个家庭的组建问题，父母吵到这个份上，朴京竟然觉得有些好笑，这或许是父亲为数不多硬气的时候，在从前大多数时候，在两个回合以内，父亲绝对缴械投降，今天显然是缠斗，这是哽在他们婚姻里的一根鱼刺，父亲曾经放弃去道口大学竟然成了母亲的痛处，这样的逻辑转换实在让数学成绩很好的朴京摸不着头脑，他甚至联想到母亲为何如此嫉恨中国第一大学道口大学，朴京觉得她害怕至亲至爱远离自己而去，他有些理解母亲的坚决了，她并不是不敢冒险，她冒着风险接受了下岗安置，她敢于人先去做会被别人笑话的煎饼生意，她并不害怕风险，她害怕的是亲人的思念。这时候，朴京觉得心里一酸，原来父母吵架的唯一原因就是自己，外边的世界太危险，他们希望自己最后能回家陪在他们身边。 “我说不动了，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多力气，你是厂里合唱团的领唱，我说不过你。” 客厅里的朴建勇依然不是左梅对手，气喘吁吁的说道。 左梅对丈夫的溃败依然不依不饶，但语气缓和了一些，不再像叶利钦质问戈尔巴乔夫时那样尖锐，她气喘吁吁的说：“你必须说清楚，你当时是不是打着去北京找相好的主意！我知道你高中毕业的时候，你有个相好，她去了北京！” “我发誓，我没有，只是我们都喜欢写诗，志同道合相互交流而已。” “我看是情投意合吧，我听说你们经常在一个房间里，是不是交流交流就在床上了，靠你那点小诗，骗得姑娘神魂颠倒的，你当时写给我的诗我现在还留着呢，那些肉麻的话想起来就恶心，我恐怕也是你的欺骗对象吧，你可真会玷污姑娘的清白！” “我真是岳飞，你可真是秦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这莫须有的罪名真是几辈子也洗不清。” “还莫须有呢，你还岳飞，我还秦桧，可笑，你这酸秀才，我真觉得你可笑。” “你敢说你曾经没事跑我家里打扫卫生做饭的事吗？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我那是做好事，你爸帮了我家里，我可不想亏欠别人！” 左梅说不下去了，听她的声音，就差笑出声了，朴京听后半段这样戏谑的聊天一直在憋着，他已经笑出声，父亲有过相好，父亲会写诗，还写给母亲这样的惊天大秘密在朴京看来丝毫不亚于他看的野史里爆出的一直未归入剑桥五杰的克格勃——维克多罗斯柴尔德窃取美国原子弹秘密而让苏联在短短四年之内便拥有了原子弹这样级别的大秘密，父母原来一直在冷战，双方都掌握着对方的秘密，只是朴京在的时候，出于和谐而没有互爆“黑历史”，火药味越来越小，现在竟然有了一些大白兔奶糖的味道，有些温馨甜蜜。 “出来，屋里那位，偷听你爸妈上瘾了吗？就不表个态？要是没被道口大学录上怎么办！” 左梅就像有透视眼一样，看见朴京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朴京打开门，试图像擦黑板一样把刚才的笑容擦去，重新在脸上画上严肃，但还是露馅了：“是我爸，让我报的道口大学，我都被您说服了，我准备报工业大学，但我爸跟我说了梦想，我就相信梦想了。” “别跟我提你爸，我问你。” “这不还有第二志愿嘛，都没录取我复读，下回一定听你的，报工业大学。” 朴京对重大事务如此敷衍的回答竟然让左梅相信了，复读这样耗费一家人心力和财力的方案并没有引起左梅的反感，左梅的眼神里充满坚毅，父亲挺直的肩膀，母亲坚毅的眼神总能给朴京信心，左梅似乎被说服了，气也消了。 左梅一边打扫战场，一边说：“大猪，小猪可真是不好伺候，尽和大猪吵架，忘了做饭了，得，今天家里不开伙了，我们出去吃，去吃肯什么？那什么鸡？” 朴建勇有些想笑，噗嗤着说：“是肯德基。” “反正就是些炸鸡呗，让我也尝尝，说不定有新发现，说不定能运用到煎饼上呢。” “对，妈里面不止有炸鸡，还有汉堡什么的，说不定妈吃了能来个中西合璧，准火。” 朴京用新的捷安特赛车载着左梅，朴建勇骑着那辆二手永久自行车，朝市政府旁边新开的肯德基分店驶去。 高考结束之后，朴京一家很久没有这样的家庭聚会了，夫妻俩早出晚归的忙生意，朴京在高考结束之后长期失眠，长期赖床，朴京就像是得了病一样，现在他感觉大病初愈，浑身清爽。 刚路过市政府正大门的时候，左梅突然说：“那不是老刘吗？怎么被两个警察搀着。” 朴京放慢了速度，朴建勇追上来说：“老刘应该是来指认现场。我听厂里保卫科的人说，上次老刘来静坐，一个政府的工作人员来劝说朴老刘的时候，老刘和那人发生了冲突，他用带来的叉子刺破了那政府工作人员的喉咙，那人当场丧命。” 左梅突然说了一句有些法律专业水准的话：“误杀还是故意杀人。” 朴建勇说：“很可能是故意杀人，我听说，老刘那天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拿了把叉子去那，应该是用来吃饭盒里的大块肉，谁都没想到他会激动到拿出叉子来，就这么一刺，故意杀人的行为就成立呀。” 左梅叹了一口气后说：“人心啊，不能太贪，新公司已经妥协，拿他没办法，同意给他做保洁部主任，工资提到了四百，他还不知足，我看真是中了邪了，刘兴考大学得政治审核，我看悬了。” 一阵凉风吹来，看见平日刻薄的老刘现在变成了阶下囚，朴京觉得有些惆怅，老刘虽然让刘兴划破了自己的车胎，不但不感谢当年朴建勇扛下他造成的事故，还在背地里说朴家的坏话。但是看见他落得这般境地，朴京一点也没有幸灾乐祸的快感。 老刘带着的的脚镣在地上摩擦啊发出的异响吸引了周围人的围观，他低垂着头，似乎就像没了魂一样。 第十七章 等待分数这一段时间太过漫长，好在有零星的奥运会转播消解了朴京的焦虑，美国奥运男子篮球队被称之为dreamteam，翻译过来就是梦幻球队，那的确很梦幻，nba排得上座次的超级球星都去了，飞人乔丹，魔术师约翰逊，大鸟伯德，大猩猩尤因……他们在场上的时候，对手坐在替补席上的球员拿出相机争相给他们心目中的神拍照，乔丹依然神勇，可以说，他是巴塞罗那最闪耀的巨星。 朴京白天帮父母去街上摆摊的时候，经常能看见同学成群结队的来逛步行街，步行街上甚至有抬着小旗子的旅行团来关顾梅姐煎饼。步行街不单有小吃一条街，还有时装店，还有一些朴京从来没听说过的外国牌子，比如cartier，听说是卖表的，北京已经有两家分店，这家是刚开到市里的。他最好奇的是playboy服装店，服装店还在装修预热阶段，看不见里面，朴京心想，playboy，玩乐男孩？这和任天堂的gameboy是否有联系？朴京很困惑，为何playboy的门口有两个戴墨镜，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像是playboy门前的两座门神，这么一来，朴京更想进去看看了。 步行街快速走向繁华让朴京很不适应，他从家里来到步行街上的直观感受就像从一个落后的村庄去到了他从报纸上见到的东京银座。他开始喜欢这条逐渐变得繁华的步行街，需要什么东西，只要出门就有，想玩什么出门就有。这里已经开了三座游戏厅，都是在公安局有备案了，这里新开的电影院成了男女谈恋爱的好去处，有的时候左梅把煎饼摊摆在电影院，好让没吃饭的人进电影院能够大快朵颐。有时候左梅把摊子摆在游戏厅，一群抽烟纹身的不良青年通常出手阔绰会来个几十份，甚至会找着左梅的摊子来买，不良青年有次对着左梅说：“嘿，大妈，你干脆开一铺面得了，好让哥几个好找。”这让左梅萌生了在店铺驻扎的想法，左梅说，以后煎饼生意要改变经营策略，一改之前长期打游击的战略，左梅还说这一年多以来，摆摊虽然不需要租金，但是让煎饼摊过度曝光，很多人对煎饼的概念还是停留在廉价的小吃上，或许是因为上次一家人去吃肯德基给左梅的启发，左梅意识到了走高端路线的重要性，肯德基一个汉堡，用的料也许只值一元，但却卖到了六七元。左梅还从商业营销书记上学到了一个新词：饥饿营销。她要让她的煎饼店排队，每天限量供应，以后人们才会真正记住梅姐煎饼。 开店的想法再一次引起了朴建勇的反对，两人半年卖煎饼积攒下来的两万八千块加上之前下岗的安置费，仍然不足以支付在步行街上四万一年的租金，左梅提出贷款的想法，用房子来抵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里再次乌云密布，在收摊前左梅提出要贷款的想法的时候，朴建勇就一脸阴郁，默而不语的回到家，直到左梅在衣柜里翻房产证，这次轮到父亲对朴京说：“回屋里去了。” 朴京摇摇头，拿着一个煎饼回到屋里。 “贷款？左梅，还是用你的命根子——房子来贷款，你想钱想疯了吧！儿子将来上大学一笔很大的开销正等着咱们呢。” “我算过，如果在步行街开店打响名声，一年的收入刨去租金，保守估计有十万，儿子不是羡慕朱沪他爸嘛，我们也别求天上掉馅饼了，咱自己就能变成万元户。” “十万！，现在在街边卖生意这么好一年顶多五万，现在进店能有十万，我不相信。” “进店后，我们能搭售饮料，还有其他小吃，我有信心，十万，现在出现一些穿灰色制服的人，他们开始管我们了，以后摆摊也要出钱了，我们看必须得开店” 父母的话让朴京想起了年初的时候小平南巡讲话，小平的南巡，标志着中国的改革开放进入新阶段，今年有种种的热：“海南热”，“深圳热”，“股市热”……左梅一定是受到了“热”的影响，她似乎看到了一家人都没有看到的商机。今年是1992年，日本的房子上涨似乎顶到了天花板，《人民日报》称日本的房地产泡沫破灭。泡沫，在阳光下非常美丽，但转瞬即逝，即便在泡沫水里添加再多的东西，也无法泡沫改变破裂的命运，他瞬间开始害怕母亲在制造泡沫，一个在家里飘起的泡沫。他还想到了人民日报刊登的小平在南巡讲话时说的“发展才是硬道理”、“我看先别赶英超美，连日本我们也别去比”这样话仍在朴京脑海中回荡，他也不清楚自己一个十八岁的大好青年为何这么喜欢关心政治，或许是楼下大爷大妈的熏陶？还是父亲喜欢看完《人民日报》和《新闻联播》后开会式的言传身教，他觉得周围的人都很热衷于关心这些。 完全不出意料，父亲还是被母亲的三寸不烂之舌给说服了，这样老套的发展结果直追老套而迷人的《编辑部的故事》，朴京听的很入迷，父母的嘴仗总是能让朴京有种种的联想，还有种种的温暖，这样的嘴仗让朴京感到幸福，他躺在床上，聆听着这戏谑、扣人心弦、峰回路转的嘴仗。三天一小吵，十五天一大吵，朴京渐渐的对父母的吵架不再反感。 奥运会很快就要结束，梦之队用割韭菜的方式大比分获得了每一场球赛的胜利，朴京甚至开始嫉妒，美国篮球队冠军，中国篮球队最后一名，他迷恋于美国队的完美胜利，也对中国队的溃败扼腕叹息，不过让人振奋的是中国奥运代表团在奖牌榜上获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绩，国内为之沸腾。朴京看着彩电上中央台上的中国运动员登上领奖台，奏起国歌的时候，朴京总会流下激动的泪水，曾几何时，西有西亚病夫奥斯曼土耳其，东有东亚病夫大清帝国，现在中国人站在曾经欺凌中华大地的欧洲人的领奖台上，就像是向全世界宣告中国人的觉醒一样，现在的西方对中国充满了匪夷所思的敌视，美国甚至有人说：在苏联解体后，一个新的帝国正在出现，它的名字叫中国，美国人对祖国这样说，朴京既觉得恶心，又觉得愤怒，还有一丝窃喜，因为祖国正在变得强大。 第十八章 自从老刘被判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之后，刘兴更加频繁的开始捡废品了，刘兴他妈没有正式工作，只能靠打零工和替别人缝缝补补度日，大爷大妈们的非议声也愈发刺耳。 “老刘真是自作自受，人还真不能太贪，这下遭报应了吧，刘兴上大学这事搞不好得黄。” “你看刘兴郁郁寡欢得样，上了大学也不会是个正常人。” “说得对，老刘这么闹，搞不好刘兴骨子里遗传着老刘得闹劲呢，我看就是和老刘一路货色，刘兴即便上了大学，估计也是造反得货色。” “可不，父仇子报，他憋着劲报仇呢！” 这些话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再院子里传播着，刘兴和他妈并不是不知道，他们经过源自的时候总是来去匆匆，像是躲雨一样躲避众人的目光，更恶毒的还在后面，不知道是哪个大人教小孩说老刘是杀人犯，甚至有人教小孩说刘兴是杀人犯的儿子，这些像是腐蚀性酸液一样的声音不但灼烧刘兴和他妈的耳朵，还让朴京感觉到了难受，这刷新了朴京对人性丑恶的认识，有的时候，朴京甚至觉得自己生活在臭不可闻的臭水沟边上。 朴京看着刘兴沉默的样子就觉得不寒而栗，刘兴像是再积怨，要是刘兴朝院子里的人发泄通，这恐怕是正常人最正常的反应了，但他没有，他对周围不堪入耳的声音听之任之，他妈几天后绷不住了，只要看见大爷大妈聚在一起，不管大爷大妈谈论什么，刘兴他妈总是冲上前一顿臭骂，只要见到小孩，刘兴他妈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细棍子上前就是一顿痛打，就这样，闹了一个星期之后，公司保卫科让精神病院对刘兴他妈采取了强制措施，经过鉴定刘兴他妈被判定为精神残疾三级，由于具有强烈的攻击性，住进了精神病院，医生说这并不是短期造成的精神残疾，是长期的结果，很可能是从大爷大妈们的议论声变得更加刺耳。 “还不让人说，一家子没一个好人！一个杀人犯，一个精神病。” “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去社会上绝对是个祸害，更别说上大学了。” “大家都小心点刘兴，指不定哪天也疯了呢？有事报警。” 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刘兴表现出的若无其事，在这样的声音中依然早出晚归的忙活他的废品生意，听说他在外面还要给别人打零工，还要兼顾照顾在精神病院的母亲，面对这样令人绝望的家庭重大变故，他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我们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他们这样嘴上缺德，说三道四迟早遭报应，朴京，你拿些煎饼过去，之前好歹帮助过你数学。” 左梅准备了一些煎饼，递给朴京。 朴建勇凑过来说：“对，我们不能像那些院子里的毒舌一样损人家，要是哪天他们家里有苦难被别人这么说，他们一定会后悔自己的言行的。” 朴京想到小的时候，厂里的人似乎热衷于幸灾乐祸，他们向往幸福，但却见不得别人幸福，或者说他们希望别人不幸来衬托自己的幸福，在这样的氛围里，朴京觉得即便在夏日，心也是凉的，小的时候在厂里玩耍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有这样苗头。 刘兴正在车棚里收拾他带回来的费那个，现在已经高中毕业的他还是穿着小幅，尽管在手废品，但他的衣服却很感觉，干净的有些过头，因为衣服被洗的发白，他熟练的坤伴着纸皮，纸皮被他捆绑得像书本一样整齐，而破铜烂铁易拉罐，则被他用纸箱分类规整得很好，朴京站在远处，看着刘兴，不敢靠近，他似乎受到了大爷大妈“杀人犯、精神病儿子”得影响，本能得站在这里，毕竟这家伙视巨大打击为无物，他开始担心刘兴是否具有攻击性。 朴京慢慢得靠近刘兴，远远的说：“刘兴，我妈让我带些煎饼给你。” 刘兴抬头，笑了笑，说道：“谢谢，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 朴京又走进了一些，说道：“你给我的数学笔记很有用，我想……谢谢你。” 刘兴说：“如果你还记得我划过你得车胎的话，恐怕你就不会想谢我了。” 朴京直接来到了刘兴身后，他觉得刘兴并没有什么不正常，他把煎饼放在刘兴的自行车前兜里，说道：“说真的，你有勇气承认是你干的，我就原谅你了，再说了是你爸指使的，说真的，他的数学笔记让我受益匪浅，看见你家里这样，我觉得很遗憾。” 刘兴抬起头冷笑了一声，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从未想过需要别人的可怜，从我爸去厂里闹，再到去公司闹，最后到市政府闹，我都一直在劝他，但我没办法阻止他的咎由自取，或许只有这样的惩罚才能让他醒悟，最可怜的是我妈，她完全是无辜的，但我不信这个邪，人生就这样吗？我会撑住。” 刘兴说着，哽咽起来，这时候的他表现的才像个十八岁的孩子，但他哽咽的很坚强，总是作一个深呼吸之后才哽咽，他真的不想要外人的可怜。 “知道吗？周围的非议再多，我也不怪他们，因为非议的声音越大，我就发觉他们可怜，他们心智残缺，天生不懂得什么叫尊重，什么叫羞耻，他们的人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事实上，他们确实很可怜：说我爸是杀人犯的王大妈，他儿子吸食海洛因，还因此断了一条腿，被抓取劳教所了，教他孩子说我是杀人犯儿子、说我妈是精神病的徐阿姨，他丈夫有外遇，还经常动手打徐阿姨，总之，凡是说我家不好的人，家里都很不幸福。” 也许这是这么多天刘兴开口说话，他的说话欲望很强烈，却很有道理，这让朴京联想到了西方国家所谓的普世价值，朴京不禁对刘兴另眼相看，一向薄情寡义的、忘恩负义、自私的老刘，儿子竟然有这样让人钦佩的想法，实在是一种讽刺，在老刘的言传身教和耳濡目染下，刘兴竟然是这样一个精神高尚的人。 “你说得真好，我也挺讨厌这样的人，可你未来怎么办。” “我没想过，如果考大学的政审出问题，我这辈子恐怕都上不了大学了，不过也好，或许这样，我就能留在我妈身边照顾她了。” “太可惜了，或许你真的能考上道口大学呢？” “我确实报的道口大学，谢谢你的煎饼。” 刘兴说着，把钱递到了朴京手里，朴京不想拿，却被刘兴强有力的手强行的把钱塞到了朴京的裤兜里，他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的伤痕和新的血印。 多年以来，朴京一直认为楼下院子里的大爷大妈说的是真的，他们成功预测朴家夫妇会下岗，甚至成功的预测了下岗潮，他们的笑道消息，流言蜚语，对别家人的说三道四一度影响到了朴家的世界，在见刘兴之前，朴京感觉自己真的被大爷大妈们洗脑了，朴京甚至还以为刘兴真的像大爷大妈们说得那样有攻击性、心理变态，相反的，大爷大妈们们可怜的黑暗心理和刘兴的人性光辉比起来让朴京觉得这些大爷大妈的可怜，这一刻，他不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十九章 自从梅姐煎饼开店以后，真的如左梅说的那样，人流量急剧增加，在短短的十多天里，煎饼店的每天纯利润竟然达到了五百块上下，还顺带拓展了诸如小吃、饮料等销售项目，朴建勇和左梅忙得不可开交，请了小工。自从开店以后，朴京每天都到店里帮忙，离高考放榜的时间月来越近，朴京变得越来越紧张，也越来越心不在焉，在店里算错帐时有发生，所以父母就让朴京在家了，在家里的日子无非就是看看军事杂志，看看电视，直到高考放榜前的一天，朴京才觉得空气紧张起来。 这些天，学校里传出了消息，老刘刑事犯罪的事影响到了刘兴的政治审核，省教育厅专门为这事讨论，具体细节没有人知道，没人知道是讨论什么。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虽然市里开通了电话查询高考成绩的专线，但是朴京家里的座机刚好欠费，父母忙于生意，抽不开身去交电话费，加之电话查询经常占线，朴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学校直接查分了。之前朴京对自己是信心满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前对什么有信心，高考成绩？考上道口大学？他还真的没一点信心，这样荒唐的信心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今天，朴京害怕去学校看高考成绩了，朴京汽车离学校越近，就感觉心跳越急促，平日去学校的路虽然上坡居多，但对于朴京来说如履平地，今天朴京感觉到呼吸困难，或许是昨晚谁都不太好，所以感到乏力。 不知道为什么，朴京昨晚梦见了朱沪，朱沪一身不良青年打扮，抽着烟，他疯狂的追逐着音乐老师看啥，音乐老师则在疯狂的奔跑，朱沪不依不饶的追着，朴京觉得自己也在现场，他很想出售版主音乐老师，但他觉得他手上没有一点力气，根本无法阻止像是野兽一样的朱沪，朱沪大叫：“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要和我爸做出这样的苟且之事！”音乐老师则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是你爸对我穷追不舍，他跟我说他没结婚。”两个人随即陷入了颤抖。 这样的梦混乱不堪，毫无逻辑，但朱沪和音乐老师的怒吼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仍然在朴京耳朵里萦绕，他试图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去解释这个荒唐的梦，但一无所获，他对婚外情这样的荒唐事完全不理解，他试图理解，但依然一无所获，他觉得这个世界有太多东西无法用书上的知识来解释，他想到了那些皇子的梦中情人竟然是皇帝现实中的妃子，朱沪家的荒唐事和皇宫里的荒唐事并无异处，婚外情这事难道可以解释为人不会从中吸取教训？或是用狗改不了吃屎来解释？ 朴京晕晕乎乎的来到学校，这时候的学校人头攒动，在学校电脑是查成绩的电脑室早已爆满，根本钻不进去，大多数人去公示栏上去找，嗡嗡的声音让朴京的头更晕了，他站在红纸面前，无力搜索自己的民资，因为红纸黑字早已让他的眼睛像是失明一样，原来彻夜做恶梦或者彻夜失眠是这样的感觉。 直到人群中一个熟悉但无法辨认的声音让朴京感觉眼前的黑暗退散：“我靠，朴京竟然考上了道口大学。”接踵而至的是更大的嗡嗡声，他觉得这事在做梦，一个让他心脏停止跳动，呼吸限于停止的梦，他反复问自己：“我的那个梦真的成真了吗？还是这是昨晚梦的延续。” 一群同学为了上来，他们眼神中没有一点嫉妒，只有羡慕和钦佩，要是在之前朴京考个好成绩，都会遭人嫉妒，但现在没有，曾经的同班同学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他们用看英雄一样的眼神看着朴京，他从一个学习不太好的学生跃居到高考结束后考上道口大学的人，这比起学习成绩一直很好的学生还要瞩目，朴京倒是没什么成功的感觉，他觉得他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范进中举之后的兴奋的眩晕，甚至是想满地打滚的感觉。 他觉得这是父亲唯一一次取得的决策胜利，他用他已经远去，完全看不见的梦想激发了朴京的梦想，朴京曾经想要退却，甚至将就，但是在父亲的激发下，他还是选对了。还有一种另外的议论声，来源于刘兴。 刘兴是市里的最高分，这在科举时代被称之为状元，现在被叫做高考状元，但是神奇的是刘兴虽然是最高分，却没被道口大学录取，而是被次之的工业大学录取了。 这引发了周围学生的议论，议论声中一些有用的信息渐渐浮出水面，在高考制度改革之前，刘兴他爸杀了人，是绝对不可能再被大学录取的，但是今年高考的制度再细节上有了一些改变，父母的犯罪，不再影响子女的高考审核。但鉴于道口大学是中国最高学府，学校有自行的裁决权，所以决定不录用分数最高的刘兴，但工业大学对把工业大学作为第二志愿的刘兴很有兴趣，因为工业大学至今还没有录取过一个市里的状元。 刘兴被工业大学录取，还获得了奖学金。 这样的新闻丝毫不亚于朴京考上大口大学，区别在于市高考状元没去最好的道口大学，而不被看好的朴京却去了道口大学，还被道口大学的王牌专业机械制造专业录取。 朴京并没有在学校见到刘兴，刘兴一定知道他不该出现在这里，这里同样还是有非议声，尽管这些学生用包裹着文明外衣的话来议论刘兴，他们用稚嫩的假关心关注着刘兴。 本以为会给父母惊喜，但是朴京告诉左梅自己考上道口大学之后，左梅竟然一脸淡定，父亲虽然有些喜悦，但谈不上有多高兴，他们在谈论着一种叫股市的东西，从1986年中国有了第一张股票，股票这东西一直很火热，1992年小平南巡之后，股票交易更是一石激起千重浪，父母商量着把一部分利润用于投资股市。 朴建勇不在像之前那样保守，他热衷于股市，这恐怕要得益于他的偶像***在南巡的时候说得一番话：“有人说股票是资本主义的，我们在上海、深圳先试验了一下，结果证明是成功的。看来资本主义有些东西，社会主义制度也可以拿过来用，即使错了也不要紧嘛！错了关闭就是，以后再开，哪有百分之百正确的事情！” 对朴京学习的冷落并没有让朴京感到轻松下来，倒是有一丝酸意，他对父母突然对自己不那么关心有些失落，自己考上了最好的道口大学，他们却开始关心股票。有一天父亲突然冒出一句让他瞠目结舌的话：“这年头，有知识并不是最重要的，得有钱。” 第二十章 由于刘兴是高考状元，所以在市里成了名人，许多本地的企业找他做广告，并以状元的名字来命名品牌，并附上了刘兴的名字，什么状元烧饼、状元面馆那都是地段的，状元瓷砖，状元家具那算是高端的了，前后总共有8家本地企业找刘兴作代言，企业并不在意市里的高考状元是否考上中国最好的道口大学，他们在乎的是刘兴是市里的最高分，是市里的状元，这事最好的宣传手段，是比登报纸和上电视广告更好的方式，不止是学生崇拜状元，学生家长同样也是，所以只要刘兴代言的品牌都在市里短时间内火了起来，还不止这些，状元的笔记，状元的课本也被敏锐的商人拿出来热潮，刘兴所有笔记本都被复印成册，并且热卖，供不应求，后来本地书商索性直接找人出了非正式版，同样热卖。本事的报纸主动报道了刘兴成为状元的想过消息，评论员对这样的状元热表示隐隐的担忧，评论员称利用状元来搞商业活动有违教育精神，形成不良的效应。 刘兴别无选择，他没有收入来源，他妈还在精神病院，未来需要一大笔开支，报纸还趁机把刘兴打造成了孝子的形象，他上大学的费用只能靠这些代言费来制服，加上学校和教育局又奖励了刘兴一笔钱，已经足够支付刘兴大学四年的费用，维持一段时间他妈的治疗费用。 刘兴靠状元的名号获得了不多，但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财富，这让朴京觉得这和之前说得知识不如金钱的理论相违背，他认为知识事金钱的源泉，朴京自己虽然不是状元，但同样被教育局和学校的宣传，为了形成效应，学校在当地企业的赞助下，组织本校六名考上道口大学的学生在一辆贴满广告的卡车上游行，并奖励每人五千元，父母听见这个消息后高兴极了，在朴京和其他学生游行的时候，在卡车上增加了“梅姐烧饼”的广告，游行的时候，朴京按照要求在吃梅姐烧饼，卡车上还宣称“梅姐烧饼”的老板和朴京是母子关系。 游行的地点自然是得天独厚的步行街，这里人流量大，朴京觉得这时候的自己就像学生们崇拜的偶像一样，这书一定得念好，否则辱了偶像的名声。 五千元的奖金家里只给朴京留了一千元，剩下的四千元一半被投到店里，一半被用于炒股，本来朴京准备买一台walkman，但这显然安排不下，他就买了一双乔丹鞋，这双鞋他只舍得在家里穿，外面粗糙的地面对娇嫩的鞋底的摩擦让他心疼，他甚至看电视的时候听见乔丹穿着乔丹鞋在木地板上摩擦都会心疼的起鸡皮疙瘩，他决定把这双乔丹鞋带到道口大学，在那里的木地板上打一场篮球。 市里离北京并不远，坐绿皮火车只要五个小时，学校自掏腰包包下一节车厢送考上北京的大学的学生，在这一节车厢的算是凤毛麟角了，当然焦点还是考上道口大学的六君子，道口大学的三男两女坐在车厢的前面，而工业大学只有刘兴一人坐在车厢角落沉默，其他学生早已兴奋的聊着未来的一切，他们大多数人都没去过北京，对北京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他们聊天安门，说那是世界上最大的广场，他们聊中南海，说那是伟大领袖出入的地方，北京不单是朴京的梦，还是所有人的梦，他们开没开学，便憧憬着能留在北京。考上道口大学的六君子为了显示自己的独特，假装对北京不感兴趣，居然聊起了上海，他们说那里将会建成一座全中国最高的电视塔，他们说上海将会成为中国版的纽约，第一家证券交易行就诞生在上海，他们还提到了深圳，曾经的渔村将会成为未来中国的大城市，他们还提到了海南，称在那猪都能赚到钱。朴京静静的听着，不愿意加入他们的聊天。 朴京上厕所返回的时候被刘兴叫住：“朴京，大学的课本，又兴趣了解一下吗？” 刘兴的语气像是在推销一样，但朴京确实有兴趣，说道：“哪来的？” 刘兴把一本《高等数学》和《大学物理》摆在桌上，说道：“这是一个大学毕业生刚进我们汽车公司，我找他买的，不便宜，十块钱呢。” “难吗？比起高中学的那些呢？” “说实话，如果不花时间，我感觉是难得。” “看懂了吗？” “大概差不多了，课本上的习题也基本会了。” “真厉害，能借我看看吗？” “我准备送给你。” “又来这个，我买，成吗？你刚才都把价格说了。” “真是送给你的，我前些天去我爸的监狱探监，他说他从前做的缺德事和他让我做的那些缺德事才让他进监狱，他听说你考上道口大学，很高兴，他说好人有好报，朴叔叔曾经帮过我爸和家里不少，他让我多帮你，我也拿不出什么，只有这个我觉得拿得出手。” 刘兴并不觉得在众人面前说老刘坐牢的事有什么的，这早已事公开的，这节车厢里的人都知道，因为报纸上曾以此作为新闻作过报道，也许因为这样，车厢里的人都不愿和刘兴说话。 “我买了吧，我觉得这样才好。”朴京说着，从钱包里拿出了钱。 “怪我藏不住秘密，说什么价格，还是我送你吧。”刘兴还是把书推上了前。 “这样吧，反正工业大学离道口大学没多远，我看完还你。” “行吧。” 刘兴在上列车之前，他妈还来车站送她，但又医院的人陪同，应该是还在治疗中，在众人眼里，刘兴又一个目光呆滞，看着不正常的妈，还由身着精神病院制服的工作人员陪同，这本身就是车厢里的其他人人终于讨论却只能偷偷谈论的话题，市高考状元有个犯罪的父亲，精神病的母亲，还没去上道口大学而是上工业大学，他们像是工厂离得大爷大妈一样离刘兴远远得讨论，刘兴却一脸轻松，完全不在意他们讨论自己的私人生活，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这时候，微风吹进了列车，把烟火味吹了进来，但没有人叫骂，因为路牌上写着：北京40km。 第二十一章 还有三天才正式开学，除了北京本地的学生，学生们大都已经提前来学校安置宿舍，熟悉环境。很多学上家长慕名来参观道口大学，各地的口音在这个校园回荡，中国最顶尖的学府里女生似乎很少，所以女生走在校园里总能吸引一种男生的目光，数学老师描述的最好的体育课确实所言非虚，巨大的体育馆和现代化的体育场可谓是能够举办国籍赛事，这里的学生并不是朴京所想像的书呆子居多，相反的，像他这样没戴眼镜的学生还挺多，他们穿着时尚，连朴京最心疼的乔丹鞋也不少，可他们就舍得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最让人意外的事校园里还充斥着天南地北的经典脏话，大大刷新了朴京对高材生的认知，这样的脏话从道口大学的学生嘴里说出来让人感觉更有气势。这里的学习狂也不少，他们甚至抬着书在散步，有人在大声背英语，甚至唱歌、吹萨克斯的也不少。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甚至能见到目测身高超过两米身着校队篮球服的学生，他后悔没带父亲来看看他梦里的大学，在这样的大学里，会是怎么样多彩的人生，父亲本来想来，但现在正式股市的关键节点上，他根本走不开，朴京对父亲这么快就忘了梦想的行为嗤之以鼻。 从结构上来看，大学宿舍是两张高低床，书桌一人一张，还有独立卫生间，据说道口大学宿舍是中国第一所拥有独立卫生间的大学宿舍，朴京上楼时路过宿舍的时候，早已对内部结构了如指掌，他心想，一定要抢到靠里的床位，不然会变成门童，但当朴京进宿舍的时候，朴京发现位置最好的床已经被个身着军装的人占了，在宿舍里还有两个军官正在打扫卫生，而阳台那边还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背着手抽烟。 这时候从门背后露出一个头来说：“同学你好，我是张一军，信息科技专业的，你也住306？” 朴京放下行李，和张一军握手，说道：“我是朴京，也住306，不过我是机械制造专业的。” 这时候，张伊君朝阳台上的军官说：“爸，别抽烟了，我同学都来了。” 那军官转过身露出和蔼的笑容：“对不住，同学，粗人烟瘾大。”随即把烟蒂人在地上踩灭，了，一个少校迅速拿扫帚过来打扫干净，然后用拖把拖干净。这时候张一军放下手中的抹布，皱了皱眉说：“爸，我自己会弄，你飞得让你得兵来这忙活。” “这些兵都没上过大学，是一起来北京开会的，都是我师里的尖子，我能单独行动妈？他们都想来中国最好的大学来看看，哪怕看看这里的宿舍也成，动动手也是应该的，谁见过不帮老百姓的兵。” 朴京仔细一看，这位被张一军称之为爸的军官的军衔是枝叶和星徽，少将，面色红润，双目像鹰一样炯炯有神，他刻意压制自己洪亮的声音，应该是不想给人以压力，看得出他经常向官兵们训话。这是朴京目前亲眼见到的最高级别的军官了，确切来说应该称之为将军，这屋子里军衔最低的是少校，还有两个中校，其中一个中校说：“对，师长带我们来看看中国最高学府，打扫一下是应该的，沾沾光。” 张少将说：“别觉得我的兵奉承，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自卫反击战那会，要不是我把这位少校背出炮火范围，他也不能在这里铺床了。 张少将说完，大家都笑了。其中一个中校见朴京神情肃穆，盯着这些战斗英雄打量，便说：“同学，你也别觉得怪，我们都是农村出来的，喜欢干活，师长平时和我们称兄道弟的。” 张少将说：“也别说这么多了，总之别看咱么都是些军官，人模狗样的，但其实我们都是老百姓。” 三个校官庄重的向朴京敬了一个礼，朴京感觉受宠若惊，恨不得也举手回礼，但碍于不是军人，也就罢了。解放军的魅力让他觉得汗毛竖起甚至是热血沸腾，他心想有这样的军人保卫祖国是一件多么让人温暖的事情。不过张一军似乎并不喜欢他父亲和其他军官的风格，他留着长发，戴着眼镜，不像是将门虎子。等三个校官列队整齐齐步走出宿舍之后，张一军终于松了口气，笑着说：“朴京同学对吧，别被这些他们唬到，他们一天尽想着怎么保卫祖国了，生活上比较死板，从家里出来真是松了一口气，对了，朴京的朴，是普通的普吗？” “不是，是一个木子，一个占卜的卜字。” 张一军惊讶的说：“嚯，这不是韩国人的朴字嘛，同字不同音，真是孤陋寡闻，还真不知道这是个多音字。” “对，就是那个朴。” 朴京安营扎寨了，张一军帮着朴京收拾的时候，他觉得有些自卑，张一军的父亲是将军，学习还这么好，人也很随和，真不知道其他两个舍友会是什么样背景的人。 学校的食堂菜品的丰富程度堪比家乡的步行街小吃，各个地区的小吃都有，还能点菜吃桌餐，没等朴京想好吃什么，张一军便在桌子边叫朴京：“朴京，别琢磨了，咱俩一块吃，我请你。” 张一军出手阔绰，六个菜整齐的摆在桌上，他超朴京的餐盒里夹了一个鸡腿后说：“别客气，我爸在部队上花不了什么钱，把钱全给我妈和我了，咱就奢侈这么一回。” 朴京笑着说：“第一天就这么吃，往后得啃馒头了。” “啃就啃，又不是没啃过。” “我觉得你爸真神气，人还随和，我对军事和兵器特别感兴趣，他们师是什么军种？” “特战旅混编师，特种大队、导弹旅、信息战营他的师里都有，据说是军区的尖刀师，再往下说，我可泄密了，我们全家都学过保密手则呢。” 也许经常被别人这么问，张一军回答起来像是顺口溜一样，他也没问别人的家庭情况，大概是为了照顾别人的感受，保持低调。 朴京兴奋的说道：“真羡慕，我很喜欢兵器，特别是咱解放军的兵器。 张一军本来吃得挺香，突然放慢了速度，他表情失落，说道：“这个恐怕只有行内人懂了，我军现在和世界一流军队比起来算是刚起步，不过今年新采购的苏27列装空军，那真是可喜可贺，我们的海军还需要继续韬光养晦，实在是任重道远呀！陆军各式老旧的装备还在等着更新换代……” 朴京听着，下巴几乎快要掉下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三个字：“真的吗？” “我爸更我说由于建国初期国际上的围追堵截和封锁，让我军除了核武器之外一直出于不利和落后的局面，我们的军队建设离世界一流军队还有差距，好在改革开放后，小平的裁军一百万决策和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战略，现在经济水平上去，军队建设一定会迎头赶上的。” “打仗就是拼钱吗？” “可不？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知道美国为什么这么嚣张，频频干涉他国内政吗？他有钱，让全世界人民都得用他得美元，什么航母战斗群，打量得海外军事基地，打量得尖端武器，良好的军事训练，那都不是吹出来的，人家确实有那实力，你看那f117隐形轰炸机，听说未来还要研发隐形战斗机呢……” 只要和军事和武器沾边的东西张一军说起来滔滔不绝，在朴京看来，张一军俨然是一个军事专家，一个明事理，识大体的军事专家。 “那说句多余操心的话，我知道我们国家一定行，但是我感兴趣，如果真打起来可怎么办？” 张军吃了一口面条，笑着说：“也别太担心，冷战刚结束，大家都在休整期呢，这是个好机会，即便真打起来，在什么高科技，什么核武器都用完之后，你知道最后拼的是什么吗？” 朴京瞪大了眼睛，好奇的说道：“那拼什么？” “拼的是意志，拼的是人口消耗，咱们国家有十二亿人，这是让所有国家都会颤抖的。” 第二十二章 开学后一个月之后的北京秋高气爽，落叶纷飞，这是一个去进行户外活动再合适不过的天气了，北京明显比家乡大很多，306的舍友们邀约到天安门广场游玩，那是一个他们都向往的地方，天安门，那是国庆节全国最热闹的地方，阅兵，是让四个大学生热血沸腾的回忆，尽管他们没赶上看阅兵，但在人头攒动的广场上，似乎能听见解放军整齐的脚步声和装甲车、坦克车经过的隆隆声。306四个人之中只有张一军来过北京，所以他觉得没有了新鲜感。 306除了朴京和张一军是正常高考考进道口大学的，其中周住是保送生，据说是个数学天才，参加过中国数学竞赛，在今年7月还去莫斯科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代表中国队获得冠军，所以没有高考，直接保送了道口大学数学系，另一个胡东来是篮球特长生，运动康复学专业高考分数过了重点线便进道口大学了，虽说胡东来是篮球特长生，身高却只比朴京高了五厘米，一米九出头的样子，他对北京也是充满向往，总是张口首都，闭口首都，他传篮球服去天安门得时候被朴京戏称为衣冠不整，对国旗和天安门不尊重，但胡东来却说那是穿着他得战衣去朝圣。周住戴着厚厚的眼镜，不喜欢刮胡子，所以看起来比十七岁的真实年龄要大个五六岁，他总是端着一本数学书在看，今天甚至在看一本厚厚的英文数学书，要不是张一军强行把他劫持出来，他是不想来这种人多热闹的地方的，刚从拥挤的公交车上下来，他便说：“这天安门广场长880米，宽500米，总面积有044平方公里，有一个国家这么大了。” 胡东来从公交车上下来之后，像是看见大海和沙滩一样，准备撒腿跑，却对周住说的国家感兴趣，他说道：“哪个国家这么小？” 周住说：“梵蒂冈。” 胡东来放慢了脚步，一脸惊讶的说：“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小的国家在哪个洲？” 周住不耐烦的说：“在意大利罗马附近。” 朴京说：“听说梵蒂冈是天主教徒的圣地，在国际上被称之为一个国家。” 胡东来见两人说的话题自己不懂，便转移话题说道：“别说，这北京的十月份还真有点凉，穿篮球服出来凉过头了。” “早跟你说了，你看周围的人，人家都穿长袖长裤，你穿个短袖短裤，不冷才怪，整得自己跟个篮球运动员似的。” 张一军说着，拿着四瓶“北冰洋”汽水走了过来。 胡东来不服气的说道：“我之前确实是篮球运动员，可是国家二队的重点培养对象呢。” “那为啥来读书来了？” “我觉得应该多懂些文化才行，我学的运动康复学对篮球可有用了，之前大家比赛和训练的时候容易受伤，康复方法都有问题，我得学学，知道为什么nba球员这么牛吗？人家在康复训练上可有一手了，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伤病，还能让球员放松肌肉，高校比赛。未来别说国家二队，搞不好我是国家队的康复训练师呢……” 胡东来显然是抓住了话题，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和其他来广场上朝圣的人一样，他们也加入了拍照大军，五块钱一张贵的离谱照片拍起来也是毫不含糊，只是周住不太喜欢拍照，拍了一张之后便继续研究英文数学书，张一军从小到大拍过许多，所以也只拍了一张。朴京拍了三张，准备寄回家里，拍的最多的是胡东来，拍了五张，据他说，他要寄给他女朋友。 拍完照的四人开始无聊起来，汽水喝了两瓶，身上都开始打哆嗦。胡东来说在天安门后有一块篮球场，可以到那打篮球，他还想拍一些他打篮球的照片，但是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块篮球场早已被拆除，大家都很失望。纷纷数落胡东来的消息滞后，篮球场是八十年的产物，现在早已是九十年代，被拆了个干净。 正当306四人去公交车站坐车路过天安门前的时候，发现一群人围着在看什么。本能的喜欢凑热闹的四人冲到了人群队里，向一探究竟。 个子最高的胡东来不用挤进人群便看见那块少有的车牌：“黑牌车见过没？京a00001，我靠，真牛，这车是大红色的，车标……车标看不清，黄色块上带个黑色的牛还是马。” 个子次之的朴京已经被这辆车深深的吸引，曾经他以为大众的白色桑塔纳或者丰田的皇冠是他见过的最优美、最豪华的车，但是现在他认为自己错了，眼前的这辆大红色车如同天外来物，这辆车给他的视觉刺激丝毫不亚于看见一个凹凸有致，穿着清凉的女人，他甚至起了鸡皮疙瘩，这是车吗？这分明是个艺术品，他也不明白那个车标代表的是什么品牌，车标是黄色底板的梯形，底板上是一匹纵起来的黑马。围观的人群不断的被人驱赶，摄影师正在寻找一个最佳的角度，这时候朴京才看见这辆红车旁边站着一个身着西装，手拿大哥大作出拍照姿势的中年男人，他姿势写意，表情自然，显然是内在的气质，而不是装模做样或是训练后摆出姿势来拍照，那辆红色的车在眨眼间成为了朴京的梦想，这到底是什么车？他现在特别想立刻去书店或者图书馆查资料，把这车的牌子给查出来。 “这车真怪，才两个座位，要是人多可怎么办？” 向来见怪不怪的周住也好奇起来，还说出了“真怪”两字。 “这车真好看，一定值两辆桑塔纳吧。” “我看这车应该跑得挺快，不过，这车没顶棚，下雨怎么办？” “车牌颜色真怪，还00001，不得了。” …… 306四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就连向来见多识广的张一军也摸着下巴琢磨这是是什么牌子，张一军说他见过奥迪、奔驰、巴依尔还有丰田和本田，就是没见过这一匹马的车，他们四人彻底的被这辆红色的两座，还没有车顶的车吸引了，许多天后他们才意识到，这辆车并算不了什么，而是在天安门那样拍照才是了不起的事。在他们去天安门后的三天，报纸上就报道了这辆车的牌子是法拉利，一个意大利的跑车品牌。 跑车，一个飘逸的名字，从字面上来理解，这是一辆跑得快的车，在朴京心目中，还有另外一种理解，那是一辆从梦中跑出来的车，一辆跑进他梦里的车。他记住了这是一个意大利品牌，他现在想起来还有德国、日本都有享誉世界的品牌。德国有奔驰、巴依尔、奥迪、大众，还有最近才新知道的西门子和蔡司，日本有丰田、本田、索尼、松下……朴京现在知道意大利有法拉利，他有些失落，他想，什么时候中国才能有一些叫得响的品牌。 在校园，朴京总能见到一些外国人在路上穿梭，他们要么是来中国考察的，要么是学校聘请来的外教，306四人总是琢磨着要不截住这些老外问一些好奇的话题，但又不知道问什么，直到今天，四人在食堂吃完饭回宿舍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秃顶的中年外国人，他们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第二十三章 这个重任被推到了宿舍里公认英语最好的朴京那里，现在的朴京虽然开始学大学英语，但基础还是高中的，他自认为会听一些英语，但要是说，他总感觉舌头上拴着石头，当那中年外国人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朴京的手心已经全是汗。 胡东来对朴京说：“咱们306首次国际交流活动可都靠你了。” 一向话少的周住冒了句：“这么冒然的和外国人说话似乎不太礼貌吧，我去莫斯科参加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好奇的看了一眼正在排队买面包的大妈，那大妈恨不得用眼神杀死我，我永远记得那大妈的样子，毛骨悚然，老外恐怕都这德行吧。” 张一军噗嗤笑出了声：“也许那大妈心情不好，更何况那是俄罗斯人，冰天雪地的可能不太友好，别以偏概全。” 三人的聊天让朴京又好气又好笑，他摇摇头，那中年外国男人已经离四个人越来越近，他做了一个深呼吸，上前像是背英语课文的说道：“hello，howareyou” 那中年老外一脸茫然，对四个毛头小子围上来，有些措手不及，他僵硬的笑着说：“i‘mfine”然后那老外用奇怪的中文说道：“同学，这句话可真是怪，我们美国人从来不这么说。” 原来他会说中文，朴京松了一口气，他刚才一瞬间还头脑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胡东来抢到了话：“不好意思，先生，我和我的舍友有几个问题请教你。” 那外国中年男人露出尴尬的笑容说道：“没关系的，什么问题？” “先生，您是哪国人？” “美国。” “哇塞，那你见过乔丹吗？” “没见过，但我知道他是现在美国最hot的人。” “最热？” “对对对，他是现在美国的superstar，超级巨星。但是我不太了解他，我喜欢的是棒球和冰球。” 张一军推开胡东来，说道：“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得问问人家，家乡是哪？来道口大学干什么？叫什么名字？” 对于张一军盘查式的问法，朴京和周住都在一旁摇头叹气，这是更大的不礼貌。 “我来自华盛顿特区，来这当外教，我叫hayden，大家都叫我海顿，我教的是美国文学。” 四个人不顾海顿在面前就议论起来，他们已经忘记了海顿听得懂中文，朴京说海顿来自美国首都，应该去过白宫，周住则说华盛顿曾经举办过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胡东来说华盛顿巫师队是nba有名的烂队，国家队一定能打败他们，而张一军则说华盛顿有座纪念碑专门纪念华盛顿，就像人民英雄纪念碑一样，区别在于一个纪念一个伟大的人，一个纪念一群伟大的人。 海顿尴尬的笑着说：“你们说的我都能听懂，你们对我的家乡就这么感兴趣？那请你们到亲自来美国看看吧！” 两天以后306的四个人才明白那样和美国人乃至欧洲人那样聊天非常不礼貌，张一军还说，美国的民间枪非常多，要是这样在美国街头和美国人聊天，会不会被美国人拿出枪来指着。他们对海顿的宽容和大度印象深刻，在选选修课的时候，306四个人不约而同的选修了海顿的美国文学。 这几天他们学到了美国作家马克吐温的文学作品，他最喜欢马克吐温的一段话：永远要像你不需要金钱那样地工作，永远要像你不曾被伤害过那样地爱，永远要像没有人在注视你那样地跳舞，永远要像在天堂那样地生活。他并不懂这段话的真正含义，甚至有的时候他连这句话的字面意思都会理解混乱，但是他就是单纯喜欢这句话，却说不出原因。 朴京还学到了海明威的作品，他最喜欢的是《老人与海》中的一句话：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朴京觉得《老人与海》中老人出海打鱼的经历过于冗长乏味，唯有这句话是他觉得能够看得懂，他觉得这句话是撑起这一本书的成为诺贝尔文学奖的话。 比起美国文学课，必修的主课朴京就不那么感兴趣了，刘兴借给他的《高等数学》和《大学物理》他看起来有些吃力，如果不是刘兴的重点勾画和书上的笔记，朴京恐怕举步维艰，新的课本他直接放到了一边，用起了刘兴给他的课本。 也许是因为难度的陡增，也许是因为自己根本不适合理科，他真正喜欢的是文学和文科的那些东西，他这才恍然大悟，自己靠的是高中时候疯狂的机械化训练，现在大学要的是真才实学和融会贯通，除了胡东来，张一军和周住对课程都是信手拈来，特别是周住，他向306的其他人宣布，其实在一年前，他已经自学完大学数学，这让朴京心里凉了一大截，现在的周住不是在做题，而是在做数学建模，还在看费马大定律被证明的过程，周住有的时候会在宿舍了兴奋的大叫，会被胡东来用毛巾塞进嘴里，有时候则会一整天不说一句话，有人叫他，他则像是没听见一样，即便有人推他，他也无动于衷。 张一军学的是最快的，他在上大学之前没有提前学过任何关于大学的知识，不论多难的课程，他都能学得懂，还能辅导其他人。 在新生入学的时候，系主任就提醒过系里的学生，道口大学的课程代表的是中国大学的最高难度，并不是所有进入这里的好学生都能够适应，朴京自认为不是好学生，他觉得自己能进道口大学完全靠的是运气，自然不能适应这样的高难度学习，最夸张的是在课堂上有的时候老师讲的基础知识，朴京一堂课下来，一点也听不懂。失眠的阴影再一次怕了上来，他在床上翻身的时候，吵到了床下的周住，周住说：“我说朴（piao）哥，能别这么动，我刚要睡着。” “我说过多少次那是pu，不是piao。” “反正由读音转化为字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木卜两字，不懂幽默。” 朴京自认为和306四人已经混得很熟，便把一个月以来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可不像你，读高中就把大学课程学完了，我学起来困难，” “你就靠高中的思维，甚至都无法接受大学最基本的课程，更别提这是道口大学的课程了。” “那张一军为何能学懂呢？” “可能他是怪胎吧，其实在道口大学他这样的人挺多的，不止咱们宿舍有一个，最享福的就是胡东来了，天天学些简单的。” 张一军和胡东来一直在假装睡觉，因为他们呼吸的不自然出卖了他们，胡东来听见这句，便说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学的就是怎么运用好身体，你懂什么？” 张一军也不服气的说道：“我这样的人在道口大学挺多？我看像朴京那样学不懂的人多了去了，要不，考试的时候过过招？” “别，要是你用数学系的数学试卷来和我比较，我就服。” 苦闷就这样在一群酸话和讽刺中消解了，朴京竟然睡着了。 第二十四章 这个月，美国换了新总统，叫克林顿，报纸上说克林顿是美国历史上第三年轻的总统，而当朴京和海顿交流的时候，他却说他完全关心谁当总统，朴京想到他是华盛顿特区人士，却一点也不关心谁当总统，海顿说他只喜欢看棒球赛和橄榄球赛，并不喜欢关心政治，他还喜欢郊游和滑雪，但都是去远离华盛顿的地方。 父亲第一次来看朴京，也是坐绿皮火车来的，北京天气干燥，他的鼻炎犯了，从鼻子里流出了柴油燃烧后留下的黑灰，但他兴奋的像个得到玩具的小孩子，朴京去车站接他来的时候，带了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像是一个漂泊至此的流浪者，进入道口大学之后，恨不得见到每一个人都打招呼，他面带微笑，向每一个人微笑，就像他熟知的人一样，这是他曾经魂牵梦绕的地方，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幸福。 半年以来，朴京这才能仔细端详父亲，他的脚还是瘸着，拿着东西摇摇晃晃的走着，发出叮当的声音，气喘吁吁的说：“这道口大学比我想象得还要大，得有一个小镇这么大了吧，从车站过来再看北京，没想到变化这么大，这才几年的时间。” “爸，你现在怎么长了这么多白头发？家里生意忙吗？” “那可是真忙，你妈又盘下一家铺面，招了几个小工，等你放寒假回去，你也得帮忙，我来看你真感觉是给自己放了一个大假，舒坦。” 朴建勇说着，擦了擦银色鬓角上的汗水。北京即将进入冬天，朴京看见了父亲鬓角上发出的热气，这时候，他突然觉得父亲老了很多，背也被岁月压弯了，父亲脸上的皱纹更加深了，朴京认为自己像是父亲精神世界的延伸，父亲曾经的梦想让自己给实现了，他瞬间有了压力，他生怕父亲问及自己的学习状况，那会让父亲不安和失望的，花这么大的力气来这里，难道就是来让自己失望吗？ 最近他学到了一个原理叫墨菲定律：越不想发生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父亲习还是习惯性的问了一个朴京不想触碰的话题：“学习能跟上吗？” 朴京心头一紧，尽量保持镇定的说：“还行，马马虎虎。” “马马虎虎那是正常的，因为这里代表的是中国教育的最高水平，马虎不得，这里是人才甚至是天才的聚集地，要是跟不上那也是正常的，不过看你的表情，应该还不赖，这算不错了。” 朴建勇说着，在路边的水泥长凳上坐了下来，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水。 “爸，还在炒股吗？”“还在弄呢，那可马虎不得，我琢磨着再过段时间去买辆车呢，桑塔纳可能攀不上，但新出的东风富康或许能办下来，那全是股市的功劳，真是赶上好时代呀，你知道吗？这来自资本主义社会的东西也不全是罪恶的，这股市可盘活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只要跟着党的步伐走，准没错。” 朴建勇兴高采烈，只要一说起股市，他的眉飞色舞丝毫不亚于刚才进入道口大学。 “爸，你说这股市是稳赚不赔的吗？” “也不是又涨有跌，时而涨，时而跌。有时候一天亏几百块，有时候能赚一千。” “涨跌？说得跟潮水似的，那你说炒股得靠什么？” “感觉就跟赌博一样。” “赌老虎机？” “不是，比那高级多了。”“我舍友是数学系的，他说股市这玩意得懂一些数学。” “真是文化人，这几天约你舍友出来，咱们北京找个地，好好吃一顿。” 由于学校的家长招待所已经爆满，所以朴建勇不得不去朴京宿舍打地铺，舍友们对朴京父亲的到来表示欢迎，因为舍友们很喜欢朴建勇的随和和风趣，朴建勇也并未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这小周看的都是英文数学书，可真厉害。” 宿舍其他人还没回来，朴建勇就好奇的把桌上的书拿起来看。 “这和你们那个年代可比不了，现在的难度陡增，周住可是刚去莫斯科参加完国际数学奥林匹克获得冠军的人。” “今天，这些同学可真厉害，你可得和他们搞好关系了，兴许以后你就得靠这些厉害的同学，他们未来可都是非富即贵的。” “爸，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让你为了去厂里求人办我上市一中的事，你都不好意思疏通关系，现在就喜欢搞关系了？” “时代再变化，现在办个事不知道个熟人还真是不方便，就前几天你妈去办营业执照，不知道工商局的人，很麻烦，要审查，手续也很复杂。我托厂里的人请客工商局领导吃了顿饭，这事就很快解决了。“ 父亲的话让他很吃惊，曾经他是一个很固执、很有原则的人，他的原则在这一年多来不断的被打破，他从前从来不懂什么人情世故，礼尚往来，现在却像是一个敏锐而熟练的老手一样，除了父亲说的“时代在变化”，他找不出任何原因。 周末请朴京和同学吃饭的时候，朴建勇直接包了一辆面的，五人浩浩荡荡的驶向了目的地——全聚德烤鸭。 胡东来看看车外的街景，又看看车内，说道：“叔叔可真好，来北京得吃一回全聚德，我们算是跟你沾光了。” 朴建勇看了一眼张一军，说道：“小胡可别这么说，小张他爸可是部队首长，什么世面没见过？” 张一军一愣，笑着说：“叔叔，我爸来北京通常很匆忙，即便带上我，也忙不上吃。” 事实上，去全聚德吃烤鸭的主意就是张一军给朴京出的，因为他说他把北京本地的小吃都吃了个遍，有档次，有排场的小吃就是全聚德，朴京这才让父亲带他们去吃全聚德。 话少的周住也耐不住沉默发话：“对，全聚德可比肯德基麦当劳有档次多了，这全聚德有一百多年历史了。” 五人像是刚进城一样站在全聚德的大门前，全聚德并不像麦当劳和肯德基一样有浮夸的高高挂起的醒目的红色招牌，而是一小块单调白色招牌，正门口上市一块黑底金漆的全聚德。 周住站在门口一直好奇的盯着招牌，忘记了队伍已经朝前走，这时候朴京说：“走啦，数学天才，这不是数学问题，而是三个字。” 周住说：“等等，你们看着全聚德的德字怎么少了一横。” 朴京回身抬头一看，果然少一横，他觉得挺好玩，戏谑的说：“嘿，我们不会是进了假店了吧，嘿，这德字少一横。”朴建勇也抬头一看，说道：“这面的司机不会骗咱吧，我跟他说去全聚德总店，看这地段也挺繁华的，店租应该很贵，假店能有这实力？” 张一军似乎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却肯定的说：“错不了，我和我爸来过，部队里的人都说是这，况且这是公私合营，宴请过很多外国领导人，基辛格、布什都来过，这能有假？” 胡东来说：“你刚才车上的时候不是说你没来过吗？” 一看露陷的张一军赶忙补充道：“那是路过，没进去，这些是我爸告诉我的。” 五人带着对德字的好奇走进了全聚德。 第二十五章 五个人进到全聚德，服务员让他们在一张方桌坐下，朴京好奇的指着不远处的圆桌对服务员说：“你好，我好奇那圆桌为什么没人呢？周围都坐满了人，有的桌人不少，为什么唯独那一桌空着呢？”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张一军，但张一军不想再要露陷，所以故作沉默，也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 那服务员显然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很多次，显得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强撑着笑脸说：“那是接待外宾用的，接待过美国总统布什，美国国务卿基辛格等外宾和国家领导人。” 朴建勇按捺不住激动的说：“好家伙，这全聚德可真厉害，咱吃的和国家领导人和外宾一样了。” 朴建勇拿起菜单便点了起来除了必点的片鸭和卷饼，还有扒三白、炸鸭胗和炸鸭腿，还有一道宫保鸭心，点菜点得服务员眼发直，不用说朴京、周住和胡东来三人，早已听得目瞪口呆、口水直流，就连见惯大世面的张一军，也瞠目结舌，五人穿着极其普通，不像是能够消费这些的人物，朴京扯了扯朴建勇的袖子，低声说道：“爸，这都点了这么多了，得多少钱啊。” 朴建勇从容得笑了笑，故意提高音量说道：“放心，我有分寸，大家敞开吃。” 由于全聚德里的人很多，所以上菜很慢，而且是一起上的，大家早就被吊足了胃口，冰可乐配烤鸭，这样的吃法实在让大家觉得过瘾，吃麦当劳的时候喝可口可乐，吃肯德基的时候喝百事可乐，这恐怕是约定俗成的吃法，但是朴京特地要了一瓶冰的可口可乐，实在是让大家过瘾。卷饼吃不过瘾，片鸭没了，大家卷着大葱甜面酱就着鸭子油又吃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大葱吃多了还是真的被感动哭了，朴京竟然流出了一滴泪。 “都吃哭了，我也快哭了。”善于观察的周住说着，笑了起来，他的嘴周围一圈全是褐色的甜面酱。 “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这么多肉，还喝着可乐，真舒服。”胡东来说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嗝。 “我在军区大院伙食不赖，可和这么豪华的吃法比起来，真是头一回，爽！”张一军一边喝可乐，一边说。 这一餐足足花了八十元，结账的时候，朴建勇掏出一个精致的皮钱包给钱的时候，朴京感觉很舒服，这样花钱买享受的感觉让他酣畅淋漓。父亲神情满意，今天他后悔没尝一尝北京的二锅头是什么滋味，但张一军告诉朴建勇，二锅头可不好喝，辣得跟把伤口泡在酒精里一样。朴建勇和周住聊起了股票，那是两人言之不尽的话题，从坐面的回学校，再到朴建勇打地铺，两人都在聊关于股票和数学的问题，朴建勇和其他人一样，在大多数时间里并不能听懂周住在说什么，但他总是有反馈，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更神奇的是周住，他并不觉得高中毕业的朴建勇问的问题幼稚，他像是把朴建勇当成了一个研究对象来看待，顺便了解股市的专业术语和行情，道口大学的图书馆关于股票的书记很少，朴建勇正好当了活词典的作用。 深夜，其他三人被他们时而大时而小的说话声吵得睡不着觉，朴京感觉刚要睡着的时候，朴建勇的声音又变大，他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说道：“爸，你明天还要赶路，能早点睡吗？别打扰我同学了，我明天还有课呢。” 朴建勇又起来上了一个厕所，不久之后，终于鼾声四起。 第二天早上，在舍友们都去上课之后，朴建勇把宿舍卫生打扫了一遍，在每个人桌上都放了一盒麻花和花生糖。在出校门之前，他对朴京说：“朴京，你的舍友周住和张一军起点和你不一样，也许他们是天才，真的，你得多努力，人们都说天才是勤奋的结果，但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天才还真的是天生的，我终于长了见识。但你可别被天才的名声唬住，你得学的再疯狂一些，靠蛮力和他们争。” 父亲说完这番意味深长得话之后头也不回得离开了，朴京几乎快要哭了，原来父亲早已明白自己再这里吃力，父亲单从一些细节便知道自己在这里过得并不愉快。 课程越来越难，机械制造专业中的工程力学对于朴京来说尤为难，工程力学和高中时候学的物理知识完全是两回事，似懂非懂，但又需要另一种思维来理解，而且还和数学的联系很大，需要很多的数学思维和知识，苦恼和烦闷让他在父亲走了之后再次失眠，他不敢请教周住，因为周住在指导他的时候反倒再一次会伤害他的自尊心，周住并不是机械制造专业的学生，却能看懂朴京机械制造专业工程力学方面的知识，还能顺利解题，甚至能设计一些东西出来。 张一军学的的是信息科技，也懂一些工程力学方面的知识，但很有限，而学运动康复学的胡东来除了懂一些高等数学之外，可谓完全不知道工程力学为何物。 朴京起得很早，拿着那本刘兴给他的书，试图学着那些人一样，走路看书。他越看越心烦，越看连之前懂的知识都不懂了，他重重的把书摔在了地上，引起了同样在走路看书的人的注意，也许他是惟一一个把书这样摔在道口大学的人。 他突然想到了这本书是刘兴借给他的，他想去找刘兴，想去看看离着不远的工业大学是什么样。 公交车上暖和了一些，汽油味和人的味道加上摇晃，让朴京眩晕，这就是北京吗？这辆公交车像是船，船上的人为了生活在北京这片大海上漂泊，最好的学校意味着最激烈的竞争，全国最好的条件意味着全国最高的消费，站在公交车上往外看的时候，朴京觉得街上的人比他刚来的时候变得更多了，他们有的身着干净的西装，手拿大哥大，有的人则身着七十年代的蓝色或绿色的中山装，挑着扁担，这样的奇景恐怕是中国独有的，朴京觉得自己在同一时间看见了九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公交车内由于人太多，窗户上起了雾，街景渐渐的朦胧起来，黑色西装和蓝色绿色中山装渐渐杂糅在一起，竟然有一种奇特的美感。 公交车猛的一刹车停了下来，工业大学到了。朴京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连刘兴在哪个学院、哪个专业都不知道，更别提他他在哪个宿舍了，现在正是学生放学的时候，人群像是潮水一样冲了出来，他转身一看，原来身后全是小吃店和餐馆，学生们像是饿狼一样向冲向他们的猎物，眨眼之间，小餐馆和小吃店已经坐满了人，而摊子前也围满了人，工业大学的学生和道口大学的学生就像是两种风格的学生，工业大学的学生像是工厂里的工人，而道口大学的学生则像书店里的店员。 “朴京是你吗？你怎么来了？” 朴京顺着声音转头一看，巧了，是刘兴。 第二十六章 刘兴的深蓝色袖套沾满了面粉，朴京看着他笑着的时候能看见他眼角的面粉渣子飘落，显然他干这个是个生手，掌握不好面粉和水的比例，反复实验才会弄得脸上也是面粉，短短几秒钟里，朴京明明知道他叫刘兴，迟钝的嘴巴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上一次在火车上和刘兴聊天还是在两个多月前。 “怎么？认不出我了？我刘兴呀！” 刘兴说着，掏出一条毛巾，擦了擦脸上的面粉。 “可能昨晚没睡好，有些发懵，再加上你这一身面点师傅打扮，瞬间没认出，行啊，懂得区位优势，这人流量，生意一定不错吧！” 朴京说着，看了看刘兴身后不远处的摊子，已经有人落座。和别的摊子比起来，他的生意显然很鸡肋，大都是没抢到位置，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来这里吃的，落座的学生看着摊主正在和朴京聊天，有些不高兴。 刘兴笑了笑，说：“你坐，我先忙，我这生意不算好，一会就有空。” 面点师傅刘兴瞬间进入状态，他做的是手工水饺，他先朝热锅里扔了一份已经准备好的饺子，然后迅速的在操作台上弄起来，擀面皮，用模子压面皮，就像是耍杂技一样，虽不时有迟疑，但算得上熟练，包肉馅，封边一气呵成，不一会儿，他又飞速的到锅边把两份饺子捞起端给顾客，又开始包饺子，揉面，擀面皮，然后准备蘸料。 刘兴忙碌的没能和朴京说上一句话，朴京是能拿出书来看，竟然能够看得进去。天色渐渐有些发灰的时候，两碗饺子放在桌上的声音提醒朴京该吃饭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生意竟然这么好，真是对不住，让你久等了，尝尝我手艺。” 面前的两大碗饺子的分量可以用奢侈来形容，香气扑鼻，朴京吃了起来，朴京挑剔的嘴巴还是能吃出这些饺子的瑕疵：皮厚，馅老，但是好在量足，也能大快朵颐。刘兴也跟着吃了起来，他边吃边说：“怎么样？得说实话。” 朴京笑了笑，直言不讳：“皮有些厚，煮老了。” 刘兴并不意外，说：“这摊主把摊子租给我之前只培训了我两天，有人吃，那就算是成功了。我在一天天进步呢，第一天就仨客人，还被骂呢。” “才开学两个多月，你就做生意？状元的代言费和市里学校的奖励就这么不经用？” 听朴京这么一说，刘兴的眼睛里突然充满失落，他叹了一口他这个岁数不该有的怨气，肩膀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蹋拉下来，他说：“我得给我妈多留一点，医院写信来说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得花钱，我爸还在监狱，他公司断然不想搭理我们了。” “你这样怎么上课呢？天天做生意？” “这或许是我觉得我还活着的唯一动力了，课程上我觉得我能跟得上，我需要钱只能这样了，这样也挺充实的，你呢？” 听刘兴这么一说，朴京又开始难过起来，因为他听见刘兴说他的课程跟得上，瞬间他就觉得全北京的学生就他没法跟上大学的课程了，自卑感的芽儿又长出了一些。他强颜欢笑的说：“还行吧。” “道口大学的课程要比其他大学难度高，我看过课后习题，确实有些难，我想期末考试应该不容易，但道口大学是什么地方？那都是人才，难不倒他们，你能考上道口大学，那也是经过严格检验的。” “我想是吧。” 朴京很想在这一瞬间不辞而别，刘兴在不经意间已经伤害到朴京的自尊心，他吃下去的饺子让他觉得心口灼痛，不知道是因为肚子饿吃下了热饺子，还是因为自尊心的碎裂的难堪，他把刘兴借给他的《大学物理》和《高等数学》拿出来放在桌上后说：“这书我都看完了，我们的物理课比这个难多了，我想我用不着了，还是还给你的好。” 刘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把那两本皱巴巴的书收下，他这样的笑容就像还清了某种难还的人情一样，他接着说：“道口大学的学生可真是名不虚传的，我花了很大功夫才研究透的书，你这么短时间就懂了，真是厉害，以后我得多向你学学。”朴京也第一次体会到了虚伪的快感，他的虚伪竟然让刘兴羡慕他，这样的快感虽然让他有一丝内疚，但他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凭借道口大学这样的金字招牌能够唬住很多人，虚伪又驱使他说：“我们有一门选修课是美国文学，是美国人来上课呢，可有意思了。” “哇，真羡慕，能和美国人交流。” 刘兴羡慕的睁大了眼睛，美国对于他来说，同样也是梦一样的地方。 “工业大学也不错，为各地输送高端人才，这些年势头正猛呢。” “还是比不上道口大学，氛围不一样。” 朴京心中哪个虚伪的自我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虚伪的快感再一次涌上心头，阴郁和自卑瞬间被抛到了脑后。 “快八点了，我记得公交车的末班车是八点半，你得抓紧时间。” “我这记性，回见啊。” 朴京在离开之前，帮刘兴把摊子收拾好，这个摊子是他租来的，每个月的租金仅仅是五十，刘兴说他上个月连五十块都赚不到，可这个月过半，刨去租金和其他成本，现在有些盈余，刘兴说虽然累，但很充实，末了，他还说，现在的朴京成了他学习的对象。 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朴京还在沉溺在刚才因为虚伪而获得的赞许和羡慕之中，一阵凉风吹来，朴京一震颤抖，他这才醒悟过来，其实自己是来请教刘兴学习问题的，现在却成了炫耀的聚会，还是虚伪的炫耀。 北京的冬天在朴京看来比家乡难熬多了，雪不像家乡那样洁白，校园里和北京街头的雪总是脏脏的，朴京认为这是因为人多而踩脏的，而周住则说是因为轻微沙尘暴的结果。但不管怎么样，朴京的心情和这些灰色的雪一样，糟糕透了，因为快要期末考试了，朴京偷偷观察过舍友，就连胡东来似乎都已对考试驾轻就熟。朴京则觉得自己为了学习的事情而几近人格分裂，他唯一能够找到慰藉的就是去上海顿讲美国文学，海顿的课不仅仅局限于美国的文学，还会讲一些美国有趣的事，海顿说北京比纽约干净多了，他说纽约的地铁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地铁，他还说他在纽约遭遇过两次抢劫，报警之后却没有一次挽回损失。这样的纽约和朴京心目中的纽约完全是相反的，他甚至怀疑海顿说的这些东西的真假。 第二十七章 还有两个星期就过年了，可期末考试结束之后需要在学校等着拿到成绩单才能回家，在这一时期，刘兴带着一个女同学来道口大学玩，女同学叫李冰，正式刘兴租的饺子摊老板的女儿，同样也是工业大学的学生，北京人，替父亲收租一来二去和刘兴混熟了，李冰可谓是工业大学男人从中的一点红，刘兴和李冰来到道口大学的时候，让朴京一度认为刘兴是男女朋友关系，刘兴否认之后，李冰的眼神里充满失落。 趁李冰上厕所的时候，朴京对李冰说：“我说，李冰对你有意思，你这么说，人家不高兴了，难道你没看出吗？” 刘兴摇摇头笑着说：“她爸相当于我老板，我觉得不合适。” “还不赶紧抓住机会，要是和李冰成为男女朋友，租金就可以免了，哪有岳父向女婿收租的？” “上了大学后你风趣了许多，最顶尖大学原来并不是那么严肃。” “手拉手在校园里看书那是道口大学的传统，不过不是男的拉男的，是男的拉女的。” 刘兴露出邪恶的笑容：“男的拉男的，那恐怕是工业大学才有。” 刘兴说完，两人大小起来，李冰并不清楚他们到底笑什么，便说：“这大冷天的，就这么开心？” 朴京说：“刘兴说她喜欢你，他晚上睡着了都在想你，就你上厕所这会儿功夫，他就说想你了。” 听见朴京这么一说，李冰和刘兴脸都红了，朴京惊人的言论让空气凝固，这到和冰天雪地的北京相呼应，没想到李冰立刻几岁了凝固：“道口大学的学生，都这么像流氓一样说话么？” 朴京说：“这叫humor，幽默，如果总板着脸像个机器一样，生活多没意思。” 李冰看了一眼刘兴，然后说：“刘兴就总板着个脸，和他说话，还真像和机器说话一样。” 刘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可能是我放不开吧，工人阶级家庭和机器打交道，所以渐渐的成了机器了。” 李冰是典型的北京本地人，性格爽朗，朴京觉得和这样的女孩交流起来完全没有障碍，甚至让人感觉有亲切感，三人在饭馆吃饭的时候，李冰竟主动要来了啤酒，刘兴和朴京都是第一次喝啤酒，他们拿起啤酒往杯子里倒的时候，李冰便把杯子夺走，说道：“喝个啤酒还用杯子？得对瓶吹才过瘾！”说完便示范了所谓的对瓶吹。 朴京喝刘兴对视之后，只能硬着头皮喝了起来，当河道第二瓶见底的时候，刘兴已经晕的头搭在桌上了，而朴京尚且还能夹菜吃，但已经夹不准了。李冰兴高采烈的说着北京的一切，一点醉意也没有，她说北京豆汁的香，还说驴打滚的甜，她说北京的外地人月来越多，不像之前那么可爱了。渐渐的朴京也晕了，第三瓶啤酒的时候，他彻底喝不下去了。朦胧中，朴京看见李冰面前的六个空啤酒瓶之后，他就知道两个大男人被一个北京大妞给打败了，他心生惭愧，也心生敬意，巾帼豪杰或许就这么喝酒了。恍惚间，朴京觉得李冰很可爱，豁达洒脱，没有心机，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这样的女人，醉意让他无法完全压制自己对李冰的关注，这时候的他觉得李冰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迷人。 李冰和刘兴离开之前，大家的酒都醒了，但朴京虽然醒着，但依然觉得身子飘飘的没力气，李冰嘲讽的说道：“就你俩这样，在北京那会让人看不起。” 李冰的离去让朴京不舍，他不明白这是否是所谓的爱意，他喜欢和李冰聊天，仅仅是因为这一顿饭而已。 几天之后，考试成绩公布了，朴京有两科不及格，其余科目均在65分左右徘徊，室外刺骨的风不但扎进肉，还扎进了心，在考试前，朴京早已了解过公派留学的指标之一便是所有考试科目都需要在85分以上，所谓的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就是目前朴京的境地了，张一军和周住的考试成绩都在85分以上，周住甚至有五科满分的科目，朴京现在算是明白，当共处一室的朋友不费吹灰之力便比自己优秀是什么样的感觉了，那是一种糟糕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公派留学梦渐行渐远了。 放假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关心的并不是朴京的学业，他们自信的认为儿子既然能考上道口大学，念下去自然没有问题，他们关心的是朴京在北京积累到多少人脉关系，朴建勇甚至提出在这样的大学，学习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要和同学搞好关系，朴建勇说未来的政商界的大佬很有可能就是身边的同学，朴京很反感父亲的变化，从前的朴建勇可是一点也不愿意也不屑于搞人脉关系，现在的朴京依然坚信凡事只能靠自己的，这个世界真的是这样吗？ 家里添置了一辆车，不是他的梦幻之车桑塔纳，更不是法拉利，而是富康，一款专为中国市场研发的新车，虽然没有桑塔纳气派，但胜在信价比高，父亲又驾驶证，所以在假期里经常带朴京去进货，在路上没人的时候，朴京总要试着开一开，这是他在假期中觉得唯一开心的时刻，在其他时间，朴京担心的是挂科的问题。 他经常梦见李冰，梦中听见李冰北京大妞的儿化音的时候，他总会在梦中笑醒，当醒过来的时候，是窗外的夜市嘈杂的人声，现在的步行街虽然比不上北京的各大步行街的规模，但人流量很大，朴京刚回家的几天里，都睡不着觉，但听惯了，觉得这是人气，他渐渐喜欢这样的热闹，热闹的让人觉得温暖，因为在这样的冷天里，人们依旧喜欢到步行街吃夜宵小吃，逛一逛手工小商品地摊，朴京觉得步行街里的东西重复的让人乏味，千篇一律的小玩具，开始有些泛滥的同名小吃，味道也不是很好，甚至有些粗制滥造，可就是有排队的旅客。他就是喜欢这样的乏味。夜宵摊上油烟味飘到家里的时候，他觉得这是自己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当夜宵摊上的酒瓶子倒了发出的叮当声或者是啤酒瓶爆裂的嘣声让他觉得这是步行街的乐章，在报纸上，称要整治步行街的脏乱差，朴京觉得没必要，他喜欢这样的杂乱无章，至少让他觉得有人在喘气，而自己是在活着，原来，自己是想家了，即便这个家在多么嘈杂、脏乱的地方。 他想到了让他遭遇重大挫折的北京，北京那个寒冷的地方，他觉得自己本不属于那里，自己仅仅是因为运气才去到那里，他既不属于北京，也不属于道口大学，他不敢告诉父母自己已经有两科考试不及格，别的科目都仅仅是及格，因为他只要开了那个口，必定会被左梅千篇一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理论所淹没，他更害怕的是辜负父母的供养，他害怕的是有辱考上道口大学的名声。 离过年还有三天，美国新当选的总统克林顿正式入主白宫，他声称要重振美国雄风，类似的朴京觉得自己也需要一些这样的宣言，不过不是要重振什么雄风，而是要重新振作，他觉得自己就从来没威风过。 过年的时候，家里的菜比往年丰盛了许多，不止有之前的几大硬菜，左梅买来了外国进口的大虾，还有能生吃的三文鱼，左梅片得很好，芥末加酱油，一家人体会到了吃得流泪的是什么样的感觉。 过完年之后，父母白天做生意，晚上则在电视机前守候来自台湾省的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他们并不在意儿子为什么不想看这么好看的电视剧，他们完全被电视剧迷住了，有的时候因为生意错过了，就买来录像带“补课”。 第二十八章 新学期来的时候，辅导员找朴京谈话了，辅导员声称朴京如果这样下去甚至都无法毕业，虽然难听的话没说，不过朴京已经听明白辅导员的意思是道口大学的机械工程学院从未出过像朴京这样差的成绩，对这样的打击，朴京首相想到的是啤酒，那天和李冰一起喝的啤酒，那种晕晕乎乎的感觉正是他像哟啊的，他干脆把父亲给他的“交际专项经费”买了六件啤酒摆在宿舍。 朴京自认为酒量是倒数第二，倒数第一是周住，因为他滴酒不沾，酒量为零，在306所有人的威逼利诱下，周住仍然只喝饮料。他认为最厉害的不是军区大院出身的张一军，而是学体育的胡东来，宿舍里几乎一周喝一次啤酒，有的时候还喝二锅头。 胡东来打了一个嗝说：“知道吗？终于在这个宿舍找到一些存在感了，我喝酒还行吧。” 张一军和朴京碰了个瓶，然后说：“别这么说，朴京也不错，你们还没真正比试过。” 周住上前凑热闹：“那就比，先喝六瓶，谁先吐，谁输。” 比赛开始之后，朴京突破自己第三瓶极限的时候，就觉得就盼着像铅球那么中，再也喝不下去了，但他一直撑着，他想要达到李冰的水平，他就这么一直喝，一直喝，朦胧中，朴京看见胡东来先吐了，他却觉得越喝越精神，宿舍里的一切东西都在动，也越来越明亮，然后明亮的瞬间，是眼前的一片漆黑。 幸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校医务室的床上打点滴了，他醒了没多久，306的其他三人便出现了。 胡东来指了指挂在床边上已经满了的尿袋说：“你够狠，喝了十瓶都没吐。” 周住摇着头说：“很伤身体知道吗？这么喝酒随时闹出人命，我听护士说，这一天之内尿袋都换了十几次了。” 张一军从背后拿出一张三角形带黄色花边的纸，像是流动红旗一样，上面用毛笔字歪斜的写着拙劣的“306酒神”字样，张一军指着这个干了没多久的字说：“你现在就是306的酒神。” 酒神的封号是胃出血和尿路感染换来的，自这次之后，朴京有了酒瘾，辅导员有找他谈过几次话，他嘴上答应得好好得，可美国多久又开始喝，甚至开始旷课，辅导员警告他的时候，甚至甚至用本地人说的炸不烂的焦圈来形容他，朴京也无动于衷。 辅导员再一次找他聊天的时候，面带微笑，不再像之前那样板着个脸，他显然是找到了更好的策略。 辅导员笑着说：“知道吗？朴京同学，你知道张一军他爸是干什么的吗？” 朴京一脸从容的说：“他爸是少将。” “本来他是要上军校接他爸衣钵的，但他成绩很突出，选择了道口大学，他不想靠他爸，他想证明自己。像他这样出身的孩子成纨绔子弟的多的是，他出身优越，却不愿意浪费生命在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上。” 辅导员见朴京依然没什么表情，又说：“知道周住是怎么来道口大学的吗？” 朴京微笑着说：“保送的。” 辅导员又说：“他已经被中科院列为重点培养对象，他在高中的时候早已自学完大学的大部分课程，数学系早已提名他硕博连读，知道吗？” 朴京有些触动了，辅导员平日并不喜欢说话，对其他专业的优秀学生竟然如此了如指掌，为了说动朴京，他不得不把这些鲜为人知的内幕爆料出来。 辅导员的话还没结束，继续说：“恐怕你认为胡东来最不起眼吧，他虽然是体育特招生，但他靠的是真才实学，不但体育方面经过严格筛选，而且他来自高考大省，是千挑万选过来的，他的高考成绩不比你低，你知道吗？他家很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他再读两年就会被国家体育局公派到美国留学，国家需要他这样的康复训练师。 朴京觉得自己浑身没力气，也没脾气，306那帮家伙如此低调，从不显露自己真实的一面，胡东来说自己来自农村，周住说自己充其量顶多是个中学老师，张一军还说自己不喜欢提及他爸。 “和你说个真实的数据吧，道口大学每年从全国录取的考生不到01%，却每年有30%的学生无法正常毕业，他们有的需要留级，情况糟糕的，已经肄业了，这对于道口大学来说就像是荣誉，而不是耻辱，因为这是精英学生的筛子。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中国最好的大学，可最好的大学实际上靠的是最好的学生，而不是靠名声，说白了是靠学生自己。你或许有辉煌的高中历史，但请容我说出事实，道口大学每一个学生都有辉煌的高中历史，他们之中还有的人有众人羡慕的架势。 朴京想哭，辅导员并未停止：“爬向山的最高处通常是寒冷和寂寞的，但你必须竭尽所能往上爬，因为你别无选择，你不可能在那么陡峭，不上不下的地方再下去，应为，下去会让你经历比上去还要大的痛苦，没人会愿意认输，朴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朴京不但明白，更多的是震撼，自己的渺小和无知堪比夜郎自大，到现在，朴京才看清自己，他还在留恋从前考上道口大学之后的回忆和幻想，他想家里有车，生意上了轨道，自己或许还不赖，现在他终于从心底里承认，在道口大学，在北京，自己什么都不是。 疯狂的行动又开始了，他不想放弃工票留学的机会。难的知识实在不懂，他就整段的死记硬背，虽然收效甚微，却总算有些起色，能够听进课了，不会的，他就请教周住和张一军。他更加疯狂的学英语，甚至开始整篇、整段的背诵《华尔街日报》，连海顿这个美国人都觉得朴京不可理喻，他说《华尔街日报》单靠背那是理解不了的，因为那得有美式思维才能理解得了。 做梦的毛病又来了，他满脑子的都是学习里的那点事，他梦见他设计的机床打败了日本的机床，一雪父亲被日本机床打败的前耻。他设计的机床像是一艘船一样，载着他驶向美国，他梦见他去到了纽约华尔街，那些在《华尔街日报》上呼风唤雨的大佬们围着朴京坐的机床好奇不已，想要砸重金，他又驶向了华盛顿白宫，在那里他见到了新上任的年轻总统克林顿朝他设计的机床竖起大拇指说：“good，verygood。”这样的中式英语让他在梦里直发笑，机床还带着他驶向了洛杉矶的好莱坞，各大电影公司以机床和他为主角拍了一部名为《机床之王》的电影。 朴京梦见了朱沪，这时候的朱沪成了流浪歌手，就像现在最火的香港乐队beyond一样不过，他唱的不是港式摇滚，而是奇怪的陕北民歌，却用电吉他来弹唱，那声音让他忍俊不禁，朱沪穿着陕北的山羊皮坎肩袄子，头皮染黄的长发在高歌。 朴京还梦见了李冰，很少再梦见高中音乐老师了，李冰在他梦里总是身着洁白的芭蕾舞服，踮着脚尖在台上出现，李冰不再像之前那样不化妆，而是画了浓妆脸上还涂了夸张的红腮，台下只有朴京一个观众，朴京能够听见李冰的脚在木制舞台上发出咚咚咚的跳舞声，李冰跳得很卖力，满头大汗，连浓妆也花了，李冰的脸变得模糊不清，朴京大声呼唤李冰，李冰却依然卖力的跳着，而咚咚的脚跺地板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嘣的一声，舞台垮了。朴京梦也醒了，原来是下铺的周住被朴京说梦话给吵醒了，一直在用脚敲床提醒朴京。 周住看了看一旁睡得死死的张一军和胡东来翻了个身，小声说道：“我说，这李冰是谁？你一直叫这名字，男的女的？我们学校的？你这做啥梦？” “是男的。” “我靠，你梦见男人。” 在朴京心目中，李冰是一个拥有男人性格的大妞，一个让她一见倾心的大妞，现在虽然是深夜，他却急切的，不顾一切的想要见到她。 第二十九章 朴京想起了刘兴之前给过他一个电话号码，他说他宿舍的楼道里装上了公用电话，可以让楼层的同学转达。他翻遍了书桌和裤兜都没能找到那张记录电话用的薄薄的信笺纸，他害怕他把那张纸给洗了，最后他才发现那张信笺纸在他还未洗的饭盒底下，沾满了油渍，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这是他唯一能够联系刘兴，进而问关于李冰的一切的唯一渠道，他太想知道李冰现在在干什么了。 这是朴京第三次拨通电话。 “我找刘兴。” “我不是和你说过，他去摆摊了，晚上才回来！你是哪的？欠揍是吗？” 听筒里传来重重的摔电话的声音，朴京又拨了好几次，后来干脆断线了。直到天黑的时候，朴京再次拨通的时候，电话那头接起来边说：“是朴京吗？有什么事。” 朴京愣了一会儿，忘记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便随口说道：“工程力学和机械原理学完了吗？” 刘兴对这问题也一愣，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学完了，准备学新的了，怎么了？” “我想……我想问的是李冰还好吗？” 朴京说完便后悔的直跺脚，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听筒里沙沙的声音让朴京一度认为刘兴挂了电话，沉默之后刘兴冷冷的说：“她很好。” 朴京说：“我很想来看看你们，顺便找你辅导下高等数学和大学物理，我挂科了，准备补考。” “来吧。” 刘兴的语气里并不觉得意外，并没有问俗套的道口大学的学生竟然会挂科，需要找工业这样的问题，不过，听得出，刘兴很不高兴。 到工业大学的时候，已是中午饭的点，但刘兴没在做饺子生意，像是特地等着朴京，冬日寒风消退了一些，但为了御寒依然不能掉以轻心，所以大家仍然裹着厚厚的衣服，刘兴舍不得买衣服，所以穿的单薄，接应朴京的时候，有些发哆嗦。 “怎么会要补考呢？” “我高看自己，低估试卷的难度。” “或许你认为还能用高中的思维去学大学的知识，告诉你，这行不通，这样连在工业大学都混不下去，更别提顶尖的道口大学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学的。” 刘兴用这样讽刺的语气和朴京说话还是晴天霹雳头一遭，朴京一愣，但没觉得有什么，便苦笑说：“高手如云的地方不自量力就是这样的下场，话说，李冰呢？” 朴京还是在四句话之内就提到了他魂牵梦绕的李冰，刘兴听见朴京提李冰，眼角露出了愠色，说道：“她有别的事，你找他有事？” “没有，就是朋友，想见见她而已。” “我和她在一起了，你懂我的意思把，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 朴京感觉到了刘兴的不快，她在向朴京十为：李冰是我的女人，空气中弥漫着两头雄性袋鼠为了求偶散发出来的战斗气息。朴京知道这些，却无法控制自己对李冰的四年，她接着开始兜圈的说：“李冰和你是同班同学？” 刘兴突然开始握拳，却又把拳头松开，不耐烦的说：“你不是来找我辅导功课的吗？怎么老提李冰？” 朴京突然很冲动的想说，她喜欢李冰，但她止住了，他只能等着有奇迹出现——那就是李冰会出现。刘兴带着怒火辅导朴京，冷冷的讽刺，却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不过朴京叹服了，目前刘兴的学习进度虽然比不上舍友周住，却让人佩服，即便刘兴百般讽刺，但朴京却觉得刘兴比自己厉害太多。 工业大学的图书馆和道口大学情况一样，也是人山人海，即便到了吃午饭之后也是，他们没再吃饺子，而是吃的新开的兰州拉面，吃面的时候两人一言不发，这简直是两个怪人，其他桌的学生都是有说有笑，甚至喝点酒。 而当李冰出现的时候，刘兴，惊讶、惶恐，而朴京却觉得惊喜、愉快，朴京第一次见李冰穿红色呢大衣，映衬着他白皙却没一点妆容的皮肤，当他从寒风中走来的时候，朴京觉得一阵暖风吹来，他的微笑正式温暖的来源，朴京一阵心跳加速，他再一次回忆起当初李冰第一次和他们一起吃饭的画面，现在他觉得自己刚刚才喝了那一顿酒一样，他觉得现在的她比自己喝醉酒晕乎之后看她还要美丽。 李冰见到朴京很意外，点了一碗面后坐下说：“怎么你俩会在这里吃面？不吃饺子了？刘兴，你朋友来怎么不告诉我，我爸那边又住院了，我只能回学校。” 刘兴说：“他这个道口大学的来找我这个工业大学的来补课，他的数学和物理挂了。” 李冰的北京大妞劲头又来了，嘲讽的说道：“真是新鲜啊，嘿，这道口大学的学生不都是天才吗？还挂科。” 听见李冰的讽刺，朴京觉得很舒服，反倒觉得很亲切，他喜欢李冰让人觉得在绕弯弯的北京口音，朴京说：“这人嘛，总有折的时候。”朴京也学着用北京口音说。 “折了就折了，我爸有一瓷器，之前做生意做得挺好的，却被查出什么肝硬化，你说倒霉不倒霉，人生有的时候就这样。” “肝硬化那都是喝酒抽烟惹的，李冰，你可别喝酒了，我前不久喝酒进了校医务室。” “嚯，学谁呢？喝了多少？” “倒下前，我清楚的记得是十瓶。” “虽然倒下了，但你在我心中算是站起来了。” “不能再喝了，我想多活几年，好多事情还没做呢。” 李冰和朴京越聊越开心，李冰居然要来了一瓶啤酒，倒成了三杯，推到了大家面前，然后说：“你想做什么？” 朴京一饮而尽后说：“我想去美国，或者欧洲。” “去干什么？” “学技术，建设祖国……” 说李冰和自己在一起的刘兴几乎插不上什么话，他只是在一旁听着自己的女朋友和朴京聊着天，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在展现男人的气量，如果在李冰这样的北京大妞面前展现小家子气，无疑是让李冰失望的开始。李冰听朴京编织着他的留学梦，托着下巴，就像也跟着朴京进到他编织的梦里。朴京的谈资来源于他和外教海顿，朴京尽量还原着海顿的描述，加上了自己的美好修辞，让美国显得是那么诱人，他并没有告诉刘兴和李冰海顿心目中真实的美国，因为那会让人觉得美国不够吸引人，不够吸引他一直想要吸引的李冰。 刘兴一直在催促三人谈话走向终结，他无法再展现所谓的男人气量了，他脸色煞白，僵硬的笑着说：“时间不早了，得回去学习，准备晚上摆摊了。” 李冰对于朴京编织的哪个不真实的梦依然意犹未尽，在离开的时候，她朝朴京笑了笑。朴京不清楚那一笑的含义，他只知道那笑就像插入他脑海中漂泊的照片一样，会不时的浮出水面，又一闪而过。 第三十章 舍友们约朴京出去玩现在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因为朴京依然无法应对越来越难的课程，他依然有很多知识需要补，可是306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去北京玩耍的时候必须四人集体行动，否则哪也别去。僵持一直在持续，三月北京的户外依然寒风瑟瑟，可是这无法阻挡这个年龄男人躁动的灵魂，长时间在校园三点一线的生活的确让他们很压抑，他们需要去北京城里疯一次，上次天安门前的法拉利拍照事件已经刷新了他们对北京的认识，北京不只是有天安门、中南海、故宫和长城，还有许多有待他们挖掘的东西，这里的外地人越来越多，商店也越开越多，上一次他们路过北京王府井的时候发现了一家名叫lv的商店，据说那家商店是卖包的，306四人准备进去的时候，他们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他们偷偷观察过，出入这里的人都是西装革履，和上次他们看见的在天安门前背靠法拉利手持大哥大的中年男人属于一个类型的打扮，他们一度对西装充满了幻想，认为穿着西装就能进入那些他们想要进入的地方。 “我们必须得出去看看，朴京，如果你这一次打破306得规矩的话，以后就别和我们出去玩了。” 张一军放出这样的话，朴京觉得有些坐不住了，306去北京逛的时候，的确是四人统一行动，还没有过例外。 朴京翻着桌上的书，叹了一口气后说道：“上学期已经有挂了两科了，辅导员告诉我，如果再挂，我很可能毕不了业。” 周住把朴京的书合上后说：“你这么个低效率的学法，是不可行的，得讲方法，如果你和我们去，我来辅导你。” 胡东来则直接把朴京得笔记本夺了过来，拿在手上说：“有神童相助，你别再担心了，得劳逸结合。” 今天大家游北京的主题还是吃，是吃老北京涮羊肉，坐公交的时候约定由胡东来请客。目前只有朴京从辅导员那里得知胡东来是真正的超级富二代。他观察过胡东来，听过胡东来打电话，还见过胡东来偷偷用过大哥大，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朴京知道胡东来他父亲原来是搞房地产的，是被称之为老总的人物。胡东来平时生活节俭，总是不显露钱财，今天他请客吃奢侈的涮羊肉，实在是让大家觉得意外。 周住挑的涮羊肉店是一家被胡同包围的涮羊肉店，看着门面不起眼，可一进去却很大，别有洞天，修的也很“北京”，还带有一些清宫特色，在这个“宫”里穿梭着身着满族特色衣服的服务员，帽子上还缝着假辫子，负责收银则穿着清朝官服，更离谱的是给每一桌上菜领头的服务员竟然身着清朝皇帝的龙袍给顾客端铜锅和羊肉。这样的奇景也许是让这里生意火爆的原因之一。 胡东来看见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觉得这里东西肯定不便宜，就说：“周住你可真会找地方，这里消费肯定很贵。” 周住笑着说：“皇上给你上菜了，你还不知足？” 朴京觉得这老北京涮肉的味道可真不赖，铜锅清水这么一涮，再裹上有特殊香味的芝麻酱，入口那酣畅淋漓什么肯德基、麦当劳全是浮云，吃这样的人间美食，也许是朴京的酒瘾犯了，朴京提议喝酒，不过不是喝容易胀气的啤酒，而是喝些北京本地的二锅头。 周住第一个出来反对：“上次胃出血，还不够？你恐怕有酒瘾了。” 胡东来抹抹嘴说：“这饭店里酒贵，这我可不包，上两盘羊肉还行。” 张一军说：“就一瓶，每人一小杯。”张一军说着，从裤包里拿出了一瓶二锅头。 “我靠，门口写着不得带酒水入内，你还带进来。” “没事，我随身装的，听说要去吃饭，给大家助助兴。” “没杯子，怎么喝？” 张一军把酒瓶放在桌子上，然后说：“一人一口呗，现在又不能要酒杯，不然露陷了。” 周住不屑的说：“搞得跟刘关张桃园结义一样，咱现在不时在三国，是在社会主义北京。” 胡东来觉得很有意思，把酒瓶拿了过来，第一个喝了起来，他辣得哈了一口气后说：“吃涮羊肉喝这个真够爽的。” 就这样四人开始轮流喝，最后剩下周住的时候，周住死活不肯喝，他说：“我不喝酒，况且每人都喝一口……不卫生。” 酒劲让朴京大声嘲讽周住：“咱可都是正儿八经的的大学生，都体检过，你担心我们有病？说好的306共同行动的，你现在说不喝？” 周住似乎被朴京激了，拿起酒瓶用纸擦了擦酒瓶口，抬头酒喝了起来，周住极力控制自己的狼狈，却经不住眼泪流了下来，他狼狈的说：“这他妈是什么？酒精？” 三人大笑起来，从未喝过酒的周住第一次喝酒便喝五十五度的二锅头，这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就像桃园结义一样。喝的最多的是胡东来，他似乎一直有话想说，开头的话却总是被大家的笑声掩盖，他也就不说了。 从馆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大家准备步行回学校，以便消消食，刚吃完火锅吹上胡同口街头吹来的凉风，真是恰到好处，四人并排走在街道上，大声笑着，他们就像刚刚结拜完一样。 张一军突然笑着说：“朴京有女朋友了吗？” 朴京一愣，说：“没有。” “那为什么上个月我看见你和一个女生一起吃饭，还喝酒呢，不过当时我忙着去寄信给我爸，也就没加入你们。” “那是我高中同学的女朋友，他们来找我玩。” “他们哪个学校的？” “工业大学。” “真是厉害，在工业大学有个女朋友，比在道口大学有女朋友难度还要大，有喜欢的女生吗？” 胡东来抢了朴京的话：“我说，今晚一直想要和你们说个重要的事，能不能先听我说完话再说那些个无聊的话题。” 胡东来的话让大家围了过去，他们看着胡东来，期待着他所说的重要的事情，张一军说：“你不是喝醉了吧。” 胡东来作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说：“就那么一口二锅头，不至于，我想说的是，再过两个星期，我就要去美国了。” 张一军从后面一把搂住胡东来的脖子说：“恭喜啊，这么快就去美国留学了？学校没公布这样的名额呀？” 胡东来摇摇头说：“没有，没这么回事，我不是去美国留学，而是移民。” 周住也愣住了，凑过来说：“移民？我靠。” 对于朴京、周住、张一军三人来说，移民这样的事就像叛国一样，特别是军区大院出身的张一军觉得有些难堪，刚才他还在和胡东来称兄道弟，现在胡东来却说要移民。 周住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好奇的问：“拿到绿卡了？还是直接变成美国公民了？” 胡东来松了一口气说：“上周刚拿的绿卡，我爸办的。说实话，我挺不想去的，听消息说篮协两年后准备仿照nba组建cba，我们也有自己的篮球职业联赛了，我想他们一定要一批康复训练师，我想留在国内，可我爸说世界篮球的潮流都跟着美国走，去美国才能学到真知识。” 这时候，张一军突然激动的抓住胡东来的衣领。朴京和周住赶忙上前劝阻，朴京说：“都什么年代了，这都是在国家政策允许的范围内的，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不是叛国。” 周住补充道：“对呀，你松开他，现在世界各地的华裔都觉得自己是中国人，没觉得自己移了民就成了他国人了，在改革开放的时候，很多华裔帮着建设祖国呢，他们不也照样爱国嘛。” 张一军笑了起来，说道：“你们瞎想什么？我生气的是，刚交一兄弟，这么快就离开，为什么我周围的人总是这么快就离开！” 虚惊一场，胡东来长舒一口气后说：“现在的中国正在走上坡路，上坡必然会遇到阻力，我们需要继续学习发达国家先进的东西才能克服阻力。我爸说他的业务涉及了很多海外业务，为了方便才这么做，我相信有招一日咱一定会强起来！” 张一军一把抱住胡东来，热泪夺眶而出，他大声喊道：“胡东来！我记住你了，别给中国人丢脸，混不好就别回来！” 第三十一章 两个星期之后，胡东来真的搬走了，本来大家准备去机场送送他，可是胡东来不让，因为他说他一个大男人如果在机场哭那一定会很丢脸，而且他说他一大家子人都移民美国，想悄悄的走，不想搞得像生离死别的。 朴京这才明白辅导员所说的“不是一般的有钱”是什么含义，报纸上称胡东来他爸拥有上亿的资产，那是一千个十万，一千多辆桑塔纳，和胡东来这样的有钱人在同一宿舍却无法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有钱，他觉得甚是可惜。胡东来离开前想306的舍友们承诺将会从美国寄来神秘的礼物，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胡东来的离开让306宿舍只剩下三个人，空的床成了大家堆书的地方，书最多的要数张一军，学信息工程的他一直在默默的努力钻研课本之外的知识，他还托人买来英文书，一有时间就向学校的电脑房跑，经常要在电脑房呆到被管理员驱赶愿意离开，管理员抱怨的时候，张一军总是说，他这是在为国而学。周住则正是获得了数学系硕博连读的保送资格，这时候的他不但在国内的数学周刊发表数学论文，还在某些国外的期刊上发表数学论文。周住开始喜欢研究金融中的数学，据他说是受到朴建勇的启发，他对朴京说朴建勇是他的启蒙老师，这是朴京始料未及的，一个高中生启发未来的博士生？自从这个月北京的证券交易所开启之后，周住也开始炒股了，他开始用他学到的数学知识来实战甚至是预测股票的走向。 朴京的境地就没这么好了，虽然他改掉了喝酒的毛病，每天疯狂的学习，但机械制造专业似乎天生是要为难他的学课，学校里往年的习题还是会难住他，未来的期末考需要朴京完成之前挂科的补考才能参加，进入炎炎夏日，朴京为了通过考试，甚至开始背题，希望在补考的时候能够遇到一些类似的甚至相同的题目。 李冰独自一人来到道口大学的时候，他觉得极其的不可思议，这就像是电影剧本的安排一样，现在的李冰自己开口承认她是刘兴的女朋友，可为了做实验经常需要到道口大学来，现在朴京才知道李冰学的是材料工程，工业大学不具备那样的实验条件，而只有道口大学才有实验设备，所以李冰来的时候，是和三个个同学用蛇皮口袋带着实验材料来的，李冰满头大汗一人背着蛇皮口袋，而让三个男同学在后面两手空空的跟着是在是在道口大学一幕奇景。 朴京老早就加入了和男同学尾随李冰的队伍，李冰还是一路拒绝帮忙，朴京摇摇头上前说道：“我帮你吧。” 李冰用小臂擦了擦额头的汗，不屑的说：“不用，后面三个大男人拿这么点材料还要分任务，真是三个和尚没水喝，我就告诉他们，女人顶的上他们三个男人。” “你现在都快制造轰动效应了，在道口大学女生本来就少，现在还出现一个背蛇皮口袋的女生，简直就是新闻中的新闻，我都可以预见我未来会被当成采访对象，被七嘴八舌的问，不过，我更担心的是被骂，因为女人在道口大学是大熊猫，是要被保护的，你的三个同学那样倒是没什么，我可惨了，他们会骂我没绅士风度。” 朴京一直在李冰前面倒着走，想要继续说服李冰。 李冰停了下来说：“叽叽歪歪半天，也不见你手过来拿，真是嘴上功夫厉害。” 朴京赶紧背起了那蛇皮口袋，好家伙，还真不轻，朴京不禁对李冰侧目而视，因为这蛇皮口袋里的东西估摸着有小三十公斤，从公交车站背到这里面来抵得上一次部队里的武装越野，朴京笑着说：“你可这是厉害，这包东西，还真不轻，我觉得后面三个男人输的不憋屈。” 李冰漂亮的眼珠子一转，皱了皱眉头说：“你这是骂我呢，还是夸我呢？我怎么听着像是骂我，女人比男人厉害那是说我命苦呢。” 这蛇皮口袋扛在肩上还真是不轻松，朴京又换了一边肩膀后说：“有我帮你背，你命可好了。” 李冰嘟起嘴说：“刘兴要是有你这么会说就好了，他嘴笨，可他对我爸好，现在还在医院照顾我爸呢。” 朴京觉得心里酸溜溜的，这些天里的虽忙于学习，但朴京总会不时想起李冰那天在饭馆里的微笑，现在朴京看着李冰汗涔涔的笑，朴京虽然觉得酸溜溜的，但也知足了。 三个男生见李冰和朴京聊得开，就识趣的先上楼了，李冰指着实验楼旁的冰柜说：“请我喝汽水。” 朴京觉得腰像是给酸醋泡了，放下口袋扶着腰说：“我给你当苦力，还让我请你喝汽水，有这么回报人的吗？” 李冰在朴京面前摇摇手指说：“上次两个大男人喝两瓶啤酒就晕的连钱都没给，要不是我给的，估计人家得闹到学校去，还不请请你的恩人，没我，或许学校给你记一过，我不但要和北冰洋，还要吃老雪糕” 朴京这才想起来第一次见李冰的尴尬场景，那天他和刘兴确实都没给钱，他们就这么走了，至今他才想通那顿饭的钱是谁给的，朴京二话没说上前就买了两瓶北冰洋和一根老雪糕，递上前说：“吃吧，小心拉肚子。” 李冰接过雪糕说：“那是你拉吧，你们这些人脆弱的肠胃，我喝酒那功夫在，就这冰劲，弱着呢，别忘了，我叫李冰。” 两个月以来的压力在李冰的短暂聊天中烟消云散了，李冰就是有这样的魔力，眼前这个北京大妞虽名为冰，却热情似火，朴京有什么烦恼，总能在她这里找到烦恼的解药，不用进行多深入的聊天，朴京便能得到治愈，聊天的内容简单至极，甚至没多少玩笑，朴京想，真的治愈他的，是李冰的个人魅力。 第三十二章 朴京的补考颤颤巍巍的通过了，终于获得了期末考试的资格，总算了免于毕不了业的境地，不过未来的考试科目业不轻松，朴京完全没有把握，如果这一次考试再有不及格，机械工程学院将会对他作出警告，如果再有一次这样的警告，朴京将会拿不到毕业证。听不懂课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听懂课之后，却对老师布置的题目一无所知，这是道口大学让人不解的地方，更为让人觉得神奇的是，老师在课堂上讲比课本里知识更高层次的知识的时候，竟然有很多学生能听得懂，老师们浑然不顾学生们能不能够听得懂，他们只管朝最难，最前沿的方向讲，像朴京这样的学生毕竟是少数，教授和讲师们认为学生学起这些东西来，完全没有压力，布置的作业仅仅是个皮毛，真正的考试比布置的作业还要难，所以学生们总是超前学习，朴京恐怕是班里为数不多没有提前学完大学课程的学生了，不是朴京不想学，而是再往深了去，他自认为没这个能力了，每布置一次作业，朴京就会自我反问，我真的是考上这里的？确定不是老天安排的吗？ 更大的打击在于，学习成绩好并不是道口大学学生们唯一的长处，恰恰可能只是他们的一个陪衬，在朴京他们机械工程学院里，篮球水平达到专业级的学生比比皆是，歌唱的好，经常到学校附近卖唱的也不在少数，许多人不但琴棋书画等中国传统项目样样精通，就连英语、德语、日语都说得很溜，这些功课学生甚至有外交学院外交官培养项目来挖角，他们不但家世显赫，可谓是学习能力超强的天才，在道口大学这样得学校里，朴京这样平庸的人恐怕才是少数，这一学年快要结束了，朴京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才是自己所讽刺的书呆子、做题机器。 朴京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学校里学习一直是仰视其他人，让他仰视得颈部酸痛，他累了，现在唯一支撑他冲刺得就是现在道口大学宣布公派留学的名额也将通过自主命题来考试和平日成绩相结合的方式来确定人选，道口大学的自主命题中外语能力测试占不小的一块，有英语、德语、日语，英语方面涉及美式英语和英式英语两方面，这恐怕是朴京觉得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地方，可这德语和日语是他头痛的地方，他完全没接触过，但这和那些需要打量融会贯通能力的科目不一样，他可以运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死记硬背来应对了，他不只是背教材，他干脆直接拿着昂贵的难买的德语字典和日语字典来背。得益于经常和外教海顿交流，所以一直让朴京对本遥不可及的公派留学抱有希望。 在学习这些外语的时候，朴京遇到了困惑。 朴京看了看周住后说：“雕，你说我们为什么要学英语、德语和日语？” 现在周住有了一个外号，叫雕。因为有次朴京路过胡同口买了一包洗衣粉，朴京没太注意看，就直接拿回来，谁知道仔细一看这“雕”牌洗衣粉成了“周住”牌洗衣粉，自此雕在几天之内成了周住的外号，周住叹了一口气后说：“我靠，又叫我这个外号，我给你起个外号得了，叫朴正熙，或者叫朴哥什么的。你现在就暴露出咱国家的问题，叫品牌意识和只是产权意识保护严重不足，知道为什么美国人那么嚣张么，人家经济好，这是他们嚣张的本钱，那为什么人家经济好呢？他和他的欧洲小弟、日本小弟、韩国小弟有数不清的品牌，他们从不山寨，你叫我雕，那就是品牌的力量。” 朴京一惊，这周住竟然能用自己的外号引申出这么一大段有道理的话，他叹服道：“没想到你扯这么远，雕。” 张一军笑着说：“雕说得对，中国和美国都是有核国家，美国之所以这么嚣张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经济实力强大，腰板硬，我们也的确需要能够走向世界的品牌，要止住山寨之风，对吧，雕？” 周住被两人唱双簧弄得彻底没脾气，他又开始埋头看不知道哪里搞来的数学书，据他说那是1990年菲尔兹奖的获奖论文，叫什么对超弦理论作了统一的数学处理，是一些完全超出大学课程范畴的东西，这是一个美国人的研究成果，又是全英文的东西，朴京凑近一看那是美国式的东西，虽然许多数学上的专业术语他看不懂，但能明显看出这是一个篇和《华尔街日报》语言风格差不多的论文。 306宿舍讨厌美国，却无处不在的学习美国的东西，朴京在学习美国式的发音和美国式的思维，而周住则在学习美国的数学研究成果，学的最多的是“国际关系解构大师”张一军，他在学习各种他所谓的大家都未曾听说的语言，他说那是计算机的语言，而不是和人沟通的语言。 期末考试开始的第一天，朴京如临大敌，考试之前他想过卑劣的作弊手段，但却立刻放弃了，因为他差点忘了道口大学的考试卷子根本没有作弊的可能，因为那些卷子里的题都是从未出现过，只有真正会才可能会做。 梦游式的考试又开始了，第一天的考试竟然像他高考时候的感觉一样，他开始有些信心了。工程力学的答题他竟然提前十分钟完成了。而接卸设计基础的最后一个设计大题，朴京按照自己的想法画了上去，那都是课本上都没有的东西，朴京仅仅是凭感觉来，周围的同学考试的时候表情都不太轻松，可能是最后一个机械设计大题难住了他们，所以朴京对自己画的东西越来越没信心，他想做出修改，可是考试结束了。 第二天的英语考试是他最为拿手的，虽然都是机械制造方面的英语，但朴京觉得游刃有余，因该应对有余。可是当考试将要开始之前，李冰找到他，她说她父亲的病情出现了恶化，救护车这个时候因为没有空车了所以无法出诊，刘兴在考试，没办法把她父亲从家送到医院，她只想到了朴京，她再也找不到亲戚来帮忙了。这时候朴京第一次看见这个性格爽朗的北京大妞哭的时候，才明白她的爽朗是多么的可贵。 李冰几乎使用祈求的语气说道：“我知道这个时候来找你是不对，但我家离道口大学近，所以我想到了你。” 考试就要开始了，朴京看了看教室外面的挂钟，说道：“可我马上考试了，我不能再挂科了。” 李冰的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她抽搐着说：“求求你，我找过刘兴，可他坚定的说他考完试再说。” 看见李冰这样，朴京难受的心如刀绞，他不明白是什么让他对李冰说出“我们立刻就去。”这句话的，是救人心切？还是爱？朴京觉得都不是，而是自己不愿意看到一个被自己纯粹喜欢、视为良药的人被痛苦吞噬。 当朴京从李冰家的四合院，把那个脸色蜡黄的重达九十多公斤的过度肥胖的老人用小推车退出来的时候，乌云密布的天下起了倾盆大雨，他们都被雨狠狠的淋湿了，好在小推车上有顶棚，所以李冰她爸才能免于雨水的冲击，朴京这才明白李冰只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她根本没办法做这些，她只是一个女人，父亲的突发疾病让她方寸大乱，无法理智的想到用小推车就能解决移动问题，朴京想，这种时候，他需要一个男人。 第三十三章 朴京因为那天的冲动错了他最擅长的专业英语考试，被判定为零分，其他科目都考得不错，都在70分以上，尤其是有设计大题的机械设计，朴京竟然考了93分，是全班最高分。对于功亏一篑的结果朴京并不后悔，他觉得他救了一个人，当辅导员找朴京谈话，朴京去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李冰又出现了，工业大学的考试已经全部结束，刘兴却没和李冰一起来，看她的样子，已是久候多时。 朴京惊讶的说：“你来干什么？ 李冰直接了当的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好人不应该不及格，学校应该再给你一个机会。” “你知道我不及格了？” “是的，专业英语不及格，我知道你不可能不及格。” “你在查我。” “我得为我的恩人做点什么。” “恩人谈不上吧，我只是把你爸送进医院而已。” “总之我得和学校讨要个说法，你是为了救人才考试不及格的。” 李冰的执拗让朴京服了，他只得和李冰一起去找辅导员，他不明白一个别的大学的大学生能起什么作用，她父亲还在医院，她不照顾她父亲，却来这里“为恩人做点什么”，她神情凝重，这样来看，她父亲的病应该还很严重。 去到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辅导员正在审阅成绩单，而旁边坐着一个朴京没见过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抽着烟。 辅导员见到朴京带着一个女生进来，看了朴京一眼后说：“她是谁？不是我们班的嘛。” 李冰先声夺人：“老师，我是工业大学的，我今天来找你说个事。” 辅导员觉得挺新鲜，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我找朴京谈话呢，同学，请你回避。” 李冰直接走上前说：“老师，我知道朴京的专业英语考试会不及格，我觉得您应该再给他一个机会，他是个好人。”辅导员觉得更好奇了，而一旁的中年男人也把烟掐灭，把窗子打开，应该是觉得在两个学生面前抽烟不太好，辅导员笑着说：“好人考试不及格那也是正常的呀，同学还是请你回避，这里是道口大学。” 李冰一点也不准备退缩，而是从裤兜里拿出一封牛皮纸信封，摆在辅导员办公桌上，说道：“朴京同学为了救我病重的爸，所以才错过了专业英语考试，我觉得一个做好事的好人应该能够得到一个重新考试的机会，试问一个好学生为什么被称之为好学生？我觉得最先考虑的应该是品德，试问中国最高学府道口大学的好学生，是否应该给一个好学生一个机会？他英语可厉害了，专业英语我觉得应该不在话下。” 李冰像是演讲一样在辅导员面前说了起来，辅导员有些懵，而一旁的中年男人则觉得很有意思，仔细的听着。 辅导员懵了一会儿，拿起李冰摆在桌上的信封，拿出信纸读了起来，没过多久，辅导员作出无奈的表情说，看了一眼一旁的中年男人后说：“同学，你这么一说朴京是个好学生，可是按照学校规定，缺考只能以不及格判定，我没这个权利去让他再考一次，真的很遗憾……” 坐在一旁的中年男人突然说：“让我看看这封信。” 中年男人看了一会然后说：“这个事我得在校党委讨论一下，核实一下情况，我会很快给你和朴京同学答复。” 辅导员很惊讶，在中年男人离开之后，辅导员说：“那是校长，朴京，你可真是走大运了。” 三天以后，朴京才知道李冰写的那封信是感谢信，而那个被辅导员称之为校长的中年男人真的是校长，学校的布告栏上专门贴了一则告示，声称经过校党委讨论，决定给做了好事的朴京一次重新考“机械制造专业英语”的机会，并表扬了朴京助人为乐的事迹，号召向朴京这个先进典型学习，告示声称要鼓励学生做好事。 朴京就这样幸运的成了先进典型，还获得重新考试的机会，虽然试卷换了一份备用试卷，比正式考试的时候难度还要大，并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教室，两个监考老师的情况下完成了考试，在半个小时之内，他就得到了分数结果：87分。 朴京称此次事件为和他考上道口大学之后的又一次幸运，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好事，还遇上大名鼎鼎的校长才促成了这一幸运，他不但免于被警告，还成了学校的名人，朴京明白这一切都是李冰的功劳。 学校的表扬信甚至被寄到了家里，朴建勇和左梅高兴极了，他们认为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得到全国最高学府的表扬，那是几辈人修来的福气，左梅专门把这封感谢信用相框裱起来，摆在家里显眼的位置，还摆到了梅姐煎饼的店铺里，引得顾客们纷纷称赞。 放假回到家里的时候，朴京才知道家里换房子，老房子被租了出去，左梅说老房子不能卖，这是核心地段，未来这里的房价还得涨，不论拆迁还是翻新，这套房子都会升值。家里的生意似乎大有起色，家里又在离市中心体育官很近的地方买了一套四居室的房子，还重新添置了一些家具，梅姐煎饼的开了两家分店，一家在步行街的街头，另一家在步行街的街尾，还有一家在市中心新建的大楼旁边。左梅称其为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样玄乎的说法朴京无法参透，仅仅上过初中的母亲现在俨然是一个商业天才，不用念书，她就懂得如何做生意，左梅自己说，那是赶上改革的春风。 当朴京和父亲去新开的煎饼店的时候，朴京被惊呆了，现在梅姐煎饼店生意火热的程度超乎他的想像，络绎不绝的人在排队，就连不远处的肯德基也为之逊色，煎饼店还专门找广告公司设计了商标，左梅的卡通形象作为商标被贴在了招牌上，父亲告诉朴京，有远见卓识的母亲还向工商局申请了商标保护，还为煎饼的配方申请了专利，母亲的精明让朴京想到了周住所说的品牌意识。 左梅做了一系列的自我保护措施不久，果然在周围有了各式各样个煎饼，王哥煎饼，李姐煎饼果然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但是由于左梅申请了商标和专利，所以顾客还是只认准梅姐煎饼。到现在朴京算是明白周住所说的品牌意识，淘净浪沙，“雕”牌永远是“雕”牌，而“周住”牌，只是昙花一现。 第三十四章 新学期开始，公派留学的第一阶段测评开始了，测评的项目不是学生们都擅长的英语，而是德语和日语，德国和日本作为现阶段的工业强国，汽车、精密机床、电子科技和化工，还有重工设施的声誉享誉全球，而这些恰恰是国内所急需的，要深入学习这两个国家这些技术的精髓，必须会德语和日语，所以公派留学的测评才会加入德语和日语的考察，考察不只是简单的出点试卷考考试，道口大学还请来外交学院和外国语学院的专业老师成立考查团，还有部分外教。 朴京一直以为德语挺难学，可当他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德语和英语渊源颇深，朴京请教过德语老师，德语甚至是英语的祖宗，因为日耳曼部落曾经征服过英国，德语和英语里相同的词汇多大八千多个，除了德语的语法稍微难点，朴京觉得学习德语挺轻松的，反倒是日语成了老大难，朴京一直觉得日语应该很好学，因为日语里有很多汉字，刚开始学的时候，似乎感觉很简单，但朴京学着学着，就发现日语比英语还要难学，别说靠死记硬背，现在朴京的日语里很多语法还是没能搞懂，说起来连自己都没法听懂。在市面上的日语学习书很少，方法也很死板，面对越来越近的公开测评，朴京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李冰会不时的来找朴京，有时候还和刘兴一起，李冰告诉朴京，他父亲的病要做完细胞分析之后才能知道病应，他说父亲的状况一天不如一天。公派留学计划同样在工业大学展开，公选方案和道口大学一样，刘兴直接把饺子摊的生意停了，疯狂的开始学习，刘兴已经完成大学的课程，修完了规定的学分，正在等着学校审核提前毕业的手续，刘兴同样和朴京一样在学外语，刘兴在知道朴京也在学外语的时候，会拿德语或者日语和朴京开一些奇怪的玩笑，德语朴京尚且能够听懂，可刘兴说出来的日语，总让朴京忍不住想笑。 刘兴来到道口大学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李冰，不免让朴京有些失落，李冰就是夏日的空调，冬日的暖气，她出现的时候，不冷不热，让人觉得很舒服。 刘兴来的时候，背了一个崭新的双肩包，他满头大汗的样子让朴京觉得天气更加炎热，刘兴一见朴京就气喘吁吁的说：“可以呀，道口大学的名人了，咱们一起吃个饭？” “你挑个地方，我请你，之前你辅导我的那些，让我考试及格了，有的科目甚至还上了80分，我得谢谢你。我不算什么名人，只是运气好一些。” 朴京说着，指了指道口大学得多样化学校食堂，示意他们将会在这里吃。 刘兴拍了拍书包，说道：“走吧，我包里有好东西。” 朴京期待着刘兴从包里掏出酒来，可是刘兴却从包里掏出了三本日语书，是最新版的，有的还是繁体字版本，朴京有些失望，他觉得自己的酒瘾又犯了，他想刘兴拿出酒来，只要喝着酒，朴京就能想到第一次和李冰一次吃饭的场景。 看见发呆的朴京，刘兴好奇的说：“怎么？想喝酒？” “是有那么点，不过酒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三本书是怎么回事。” 刘兴把三本书推到朴京面前，说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是我们系专任在日本留学的儿子寄过来的，我和系主任关系好，我上学期基础课和专业可学院第一的时候他送给我的，这是外籍华人专门为华人学日语打造的，我觉得很有用，我自己复印了一本，我把原版送给你。” 朴京觉得很诧异，他拿起这三本日语学习书籍，是新的，出版规格也确实和国内的书籍不太一样，而且还是繁体中文。 “还是和上次一样，我得问，为什么？” 朴京又把三本书推了回去。 刘兴又把书推上前，说道：“为的是你救了李冰他爸。” 当菜上齐的时候，朴京和刘兴之间陷入了沉默，朴京心里有些不舒服，因为刘兴用这样的方式来感谢朴京救了李冰她爸让朴京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眼前的这三本日语学习书籍对于朴京来说如同雪中送炭，可朴京觉得刘兴拿出如此珍贵的东西来，一定没有感谢这么简单。 刘兴打破了沉默，从书包里拿出了一瓶白酒：“啥也别说了，咱们先喝酒。” “你会喝酒了？” “最近才学会的？” “对，最近才喝一些。”刘兴说着，朝两人的碗里分别添了一些酒，自己猛喝了一口。 “嚯，学习压力大才学着喝的吗？还喝白酒。”朴京闻了闻碗里后说道。 “这学期以来，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不是什么学习压力，我可以读书读通宵，从高中以来，我不怕什么学习压力，可是现在，我遇到了学习以外的压力。” 白酒的刺激让刘兴说话有些间断，但刘兴说话的时候像是发泄一样。 朴京完全不知道刘兴在说什么，他只能干巴巴的回应说：“什么让你压力这么大。” 刘兴笑着摇摇头，说道：“跟你说个心里话，我长这么大，除了你，我认为我没什么朋友，包括现在也是，我不确定你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但我真的把你当成朋友，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喜欢说话，而我只有在你这里才有这么多话。” “我确实把你当成朋友，要不然我也不会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去找你。” “谢谢你这么说，这么说，朋友之间可以说真心话了？” “没错，这才是朋友。”朴京觉得这么绕来绕去的挺无奈的，只能这样说了。 “有一次，我对你说了句不够朋友的话，我让你离李冰远点，当时我很后悔说了这样不够朋友的话，我一直自责，生怕你会又什么想法。” 李冰说着，又喝了一口白酒。 “我没啥想法的，刘兴，真的……” “等等，算我求你，请你不要再和李冰打交道了，别的什么我都可以让给你，就她不行，我曾经试着让我自己大度一些，我甚至尝试成全你们，但后来我抑郁了，也喜欢上喝我本来最讨厌的酒，是的，是李冰让我变成这样的。” 看见满脸通红的刘兴说出这样的话，朴京觉得诧异无比，学着老外摊开手说：“老兄，我真的没对李冰有什么想法，真的，你得相信我。” 这是朴京见刘兴第一次流泪，刘兴抽搐着说：“自从那次李冰父亲生病住院之后，我就特别后悔没像你一样去帮帮她，她当时真的就差朝我跪下了，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冷血，铁了心去考试，自从那次之后，她老在我面前提起你，我真的很自私，为什么不能让自己的女朋友提起自己的恩人呢？” “没有一种动物能容忍有第三者，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我真的对她没有任何想法，你放心吧，书，你还是拿回去吧。” 朴京刚说完，就见刘兴像是个哭闹的孩子吃到糖或是拿到玩具一样，变了脸，刘兴说：“刚才真是失态，可能我太喜欢李冰了，总是瞎想，看来，是我思想肮脏，是我缺心眼，不过这三本书你必须得收下，真的是该谢谢你，如果没你，李冰她爸就真的危险了。” “这么一说我更不能收了，这搞的跟交易一样，就像用三本书换女朋友一样。” “真不是为这事，就是为了谢谢你救了她爸，她爸也是我爸。” 两人就这么用碗把一瓶白酒喝完了，他们单纯只吃菜，没吃一点馒头或者面条，酒碗里满是吃菜时淋下的汤水，朴京却觉得喝着特带劲，就应为刘兴聊起了李冰和她爸的一切，朴京明白刘兴此行是来向朴京宣告主权问题，说直白点，刘兴再如何掩饰和修辞，他都只想说一句话：李冰是我的，哥们，你别打他的注意。但是朴京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李冰在他心目是一个他希望无条件守护的对象，即便不和他走到一起，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也是一记心灵慰藉的良药，朴京觉得她不能失去这味良药，他想守护李冰的豁达和天真无邪。 酒过三巡，朴京和刘兴都有些醉意，刘兴晃晃悠悠的走远了，他才想起那三本日语教科书落在了食堂，他回去的时候那三本书静静的在那，就像是三份协议书一样。 第三十五章 从那次刘兴拿来三本日语书之后，李冰再也没来过道口大学，尽管她家离道口大学很近，朴京也知道李冰她家的具体位置，老实说，朴京很想见到李冰，即便不说话，单纯看一眼也好，好一解最近学习压力，朴京觉得自己现在不是在学习，而是在打仗，脑细胞是战斗的一方，另一方是无穷无尽的知识。这学期以来，前来侧翼包抄的步兵是是一个又一个的德语单词，它们来势汹汹，想要吞噬朴京一个又一个的脑细胞，在后面围追堵截的是一个又一个拗口杀伤力巨大的日语句法，它们不断的向朴京的脑子发射火箭弹，炸得他头皮发麻。更恐怖的不是外语，而是比学期考试难度还要大的测评题，公派留学考查团从国外的大学找来这些很开放的问题让这些学生解决，十分注重实际运用，大多数人都无从下手，这些实际操作测评题就像在空中对朴京轰炸的轰炸机一样，投下燃烧弹，凝固汽油弹，甚至是惨无人道的白磷弹，当朴京觉得自己躲过了这些炸弹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些轰炸机投下了原子弹和氢弹，让朴京无处藏身，最后朴京绝望的发现前方是怎么也无法攻破的铜墙铁壁，那是知识壁垒。这样惨烈的战斗让朴京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脑子的残酷战争，战争的惨烈超乎朴京的想象，他觉得自己就像经历真的战争一样，知识敌人对朴京的脑细胞士兵发动永无止境的全天候，全方位的战斗，这场战争脑细胞士兵永远无法获得胜利，当人机体死亡的那一刻，知识士兵会向倒下的人致敬：伟大的某某学家。朴京自认为自己无法在自己倒下前一刻还在学习，他只想不计一切代价的去获得那痴人说梦般的胜利，为的只是自己曾经暗暗铸造的梦想。 脑部战争的残酷让朴京愈发思念他的那一味良药，他不想占有这一味良药，他自认为没这个福分，自己已经幸运过无数次，他知足了，他只要想起第一次见李冰，就心满意足。 移民过去将近半年，胡东来给306宿舍寄来了他的礼物，一个nba官方的斯伯丁赛用篮球，三个精致的自由女神像，还有五本英文原版的书籍，一本是数学书，是介绍华裔数学家丘成桐解决凯勒－爱因斯坦度量存在性的卡拉比猜想问题的著作，是其中一部天书，有一本则是给朴京的，是介绍一款叫autocad绘图技术的书籍，很精彩也很深入实用，这是目前朴京没学过的，但胡东来说这是未来机械方面专业必备的技术，朴京爱不释手，而给张一军的书，则是他们上大学那年获得图灵奖的robinmilner关于ml语言的著作，可谓是最前沿的技术，除了他们一人一本的书，还有两本美国原版小说，一本是arthurcharlesclarke的《2001:aspaceodyssey》，306舍友们称其为太空奥德赛史诗，胡东来称之为最华丽的科幻小说，还有一本是stephenking的《ritaheyworthandshawshankredemption》，简译叫肖申克的救赎，是一本励志小说。 这些书对于306来说都是无价之宝，胡东来在信中说说这些东西花费了他一个月在餐馆勤工俭学打工的薪水，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大家都不清楚他父亲有亿元为何还要让胡东来勤工俭学，周住引用醇亲王奕譞家训来形容胡东来父亲的远见卓识，还说出了这位曾在北京城担任要职的清朝王爷说的家训：财也大，产也大，后来子孙祸也大，若问此理是若何，子孙钱多胆也大，天样大事都不怕，不丧身家不肯罢；财也小，产也小，后来子孙祸也小，若问此理是若何，子孙钱少胆也小，些微产业知自保，俭使俭用也过了。 周住这么一说，朴京觉得胡东来的父亲是希望胡东来胆小一些。 306宿舍的精神世界被胡东来的礼物大大拓展了，在胡东来的启发下，周住甚至开始证明数学问题，更加频繁的向国内和国外的数学期刊发表论文，张一军则开始追随图灵奖获得者的步伐更全身心投入到计算机的世界，张一军说那将会是他毕生的事业，而朴京拿着autocad的书去计算机教室却发现那毫无用武之地，学校里没有一台电脑装了这么超前的东西，这么珍贵的书他是不会就这么浪费的，他就开始背那本英文原版书，就像学英语、德语和日语的时候那样。 其实，朴京更喜欢的是那两本小说，《2001太空奥德赛》让他对外太空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的幻想，他一度认为那就是真实的人类历史和真实的外太空世界，他也想成为书中所说的“星孩”，他很想知道未来的机器人会不会变成像哈尔9000一样的恐怖玩意，他也想看见那个一直贯穿于小说中的1：4：9的黑石板究竟是什么样的，据说这本小说已经改变成电影，于遥远的1968年上映，那个时候，他才4岁，他很想看看小说中描绘的场景在电影里是什么样的。如果《太空奥德赛》的场景经常在他的梦中出现，那《肖申克的救赎》则让他有了品味人生的真实体验，他觉得每一个人都是银行家安迪，因为每个人都要面对生活的考验，有的时候甚至残酷到让人绝望，有人会因为生活的考验自暴自弃甚至自我毁灭，安迪的不懈告诉朴京，滴水石穿并不是一句停留在书上的成语，而是真实存在的精神结晶。 安迪的奋斗渐渐的成为了朴京的精神支柱，他用他的脑细胞士兵向杀伤力巨大的日语发动了攻击，他从外交学院买来了二手的日语词典开始背诵，这是他的秘密战法，比起那些喜欢找外交学院的学生辅导和练口语的方式，朴京认为这更能够符合机械制造专业的要求，更能够出奇制胜。 最近还有一件朴京觉得有意思的事情，《人民日报》称曾经的欧洲煤钢共同体经过40年的历史终于发展成为现在的欧盟，据说欧盟未来会发行欧盟统一的货币。这让朴京联想到秦始皇统一六国，统一度量衡，统一货币的伟绩，到今天，欧洲才走向统一的一小步，而在秦朝的时候，而中华大地已经走了这么大的一步，他觉得由衷的自豪。 这时候的北京进入遍地建设的热潮，即便在进入冬日也是如此，朴京已经预想到未来的北京是一个高楼大厦的世界，北京将会成为一个国际化大都市，这里的外国人也越来越多，海顿这样的外教越来越多，朴京路过大学周围的胡同的时候，经常能够看见带着安全帽，说着德语的德国工程师，还能看见在街口看见抬着照相机到处拍照说着美式英语的美国人，还有一些说话喜欢说手势的意大利人，朴京觉得意大利人说话特别有趣，发音像是唱歌一样，和德语比起来更好听。在北京突然多了这么多外国人，让朴京觉得自己就像置身国外一样，海顿解释说现在的中国是世界上最热的一块热土，是发展潜力极大的地方，外国公司和外国工厂在未来将会铺天盖地的进入中国。 早些时候北京申奥的失败让朴京有些失落，但现在的朴京觉得这样的北京在未来一定会申奥成功，因为北京像是一个众多国人组成的巨人，他像是小说《肖申克的救赎》中安迪一样的人物，他坚韧，遭遇多次磨难而屹立不倒，他总是昂扬向上，他是所有中国人的精神图腾，在未来，北京一定会成为像唐朝长安一样的地方。 第三十六章 道口大学公派留学第一阶段的日语测试开始的时候，李冰出现在了道口大学很少会有人去的边角旮旯，她是来这里摆摊，这里是边角旮旯，做生意全凭运气，她买的卖一些便宜化妆品和小装饰物，诸如雪花膏和粉饼之类的，还有皮筋和袜子，在道口这样连雌性动物都稀少的地方，卖这些东西自然不会有什么顾客，朴京由于要去外文书店买磁带，所以抄近路来到这里，朴京远远的便认出那是李冰，他欣喜若狂的像是心脏在拉欢快的小提琴，他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坐在石长凳上静静的看着他的心灵慰藉，这是他经历残脑部战争之后最需要的心灵抚慰，仅仅是看看就好。 李冰眼神呆滞的看着过往的人群，有的时候男的顾客假意蹲下来挑选商品，其实是想和李冰搭讪的时候，朴京觉得心里酸酸的，他的心灵慰藉表情冷淡的和男顾客说着什么的时候，朴京又觉得放心了。一阵风吹到了朴京身上，他觉得该起身了，人是冲动的贪婪的动物，这一刻，朴京觉得让自己保持理性简直是奢望，他想要和他的心灵慰藉近距离接触，他走过去的时候，李冰并没有抬头，而是整理着被那些搭讪的男顾客因为李冰冷漠而随意扔下的小商品，当朴京蹲下来，用手摆弄着一盒粉饼的时候，李冰依然不抬头，而是冰冷而机械的像个熟练的推销小贩一样说：“同学，这粉饼送给女朋友很好的，是最新的国牌，比外国货便宜，比外国货更适合中国人。” 朴京笑着说：“我听说外国货牌子打得更响。” 李冰抬头，瞬间的惊讶之后是惊喜之后的笑靥，或许是太久没见，李冰愣住了，她老套的说：“真是好久不见。” “大家都忙，大学生活都快过半了，得为前程考虑。” “刘兴他已经通过了公派留学第一阶段的外语测试，你们学校呢？” “我们还没开始呢，我也准备参加，不过真是没把握。” “我也参加了，不过日语差一些，没通过，我得准备下一次。” “那你还有时间出来摆摊？你爸好点了吗？” 朴京说着，在李冰旁边坐下，朴京突然觉得李冰瘦了许多，更像是一个柔弱的女人。 李冰的笑凝固了，她作了一个深呼吸，颤抖着说：“我爸被确证为肝癌晚期，家里缺钱用，他在几个月内瘦了三十多公斤。” 朴京听见“肝癌晚期”这四个字的时候感觉就像被雷电击中一样，整个人都哑然了，肝癌这样的病在发现之后大都被判定为晚期，只能等待命运的审批，朴京说不出话来，他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他只能沉默。 朴京以为李冰会哭，他甚至希望李冰哭，这样自己就能借个肩膀给她，可是李冰轻松的笑了笑，然后说：“人这一生可真是什么也不好说，我觉得我爸是个好人，他开了一辈子的饺子摊，不少人找他赊账借钱，大多数没还回来，他常说，权当做好事了，他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喜欢抽烟喝酒，医生说就是抽烟喝酒让他得肝癌，我从那一天起再也不喝酒了，朴京你还在喝酒吗？” “喝过一次胃出血，就没喝了。” “我以朋友的切身教训告诉你，别再喝酒了，那是在自杀。” 李冰称自己为朋友，朴京心里觉得很舒服，当现在脑部战争的硝烟还在朴京脑子里弥漫的时候，李冰的话就像是暖风一样把硝烟吹走了，他感觉到在阳光撒在了被战争反复翻弄的焦土上，朴京再一次叹服于李冰的神奇能力，只要她出现，什么烦恼都消失了。 “这里人这么少，你怎么会在这里摆摊？” “这里离我家胡同更近一些，方便照顾我爸，虽然他时日不多了，但我想为了让他好受一些，所以还是让他维持一些基本的治疗。”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有刘兴，况且帮不了什么的。一定得听我得，不沾酒，不抽烟，癌症不会饶过好人。” 不知道李冰是为了躲开朴京，还是因为收摊时间到了，她开始收拾摊子，朴京提出想去帮忙得时候，被李冰委婉的拒绝了，她说她不想亏欠朴京太多。 李冰像是微风一样的走了，离开的时候，她的肩膀被背商品用的大背包压弯的时候，朴京感觉心疼，但是他没有上前帮忙，因为朴京害怕他这么一帮忙会让自己越陷越深，他害怕自己因为怜爱李冰或者被她吸引而去，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记李冰，但他现在觉得自己做不到，他只能像现在一样保持克制，他安慰自己，李冰还有刘兴。 当日语测试开始的时候，朴京赫然发现对面的面试席上坐着的是前些天来学校内洽谈合作项目的日本商人，朴京作为日语备用翻译而陪同这名日本商人考察，他和这名日本商人握过手，有过一面之缘，他一脸日本式的微笑坐在前面的时候，让朴京觉得莫名的紧张。 面试主考官宣布面试开始之后便说：“曾经去过日本吗？” 朴京说：“没有。” “你对日本了解有多少？” “日本国，日语名：にっぽんこく，英文名japan，国土面积378万平方公里，和中国隔海相望，从人口构成方面上主体名族为大和民族，，从经济上来说，目前日本是世界上的第二大经济体……” 朴京机械的背着关于日本的一切，不过他对日本的见解不止来源于书本和外交学院的学生，他还说了海顿告诉他的关于日本的一些细节，他直接把从海顿那里听来的关于日本的一切当成了自己的台词。 海顿曾经游历世界各地，他在日本呆过一年，海顿说他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海顿认为日本人非常严谨，他们的严谨甚至超过一直以严谨著称的德国人，海顿还说日本有两万多家超过百年以上的企业，甚至还有七家历史超过千年的企业，海顿还说曾经的日本车被称之为廉价的仿冒品，现在的日本车确在美国和欧洲受到欢迎，海顿还说日本人造的东西非常注重细节，甚至比德国人还要注重。 朴京没有机械的说书本上关于日本的信息的时候，让在坐的考官们耳目一新，大家都很有兴趣，特别是那个日本商人，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 按照正常流程，测试了朴京的日语对话之后，面试就结束了，但日本商人却和身边的翻译耳语了几句，翻译又和主考官说了几句，朴京才知道日本商人想单独和朴京聊聊。主考官说给朴京增加一个日语对话，要求朴京用日语和这个日本商人聊聊。 日本商人说：“你希望去日本留学吗？” 朴京有些惊讶，但随即果断说：“那不是我的首选，我想去的是德国或者美国。” 日本商人脸上有些失落，却并不觉得意外，说道：“在日本，可以学到顶尖的机械制造技术，现在美国的很多电子科技和机械制造产品都依赖日本，学机械不一定要去德国或者美国，日本也可以。” 朴京思索了一会儿后说：“我出生于工人家庭，家父曾经是一名汽车零件厂工人，曾经他们厂里进口了一台贵国的数控机床，家父对新技术充满渴求，希望在短时间内掌握这些机床的使用，但或许是因为他太心急，不小心出了事故，至今脚还在残疾，我虽然对日本技术充满敬意，但恕难对日本机床造成家父残疾这一事实释怀，这或许很不理性，还夹杂着匪夷所思的情感，但我认为让我去日本留学，在情感这一关我过不去。” 那日本商人眼神里很诧异，当朴京觉得那日本人要夸赞自己有骨气的时候，那日本人却说：“我们公司就是生产机床的，弄伤你父亲的机床是什么牌子？” 朴京凭借回亿说道：“好像是西布芝牌的。” 那日本商人突然站了起来，面试官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日本商人从西装内包里掏出了一张制作精良的日语名片，走上前递给朴京，上面写着：西布芝机械工业株式会社技术监理xxxx。 第三十七章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在面试官们的安排和意料之外，这位技术监理用盘查式的问话了解当时朴建勇操作机床时的具体经过，一直问到按了哪个按钮，由于当时朴建勇刚受伤的时候整天和朴京唠叨，还带朴京去看那日本机床，所以朴京印象深刻，那日本商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起来，所有面试官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默默的等着，那日本商人除了不停的用日语说抱歉和点头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拖延时间，面试官们为了不破坏面试的整个程序，只能这样等着。 那日本商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支票夹子，写了起来，递给朴京的时候，朴京才知道这是一张中国银行的外汇支票，金额上潦草的写着三千元的字样。那日本商人朝坐着的朴京鞠了一个标准的日本式躬，笑着说：“这算是咨询费和医疗费也好，总之，感谢你给我提出改进意见，这有效避免了我们公司的损失。” 那日本监理说完这些，又用生硬的中文说了句：“谢谢，抱歉！” 在面试官和那日本人即将离开教室的时候，那日本又用谦恭的日语说：“小伙子，如果改变主意来日本留学，可以来我们西布芝公司实习。” 这三千元简直是飞来横财，朴京把支票兑成现金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大商场里买了一个他梦寐以求的最新的索尼walkman随身听，然后把剩下的钱寄了回去，朴京觉得日本人的想法有的时候真是让人敬佩，正常人要是听说自己的产品出了问题，恐怕还避之不及，日本人却不怕麻烦，以此来促进产品的改进。 当他拿着心仪的walkman把玩的时候后，才恍然大悟，这飞来横财的一大部分又进了日本人的腰包，家里要买一台日本松下的彩电，他们的产品总是在细节上不断作出改变，这才是他们产品受欢迎的原因。 现在的期末考试不再像朴京之前认为的那样恐怖，他发现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公派留学的科目上的时候，这些从前在他看来如狼似虎的各种机械专业科目不过是些纸老虎，不过这依然无法和已经参加中科院科研项目的的周住比，和已经成为各大计算机公司哄抢对象的张一军仍然差距巨大，自己挂科这一在道口大学被鄙夷的行为已经让他和牛人绝缘了。 北京的夏日似乎不再让人那么讨厌，或许是因为空调渐渐在北京普及，或许是因为来北京快三年的，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炎热，走在街上的时候，也不再像刚来的那样不适，这时候北京街头的外地人似乎变得更多了，他们有的做学生生意，有的则漫无目的在大学城周围游荡，似乎单纯是为了体验一下大学生活，他们是北京人海中众多的漂泊者之一在大学城周围尤其以电影学院最热闹，人群不顾天气炎热，围在电影学院门口，他们像是工地的工人一样等待着“包工头”的出现，他们大都身怀绝技，所以电影公司愿意出二十元一天还包盒饭的高价。他们之中有的人仅仅是为了赚钱糊口，但有的人则是为了电影梦，朴京很钦佩他们，这时候的中国很需要电影人才。 各大学校园门口张贴着国家公务员考试的公告，朴京看见考试的公告，会不由的打个冷颤，他考太多试，害怕考试了，中考，高考，大学期末考轮番上阵，每一次都像是命运的审判。现在的他只想静静的，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里活着，五花八门的书是他的精神补给，虽然他同时还在进行一场脑部战争，但战争的天空之上便是他梦想的乐园。 家里的生意又拓展了，不再只经营煎饼，有烤串和小吃，左梅说那个利润大，吃的人多。家里现在的员工足足有一百多人，左梅准备成立公司。父亲还告诉朴京，家里投资的几支股票很赚钱，有的时候一天赚的钱能顶的上店里一天的流水，现在家里的生意好的让父母有些飘，他们喜欢用金色来装饰家里，母亲开始喜欢戴金戒指和金项链。父亲让朴京和周住多交流，特别留意周住关于股市的间接，并第一时间通知他，父亲说，周住可能成为未来的巴菲特。 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朴京却高兴不起来，就连远在西班牙立足的远方亲戚都夸家里的生意成功。朴京却有些担忧，家里现在的贷款越来越多，还有很大一笔钱在现在火热的股市里，现金并不多，父母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理论不容他辩驳，因为他问过周住的“专业意见”，他夸朴京父母有头脑。曾经保守的父母说，做生意不仅要胆子大，没有风险就没有回报。 父母在忙着生意的时候，还告诉朴京一个消息，刘兴他妈在精神病院自杀了，此时的老刘离出狱，还有十年的时间。 朴京已经很久没见刘兴了，所以李冰说他已经通过了外语考试，而他是工业大学中仅有的三个通过外语测试的人，离入选公派留学仅有一步之遥，而朴京仅通过了日语测试，德语和英语测试还没有开始，未来还有更严苛的专业能力测试。 能在宿舍小憩是最幸福的事情了，朴京冲了个凉，便躺好准备睡觉了，他回宿舍根本看不见书，他让脑部战争中正在酣战的脑细胞士兵和知识士兵暂时停战了，而周住依然在书桌前不知疲倦的看书，朴京翻了个身说：“雕，你以后准备干哪一行？我看你什么书都看。” “那可说不准，兴许继续研究数学，也许会搞金融。” “我觉得两者跨度有点大。” “有联系，但不是必然的，搞金融那必须有数学头脑，你看那些华尔街的大佬们的履历，他们都有很深的数学北京，再比如美国联邦储备局主席格林斯潘用数学工具预测朝鲜战争时期美军战斗机的需求量，进而预测股市，你说数学厉不厉害？” “看来你更倾向于搞金融咯？哪看来的东西，真玄乎。” 周住伸出头笑着说：“就数学金融书上看的，怎么样？学无止境吧。” 朴京也伸出头说：“感觉比张一军研究的数学还要厉害呢，他这么多天没回宿舍，还没毕业就被那些计算机公司和网络公司聘请，课也不用上，真羡慕。” “他学的是前沿的东西，研究的是未来，我学的那是用永恒的经典去解决过去、现在、未来的东西，漂哥，出国可不能混日子。” 周住有意终结聊天，他正在看英文数学论文，那才是他的世界。 第三十八章 当一个月后朴京再次碰见李冰来道口大学摆摊的时候，他看见李冰袖子上未及时拆去的黑布条便知道她父亲已经去世了，她整个人又比上次朴京看见他消瘦了许多，头发枯槁如杂草，毫无光泽，李冰还是没和刘兴一起来，让朴京很奇怪，刘兴已经三个月没和朴京碰面了。 还是老地方的摊子，朴京帮着李冰把摊子上的商品摆整齐，问道：“刘兴呢？很久没见他了。” “他很忙，没法和我一起，有的时候，我甚至两三天见不到他。” “你似乎身体不舒服，多休息一下吧，叔叔的事，我也帮不上什么，不过你爸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李冰叹了一口气，那声音的悠长并不像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所能发出的，她说：“我爸的事，我挺过来了，可我现在被排除在公派留学的名单之外，我很难过，，刘兴能不能最终胜出，这个星期便会有结果了，他应该有戏。” 朴京正在拿李冰摊子上的一个魔方拧着，这是周住教他玩的，现在的他能在一分钟之内把五彩斑斓的三阶魔方复原，他觉得小有成就，对于李冰的话，他没有反应，而是把魔方打乱，又开始复原。 李冰以为他没听见，刚要开口，朴京便说：“哎，这也没办法，公平竞争嘛，我自己也悬，或许出国真的不适合我。” “你曾经告诉我，欧洲像童话，美国像科幻，我一度认为那就是我未来的世界，现在想想，人生真是讽刺。” “没啥好讽刺的，至少还想得起讽刺，你看那些漂泊在北京的人，我觉得不能讽刺人家，我对他们的拼搏精神充满敬意。我想未来的中国，一定是人才回流的地方，相信我。” “我只是害怕失去刘兴，他出国了，而我没能出国，这才是我惧怕的。” 朴京笑了笑：“他这个人一定会等你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讲，曾经的他敢于站出来告诉我他划破我的车胎，我觉得他很有担当，说不定他会像我们舍友胡东来一样移民，和你结婚，然后带去过去。” “他真的会等我吗？” “一定会的。”朴京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在远处刘兴正在呆站着，他一直在盯着朴京和李冰，眼神漠然。 李冰朝刘兴挥挥手，可是刘兴仍然呆在那，他左右手都拿着铝制饭盒，那姿势就像拿着两块搬砖一样。 李冰脸上终于挂上了笑色，有些黄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红晕，她高兴的走过去，把一脸漠然的刘兴给拉到了摊子旁，说：“今天怎么有空来这看我，平时人影都见不到。” 刘兴僵硬的笑了笑：“我今天做了饺子，准备来看看你。” 李冰看了看朴京，又看了看刘兴，然后说：“你就不和你的老同学打个招呼？” 刘兴面无表情，只是把饺子放下，然后坐了下来。 朴京觉得气氛尴尬，便笑着说：“我还有事，你们吃饭吧。” 朴京刚要走，刘兴就说：“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两人走到远离摊子的地方的时候，刘兴便冷冷的说：“你不是答应我远离她的吗？怎么又让你碰见她了，可真是巧啊！” 朴京一脸无辜的说：“碰巧的，难不成让我遇到熟人，像个陌生人一样走开？” 刘兴狞笑了一声，然后说：“我让她故意到人少的地方摆摊，不去人多的地方，就是为了避开你，还不是你故意找她？” “嘿，天地良心，真是碰巧的，认识这么久，不是这么小气吧。” “你要什么，我给你，请你离她远点，当我求你。” 朴京摊开手后说：“我就没接近过她，都是男人，有些风度，你用这样的心态出国，恐怕没法和老外相处。” 朴京说完便离开了，刘兴的表现让他有些生气，他认为李冰作为他的心灵良药和刘兴这样心态的人在一起，他实在是揪心，他开始担心李冰，李冰的心现在和刘兴系在一起，朴京担心刘兴的偏执和过度保护很可能会伤及这个可爱的北京大妞。 朴京走远之后，还是没能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李冰正在喂生气的刘兴吃饺子，刘兴嘴里一边狠狠的吃，一边说着什么，像是对李冰抱怨着什么，而李冰却在不停的做出抱歉的表情。朴京很想飞奔回去，他不愿意看到他喜欢的人被这样训话，但是他还是冷静的止住了，因为这时候的李冰脸上的笑容比刚才还要灿烂，她的确是他的。 从此之后的许多天朴京都会路过这里，但李冰再也没出现了，朴京路过李冰摆摊的地方，看见那摊位下面竟然有一个模糊的印子，朴京路过的时候，总会在那印子旁驻足一会儿，他期盼着李冰会出现，这里人流量依然是这么少，朴京这才发现原来李冰是唯一一个在这里摆摊的人，这样根本不会有什么生意，仅仅是刘兴让他这么做的。 外语测试成绩公示的结果出来了，朴京的成绩排在第二名，学校的公派留学名额有三名，朴京算是半只脚踏进了名单之内，他并不觉得轻松，因为接下来的专业能力测试并不是试卷什么的，而是一个机械工业方面的开放性问题，设计一个满足要求的高精度机床铣刀，考查组按照设计方案制造出这个铣刀，然后再进行验证，以此来打分了，这个问题看似就一个铣刀这么简单，就但用机械工业专业角度来看的时候，那又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不但需要重新设计结构，而且还需要学材料、电子电路等方面的知识，这需要学生们去重新学习别的科目的知识，如材料与冶金，工程数学和物理，还有化工电子科技等一系列的学科，这无异于需要参与者重新自学众多拥有完整体系的学科，这个考察项目不仅有外语测试在前三名的学生参加，还有许多在前三名开外的学生参加，因为最终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朴京请教父亲铣刀的问题，但朴建勇认为一人独立设计这样的铣刀是不可能的，不但设计图纸无法完成，就连工艺和工差都无法预估，更别提达到他们的要求了。朴京首先想到的是当初胡东来寄给他的cad书籍，但是苦于学校没有一台电脑装有书中最新的cad绘图软件。 这次学校来了一次狠的，和参与者以及参与者的同学和舍友都签署了诚信协议，如果考查组发现参与者有作弊或者欺诈的行为，将会直接取消资格，并且会进入北京地区大学联盟的黑名单，这么以来，朴京找周住和张一军帮忙已无可能，朴京只能独立设计，独立制造……总之，参与这个测试，感觉就像独立设计制造一颗导弹。 画工程设计图的曲线的时候，市面上无论精度再高的曲线绘图仪，都无法满足精度要求，朴京快疯了，他画一张撕一张，突然觉得按照自己的设计，这样的图根本不是人能够完成的图纸，宿舍的地上全是他撕毁的铣刀图纸，他未曾想过这才是终极考验，别说进入制造阶段，就连设计都成问题，更别提未来更渺茫的制造问题了。 第三十九章 “我觉得这不是在挑人，这根本是在折磨人，一个需要一个团队才能够完成的作业，让一个人来完成，真不知道考查组怎么想的，整个一造原子弹的活。” “公派留学名额，开什么玩笑，外语测试尚且能够考虑下，这个大作业，我认输，我还是专心参加中科院的项目，留在国内吧。” 周住和张一军像是唱双簧一样一前一后的说着，因为他们对朴京的疯狂行为实在不解，一捆捆的图纸堆在了朴京的书桌盘，就连空着的曾经胡东来的床，也铺满了朴京画的图纸。朴京完全没有听见两个舍友在说什么，他现在已经进入纸和绘图笔的世界，他尝试过不同粗糙程度和不同粗细的笔，似乎对精度的提高有一些用，但是极其有限，他还尝试着自己制作绘图用的工具，用肉眼和手来磨制符合标准的曲线绘制工具。朴京又变成了手拿小锤和锉刀、砂纸和抛光毛巾的匠人，他看过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研发的纪录片，那时候的中国一穷二白，甚至用算盘作为计算工具，研发人员们风餐露宿，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依然研发出原子弹，朴京认为这样一个铣刀算不了什么。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除了吃饭，他都在画图，用计算器算数据。公式上算出来的数据已经很精确，但真正在画图的时候，量过之后总是有偏差，这是最让人抓狂的地方，因为只要有一点误差，整张图就作废，只能重画，这些图纸仅仅是整个铣刀图纸的一部分，铣刀的真正设计图，需要数量未知，但数量巨大的图纸构成。 朴京觉得自己只是一个重复同一工作的机器，就像高中时候的做题机器一样，他需要不断的修正图纸，不断的制作专属的绘图工具，不要思考，只有冰冷的重复。 工业大学的公派留学名单已经出来了，刘兴的名字赫然在在内，朴京说不上替他高兴，也没什么别的感觉。工业大学的公派留学方案中刘兴去的是德国，继续研究机械工业，学制是四年，如果通过德国大学的考试则可以继续读硕士、博士，一切费用由工业大学承担，前提是再毕业之后需要回到工业大学任教或从事科研项目。 道口大学的方案还出来，但是校方公示说有德国、英国、日本和美国四国作为备选。朴京想去德国，其次是美国，他觉得再英国学不到什么机械工业技术，日本还是由于情感原因。 朴京怎么也不会想到，李冰竟然来图书馆找自己。 这时候的李冰已然没有一个北京大妞所具备的一切了，她曾经总是面带笑容，现在却愁眉紧锁，她曾经说话欢快，现在却有气无力，她曾经走路轻快，现在却步伐沉重。别的人也许无法注意到李冰的这些变化，但是朴京可以，他对她观察细致入微，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都无法逃过他的双眼。 朴京故作镇定，心里却如波涛汹涌，他冷冷的说道：“我正在忙着，这里是图书馆，有事等下说。” 李冰说：“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只能来找你，我会等你。” 朴京很想问问李冰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不久前刘兴和他的对话仍然历历在目，他只能说：“我恐怕帮不上忙，你还是回去吧，刘兴已经入选了公派留学的名单，你应该和他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 李冰做了一个深呼吸，颤抖着说：“自从那天我和刘兴回去之后，我怀孕了……” 李冰说出来的时候，朴京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拉着李冰去到图书馆外，说道：“刘兴知道了吗？” “他知道了，不过他让我去医院……处理掉……他说那会影响他的前途，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疯了吗？这对女人身体上海很大的，再说了，那是一条生命啊！” 朴京终于压抑不住他对李冰的关心。 李冰哭了，这是她第二次哭，她抽搐的时候身体也跟着颤动，她抽搐着说：“我恨他！现在是公派留学名单的公示期，我想向校方反映他是这样一个品德低下的人，那天他恨生气，我安慰他，然后那天我们……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他是一个这么自私的人。“ “这混蛋！” 心如刀绞的朴京狠狠的朝门口的凳子猛踢了一脚，他现在真想揍刘兴一顿，他愤愤的说：“带我去找他，我要和他理论！” 李冰蹲了下来，她哭的越来越大声，朴京眼角的余光发现他们已经被一群人围着。 当李冰带着朴京来到刘兴面前的时候，朴京才知道刘兴真的变了，他已经在作出国前的准备，他穿上了西服和皮靴，显然是在做仪态训练，当他看见李冰和朴京一起来的时候，冷笑道：“终于还是来了，来吧，向我开火吧。” 朴京走上前，扶着刘兴的肩膀，说道：“刘兴，我认识你这么久，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刘兴再次冷笑：“负责？谁能够保证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要是我的，那也得打掉。” “你为什么这么冷血？从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刘兴大笑了一声，那笑声让人不寒而栗，他笑完，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朴京和李冰说：“知道吗，你俩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得聊，我恨嫉妒，你们是不是聊天的时候顺带把肚子也搞大了，我所谓的女朋友，只不过是你玩剩下的！” 突然间，李冰冲上去就给刘兴一巴掌，她气愤的说道：“如果这是我上辈子欠你的，我现在还给你！” 刘兴的嘴角被打出了血，他把血抹在手指上，像个嗜血的动物一样他血舔了，然后冷笑道：“我妈是精神病，最近死了，我爸是杀人犯，还在监狱，你们觉得我这样的人或者是靠什么？靠我自己！我得忍受邻居和众人的非议，我现在就要告诉他们出身在这样家庭里的人一样能够出人头地！” 刚才还在愤愤不平的李冰突然露出了怜悯的表情，她叹了一气后说：“为什么你从来不和我说这些。” “那你还会和我作男女朋友吗？” “我会的，如果你还是从前那样。” “说的好听，可我不信！我只信我自己！” 刘兴的话让李冰彻底绝望了，她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拉住朴京准备离开，朴京觉得话还没说完，可是李冰这时候的力气很大，他只能跟着，可是刘兴的不依不饶彻底激怒了他：“狗男女现在坐实了吧，还说孩子是我的。” 朴京转身回去给刘兴一拳，怒吼道：“你这人渣，李冰本来可以向学校反映你的人品问题，让你失去公派留学的机会，但她爱你，可她心软了，没这么做，你这么对他，我现在就去你们学校反映，反正你现在在公示期，你这样的人渣不配出国，搞不好学校还给你一个处分！” 倒在地上的刘兴依然在冷笑，那笑声中夹杂着绝望、自嘲，他像梦呓般说道：“我这样的人真是不配成功，干什么都有一副重重的镣铐锁着，不配……不配……” 朴京拉住李冰准备离开，可李冰的步伐开始沉重，她一直回头看刘兴。这时候刘兴突然大喝一声：“求求你们，这是我的唯一机会，我这七年来都在为这一刻，如果你们忍心看着一个认识的人自杀的话，你们就去吧！” 朴京和李冰回头的时候，赫然看见刘兴跪在那里，他紧闭双眼，就像赴死一样，他又跪着朝前挪了几步，来到李冰面前，低垂下头说：“给我一次机会，如果我出不了国，我会立刻自杀。” 第四十章 朴京一直想要带着李冰去工业大学校务处去反映刘兴的问题，但李冰一直拒绝，她不想毁了一个人，她说刘兴在她的心中完全的毁了，不论刘兴用何种方式在李冰家胡同门口请求原谅，李冰都没有回应。渐渐的刘兴的公派留学公示期已经过了，刘兴来找李冰道歉的次数也渐渐少了，李冰却渐渐有了呕吐反应，每次她都在忍着，而不是去看医生，朴京见到李冰这样提出去医院看看的时候，都被李冰拒绝了。 李冰既没有再去找刘兴，还让朴京不要再担心自己，在刘兴去德国之后，在北京这个月来越大，人越来越多的城市，李冰变成了孤身一人，她守候在父亲留给她的唯一财产——一个不大不小的四合院里。周围大都是现代的建筑，而这里的胡同却是上个世纪的景象，如果一个清朝打扮的人从这些胡同里出来，丝毫不会觉得不协调，反倒让人觉得，这才是北京。 朴京去李冰家送吃的时候，才一览这个四合院的全貌，四合院的门窗新漆了红漆，应该是李冰一个人的杰作，朴京记得第一次来她家送她父亲去医院的时候，这里杂乱的堆着一些东西，现在已经完全清理干净，就连天井上像蜘蛛网一样的电线，也被李冰规整到了屋檐下，墙上的斑驳也被她修复了，看见这般景象，朴京说：“你可真行啊，修这么东西，用了多久？” 李冰正在洗头，虽然知道朴京进了四合院，但她听不见朴京在说什么。朴京笑了笑，在四合院里走着，四合院里的石榴树下还有李冰新栽的花草，散发出一阵稚嫩的清香，不知道为什么，在北京这样的天气状况下，石榴树上还有一些青苔，翠绿得让人赏心悦目。走着走着，朴京在墙角发现一些矿石整齐的罗列在地上，应该是李冰特地搜集的。 李冰是材料学专业，已经提前毕业，所以在朴京设计铣刀的时候，经常给朴京提供材料学方面的建议，李冰说这样铣刀需要能够切割硬度高的金属，所以需要添加一些特殊材料，这些特殊材料根本不可能在市面上找得到，只能碰运气找。钼矿这样的矿石应该是李冰从学校实验室里的边角料里刨来的，这样的钼矿石是用来做老式坦克装甲的，加上镍和钴，做出来的铣刀已经可以切割一般的金属，但如果要做成大型的铣刀，韧性和强度就无法达到课题的要求了，朴京不清楚为什么考查组出的这个课题要做这么大的铣刀干什么，朴京了解过一般的零件，更本不需要这么大的铣刀，但既然出了这个题，就只能按照要求做。 “我说，你翻这些矿石，知道是些什么矿石吗？” 正在用毛巾搓干头发的李冰说着，突然出现在朴京身后，吓了朴京一跳。 朴京转过身说：“走路不带声，吓我一跳。”然后指着矿石说：“这是钼矿，这是镍矿，这是钴矿，还有铁矿。” “行啊，懂这么多。” “这分辨矿石简直是小儿科，我还知道这些矿石怎么配比能够达到最大硬度。” “怪不得你头发白了这么多，这熬的脸材料学都懂这么多了。” “道口大学出的这个课题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我想工业大学恐怕没这么夸张吧。” 朴京提到工业大学的时候，李冰楞了一阵，说道：“我不知道。”现在只要提到和工业大学公派留学沾边的事情，李冰就是这个样，就像用针扎她的心一样，既因为她没能入选名单，又因为刘兴抛弃了她，她用脚轻轻踢了踢铁矿石，然后说：“这些疙瘩，得去实验室才行，我家里可不行，弄不好发生事故。” 朴京拿起一块钼矿，说道：“搬这些个矿石去学校冶炼，不会被学校说吧。” “不会，工业大学实验室主任是我爸的发小，铁磁，他会照顾我们的，只要不出格儿，大多数实验都能做。” 李冰说着，已经整理好她洗好的头发，光线下，她的头发是褐色的，虽然还是枯槁，但现在已经有些光泽，她身上有毛巾包裹，还是不免沾到水，所以现在的李冰就像被雨淋过一样。 朴京指了指在石榴树树枝上挂着的塑料袋说：“这是我路过胡同口买的菜，有肉。” 李冰冷笑了一声，上前把菜拿了下来说：“怎么，买菜来让我做饭给你吃？” “对呀，我怎么没想啊，我买了菜，应该尝尝你的手艺。” 两人在四合院的厨房里忙活起来，朴京负责洗菜，李冰负责切菜，炒菜，不一会儿，天井里的小木桌上就有了四菜一汤。 看着桌上的菜，朴京惊讶的说：“没看出你这么会做菜。” 李冰摇摇头，笑着说：“尝尝吧，或许你更惊讶。” 朴京一尝，嚼了几下后说：“比餐馆还要有滋味呢，真有你的。” “告诉你个秘密，我爸以前是国营餐馆的厨师，后来下岗了，自己出来摆摊，开餐馆那是不可能的了，他就摆饺子摊，我妈去世之后，就靠他的包饺子手艺撑起了这个家。” “真巧，我爸妈也是下岗工人，你爸把做菜这手艺传授给你了？” “他逼我学的，起初我恨排斥油烟和火，但现在我才明白做菜这样的手艺不但能让你活下去，还能让你活得更好，我不准备摆摊了，我先去学校附近的餐馆打工，露一手之后，他们一定让我掌勺。” 饭后便是两人约定的实验室时间，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钻进冶炼实验室总是让人间歇性脱水，两人背来的大水壶不一会儿就见底了，李冰又从实验室外找来一个军用水壶，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朴京说：“喝吧，还好我落下一个水壶在教室。” 朴京一愣，虽然接了过来，但没喝。 李冰笑着说：“我没病，别担心，喝吧。” 朴京拿起水壶喝了起来，这个水壶里的水就像是冰镇过一样，还有淡淡的柠檬和盐水的味道，让人觉得特别清新，朴京抹抹嘴说：“这水还真是好喝，像饮料一样。” “这是老师教的，柠檬生津解渴，盐水补充人体由于流汗而流失的钠。” 朴京一直在调整各种矿石的配比，出来的三个实验品测试韧性和硬度虽然比上次有进步，但都不合格，朴京失落的坐在了地上。 李冰走上前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陪我去干一件事。” 朴京抬起头说：“干什么？” 李冰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出了实验室。 朴京跟着李冰来到公交站，李冰投了钱，朴京也投了钱，朴京并不知道目的地是哪，他只能紧紧的跟着。 当公交车停下来走了一段路之后，两人面前是医院。朴京看着李冰说：“怎么？身体不舒服？” 李冰作了一个深呼吸后说：“当你拿起我的水壶喝水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爱上你了，我也难以解释，这是奇妙。” 朴京彻底懵了，李冰说出这样的话倒是像她北京大妞的性格，她直接说出“爱”，让朴京觉得心脏到了嗓子眼，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我们来医院干什么？” 李冰笑着看了朴京一眼，然后说：“我要为我爱的人尽量保留一个健康、干净的身子，我终于想通了，趁年轻，还是把手术做了吧，你不用再说服我留住孩子，那只会给这个一个错误的开始。” 当李冰满头大汗的从手术室出来还面带解脱式的微笑的时候，朴京再一次被李冰的坚强折服了。 第四十一章 朴京画的的工程图纸越来越多，以至于他发现把这些图纸拼起来的时候，发现还是不符合要求。咆哮、愤怒、摔东西，这是朴京每天都要经历的日常，朴京觉得自己是疯狂的画家，一个手不能抖，还要自己制作曲线绘制工具的画家，画多了图，朴京就觉得自己这样的画家就像无法分辨颜色的梵高和莫奈一样，他时常产生幻觉，眼眶里经常有曲线出现，现在即便是画出图纸，制作铣刀的模具又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张一军见头插图纸堆里的朴京笔胡乱的在纸上画着，便说道：“有没有想过，用计算机来画图？” 朴京回头说：“学校里的电脑根本没有那个软件，画不了。” 张一军摇摇头说：“现在最轰动的就是你了，我们这些做舍友的和你的留学考查组签了协议，事在让人费解，真是爱莫能助，不然和我合作的公司的电脑和软件都是最新的，他们有绘制工程图，应该有最新的cad软件。” 朴京笑着说：“到这个进度，如果再用计算机来画图，意味着我之前做的东西都要重新做了，而且这些制图软件也有误差，说不定还没有我设计的精度高。” 本来还在看书的周住说：“古有愚公移山，现有朴京画图，真是妙啊，要是你能成了，那真是开天辟地了。” 朴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后说：“雕儿，也别这么说，苏联美国当时设计火箭和航天飞机的时候全靠手工绘图，咱们第一颗卫星升空的时候，不也这样绘制图纸吗？” 张一军摇摇手指说：“不是两种概念，精度不一样，现在的数控机床对精度要求非常高，而火箭和卫星还有航天飞机则没这么高的要求，你比如潜艇用的七叶螺旋桨，那对精度要求就很高，只要有一点误差，那螺旋桨就会产生巨大的水泡子，就会产生巨大的噪音，不利于潜艇的隐蔽。” 一个还算像样的分体图纸还是画了出来，不过需要拼接后再复印、打印，朴京试过几次，但发现经过复印和缩印之后，会让图纸中的曲线和直线都出现形变和扭曲。他只能用分体图纸来尝试制作样品，他感受到了一个精确的绘图软件和工业图纸打印机的重要性，他突然觉得如果非要用古老的技术去达到现代化的要求，无异于在螳臂当车，他只能尽量按照课题的要求来做，而不能完全达到课题的要求。 铣刀材料这边已经有些眉目，李冰在材料中加入了钨矿之后，有一些改善，韧性和硬度能在三分钟之内满足切割要求，能达到这样的水平，让朴京欣喜若狂。李冰做了手术之后恢复的很快，加入了协助朴京课题的工作，朴京向考查组请求增加李冰作为助手也通过了审批。 他们就这样拿着一堆铁匠的东西开始了，最折磨人的是模具的制作，由于他们没有机械的打磨机，只能用手工磨，手工磨难免出错，朴京和李冰经常把模具拿回家一起磨，现在的朴京和李冰已经没有课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磨模具，为了达到曲线要求，他们需要每磨一会儿就用图纸比对，这一工作让他们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大学生，而是一个铁匠。 四合院里摆满了他们打磨失败的模具，他们看着这些七扭八歪的像是一团团被子的模具，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周住说的对，他们是在愚公移山，而不是在做工业设计和工业制造。 磨模具的粉尘大，一天下来总是灰头土脸的，李冰没有一点怨言，而是比朴京还要细心，李冰把这些工作称之为她的心血，她说她渴望朴京成功。他们发现打磨的时候只要一说话，就会打磨出不合格的曲线，所以渐渐的他们在打磨的时候话很少，朴京只能和李冰相互对视眼神交流，然后又继续打磨，朴京觉得即便不和李冰说话也很幸福。 但时间一长，朴京还是忍不住想要李冰说话，朴京在打磨不需要太专心的平面的时候，突然说：“冰儿，你说要是我真的入选公派留学的名单，你会等我吗？” 李冰干脆直接停了下来，她打磨的那半边模具是目前进度最好的曲面，如果聊天，那必然又会让那个曲面打磨失败，她喝了一口水后说：“好歹我也是加入你的项目了，以后如果成了，我以后毕业找工作也会受益的，不是吗？” “可你这是成就了别人。” 李冰叹了一口气后说：“要我说心里话吗？” 朴京也停了下来，凑到李冰面前说：“冰儿，等的就是你的心里话。” “我曾经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但我那天在去医院之前说过，我爱你，这样的话我是第一次说出口，从前和刘兴也没说过，这发自内心的，不是单纯学着外国人说的，我是笃定的。我可以为我爱的人做一切。 李冰说这些的时候，就像咏诗一样，特别是他说出“笃定”一词的时候，朴京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但人总是贪婪的，朴京还是不甘的问到：“那你曾经爱过刘兴吗？” 李冰看着朴京的傻样笑了笑，坚定的说：“那不算爱，可能从前的我太单纯，只是因为他帮过家里的忙，出于感激和他在一起，现在我全还给他了，在我余生，这个人和我形同陌路。” 朴京还是意犹未尽，尽管之前他视李冰为自己要守护的良药，却还是不免有私心，他希望他的良药对自己死心塌地，他又进一步问：“你不害怕我也像他一样离开你吗？” 李冰笑着叹了一口气后说：“我不害怕，如果你真的离开，我只会认为那是我的命运，我身边每一个人都终将离我而去，而我终将是一个永远孤独的人，我妈离开我，我爸离开我，人渣也离开我，最后连你也离开我，我认命。” “说得跟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似的，我这辈子如果抛弃你这样的好人，我恐怕会一辈子在倒霉和不安中度过。” 朴京说着，拉住了了李冰的手，李冰顺势倒在了朴京的肩膀上，她的神情就像听悦耳的交响乐一样，她不想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她含情脉脉的偎依，投入的眼神就是最好的回应。 李冰突然把头抬起来，说：“出国现在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一定非得公派留学，自己有本事不照样去国外漂泊，就像很多外地人来北京当北漂一样，不论你去哪。” 朴京指着那些模具说：“那我们得先磨好这些模具。” 不一会儿，本来疲惫不堪的两人就像喝了快乐源泉一样，面带微笑的磨了起来，本来听起来让人牙齿发酸的锉刀和砂纸磨石头的声音现在成了华丽的乐章，两人正是这乐章的演奏者，他们相互对视，比之前多了些徐含情脉脉，但不得不小心警慎的应对曲面的打磨和抛光，他们欢快的磨着，不停的拿已经达到朴京极限的图纸来比对。 当夜幕来临的时候，光线条件已经不能满足打磨的可视条件，四合院内传来欢声笑语，朴京洗菜切菜，而李冰则在做菜。在北京这样的人海中，四合院就像一艘小舟，让他俩能抵御酷热寒冬，有雨时能听雨歌而不是被雨淋，下雪时能看雪景而不是被冻伤。 朴京隐约觉得，在未来，房子将会是奢侈品。 第四十二章 当朴京站在教室讲台上的时候，他觉得这是法庭一样，坐在讲台对面的是道口大学的教授团队和公派留学考查组，在朴京之前他们已经面试了六个参与公派留学项目的学生，朴京是第七个，他们已经面露倦容，在台下中间的主面试官脱下眼镜擦拭眼镜，提拉鼻梁上的晴明穴，他们看着厚厚的论文，这样算是比较镇定的反应。刚才的提问环节中，一人涉嫌向企业购买技术来实现课题，直接被考查组拉入了诚信黑名单，其中两人获取专业科研机构的不当帮助，而非独立设计完成被宣布退出评选，还有两人的铣刀要么误差太大无法安装上考查组提供的机床，要么太小无法卡入机床，目前最好的一个人的两把铣刀虽然能够成功卡入机床，但是都在运行三十秒之后折断。 朴京的铣刀最终做出了两把，还是在面试前一天才打磨完，他和李冰已经没有测试的时间，如果在参加面试之前用一把进行测试，那就无法满足课题进行两次测试的要求，朴京和李冰决定背水一战，不再进行测试了。 考查组在台下翻阅朴京论文的时候，下面正在窃窃私语，大都是抱怨这个课题难度过大，知识跨度太多，没有人能够达到目标，他们还议论这些课题组成员究竟是何方神圣，提出这样苛刻的项目来让一群大学本科学生来做，考查组之中没有一个外国人，却在刚才的提问环节中展现了他们对外国机床技术了如指掌，他们懂很多机械工业制造之外的知识。 考查组坐在中间的人发问：“朴京同学，这位李冰是哪个大学哪个专业的？” “工业大学材料冶金专业的大三学生，她已经提前修完课程毕业了。” “关于铣刀的材料，你们做过多少试验？” “在348天的时间里，有3492次。”朴京说着看了看正在台下旁听的李冰。 朴京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惊，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朴京没有回家，甚至没回家过年，他和李冰在道口大学—李冰家四合院—工业大学三点之间行动，再也没去过别的地方，热火朝天的北京建设和他们无关，北京热闹的步行街和游乐场所是他们的过眼云烟，这348天的日子里，他们几乎除了聊天之外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顶多是李冰亲自下厨吃顿好的，他们唯一的锻炼身体的方式就是不坐公交车，从李冰家的四合院走路去工业大学和道口大学的实验室。朴京的手已经因为画图和打磨模具而患上关节炎，他的手指粗糙的像砂纸一样，裂开的口子和割伤留下的伤疤不计其数，李冰没比朴京好多少，这双女生的手就像长期再工地劳作的工人的手，已然伤痕累累。 “你是如何完成图纸的呢？是否借助计算机或者其他工具？” “没有，我的图纸全部是手绘的，我自制了绘制曲线的工具，以达到课题所需曲面的要求，虽然还是有误差，但是已经是我肉眼能力的极限。我尝试过组合打印这些图纸，但是会造成图纸的扭曲和误差，所以我只能呈上手绘的图纸。” “你是否找过相应的进口机床进行测试，比如我们现在测试用的这台日本机床？” “我们为了不断改进和调整矿石配比已经耗尽了时间，没有办法测试，更何况没有一家工厂或公司会答应这样的而要求。” 主面试官嘴角微微上扬，说道：“那就开始测试吧。” 朴京的铣刀被装入了那台日本机床的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武侠小说中打造屠龙刀、倚天剑的超级打刀铁匠在淬火、打磨和抛光之后的第一次试刀，试他刀的人，是一个挑剔的武林高手，这个武林高手拥有精准的出刀头脑和巨大的臂力，朴京突然狂妄的觉得，只有这样的机床才配试用他的心血之刀。 现在又开始有了议论声，主面试官转身看了看议论的人群，说道：“就朴京同学标新立异的方案，我们认为可行性比之前的高，我和其他面试官讨论了一下，我们都一致同意提高一点挑战难度，试着车制一个潜艇用的推进螺旋桨。” 现场的议论声变得更大了。朴京模糊的想起张一军一年钱说道额车制潜艇推进螺旋桨的精度要求，现在主面试官提出用他的刀这么比划，让他着实震惊。 机床的工作人员在进行了一系列的电脑操作和卡口操作之后，向主面试官报告：“铣刀能够嵌入机床卡口，误差在可控制范围之内，可以进行相应操作。” 主面试官朝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朴京的第一把铣刀就这样开始工作了，在这间教室里有一个醒目的红色计时器，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朴京却觉得这个计时器的红色线标变化的极其缓慢，当时间走到第三十秒的时候，这台机床已经让圆盘有了一些雏形，又过了五秒，宣告着目前朴京自主设计的铣刀已经超过之前的记录，达到了三十五秒。 机床一直在懂，现场的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在之前的测试过程中，朴京和李冰根本没办法进行实际测试，如他刚才所说，在道口大学和工业大学都没有这种能够精度的实验机床，能够满足测试要求的只有机密的商用机床，但没有一家工厂或公司接受他们的实验请求，他们用人力是根本无法产生这么大的扭矩来推动这根铣刀，况且只有专业的机床才能够达到精度要求，所以测试只能用简陋的——自行车轮胎来测试。 朴京想起了一个月前李冰和他的一番对话。 “用自行车来测试这么精密的铣刀？我们这是在痴人说梦还是缘木求鱼？” “古天文学家用公式发现行星的存在，新中国成立后的科学家还用算盘造出原子弹，我们这个算不了什么吧。” “这么说你能靠纸和笔来测试这个我们耗费这么久才磨出来的铣刀？” “我想我能，我最近学了数学建模和数学模型，我想我们除了做些超声波内伤检测，别的应该都能用数学模型来解决，韧性和强度我们能用简单的暴力方式来测试，现在这把铣刀如果找不到一个精密的机床，还不如用数学模型来完成测试，就像用计算机来模拟航天器的飞行轨迹一样。” “我们会不会犯了纸上谈兵，形式主义、唯心主义还有形而上学的错误？” “测试这铁疙瘩都跟我谈上哲学问题了，你选修课上的的哲学？” “那是马克思主义哲学，那是必修课。” “可你这完全是顺口溜，背得我发晕。” 自从两人睡在一个屋子里之后，虽然还没睡在一张床上，但经常开始这样彻夜聊天了，他们聊天得内容大都是讨论铣刀得工艺和技术细节，这算是聊天内容中的主食，而配菜则是讨论之后的辩论，辩论持续的时间通常比讨论技术细节和工艺还要长，因为他们总是在辩论的时候互相开玩笑，这样的辩论是一天中朴京和李冰觉得最为轻松、愉快的时刻，朴京躺在沙发，而李冰躺在床上，他们觉得在北京的这间四合院小屋里，最幸福的事便是辩论。 嘣！机床那边发出了一声金属断裂的巨响。朴京这才从陶醉于幸福之中的发呆中清醒过来，朴京上前一看，他们打磨了将近三个月的其中之一的一把铣刀，就这样断裂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心头一颤，这根铣刀算是李冰和自己的孩子，从收集矿石、冶炼和脱模，再到淬火、打磨、抛光，再到最后的测伤，模拟测试，最后朴京在进行模拟的数学测试，朴京和李冰几乎是用心血再铸造他们的梦幻之刃，这把梦幻之刃坚持了整整五分钟十秒才断。 第四十三章 当朴京站在教室讲台上的时候，他觉得这是法庭，坐在讲台对面的是道口大学的教授团队和公派留学考查组，在朴京之前他们已经面试了六个参与公派留学项目的学生，朴京是第七个，他们已经面露倦容，在台下中间的主面试官脱下眼镜擦拭眼镜，提拉鼻梁上的晴明穴，他们看着厚厚的论文，这样算是比较镇定的反应。刚才的提问环节中，一人涉嫌向企业购买技术来实现课题，直接被考查组拉入了诚信黑名单，其中两人获取专业科研机构的不当帮助，而非独立设计完成被宣布退出评选，还有两人的铣刀要么误差太大无法安装上考查组提供的机床，要么太小无法卡入机床，目前最好的一个人的两把铣刀虽然能够成功卡入机床，但是都在运行三十秒之后折断。 朴京的铣刀最终做出了两把，还是在面试前一天才打磨完，他和李冰已经没有测试的时间，如果在参加面试之前用一把进行测试，那就无法满足课题进行两次测试的要求，朴京和李冰决定背水一战，不再进行测试了。 考查组在台下翻阅朴京论文的时候，下面正在窃窃私语，大都是抱怨这个课题难度过大，知识跨度太多，没有人能够达到目标，他们还议论这些课题组成员究竟是何方神圣，提出这样苛刻的项目来让一群大学本科学生来做，考查组之中没有一个外国人，却在刚才的提问环节中展现了他们对外国机床技术了如指掌，他们懂很多机械工业制造之外的知识。 考查组坐在中间的人发问：“朴京同学，这位李冰是哪个大学哪个专业的？” “工业大学材料冶金专业的大三学生，她已经提前修完课程毕业了。” “关于铣刀的材料，你们做过多少试验？” “在348天的时间里，有3492次。”朴京说着看了看正在台下旁听的李冰。 朴京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惊，着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朴京没有回家，甚至没回家过年，他和李冰在道口大学—李冰家四合院—工业大学三点之间行动，再也没去过别的地方，热火朝天的北京建设和他们无关，北京热闹的步行街和游乐场所是他们的过眼云烟，这348天的日子里，他们几乎除了聊天之外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顶多是李冰亲自下厨吃顿好的，他们唯一的锻炼身体的方式就是不坐公交车，从李冰家的四合院走路去工业大学和道口大学的实验室。朴京的手已经因为画图和打磨模具而患上关节炎，他的手指粗糙的像砂纸一样，裂开的口子和割伤留下的伤疤不计其数，李冰没比朴京好多少，这双女生的手就像长期再工地劳作的工人的手，已然伤痕累累。 “你是如何完成图纸的呢？是否借助计算机或者其他工具？” “没有，我的图纸全部是手绘的，我自制了绘制曲线的工具，以达到课题所需曲面的要求，虽然还是有误差，但是已经是我肉眼能力的极限。我尝试过组合打印这些图纸，但是会造成图纸的扭曲和误差，所以我只能呈上手绘的图纸。” “你是否找过相应的进口机床进行测试，比如我们现在测试用的这台日本机床？” “我们为了不断改进和调整矿石配比已经耗尽了时间，没有办法测试，更何况没有一家工厂或公司会答应这样的而要求。” 主面试官嘴角微微上扬，说道：“那就开始测试吧。” 朴京的铣刀被装入了那台日本机床的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武侠小说中打造屠龙刀、倚天剑的超级打刀铁匠在淬火、打磨和抛光之后的第一次试刀，试他刀的人，是一个挑剔的武林高手，这个武林高手拥有精准的出刀头脑和巨大的臂力，朴京突然狂妄的觉得，只有这样的机床才配试用他的心血之刀。 现在又开始有了议论声，主面试官转身看了看议论的人群，说道：“就朴京同学标新立异的方案，我们认为可行性比之前的高，我和其他面试官讨论了一下，我们都一致同意提高一点挑战难度，试着车制一个潜艇用的推进螺旋桨。” 现场的议论声变得更大了。朴京模糊的想起张一军一年钱说道额车制潜艇推进螺旋桨的精度要求，现在主面试官提出用他的刀这么比划，让他着实震惊。 机床的工作人员在进行了一系列的电脑操作和卡口操作之后，向主面试官报告：“铣刀能够嵌入机床卡口，误差在可控制范围之内，可以进行相应操作。” 主面试官朝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朴京的第一把铣刀就这样开始工作了，在这间教室里有一个醒目的红色计时器，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朴京却觉得这个计时器的红色线标变化的极其缓慢，当时间走到第三十秒的时候，这台机床已经让圆盘有了一些雏形，又过了五秒，宣告着目前朴京自主设计的铣刀已经超过之前的记录，达到了三十五秒。 机床一直在懂，现场的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在之前的测试过程中，朴京和李冰根本没办法进行实际测试，如他刚才所说，在道口大学和工业大学都没有这种能够精度的实验机床，能够满足测试要求的只有机密的商用机床，但没有一家工厂或公司接受他们的实验请求，他们用人力是根本无法产生这么大的扭矩来推动这根铣刀，况且只有专业的机床才能够达到精度要求，所以测试只能用简陋的——自行车轮胎来测试。 朴京想起了一个月前李冰和他的一番对话。 “用自行车来测试这么精密的铣刀？我们这是在痴人说梦还是缘木求鱼？” “古天文学家用公式发现行星的存在，新中国成立后的科学家还用算盘造出原子弹，我们这个算不了什么吧。” “这么说你能靠纸和笔来测试这个我们耗费这么久才磨出来的铣刀？” “我想我能，我最近学了数学建模和数学模型，我想我们除了做些超声波内伤检测，别的应该都能用数学模型来解决，韧性和强度我们能用简单的暴力方式来测试，现在这把铣刀如果找不到一个精密的机床，还不如用数学模型来完成测试，就像用计算机来模拟航天器的飞行轨迹一样。” “我们会不会犯了纸上谈兵，形式主义、唯心主义还有形而上学的错误？” “测试这铁疙瘩都跟我谈上哲学问题了，你选修课上的的哲学？” “那是马克思主义哲学，那是必修课。” “可你这完全是顺口溜，背得我发晕。” 自从两人睡在一个屋子里之后，虽然还没睡在一张床上，但经常开始这样彻夜聊天了，他们聊天得内容大都是讨论铣刀得工艺和技术细节，这算是聊天内容中的主食，而配菜则是讨论之后的辩论，辩论持续的时间通常比讨论技术细节和工艺还要长，因为他们总是在辩论的时候互相开玩笑，这样的辩论是一天中朴京和李冰觉得最为轻松、愉快的时刻，朴京躺在沙发，而李冰躺在床上，他们觉得在北京的这间四合院小屋里，最幸福的事便是辩论。 嘣！机床那边发出了一声金属断裂的巨响。朴京这才从陶醉于幸福之中的发呆中清醒过来，朴京上前一看，他们打磨了将近三个月的其中之一的一把铣刀，就这样断裂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心头一颤，这根铣刀算是李冰和自己的孩子，从收集矿石、冶炼和脱模，再到淬火、打磨、抛光，再到最后的测伤，模拟测试，最后朴京在进行模拟的数学测试，朴京和李冰几乎是用心血再铸造他们的梦幻之刃，这把梦幻之刃坚持了整整五分钟十秒才断。 第四十四章 朴京还是主动打了那天面试官给他的电话，不过朴京获得的出国指标是美国，而不是他最想去的德国。面试官告诉朴京这将会以书面形式通知本人。 朴京这些天才听说原来考查组压根没指望让这些初出茅庐的本科生做出什么，他们的目的仅仅是想测试这些大学生的诚信和品德，还有分析和预估问题的能力，唯一让考查组意外的就是朴京和李冰，他们两人在完全没有人员和设备、资金的保障下把东西做了出来，还能在精密的条件苛刻的大扭矩机床上坚持五分十秒，大大超出他们的意料，考查组不但把他们论文收录，还为他们申请了专利，这些研究成果只要让一个专业的团队稍加改进，就能进行量产了。 面试官把厚厚的协议递给朴京，告诉他：“这是你去美国的完整形成计划，你将会去美国的辣省理工学院的机械工程学院进行深造，为期六年，期间必须以国家使命作为最高人物，要以最大的努力获得博士学为，留学期间将会对你进行定期的行为和品格审查，如果有异常，那将会立刻中止你的留学，这本协议里有所有的细则，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 “明白了……” 朴京眼神迷茫的接过协议，并对面试官的说明回以飘忽的回答。 “你的回答还不够肯定，你主动打电话给我说你考虑好了，就是这样的态度？” 面试官看着朴京茫然无神的眼珠说。 朴京在还是在发呆，刚才面试官对协议作说明的时候就一直在发呆，前几天父母为了朴京出国留学的事情专门从繁忙的生意中抽空来带北京，目的就是让朴京下这个决心。 母亲说：“这样浪费机会就是对人生最大的不尊重，你放弃，恐怕未来不会再有好运了。” 父亲说：“如果这么轻易放弃梦想，你不会再有什么梦想了，因为你不配有什么梦想。” 李冰说：“之前的承若都已作古，如果为了儿女情长而损失一个国之栋梁，那才是最令我痛心的。” “我究竟是怎么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选择放弃！国家正是改革开放的关键时期，长期的技术封锁之下，我国还有许多紧缺的技术人才需要补充，我却不敢站出来，我是懦夫还是贪图安逸？国家曾经就是因为国人贪图安逸而保守凌辱了。” “说这些个豪言壮语是否太过夸张？别老是提什么报效祖国，泱泱大国人才多的是，你仅仅是运气好，稍微吃了点苦而已，既然自己有所牵挂，何不退位让贤，让更加专注的人去为国家而奋斗呢？” 两个小鬼一直在朴京脑子里战斗，这两个小鬼的战争的惨烈程度丝毫不要与仍在朴京闹钟持续的脑部战争，做梦的毛病再一次犯了，他梦见自己去了之前在画册上看过的阿尔卑斯山脉，灰色的山峰和积雪相映衬，就像细节锐利的黑白照片，那座横跨法国、德国、瑞士等国的山脉和中国的青山完全是两种迥然不同的风景，他梦见他去了瑞士的琉森湖，和那里的野鸭子一起游泳，他梦见了去德国的科隆大教堂，和那里的鸽子一起飞翔，他还梦见他去到了法国的香榭丽舍大街，在那里雨中漫步。这些都是他去书店里从他最爱看的外国风景画册中看到的场景。 梦中，他看见了美国洛杉矶日光下的金色沙滩，和李冰一起牵手漫步，他们还去了曾经背成为showtime的罗上级湖人队的主场斯台普斯球馆看球，虽然现在的湖人队辉煌不再，但是紫金王朝总能签下超级举行，湖人队签下了巅峰的大鲨鱼奥尼尔，虽然现在是乔丹的时代，但湖人队仍然在不懈的向总冠军发起冲击。 他梦见了中国以外的世界的一切，但只要梦见家乡和北京的小玩意，这些外面的世界精彩就立刻像过眼云烟一样随风飘散。朴京还是习惯中国菜，中国的小吃让他对外国的东西提不起一点兴趣，他喜欢吃李冰和母亲给他做的不起眼的家常菜，他喜欢街边的路边的小吃，而不是西餐中那些血淋淋的牛排和生冷无味的菜品。 他还梦见了朱沪，他仍然是高中时期的那副模样，他仍然和朴京在开那些不痛不痒的物料玩笑。胡东来在朴京梦里成了芝加哥公牛队的康复训练师，实现了和偶像乔丹一起斗牛和训练，记忆中过度额那些人总是无序的不分时间远近的出现，他的梦混乱，却是那么真实，因为都是他曾经见过、经历过，品味过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要新世界还是那些自己身边的东西。 面试官吹了一个口哨，说道：“昨晚没睡好？朴京同学？” 朴京缓慢的抬起头说：“可能是的吧。” 面试官笑着说：“这是人生的重要阶段，我当初知道自己要被国家派去德国流血，好不夸张的说，我一晚上没合眼。” 面试官把一只精致的黑色钢笔放在桌山说：“签吧，这是你人生华丽篇章的开始。” 朴京拿起那只精致的钢笔的时候，认出了这钢笔的牌子是万宝龙，一只德国钢笔，他在无意识状态下签了，这意味着理性的完胜。 回到李冰家四合院的时候，朴京说他签了的留学协议的时候，拿着锅铲系着围裙的她兴奋的几乎跳了起来，不过当朴京说他签的是去美国，而不是德国的时候，李冰依然很开心，他说美国的顶尖技术比德国还要好。 唤醒朴京梦游状态的，还是李冰做菜的香味，李冰做的是丰盛的六菜一汤，据她说是父亲完整的教她做的宴席菜的其中六个。 当菜全部上齐之后，李冰从屋里拿出一瓶葡萄酒，说道：“这是我买的，度数很低，喝点没事，要不然真是糟蹋了这一桌子为了庆祝你成功的好菜。” 葡萄酒，风靡世界的一种酒，醇香而迷人，深红色的浆液让人预约，当李冰要朝朴京杯子里直接倒的时候，朴京把酒瓶接住说：“冰儿，喝这酒得醒酒，我看书上说的。” 李冰赶忙把酒瓶抬了起来，说道：“还有这茬，难道这酒还在睡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可能是醒酒之后才好喝吧。” “那要怎么个醒法？” “我看书上说得用一个长颈大肚子的玻璃瓶子摇晃。” 李冰发出不屑的啧声，说道：“真是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这么个步骤，用大碗不就好了，还怕醒不够？我俩用碗喝。”李冰说罢起身去厨房拿了一个大碗，两个小碗放在了桌上，吨吨的把一整瓶葡萄酒倒进了大碗，然后又朝两小碗里倒。 “咱们喝不完咋办？” “我刚才看了，这葡萄酒才56°，跟喝水似的。” 两人喝了起来，就这一桌子丰盛的菜，他们谈着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李冰的手搭在朴京手臂上的时候，就像砂纸在他的皮肤上摩擦，朴京觉得很幸福，从第一天他俩去到处搜罗矿山的时候，朴京就觉得李冰豁出去了，当时她做完人流手术没多久就和朴京去漫天灰飞的冶炼厂和矿业公司淘矿石，他们背着蛇皮口袋混迹于人流涌动的北京城，通常会被认为来北京参与热火朝天的高楼大厦建设的民工，他们灰头土脸，却因为发现一块废弃的纯度不高的钼矿而欣喜若狂，亦或是从冶炼厂找到一块废弃的钨钢，还是从电池厂收得一些镍矿，都是刚开始着手研究时最让人兴奋的时刻，他们一天下来带回李冰家四合院的矿石堆满了石榴树脚，李冰总是勤快的把两人的衣服都洗了。 朴京总是在李冰打磨模具和铣刀的时候替她按摩肩膀，而李冰则在朴京打磨的时候喂他吃零食和水果，朴京自称为在大城市的老屋里铸剑，就像武侠小说里的高手在深山里练绝世武功一样。 朴京和李冰说着，一大碗葡萄酒早已没影，李冰的脸在暮色之下依然能看出红润，她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她和朴京说了许多话，喝酒很厉害的她竟然被这酸涩的葡萄酒征服了，她搂着朴京说：“我其实挺舍不得你离开的，但是我不能看着我心爱的人就这么错失良机。” 刚才朴京和李冰聊天的时候，回忆起从前的快乐时光让朴京有了短暂甜蜜之后是苦涩，因为他即将离这些甜蜜而去。他难受的留下了眼泪，但醉醺醺的李冰根本没有注意到朴京流泪，她只是在说纽约的一切，自由女神像那是法国人送给美国人，纽约中央公园是众多钢铁森林中的一片绿洲，他还说纽约时代广场是纽约最热闹的地方。最近朴京和李冰在看姜文演的热剧《北京人在纽约》重播，却丝毫没有让李冰体会到姜文在电视剧开始时说的“如果你爱一个人，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就把他送到纽约，因为那是地狱。”这句话的含义，李冰甚至都忘了朴京将要去的辣省理工学院不在纽约而在同为美国东岸的另一个地方波士顿，她只能根据她从朴京那所认识的美国来描述美国。 第四十五章 临行前，父母都到机场送朴京，李冰也在场，但李冰和朴京父母三人尴尬的关系让李冰并不能和朴京说太多，在父母的审问下朴京早就说出了李冰堕过胎的事，朴建勇倒是觉得没什么，但左梅对此曾有很大的意见，唯一让左梅怨声消停的就是李冰在北京有一套父亲留给她的完整的四合院，李冰刚获得房产证和土地使用证，最近北京的一些胡同拆迁，和李冰家差不多大的四合院差不多能换三套三居室的商品房。 “小李，你看你瘦的，现在的人虽然讲究身材好，但也不能不注重营养，等小朴走了，和我们去老家玩几天，阿姨带你去吃点好的。” 左梅说着，打量着李冰。 朴京无奈的说道：“妈，这是现代人的一种审美方式，别这么说。” 李冰笑了笑，说道：“阿姨说得对，现在得均衡营养，太胖或者太瘦都不太好，我以后会注意。” 左梅有些惊喜的说：“大学高材生的觉悟就是高，讲究科学，这么说和我回老家一趟咯？” “阿姨，真是抱歉，我也很想去，但中科院那边让我去报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登门拜访。” “真是厉害呀，小姑娘去中国科学院，那可真是凤毛麟角了，我就没这脑子，读书的时候，上数学课就让我发蒙，只能去干粗活。” “阿姨可别这么说，你看你们的生意这么成功，煎饼的分店都开到北京了，我们都是些书呆子，您才是实干家。” “这北京姑娘就是嘴甜，这夸人不带腻的。”左梅笑着，拍了拍李冰的肩膀。左梅接着说：“我们曾经是下岗工人，为了生存豁出去了，朴京他爸胆子小，不敢干，我说这人有多大胆，这地有多大产，可是真的，但有的也讲祖上的福分，你看你爸给你留的那四合院，就是你的大福份，我打包票，未来你不工作，靠那院四合院，这辈子也不用愁。” 左梅说完，朴建勇皱了皱眉，扯了扯左梅的袖子。 朴京见状说道：“今天是来送我呢？还是来拉家常的？” 左梅听见朴京这么一说，便开始流泪，原来左梅之所以不提朴京的原因是她不敢面对，左梅刚和朴京来机场的时候几度眼神失落，她一直在用转移注意力来让自己好受些。 朴京上前安慰道：“妈，你怎么不像之前夸我的那样说我出国是光宗耀祖了，怎么还流泪了？” 左梅擦了擦眼泪，说道：“这光宗耀祖不假，但是你此行一去就是六年，我担心你去国外吃不好，被欺负。” 朴京亲亲叹了口气：“说得我去了就不回来了，我们有假期，假期我一定回来，吃的你更不用担心，美国有很很多中国人，你看唐人街里全是中文，说中国话，我想我会很快适应。” 朴建勇也按捺不住了，说道：“在美国得随时小心，那边枪支很多，晚上别单独行动，要和朋友一起，明白吗？” 父母接下重复循环的唠叨并没有让朴京觉得烦，他总是重复的回答父母还有李冰的嘱咐和唠叨，这让他很幸福。 过往的人群总是对站在这里候机的人投送来羡慕的目光，因为这是飞往纽约的航班，朴京之所以坐上去纽约的航班是因为去波士顿要到纽约中转，去纽约现在似乎是一种时尚，人们称那是去美国挣美元，能去美国得那都是厉害的人，人们并不相信《北京人在纽约》里的现实是真的，作为辩证唯物主义的重视拥趸，朴京认为美国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得眼见为实才行。 这一班飞机的中国人有些少，这些中国人大都是西装革履的商人，他这身学生打扮是唯一的异类，倒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打扮很随意，大短裤和t恤就这么在飞机上一坐。 朴京看过公告，这是一班二十个小时，需要在东京中转的航班，如果单靠飞机上的电视来打发时间未免太过乏味，所以几本书是必要的，现在的他根本看不进去什么学习上的书，他最近迷上了斯蒂芬金的小说，自从看了《肖申克的救赎》之后，朴京成了斯蒂芬金的忠实拥趸，他从书店淘来了斯蒂芬的《闪灵》和《末**近》两本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斯蒂芬金号称恐怖之王，用他的小说来消解在飞机上的无聊时光对于朴京来说是最为惬意的事情了。 《闪灵》中的山上的旅馆是朴京向往地方，那里人少，虽然薪水不多，但能胜在安静，在那里读书和学习或者做研究是一件很悠然的事，朴京把自己想象成男主角杰克，而李冰则是主角的妻子，有个可爱的爱自言自语的丹尼也不错，他们在山上起初很快乐，但是渐渐的杰克很无聊，而儿子丹尼在这家旅馆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 可能是由于飞机上空调的原因，朴京甚至感受到了小说中间歇性的冰天雪地，也看到了这里的美丽雪山，这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家三口，这难道不是自己所向往的自由吗？ “朴京同学？” 朴京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正沉迷于小说中的朴京就像被从书中拽了回了现实世界一样，刚刚还在冰天雪地，现在却是正常温度，朴京这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个外国人说的中文。 巧了，是海顿，他这个美国人和飞机上的其他外国人打扮的并无两样，牛仔短裤、凉鞋和t桖，朴京用美国式的打招呼方式和海顿握了握手，说道：“海顿教授，真是难以置信，我们竟然坐同一班飞机，你也去纽约？” “是的，你获得了公派留学的资格，祝贺你啊，中国最顶尖的学生，看什么书呢？” 朴京笑了笑，把书递上前，海顿做出了欣赏的表情，说道：“stephenking曾经说过，对他来说，最佳的效果是读者在阅读他的小说时因心脏病发作而死去。” 这时候，飞机广播用普通话、英语和日语分别播报了起飞前的注意事项，海顿在朴京身边坐下，除了书，朴京还和一本美国文学活字典一起起飞了。 第四十六章 “海顿，你去纽约干嘛？” “我去纽约参加一个文学论坛，你呢？” “我要去波士顿，得到纽约转机，北京没有直飞波士顿的航班。” “真是可惜，如果你也到纽约的话，我带你去参加那个文学论坛，斯蒂芬金，还有年迈的克拉克，都是些大师。” “啧，我怎么不在纽约上大学呢？太可惜了，我真是太欣赏这些大师的作品，而且还是恐怖小说之王怎么会和一代科幻大师一起参加同一论坛，真是让人兴奋，哎，让我难受。” 兴奋过后的朴京，垂头丧气的靠在了椅子上。 “应该会有现场录像，如果有机会，我寄给你，这是我电话，随时打给我。” 海顿说着，递上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纽约大学文学系助理教授，克里斯·海顿，电话xxxxxxxxx，海顿还不忘在名片上用繁体中文标注，显得很国际化，同时也显示他是一个中国通。 朴京和海顿聊天内容并不局限于文学，还有电影。海顿并没有过多的提美国电影，他却对小众的中国电影和欧洲电影情有独钟，他提到了张艺谋的《红高粱》，他说那夸张的色彩表现像是画一样，他很喜欢这样的视觉冲击，他说《红高粱》原著的作者必定会获得世界级的文学奖，他还说他喜欢张艺谋的《活着》，说那是中国人的精神世界。他说他还喜欢姜文热血的《阳光灿烂的日子》，说他们是中国的牛仔，他还说陈凯歌的《霸王别姬》那是受到上帝的指导…… 朴京感到汗颜，这些中国电影中，朴京仅仅看过《红高粱》，其他的他都没看过，一个美国人对中国电影有如此深刻的见解，实在是让身为中国人的朴京感到惭愧，他一直很喜欢美国电影。当朴京想和海顿聊美国电影的时候却止住了，他突然觉得连自己国家的电影都不了解，却一天热衷于外国电影，这不是典型的崇洋媚外吗？ 海顿自己也在写小说，还给朴京递上了一本他写的小说，他说这是他自费出版的，因为没有一个出版社愿意出版他的小说，海顿自称自己的小说中文名为《七日升天》，朴京光听这名字就觉得有强烈的宗教色彩他说他之所以热衷于到海外教学的一个原因是海外的高薪，那才能支撑他高昂的自费出版和推广费用，他此行去参加这个论坛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去论坛里推广他的书。 在两人聊天聊得嘴都酸了之后才停了下来，朴京看了看时间，他们已经一直不停的聊了快两个小时，海顿并不是一个只懂文学的教授，他曾经的主修科目是物理学，现在却专注于文学，跨度大的朴京都不敢相信，海顿说物理学让他涉猎颇广，有严密的逻辑思维，海顿还说他不但会写悬疑小说，还会写科幻小说，他兴奋而自豪的说着他的一切，他对他的作品很有信心，他说自己之所以还没成名的原因是因为美国优秀的文学作品太多，在茫茫的书海中很难被人发现。 什么是《七日升天》？朴京带着好奇心看了一章之后，便被海顿的才华给吸引了，他在海顿带着眼罩入睡之后便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这是一部科幻小说，地球还有七天之后便是末日，主人公作为收集地球生物和矿山的宇航员而需要最后离开地球，现在的地球既没有受到外星人的入侵，也没有受到陨石或者其他星球的撞击，只是因为在七天之后会被一颗会毁灭地球的超级陨石撞击，科学家们早已在七年前便测算出了陨石将会毁灭地球，但现有的技术和资源根本没办法让所有人离开，他们只能让人类的精华分批次离开，地球上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一切，他们只知道地球上频繁的发射着火箭和航天飞机，似乎在运输着什么，不只是人类，地球上其他可怜的动物们依然在地球上栖息或者被屠杀，人类在享受统治地球的快感的同时，殊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 这本精装小说的装订很奇怪，书壳有些厚，不是一般精装书那样薄薄的两三毫米，朴京目测这本书的书壳足足有七八毫米，这和这本大约二十多万字的小说显得极其不协调，但朴京想那是海顿教授极力想要让自己的小说变得特别的原因吧。 当广播通知飞机将会在东京成天机场中转的时候，航班的旅程也不过才过去了五分之一，还有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时间，却让大多数旅客伸懒腰，朴京觉得好不疲惫，兴奋的看着窗外东京的灯火通明，从灯光上来看，东京的大超乎他的想象，这里仿佛就是所谓的不夜城，城市灯光的密集程度比北京还要密集，朴京看了看新买的电子表，现在已经是北京时间晚上九点。 “到东京了？” 海顿说着，伸了一个懒腰。 “是的，到东京了。” 朴京一直在盯着舷窗外看，这是朴京第一次出国，外面世界让他觉得好奇，他对东京的了解同样来自于书店里的画册，东京塔，东京银座，听说还有一个迪士尼，朴京感觉就像通过舷窗看见了这些他在画册上看见的东西。 海顿拍了拍正在看得入迷的朴京说：“还有三小时才飞，你不会就想在这看看吧，我带你出去机场附近逛逛。” 朴京兴奋极了，他和海顿下了飞机便直奔出关口，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这里比首都国际机场还要热闹，深夜的天气有些寒意，朴京感觉打哆嗦，可海顿却依然还是穿着短袖t恤。 海关的出入境窗口前，入境处的工作人员仅仅是简单看了一下，盖了一个章，便点头微笑示意让海顿通过。而当朴京拿着护照朝前的时候，工作人员拿着朴京没有任何盖章的护照反复查看，笑着对朴京用英语说：“对不起，先生，由于您没办理进入日本国签证，所以您不能出关。” 已经过关的海顿在不远处看着朴京，露出奇怪的表情。朴京礼貌的用日语说：“不好意思，请您再核对一下我的护照，这是真的中国护照，为什么那位先生就行呢？”朴京说着，指了指海顿。” 那工作人员有些不高兴，但用日语礼貌的说：“刚才那位先生是美利坚合众国公民，日本国对美利坚合众国公民免签，可以在日本国逗留90天，而日本国未对中国公民免签，抱歉。” 这时候的朴京哑然，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悔恨他出国前太匆忙，无知的忘记了这些规定，他只能朝海顿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然后退了回去。 海顿见状摇了摇头，走出了关口，示意朴京回机场等他。 朴京觉得很失望，他本可以在去美国之前第一次踏上东方瑞士之称的日本，但是失败了。他在机场的免税店闲逛着，虽然面前是琳琅满目的日本商品和来自各国的奢侈品，但朴京却丝毫没有兴趣，刚才的签证事件让他一直很低落，他为自己的无知而失落，也为了自己不能像海顿一样自由出入日本海关而失落。 已入深夜，可能是由于电路设计来制造视觉效果的缘故，这些店铺排队关闭，除了几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在亮着灯，这里只剩普通的路灯，不再像之前那样灯火辉煌，朴京走在这些店铺周围，心情的失落消解了一些，他觉得东京也会累的，该睡了。 飞机上，海顿带来了他在机场附近的战利品，一些日式的烤肉串和寿司，还有一些简单的开胃菜，他说这是他最喜欢的日本料理。朴京觉得这些日本菜看起来很精致，从颜色上来看平平无奇，可是当他尝过之后，不禁觉得这内有乾坤，日本菜不像中国菜那样口味重，用的油也极少，有一种让人舒服的清新，朴京曾经认为中国菜是世界之王，现在他觉得日本菜正在挑战中国菜的王者地位。 又是被束缚在座椅上，朴京开始看海顿的小说。小说中的主角也坐飞机，就像朴京这样，主角受到国际宇航联盟的委派在地球上最后的日子里，他几乎都是在特制的超高速飞机上度过的，他需要到人类的发源地东非平原寻找动物的基因，还要去深海尽可能采集到多的深海动植物基因，还要去俄罗斯的大金矿采集些金矿石的样本，以便未来能在外太空能够合成人类的货币之王。他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几乎只能在天空俯瞰这个世界，渐渐的他觉得国际宇航联盟让他执行这样的任务是在折磨他……这个宇航员在地球上唯一的爱好就是抽烟，小说中有大量的场景在描写他抽烟，这样的场景对小说的剧情没有任何作用，却就这样存在着。 飞机上的漫长黑夜，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这个整天在天上宇航员，他想家了，想念家乡和北京，想念父母，也想念李冰。 第四十七章 朴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黑夜已经变成白昼，他觉得浑身酸痛，他很想找个地方躺一会儿，哪怕在头顶上的行李架上也行，他羡慕能够坐在前面头等舱的那些乘客，他们能够敞开睡，但是他之前了解过头等舱的票价，是他所坐的经济舱票价的三倍。刚进机舱的时候，朴京看见坐头等舱的人之中只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其他全是中国人。他也不清楚为什么海顿工资这么高，还要来坐这样折磨人的经济舱，看他的样子他很习惯这样的长途跋涉，他一直在毫无顾虑的睡觉，有的时候他想和海顿聊天，得到的回应却是鼾声和梦呓。疲劳让他无法看进去书，他只能靠不停的上厕所来让自己的四肢好受些，他发觉鞋子有些不合脚，应该是脚肿了。 当飞机上的广播再次响起中英日三国语言的时候，朴京觉得这是来自天上的声音，因为广播提示飞机即将要降落在纽约，他起初觉得登上飞往纽约的飞机是一场梦幻之旅，现在他觉得这是一场疲劳之旅，那不是睡眠不足或是从事重体力劳动的疲劳，而是一种被束缚到无所事事的疲劳，海顿一直在用他的随身听听音乐，他时而头部做动作，时而用食指当指挥棒来舞动旋律，朴京觉得很有意思，便问：“什么音乐？这么好听？” “eagles的《hotelcalifornia》和还有thecranberries的《zombie》你听听看，非常好听。” 海顿说着，把耳机递了过来。 当朴京把耳机卡在耳朵上的时候，悦耳的歌就像给耳朵吃了一块蜜糖一样，朴京知道eagles是雕的意思，这让朴京想起了周住和雕牌洗衣粉，周住现在已经正式进入了中科院金融研究所，专心研究数学与金融的关系，他自己炒的几只股票这两年赚了不少钱，不少人称他为股神，并邀请他到炒股论坛做讲座，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才二十二岁的硕士，如果他正常的完成学业的话，他很有可能打破道口大学最年轻博士研究生的记录。他还想到了计算机狂人张一军，在朴京飞往美国的前一晚，张一军告诉朴京，他将会放弃父亲的建议进入军方的科研所钻研信息战，而是要和几个一穷二白的“有识之士”搞互联网，张一军说互联网和计算机，是世界的未来。306的两个舍友一直是他追赶的对象，他明白现在即便他获得了公派留学的资格深造后，仍然难望其项背。 “欢迎来到纽约。” 海顿说着，朝朴京伸出手准备握手，朴京和海顿握手之后便想立刻下飞机去，即便现在正在下雨，但他还是想去。飞机已经降落在纽约的肯尼迪机场，当飞机滑行的时候，朴京觉得飞机的轮胎在这美国水泥地上摩擦的声音都很特别，现在已经是晚上，还有三个小时才坐另一班飞机去波士顿，经历了上次出东京机场的失败之后，朴京现在很想出纽约的机场看看。 “纽约的寒冬是地狱，比北京还要冷呢，我还是爱北京！” 海顿和朴京到海关的时候说道。 由于朴京是转机，所以行李只有一个简单的书包，他兴奋的跟在海顿身后，看着这里川流不息的人群，外国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飘散在周围，他觉得自己回到了唐朝西域的香料交易市场。 这回朴京学聪明了，他先让海顿拿着他的护照问了问能否通关，才走上了前。 美国海关的工作人员微笑着看了看朴京的护照，然后朝身后的几个警卫使了一个眼色，三个警卫黑压压的走了过来，海顿惊恐的像警卫们解释说朴京是学生，但为首的警卫说：“先生，我们怀疑你书包里有违禁品，请接受我们的检查。” 朴京瞬间感觉到心顶到了嗓子眼，海顿这时候还在用朴京听不懂的俚语解释，但也无济于事，警卫们把海顿驱逐开，然后用英文说：“请和我们来。”警卫的眼神里充满了蔑视，这让朴京很不自在，甚至是愤怒，这样的眼神只有看小偷的时候才会出现。 海顿只能无奈的离开，临走前，他又给了朴京一张名片，示意朴京打电话找他。 警卫对朴京说：“请脱掉你的衣服，全部，包括内裤。” 朴京倒吸一口凉气，用英语说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接受这样的无故搜身行为。” 为首的警卫见朴京会说英语，冰冷的脸上稍微有些血色，说道：“我们有理由怀疑你进行走私活动。” 朴京无奈的摇头说道：“我来自中国，我不会做侮辱国家形象的事情，也请你们别做侮辱美国形象的事情，我需要联系中国大使馆和我的朋友。” “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我们将会采取暴力手段。” 为首的警卫眼神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旁边的警卫举着一个繁体中文的牌子，上面写着：请配合进行检查，根据美国法律……必须配合检查。 朴京淡定的把包放在了桌上，说道：“我在出国前，我国机场的标示牌上写着请遵守相关国家的法律法规，如遇困难，请和中国大使馆联系。我现在选择遵守当地国家的法律，但过后我会让大使馆申诉。” 朴京用流利的美式英语说着，三个警卫明显被朴京的义正辞严影响而放慢了搜查速度，他们没有像一开始对待犯人般的粗暴打开朴京的背包，开始小心的搜查。 警卫明显比刚才客气了许多，但内容几乎让朴京跳起来，警卫说道：“根据海关搜查条例，请你脱掉你的衣服。” 朴京咬紧牙关，颤抖着说：“我需要看到具体的条例，否则我拒绝这样的侮辱。” 警卫们把厚厚的条例抱了进来，在地上翻了起来。不一会儿，他们把条例摆到了朴京面前。 朴京看了一眼便闭上眼睛，默默的开始脱衣服，一丝不挂，警卫们拿着手电筒反复在朴京身上搜查，朴京觉得那手电照在身上就像被灼热的烙铁压在身上一样，他几乎崩溃，但又无可奈何，他忍受着寒夜的冰冷，他觉得他回到了刚出生的那一刻，什么都没穿，他紧闭双眼，生怕看见警卫的表情，他的心在滴血，这是他曾经魂牵梦绕的地方，却像是出生后打开一扇地狱的门。 “先生，经过我们的检查，您无可疑，您可以离开。” 第四十八章 当飞机再次起飞的时候，朴京看着纽约的灯光，他觉得这是无数朝自己开火的机关枪，这些机关枪的火舌把自己打成了马蜂窝，他感觉到旁边的外国人一直在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他害怕飞机上的人知道他被搜查，他一直闭着眼，像把头用衣服上的帽子遮住，就像鸵鸟把头塞进沙堆里一样。他的额头一直在冒冷汗，机场里的空调吹出的冷风打朴京打起哆嗦，他害怕周围的人看他，哪怕是视线的扫视。 “先生，需要帮忙吗？” 路过的美国空姐看见浑身颤抖的朴京，便关心到。 “不需要。” 朴京冷冷的用英语回绝。 当飞机的广播再次响起的时候，朴京没有一点心思想要把头凑近悬窗看一看，在来波士顿之前，他幻想着能够来波士顿这样世界名校的聚集地是一件幸福的事，他还想去看看传说中的波士顿大龙虾和波士顿凯尔特人队的球馆，但现在他只想像鸵鸟一样把头塞进帽子里，唯恐有人看见他的脸。当飞机降落时候，落地的冲击力传导到机舱的时候，朴京感觉自己就像从天上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自觉得自己有过太多好运，现在或许事倒霉的开始，刚到纽约就被人扒了个精光，想必波士顿不是什么好地方。 现在已经是凌晨，朴京像个没了魂一样的人在机场的航站楼游荡，大多数人都有直接走向海关，而朴京则梦游一样的在寻找电话亭，他想立刻通知地陪来接他，他想找人说说话。 但是这里没有一个电话亭，他这才一拍脑袋，想起出国前嘱咐的通关之后再打电话。 当他再一次看见警卫的时候，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们比纽约的警卫还要恐怖，他们身着防弹衣，头戴凯夫拉头盔，手上拿着最新配发的m4步枪，一副随时准备射击的样子，如果不是行走时若隐若现的police字样，会让人们认为他们是美军。 当那警察扫视了朴京一眼之后，朴恨不得钻进地下。万幸的是，他们只是例行巡逻，朴京作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后，走向了那个曾经让他感觉像是地狱之门的通关口。 海关工作人员说：“先生，请出示你的证件。” 朴京递上前的时候，手明显在发抖，他不敢看工作人员。 海关工作人员觉得有些奇怪，便说：“请抬起你的头。” 海关工作人员翻看着护照和朴京的证明文件，朴京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现在就像录像带慢放一样，工作人员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再朴京眼里都看得一清二楚，当盖章卡擦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朴京才感觉回到了现实世界。 可能是由于夜班困顿的缘故，工作人员机械微笑着说：“欢迎来到美国，欢迎来到波士顿。” 朴京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围上来或跟着，朴京这才放心的朝前走。 “终于走过了地狱之门。” 朴京自言自语道。 已是凌晨5点，天已经有些亮了，周围有一些零散接机的人，大都举着中文牌子，朴京在不远的地方看见一个电话亭，这是这六个小时以来朴京唯一觉得稍微有些兴奋的时刻，他奔跑向电话亭，刚拿起听筒的时候，朴京就看见醒目的中国红大字：欢迎中国公派留学生朴京，电话号码xxxxxx。举牌子的是一个穿着时髦到有些过头的女孩，她身着破洞的牛仔裤和布满铆钉的皮衣，头发明显是染过，接近欧美人的发色，夸张的大耳环和鼻子的鼻环让朴京一度震惊，朴京能够分辨出这样的面庞是典型的中国人长相，而不是日本人或者韩国人，朴京走上前说道：“我是朴京，这是我在国内得到的号码。” 朴京像是拿出接头暗号一样把一张硬纸片拿了出来，那女孩接过纸片后疲惫的脸上笑逐颜开：“你好，我是徐阳阳，英文名sunny。”徐阳阳勤快的把朴京手上的两大箱行李接了过来。她笑着说：“真是太好了，我才来不久就接到你，这可真是头一回，记得上星期我接一国内的留学生，等到早上九点，可让我好等啊，朴京同学可真是我的luckystar。” 朴京被这个叫徐阳阳的女孩的热情给弄蒙了，她把朴京一手一个行李箱夺了过来，然后还拿朴京背上的包，朴京难为情的说：“太客气了，这些我来就行。” “我接了人家的活，就得让人家满意，要是回头你和地陪公司说了我不好的，回头他们就不请我了，现在是偷得一时安逸，到时候会吃大亏。” 徐阳阳还是把朴京的包接了过来，现在朴京身上只拿着一个胸包，而女孩则推着两个行李箱和一个背包，实在是一番滑稽的场景。 徐阳阳带着朴京来到停车场，指着一辆白色的小车说：“那是我的车，你先坐，我搬东西。” 徐阳阳说着便使尽全身的力气去搬朴京的大箱子，她哪知道这箱子里全是书，朴京笑着摇摇头，一口气把两个箱子搬进了小白车的后备箱。 这辆小白车很干净，比国内的很多车要干净很多，朴京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围着车转了一圈，车对于他来说就像精神兴奋剂一样，他现在恨不得把引擎盖打开看看。徐阳阳看见朴京这样，笑着说：“朴京同学，先回去休息吧，过后让你看个够。” 车启动了，引擎声让朴京觉得兴奋，一瞬间朴京就觉得在纽约的不愉快一扫而空。朴京从一开始便对这辆白色小车充满好奇，他认为这是一辆比桑塔纳和捷达还要漂亮的车，这辆白色小车同样是大众牌的车，样子不像上海大众的桑塔纳，而是像另外一种国内的一汽大众捷达，可捷达车有个车屁股，而这辆是一辆两厢车，朴京觉得最漂亮的是刚才绕到车头的时候看见的那一圈红色还有gti三个字，简直是画龙点睛之笔。 朴京像是抚摸李冰的手一样抚摸着这辆车的座椅和中控台，他就差把徐阳阳的手拿开，过一把手握排挡杆的瘾了。 徐阳阳看见朴京睡不着，在车里这瞅瞅，那瞅瞅，笑着说：“喜欢车吗？我也是，我特别喜欢车，平时的零花钱全用来买车的改装件了。” 朴京仍然沉浸在这辆车的狭小世界里，梦呓一样的说：“这车叫什么。” “golfgti，我不知道国内叫什么。” “golf？这是高尔夫球车吗？” 徐阳阳大笑起来：“别逗了，不是高尔夫球那个golf，这个golf是季风的名字，golf是源自墨西哥湾的一股暖流，jetta源自大西洋急流，santana源自美洲峡谷地区飓风，而passat源自大西洋南部季风，都是以季风的名字命名的。” “你这么懂车？你学的是汽车工程？” “在下不才，高中毕业就进入汽车修理厂上班了。” “向伟大的工人阶级致敬！”朴京说着，笑了起来，只要一提到厂字，他便会有一种亲切感，工人阶级的宏伟形象在朴京心中是一座丰碑，他认为全世界的工人都是最可敬的人。 徐阳阳打了一个哆嗦，说：“真是让人受宠若惊。我就一普通的改车技术员，没有这样的高帽子。” “这高尔夫gti是什么意思。”朴京已经认定了这golf叫高尔夫，但gti他还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gti，英文名全称“gt”是意大利语的“granturismo”，中文意思是跑得快的车，而字母“i”的引文意思是“fuelinjection中文应该解释为汽油喷注的意思吧，欧洲那边喜欢用柴油，所以还有一款叫gtd的性能车，这d是柴油的意思。” 徐阳阳科普车的知识的时候，就像导游解说景点一样，口若悬河。 “真厉害，你什么时候来的美国。” “我很小的时候就来了，我现在是美国公民。” “这美国绿卡和美国公民有什么区别？” “美国绿卡是获得美国永久居留权，可以获得教育、医疗、住房、养老等一系列的美国福利政策，不过没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而美国公民的意思则是拥有法律规定的全部权利。” 徐阳阳说着他在美国的经历，她父母都是普通在美国奋斗的中国人，凭借自己的努力在美国立足，徐阳阳她妈是牙医，而她爸则是律师，他们已经来波士顿十五年。 “知道这车的0到100公里每小时要多久吗？” “这是什么数据指标？” “就是检验一辆车的加速能力的指标。” “那需要多久？” “可快了，这小车这项指标只要74秒。 朴京在车上和徐阳阳聊天的时候根本睡不着，她不但懂车而且还是美国通、波士顿通，他根本睡不着，他兴奋而紧张，全然忘了在纽约机场被侮辱的痛苦，他认为这是英雄需要接受的考验，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现在用一种阿q式的精神在鼓舞自己，不能被击倒。 “朴京同学，你的住所到了，后续的辣省理工学院的手续我会陪你去办理，刚从国内来，还是让地陪陪着比较好，有的同学认为自己英文很好，可到了当地还是会出一些差错，因为他们不能用美式思维来理解。”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正需要一美国通带我熟悉熟悉。” “话可说好了，我俩虽然聊得来，但是我的服务行为是收费的，我陪你到大学办理手续，收费一百美元，包含出车的费用。” “一百元……”朴京对徐阳阳开口要钱有些差异。 “这是行规，大家都这么收费的。” “这是不是我第一次见识美式思维？如果是的话，那我愿意支付这笔昂贵的费用。” 徐阳阳眼前一亮，笑着说：“挺上道呀，现在就会学着美国人说话了，不过真的会产生这笔费用，不是开玩笑。” 朴京摊开手，说道：“我明白，不过得事成之后再付款，话说sunny，你父母都是高收入群体，就这么缺钱？” “让我来教教你第二个美式思维，父母赡养子女到十八岁就结束了，十八岁之后得靠自己，我不能向他们伸手要钱，大家都休息吧，怪累的。” 躺在老旧的床上，闻着整屋的木头香味和霉味，朴京开始了在美国的第一觉，在经历了地狱之门之后，朴京一度认为自己将会长期失眠，但是经历一些小愉悦和生理的疲劳之后，朴京还是美美的睡着了。 第四十九章 一觉醒来的时候，朴京觉得膀胱有就快要炸裂的感觉，而且头也很痛，他本以为醒来的时候是天亮，可现在已经是傍晚，他夹着腿去到厕所。可门是锁着的，里面传来徐阳阳的声音：“我在里面呢，你可真行，足足睡了十五个小时。” “sunny，我要上厕所。” “进来上厕所的时候对准点，这可不比不了国内有便槽。” 两人在这间两层的小阁楼上僵持了一会，徐阳阳出来说：“洗漱完来吃饭，我弄好了。” 桌上摆着的是一盘圆圆的饼状物，这饼上还有肉和绿辣椒和红辣椒，还有一碗蔬菜和白色糊状物搅拌成的混合物，两瓶听装可乐摆在桌上，就是徐阳阳所说的晚餐。 这饼让朴京想到了远在中国母亲做的煎饼，就说：“这煎饼看着挺有意思，叫什么？” 徐阳阳噗嗤的笑出了声：“这不是煎饼，这是pizza，源自意大利，上面包裹着cheese和各种肉类，我还是喜欢吃意大利本地的纯cheese的，这美国乱七八糟口味的挺怪的，将就吃吧。” “那这一碗是什么？” “这叫salad，我不知道国内怎么叫，反正就一堆蔬菜，没啥可说的。” 朴京在上一次和朱沪去牛排餐厅吃了一顿西餐之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七年，这样的西餐吃法让朴京觉得很奇怪，那被称之为pizza的煎饼味道和母亲做的煎饼比起来确实不怎么样，因为甜味的肉他实在吃不惯，还有辣椒和牛奶味的cheese的组合让朴京难以下咽，朴京一瞬间就开始想家了，他想念母亲的家常菜和家里步行街千篇一律的小吃，他还想起了北京的全聚德烤鸭和铜锅涮羊肉。 徐阳阳不愧为一个美国人，吃起这些东西来毫不含糊，看起来她很饿，朴京也很饿，但这些东西却让他难以下咽，他只能尽力让自己适应这些怪怪的味道。 “怎么？吃不惯？” “确实是，这味道有些怪。” “中餐挺贵的，你不能老吃中餐吧，出国在外，你得吃一些本地的东西，你的学期几年？” “六年。” “六年！你准备读博士呢！” “协议上是这样的。” “真是让人佩服，不过我不羡慕，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我高中实在是忍受不了读书的那枯燥劲，所以才自己出来干呢，我向往自由，不喜欢在学校有规律的呆着，我喜欢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像现在一样。” “我曾经也这么想过，可当我稍微多读了一些书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停不下来了，就像爱因斯坦说的那样，当看见窗外的一片树叶落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得，我知道你要和我讲那些个像是天书一样的东西了，我知道你们这些高材生最喜欢干的就是教育别人。” “也不是，就是随便聊聊，你为什么一女孩子这么喜欢车呢？” “说起这车的话，我可能知道得比你多点，在下不才，是美国汽车工业协会认证得高级技师，会汽车修理，擅长改装车，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要随时找我，包括买卖二手车，我都接单。” “真厉害，你是怎么喜欢上车的。” “我爸妈都不喜欢玩车，就我一个人喜欢，好在他们并未阻扰我玩车，还专门买了一辆车让我自己研究，我现在脑子里装下了一辆车，车的各方面构造都在我脑子里，车出了故障，都不用检测，我就知道问题出在哪。” 徐阳阳说起车来头头是道，俨然一副专家的样子，朴京听得很入迷，这样的女孩很少见，至少在国内是朴京从来没有见过的，如果和李冰这样豪爽的北京大妞相处让他觉得舒服，那听徐阳阳这样的女孩说话则能听见工厂里扳手和地面碰撞，铁轮小推车在水泥地上推进的声音。 “我明天送你去，不过你得先付50美元，算是定金，后面的尾款在我带你办完入学手续之后给我，怎么样？” 朴京摇摇头，笑着说：“这是美式思维引导你这么做生意的？” “这50美元顶我一个避震呢，我正愁着没个好避震，做完这一单，我就把我的gti避震全换了。” “我再付你50美元，办完入学手续之后带我到波士顿的市区兜一圈怎么样？” 徐阳阳睁大了眼睛说道：“你是boss，听你的，只要你肯pay，让我干啥都行。” “我明白，你不止要当我的司机，还要向我解说波士顿的风土人情，如果我问什么你答不上来，那我可是有权从这50美元里克扣的哦，这同样是你们所遵守的契约精神，你身为已经入美国籍的中国人，你得遵守美国得契约精神。” “真是满口胡言，50美元当司机还得当导游，我可真是没作过这样得生意，75美元！” “不行，就是费点口水得事儿，55美元。” “65美元，不能再少了，boss。” “63美元，不能在多了。” 徐阳阳说：“成交！” 第五十章 到徐阳阳带朴京去辣省大学办理入学的时候，朴京才明白他准备支付给徐阳阳得这一百多美元是有多么贵，朴京按照汇率算了算，这一百一十三美元足足折合人民币小一千，这在国内能买一辆最好得最新的捷安特赛车，没按照汇率折算之前，朴京觉得这还能接受，可这一算汇率朴京就感觉被狠狠宰了一笔，所以坐在徐阳阳的车上，朴京觉得她的gti本来悦耳的声浪变成了噪音，一个把他带入无底洞，来自深渊的嚎叫。 “怎么今天话这么少？还一脸不高新的，今天可是你报道的日子呀，辣省理工学院，那可是全世界智商最高的学生在的地方，去到那走路都不知道先迈哪只脚，迈错了会被别人笑。” 徐阳阳开了个玩笑，又降档加速，让车尾排气管发出回火的啪啪声，但朴京任然无动于衷。 朴京叹了一口气后说：“这美国的消费可真是高啊，我拿着国家的钱来这，就这么奢侈浪费，我觉得有愧于国家。” 徐阳阳觉得这事新鲜，好奇的说：“买啥东西了？这些天也没见你买什么东西嘛。” “就是消费，没买什么东西。” 徐阳阳眼珠子一转，冷冷的说：“我这是正常的收费，不信你找本地的地陪问问，我这食宿全包的，还当司机当导游，这不贵呀。” “这些天我才想明白，我住的是你修车厂的地下室，被你说成是美式套间，我吃的披萨可乐，被你说成是美式豪华套餐，就这车还行，小跑车。” “这嘴皮子真溜，同学这是国外，什么都得适应，入乡随俗懂吗？美国是什么地方？这是一个金钱世界，凡事都得讲钱。” “合着这就是所谓的契约精神？” 徐阳阳猛的一打方向盘，一脚刹车把车停在停靠带，大声说道：“不满意是吧，我现在退钱给你，你下车，另找他家，回头人家坑你没商量。” 朴京一怔，这一开始热情似火的徐阳阳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朴京有些诧异的说：“这都是同胞，你这么对我？” “在我生气之前，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下车，out，要么呆着，如果我生气了，你就只有一个选择，out！” 朴京毫不犹豫的打开车门，去后备箱迅速把行李拿了下来，在路边垂头丧气的站着。 徐阳阳也下了车，朴京以为她是来规劝他的，可是徐阳阳开口和接下来的行为又让他怒火中烧，她说道：“这高材生还挺有个性，我可出于好心告诉你，这荒郊野外的，美国这些荒郊野外的治安可不好，不过可能你们高材生厉害，不害怕，下个车也不把我的门带上，真是没礼貌，走了，高材生。” gti放了几个啪啪的声浪，真的就这么离开了。朴京坐在了地上，这是他到了美国之后遭受的第二次重击，这都还没看见真正的美国城市景区，就这样被抛弃在了路边，朴京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惆怅，他自嘲的笑了起来，自己废了这么大的劲，就是为了来这样的地方。 朴京蹲在路边想着未来怎么办的时候，他想到了父母，想到了李冰，他还幻想着或许能在美国遇到已经获得美国绿卡的胡东来。 一辆宝马的旅行车开了过来，停在朴京面前，朴京无动于衷，他不相信会有人帮他，可是下来的人一开口便是中文：“先生你好，你刚才是和sunny，徐阳阳一起的吗？” 朴京抬头一看，一个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站在自己面前，朴京冷冷的说道：“没错，本来她要送我去辣省大学报道的，刚刚她把我轰下了车。” 中年女人把朴京扶了起来，然后说：“这野丫头就这么对待同胞的？要不是我们跟着她，还真不知道她这么任性无礼，真是抱歉，恕我们忙于工作没有管教好她，我是她母亲，我叫白莉，barry，这是我丈夫，sunny她爸，徐瑞华，sherry。” 白莉说着，手掌指向了那个中年男人。 “她给你造成的损失，我们会补偿给你，你现在要去哪？” “我要去辣省理工学院报道。” 徐瑞华上前推朴京行李的时候，转头说：“你是国内公派留学过来的高材生？” 朴京摸着头说：“高材生算不上，只是国家派过来的。” “能够通过考查过来的，都是些人才呢，哪个专业的。” “机械制造。” 白莉说：“别让同学在这路上吹风，你闺女把人家丢路边，你现在还跟人家在路边聊天呢，上车再说。” 喜欢车的朴京第一次坐宝马车，这宝马车是旅行车还是徐阳阳告诉朴京的，因为徐阳阳告诉朴京这样的大型两厢车就叫旅行车，是欧美流行的一种车型，这样的车能够满足人们的自驾游的需求，空间大，能装。朴京觉得真是讽刺，抛下自己的人竟然同时也是自己走向真正车迷的引路人。也许是家族传统，白莉负责开车，徐瑞华坐在副驾，而朴京则被安排坐在了传说中的老板座——徐瑞华后面。 朴京还是禁不住好奇问：“叔叔阿姨，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徐瑞华叹了口气：“说来惭愧，她已经一个星期没回家了，我们都是中国人，遵循的是中国人传统的家庭价值，要是欧美人，一年不回家父母都不会过问，可是我们不行，她不回家，我们都担心她。” 徐瑞华说到了中国家庭的价值的时候，朴京感同身受，自己曾今和朱沪一起去游戏厅有两个小时没回家，家里便急成那样，更别说自己离家出走一个星期，中国人传统的家庭价值是一个温暖的代言词。 “同学，你贵姓，光顾着说家里的事了，sunny和你承诺过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带着我去辣省大学办理入学手续，然后去波士顿市区转转。” 正在开车的白莉说道：“这个简单，我们陪你去，顺便带你去波士顿市区吃词大龙虾，这野丫头一定是为了买什么车的改装件所以才狮子大开口吧，不过你放心，接下来的所有过程，我们都不会收一分钱，也算是迎接来自国内的同胞了。” “叔叔阿姨，我有个问题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不直接去找到徐阳阳，而要……跟着她呢？” 白莉摇了摇头，轻呼一口气后说：“我们想借此机会看看这孩子究竟再干什么，而且她很讨厌我们打扰她的生活，她信奉所谓的美国价值观，什么契约精神，什么十八岁之后就脱离父母，我想他百分之一百和你说了这些吧。”“还真是的。”朴京说着，笑了笑。 徐瑞华补充道：“可我们是中国人，全世界恐怕只有中国人和意大利人这么注重家庭了。我们中国人祖祖辈辈都这么关心自己的家人，我们没理由来到美国就丢掉吧，而且我觉得和家人的关系就是要这样才像一家人，这叫家的温暖，没有这个温暖，人生将会何其寒冷。” 白莉称她现在开的车为fiveseries，朴京理解为五系，现在国内称巴依尔为宝马，这辆车很宽敞舒服，比徐阳阳的那辆gti要舒服，比桑塔纳和家里的富康要舒服许多。白莉和徐瑞华聊着一些他们刚到美国时候的经历，白莉曾今在餐馆替别人传过菜，而徐瑞华则在餐馆给别人洗盘子，打扫卫生，这只是他们的一份兼职，白莉还要交别人弹钢琴，而徐瑞华还要帮别人割后院的草。白莉学的的是牙科，徐瑞华学的是法律，却要干这些初级的活来生存，让朴京很是钦佩。白莉和徐瑞华没少说他们在美国被雇主为难和克扣工资的经历，这让朴京对刚来美国就被人扒个精光的痛苦回忆稍微缓解了一些。 第五十一章 波士顿比朴京想象的要小，人也很少，朴京觉得从格局来看不过是一个小县城，但是这有很多历史悠久的欧式建筑，让朴京大饱眼福，朴京只在画册上看过美国的纽约、洛杉矶和芝加哥这样的大城市，波士顿虽然有一些高楼大厦，但朴京觉得现在的北京的高楼大厦的密集程度已经超过了波士顿，人口数量就别提了，当白莉告诉朴京他们路过了波士顿最繁华的步行街的时候，朴京觉得这和北京的那些步行街，甚至是和家乡的步行街都算是小巫见大巫。 看着现在波士顿街上的人很少，朴京好奇的问徐家夫妇：“今天不是周末吗？为什么街上人这么少？” 白莉说：“刚从国内来我们也很好奇，这美国人周末为什么都不喜欢逛街呢，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不太喜欢逛街，他们喜欢在休息的时候去露营或者野游，哪怕去户外晒个日光浴也行，还有个特别的地方，只要过了八点，大多数商店都关门了，东西不好买，怪吧，有生意都不做。” “还真是新鲜。” 律师徐瑞华又补充说：“这是法定的休息，如果谁做生意，会被罚款的。” 朴京本想说，这才是真正让人觉得新鲜的事情，可是他止住了，而是说：“这还不让人做生意了？” 徐瑞华笑着说：“这大概是为了公平竞争，也是为了保护劳工，这既有其合理性，又有其荒谬的地方，不过习惯了也就就觉得没什么。” 车停在了街边，白莉朝一个像棒棒糖一样立在街边的杆子投了一些银币，然后带着朴京奔向了餐馆，朴京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白莉说：“这是咪表，简单来说叫停车收费器，上面会计时。” 所谓的波士顿龙虾确实很大，和朴京曾今吃过的那些虾子比起来实在是太大，肉也很多，不过朴京觉得这样么吃似乎不太过瘾，味道太淡，而且徐家夫妇给朴京点的这个龙虾套餐没有米饭，甚至连面条或者意大利面也没有，只有一些薯条和小黄瓜。但是看见同样是中国人的徐家夫妇也这么吃，朴京也只能依葫芦画瓢了。 也许是高蛋白太容易饱腹，朴京吃完之后就觉得肚子不舒服。当朴京从胸包里拿了一叠纸去上厕所的时候，徐家夫妇觉得很奇怪，便说道：“这卫生间里有纸。” 饭后，朴京在徐家夫妇的带领下走进了那个传说中的辣省理工学院，lit，据说这里出国很多诺贝尔奖获得者，还有很多图灵奖获得者，他不明白这些神一样的人物将会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因为曾今306的舍友周住和张一军已经让他觉得是天才一般的存在。辣省理工和朴京想象的不太一样，这里是现代和古典的结合，走在校园里，建筑物和花草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这里有的学生看起来很怪异，长头发，长胡须，有的学生甚至手上和腿上都有纹身，一副国内社会不良青年的样子。 朴京问道：“美国人很喜欢纹身吗？” 徐瑞华解释说：“只是有些人喜欢而已，追求个性而已，算是一种流行文化，国内刚来这里的人觉得纹身的人可能不社会不良人什么的，实际上，这只是一种文化现象，不必有什么别的想法，我很多律师同事都有纹身，他们人都很好，也很专业。” 当三人一同来到教务处的时候，这里的走廊上坐着两个警察，他们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工作人员说：“姓名，国籍。”“朴京，中华人民共和国。” 工作人员朝走廊上的警察使了一个眼色，警察迅速包围了上来，对朴京说：“先生，请你交出你的护照，双手抱头，你有权保持沉默，否则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朴京现在已经被吓得汗流浃背，他大声说道：“我犯了什么事？为什么抓我。” 警察说：“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从事贩毒活动。”警察说着，手铐已经拷在了朴京的手上。 徐瑞华走上前对警察说：“警官，我现在是朴京的代表律师，请你们出示证据，否则，我代表我的当事人提出抗议。” 警察随即在朴京的行李箱的书堆里里翻弄了起来，当他们翻到海顿的那本《七月升天》之后，用随身的刀把书厚厚的封面剖开的时候，一包像是茶叶一样的东西掉了出来。 警察拿着那包“茶叶”说：“这就是证据。” 白莉说：“那是什么？” 警察拍了拍装在透明袋子里的茶叶说：“这是大麻。” 朴京激动的大叫：“这不是我带的，而是一个叫海顿的美国教授给我的书，他说这是他的新书！” 直到朴京在美国警察局的“笼子”里的时候，朴京才明白原来海顿新出版的每一本书里都有一包这样的大麻，这也预示着海顿在做这样的生意，朴京曾今听海顿说他需要经常抽烟来获得创作的灵感，现在朴京才明白，所谓的抽烟是什么意思。在进入警察局之前，徐瑞华告诉朴京，他一定会全力为他辩护，这让自觉无助的朴京感觉到稍微有一丝温暖。 徐瑞华坐在朴京对面，说道：“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不过你得告诉我整个过程，海顿是怎么把书给你，然后他是怎么离开的，不要错过每一个细节。” “当时他和我一起坐飞机去纽约，他说他准备去参加一个文学论坛，这本《七日升天》是他给我的，我并不知道里面有大麻，我认为这仅仅是一本小说。” “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暗示性的话，比如说书本里有东西，或者暗示让你仔细查看书里的东西。” “没有。” “他是否有暗示你抽烟或者抽大麻？” “没有。” “他是否暗示你，拿这本小说有什么好处，比如说经济方面的好处，或者告诉帮他把这本书拿到特定的地方。” “没有。” 徐瑞华长舒一口气，说道：“你完全没有嫌疑，我相信警察只是例行调查，不想放过漏网之鱼。我想辩护的过程不会有什么难度，不过他们有权扣留你，这只能让你暂时受苦了，希望你挺住！” 朴京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这是他来美国的第二次踏入地狱之门，他被关在警察局的拘留室里，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坐牢的感觉，四面是冰冷的墙体，那个被称之为床的东西只不过是一条石头长凳，那个发黄的马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朴京觉得自己掉落到了无边无界的虚空，他后悔费这么大的劲来到这个地方。他靠在墙上，却无法感受到有依靠的感觉，隔壁的被拘留者像是狼嚎一样唱着朴京无法听懂的歌，朴京对面的那个被拘留者一直笑着看着朴京。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他觉得就像斯蒂芬金的《闪灵》中，被恶灵入侵体内的杰克看自己妻儿的眼神，他只能背靠牢笼而坐，这更让他没有安全感，警察们巡视牢房的时候钥匙发出的声音让朴京再次想起了《肖申克的救赎》中的狱警再监狱里巡逻的声音。 朴京突然觉得这是否是因为自己再这之前有过太多好运，所以才遭此下场，自己成绩本来不太好，却上了中国最好的道口大学，自己大学的时候挂了科，竟然还能获得公派留学的机会，这实在是太过好运，但是他觉得这样对他的折磨太过残忍，他觉得与其给自己好运，然后再让自己倒霉，不如一直平淡，既没有好运，也没有霉运。 第五十二章 这几天来探视朴京的人很多，一直有人问朴京是否要通知家里人，但朴京拒绝了，他不想让远在中国的父母和李冰担心，他也拒绝记者的访问，他害怕自己上新闻，中国留学生涉嫌贩毒，这样的新闻如果传播开来，不然让自己名誉受损，而且会让国家蒙羞。 徐瑞龙在开庭审理之前每天都要要去警局探视朴京，问一些他在遭遇教授海顿之后的每一个细节，跨度从朴京在国内上道口大学上海顿美国文学选修课到他们在纽约海关分手，这些天朴京都在完成徐瑞龙引导下的“记忆拼图”，在徐瑞龙的引导下，朴京才发现原来海顿有一些吸食大麻的动机，海顿曾今告诉朴京虽然他对美国文学了如指掌，甚至在美国教授写作课，自己有的学生甚至已经在写作路上小有成功，但自己这个所谓的文学教授却依然没有出版社问津，他说他需要不断的抽烟来获得灵感，徐瑞龙问朴京在和海顿接触的过程中是否闻过他身上有什么特殊气味的时候，朴京仔细一回忆，确实闻到过有一些有别于普通烟草的味道，朴京从不抽烟，也没有闻过大麻是什么味道，所以他并没有在意。 关于朴京和海顿接触的经过，徐瑞龙记录了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这两天一直有中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来和朴京接触，工作人家的安慰和支持给了朴京极大的信心，工作人员说：“如果你没有说谎，没有做违反美国法律，中国政府一定全力支持你。” 朴京听见这番话，激动的热泪盈眶，这时候他切身感受到了什么是国家的概念，当国民遇到困难的时候，“国家”二字便是最坚强的后盾。 期间还有很多华裔和留学生来给朴京打气，他们有的是已经获得美国绿卡或者国籍，有的则是刚到美国来留学，朴京渐渐的觉得冰冷的拘留室突然有了温暖。 徐阳阳来探视他，是最让他意外的。 徐阳阳愧疚的说道：“我为那天的事向你道歉，对于你的遭遇，我很痛心，我们社区的华裔自发组织游行，为你讨公道。” 朴京笑着说：“我猜一定是你组织的吧。”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在美国，舆论对法庭有一些影响，我们只是出一些绵薄之力来帮你。” “老实说，我在这次事情之前，还遭遇过一次侮辱。” 徐阳阳睁大了眼睛说道：“如果你愿意，请你明示。” “我在纽约的机场海关遭遇过一次侮辱式的搜查，我的所有行李都被翻弄，我还被警卫要求脱光了衣服。” “你和我爸说过这件事情吗？” 朴京耸耸肩说道：“在这之前，我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大使馆和你爸，不知道为什么，你来看我的时候，我就想说了。” “你可真是笨啊，这很可能是一个关键的证词！我得把这个记下来告诉我爸。” 徐阳阳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本有表面沾有油污的笔记本记录了起来，朴京看见这本笔记本上大多数内容都是记录汽车修理要点和改装车配件和参数的笔记，徐阳阳所记录的关于朴京证词和这些东西格格不入。 “你可真有当律师的天赋。” “如果你在一个拥有众多法律书籍和法案材料的家里，整天听父亲聊关于法律的事情，或许我家的宠物狗都会有做这些了。” “这是美式幽默吗？” 这时候的朴京还有这闲情逸致来说这些，徐阳阳只能摇摇头。 三天之后，朴京上法庭了。在朴京出庭之前，徐瑞龙告诉朴京，海顿也将会作为证人出席法庭。 朴京从未去过法庭，连中国法庭也没有，更别说美国法庭了。徐瑞龙为了让朴京出席法庭，特地租了一套做工考究的西装给朴京，徐瑞龙告诉朴京身着正装出席法庭是对法庭和法官的尊重。古朴的法庭充满了古老木头的味道，这些木头的味道让朴京似乎闻到了律师在法庭上抗辩口水横飞，被告和原告在法庭上唇枪舌剑的气息。 朴京看见了面色憔悴的海顿，这时候的海顿有意躲避朴京的眼神，他低垂的头，不敢看法庭的一切，他一直在挠头，发出整个法庭都能听见的头皮摩擦的声音。 开庭后，原告警察说：“经过调查，在中国留学生朴京的行李中发现藏有大麻的书籍，书籍的名字叫做《七日升天》，这本书显然是个异类，如此厚的封面，不免让人觉得这是别有用心，中国留学生朴京携带这本奇怪的书从纽约到波士顿，却在被捕的时候说他不知道这本书里藏有大麻？实在是匪夷所思。这本书的前后封面共有两包大麻，共有8克，这本小说中还有几页没有字的白纸，怀疑是用来卷大麻的纸张，基于中国留学生接受这本奇怪的书籍并将这本书从纽约运送至波士顿，且大麻的数量构成犯罪，所以我代表警察局起诉朴京藏毒、贩毒。” 徐瑞龙在之前一直在记录，而他的助理则一直传材料给他，警察陈述完毕之后，徐瑞龙便站起来说道：“我当事人完全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这本小说的，他并不知道这本小说里藏有大麻，理由如下，我们对朴京的经历做过调查，他是一名中国最好的道口大学的毕业生，在此之前完全没有犯罪的记录，甚至没有一点不良记录，他出生于中国工人家庭，他曾今在中国道口大学的时候还因为救过一个同学的父亲而受到学校的表扬，他从来没有出过国，甚至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他有大好的前程，没有必要为这样的蝇头小利而冒险，他甚至都不会抽烟，在出国前他所作的体检报告可以证明，他的肺部没有一点阴影和有过抽烟的痕迹，这说明他从未抽过烟，试问一个从未抽过烟的人，为何会突然染上大麻的毒瘾呢？刚才警官所说的他有运送毒品的嫌疑，并以这本奇怪的书作为证据，我认为是不成立的，朴京同学是一位从未出过国，从未涉及出版行业的学生，他并不觉得这本书设计成这个样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认为这是正常的，况且海顿是他在中国境内就认识的人，朴京一直选修海顿在中国道口大学中的美国文学课，所以放松了戒心，他并不知道海顿送给他的书中有大麻这样的东西。” 徐瑞龙的英语流利而带美国味，他的自信让朴京觉得震撼，他不禁对徐瑞龙肃然起敬。台下的旁听席上有许多华裔的面孔，让朴京心生鼓舞，徐阳阳就坐在第一排，只要朴京看她一眼，她便作出紧握双拳的姿势，示意给朴京鼓励，在旁听席的第二排还有之前和朴京接触过的中国大使馆工作人员，他们眼神坚毅，面带微笑。 “法官阁下，请允许我代表警局作提问。”警局的代表律师是一个头发花白，略带英式口音的皮肤红润的老年人，从他的动作和洪亮的声音来看，这个爱尔兰裔律师身形矫健，显然是身经百战。 在获得法官允许之后，警局代表律师便上前问道：“朴京同学，请问你会说英语吗？” “我会。” “你是否能分辨什么是英式英语和美式英语。” “我会。” 朴京对警局代表律师问这些和案件毫不相干的问题觉得很奇怪，但是在开庭之前，他宣誓过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是真实的，所以他只能机械的回答。 “你是否能分辨我的口音是英式的还是美式的？” 朴京不假思索的说：“我认为是英式口音。” “那你认为海顿的口音是美式还是英式？” “我只听过海顿说过一些简单的词，我认为是美式的，只不过我们在说话的时候多数时候使用汉语普通话。” 那个老律师像是得到了什么关键证据一样，说道：“被告是一个中国留学生，却能准确分辨什么是美式英语和英式英语，说明他熟知英语并能准确掌握和运用，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能够听懂海顿曾今对他进行过的暗示。” 徐瑞龙站了起来，说道：“反对！控方律师引导我的当事人作无根据回答，这并不能说明海顿曾今对朴京进行过暗示。 法官说：“反对无效，朴京确实能够分辨英语口硬，而且他通过了严苛的英语测试，能够很好的理解英语的内容。” 徐瑞龙只能坐了下来，身后的开始有议论声，法槌敲响了。 “海顿是否曾今和你说过，创作文学和科研工作需要灵感？” 朴京叹了一口气，说道：“是的。” “海顿是否说过，他经常需要抽烟来获得灵感？” “是的。” “那他是否让你也这么试试？” “没有，他没有。” “你是否看过海顿的《七日升天》？” “我看过。” 那个老律师嘴角上扬，又像是得到什么重大线索一样，他咳嗽了一声后说：“实际上他有，他的小说我也读过，这是一本末日科幻小说，主角在地球搜寻着要带走的东西，他不听的在抽烟，可是现在的地球已经无法栽种烟草。小说多次暗示，主角所抽的烟是一种叶掌全裂状的绿色植物，稍微有些想象力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大麻！这难道不是最明显的暗示吗？” “我不知道！” 朴京显然有些乱了阵脚，有些多余的话了，徐瑞龙在朴京出庭之前就告诫朴京，控方律师会问一些看起来荒谬或是会激怒人的话，朴京有了心理准备，但在这个狡猾的老律师很会给人下套，朴京坐不住了。 全场哗然，朴京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把白的说成黑的，错的说成对的，他这样只能在小说或者电影里出现的东西竟然在现实生活中出现了。 徐瑞龙没有料到老律师会出这一招，他只能在老律师话音刚落的时候立刻接着说：“反对！我当事人并不知道什么是大麻！单凭小说中虚构的场景就认定我当事人接受暗示，这在逻辑上是不成立的！” 老律师笑着摇摇头，说道：“还有一个更为明显的暗示，我想大家都会注意到。”老律师说着，手上拿起一本《七日升天》，指着书的封皮说：“这就是大麻的叶子，在书的封面上出现过三次，而扉页和书的水印上多次出现，身为精通英、德、日三国语言的机械工程高材生朴京同学看了这么久小说，说没看见这一细节，恐怕说不过去吧。” 老律师又补充说道：“中国政府恐怕是世界上禁毒力度最大的国家，他们不予余力的宣传毒品的危害，并科普各种毒品，大麻作为中国境内被列为毒品的作物，宣传画上已经明示大麻是毒品，身为中国大学生的朴京同学，竟然不知道？” 老律师说着，拿出一张海报，上面是中国的禁毒宣传画，上面就有大麻的图片。朴京突然想起来这些宣传画就是校园里张贴的普通宣传画。 第五十三章 休庭的时候，朴京感觉到无限的懊恼，如果自己曾今好好看看这些宣传画，再稍微多谢分辨能力，或许就不会接下那本有明显暗示的小说。他现在才明白小说中宇航员为什么会不停的抽烟，那是海顿的烟瘾犯了，小说中的宇航员选择留在地球和地球共存亡，起初让朴京感动，其中涉及了大量地球上的人文知识，让朴京开了眼界，朴京不明白为何让他钦佩的海顿要用大麻来获得灵感，在休息室里，朴京大为不解，现在控方的证词对朴京极为不利，朴京感觉自己就快被判有罪了。 徐瑞龙拍着朴京的肩膀说：“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你才不到二十三岁，不可能注意到所有东西，这些暗示性的东西说实话大多数人都无法注意到，这样就判你有罪，实在是太荒谬了，不过警察请来的这个老律师很厉害，他把一切都引向了对你不利的方向，我听sunny那边的消息称，你在纽约的机场被警卫检查，那个时候，那本小说在吗？” “在的。” “这个很关键，但很可能让你蒙受痛苦。” “什么意思？” “我们还击的唯一方式就是向法官揭示你当时接受纽约海关检查的全过程。” 徐瑞龙的话让朴京瘫坐在椅子上，他再次回忆起了那个痛苦的瞬间，他在脱光的情况下接受烙铁一样的手电筒检查，这简直是他这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再次开庭之后，海顿坐在了证人席。 憔悴的海顿就像丢了魂一样，法官问他：“你何时何地开始吸食大麻？” 海顿说：“在三十五岁的时候，在科罗拉多州的丹佛市。” “你为何吸食大麻？” “为了获得创作的灵感。” “那你获得灵感了吗？” 海顿叹了一口气后说：“没有，我对其产生了强烈的依赖性，我记忆力减退，时常过度亢奋而且行为失控，我的创作力相反大大减退。” 法官又翻了一页纸，说道：“你去中国境内是否有吸食大麻？是如何获得的。” “我从国内带了种子去中国，在我的公寓里秘密种植，我自己生产制作。” “你用你的小说来装大麻是何种目的？” “我希望获得一些钱。” “那你给朴京这本小说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是的……”海顿回答的很飘忽。全场再次哗然，旁听席的众人轻声说海顿的手段卑劣无耻。 “那朴京给你钱了吗？” “没有。” 在海顿发言结束之后，老律师站起来说：“法官阁下，当海顿用这本书向朴京提出交易的时候朴京并没有提出反对，说明朴京同意进行交易，但海顿可能是出于是熟人的缘故所以并没有进一步提出金钱要求，这是合理的，所以我恳请法官阁下判处朴京购买毒品罪成立。” 徐瑞龙站了起来，他微笑着拨了拨领带，似乎很有信心，他问朴京：“海顿是什么时候把这本《七日升天》给你的？” 朴京说：“在北京机场。” “你在什么时候开始看这本小说的？在他给你这本小说之后，你们聊了什么内容？是否涉及金钱方面的要求？” 朴京说：“我们聊了中国电影，还聊了小说，但没一个内容涉及金钱，他是文学教授，我认为他所说的内容并无其他还以，也没有什么暗示。我们只是纯粹的讨论文学和电影，如果这就会引导到毒品方面的内容，那我想这个世界上又许多作品都会有这方面的引导，海顿在中国境内所教授的美国文学课内容，是否也是想要暗示些什么，这难道就是他想传播的价值观吗？” 朴京说完看了一眼在旁听席的徐阳阳，徐阳阳再次做出了紧握双拳鼓励朴京的动作。 徐瑞华朝朴京点点头，朴京咬紧牙关，也点了点头，徐瑞华才说：“法官阁下，我的当事人曾今在纽约机场海关被施行过一次净身检查，除了所有行李，还包括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在这样侮辱性的检查过程中，纽约机场海关都未发现那本藏有大麻的书，试问控方是否在质疑纽约机场海关和警察的专业素质？还是因为这样的书本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这是藏有大麻的书，以纽约机场海关的多年经验来说，查出毒品不计其数，却无法查出这本书里藏有大麻，大麻叶的形象在很多美国国内的t恤和报纸、图片上都出现过，这是否也暗示这些生产t恤的厂家和报社涉毒？更何况这本书藏匿毒品的手段很高超，能够躲过众多海关的查验，控方却苛责一个涉世未深的中国留学生要分辨出连众多海关都无法发现的藏毒方式，这是否有偏见？这是否有违法制精神？” 第五十四章 议论声又有些压不住了，陪审团还没休庭就开始讨论，当法槌再一次响起的时候，法庭才安静下来，这样的涉外案件很少出现在这里的法庭，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效应。 休庭之后，徐瑞龙告诉朴京，这案子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应该会判处无罪，即便判处有罪，中国外交部和大使馆一定会全力请最好的华人律师团队来帮朴京打官司，因为这不但涉及朴京的个人权利和声誉问题，还涉及到中国的形象。 朴京热泪盈眶，他在美国感受到了祖国的温暖，他觉得自己在美国数次踏进地狱之门，却发现同胞们这样在支持他鼓舞他，他觉得很自豪。 “根据陪审团的一致意见，本庭宣布被告人朴京无罪，当庭释放，责令涉事警察局补偿朴京经济损失和精神损失，并希望纽约海关和警察局当局能够引起足够重视，改变手插制度，提高搜查技术，提高辨别能力，以免再次出现类似的事件。” 当法官宣判结束的时候，热泪盈眶的朴京留下了第一滴在异国他乡的泪水，他和徐瑞龙拥抱的时候，徐瑞龙意味深长的说：“在这个世界，哪里有华人，那里就有家的感觉。” 自朴京遭遇这样事情之后，中国外交部和驻美大使馆向来美国的中国人发出了出行提醒，提醒所有中国人在美国要遵守当地法律法规，提高自我保护意识，提高辨别能力，防范毒品侵扰。 朴京本以为喜欢自由，而且散漫的美国人并不喜欢学习，可是当他第一次进入辣省理工学院的图书馆的时候，他惊呆了，这里的学生用更为疯狂的方式在学习，朴京所见的周围的学生大部分都是从早上学习到深夜，他们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朴京在开学后不久曾尝试像他们一样来学习，却发现顶多五个小时之后注意力就无法集中了，在上课的时候，辣省理工学院的内容几乎不涉及书本上的问题，一上来就直接面对实际问题，这和国内的教学方式有很大区别，这里的教授和讲师们已经默认学生们掌握了基础知识，所以直接切入问题，朴京的机械工程班里竟然有一半以上的学生能够听得懂，而且提出了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这个班里的学生大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高材生，朴京再一次感受到了刚到道口大学时的压力。学生们来自欧洲各国，印度和日本学生也不少，他们的智商层次似乎也是世界级的，他们的智商似乎不是系统培训后的结果，而像是真的是天生的一样。 朴京在见识到这些同学的记忆能力和理解能力之后，他甚至对天才是勤奋的结果这句话产生了质疑，朴京的班虽然是机械工程专业，但班里的一个美国学生甚至在上课的时候推演了华裔物理学家著名的杨-米尔斯理论过程，还向学生们科普了杨振宁先生获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宇称不守恒理论，这些伟大的理论在朴京看来这简直是天书一般的存在，连上课的老师都看得目瞪口呆。自此以后教授和讲师上课的内容不再局限于机械工程的内容，而是完全开放的上课，只要哪个同学愿意将，教授和讲师们即可坐在台下当学生，这让朴京想起了在高中的时候上课讲小话，老师通常会放话：“你是不是全会了，你行你上来讲。” 这些还不是最让朴京崩溃的东西，最让朴京崩溃的是这里美国化的东西，虽然老师或者美国同学说的都是英语，有的时候，朴京却无法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感觉就像方言一样，还有就是无处不在的美式思维，让朴京很是费解，朴京请教徐阳阳也没用，应为那些都是涉及深层次专业的东西。 朴京现在攻读的是硕士学位，这个时候的课程没课本，也没有指引学生朝哪个方向研究，主管教授只给了大家一个目录，一个拥有1834种研究方向的目录，秘密麻麻的目录上涉及机械工程的各个方面，甚至不局限于机械制造方面的，朴京打电话问国内的意见，国内的主管说只要朴京喜欢，学什么都可以，重要的是兴趣，国内负责公派留学项目的团队持这样开明的态度给朴京一剂强心针，因为他体会到兴趣的重要性，因为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个老师会让自己一直保持学习的状态。 辣省大学对于这1834种研究方向都有专门的评估委员会，学生们可以自由学习，这些评估委员会中的成员都是美国工业的翘楚，不但涉及精密工业，还有部分军工科技。朴京面前就像有丰盛的大菜单一样，他无从下口，光是理解那些有二十厘米厚的书就是一件难事，还有无处不在的美式思维，无不在掣肘朴京的学习。 波士顿有很多世界名校，这些大学的学生们给朴京的唯一感觉就是他们在不断的打破常规思维，一个学习机械工程的学生认为互联网和智能化才是机械工程的未来，一个学习计算机和智能机器人的学生则认为要注重市场营销和移动通讯，这样的思维方式让朴京觉得发现了新大陆，朴京觉得机械制造的未来一定是和计算机紧密相连的，而且他所想要攻克的机床项目中的机床的未来将会是一个机器人，一个什么都能干的一体化智能机器人。 当朴京在大学安定下来之后，他通过多方打探到了胡东来的消息，他在洛杉矶，朴京给胡东来寄了一封信。 朴京来波士顿后不久便下雪了，这里的冬天让朴京觉得不像是冬天，因为这里的教室和室内都有暖气，在零下的情况下，有的学生竟然不穿厚的衣服就到冰天雪地的户外活动，大雪纷飞或是阴雨连绵的天气几乎没什么人打伞，他们任凭雪和雨水在身上开花，因为一进室内，不一会儿就干了。 下雪的时候，这里突突的铲雪车会把学校里和学校附近的雪像奶油一样铲走，点缀在这些“奶油”上的是各种颜色的“糖果”，是一些散落在雪上的树的种子。在雪天里，学校上课的时间推迟二十分钟，朴京还是提前来到了教室，因为今天是提交研究方向的日子。刚倒过时差来的朴京昨晚又很久才能入睡，而且今早很早就让他醒来的，是那个清晰的梦。 梦中他坐上了飞机，一架外形独特，无比科幻的飞机，如果说f117夜鹰来自于外星文明，那朴京在梦中坐上的这家飞机则来自于地球，这架飞机时而变成大飞机，时而变成军用战斗机，在天空像是鸟儿一样自由翱翔，梦让朴京瞬间对飞行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飞机自本世纪发明以来，在朴京心目中一直是艺术品一般的存在，身为资深军迷的他喜欢收集飞机的画报，喜欢看军事杂志上的飞机参数，梦中出现的飞机无论从线条上还是蒙皮上都是完美无瑕的，朴京做了这个梦，他认为自己必须选修目录中的飞机设计和空气动力学综合科目，这和他大学所学的内容有些不沾边，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一股神秘的驱动力指引着他去学。 朴京还准备选择了一直在心中坚若磐石的方向——精密机床的设计和研发。 当同班的学生们都还在为选研究方向而纠结的时候，朴京仅用了5分钟便提交了申请，这是朴京唯一一次在众人面前去到讲台。同学们吹起了口哨，很多同学甚至都不知道这个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叫什么，他们鼓起了掌，这么快就能决定自己的未来，在他们看来着实有些个人英雄主义的味道。 朴京的这些同学很少和周围的人说话，包括现在也是，朴京不认为他们是高傲，相反的朴京从细节上分析这些怪怪的同学实际上很好相处，也很单纯，没什么心机，他们极尽的谦虚，只要是值得学习的事情，他们就会展示出疯狂的求知欲，只要是影响他们学习的事情，他们都认为那是无用的事情，所以不想浪费时间。 窗外依然是寒冷的雪天，朴京又开始想念远在北京的李冰，李冰说他出生于冰天雪地，她的名字虽然看起来很冰冷，但她北京大妞的爽朗和热情依然是他在北京冬天觉得最温暖的。 第五十五章 飞机设计制造中需要重新学习深奥的空气动力学和计算机和电路学，这些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而且一来学习的就是英语的内容，朴京现在发现，实际上，这些英语课程的内容往往是口语化的通俗内容，朴京感觉很容易上手，不过当面对现实问题的时候，却发现这些课程的内容还远远不够，但是课程中那些有趣的内容依然像是悬在眼前的胡萝卜一样，指引着自己根据兴趣来学习，这样没有框架、毫无束缚的学习让朴京很享受，他每天坚持看书的时间从之前的四个小时、五个小时，到现在他能够每天坚持看书超过八个小时，尽管和图书馆内的那些一坐就是一天到晚的超人比起来，依然逊色，朴京却第一次体会到了在书的海洋中是如何的让人愉悦。 有的时候需要研究飞机的气动布局，朴京就会买一些需要自己制作的飞机模型来研究，他发现一架飞机的气动布局越好，那这架飞机就越好看。比如二战时期的英国喷火战斗机，那再朴京形目中像是人造燕子一样优雅，虽然那是年代久远的螺旋桨飞机，但是优美的机翼和机身在朴京看来就像是艺术品一样，所以不同比例的喷火战斗机模型他制作了许多，但是依然觉得不过瘾，他有用木头制作了喷火战斗机的模型，用加湿器和电风扇来做粗糙而简单的风洞实验，这时候朴京觉得自己制作的飞机模型就像真的飞起来一样，他还迷恋p51野马战斗机和有个优雅名字的飞燕me262战斗机，就像再国内打磨铣刀一样，他用手和肉眼在磨这些木头，然后做风洞实验，在没有李冰陪伴的日子里，这是他唯一的消遣方式，他所学的空气动力学有时能够运用到这些模型上，但很有限，他觉得现在有数之不尽的空气动力学和飞机设计师来完成那些复杂的工作，自己纯粹是为了那个梦和爱好才学习这一科目，他现在看待飞机设计和制造就像看待雕塑课程一样，在他看来一架飞机是否优秀，决定因素不是这家飞机的气动布局有多么合理，也不是这架飞机的发动机动力参数如何强大，也不是这架飞机能够装载多少杀伤性武器，而是这家飞机设计的是否好看，他认为他在学艺术课程。 除了学习飞机的相关的课程，朴京还开始学习智能机床的知识，所谓的智能精密机床，是让机床像个人一样去思考，而不是简单的完成计算机所下达的指令，他想起了当时让父亲残疾的机床要是能够像个人一样思考，恐怕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如果那台机床能够“分辨”人的肢体和零件，就不会对父亲的脚造成伤害，朴京在深入研习了机床技术之后，朴京明白，现在去追赶拥有绝对优势的德国、日本和美国的精密数控机床已无无可能，因为这些技术被严密的封锁，而且已经拥有极高的市场占有率，现在的中国精密机床几乎是一片空白，甚至还在吃着苏联援建时期的老本，苏联式的粗糙加工显然已经不能满足未来越来越精细化的要求，朴京认为单纯的超越这些传统的强国已无可能，甚至说完全没了意义，所以朴京认为未来的机床是像人一样思考的智能机器人。 自从上次徐阳阳把朴京抛弃在路边，她似乎心怀歉意，所以总是不时的在辣省理工学院的校园出现，虽然她总是说她碰巧路过，但是总是有一些目的，比如上上次是她遇到了汽车车壳改装设计上的难题，她想把她的gti改装成敞篷双门的，却在某些线条上无计可施，所以求助于机械设计出身的朴京，上次徐阳阳来的时候则是碰巧来辣省大学运送已经下了单的二手的轮毂改装件，这时候的徐阳阳已经恢复了华人的黑色秀发，夸张的耳钉不见了，鼻子上的鼻环也消失了，她身着牛仔裤和干练的t恤，当她用小推车推着四个很好看的轮毂来的时候，竟然找不到买家，而是现场售卖，好在这些轮毂品质和卖相都很不错，所以才得以出售。 这一次徐阳阳出现在图书馆的时候，朴京也不知道她想搞什么幺蛾子了。 “走吧，出去聊，这次我请你吃饭，上次叔叔阿姨请我吃的波士顿龙虾套餐，这回我请你吃烤肉，我看了好久，也打听过，这家烤肉还要预约呢，咱们去碰碰运气怎么样？” 朴京在图书馆合上《空气动力学应用解析》，轻声说道。 从图书馆出来后，朴京伸了一个懒腰，看了看四周说道：“怎么这次不是来卖什么汽车配件，或者是来和我讨论什么车身图纸了吗？” 徐阳阳岔开了话题：“你这个留学生可真是有钱，你不去打工，还能去餐馆请客吃饭？你家里一定很有钱，你不会是富二代吧。” 前些天，朴京打过长途电话问过家里，现在的家里生意做得很不错，左梅说现在的“梅姐煎饼”已经是全国连锁店，不但在中国的大城市设立了办事处，现在的父亲经营一家基金公司，这在现在的中国是一个极其新鲜的事物，简单来说就是集资炒股，现在的家里有两家公司，一家是食品公司，一家是基金公司。 对于这些，朴京除了为父母从下岗工人成为成功商人而自豪之外，他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或许现在的他是富二代了，但现在的他只想设计那些虚无缥缈，看不见前途的飞机和他梦想的智能机床。 徐阳阳当然不知道这些，朴京打了一个哈欠后说:“你可真有想象力，在给我钱这件事上，我父母秉持的可是美式思维，除了公派留学项目所给的生活费，我父母可是一分钱没给我，他们让我出门在外靠自己，所以我得自己挣钱。” 徐阳阳好奇的说：“那钱怎么来的？” “又是你的美式思维？在之前你谈啥都离不开钱，现在也是，我的告诉你，挣钱靠的是脑，而不是歪门邪道。” 徐阳阳被朴京逗得有些急了，说道：“到底是什么？” 朴京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稿费。” 徐阳阳想要去看看信封上的字，朴京像是逗小狗一样把信封收了起来，说道：“我向《科幻杂志》投了稿，获得两百美元的稿费，还有《科学》有一篇机械的小论文，有一百五十八美元的稿费。” “你可真行呀你，你动动笔就能有这么多钱，怎么做到的。”“用脑。我刚才就说过。” “我真是对你这个来自中国的小子刮目相看了。” “没大没小，照岁数来说，我是你哥。” “没大没小就是美式思维，来到这，你得入乡随俗。” 第五十六章 所谓的烤肉，和朴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朴京在北京见过香气扑鼻的新疆的烤全羊，还在北京见过吃法豪爽的蒙古刀把肉，朴京在北京的时候囊中羞涩，所以他这个饕餮客没能狂野的吃一回，眼前的这大盘乌漆嘛黑，似乎还留着血水的肉却让朴京没有一点食欲。 “嘿，你这是什么表情，这可是你说的人气烤肉，我们还排了这么久。” 徐阳阳看着朴京，又看了看服务员端上来的烤肉，咽了一口口水。 “真是狂野的烤肉，感觉就像石器时代的部落首领们的大餐一样，我只是有些震惊，美国这么发达的地方，竟然有这样的吃法，我有些震惊，不止所措。” 朴京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尽量让自己脑子里转来转去的词从自己的两瓣嘴皮里蹦出来，他在这一大盘子里找些刀叉等用来吃肉的工具，但是翻了个遍也没什么收获。 “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呢！这就是真正的美国本地菜，要不然美国的菜要么来自欧洲，要么来自亚洲，在美国这地方，什么都能烤，烤玉米，烤土豆，烤小龙虾，烤辣椒……总之bbq是美国人心目中一件神圣的事情。” 徐阳阳说着，直接用手抓了一块油涔涔的烤肉，放进了嘴里。 “神圣是因为感恩节吗？” “不沾边的乱说，感恩节那是吃烤火鸡，跟这个没关系。” 朴京咽了咽口水，说道：“吃成手抓肉了，就不用叉子什么的吗？” 徐阳阳嘲讽的说道：“说话文邹邹的，这吃东西废话还真多，直接上手抓就醒了。” 徐阳阳说着，抓起一块在朴京面前，示意要喂他吃。 “sunny，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吧。”朴京说着，也抓了一块放进嘴里，刚一开始嚼，他就觉得自己被征服了。朴京心想，还真好吃，这外焦里嫩的，虽然乌漆嘛黑的卖相不太好，但能吃出好几种香料，虽然说不出名字，但是就是好吃，甚至烤肉木炭的烟火味都让人觉得舒服，肉和油的混合物极大的满足了味蕾，让人嚼过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咽下去，因为胃里的钩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口腔里的肉夺过来，生怕自己只能吃些肉渣。 朴京抹了抹嘴上的油，说道：“这肉是怎么烤的，别说，还真好吃。” 徐阳阳指了指橱窗外的露天厨房，说道：“这可是大师傅才能说清楚的事，我只能告诉你，他们在那展示他们是怎么烤的。” 朴京扭头一看，之间六个被架高的有盖路子正在被两个戴着骷髅花纹头巾的大叔有节奏的操作着，这两个大叔留着女人才会有的长发，蓄这长须，胡须还有别致的造型，像是上过发胶一样，这些细节掩盖了他们臃肿的身材，他们花花绿绿的纹身让朴京觉得有些恐惧。这二位美国大叔正在像跳舞一样在这些路子周围忙活着，朴京在远处甚至能看见这两个大叔的赘肉在有节奏的上下波动，让人忍俊不禁。他们在这些烟熏火燎的路子之间来汇走动，准确的把我这每一个路子盖子的开关，哪块肉烤好，哪根香肠可以上砧板切他们是一清二楚，两位黄头发美国大叔让朴京想起了同样热闹的中国厨房的大厨们掌勺的情景，中国大厨手中的大勺就像侠客手中锋利的剑刃一样，准确，有节奏。 在路子周围有两个切肉师傅在熟练的切着端过来的烤肉，不过和中国切菜师傅不同的是，他们手上戴着黑色的橡胶手套，不像中国厨师一样直接裸手切，大概是烤肉的油会让影响切菜的发挥，看见那些师傅这么忙，朴京这才想起周围原来有来自天南地北，不同国家的人们在这里用餐。 “够酷的把，这些大胡子的工资可高了呢，比某些坐办公室的白领还要高，不过他们一般都把钱用来玩了，他们一般喜欢玩改装哈雷摩托，收藏什么的，所以实际上也没多少积蓄，他们是这些遍布美国各地的烤肉店的魂儿。” 徐阳阳说着，抓起一根腌小黄瓜吧唧吧唧的嚼了起来。 “说得跟全聚德烤鸭师傅似的。” “是这么个意思，全聚德我也吃过，不同风格。吃吧，这些美国烤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堆烤肉盘子里还有几片面包片，算是食物金字塔里的碳水化合物和谷物，几节腌制的小黄瓜就当蔬菜了，这样的吃法第一次让朴京在美国吃饭有了酣畅淋漓的感觉。 买单的时候，朴京看着那个美国中年妇女服务员奇怪的眼神，轻声对徐阳阳说道：“这钱我给对了呀？她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徐阳阳小声说道：“我也真是糊涂加健忘，在美国这么久，居然忘记告诉你在美国餐馆吃饭是要给小费的。” 朴京睁大眼睛说：“我不是什么有钱人，怎么还给小费？”朴京这才想起上次徐阳阳爸妈在请他吃龙虾套餐的时候为什么给一大一小双份钱。 “这是美国规矩，就跟在中国参加别人婚礼得随份子钱一样，这些美国服务员的工资主要来源之一就是这小费。” 朴京朝那服务员露出了歉意的笑容，拿出两美元摆在盘子上，那服务员才说了声谢谢离开了。 和徐阳阳一起的时候，朴京感觉和李冰的感觉很像，这个任性的女孩曾经抛弃了他，他现在竟然没觉得有一丝想报复的感觉，而是觉得清风拂面，怡然自得。 “我教你开车吧。”徐阳阳说着，指着自己新洗的，打过蜡的gti说道。现在这辆漂亮的小白车的车身高度又降了一些，应该是按照徐阳阳说的换了新的避震，徐阳阳之前说这么做降低了风阻，减轻了车身重量，这小白车跑的又更快了。 “我有驾照，上个星期刚申请的美国临时驾照，我会开车。” 朴京说完，用手拍了拍白色小车的引擎盖。 “那是驾校里开过吧，我猜你还没上过路呢。” “你猜不准，我还上过告诉呢。” 朴京把新申请的临时驾照排在了车顶。 “哟呵，还杠上了呢，开次我看看。”朴京把一把有金属轮毂钥匙扣的车钥匙递上前。 朴京小心翼翼的坐上了这辆他心仪已久的小车，当屁股压在皮座椅上发出噗嗤的缓冲声的时候，朴京感觉就像坐上了飞机座舱一样，兴奋，但更多的是紧张，他大一暑假那会儿就在加嚣学了开车，但他除了碰过家里那辆富康之外，机会没碰过车，而且他有三年多没碰车了，他瞬间后悔自己刚才说的大话，来美国的时候，只要持中国驾照在交通部门进行简单测试之后便可申领临时驾照，朴京是这样蒙混过关的。 朴京额头冒汗，现在他右手上的这档把改装过，没了挡位示意图，他把车打着后，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挂进一档。 徐阳阳笑着摇摇头，麻利的把挡位挂了进去，说道：“油离配合，不懂？” 朴京叹了一口气说：“这挡位示意图呢？这改装也太离谱了，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下我就知道挡位了。 徐阳阳忍不住笑出了声，说道：“不懂可别乱说，这档把可是日本进口，手感好着呢，这叫改装文化，这可是日本现在最火的魂系列。” 朴京悄悄作了一个深呼吸，慢慢起步之后，又挂了一个他自认为是二档的挡位，这时候徐阳阳不高兴了，她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老大，这是倒挡，你要毁了我的车？我可是才改过的点火，你这是会开车？” 朴京依然不依不饶的说：“要怪就怪这车太怪，不能怪我不会开”朴京他觉得在一个可以称自己为哥哥的人面前这么狼狈，实在是面子丢大了，男人本能的好面子让他说出了这番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都不好意思的话，他嘴上虽这么说，却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谁知道徐阳阳说：“嘴真是硬，不过我喜欢，这叫宁折不弯，谁让我有愧于你呢？坏就坏了，说不定就因此而换一个新的改装件呢？” 朴京接茬说道：“反正你答应我让我开的，你得让我适应的。”朴京心里为自己说出这么无赖的话而再一次羞愧。 徐阳阳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这堂堂男儿说出来的话跟个撒娇的女孩差不多，真是笑死我，要是哪个美国佬听见你这么说，他们一定笑得在地上打滚。” 朴京轻轻拍了拍这个经过改装的磨砂皮方向盘，觉得异常的舒服，他熄火后再一次起步，说道：“这二档在哪？” “稍微靠右一点向上，注意，是稍微靠右一点。” 朴京一挂，车子没再熄火，车的声浪冒了出来，让朴京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短暂的回火放炮声让他他觉得热血沸腾，他感觉自己不仅仅是赛车手，而是驾驶战斗机的空军飞行员，他又大胆的尝试猜了一脚油门，说道：“三档呢？快！” “向后稍微靠左一点，可别太靠左，要不然又挂再倒挡上了，这么快，我的车要是挂个倒挡，不得翻了。”徐阳阳说着，眼睛一直像是瞄准一样盯着档把。 豁出去了。朴京按照自己脑部的自然反应挂了进去，嘿，竟然没熄火。这一瞬间的成就感不亚于当初在道口大学申请公派留学的时候，打磨出第一把稍微合格的机床铣刀时候的成就感，更不亚于和朱沪在游戏厅第一次开赛车时候破了游戏厅记录的成就感。 可徐阳阳立刻泼了一盆冰水上来：“合着你这是连挂挡都成问题呢，挂一个挡位让我说一会，你可真行啊你，三档在这样人多的地方可是差不多了，上高速公路在挂四档。” 第五十七章 “四档怎么挂？快！车快拖挡了。” “急得跟饥饿的野猫似的，您合着是用我的爱车来练车呢，向前靠一点，不要太靠右，否则变速箱就坏了！”徐阳阳在朴京上了高速之后，一直紧张而机警的坐着，就跟过五关斩六将似的。 朴京找到了感觉，一下就挂了进去，他又踩了一脚油门，又到改换挡的时刻了，这时候前面有一辆车，徐阳阳却说：“降一档，到三档来超车，否则你超不过去。” 朴京费解，用疑惑的语气说道：“这咋还降档呢？我要超车，不是减速。” 徐阳阳再一次又好气又好笑的说：“我再也不信你会开车，真不知道你的驾照是怎么学来的，你们上驾校的时候老师没教你吗？超车要降档，以获得更大的扭矩，这样车才能提速，懂吗？” 朴京将信将疑的照做了，徐阳阳果然说的没错，必须降档才能获得更大的扭矩，这时候朴京突然有一出哲学感悟：有的时候要发力，得像汽车超车降档一样，放低姿态，就像之前明白熊市和牛市的道理一样，这牛市的来源是源自股票上涨的线图像是斗牛上挑的动作，牛是低着头的，而熊市的来源是股票下跌的线图像是熊向下拍击的动作。 “我超了，现在感觉得再向上挂一档才行，有五档吗？” “我感觉教你开车得时候，我都赶上拉力赛的领航员了，哇啦哇啦的说了一大堆，脸酸。” “这拉力赛是什么玩意儿？两车一起比拉东西的力气吗？还是两车背道而驰，比比谁力气大？” “你……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呢。” 朴京明白拉力赛是什么意思，他故意逗徐阳阳。他曾今在体育频道目睹了拉力赛，那些风尘仆仆的车总是有一根长长的黄土、红土尾巴，这些车对前方的急弯无所畏惧，通过一种车身歪斜的方式来通过，后来朴京才知道这叫甩尾，也叫漂移。 开了半天，徐阳阳才问：“我们去哪？” 朴京沉默了几秒，嘴里艰难的冒出了三个字：“不知道。” “车越来越少，天也越来越黑，咱这是开去哪？” “干脆在前面的快餐店停下来吧，感觉已经傍晚了。” 徐阳阳冷笑：“是啊，教你开车，一肚子的烤肉似乎都消化完了，也许是太紧张了。” 车停在了这家三明治快餐店，朴京买了两份三明治和可乐，在三明治店外的长椅和徐阳阳再一次吃了起来。长椅周围的地上散落着一些面包屑和肉渣，大概是饥肠辘辘的赶路人在这里大快朵颐的结果。这时候不怕人的小麻雀的蹦蹦跳跳的过来了，他们的小喙在水泥地上击打着，发出像下小雨时，雨滴滴在地上发出悦耳的“啪”声。朴京觉得这是自由的声音，他们的小爪子在人眼看来会有种世界被微缩的错觉，仿佛这一刻，世界的一切都被浓缩了，麻雀们细心的捡起地上哪怕是多么不起眼的残羹剩饭，这是他们的盛宴，却是人们折磨各式美食之后，美食留下失落的泪滴—为什么我这么好吃，你们却要吃得一地。 “喜欢美国吗？” “说实话吗？” “废话。” “我在来这里之前，一度认为这里是天堂，即便我看过《北京人在纽约》，但是我还是蒙蔽自己，美国是一个科幻般的天堂，可是我认为这里虽不是地狱，却是深不见底的大海，我像是一个脆弱的小舟一样，在这里面漫无目的的漂着，上不了岸。” “你适合当作家，或者诗人什么的，这可不是讽刺你，你一学机械制造的人，说出这么有艺术感的话，让人大跌眼镜，我有时候挺羡慕你的，国家派出来留学，天之骄子。” “我简直是地之卑子，你不清楚我们上课有多难，我有的时候觉得我自己一定是有神经病，不但要和天才们竞争，还要把自己投向那个永无止境的知识海洋。” 朴京说着，停下咀嚼三明治，这家偏僻的三明治味道实在是不好，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 “至少来美国，你真的学会了开车嘛。” “还真是，这些天学习压力不小，这是我觉得最为轻松的时刻。”朴京又咬了一口三明治。 朴京曾今也想像杰出数学家陈景润，一支笔几麻袋稿纸来构建自己的精神世界，但是他做不到，单单是做他自己设计出来新的飞机模型的风洞实验数学模型，他就觉得无法坐定，几小时后注意力便无法击中，更别提像是陈景润等一众科学家一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徐阳阳安慰道：“压力可别太大，大多数人这一生都这样，你老想着做出点什么东西来，越是做不出来。” “也许吧，但人嘛，总是贪婪的，除了金钱等种种利益之外，总是有人想要出人头地，可是讽刺的是，大多数人什么也没弄成，即便成功了，唯一能让成功延续的方式就是你肉体之外的精神领域还活着，那才是真的死了之后还活着。” 朴京说完作了，一个深呼吸。 朴京来到美国之后，第一次找到一个可以听进去他说话的人，徐阳阳似乎被朴京一套套的哲学理论吸引了。 第五十八章 朴京的宿舍堆满了不计其数的塑料飞机模型，那是用胶水一个个粘合出来的，省的时候他会用喷笔给这些模型上个色，像古董一样作个旧，使其有年代感，不然这些光秃秃的黄色的、灰色的塑料模型和玩具没什么区别，他渐渐觉得这是一种乐趣，他按照这些模型说明书上的配色上色之后还，还是不过瘾，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他要把这些飞机模型做得像真的一样，他在学校的电脑室上网搜集图片，在图书馆找画册来获得灵感，有时候波士顿的飞机博物馆和航空展也是个好去处，他用论文稿费买了一个傻瓜相机到处拍照，就是为了获得那些飞机的曲线图，他现在眼睛只要一闭上，就全是飞机设计草图和cad的标准化工业设计图，密密麻麻的线条在眼眶里穿行，有的时候这些线条会汇聚成一架飞机，还上了色，黑黑的cad背景图会变成蓝天白云，白色的白纸会变成飞机需要穿行的云霄，这样的奇景只有在忙碌了一天的飞机设计厚才会出现，朴京觉得这些眼眶中的画图只要出现之后，他便可以很快进入梦乡。 与此同时，他还想过设计飞机的喷气式涡轮发动机，虽然电子设备上他不太懂，但是这些涡轮发动机的机械结构朴京自认为还是懂一些的。涡轮发动机中有一个重要的结构是涡轮的涡扇，那个部件同样需要精密机床来车制，比起朴京稍微有些经验的潜艇推进螺旋桨的扇叶，涡扇对精密机床铣刀和机床的精密程度要求就更高了。之前潜艇螺旋桨切割的流体只是可控性稍微强一些的水，而涡扇切割的流体则是极度不好控制的空气，这些涡扇扇叶不但要耐高温，高强度，还要耐得住氧化，气流冲击的时候韧性还要够，如果这些扇叶的精度稍微有差错，整个涡轮扇叶都会损坏，最终会酿成严重的机毁人亡事故，单靠设计车制潜艇推进螺旋桨的经验依然不能满足这个级别的精度要求，曾经车制潜艇推进螺旋桨用的铣刀那个粗糙的数学模型完全不能用，朴京需要更高级、更宏大、更精确的数学模型，这样的数学模型不是用笔和纸就能推演出来，他需要借助现在计算机来完成，朴京觉得他一定是再一次疯了，他又想干一个团队才能干活。 他想，要是周住和张一军在就好了，更奢侈一些的想法，要是他的灵感和良药李冰在就好了，有她在，几乎可以无往不胜。 和邋遢的美国室友亨利和杰克一个宿舍宿舍，朴京总是要承担打扫卫生的问题，因为他们总是把整个宿舍弄得很乱，他们总是不脱鞋就上床，快餐盒垃圾堆只有发出馊味他们才会草草的去处理，大多数时候朴京耐着性子去一遍又一遍的打扫，亨利和杰克总是在表达歉意之后没多久又开始邋遢，朴京彻底看不懂美国人到底在想什么了，亨利写得一手工整的拉丁文和英文书法，床却总是很乱，朴京和亨利去过他家的车库，工具整齐到让人感觉去到一个有强迫症的外科手术大夫的工作台，杰克会弹有复杂旋律的钢琴，书桌上却总是摆的乱七八糟的。亨利学的是建筑设计，他还不到二十五岁，却已经主持设计了纽约许多建筑，杰克学的是天体物理，是nasa的特约研究员，经常在休斯顿和波士顿两边跑，大家称他为空中飞人。 这两个美国舍友平时话很少，朴京自认为已经够沉默寡言了，可是这二位的话则更少，他们和朴京更多的交流的是在游戏机上，亨利玩的是ps电视游戏机，杰克则玩的是电脑游戏，朴京自认为有些玩游戏机的天赋，可和这二位游戏天才比起来简直是婴幼儿水平，最可气的是他们只是偶尔玩会儿，就能够融会贯通，达到竞技高手的水平。以ps上的格斗游戏为例，朴京自认为控制的角色已经在攻守兼备上做得很好了，却总是被亨利出其不意的奇招给慢慢磨死，有的时候亨利漫不经心给了朴京很大优势，亨利确在一番操作之后翻盘，让朴京几乎把游戏手柄摔坏。和杰克玩电脑游戏星际争霸的时候，朴京自认为熟练而快速的操作能够与之一战，却在杰克的大军压境之后不得不眼睁睁的缴械投降，他俩说他们之所以能赢朴京是因为他们刻苦训练，可是朴京仔细观察过，他们真的只是偶尔玩一下而已，大多数时候还是忙于画图或者作数学运算。 唯一能够让朴京找到成就感的就是在乒乓球桌上，乒乓球朴京从小玩到大，虽然可学校里的那些高手比起来算是一般般，在美国的大学和非华裔同学倒是能占些便宜，特别是这俩美国舍友，朴京能够轻松赢他们。为了能够保住优势，朴京偷偷的在大学里的乒乓球协会找华裔同学训练，却对这俩美国舍友说他几乎不打乒乓球，当亨利和杰克兴冲冲的宣称他们练了一个星期，准备挑战朴京，还是被朴京轻松击败，亨利和杰克夸赞朴京是乒乓球天才，是乒乓球王国出来的超级乒乓球运动员。朴京心想，这美国人夸起人来丝毫不吝啬于辞藻，听得起鸡皮疙瘩，可听见这英语拍马屁声，却极大的满足了朴京的虚荣心。 朴京在极大的满足了虚荣心之后，也体会到了中美思维方式的差异。美国人即便在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有很强的表现欲望，他们总是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很努力，实际也算得上努力，而中国人在自己很占优势的时候表现得很谦虚，他们总是说自己练得少，不够努力，实际上却做了大量努力。 辣省大学的研究生们千奇百怪的课题由众多的商业公司负责评估，这些高材生们的课题具有很大的潜在商业价值，一旦能够通过评估，就意味着巨大的经济利益，比如亨利的建筑设计的建筑图被建筑公司看好，出资验证之后如果通过，那亨利就获得专利设计费，事实上，现在的亨利是辣省大学里有名的百万富翁，但却穿得像个美国流浪汉，还骑自行车上班，他愿意花钱的地方是耳机、音响等一系列听音乐的设备上，还有他那个像是博物馆一样的车库，亨利带朴京去他家车库的时候被这个车库丰富的藏物给惊呆了：里面有皮划艇、冲浪板、小型帆船，还有昂贵的宝马摩托车，一切户外用的玩物都齐聚这里，很难想象邋遢、不修边幅的亨利是这里的主人，神奇的是亨利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他亲口说他也不需要女朋友，除了给他这个宽大的车库不断添加藏品之外，他不是画建筑图就是玩游戏，也确实没什么事件陪女朋友。 另一个舍友杰克做课题就纯粹是为了好玩，学习似乎是他的副业，写科幻小说和给新开拍的科幻电影做技术顾问才是他的主业，也许这就是他疯狂的迷恋于暴雪出品的星际争霸的缘故，杰克能够独立给科幻电影做技术顾问，比如某个未来的机器人完成某些动作，实现某些功能是否合理，杰克都能够像个未卜先知的人一样一一作解答，最近听说杰克正在为一部涉及外太空黑洞的电影作技术顾问，他为黑洞建立了一个完整的数学模型，还加算出计算机用的模拟参数，电影公司能够直接用这些参数和数学模型直接用3d特效模拟出黑洞的形态，这号称是最为接近黑洞形态的模拟照片，以现在的空间望远镜和电子照片的技术还没能拍到黑洞的照片，朴京第一次看见这个模拟出的黑洞照片的时候，觉得这是一个镶嵌着宝石的戒指。 如果对张一军和周住是仰视，那对这二位则是崇拜了，他们没考过几次试，实际上考试成绩也不太理想，却能做出这些这么有趣的东西，他们的作品惊艳到让人叹服。 还有不到一年香港就要回归了，朴京很想去这个号称东方好莱坞，东方之珠、亚洲四小龙的香港去看看，现在的香港是中国的特别行政区，是一国两制的开创代表作，也是朴京心里牵挂的地方。 现在美国的亚特兰大奥运会正在酣战，朴京最关注的是男篮的比赛，美国梦三队虽然不及梦一队那般璀璨夺目，但依然星光闪耀，大鲨鱼奥尼尔、邮差卡尔马龙、打球靠屁股的大嘴巴克利，还有让篮球之神乔丹也抓狂的雷吉米勒，这样的组合将会和中国队遭遇，胡东来在奥运会开始前给朴京寄来了美国梦之队的主题明信片，上面写着他将会是中国男子篮球队的特邀康复训练师，现在的中国队可谓是一支中国版的梦之队，cba的开赛让中国篮球队注入了青春的活力，中国乔丹胡卫东，朴京觉得胡卫东长得很像胡东来，他猜测他们是不是亲戚，还有朴京最喜欢的最稳定的战神刘玉栋，他是中国队出场的棋手，他和乔丹一样高，198米，还有“追风少年”王治郅，“大巴”巴特尔，新疆核心空位阿的江……朴京觉得这一届的奥运中国男篮将大有作为。 第五十九章 没有一家公司对朴京所设计的奇葩飞机感兴趣，这架飞机的确很奇怪，和现代主流的飞机很不一样，朴京更多的没有考虑到实用性，而是单纯考虑好看，他用自己制作的粗糙风洞试验装置测试着他这个看起来“身材”略显臃肿的木头模型，这和现在公认好看的米格29战斗机、f-14、f-15、f-16、f-18战斗机完全是两种类型，这些现役的性能优秀的战斗机身材都很苗条，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可朴京却认为自己设计的这个木头玩具同样很好看，他不断的打磨，还在为这个木头玩具蒙上锡箔纸，显得好看一些，虽说是玩具，但朴京拥有完整的设计草图和工业设计图，为了兼顾美感，这架战斗机的没外挂的武器，就连发动机的进气口都有些隐蔽，因为朴京觉得现在的战斗机看起来棱角过于分明不算好看，而自己现在设计的这个战斗机则是他拙劣的模块化的常务，他并不期望着这样奇怪的战斗机造型能够成功，他认为这只是单纯的爱好而已，这架飞机之所以样子这么怪主要是因为融入了他喜欢的f117夜鹰战斗机的设计思想，f117是世界上唯一一款隐形战斗机轰炸机，所谓的隐身并不是肉眼意义上的隐身，而是雷达波反射小来获得隐身。朴京认为这样的隐身飞机，是战斗机的未来。 秋天的气息越来越浓了，朴京第一次给家里打了电话，母亲哭了，虽然她忙于生意，但还是忍不住对儿子的思念，现在家里的企业已经准备在香港回归之后去港交所上市，朴京对家里生意做得这么大还是没什么兴趣，按照现在国内企业流行上市的风潮，上市就是成功的标志，父亲已经是专门在做基金生意，家里企业上市的想法就是他提出的。 通话末了，父亲告诉朴京，家里买了一幢大房子，是独栋的别墅，是贷款买的，家里大多数的现金都在股市里钱生钱。 这次是朴京主动去找徐阳阳的，她还是在那家修车店打工，不过似乎请准了假，所以溜了出来带朴京去那家传说中很便宜的长途电话，实际上，这家比别家还要贵一些。 徐阳阳从朴京书包里拿出随身背着的木头疙瘩飞机模型，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用手作飞机的动力把玩了一会儿，说道：“这飞机这么虽然好看，不过我不认为会有公司出钱来验证。” “我也不指望有人会对这东西感兴趣，我只是觉得好玩而已，要是谁对这个感兴趣，那还真是有鬼了。” 朴京一边数钱给那个长途电话老板，一边对徐阳阳说。 “那你还做，你们这研究生如果设计这么个东西出来，不怕通不过？” “这倒不怕，我还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挺厉害的，拿得出就好，我也懒得听那些拗口又难懂的东西了，关这个什么隐身飞机就够玄乎的了，怎么样我的介绍不错吧，这家长途电话可是辣省大学最便宜的国内长途电话了。” 朴京本想说不便宜，还远，但是他止住了，而是说：“还好，还好。” “什么还好，这是最好的了。说了这么久，跟谁说呢？” “你在旁边这么久，就没听？” “没听，真的，偷听别人打电话不礼貌，我爸教我的。” “真是个好习惯，就是跟家里说的。” 徐阳阳露出了一些笑色，似乎像得到什么愉快的信号似的，她接着问道：“你有女朋友吗？” 朴京一愣，说道：“有啊，不过今天不是和她说，而是和我爸妈说。” 徐阳阳眼神里有些失落，却笑着说：“她是干什么的？” “她现在在中国科学院工作，是在读硕士。” “真厉害，不过我猜她工作挺忙的，和你一起的时间短。” “也不是，我和她几乎每天都和我在一起，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三百多天。” “那你俩肯定为了研究顾不上生活吧，比如顾不上洗衣服，做饭什么的。” “洗衣服这事情她几乎全包了，她做得菜也很好吃。” 徐阳阳本来就僵硬的笑凝固了，她冷冷的说：“这位姐姐我算是服了，这么全能，你爱他吗？” “我爱她，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他，我没一点可能出国。”朴京说着，鼻子有些发酸。 当秋风再一次拂面的时候，风把徐阳阳的棕色微卷的头发吹起，阳光下他的面庞显得稚气未脱，可她现在却是专业改车厂的一个头了，指挥着一个美国大叔组成的小组，如果不是徐阳阳戴着朴京来这里参观，朴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小女孩竟然能镇得住这些壮汉。 徐阳阳在厂里身着满是油污的工作服，这和她碧玺而干净的面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用电脑的时候键盘和鼠标点击的速度飞快，鼠标和键盘工作击打的声音让朴京联想到了杰克打星际争霸的时候操作的声音，朴京凑近一看，只见徐阳阳在输入代码。 “这是在编程吗？你会写代码？” “这算不上什么编程，我只不过是给这辆车的ecu作一些调整而已，让油门变得灵敏一些而已，还得再调试几次。” “真厉害，你什么时候学的？我记得你说你没……上大学。” “这算不了什么，改装车不是简单得体力活，那可以用机器来解决，改装车得用脑子，比如编写ecu程序，调教发动机参数，都要综合考虑，知道我为什么不想上大学吗？” 徐阳阳说着，丝毫没有因为聊天影响到她操作电脑得速度。 朴京睁大眼睛说：“为什么？” “大学里没有改装车专业，即便有，也束缚太多，成不了气候，改车这样得事，只能自学，不是什么教授能教的。” “美国真是个神奇的地方。”“知道为什么我一个女流之辈能让这些大肚子大叔服服帖帖的为我干活了吧？”徐阳阳指着自己的脑袋说。 第六十章 朴京认为自己设计的这个战斗机不能定义为隐形战斗机，因为他明白，光是外形和结构上的的雷达反射面积笑是不易达到真正的隐身的，必须要再飞机表面的图层上下功夫才行，这样的材料问题或许李冰还能帮上忙，但或许也颁布上什么忙，因为这样的材料是一种新概念没目前所知的材料中，恐怕只有总是黑色涂装的f117有专门的隐身涂料，朴京看军事杂志上说这样的隐身涂料造价昂贵而且消耗的很快，保养和重新敷设所需的时间过长，这也许是f17出勤率低的原因。 喜欢搞怪的朴京自己找来电子元器件，再电路板焊接高手徐阳阳的帮助下，自己做了一个雷达，再学校就这么完了起来，这和有考试压力的学习不同，这完全是没有框架，自由发挥的游乐，唯一有些压力的就是要获得一家公司的青睐，朴京只要拿出一些之前设计的铣刀资料向商业公司神奇进行验证，应该能够通过，不过朴京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备这么做，这样太过老套没有新意，而且这样再国内申请过专利的项目能否再国外进行商业验证还不得而知。 周住的名字在中国访问辣省大学的名单上出现了，朴京觉得是一个惊喜，306的老伙计们就像上天安排的幸运组合一样，总是以这样那样的方式得已团聚。周住现在的学为是数学博士，主公方向是经济学和数学的关系，之前朴京早已听说一个来自中国本土培养的博士被华尔街争相要去公司任职的消息，这些华尔街的金融公司准备聘请周住到公司里担任分析师和技术顾问，甚至有博彩公司邀请周住去做技术顾问，这些显然是躺着赚大钱的活儿，可周住还是拒绝了，周住选择留在国内，他在给朴京的心中说国内的金融市场刚刚起步，正是要用人的时候，华尔街太贪婪，太血腥，不适合他这样的性格，况且他认为华尔街不可能这样一直只手遮天的贪婪下去，总要付出代价。 当朴京在访问学者的论坛上见到周住的时候，朴京几乎快要认不出他了，他现在不到三十岁，却又若干华发毛了出来，面色也不像之前那样有朝气，俨然一副超负荷工作的样子，朴京没想到周住的发言会这么热血，他说再高级、再华丽的数学工具和方法也没办法预测和组织股市的崩溃，他说股市最根本的东西和最简单的赌大小没什么区别，股市最终的玩法还是靠运气去赌，现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个中国的访问学着妙趣横生的解说给弄得红毯大小，他们没想到一个源自中国本土的博士能说出这么有美国为的话，就像遍布美国颇受欢迎的中餐馆一样，有美式中餐的味道，不过不是用美国人视之为高难度技术的筷子，而是用刀叉来吃中国菜。 论坛活动结束之后，朴京悄悄的跟着周住，从后面吓了他，周住还真北吓到了，他用拳头捶了捶朴京的胸口说道：“这几年不见，学会吓人了？用美国玩笑来对付我？” “什么美国玩笑？小时候都这么玩的，这叫躲猫猫吓人。” 周住还是伸着拳头说：“行啊，没忘本，我以为你要和我用美国式的对拳的方式打招呼呢，没想到你没有，真是惊喜，没想到你来美国这么久，没被美国文化腐蚀。” 朴京还是和周住对了拳，随即说道：“入乡还是得随俗，算是体验下美国文化了，现在的雕儿话不少，挺健谈呀，当时一个宿舍就你话最少了，其次是我，胡东来话最多，他现在在给中国奥运男篮代表团当康复训练师呢。” 周住和朴京拥抱了一下，笑着说：“我之前去过亚特兰大，也和他见过面，他精壮了不少，和运动员没什么分别，那身肌肉，打职业赛没问题。” “大鲨鱼奥尼尔刚刚加盟洛杉矶湖人队，胡东来马上就要成为大鲨鱼的队友了，而现在美国队又要和中国队比赛，你说尴尬吗？” 周住学着非洲大叔穆托姆博摇了摇手指说：“尴尬什么？给洛杉矶湖人队打工那是商业情谊，而给中国队服务那是国家情怀，他没要任何报酬，义务为国家队服务了。” “可真行啊，好小子，给祖国长脸了，记得张一军那家伙听见胡东来要移民美国之后的反应吗？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好笑。” “记得呢，漂哥，张一军那家伙抓着胡东来衣领那样子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他真的生气了，我俩以为张一军要揍胡东来呢，其实他只是舍不得胡东来离开。” “雕儿，话说现在张一军在干什么？，好久没他的信儿了。”朴京和周住聊得腿脚都酸了，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家伙简直疯了，说要搞什么网络贸易，就是在网上卖东西，现在的大商场生意这么好，谁回去这么麻烦的互联网上买东西呢？说实话，我不太看好他的理念，现在都互联网泡沫破灭了，还弄这个，他一个计算机方面的高材生，浪费才华去搞这么个东西，真是匪夷所思。” 周住说着，竟然拿出一盒烟来，递了一支给朴京，朴京挥挥手表示拒绝，说道：“上大学那会儿，你不是烟酒不沾的吗？现在怎么抽上了，这么堕落，我猜你还学会了喝酒呢，这美国房子里现在讲究得很，只要头上有顶的地方，那可都是有烟雾报警器的，这烟要是点着了，不用一会儿，我俩都得变落汤鸡。” “你猜的可真对，我确实会喝酒，不过不是喝中国酒，我爱喝洋酒，就这么什么也不吃在办公室喝。” 朴京搂住周住说：“雕儿，我可给你提个醒，这样下去可不行，身体扛不住的，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还不是为了盯着那些该死的股市呗，沪深两市不用说了，港股、纳斯达克、欧洲市场、日本的股票我都有玩。”周住把烟叼在嘴上把玩，虽然没点着，但也算过了过烟瘾。 “你不但有了、酒瘾，我看还有了赌瘾。” “哟呵，学得挺快呀，是这么回事，这股市，就是个赌博游戏。” 长篇大论的聊天在波士顿的一家高级餐厅进行，论坛的的主办方给了周住两张券，所以二人才得以进来，两人是在进去之前特地换了西装才被准许进入，菜是好话的法国大餐，也许是味道不适应，朴京觉得还没中国菜好吃，实在是让人觉得浪费了这么贵的券，周住说现在的张一军在本科毕业后就没继续深造了，不过硕士那点东西，他在本科那四年早已完成了，只不过他不想在学校浪费时间，不过现在的张一军似乎很落魄，他在中关村刻录光盘，复制录像带，还兼职婚礼摄影等一系列的杂活。 张一军告诉周住，他这是在积累原始资本。 现在的周住真的很喜欢喝酒，还是喝烈性葡萄酒，不过他也没强迫周住喝，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现在的周住似乎很有钱，他在给小费的时候，直接给出了一张本杰明富兰克林——100美元。 朴京把醉醺醺的周住送上专车之前，还特地告诉朴京他要去面圣去了，他要见股神巴菲特。 送走了周住之后，朴京觉得这二位306的舍友都变了，一个数学天才变得爱数钱，一个军区高干子弟出生的铁血男儿张一军变得为钱在迁就，唯一没有什么变化的是胡东来，他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没什么压力，也不用迁就什么。 朴京在研究隐形飞机的涂层的时候，没有任何指引的方向，只能用爱迪生发明电灯泡时的方式，漫无目的的寻找合适的材料，木头渣子、沥青、甚至是大理石粉末，朴京都一一照试，而且实验用的雷达和精密的军用和航空用雷达比起来太过粗糙所以测试之后的数据实用价值很低。 徐阳阳渐渐的参与到了朴京枯燥而漫无目的的试验中来，她宣称这很有趣，朴京却经常看见徐阳阳烦躁得摔东西的情景，但不用多久就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她灰溜溜的把摔在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又跟着朴京开始重复而枯燥的试验。 第六十一章 中国男篮和美国男篮在奥运会中遭遇之前，中国队87比77击败了传统的南美强队阿根廷队，朴京认为这是历史性的突破，活力四射的国手们让世界对中国男篮耳目一新，朴京认为这像是中国腾飞的经济一样，中国篮球同样在腾飞。 不过当中国队遭遇美国队的时候，中国队虽然打出了风格，却还是惨败于如日中天巨星云集的美国队，朴京觉得这样的惨败没什么，却还是为中国队流下了泪水，这只美国队仍旧是世界的霸主，胡东来曾经告诉朴京，美国队的巨星们训练可不是一般人人体能接受的强度，他们通常凌晨起床开始训练，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生理和心理上的痛苦，所以他们称霸世界的根本原因在于令人发指的勤奋。 电视上回放着美国队的一些精彩瞬间，徐阳阳现在睡得很香，沉重的呼吸声是由于疲劳导致的，为了试验，她最晚睡得很晚，在上万种材料的排列组合而形成的海洋之中要找出一种材料都近乎于海底捞针，徐阳阳这个没什么耐心的女孩在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下尽然能够坚持下来，实在是上朴京很意外。 朴京之前只是小睡过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又起来做试验了。 这间库房是徐阳阳的私人空间，这里除了有现在做隐身试验用的各式材料和器材，还有她密密麻麻的改装件。还有她的小白车，同时这里还是她的卧室，这间车库里全是各式的汽车文化工艺品，徐阳阳睡的床是一辆废旧的美式肌肉车改装而成，浑然一体，丝毫没有突兀的感觉。茶几则是一个八缸发动机上面盖上一块钢化玻璃，沙发则是几个从汽车上拆卸下来的真皮汽车座椅。徐阳阳说这里的每一个摆件都没有花钱，是她从改车厂里攒来的。 “你又醒了，这就睡不着了，昨晚四点多才睡，现在七点你就醒了，是我吵到你了吗？对不起。” “也不是，只是梦把我惊醒了，我梦见我的小白车撞树上了。” “你也太紧张你的车了吧，乖乖，不过你又在改车上花了五百元，你可真舍得花钱。” “知道这美国人的钱是花在哪了吧？他们就喜欢把钱花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疯的。” 徐阳阳说着，像是打坐一样坐了起来，被子裹在身上的样子，活脱脱像一个冥想者。 “你再睡会吧，我走了，这些天真是打扰你了。”现在徐阳阳穿的有些少，朴京觉得不好意思，低着头说道。 “没事，和你一起累些也没什么，挺开心的，拿这些实验来说吧，疯狂，但是好玩。” 徐阳阳看朴京低着头，把被子掩在了身上。 “还是回去吧，我看得休息一下，找找灵感了。” 徐阳阳一下站了起来，穿着睡衣的他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他兴奋的说道：“就等你这句话了，说吧，去哪玩？看来还是我做庄吧，我带你玩遍波士顿，不过事先声明一点，钱要你出。” “你刚才说不是挺喜欢做试验的吗？怎么像压抑了很久等着发泄一样。” 徐阳阳眉飞色舞的说道：“我是说和你在一起有趣，不是做那些反人类的试验有趣，说吧，想去玩什么，这里虽然没有奥兰多那样的游乐园，但还是有些刺激的项目的，比如”过山车什么的。” “那是什么？听起来挺怪的，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 “不行，先去游乐园玩再去看电影。”徐阳阳已经跳到朴京身旁摇着他的手臂。 朴京刚进游乐园，手上拿着个甜筒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幼稚鬼，完全是没羞没臊的，可当呼啸而来的过山车上的尖叫声灌入耳朵的时候，朴京紧张的为之一颤，小腿也发起抖来，所谓的跳楼机同样是勇敢者的游戏，两者都给朴京的生理和心理上予很大的刺激，徐阳阳玩过之后啥事没有，可朴京却吐了。 徐阳阳带朴京去看了美国大片《真实的谎言》，这样的大片实在是另外一种刺激，朴京看得很入神，一盘的徐阳阳却瞌睡起来，似乎是因为睡眠不足，他的头东倒西歪朴京不忍心的看着，借了一个肩膀过去，徐阳阳睡着了，丝毫没有受到这部电影巨大的声音影响到。 今天走了这么一个流程，朴京觉得这是一个标准的美式恋爱的流程，游乐园——看电影模式，朴京有些罪恶感的同时还有些愉悦，他也想和李冰试试这样的恋爱流程。 这是朴京第一次在电影院看美国大片，施瓦辛格让他新潮澎湃，可一盘的徐阳阳却在朴京的肩膀上美美的睡着，朴京很想把她叫醒，可她婴儿般的熟睡让他不忍心，朴京手上抱着的的爆米花和可乐只吃过一点，朴京就这么静静的让徐阳阳靠着，知道电影散场后工作人员清场的时候，朴京才叫醒了徐阳阳。 徐阳阳伸了一个懒腰后说道：“《真实的谎言》真好看，阿诺施瓦辛格太帅了，他拯救了人们。” 徐阳阳说的这句话没毛病，或许她看过太多的美国大片，已经知道了套路，所以没看多久便睡着了。 第六十二章 朴京设计的隐形飞机的思路从之前想要偏转雷达波转变为以吸收雷达波减小自身反射率的路子，之所有这样的转变的原因是朴京认为即便雷达波即使被偏转之后反射到云层、大气层上还是会把这些雷达波反馈回去，所以直接减少雷达波的反射来得更为妥当。 什么能够吸收雷达波呢？朴京先想的是金属绝对不能作为涂层的材料，而且这些吸收雷达波的材料要能很好的屏蔽掉飞机上的技术结构，这样才能达到吸收雷达波的效果，而且这些材料必须满足航空图层耐高温、强度高，适应高空环境的特点。如果这些涂层过于粗糙，会影响飞机的飞行性能和气动布局，所以需要兼顾的东西太多，是一个系统的工程，不过这一时期有个惊喜的地方是“民间电路工程师”徐阳阳重新改进了雷达系统，试验雷达的精度又提高了一些，这时候的试验参数的越来越具有参考价值了。 这段时间有一家起落架小公司对朴京的隐形飞机感兴趣，不过不是对隐形飞机的整体设计感兴趣，而是对朴京巧妙设计的起落架有极大的兴趣，而且准备投资，这家小公司是一家汗孔起落架厂商，订单量很小，急需一种拳头产品，而不是现在简单的模仿和代工，他们说朴京这种独特超前的飞机是军方才感兴趣的东西，而起落架这样单一化的产品才是他们这样的小公司能够承担的。 “我希望朴先生能把研究的方向主要放在起落架上而不是这架奇怪的飞机，隐身？我想有f117就足矣，况且这样的飞机太超前，需要雄厚的财力，没几个能做。” 起落架公司的负责人和朴京已经进行了第二轮的谈判，看样子，他们不想放过这个在他们看来大有作为的产品。 “抱歉，我想造的是飞机，而不是那个起落架，如果只让我做起落架，那我不考虑合作了，我希望先生你能理解，我对这个东西的态度就是这么偏执。” “我们只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公司，主营的项目是起落架，我佩服你单枪匹马能做出这么潘达的设计项目，我不得不说你是来自中国的天才，但我们能力有先，我们会考虑为你的飞机设计投入一部分资金，但大部分自己我们只能投入到我们能做的起落架上，这恐怕是大多数公司都会做出类似的选择。” “我明白，有这句话就够了，只要你们投资我的飞机设计，不论资金多寡，我有信心做出的起落架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我认为你和乔布斯的执着和疯狂有得一拼，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你还如此之年轻，这个世界很现实，才华有的时候不得不迁就现实，巨匠如梵高生前生活窘迫，死后才获得灵感，我不希望朴先生被自己得偏执毁了。” 朴京笑着摇摇头，说道：“谢谢提醒，确实是箴言，我早就想过，如果我当初选择迁就，我也没办法做出这架飞机得起落架了。” “我们公司高层会再商量，你回去等通知吧。” 徐阳阳已经再楼下酒后多时，朴京第一眼看见徐阳阳得时候，突然有种错觉，那是李冰，他只要一闲下来就满脑子都是李冰。可惜背影回头后不是，眼前的女孩是徐阳阳，sunny，阳光，阳光和冰，朴京还是喜欢冰。 “你这表情什么意思？一会儿高兴一会失落的。”徐阳阳看着朴京的眼睛说。 “可能真的会有投资。” 徐阳阳睁大了眼睛说道：“可以呀，要不然你的试验就举步维艰了，你不可总靠稿费来当经费吧？” “可是他们感兴趣的不是我隐形飞机的设计和理念，他们说世界上已经有f117这样的隐形战斗机，而且这样的设计只有军方才会感兴趣，太过超前，他们只对我飞机上那个小小的起落架部件感兴趣。” 徐阳阳睁大眼睛说道：“没见过这么没羞没臊夸自己的人，人家投资就可以了，总算是能启动一部分项目了。” 三天之后，起落i啊公司请朴京来签约了。 起落架公司投资一百万，其中八十五万必须用于研发起落架，十五万可以用于隐形飞机的研究，在签合同的时候，公司负责人说公司将会派出观察员来监督朴京的研发过程，至于这十五万，算是酬劳也好，买断费也好，完全可以由朴京来自由支配，只不过是为了在合约内容中看起来像话而已，这十五万才被称作隐形飞机研发费用。 朴京的起落架之所以会受到如此青睐，主要是因为这个起落架的结构能够化解很大的冲击力，这可能会被广泛运用于满足大型运载飞机甚至是航母舰载机起落架的强度要求，而且在起落架上的材料使用上朴京的设想也很独特。 “十五万美元，哇塞，你发达了你，还是自由直飞，我的天，干脆专门干起落架这一行得了，隐形飞机的难度太大，不是我们能做的，那是一个系统工程，早些放弃的好，不要鸡蛋碰石头。” “鸡蛋是生命，石头没生命，我选择当鸡蛋。要是我选单一的做起落架，这叫舍本逐末，我的一切好的想法都源于追逐我造飞机的梦想，如果放弃那个梦，我想我未来什么也做不出来了。” 徐阳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后说：“现实，现实懂吗？大好的机会，在美国，这就是美国梦的开始，懂吗？” 朴京嘴角上扬，说道：“sunny，我不需要什么美国梦，我只想修完课程回国，你比我年轻，有的事我可能懂得多一点，每一个事物得重大突破都源于梦想，我这个项目不是虚无缥缈得幻想，我快要成功了。” “涂料呢？气动布局得缺陷呢？你到现在连弹药舱的结构都还存在问题，我看就是个幻想，海市蜃楼，你不过在造玩具罢了。” “这不是玩具，我妄自菲薄，这是一个优美得艺术品，不好看得飞机，那始终是个残次品。” “你丫疯了。” 两人类似这样得对话在最近重复了很多次，像是吵架，又不是吵架，而像是小说或者电影得对话，通常在说完后不久，两人又各司其职开始枯燥的测试了。 “知道吗？为什么新中国建国初期能在那样封锁得情况下，自己造出原子弹？” “还真不知道这个奇迹是如何发生的。” “靠的是无坚不摧的意志，无论条件多么艰苦，设备多么简陋，只要有意志这东西，任何困难都能克服。我认为我现在所具备的研究条件已经非常好了，我必须学习他们的意志，我想一定会有结果的，我必须要感谢你，在异国他乡如果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也不争什么功劳了，或许这是我欠你的，不过是上辈子，这辈子我可什么都不欠你。” 现在的徐阳阳不像是一个有个性的改车专家了，而像是一个做科研的研究员了，她从未接受过正规的大学教育，思维上束缚很小，所以在很多方面能有奇思妙想，连朴京也觉得自叹不如。 第六十三章 工作和试验的地点搬到了起落架公司的工厂里，这里设计和制造起落架的设备倒是很齐全，并且有经验丰富的技术人员，但却没有一样设计制作飞机的设备。实际上朴京唯一有的东西就是那十五万美元，搞笑的是现在有一家日本动漫公司对朴京设计的隐形飞机很感兴趣，希望买下朴京飞机设计的独家动漫和影视改编权，他们准备在一个科幻动漫系列中让朴京设计的飞机出场，定义为2100年后的飞机，这实在是让朴京哭笑不得，在大多数人看来，朴京设计的飞机就是科幻化的产物，不过这家动漫公司出价只有两万美元，这两万美元简直是雪中送碳，这些钱刚好够朴京做一套更专业的迷你风洞试验装置。 总是在梦里出现的飞机现在被改编成精神世界升华出来的动画片，朴京觉得这是一件美妙的事情，朴京很喜欢这样的改编，动画片可以弱化这家战斗机的战斗本性，宣扬和平的议员，当初这家动漫公司想要买下朴京设计的飞机的改编权的原因指已就是因为这架虽称为战斗机的飞机没有任何外挂武器，光秃秃的机翼和那些满载武器的现役战斗机不同的是朴京设计的隐身战斗机为了兼顾战斗机的隐身性能而将武器移至飞机机腹内的武器舱里，不过这样的设计也不是让飞机成为样子货，武器舱内的武器可以做到满载，朴京最初的想法是战斗机在世人面前是一架爱好和平的战斗机，一旦遭到挑战，就会亮出武器，秀出肌肉，以示威慑，这正好符合中国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格，朴京没想到为了实现这一理念，竟然无意中也让飞机的隐身性能得到加强，和f117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在合作公司的压力下，隐形飞机的设计还是成了副业，因为合作方一直在监督着朴京对资金甚至是工作内容的走向，朴京要把大部分时间投入到新型起落架的改进和研究上，还要再有先的时间内进行隐形飞机的研究。 唯一支持朴京进行隐形飞机改进设计的，还是那家动漫公司，不过动漫公司对这架飞机的额实用性没有任何考虑，他们只想让这架飞机变得更好看，更吸引人，比如在飞机的涂装和迷彩样式上，还有水滴形座舱罩的外观上，漫画家和动画师给朴京专业的指导，好让这架飞机更具美感，动漫公司甚至已经在布局生产这一隐形飞机的拼装模型和成品模型，动漫公司的负责人告诉朴京，在他们的包装下，一定大卖。 自此以后，这架隐形飞机成了朴京梦中的伙伴，实际上它不是什么战斗机，而是一架单纯为了好看和好玩而设计的飞机，而且朴京梦中的这架飞机从不战斗，纯粹是为了在空中翱翔。梦中，朴京坐着这架飞机在布满樱花的天空飞行，或者在梵高的名作星空中飞行，而在梵高的画中，朴京的飞机也变得模糊，色彩变得赏心悦目。有的时候，朴京的飞机就是中国的水墨画作评，宣纸就是天空，机身是毛笔写意勾勒出来的。 这架飞机被梦反复雕琢者，似乎在无止境的变化，它像是一个孩子的玩具一样，朴京只是想要让这个玩具变得更好看，更好玩。复杂的参数现在化为虚无，工业设计图现在变成一无所用的废图，超现实的画作才是这架隐形飞机的真实一面。 期间，朴京和李冰通了长途电话，现在的李冰正在中科院材料工程项目组和院士们一起工作，李冰说它现在除了工作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生活，能称得上生活的恐怕只有自己做点饭犒劳一下自己而已，李冰还说现在中科院里有几个海外留学归来的同事追求过她，朴京听后先是心头一紧，恨不得搭最快的飞机感到北京，立刻和李冰结婚。可是李冰说她直接以有意中人为由拒绝了这些追求者，这才让朴京吊到嗓子眼的心落下去一些。 李冰现在所作的研究是磁悬浮列车和高速列车的相关材料研究，李冰说这是未来中国发展的重点方向，现在高速列车技术的领军着是日本、德国、美国，如果现在迎头赶上，那还有追赶的机会。 隐形飞机及的图层由于不能采用金属，所以只能用一些高分子聚合物，所以朴京又要进步想过的知识，合作公司没有一个人能够提供帮助，这无异于挖出一个知识的大坑，往里面跳进去之后又要奋力爬出来，徐阳阳似乎对这些新型材料很感兴趣，所以她正在努力学习这方面的知识，这样以解决问题，毫无束缚的学习似乎很有效。同时，朴京又在机身的结构上做出改进，为了让飞机吸收更多的雷达波，朴京认为某些机身结构可以用非技术材料来替代，朴京这样以爱就更想念李冰的了，他的冰儿正式材料学方面的高手，如果有她在，对这些材料的理解上不会像现在一样举步维艰。 在美国的企业家中有个有趣的事情，亨利和杰克都双双退学了，由于他们长期在外不到学校报道，按学校规定，他们必须退学，两人倒是无所谓，在别人看来这甚至是荣耀的象征，比尔盖茨从哈佛退学，乔布斯从里德学院退学，戴尔从奥斯汀德州大学退学，埃里克森两度辍学，这些企业家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亨利进入一家著名的建筑设计公司担任主管，工作量很小，只需要署名就能坐着收钱，可他还是没有女朋友，他说他不准备结婚了，婚姻会让他失去自由。杰克现在成立专门的工作室，负责给电影公司做咨询，据说大导演们的活应接不暇，詹姆斯卡梅隆、斯皮尔伯格，甚至是老牌的乔治卢卡斯等大腕都准备找他的电影工作室合作，杰克电影工作室的业务不但涉及科幻类，只要是有特效的，他们都能做，现在是好莱坞炙手可热的明星工作室。 两人的收入非常高，但两人都私下透露他们其实没什么存款，这倒是和大多数美国人一样，他们的钱要么投入到了新的投资，要么被用于住房投资，其中有一笔贷款是他们读大学时的贷款，数额有数十万之巨，现在仍然在偿还，他们在读大学的时候没要家里的一分钱，全靠自己贷款来上学，朴京听见这个内幕之后，突然觉得非常感激国家公费拍自己出来留学，也觉得这样让学生贷款上学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学生们不论家庭条件优越与否自己贷款上学能够刺激学生情分学习，不至于因为家里的供养而懈怠学习，同时还能培养自己的独立意识。 波士顿的寒冬再次来临的时候，虽然这里完善的供暖设备让室内温暖如春末夏初，可是朴京心里却是寒冷的，因为这里没有什么中国味，眼看着快过年了，在给国内负责联系自己的部门做思想和进度汇报的时候朴京把自己擅长的铣刀设计和精密机床的研究成果写了进去，国内很看好这一项目，并希望朴京继续深入，回复中称国内正缺乏喷气式发动机涡扇设计制造方面的顶层设计人才，希望朴京能从这个方面发展，对朴京的隐形飞机羡慕的兴趣不大，回复中称因为国内的飞机设计制造现在已经有大量专业人才在跟进基础项目，已经没有相关的经费和人力来搞这么超前的东西，但会把这个项目加入备忘录。 在室内由于暖气的缘故，朴京冒了汗，不过是虚寒，长期睡眠不足让他觉得自己体虚，似乎老了许多，新的一年过后，自己将会再长一岁，意味着出国又要过去一年了，感恩节、圣诞节朴京都和徐阳阳一家人过，徐阳阳还承诺会带朴京去纽约时代广场过热闹的跨年夜，朴京虽然心里真的很开心，确在心里更期盼在家里过中国人的传统节日吹姐，徐阳阳说春节也会邀请朴京到她波士顿的家中过，但是朴京心中还是充满了失落。 第六十四章 这家起落架公司和一个收购报废军火的公司达成了协议，用淘汰的f-4鬼怪舰载战斗机来做试验，以验证这些起落架实验品的耐用性，现在朴京开了眼界，这才叫做专业的试验，巨大的标准战斗机模拟着起落架受到冲击的所有可能，朴京现在算是亲眼见到了美国工业的强大，巨大的起重机把一架报废的标准重量的f-4鬼怪战斗机举到半空重重的砸了下去，前三次试验起落架都没有问题，但第四次，起落架的金属部件上有了裂痕。 技术主管摇摇头说：“为什么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却总是产生裂痕呢？” 朴京看着裂痕的来源是和机身接触的部位，这个部位之前测试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裂痕，所以增加了相应的缓冲改进，但也无济于事，还是会产生裂痕。朴京摸着裂痕说：“会不会是因为材料的问题？” 技术主管自信的说：“没这个可能，我们是专业的。” 朴京看着技术主管又把起落架拆卸，重新溶解之后，又准备制造新的起落架重新试验，这样的重复试验这个月已经进行了第三百次，如果没有这些自动化设备的协助，根本不可能进行这么多次的试验，可是试验的结果往往不尽如人意。分歧在于合作厂商不敢采用朴京的大胆设计，合成的非金属材料现阶段根本没人敢尝试，朴京之所把起落架设计成非金属材料是因为合金的起落架同样会反射大量的雷达波，虽然设计成复合材料的起落架，可是朴京并没有明确的符合材料配比，现在比较流行的碳纤维材料强度比高强度航空铝合金稍好，但是成本过高，而且未经过高空环境测试，所以并不可靠，高分子高密度聚合物这一领域根本就是空白，而且在航空环境下，这样的材料容易受到温度的影响，虽然隐身性好一些，但是还是没有人敢采用。 朴京一开始就说服技术主管采用新材料，但是这技术主管的话让朴京噎住：“乳臭未干的中国小子竟然能够让一个项目上马，真是奇迹，不过只是提供了一点新意罢了，别太骄傲。” 虽然他们态度傲慢，但干起活来的确很专业，而且一丝不苟，只要某个环节出问题，立刻按照程序全盘复查，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起落架的试验还是出了问题。 技术主管对朴京说：“是不是你设计的起落架结构根本就是有问题的，我们的材料根本就没有问题。” “现阶段的航母舰载机的起落架已经能够满足要求了，为何还要做这样的起落架呢？” “因为磨损太大，舰载战斗机的起落架是飞机磨损和消耗比较大的地方，加上海上的环境特点，这些起落架需要经常更换，所以存在风险，我们想让这些起落架的可靠性变得再高一些。” 向来说话高傲的技术主管在说起技术问题的时候总是很公正，剥离了字里行间都要体现的美国个性。 “那为什么不试试我高分子高密度聚合材料呢？诚如你刚才所说，金属材料不论再如何耐腐蚀，也抵不住海上环境对金属的摧残。” 技术主管放声大笑：“你试图颠覆航空工业吗？据我所知你在中国学的是机械制造，而不是飞机的设计和制造，你指导铝合金等一些列材料对航空工业意味着什么吗？将近八十多年的验证，你如果是飞机制造业的爱因斯坦，牛顿，或许你能够做到，可惜你不是。” “我的确不是，但也不要太注重传统，或许，我们需要一些新的尝试。” “你知道吗？我干这行二十年，负责起落架的设计制造和技术管控将近十年，颠覆航空铝材的体系需要多少资金？至少五十亿美元，这样的投资，恐怕得说服华尔街的大佬们才拉得到投资，一百万美元？连材料公司的合作方都找不到。” “那些拥有大公司投资的东西，或许不一定做得好。” 技术主管摇摇头离开了。 朴京把铺盖和行李带了过来，他准备在这里常住了，因为这已经到了攻坚阶段，起落架的大部分结构已经成型，已经不能更改了，只能对某些线条进行微调，就像技术主管刚才说的那样，自己正在试图去颠覆航空工业的某些根本性的东西，这未免也太过狂妄，朴京明白这样的起落架裂痕只要对力学结构不断的微调就能达到目的，代价是消耗性比那些起落架只有稍稍的改进，不会引起那些大飞机厂的注意，公司对这样的结果已经很满意，毕竟他们不是什么大公司，况且他们已经把所有环节都做到了极致，只要稳步推进，就能获得一些订单，所以朴京想要更改起落架材料，他们是铁定不会同意的，这无异于将会冒更大的风险。 “嘿，你不回宿舍了？” 徐阳阳在空荡的厂房里说话，回音一阵一阵的。 “不回去了，为了节约时间，我现在有三个项目要跟进，必须争分夺秒了。” 朴京说着，把床褥和被子放在了起重机旁边的操作台上。 “住在这地方你晚上不会害怕吗？” “不会的，这里的安保措施很好。” “我的意思是说在这样空荡的房间里，周围连墙都摸不到，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就像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一样。” “你说得跟恐怖片似的，《闪灵》的小说看过没有？据说这个厂房出过事故。” “看过了，不过我看的是斯坦尼库布里克拍的《shining》，那片子堪称恐怖电影之最，我租赁的dvd看到，可是你说的事故怎么……你什么时候听说的？” “前些天车间组长高速我的，他们在测试起落架最大承受能力的时候操作失误，飞机掉了下来，而工人和技术人员就在下面。” “后来怎么了？”徐阳阳说着，身子朝朴京身边挪，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上。 “就在你后面这套起重机，他们……” “据说灵魂会在人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躯体周围飘荡，他们哪也去不了，他们没有自由，一副枷锁铐住了他们，他们想找来到他们生前的遗体周围的人说说话，这些孤独的灵魂并不是想要吓人，而是他们在用自己沟通的方式和人沟通，据说这些灵魂只有和做了有愧于心之事的人才会恶狠狠的交流，这些人内疚之人通常被吓得不轻，话说，你做过什么有愧于心的事情吗？” 徐阳阳的手已经紧紧的握住了朴京的小臂，她说道：“怎么会有，我无愧于天地。” “通常说假话也是做有愧于心的事情，这可骗不过灵魂们。” “我……能有什么假话，我只不过经常离家出走，让父母担心，还有上次我把你抛弃在路边，还有我喜欢吃甜的，所以最近……长胖了一些，我发誓，我再也不吃甜的了。” 徐阳阳说着，捏朴京的力气越来越大，朴京觉得不得不叫出声来。 徐阳阳被朴京的叫声吓了一跳，从长椅跳了起来，说道：“你叫什么？” “你弄疼我了……” “不好意思，我只不过在灵魂面前不敢说假话，有些紧张。” “他们算是深入你的心灵了，他们不会吓你的，不过我好奇的是，你吃甜的会内疚？” “当然了，吃甜的很容易发胖，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这我当然懂，不过吃点甜的就内疚也太夸张了吧。” “这有什么的？七宗罪里就有一罪是暴食罪，我可内疚可后悔了。” 朴京强忍着笑，轻轻叹了一口气后说：“这胖不胖也不是吃那么一点东西决定的，那是一个长期过程，这只能说明你最近有些不注意饮食了。” “你还没说呢，这两个工人和技术人员到底怎么了” “他们当时被吓了一跳……然后就开始找流程和设备上出了什么问题，然后当天就消除了隐患……” 徐阳阳先是一愣，然后又好气又好笑的说：“嚯，你这是在骗我呢！认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吓我呢，什么灵魂，什么内疚，你这是在骗别人说出隐私！” “无聊嘛，得找些乐子。” “拿我寻开心，你可惨了。” 两人随即在这个空旷得厂房里打闹起来，笑声在这里回荡，似乎把粗重的起重机链条都弄得摇摆起来，这个冰冷的厂房很久没有这样的欢笑了，有的只是机械、冰冷的重复，唯一有笑声的时候就是试验品通过测试，可以量产的时候。在这间冰冷的厂房里，只有小小的储物间稍微暖和一些，根据朴京的要求，储物间通了暖气，朴京就住在里面。他们玩闹累了，就在小厂房里休息，欢声笑语把这几天的心力憔悴击了个粉碎。 静下来的时候，徐阳阳亲吻了朴京的脸，然后在离开前说：“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第六十五章 久久不能入睡，浑身都是滚烫的感觉，事实上刚刚朴京被徐阳阳吻过之后，他感觉时空像是凝固一样，他看着桌上的闹钟走得很慢，还看见自己动作迟缓，科学家曾今说过，在四维空间里，时间是可以看见的的东西，他觉得自己看见了时间在缓慢的流逝，他们像是一条条在地上的线条，朴京在这些线条之间缓慢的移动，其实上那是地上的花纹而已，朴京脸上还留有徐阳阳淡淡的唇膏香味，这样的香味让他有罪恶感，他觉得自己辜负了远在异国他乡的李冰，他不该和徐阳阳走得太近，他应该像个商人一样付报酬给她，而不是给她错觉，他刚才还在给别人讲灵魂会恶狠狠的和愧疚之人说话，他觉得自己真应该被这些灵魂恶狠狠的教训一番，但是他根本抑制不住那一吻在他心中烙下的痕迹，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动物而已，所谓的思想，也不过是跟随着本能来行事。 今晚他要开着灯睡觉，因为他尝试关过灯，但关灯之后他满脑子都是徐阳阳，只有开着灯他才不会想她，他本以为男女的爱情不会成为他的心事，但是他发现这是一个越强制自己不想，却愈发会想的事情，朴京在想现在的李冰爱干什么，现在是美国波士顿时间凌晨两点，而北京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李冰一定在满头大汗的做研究，他们做超导体试验的环境不能有空调要么极尽酷热，要么极尽寒冷，李冰可能是他们研究所唯一的女人，可是却要承受男人都难以忍受的寂寞和环境的冲击，朴京想到这些，躁动的心才渐渐平静，朴京这间孤独的小屋像是整个厂房黑夜中的一盏灯，从微弱的余光看上去，那些起重机和战斗机相得益彰，钢铁和铝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朴京在惊叹于人类创造的奇迹的同时，也叹息于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为了解决分歧才诞生的。 依然不能入睡，虽然闭上眼之后徐阳阳的笑容没再出现，可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再异国他乡的日子虽然室内暖如阳春，却找不到什么归属感，这里特色的美食吃了一阵子之后就会失去新鲜感，开始想念那些中学时代街边的小吃，甚至是母亲之前为了做实验而几乎每一顿都要吃的煎饼，现在都成了朴京垂涎的对象。火锅，四川火锅，在波士顿贵得和高级餐厅的费一样，味道虽然很不错，关键的食材都是从国内空运过来，所以才这么贵，里面除了有初来乍到的华人当服务员，还有老外，在这样的火锅店吃火锅，总觉得少些什么，上次朴京和一个华裔精密机床专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总觉得气氛怪怪的，因为大家都被辣得喘气，而不像北京的四川火锅店吃得酣畅淋漓。 涮锅，北京羊肉涮锅，芝麻酱和羊肉卷的组合是无敌的，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吃了这个就会立马忘却。 牛肉火锅，广东的潮汕牛肉火锅，那时候在北京和306的舍友们aa制吃过一次，朴京感觉吃完浑身充斥着温暖。 这些火锅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在冬天吃，和一众熟悉的人坐在一起，无论聊什么都觉得忒别热闹，大到国家大事，小到家长里短，所以火锅店总是吵闹得像是菜市场一样。 在美国，朴京吃过一种奇怪得火锅，叫巧克力火锅，浓稠的巧克力被酒精炉烧得扑通扑通冒泡，老外们有时候用面包，有时候用奶酪包裹上巧克力，就这么吃下去，朴京头一天吃这个，第二天一定便秘，老外喜爱的奶酪总是让人起鸡皮疙瘩，因为那味道不是一般中国人能够接受的，吃起来，闻起来就像中国的咸菜，奶酪总是得配面包，朴京吃过一次，再也没吃了。想着想着，朴京又进入了梦乡。 “朴，你还真的睡在这啊，这么大的排气扇噪音。” 工人指着排气扇说。 朴京笑着说：“还行，还是睡着了，我的宿舍离这里太远，只能这样了，否则我每天都会为把时间花在赶路上了。” 又是重复的试验开始了，一阵阵的巨响竟然让朴京有了睡意，朴京坐在椅子上打起瞌睡，可一旁的技术人员们不以为然，因为朴京只不过设计了结构，在材料和起落架的实际运用并没有有什么作为，他提出用类似塑料一样的高分子高密度聚合物在他们看来就是天方夜谭。 技术主管看着通过了第四次试验的起落架说：“朴，我们通过第四次试验了，我想我们恐怕是成了。如果没有反复改变力学结构，恐怕还是老样子。” “我认为第五次，这个起落架还是会出现裂痕。” “得了，客户可不会一直看这样无聊的试验，我想他们看三次之后就满意了。” “日本人可不会，他们希望看很多次。” 技术主管有些不高兴，冷冷的说道：“朴，你什么意思。” “我认为力学结构的改进已经做到了极致，如果再改，恐怕承受别的方向的冲击力就会受到影响了。” 技术主管冷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还是希望我们从材料上入手，搞你所谓的塑料起落架？” 周围的人也笑了起来。 “我尊重各位的努力方向，毕竟所有公司都需要生存，我也没指望会希望各位从起落架的材料入手，我只想说，你们已经达到目标了。而我，似乎也完成了合约的内容。” 技术主管收起了冷笑的面庞，说道：“朴，我们都敬佩你，你是个工作狂，我们明白你是这方面的天才，但是有的东西不和时代相匹配是很难获得成功的，我都要谢谢你的设计的这个结构，我们公司都一直认为这个起落架的结构都要称之为朴式结构，我们想要以你的名字来命名。” “随便吧，以我的名字命名的结构能够每天被重重的飞机压迫也是一种荣幸。” 这个大型厂房内，又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第六十六章 “如果要用高强度聚合物塑料替代传统的铝合金，有多大的可能？” “理论上是可能的，但也要分环境，如果是航空环境，那必须要耐低温、耐高温，在高空环境下强度必须达标才行。” 电话那头的李冰尽量竭尽所学的给朴京普及知识，尽管这不是她的主要研究方向，但她还是懂一些的。 “有没有这种可能，在高强度铝合金表面包裹一层高强度聚合物材料？” 朴京一边写笔记，一边说道。 电话那头的李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问题有三，其一是这种材料不好找，其二是这样的材料要附着在铝合金上是一个难题，接触面很容易发生位移，其三，这样的制作要求导致生产工艺难度很大。” 李冰说着，又咳嗽了一声，这样的咳嗽在一个小时的聊天中已经出现了很多次，朴京也问了很多次，李冰都说没事。 “你确定没事吗？这样频繁的咳嗽可不能掉以轻心。” “我去中科院的医务室看过了，医生说胸片和痰片都没问题，就是有些劳累，加上受了凉之后才这样的，你别问了，你都问了二十多次。” 招架不住盘问的李冰交了底。 “中科院医务室的医生这么说我才放心一些，最近有没有什么海归来追求你？” “你真的好无聊，我一开始就说了，没有。” “听你多说几次我心里才好受一些，刚才你也说了，我问了你二十多次有没有咳嗽，这么说你也咳嗽了而是多次，我倒是舍不得挂电话，可你这么累，我们还是下次聊吧。” “这么难得打电话过来，就和我说这些？我们看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我们是合作关系的同事。” 朴京看了一眼正在对着他笑的便利店老板，那是一个温和的美国大妈，朴京说道：“咱们这叫讨论传情，讨论了这么久，说明咱们交流起来无碍，是感情好的表现。” 李冰嘲讽的说：“啧啧，这美国薯条汉堡吃多了，满嘴的油，油嘴滑舌的油。” “别跟我说美国的汉堡、薯条，那跟你做得中餐比起来简直就是渣渣，芝士让我吃到便秘、恶心，这里的中国菜又贵，不能常吃，我早想你做的中国菜，家常小炒就行。” “可惜我太忙，美国签证这边又迟迟不能下来，不然我有二十天的假期，我来美国做二十天的中餐给你吃。” “你可别做，要是做了让我周围的人吃到，他们准会推荐你技术移民，这儿厉害的中餐大厨可是宝贝，不瞒你说，这里随便一个会炒鸡蛋饭的人都敢自称大厨。” 朴京说着发现便利店的老板的笑容已经变成了面无表情，因为她的下班时间快到了。 李冰噗嗤的笑了：“这还不叫油嘴滑舌？当厨师可不是国家想让我干的，现在研究所还在攻坚克难，我恐怕还是留在国内默默的在研究所里吧。” 朴京被美国大妈的眼睛看得不好意思了，他对着话筒说道：“这美国大妈的眼神，我实在受不了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虽然我们是这样的关系，但我还是得说声谢谢。” “行吧，自己做饭，我学你再说一遍。”电话那头果断的挂了，沙沙的电话噪音让朴京久久不想挂电话。 那美国大妈说：“中国小子，我知道你叫我‘美国大妈’。”那美国大妈用他的理解把“美国大妈”用英语翻译了出来。 “谢谢你的陪伴。”朴京说着，拔走电话卡，拿出两张一美元摆在柜台上。 “知道吗？中国小子，听你打电话让我学会了很多中文，我和我的家里人可没这么多的话说。” 朴京笑着说：“反正我以后就指定到你这里打电话了，我想过后的你的中文一定说得比北京人还好。” 这美国大妈开的便利店实际上很少有人光顾，朴京可能是这里唯一的常客，除了打电话之外，他还会买方便食品和生活用品，一来二去，和这美国大妈成了朋友，每次朴京去打电话活买东西的时候，总会聊些家长里短。 “我儿子岁数应该和你差不多，每次回家连招呼都不打，说来酒来，说走就走，搞得我这里跟旅馆似的。” “中国孩子也有这样的，更别说向往自由的美国孩子了。” “有时候挺羡慕你们中国人和意大利人的家庭观念的，我们可没你们这么其乐融融。” “各有利弊吧。” 朴京买了一些他不喜欢吃的速食面和饮料，匆匆离开了，他没有时间去吃一段正常的哪怕是汉堡和薯条了，徐阳阳现在被聘为初级拉力赛的技术人员，随车队去比赛了，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机会，这次如果徐阳阳能够在车队干得好，她很有可能被聘请为高一级别拉力车赛的技术员，这样以来，她就能跟着车队周游世界了，欧洲、南美、亚洲，赛车驰骋的世界就是她的世界，拉力车可危改装车玩法的最高境界，空空的车架上需要加配符合赛事需要的配件，从每一刻轻量化罗斯再到ecu电脑板，都需要反复的调教以达到车手最理想的状态，重新生产一辆车，也不过如此。 徐阳阳说她将会见识到最高级、最昂贵的汽车改装件，这是她的梦想，自己不用出一分钱便能摸到这些东西，比别的女孩摸到她们梦寐以求的包包还要让人兴奋，在徐阳阳启程之前，朴京送了一本笔记本给他，事实上，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本日式手账本笔记本能够记录一些要点，朴京说这笔用脑子记来的实在。 现在的朴京需要独自一人回起落架生产车间去合成所谓的合成新材料，这又是一个爱迪生电灯泡实验，前一个爱迪生电灯泡实验都没有任何进展，现在又是一个海底捞针的开始，眼看离学位委员会审核验证的时间越来越近，只能碰运气了，徐阳阳新制作的雷达在测试的过程中一直不够稳定，而且朴京构建的模拟环境也很寸草，他没有飞机可供实验，更无力让自己合成的材料真的去飞机上进行测试，，他也没有一台能够用来进行军事验证的军用雷达来测试，他唯一的试验方式就是按比例模拟出环境，在高处悬挂飞机模型，再用雷达进行测试，有时遇到信号干扰，雷达接收到的信号出现衰减，让朴京为之一振，可随即又再次恢复正常，失意的感觉也再次笼罩全身。 第六十七章 “你怎么会有时间打电话？你不是去下一站比赛了吗？” “我确实在比赛，不过我发现一种材料，可能符合你的要求。” 朴京眼睛一亮，兴奋的说道：“哪来的？是什么材料？” 徐阳阳周围满是打磨机的噪音，可她的声音还是在听筒里清晰可听：“不是量产货，是车队用在发动机涡轮附近的一种改装件，涡轮知道吧，比赛的时候那涡轮经常烧得通红，可那像是塑料一样的东西却完好无损。” “能不能寄一些给我？” “这是车队的机密，这样的材料意味着能让车变得更轻，在极限性能上能有质的提升，车上的很多金属部件可以就此换掉，我得先问问再回答你。” 徐阳阳不太清晰得声音让朴京觉得像是在沙漠中干渴已久看见一片绿洲一样，大脑出于混沌状态的朴京，喝了一口冰水，就像给满是糨糊的脑子里加了一块冰块一样，他确定这不是海市蜃楼，他这才想起赛车改装件中的某些部件不但强度高，而且能够耐高温，拉力车需要在雪天里比赛，所以这些部件的照推理也能耐低温，朴京猛的拍了一下大腿，大腿麻了，腿也骂了，天赐的好运气似乎又来了。 朴京找到起落架公司的车辆管理员，焦急的说道：“公司里有涡轮增压的车型吗？在哪？” 车辆管理员不明所以的说：“有啊？你要用车？那得先到主管那里填审批单。” 朴京笑着说：“我不用车，我是要拆一辆车，研究某些部件。” 车辆管理员讶然，说道：“这可得问问公司高层。” “我现在就得拆，立刻马上。”朴京说着，从腰间拿出了扳手。 “不是吧，我可担当不起，你必须征得上面同意。”管理员挡在了车面前。 “求你了，这决定了公司拳头产品的未来！” “你先别拆，我打个电话问问。”管理员说着，便拨起了电话。 朴京早已把一辆没锁门的奔驰车的引擎盖打开，看从那里入手好。 “那是老板的车！你先别动，这车是他新买的！”管理员探出头说道。 “你先问问老板，这车到底能不能动，我就像动这辆。” 这是一辆和普通a级不大一样的车，明显是经过改装的车，发动机挡板上写着amg字样，粗大的涡轮让人感到兴奋，这是一辆很热血的车，这辆车的轮胎扁平比很大，放眼望去几乎全是轮毂，轮胎只占很小一部分，而且这辆车的车漆是非镜面磨砂感的灰色车漆，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朴京干脆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座椅硬硬的，但很贴合，红色的安全带则是点睛之笔，在副驾前方的位置，还有“james”的字样，昭示着这是詹姆斯的专属座驾管理员敲了敲车窗，在窗外比划着什么，朴京这才知道这辆车的隔音有多好，朴京打开门，管理员说：“老板同意了，可是他嘱咐你，如果拆了，就必须恢复原样。” 朴京点了点头便开始拆了起来，起重机把发动机吊起来的时候，朴京心想这要是自己的爱车，会作何感想？朴京心里不由得像是被猫挠了一样，但却又狠心的继续胡乱拆了起来，这辆奔驰发动机固定架和发动机周围找不到一点和徐阳阳所述得类似的材料，只有一些普通的合金和碳纤维材料，发动机上的橡胶垫都被朴京抠下来研究，可还是没找到有用的东西。 这眼看着一地的零件和摆在地上的发动机，朴京突然觉得发怵，完了，光顾着拆，不会装了，他刚才光顾着找有用的材料，完全没有记下安装的位置。 “搞什么鬼？我的新车，被拆成这样！”公司老板詹姆斯走到车面前，捂着胸口说。 朴京说：“我保证能给它装回来。” “朴，我不懂技术，我不知道这车上的部件和飞机的起落架有什么关系，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对不起，我……本以为有什么可以研究的地方，不过暂时没什么有价值的发现，不过这车挺棒的。” “我……”詹姆斯气得满脸通红，摸着没有头发的地中海，詹姆斯说：“装回去，否则你赔钱，这是我的新车呀。” 詹姆斯随即露出痛苦的表情。 翌日，徐阳阳风尘仆仆的赶来的时候，他手上拿着赛站的冠军奖杯，可是就是没有别的什么东西，朴京也不觉得是我，因为他期盼的东西可是别人的商业机密。 徐阳阳把奖杯在朴京眼前晃着说：“怎么样，厉害吧？我恐怕要成为华人第一改装车女技师了。” “我觉得你有这个能力，不过得考考你。” “关于车的吗？随便来！” “我拆了一辆奔驰a级amg发动机，没能力装回去，想请你帮忙。” 徐阳阳睁大眼说：“哟呵，谁的amg不当宝贝供着，让你这个对车一窍不通的人拆了，还真狠得下心。” “合作公司老板的。” “老兄，这是美国，你一中国留学生出门在外就敢拆美国佬的车，你的胆可真肥。” “我想看看这车上有没有什么新材料，这么贵的性能车，也许会用这些新材料。” “拜托，这知识民用性能车，不算贵，也不会用什么尖端材料，可以这么说，一台普通的赛用拉力车顶三台你拆的奔驰a级amg。” “这么厉害，一定是用了高级而且昂贵的材料。” 徐阳阳点点头后说道：“别看那拉力车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坐起来甚至可以说体验糟糕，可那是各大汽车集团和改车公司的试验场，最新最好的技术都用上了。” “那我算是白忙和了，我以为这辆车的某些材料会给我些灵感，看来还得麻烦你把这发动机装回去。” 徐阳阳指着放在桌上的将被说：“也不是白忙和，你想要的东西在这。” 朴京拿起奖杯，并没有看出这金属奖杯有什么独特的地方，他仔细的查了一会儿：“这个，没看出来呀？” 第六十八章 徐阳阳笑着摇摇头：“忙糊涂了吧，这么一大块塑料都没看出来，真是服了你了。” 朴京定睛一看，一块看似普通的材料构成了这个奖杯的底座，从外观上来看，这就是一块塑料，朴京随手拿了把起子把这块黑塑料撬了下来，这块黑塑料里面的纹路类似碳纤维，但要光滑得多，朴京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拿出放大镜，又准备拿出显微镜出来观察。 “这真是热包子打了狗了。”徐阳阳嘲讽得说道。 “再国外这么多年，中国话倒是说得贼溜呀，你说得没错这对我来说就是热包子，我就是了饿极了的狼，狼是狗的祖先。” 徐阳阳皱了皱眉头后说：“这就完了？也不问问我出去这么久比赛，发生了什么。” “电视上早看了，还有一些你的镜头，我用录像剪了出来，看看我的剪辑技术吧，和上次送你的手账笔记本一样，也是个拿不上台面的礼物，但重在心意，你看看吧。” 朴京看着显微镜，用手指着桌上的光盘说。 “你啊还真是够倔的，这是人家实验室这么多人的研究成果，就能准备这么着用个显微镜研究？我可和车对的人说了，你是高级技术人员，能够改进这种新材料，他们才同意用这样的方式送给我的，我可是签署了保密写意的，你要拿出点真东西才说得过去，他们说如果你肯过去，就会向你公开配方和制造方法。 朴京似乎没听见徐阳阳在说什么，依然沉迷在显微镜的世界，他突然大叫一声：“真是妙啊，光用光学显微镜就能看出这个结构不简单，要是用电子显微镜来看，一定能看出更为精妙的东西来。” “呵呵，你以为你是刑事鉴定科的研究员，探案呢？” “是有点像探案的样子，以我拙劣的见解，这个世界实际上没什么东西是发明的，那是造物主预先设定好的，人类只能不断的发现新的东西，发明？那是造物主才能干的事情。” “和你们这些辣省理工学院的学生聊天可真是费劲，你们是时刻准备强行说教别人，也不先问问别人愿不愿听。” 朴京干脆直接撂下起落架的活去和徐阳阳所说的新材料工作实去协商了，这个研究室与其说是研究，不如说是一群玩车的人的玩具房，他们没有专业的设备和严谨的研究计划，但是专业素养却非常高，实际上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受过正规的大学教育，单纯是因为喜欢车才作这项研究的。 他们在不断的做单调重复的试验，他们做这样的新材料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减轻车身重量，他们真的像是爱迪生一样无意中发现这样的新材料的，这种黑色塑料不但能够耐高温，还能扛得住发动机震动，所以缓震效果很不错，不像不耐高温的橡胶经常需要更换，不但车身结构能用，发动机周围的某些部件也能用，在追求极限性能的拉力车上，哪怕是某几个小部件的改动，都是车队所追求的。 “朴，你要用我们的这些材料来做什么？”工作室的负责人约翰逊问。 “航母舰载机的起落架如果推广的好的话，大型运输机等对起落架有高要求的飞机都能用到。” 工作室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凑了过来，其中一人问：“我们这赛车用的东西，如果用于飞机，在强度和复杂环境中恐怕不能胜任，我们心里有底。” “如果高强度额铝合金嵌套在其中，我想能行，强度一定能够再上一个层次。” 约翰逊眼神里虽然充满兴趣，但似乎不太信任朴京这个看起来涉世未深的中国年轻人，他冷冷的说道：“结合问题，铝合金和塑料无法像金属一样能焊接。” “这些我都考虑过，我有个没通过技术验证的想法，即用喷涂的方式把这些材料喷到这些航空铝合金表面，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可能。” “那需要一套极其昂贵而且复杂的设备，而且要能很好的附着再铝材的表面，恐怕需要某种特殊的方式，比如要采用类似再金属表面镀一层的方式才行。” 约翰逊说着，在用纸和笔记录着。 “厚度上，如果乐观的估计，改进之后能达到多少？” “不可能太厚，我想应该能够超过五毫米，但不会超过一厘米。” 朴京有些心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急躁，他脱口而出：“我认为厚度必须超过四厘米以上。” 约翰逊停了笔，说道：“这不可能。” 朴京有说了一句过后自己都觉得盛气凌人的话：“我不是和你商量可不可能，而是必须达到这一要求。” 约翰逊发出冷笑：“要求，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们，你是上帝吗？你是乔布斯吗？” “如果你们想这东西不止能用在车上，还能用在别的地方，那就照我说的做。” 约翰逊瞪大了眼睛，撸起袖子，露出小臂上蓝绿色的闻声，他靠近朴京，鼻尖几乎快要顶到朴京的额头，他现在的眼神很像前阵子徐阳阳要去比赛前，一起去看的恐怖电影《闪灵》中演员尼科尔森凝视前方的样子，美国媒体称之为斯坦尼库布里克的凝视，一种让人恐惧的凝视。 可朴京却不怕，他嘴角上扬，说道：“我无一冒犯，且我深知什么是西部牛仔精神，我为诸位想过，你们如此优秀的产品如果只能用在赛车上，那未免是人类工业的损失，如果不由你们率先推广到各国之重器飞机领域，我想一定会有更明智的人来做这件事，那个时候将会是诸位懊恼之时，毕竟，这个世界只认世界第一。” 眼神的对峙仍在持续。 第六十九章 刚刚赶来的徐阳阳看见朴京和约翰逊眼神对峙的情景就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真的可以做到，他从一无所有，再到受到起落架公司的青睐，仅仅只用了半年他设计的起落架结构就获得了起落架公司的认可，他们称朴京设计的起落架结构为朴氏结构，就像宝马汽车上的霍氏拐角，发动机上的米勒循环一样，他会名垂青史的，相信我。” 约翰逊对着徐阳阳作了一个短暂的笑，又迅速恢复冰冷，他说：“我相信你是一个顶尖的技师，但我不信这个弱不禁风的中国小子有能耐把我们的东西推向市场，他满口傲慢，当自己是上帝。” “起落架订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强大的资金实力的飞机制造公司来保证利润，并不像汽车改装件市场这么狭隘，实际上，没有一家量产汽车公司或者集团会对这么昂贵的改装件有兴趣，如果继续只在汽车改装件上发展，你们的好东西恐怕只会面临运营资金不足的困境。 朴京说着，把那片黑色塑料从裤兜里拿出来，摆在桌上推向了前。 约翰逊冷冷的说：“我看你不是一个搞技术的，更像是一个推销水平低劣的华尔街马前卒。” 朴京见对方的铁门似乎有所松动，笑着说：“我本想一心钻研技术，但不得不考虑资金问题，空谈技术是不行的，一项技术能否活下去必须有一个健康的资金支持，如果一个好技术因为藐视市场而让自己限于粉笔状态，那恐怕这个好技术会以让人痛心的方式消亡。 徐阳阳趁机上前说：“对呀，这么有前景的材料如果只是用在赛车上，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把。” “协议呢？”约翰逊叹了一口气。 “我还没和起落架公司商议这个问题，过后我一定给你满意的答复。 约翰逊听见朴京说这些，气简直不打一处来，他捏着朴京的颈部说：“孩子，看着你的岁数和我儿子差不多，不过他可不像你这么有胆识，身上什么都没有就敢单枪匹马凭一张嘴来谈合作，真是小看了你，要是未来什么都没擀成，恐怕你下不了太。” 朴京伸出手，作出握手状，面带微笑说：“合作愉快。” 约翰逊伸出手摸了摸下巴，并没有和朴京握手，低沉的说道：“合作没开始，愉快谈不上。” 起落架公司听说朴京又要追加投资的想法，没有一个人赞成，只有老板詹姆斯出于犹豫的状态，现在起落架的设计方案和模具已经成型，况且已经符合标准，现在要在这些起落架的金属件上增加什么涂层，风险和成本太大，会影响到起落架公司的资金安全。 詹姆斯是一个继承了集团家业却不像被家族舒服的中年人，当公司所有人都认为不值得冒这个险的时候，詹姆斯却不这么认为，他在家族中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一直碌碌无为，被人称之为靠父辈支撑这个小小的起落架公司，他一直犹豫要不要赌这一次，并不是因为徐阳阳把她的车修好，并加装了加强件，而是出于纯商业的考虑，詹姆斯要想就此闯出一条自己的路，摆脱家族的阴影。 周末的时光来临之时，朴京已经被繁琐的工作刺激的麻木，突然间，他觉得应该放松一些，享受一下生活，否则灵感永远不会降临，他选择在公司安排给他的小宿舍里和徐阳阳聚餐，自己赶鸭子上架，做回菜试试。 朴京一边切香肠一边说：“你帮詹姆斯改了车，好像让他犹豫的天平倾斜了一些。” 徐阳阳拿了一块香肠放进嘴里，说道：“这香肠这么切出来吃，还真是头一回，我通常都是整根吃。” “难得周末公司出发给我用，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我找遍这个街区也找不到中国腊味，就买些德国腊味吧，这德国香肠我准备用来做煲仔饭。” 朴京说完，把切好的香肠放进了淘好的米里。 “有些像西班牙海鲜饭的做法呢，有虾吗？”徐阳阳在周围寻找着什么。 “早料到你这么想了，小虾没有，我买了大虾，波士顿大虾，就是叔叔阿姨请我吃的那种，这些天来，你帮我这么多，我必须得做饭犒劳你。” “你这说话，越来越盛气凌人了，什么叫做饭犒劳我？” 朴京笑着说：“那成，我天天做饭给你吃。” 徐阳阳会心一笑，凑近说道：“这还差不多。” “前提是你得继续帮我，没你，我可举步维艰呢。” “说得跟雇佣我似的，薪酬就是吃一顿？这苦差事。” 所谓的煲仔饭，现在可好，弄成一锅乱炖了，可惜了朴京买的不便宜的波士顿龙虾，和德国香肠一起熬成了粥，也许是朴京老怕糊锅，所以水加多了，才成这般模样，这西餐厨房里没有合适的炒菜锅，所以朴京做的全是炖菜，西红柿炖牛排，胡萝卜炖鸡胸肉，炸面包裹鸡蛋液，他真是绞尽脑汁，他觉得现在这个局面唯一能够挽救的恐怕就只有从华人超市里买来的“老干妈”辣椒酱了，听超市的华人老板说这辣椒酱现在可谓是供不应求，据说多么普通的菜只要加了这辣椒酱，都会变得好下口。 徐阳阳看着这一桌子卖相古怪的菜，笑着说：“这全是西餐的东西，全给你做成炖菜，油炸的了，真是太搞笑了。” “这不没有中国才踩过嘛，只能这么一锅乱炖了。别小看这些东西，味道应该不错。” 徐阳阳嫌弃的说：“早知道还不如我做西餐呢，你看这是什么玩意儿？炸面包，都糊了，mygod。” “你这多少年都没正经吃回中餐了呢，正好尝尝。” 徐阳阳像是小狗一样把鼻子凑近闻了闻，说道：“龙虾香肠粥，番茄炖这上好的牛排，这胡萝卜还炖鸡胸肉，真是叹为观止，在下服了。” 徐阳阳看着桌上怪怪的菜无从下筷，朴京夹了一块炖牛排放进老干妈辣椒酱配制的蘸水碗里，又放进嘴里，面露享受的表情，他一边嚼一边说：“唔，可真好吃，这辣椒酱还真是个好动。 徐阳阳照着朴京的吃法试了试，就嚼了一下，便说道：“嘿，还真别说，还真有些中国味。” 第七十章 “朴，你不用来找我了，我不可能违背公司高层的机体意愿，你所说的计划的确很吸引人，但是我想未来我们还是以保守一些，对于你设计的起落架，我们高层决定给你佣金八十万美元。” “詹姆斯，难道你就要放弃这次出头的机会吗？” “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嚣张的中国人，这和你的外形和年龄完全不相称，我手下曾今也有华裔，不过像你这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实在是没见过，你是在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懂吗？” “詹姆斯，我知道我和你不是朋友关系，但我却明白你的苦处，从你允许我拆你的爱车发动机那一刻我就能感受到，我的疯狂行为居然能够得到你的默许，说明你想赌一把，你内心有渴望。” 朴京说完，把黑色塑料放在桌上。 “我曾今听说你和我的那些下属关系搞得很不愉快，他们说你总是盛气凌人，想要强行说教别人，今天我算是真正见识了，八十万美元意味着什么？知道吗？现在美国本土的刚毕业的大学生的年收入不过两三万美元，你还没毕业就获得他们几十年才能获得的收入，上天这么眷顾你，你难道还不知足，你认为你是华尔街的那些大佬吗？” 詹姆斯说着，把已经填好的支票放在桌上。 “詹姆斯，你总是在家族的成功阴影下去做生意，你总是按照家里给你安排好的路线去航行，没有风，没有浪，也没有任何暗礁，因为家族已经为你扫清了一切障碍，只要一直前行就行，即便你现在的起落架公司利润不高，正好处于盈亏相抵的状态，在现在货币越来越贬值的情况下，这恐怕是不行的，利润必须越来越大才行。我知道詹姆斯先生的祖先曾今是航海家，航海时代的商业文明就是靠冒险得来的，我很钦佩他们的冒险精神……” 詹姆斯的脸色已经又刚才的煞白变为通红，他怒吼道：“你没资格说教我，趁我发火前，立刻滚出去！” 朴京面带微笑，起身离开了。他早就料到詹姆斯会是这样的反应，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这么做，支票他也不准备要了，他只想要詹姆斯继续投资，他现在都不敢去新材料工作室，因为约翰逊和他的同僚正在等朴京的消息，他不明白现在这样的局面怎么收场。 波士顿的寒冬或许没有纽约那样让人绝望和崩溃，但依然是让人失落，朴京走在街头，寒风吹在他的廉价羽绒服上让他身子瑟瑟发抖，脚上那双皮靴依然无法抵挡这样的冰天雪地，但朴京还是选择步行回宿舍，刚才和詹姆斯洽谈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眩晕，无法控制自己说出理智的话，他也明白即便说出理智而且礼貌的话也还是这个结局，詹姆斯显然不会同意这样的冒险行为，现在已经不是需要开天辟地的大航海时代，冒险精神已经不是这个时代所需要的，这个时代需要的是稳扎稳打，詹姆斯和他公司的高层说得没错，现在这个起落架已经能够满足市场需求，能够获得稳定的利润，没有必要去添加什么图层在上面。 要不是地上滑，朴京很想奔跑起来，让寒风再来得更猛烈些，即便现在他的脸已经像针扎一样难受，他还是想要这样的感觉，现在的朴京似乎又到了另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像极了当初填报志愿时候的场景，道口大学还是工业大学？现在是继续做中规中矩的起落架，还是做有新涂层的起落架？他不知道改怎么选，也不想选，应为这样的选择总是让他抓狂，八十万美元的支票在他从詹姆斯办公室出来的一瞬间就后悔了，那八十万美元意味着他能够获得大部分自己想获得的东西，一辆梦寐以求的小钢炮，一部分进行隐形飞机进一步深度研究的启动资金，这些都是需要钱的项目，可是一瞬间他又不后悔了，如果拿了这八十万美元，那他的梦想也就止步于此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朴京这才想起来新材料工作室那边已经催资金了，朴京前天才从十五万美元的自由支配资金中拿出仅有的两万美元出来，约翰逊说两万美元撑不过三天，工作室又会出现资金短缺，而现在恐怕又是缺钱的时候。 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一个身着大衣和正装的日本人和宿舍管理员正在聊着什么，这并不奇怪，辣省大学的学生们可是各大公司炙手可热的争夺对象，很多汽车公司如丰田、日产、本田公司都会主动到学校招募学生，而且几乎可以靠衣着打扮就能分辨出这是日本人，他们总是一丝不苟的在正式场合和非正式场合身着古板的西装，那日本人点头的频率让一旁的爱尔兰裔宿舍管理员一头雾水，都不用靠近，朴京就明白那日本人的英语让宿舍管理员费解。 朴京刚要进门，宿舍管理员便问：“朴，是你吗？” “没错，是我。” “这位先生找你。” 那日本人是之前和朴京合作的动漫公司的业务员藤本，他来的目的是希望朴京能够加入动漫公司，希望拓展科幻类的动漫作品。盛情难却，朴京只能和藤本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店，正好一解寒冬之殇。 刚一落座，藤本便用古怪的英语说：“朴先生现在正在做什么工作？” 朴京直接用日语说：“藤本先生，我会说日语。我没什么工作，就是做研究，我现在还是个学生。” 藤本先是惊讶，然后像是解脱一样松了一口气后说：“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说蹩脚的英语了，虽然辣省大学的学生有过进入电影公司的先例，但进入动漫公司还真是没听说过，不知道朴先生有没有兴趣破这个先例？” 朴京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后说：“作为副业，我有兴趣，但我的主业还是想做研究，不过我现在没有任何的绘画功底，在日本强大的动漫产业和人才济济面前简直渺小的如沙粒，我真不敢说能做什么。” 藤本轻轻的笑了笑，挥挥手说：“完全没有的事，现在的日本动漫早已过了思想百花齐放的创作期，已经是工业化的常务，现在缺的不是绘画方面的人才，缺的是想法方面得人才，现在就连宫崎骏都为了一个创意而抓狂呢，创意者东西简直是动漫得生命，如果没创意，再优美得制作都是徒劳的。我们看重的是朴先生天马行空给的飞行器创意，既不过于前卫，又能让人觉得是未来的产物，我相信只要在公司的系统培养下，你的创意会越来越多，我相信我们的科幻动漫未来一定会大卖的。” “我需要一笔投资，如果这笔投资能够注入到我目前的研究里的话，我就考虑在毕业之后到贵公司任职。” 藤本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朴京眼睛盯着他，他不太好做表情的转换，所以藤本僵硬的笑着说：“我们公司还没有预先支付报酬或者未见产品就投资的先例，朴先生可以先把你需要投资的数额告诉我们，我和上面沟通一下。”藤本说着拿出了一个移动电话。 朴京放下咖啡杯，说道：“我需要五十万美元。” 第七十一章 藤本再一次来的时候，是带着协议来的，公司给的投资是三十万美元，可以立刻变现，但前提是朴京要和他们签订买断合同，即未来朴京所有的设计都需要经过动漫公司的审核，如果有什么可以改编为动漫的设计图，这家动漫公司将获得全权的改变图，而且这个买断合同要求在日后起落架获得利润后分成，协议对推到了朴京面前，他本想对这样的卖身协议说不，但是现在没了资金的来源，而且自己也没有任何同藤本讨价还价的余地，朴京觉得自己就像父亲一样曾今被日本机床击败，而现在，朴京觉得自己是被日本资本击败了。 朴京没有多想，立刻就在协议上签字了。附加协议上写着一个很有意思的条款，如果未来起落架量产，那这些起落架上将会印上“藤本动漫株式会社”的字样，这样的广告意识，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服，朴京不明白眼前获得的这三十万美元能否撬动詹姆斯继续追加投资，他只能用这三十万先填补约翰逊工作室那边的窟窿。 户外还是那么寒冷，得到了三十万美元支票的第一期支票十万美元的朴京并没有解脱的感觉，曾今日本经济盛极一时，他们想要买下美国，现在经济不景气，或许是因为这样，他们在花钱上显得极为小心克制。这些天朴京一直东躲西藏，和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他没有寻呼机，没有移动电话，所以才能像他这样人间蒸发一样，他去约翰逊工作室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跟踪他，因为这些天的东躲西餐让他变得极为敏感和脆弱，户外的人很少，甚至能够听见人们脚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吱吱声，这样的吱吱声足以让朴京觉得恐惧，寒风让他明白他之前的胆儿有多肥，他在约翰和詹姆斯之间突然消失，这足以让他们报警或者报告移民局，报警的话，朴京将面临诈骗的指控，而报告移民局，很有可能被遣返回国。寒风像是鞭子一样打着他，让他快些赶到工作室，实际上他已经弹尽粮绝一天没吃饭了，所以走起路来飘飘忽忽的，他不可能把这么大的支票变现，因为拿着这么多的钞票会引起警察的怀疑，朴京几次摔倒，又站了起来，他生怕怀里的这十万美元支票有什么闪失，所以每摔倒一次，他都要看看内包里的支票还在不在。 工作室对于失踪多日的朴京再次出现的时候表现得极为愤怒，朴京刚一进门，约翰逊便叫人把朴京绑在了椅子上。他们怒斥朴京为骗子，如果不是徐阳阳用劲一个女孩的尖叫让工作室的人停下来的话，朴京不知道他们会对自己做什么。 徐阳阳对约翰逊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先质问他。” 约翰逊点了点头。 徐阳阳气冲冲的过来给了朴京一巴掌，这一巴掌不轻，就连约翰逊工作室的人发出了惊讶的嘘声，他们竟然笑了起来，一个女人下这么狠的手打一个男人在他们看来是一件比骗子跑了还要能够引起他们注意的事情。朴京瞬间觉得左脸灼热，那灼热的感觉似曾相识，当朴京闻见徐阳阳的香味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被扇的这一巴掌的感觉就像之前徐阳阳吻过他的脸之后的感觉。 “就没话说？”徐阳阳质问道。 “我确实对不起大家，但我带来了钱。” “带个屁的钱，如果不是我托爸妈预支了一部分钱把你的窟窿补上，他们早就报警察，早就报告移民局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在警察局或者移民局的档案上留下不良记录，那你很有可能被遣返，或许这辈子都无法踏上美国了。” “我这叫绝地求生、破釜沉舟，如果我不这样，继续呆在起落架公司或者工作室，那工作室一定完蛋，还会就此欠下巨额债务。”朴京被捆得有些不舒服，挪动了几下。 约翰逊看见两个中国人说些他听不懂得话，便上说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处置他？要不要报警或者报告移民局？还有我们今天的试验要不要继续？镀层试验如果通过了今天的测试，恐怕就接近起落架上的实际应用了。” “先试验，我带来了钱，足足十万美元，我想应该够撑一段时间了，我和一个日本的动漫公司签约了，他们同意投资，条件只不过是在起落架上印上他们公司的名字，我想不是什么难事。” 约翰逊摇摇头，冷笑：“真是死到临头了嘴硬，我从一开始就看你这中国小子不顺眼，看来预感是对的，十万美元？你去抢银行了还是贩毒了？” “我真有十万的支票，大家可以立刻拿去银行兑现，不过我想再过一个小时最近的银行就要关门了。”朴京说着，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徐阳阳又抽了朴京一巴掌，不过这次这一巴掌很轻柔，徐阳阳质问道：“你敢保证你说得是真的？如果我们没从你身上找到支票，那该怎么办？” “你们把我捆这么紧，我还怕支票被揉坏了呢。” 朴京随即被解绑，他第一次提会到电影中被束缚的感觉，他感觉浑身僵硬，不敢动弹，他从内包里拿出那张皱巴巴的支票的时候，现场的紧张气氛才缓解一些。 “你这家伙不会用张假支票来糊弄我们吧。” “请你们到银行去验证，日本商人向来守信。” 在约翰逊去兑换支票，大家又忙于工作的时候，徐阳阳这才变了另外一种态度，她说道：“知道吗？如果我不演这一出苦肉计，他们真的会打你的。” “苦肉计啊，我以为你也生气了。” “难道我不该生气吗？你失踪这么多天，真是担心你的安危，我爸过来和工作室还有起落架公司那边的人谈过，他向他们作了担保，约翰逊和詹姆斯才决定不起诉和举报你的，你的运气可真好。” 朴京本想说“你对我真好”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这样的话只有情侣之间才能说，他只能说：“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这样的大恩大德。” “我爸说了，华人之间应该紧密团结在一起，在异国他乡，如果不团结，那一定会被欺负。” “可我这次真的做得不对，玩失踪。” “希望你没有下次了，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第七十二章 “詹姆斯，你所谓的起落架公司现在立刻停下来吧，卖给大公司还能赚一笔，何必苦苦支撑呢？你年轻的时候不是向往安逸享乐吗？怎么现在变成这般模样了，你想找乐子吗？是不是集团给你的钱还不够花？” 老詹姆斯坐在本该詹姆斯坐的起落架公司总经理位置，把玩着詹姆斯的万宝龙签字笔。 坐在老詹姆斯对面的就是公司的首脑詹姆斯，他谦恭的说道：“不是，爸爸，我想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老詹姆斯轻蔑的摇了摇头，说道：“你以前不是喜欢开跑车，和女明星交往的嘛，怎么不继续呢？” 詹姆斯冷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觉得那些东西刺激、新奇，但渐渐的我明白了，那些东西都是把身体掏空的玩意。 “我知道你上次酒后驾车的事情给你造成很大的阴影，守了这么长时间的行为规范才重新获得驾照，不过现在的你整个人都蔫了，还自己开公司玩，真是不像你啊。” “人嘛，早些吸取教训的话还为时不晚，我不想给家族抹黑。” 老詹姆斯大笑起来，他笑得流泪，他笑的间隙说：“抹黑？这詹姆斯家族从来没有谁不被八卦媒体跟踪的，这些媒体似乎对富人的生活有所误解吧。再说了，家族的人不久那些爱好嘛，反正在他们看来是黑的，何须抹黑？” “爸爸，总之我不会卖掉公司，我想有自己的产业。” “自己的产业？如果我不拿出一个亿给你玩，你能有现在的公司？如果不是家族的关系让你的这个可笑的破起落架产有稳定的订单，你早破产了，吉姆，知道吗？上次你酒驾的事情家里动用了多少关系才把你捞出来，你必须知道感恩，我让你立刻把现在这个公司卖了，我会让你到基金会担任职务，那是个闲差事，你爱干嘛干嘛，集团的卡你可以继续用，干你真正喜欢干的去吧。” “爸爸，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美国本土的制造品牌不景气的原因吗？” “你问这个干嘛？可笑！” “你当然知道，现在的美国迷恋于玩金融，以为工业和制造业只不过是金融业的附庸，与其干吃力不讨好投入多产出慢的制造业，不如干金融业这样的低成本空手套白狼的好事，可是你知道吗？这样的美国是一个看似繁荣，但虚弱无比的大胖子……” “够了！你说的话所谓的经济学家早说过，但能改变吗？人都是有趋利避害本性的，你能改变吗？詹姆斯，我最后问你一遍，这公司你卖还是不卖。” “不卖。” 老詹姆斯站了起来用力捏了捏詹姆斯的脸，又轻轻的拍了拍詹姆斯的脸，说了句“你一定会后悔的”便起身离开了。 朴京是第一次在真实生活中看见只能在华尔街日报和时代周刊上才能看见的银行家老詹姆斯，他这样身兼几十家公司董事的超级大忙人跑到这样的起落架公司只有一个目的，来见见他的儿子。朴京看见老詹姆斯这样的人物恨不得拿出相机去和他合影，或者像个追星粉丝一样索要签名，但他有谁见退却了，和老詹姆斯这样的华尔街大佬比起来，自己简直渺小如撒哈拉沙漠中的莎莉，在朴京看来小詹姆斯简直是富二代中的典范，他独立于家族生意，不想被家族的福荫遮蔽，小詹姆斯低调，并不专横跋扈，而且还很务实。 朴京今天是带着藤本动漫公司的合约过来的，朴京挺徐阳阳说小詹姆斯喜欢喝酒，就在约翰逊的推荐下买了一瓶他自认为很昂贵的威士忌酒，当去到詹姆斯办公室外秘书办公桌前的时候，秘书告诉朴京现在小詹姆斯正在生气，最好不要进去。 朴京很想告诉詹姆斯，新材料的喷涂工艺取得了重大进展，自从在这些新材料中加入了金属银之后，附着力不但加强，而且强度有所增加。 敲了几下门之后，小詹姆斯的声音从里面有气无力的传来：“进来吧，我知道是你。” “手里是什么？还是忍不住八十万美元的诱惑吗？自从你失踪几天之后，我一度认为你疯了。” “真的就快疯了，小詹姆斯先生，如果没藤本动漫公司从天而降的三十万投资，我恐怕真的疯了。”朴京说着，把威士忌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上。 “没想到世间还真有这样的奇事，一家动漫公司投资你的新材料，这家动漫公司的老板可真实又怪癖，一种不冒险不罢休的怪癖。”詹姆斯指着包装精致的威士忌盒子说。 “是威士忌，听说你平时喜欢喝两口。” “你听谁说的？”詹姆斯面露愠色，看来他很讨厌别人窥探自己的私事。 朴京敏锐的察觉到小詹姆斯的这一变化之后，立刻面露歉意的说：“我没听任何人说，知识猜测。” “何以见得呢？” “你的办公室又几个古朴的酒瓶子，应该是价值不菲的收藏品才对，还有你车上的名酒商标车贴，看得出你对酒很有研究。” 詹姆斯冷冷的说：“我已经戒酒很多年了。” 朴京把盒子拿到地上，说：“抱歉，我这观察力实在是太糟糕了。” “也不算太糟糕，你既然能拉到动漫公司的赞助，那就让动漫公司来接盘吧，何必还来求我？” “动漫公司仅仅是投资，他们没有任何技术。” “你先从动漫公司骗到三十五，已经堪称空手套白狼营销的经典，华尔街的营销魔术高手门的水平业不过如此，说什么我也不会再投钱到里面了。”詹姆斯拿出一只雪茄，用雪茄剪夹断了头。 “我啊看你父亲刚离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似乎对每一件事情都很有把握，詹姆斯这个名字在美国本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名，却因为詹姆斯银行家族而变得熠熠生辉，名震世界。” 这时候的朴京拿出了他熟读华尔街媒体刊物之后的修炼的功力。 ”小子，我看你来美国没多久，却像一个令人恶心的游说家一样说话，又想拿他来激我？要是再三年前，我会打掉你的牙！但现在，你又幸运的获得了站着和我说话而不是躺着呻吟的机会。“ ”继续投资起落架是让老詹姆斯真正认识你的唯一机会。” 小詹姆斯轻蔑的笑了一声，说道：“别以为看些八卦周刊上的东西就以为对我了如指掌，随你怎么说，这样的东西我已经习惯乃至麻木了。” “我不是来激你的，我看八卦周刊上说，从前的你可不是现在这个样的，我想一定是某种神秘力量把你变成这样的。” “我从前怎样，现在怎样，将来怎样你都管不着，在我说滚之前，请你离开。” “如果小詹姆斯先生能够联合藤本动漫公司共同开发这款起落架，我保证小詹姆斯先生会成为起落架行业的新贵，大型飞机制造公司，乃至军方的订单都会像波士顿户外的雪片一样纷飞而至，我发誓，这个世界会认可另外一个詹姆斯。” 朴京说着，指了指窗外飘落的飞雪。 第七十三章 “真是有意思，起落架公司和动漫公司的结合，感觉就像一个粗野无比的水牛和一只只会喵喵叫的小野猫结婚一样，简直是一出可以载入史册的滑稽戏。不过我和你说实话，我民田就会把公司卖了，你现在和我说什么都没用了吧？最好收下这八十万支票，我想上帝也会认为这是笔划算的生意。” 小詹姆斯的话让朴京有些惊讶，但他立刻恢复平静，接着说：“我们还有机会，能不能先别卖掉公司，先做出些成绩来，让詹姆斯先生看看，或许他会改变主意。” “滚！” “如果你把公司卖了，意味着你把八年的心血就这么卖了，这是一件多么让人痛心的事。” “滚！” “多年以来，詹姆斯家族把业务的重心逐渐从制造业转移到金融业，再金融市场巧取豪夺，打了许多精彩的商战，如果未来碰到金融危机，恐怕百年的基业都会毁于一旦。” “滚！” 似乎是什么东西触动到了小詹姆斯，他的声音减弱了一些。 小詹姆斯怒吼道：“滚！滚！滚！” 朴京识相的离开了，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每一个“滚”字就像滚烫的烙铁钻进耳朵一样，但他还是坚持着把想说的话说完。 朴京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他感觉来到另一个世界，软软的地毯就像即将塌陷的深渊一样，自己也即将在这塌陷的深渊坠落，朴京曾听说美国大萧条时期有无数的人跳楼，现在的朴京觉得自己也很想这么做，本来自己可以稳稳当当的做自己的精密机床，然后硕士毕业，再读博士。他曾经以为自己获得了好运，现在在朴京看来那是毁灭前的疯狂。 他觉得自己走不动了，现在藤本动漫公司已经在催促要看投资的进度，如果再没有明确的进度表，藤本动漫将会采取撤资的动作，来美国什么钱没赚到，却欠下将近一百万的巨额债务，这一个月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睁开眼睛，而是被债务给予的压力弄醒，如果再没有投资，那他很快就会被冠以违约的罪名，学业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完成了，还会被指控许多罪名，在这样美国这样的国度，失信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拿中国的老话来说，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知道为什么，朴京总是在最失落的时候遇到雪天，雪天曾经是朴京最喜欢的天气，堆雪人、打雪仗，那是欢乐的时刻，特别是在户外玩累了回屋之后，从窗子外看看雪天，幸福的感觉总是油然而生。 寒冬现在成了朴京的噩梦，他很想结束这噩梦，但却发现如果结束这个噩梦，那将会是父母噩梦的开始，朴京听他常去的美国大妈便利店说中国人的家庭观念强，现在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家庭给他漂泊之后港湾一样的感觉，他甚至认为不论遇到多么大的困难，他都可以为了家庭而或者，柔软的地毯似乎变得越来越硬，他认为这是家里给他的支撑。 当朴京来到公司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给他梦想的地方，他想了下哦，会心的说了句：“谢谢。” “等等！” 朴京梦的回头，是小詹姆斯先生。 朴京以为是自己的精神分裂，因为朴京很多次被小詹姆斯轰出来之后都盼望着能够出现这样的场景，但是现在不是。 “我要立刻投资，让你的疯狂继续下去，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 “是梦吗？”朴京问小詹姆斯。 “先上楼再说。”詹姆斯一把把朴京拉回了公司大门之内。 小詹姆斯把朴京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把门关上之后，小詹姆斯说：“是不是梦，先喝酒再说。” “你不是戒酒了吗？不在酒驾就行。” “我现在还认为这是梦，小詹姆斯先生，为什么你选择投资？” 小詹姆斯把朴京带来的酒打开，倒了两大杯，烈酒的味道让朴京想到了北京的二锅头，他把酒杯推到朴京面前，然后说道：“这或许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现在再也受不了父亲对我的操纵了。他把我当成扯线木偶一样，他总是安排我做这样，做那样，我就这样被他安排了一辈子。” “原来你们这样的富人也有烦恼。” 小詹姆斯猛的喝了一口说道：“我酒驾，还撞死了人，父亲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关系，用大笔的钱摆平了这件事，我被判在监狱外维持了五年的行为操守，才到了现在这般模样，难以置信对吧，但是这就是真实存在的，在这一期间我一直反思人究竟为了什么活着？是为了醉生梦死？纸醉金迷？那些我都深深的体会过，父亲对我的放纵视而不见，还为我的罪恶买单因为他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真实有其父必有其子。渐渐的我发现得干点自己相干得事情，才能让自己真正得活着。” 朴京惊愕的拿着酒杯，但无从下口，他说道：“除了张艺谋导演的《活着》，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另一个‘活着’的意义。” “这些你恐怕早就从八卦杂志上看过了吧，我只是重新说一遍而已，就在刚刚你所说的老詹姆斯让我立刻马上卖掉公司的时候，我决定加入你的疯狂行动，要疯就一起疯。” 詹姆斯说完，又猛喝了一口。 朴京觉得自己就快要喘不过气了，他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后说：“我觉得还是在做梦，我为何会这么幸运？” “喝一口吧，这酒虽然是我喝过最烂的威士忌，但是也是我喝过最好的威士忌，因为它出现的太是时候了。”小詹姆斯说着，和朴京碰了一个杯。 朴京拿起来猛喝了一口，它感觉自己喝的不是酒，而是一杯带火的汽油，喝完之后，他觉得天旋地转。 模糊中朴京听见小詹姆斯说：“如果从前我们不是朋友，那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第七十四章 在这一个月之内，本来面临资金池枯竭而陷入停滞的研究又因为重新注入了新的资金而再次启动，小詹姆斯拿出了家底五百万美元，还用波士顿的豪宅作抵押又贷款三百万，不过巨额的投资并没有让朴京松一口气，反而让他压力变得更大，他每天只睡三个小时，他这一时期只呆在约翰逊的工作室，吃饭是他唯一的休息时间。 为了让新材料的机密不外泄，所以朴京和约翰逊拒绝了小詹姆斯让新的技术人员加入的要求，即便这些技术人员是材料学方面的专家，小詹姆斯轻蔑的称朴京和约翰逊为一群在车库里做研究的怪人，这样的称谓让朴京想起了同样曾经在车库起家的乔布斯和戴尔。 三小时的睡眠弥足珍贵，用来做梦是最惬意的事情，他的隐形飞机又成了他梦中的主角，梦中的隐形飞机可以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隐形飞机了，因为其不但对雷达波隐形，还在视觉上隐形，它和蓝天白云浑然一体，只有一丝丝不容易察觉的边界，朴京坐在主驾驶，不过这飞机是用朴京的意念在驾驶，而李冰现在就坐在这架隐形飞机的副驾，李冰依然穿着研究院常穿的白大褂，她一言不发，只是微微的笑着，梦中的李冰总是这样。朴京的脚下即为天空，因为整个飞机都是透明的，他认为这不是科幻世界才会出现的东西，而是真实存在的，这架飞机是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支撑和推动者其飞行，朴京和李冰就这样在这架无形的飞机的运载下在空中遨游，他和李冰手牵手，这是他梦中的幸福时刻。 突然间天空出现了另一架飞机，那架飞机是灰黑色的涂装，无法分辨国别，那架灰飞机突然开始喷射火舌，它的机炮开始对朴京的隐形飞机发动攻击了，不过这样的子弹显然不是隐形飞机的对手，火舌和导弹在一轮又一轮的攻击中都对隐形飞机无效，因为子弹直接穿过朴京驾驶的飞机，就像在打空气一样，朴京和李冰的座舱完全抵挡了这波猛烈的攻击。 朴京嘴角上扬，用意念控制隐形飞机发射了一股气流过去，那架灰飞机立刻翻滚着坠落了，这时候天空突然响起警报声，并闪烁着红光，飞机的控制系统警告朴京飞机刚刚因为发动攻击而耗尽了能量，他觉得周围不断的在震动，他再也无法用一年控制飞机了，隐形飞机就像射出了尾刺的蜜蜂一样，等待着生命的最后时刻…… “这就是醒不过来了吗？”徐阳阳摇晃和呼喊朴京的时候，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一个梦，而房间里还响着他特地新买的“警报闹钟”，其目的是为了能够唤醒正在熟睡的自己，朴京起身去到桌子旁把抽屉用钥匙打开，这才把闹钟关掉，他晕乎乎的问：“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八个小时。”徐阳阳说，她也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她挠了挠头，然后说：“这闹钟这么摆，不关就不停的响，你可能太累了，所以听不见，还把这烦人的玩意用钥匙锁着，把我也吵醒了，你可真够拼的。” 徐阳阳去她的房间拿了两袋东西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上醒瞌睡。 “现在通过学术委员会的评定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关键在于如何让起落架的最终获得飞机制造商的认可，所以得拼一拼。” “怎么，现在全力搞起落架，不再搞你的飞机模型了？” “那个暂且不议，先搞定起落架再说，今天就是第一次测试的日子了。小詹姆斯先生还带着飞机制造公司的技术人员和老板过来，可不能丢脸，我承认这让我压力很大。” 朴京叹了一口气。 徐阳阳打开一盒黄桃罐头，推到朴京面前，说道：“这个测试不是已经进行过这么多次了，还不放心吗？”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吃水果，所以嗅到黄桃味的朴京抓了一块便放进嘴里，他说：“现在最怕的就是墨菲效应了，况且，我们得让那些飞机制造商惊叹，而不仅仅是让他们满意。” 徐阳阳睁开疲惫的眼睛，好奇的问：“满意和惊叹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满意只能让他们向我们提出要求，如果是惊叹，那我们就能向他们提出要求了。” “你还有什么要求，做到现在你还去奢求什么？你恐怕就快成华人第一飞机设计师了，真是不知道满足。” 朴京默默的吃着罐头和零食，再一次觉得无趣的徐阳阳又回去睡了。再过三个小时，飞机制造商在小詹姆斯的带领下就要来了，他想要展示一个好形象，而不是之前那样不修边幅。他特地买了一套自认为很贵的西装和皮鞋，替换了之前那些牛仔裤t桖还有帆布鞋的随意打扮，为了让自己像个搞技术的人而不是一个玩滑板的嘻哈少年，不近视的还弄个一副无度数的眼镜戴着，稚气果然一下就消失了，而像是一个成稳的中年人，他照镜子的时候赫然发现鬓角上有了几根稀疏的白发，看着因为睡眠不足而煞白的脸，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现在的他不过才二十六岁。 衣着品味有专业的形象设计师来打理的小詹姆斯看见西装革履的朴京，说道：“像那么回事，尽管充满十足的便宜货味道，但终于看起来不再像个还在街边玩滑板的小子了。” “我知道他们都是重量级的人物，所以每一个细节都得小心翼翼，我不想败在这些细节上。” “小子，没想到你挺上道啊，我上大学那会儿在商学院的营销课中有一个重要的内容就是形象的打造，一个好的形象能潜移默化的影响客户的心理，进而影响整个营销过程，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小詹姆斯说着，又开始打量朴京。 “这商业上的东西不止有你们中国人的《孙子兵法》和犹太人的《塔木德》，还有精明到令人发指的日本人，他们搞出了细节决定成败这一理论，知道日本人为何能在战后迅速崛起吗？” “靠的是战后红利？”朴京对这些话题向来感兴趣。 “这不是根本原因。”小詹姆斯说着，摇摇手指又接着说：“靠得是对细节孜孜不倦的追求，日本本没有多少首创技术，却靠着改进别人的首创技术而独霸天下，从前的日本车在美国被视为廉价的不牢靠的铁皮车，现在是什么？日本车几乎就快要占领美国市场了，特别是石油危机之后，日本车以省油为卖点风靡世界。” 小詹姆斯摸着下巴，又开始打量朴京。 “怎么？细节还不够吗？”朴京摊开了手。 小詹姆斯拿出移动电话，拨通后说道：“托尼，立刻带人过来，有重要任务。”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朴京觉得自己就像要登台表演的演员一样被摁在了椅子上。托尼是一个中年卷长发纹身法国裔男人，他前卫的打扮丝毫不影响他的专业。他带来的六个人对朴京进行了全方位的包装打扮。 理发师用尺子量着朴京的头发几小根几小根的量着剪，他的脸被女化妆师像制作皇家精致小点心一样添加着各种不知名的护肤品和化妆品，这更像是像点心里增加奶油和面粉，就差进炉子烤制了。这些化妆师用的高级化妆品用在脸上的时候感觉很不错，就是自己变得像个娘们一样，浑身香味。 衣着上就更讲究了，真丝的蓝色阿玛尼衬衣，万宝龙的整套定制西服，朴京惊诧于他们竟然能够找到合适的尺码，这些西服穿起来很舒服，朴京内心却很紧张，因为生怕弄脏了或弄破了，最让朴京觉得兴奋，瞬间疲劳全消的是他们从带来的珠宝盒子里拿出了一块蓝色表盘的瑞士iwc手表，造型师说这款表最适合工程师来佩戴，朴京第一次听说袖口纽扣这样的装饰物，一块淡橙色的方巾是这套西装的点睛之笔，金色皮带扣h造型赤裸裸的告诉人们牌子就是爱马仕，造型师丈量了朴京的腰之后，立刻用剪刀裁剪出了合身的长度，还对朴京说了一句：“瘦如女人一样的腰杆。”一双淡棕色的皮鞋光看上去就精致的像件艺术品一样，穿上去比朴京穿的帆布鞋还要舒服。 装扮结束之后，小詹姆斯告诉朴京，飞机制造公司的老板正是汉斯飞机制造集团的总裁汉斯先生，他是德国裔，很喜欢别人和他说家乡话德语。 第七十五章 “你打扮的像个高级夜场的高级保安，我怀疑你的东西会不会像夜场一样随便。” 汉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朴京，之前朴京一直在用德语介绍随行的人，巧的是人群中只有朴京和汉斯懂德语，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汉斯和朴京在用德语交流。 趁汉斯走远之后，小詹姆斯悄悄的和朴京说：“他说什么？” “他说他对我们的起落架很感兴趣，很想进一步了解。”朴京灵机一动的说。 “真没想到堂堂飞机大厂的总裁汉斯先生会这样评价我的的东西，没枉费我背着老詹姆斯让叔叔动用这么多关系请他过来，真的希望今天就能下单。”小詹姆斯高兴的说道。 朴京为了不露出马脚，故意表现得有信心的说：“我想会的。” 据说汉斯是正儿八经的工程师出生，年轻的时候担任过飞机设计师，参与过很多的飞机设计项目，和大多数有家族传统的欧美商人一样汉斯家也是飞机制造业起家，发动机研发，飞机设计，航电系统，雷达那都是行业的翘楚，如果说小詹姆斯靠个人关系能够请得动他，连朴京也不会相信，毕竟像他这样的小起落架公司多如牛毛，许多大公司都不一定能和汉斯直接谈生意，更别提几乎无人认识的詹姆斯起落架公司了。 朴京推测汉斯看中的不是小詹姆斯的起落架，而是詹姆斯背后的银行家族。 纯德语对话又开始了。 “他是你老板吧？”汉斯对跟上来的朴京说。 “是的，他是我老板。”朴京笑着说。 “你老板所在的银行家族玩转股市，真没想到有这么个愣头青来玩出力不讨好的飞机制造业。” “他有一个造飞机的梦，他想显得与众不同一些。” “与众不同？可笑。”汉斯笑了笑，接着说：“这花花公子还嫌不够与众不同吗？他曾经和很多女明星交往，开世界上最好的跑车，还撞死人，他这样还不够与众不同吗？最与众不同的花花公子就是他了，不在他的银行家族的温室里戴着，非要自己出来混，真是不可思议。”汉斯的话语中极尽讽刺。 “每个人都有过去，也有未来，如果仅仅用过去评价未来，是否有违运动看世界的哲学观点？德国是哲学的国度，那是个让人向往的地方。” “小子，如果你去做脱口秀主持人，你一定能套出很多话，让我看看你这个夜场保安能做出什么东西。” 起落架的测试开始了。这次用的还是报废的f-4鬼怪战斗机，不过载重加了百分之五十，和之前的测试一样，这样的测试已经试过很多次，为的就是今天向汉斯展示。 第一次是着陆测试，模拟的是在陆基机场的降落着陆，四次试验全部通过，公司的员工们情不自禁的鼓起掌。 汉斯不为所动，只是循例笑了笑。 第二次模拟的是航母舰载机的着舰测试，舰载机着舰测试起落架需要承受的压力更大，因为飞机需要在短时间，短距离内着舰，所以对起落架的强度要求更高。 还是四次试验，都全部通过，汉斯抱起手，眼神中表现出了一些兴趣。 测试结束后，汉斯提出想和小詹姆斯在办公室单独聊聊。 汉斯对小詹姆斯说：“让人有些意外，没想到增加了百分之五十的负重还能够通过测试。” “我叔叔的推荐不会错的，要是我们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是不会劳汉斯先生大驾的。” “老实说，这只不过是军用飞机的初级标准，算不上特别出彩，需要进一步验证。” 汉斯收起了笑脸，严肃的说。 小詹姆斯有些失落，随即有些愠怒的说：“我叔叔告诉我你对我的起落架很感兴趣我才兴师动众请你来的，我知道汉斯先生是超级大忙人，看不上我们这些小公司的产品。” 汉斯大笑起来：“你真以为是你的东西打动我吗？如果不是我的集团需要每年从詹姆斯银行贷款融资，我一定不会来这样的地方。你背后的银行家族在股市上兴风作浪，我们这些干实业的只能忌惮三分，不得不服啊，如果你父亲一个不高兴，带着他的匪帮恶意攻击我集团的股价，那我只能就范，这才是我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小詹姆斯冷笑道：“这话里的味道简直让人起鸡皮疙噶，一方面汉斯先生不屑于我的东西，甚至看不起我，却忌惮于我背后的银行家族？真是搞笑。” “知道莫斯是谁吗？”汉斯转过身来怒视小詹姆斯。 “哪个莫斯？我知道的叫莫斯的人可多了。” “你酒驾撞死的莫斯，还没想起来吗？”汉斯的提高了音调。 小詹姆斯愕然，他不敢看汉斯的眼睛，莫斯的名字让小詹姆斯失去了对时间的认知，他坐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就像把脊椎抽掉了一样。 汉斯走到小詹姆斯跟前，说道：“怎么？杀人凶手，听见亡魂的哀嚎了？” “莫斯是你什么人？” “这你不用管。总之是你杀了他。” 小詹姆斯从金灿灿的名片夹里拿出一张照片在汉斯面前展示，说道：“莫斯应该是他的小名，对吧，他的真名叫莫里斯，我永远记得他，我每天都在赎罪，我每天都在忏悔，我为此建立了交通意外救助基金会，每天我似乎都能听见莫里斯在呼唤我，我戒酒了，所以不能缓解痛苦，我承认，我真的很痛苦。” “人都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不认为这有用，我去教堂忏悔并不是为了获得原谅，我只是为了能在我下地区前多弥补一些过失。” 汉斯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吗？詹姆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这样无情的杀了他，让我如何能下订单？” “是我杀了他，而不是朴杀了他，这个起落架的所有核心技术，都是他做的，你也说了现在金融业过度膨胀，而制造业正在萎靡，我希望你别因为仇恨而错过了好东西。”小詹姆斯指了指门外正在焦急等候的朴京。 第十四章 由于考试的感觉不错，所以父母想着能朴京能上个重点大学就好了，但最好的道口大学是绝对不敢想的，而且还是机械制造专业。可朴京告诉父母，他想报的就是道口大学，这让父母愁起来，他们想朴京的水平还绝未达到能够上道口大学，所以父母劝朴京退而求其次，报工业大学的机械制造专业。 估分的时候，朴京觉得自己和历年道口大学的分数线有5分之差，但是不能完全确认。在高考中都未经历失眠的朴京现在竟然失眠起来，自从估分之后，朴京既不想看电视，也不想看书，只喜欢坐在书桌前发呆。 持续一段时间的亢奋之后，朴京又疲惫起来，伟人在他这样的年纪，早已攻城略，自己还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穷学生，但他依然想报的还是道口大学，这引起的父母的激烈反对，朴京的估分结果已经能够上工业大学的机械制造专业，完全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去报看着似乎够不着的道口大学机械制造专业。 第二天就填志愿，左梅做了一桌子好菜，似乎想要庆祝朴京考上大学，又像是想要说服朴京报工业大学而准备的。 左梅朝朴京碗里夹了个鸡腿后说道：“明天去学校填志愿，我和你去，你爸腿脚不方便。” 朴建勇一怔说道：“你去了摊子怎么办？我一个人可弄不来煎饼。” “明天休息一天，儿子报志愿这个事可不能耽误。” “还是我去吧。” 朴京一直用筷子鼓捣碗里的鸡腿，但没放进嘴里，见父母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就差起身到房间里关上门商量了，朴京叹了一口气，放下筷子说道：“爸，妈，还是我自己去吧，我自己心里有数。” 左梅把筷啪的一下：“你有个啥数？你爸专为你填志愿这事专门写了很多信咨询过他同学，从你高考前的三次模拟测验那老师就，信里说工业大学是最适合你的，你现在冒这么大的风险报道口大学，我不放心，我得看着你，你还年轻，太冲动，我不能害了你。” “妈，也许我的分数真的能上道口大学呢？” “我们家祖上还没出过哪怕是一个举人，现在你好不容易让全家人获得了一个希望，你却如此冒进，这我接受不了。” “道口大学是我的梦想。” “别说什么梦想，你爸是1956年参加的高考，本来成绩已经能够上大学，但是听从你爷爷的回来厂里，为家里苦到一套房，如果他去上大学，八成是留校，成外地人。” 左梅的话让刚想说话的朴建勇沉默，这似乎刺痛了他的内心，朴建勇开始放慢吃饭的速度，若有所思。 “也许爸很想上大学呢？自以为端了铁饭碗，现在还不是下岗了，你还想让我这样？我名字里带京字，要上北京的大学。”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端上铁饭碗都是祖上积德了，真不知道我们这家本分的人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个狂妄的人。” “妈，总之我自己有分寸。” “儿子，总之我会看着你。” 左梅和朴京即将陷入吵架的境地的时候，朴建勇说：“还是我去吧，让你妈在家休息，这些日子以来，为了做生意腰开始痛了，你休息这事问我做主了，铁一样的工人阶级也是需要休息的，我陪儿子去，我会看好他。” 左梅说：“反正就是报工业大学。” 第二天一大早，左梅还是为父子俩准备了煎饼，自从做生意以来，左梅遭上就睡不着了，总是在5点的时候起来准备，虽然今天按照朴建勇的安排，家里生意停一天。左梅看见朴建勇的时候，一直盯着朴建勇，似乎有话要说，但是看见朴京过来的时候，又转而去做其他事。左梅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让朴京有些心酸，他开始犹豫了，再家里的重大事务的决断上，左梅一直享有主导权，她总是对的，从房屋的楼层的选择和家里装修家具的配置，再到接受一次性安置费和开展煎饼生意，她一直都是对的。或许母亲说的是对的，自己太过冲动和冒进，上工业大学已经足够，没有必要冒着落榜的风险去报工业大学。 新买的捷安特自行车没能引起朴京的兴趣，这两自行车总能吸引人周围的注意，朴建勇在朴京的左边，从家里出来，父子俩在过半的路程中都保持沉默。 朴建勇骑着之前家里给朴京买的二手永久自行车，开始气喘吁吁，他拨了一下铃，说道：“儿子，知道我为啥给你取个名字叫朴京吗？” 朴京这才放慢了速度，说：“我早猜到了，你喜欢北京。” “真是个老套的话题。我曾经去过北京，不过是厂里组织骨干培训去的，北京和咱们市离得虽然不太远，但是对于我来说完全是两个世界，首都就是首都。我们去了军事博物馆，故宫、天安门广场，我们还路过了中南海，对于我来说，那就是一个梦幻的世界。” “这也太敷衍我了吧，你喜欢北京，就给我取个朴京。” “也不全是，京字还有高大的意思，我希望你长得高大些。” “别说，我现在还真长得挺高，有一米八五了。爸，我妈说你能上大学，到底能上个什么大学呢？” 一提到朴建勇上大学这个话题得时候，他总是若有所思，但是显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来回答这个无法回避儿子的话题，他嘴角上扬，说道：“儿子，我当时能上道口大学。” “什么？” 朴京说着，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的震惊让他几乎站住。 朴建勇也跟着下了车：“当时不单要高考，还要学校和省里推荐，我当时确实能上道口大学，这个事连你妈都不知道。” “爸，那为什么你不去呢？” “当时厂里特别缺技术人员，你爷爷让我留下来，为厂里工作，如果我当时去了道口大学，那几乎可以确定，我一定会留在北京，你爷爷并不想我留在北京，他想我接替他的衣钵。” “那个时代真的是太残酷了！爷爷怎么可以这样扼杀你的人生，爸爸原谅我说这样的话。” “我的确是失去了梦想，但是人嘛，总是充满戏剧性，你知道吗？当时顶替我进入道口大学的那个学生，最后留在了道口大学任教，最后出车祸去世了。” “我早就想过，这或许就是我的不幸，也是我的幸运。我还不如一头扎入你爷爷给我准备的人生，至少这样我还能活着，你是知道的我这样倔强的人，是不可能低头的，我和那个顶替我去上道口大学的学生只有一样的命运。” “爸，你后悔吗？” “不后悔，说真的，我去北京那地方，肯定找不到你妈这样的女人，我听说那地方全是高干子弟、军区大院出身，那些小姐怎么会看得上我这样的工人阶级。”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门口早已挤满了学生和学生家长，有的失落和紧张，有的高兴和轻松，朴京并没有从父亲的话中得到任何结论，但却从父亲的话中明白了活着的意义。 第七十六章 “朴，我承认你的东西不错，不过奈何你跟错了人，我不能给你的东西订单。” 汉斯当着小詹姆斯的面说。 “为什么？我私下打探过起落架的标准，第一轮测试恐怕已经达到军方的要求了，我需要解释。” 朴京已经方寸大乱，颤抖着说。 “我和你的老板有个人恩怨，试想向一个仇人下订单是什么样的感觉？”汉斯眼神里充满遗憾。 “我明白了。”朴京叹了一口气，嘴角突然微微上扬。 “你还年轻，这个大好世界还有许多让你去体会的东西，我承认这个东西很优秀，而且让我惊喜，但我无法过我情感这一关，我认为我很有可能会后悔，但我的内心还是驱使我这么做，也许这是你成长的第一步，有的时候，人类的非理性会战胜理性，就像英国历史学家汤恩比说的:‘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 汉斯说话的时候眼睛像鹰一样锐利。 “能不能听我听最后一个请求，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朴京颤抖着说。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从前我还是初级飞机设计师的时候，我就是你这个样子，但我碰壁不少，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说吧。”汉斯锐利的目光缓和了一些。 朴京指着外面的f-4鬼怪战斗机说:“负重再增加百分之一百，再试验一次。” 汉斯有些愕然，但随即大笑道:“再增加多少负重让我看都没有用，我意已决。” 眼神中充满无限失落的小詹姆斯被朴京的话激起了希望，早些时候小詹姆斯告诉朴京，为了这一系列新材料起落架研发能够持续，他动用了一切能够动用的资源，他甚至动用了只有征得坐镇华尔街的老詹姆斯同意才能动的股票，套现了两千万美元，这足以引起股市的小规模震荡，老詹姆斯为此在电视节目上让旗下的分析师声明小詹姆斯套现股票的行为仅仅是个人行为，与詹姆斯银行家族无关。 朴京站在汉斯面前挡住去路，说道:“如果增加百分之两百的负重呢？这应该达到了你心目中的终极标准，难道你不想见证奇迹吗？” 汉斯大笑起来，他笑得几乎快要流眼泪，在笑的瞬间，他冷峻的说道:“这一定不可能。” “这一定能，而不是不可能。”朴京坚定的说。 “这么说我倒有兴趣看看你这个魔术师的杂耍过程。”汉斯说着，抱起了手。 朴京作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说:“如果汉斯先生真的认为这是杂耍，那我更有义务让你尽兴，我将会让技术人员扯掉飞机座舱内的假人，由我来坐进去，这次负重增加到百分之三百，不过，让汉斯先生大饱眼福有个前提，请你必须答应我另外一个请求。” 汉斯看热闹的笑瞬间凝固了，僵硬的说道:“小子，你疯了吧？” 朴京心一横，心想，豁出去了，和这些大佬说话就得初生牛犊不怕虎才能让他们继续听下去，他厚着脸皮说:“我没疯，谢谢，我听说防弹衣公司的老板亲自穿自己公司的防弹衣用实弹测试，这是最好的广告，我对我们的东西有绝对的信心。” “你有什么请求？要钱？我会给你的魔术表演小费的，如果要订单，如果你真能做到，我会考虑。” “我让你做的事绝对是举手之劳。”朴京说道。 “小子，你在拖延时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华裔销售员，比犹太人和日本人以及华尔街的金牌销售员还要厉害，不过，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好意思，汉斯先生，我不是华裔，我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我只需要你答应下来，你绝对不会后悔。”朴京的话似乎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在等着汉斯下结论，而且必须是答应的结论。 汉斯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好吧，你说吧，只要你能做到，我就答应你，小子。” 朴京笑逐颜开，刚才的紧张瞬间消失了，他松了一口气，说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听了这么久，小詹姆斯终于上前发话了，他对汉斯说:“汉斯先生，朴京来做这个试验不够刺激，刚才他也说了防弹衣公司的老板亲自上阵，那就让我这个老板亲自来吧，说实话，我真的不确定朴为什么让飞机的负重增加百分之三百这么夸张，虽然我对他有信心，但我觉得这样还是有伤亡的可能，或许我会像莫斯一样粉身碎骨，不过如果汉斯先生想要看看的话，我很愿意试试，但愿这样，能够赎回一些我撞死莫斯的罪过。” 小詹姆斯的话让现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时空就像陷于停滞一样，尽管小詹姆斯酒驾命案在波士顿早已是街知巷闻，但这样的内幕却像是一颗炸弹一样在大家中间炸开，大家都议论纷纷，也顾不上什么对上司的尊重了。 朴京上前说:“詹姆斯先生，这是我的个人意愿，你不用冒这个险。” 小詹姆斯笑着说:“这同样是我的个人行为，你不用管，这样化解个人恩怨的机会真是难得，我不得不说谢谢你给我这样的机会。” 汉斯鼓掌，那掌声充满了嘲讽意味，他说道:“在明天的八卦杂志上，一定会有新的爆料，詹姆斯，你以为现在的媒体还是你老爸一手操纵的时代？网络媒体即将迎来洪水泛滥时代，在这样失控的年代，某些东西是无法过滤的，不过，我倒愿意看看你粉身碎骨的样子。” 小詹姆斯大声说道:“我会签订生死状，在生死状上声明这是我的个人行为，与汉斯和朴无关。” 这可吓坏了他身旁的几个人，那几个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小詹姆斯不能冒这个险，小詹姆斯指着他们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个是老头子派来盯着我的眼线，这时候知道虚情假意的来劝我了？你们千方百计的阻挠我套现股票，你们还让老头子冻结我的资金，如此劣行的你们现在却来劝我？我看你们巴不得我死了，好解脱呢。”众人随即沉默。 第七十七章 当朴京看见草拟的生死状的时候，才对西方社会所谓的契约精神有了个人理解，小詹姆斯的秘书们草拟协议的速度很快，丝毫不像小公司的秘书，而更像是一个大公司的秘书一样，这么一看，这秘书同样也是老詹姆斯的眼线。 多达六十多页的协议在他们看来似乎见怪不怪，但在朴京看来却是天方夜谭，小詹姆斯的人身和财产保险就多达八十多种，小詹姆斯如果签署协议，这八十多种保险就完全失效了，这协议详细到让人看起来眼花缭乱，从协议中看，小詹姆斯光情人就有六个，前妻三人，现在虽然是单身，但和这些情人们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所以这份协议中还附加了遗嘱，而遗嘱中财产的分割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三位。 汉斯看见这样的协议，冷笑之后便签了，小詹姆斯则对朴京说:“朴，你到底要他干什么？” 朴京本想说出口，谁知道心里的一根钩子还是把到嗓子眼的话钩了回去，朴京再一次心一横说:“等完成这次试验之后我告诉你。” 小詹姆斯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你成功的把你老板，卖了，还卖了一个未知的价钱，真有你的，中国小子。” 在双方律师来做公证的时候，朴京简直看到了美国律师界皇冠上的明珠，他们都是波士顿法律界的灵魂人物，朴京只在法律人物周刊上见过他们，汉斯家族和詹姆斯家族的宏大的商业体系让朴京叹为观止，叹服的同时，协议终于拟定好了，这一过程足足花了五个小时，汉斯叫来了厨师团，就着小詹姆斯公司的厨房给今天参加试验活动的人来了个豪华自助餐。 吃了午饭，眼看着就快吃晚饭了，厨师团又开始忙碌起来，早上吃的海鲜自助，晚上则吃土耳其风味。不知道为什么汉斯要让午饭和晚饭都这么丰盛，这不符合欧美人的习惯，他们通常午饭就是一杯咖啡和三明治或者干脆来个甜筒就搞定，但却吃了一顿对于大多数欧美人来说都前所未有的大餐，真是匪夷所思，朴京隐隐觉得这是在讽刺小詹姆斯，汉斯或许想要告诉小詹姆斯，这是你的上路饭，得吃好的，但小詹姆斯却像是不明白这些豪华美食背后的含义，或者又不以为然，吃起来津津有味。 这对于朴京来说不是肉体上的上路饭，却是心灵上的上路饭，他吃起来可没小詹姆斯那样津津有味，龙虾在他嘴里嚼出了橡胶味，鱼子酱的腥味让他反胃，烤三文鱼尽吃到了柴火味，从前让他垂涎欲滴的没事现在吃起来是这般味道，看来过度紧张真的会改变人的味觉，让好吃的变成怪味，让好看的变成模糊的。 在技术上，朴京已经对新材料起落架建立过完整的数学模型，他提出增加百分之三百的负重就是以此为支撑，但这样单纯靠数学模型就武断的增加百分之三百的负重，现在的朴京觉得自己疯起来连自己都害怕，他也觉得自己真是有了捅天的胆子。 糟糕，那起落架增加负重之后的间隙会缩小，势必会让起落架的承受力减小，增加磨损和损伤的可能性，再严谨的数学模型也仅仅是纸上谈兵，朴京觉得自己真是赵括重生，尽想着用纸和笔认识世界了，朴京懊恼的拍大腿，这一举动被小詹姆斯看见之后，小詹姆斯说:“朴，拍大腿什么意思？你不舒服吗？” 万幸的是老外不懂中国人拍大腿是什么意思，朴京心脏快跳出了嗓子眼，颤抖着说:“詹姆斯，听说过毛利人的战舞吗？其中有一个动作就是拍大腿，我觉得我们的在打战，而且就快成功了，所以情不自禁的想要跳出那让人热血沸腾的战舞。” 朴京对自己编出这么一个胡说八道但又能自圆其说的理由再一次感到庆幸。 “小子，真有你的，战舞？这时候还有这心思，跳来我看看？” 小詹姆斯表现得饶有兴致。 赶鸭子上架了，朴京心想。他拍着大腿按照曾经在电视节目上看来的战舞跳了起来，毛利人嘴里说的东西朴京也依葫芦画瓢乱喊了起来，朴京余光一看，这小詹姆斯眼睛里冒着光，似乎相信朴京胡乱弄的这一出真的是毛利人的战舞。 小詹姆斯随即模仿着朴京奇怪的动作跳了起来，嘴里乱吼着可能他自己也听不懂的东西，他变得越来越兴奋，声音越来越大，盖过了朴京的声音。 而这一切却偏偏发生在公司的临时餐厅里面，朴京这才觉得有数十双眼睛盯着他们这两个怪人，他开始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汉斯还是那一副永远不以为然的样子，他甚至在餐厅里召集了部下开起了会，安排部署工作，他不时的瞥一眼这两个在他看来像是神经病一样的人，想笑却为了顾及形象而忍住了。 “嘿，你两在干嘛？”被朴京和小詹姆斯断断续续的自娱自乐跳战舞的声音弄得漠然的汉斯走过来问。 “咱们在跳毛利人的战舞，像史诗一样。”小詹姆斯说道。 “你该不会认为这就想博同情吧？”汉斯问。 “我们仅仅是在这沉闷的气氛中找点乐子。”小詹姆斯笑着说。 他们还是停了下来，满头大汗。 “詹姆斯，没必要为我的妄言买单，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懂协议吗？毁约的代价有十页之多，不需要我解释了吧？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这该死的起落架，你们都还没有达到那样的地位。我为的是赎罪，我的确杀了人，只不过苟且活着而已，这一次是我的新生。” 小詹姆斯说着，拿起了朴京送的酒，酒已过半，朴京感觉有些怪怪的，这像是壮士赴死前的豪饮。 “詹姆斯，值得吗？” “小子，我对你有信心才选择这样的，我并不是不怕死，而是想赌一把，拉斯维加斯赌个几百万算什么？要赌就赌命，那才刺激。” 小詹姆斯说完，又猛喝了一口，酒精的刺激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这汉斯先生没拿命来赌啊？” “莫斯的命就是他的筹码，那是他的挚爱，失去爱人的感觉我懂。” 小詹姆斯满嘴酒气说出来的话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他想到了一个人，却一闪而过，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他深恶痛绝的酒，这才想起来，不知所踪的朱沪曾经的话语间也有这样的味道，音乐老师的逝去，让他变了另一个人，并消失在人海。 第七十八章 由于负重增加百分之三百这样的安排会让这架f-4鬼怪式战斗机的由传统铝合金构成机身结构损毁，这样不符合试验要求，所以在开始之前，朴京让约翰逊工作室的人替换掉了飞机的大部分部件，好在这只是起落架试验，所以不用太拘谨，所以不用像组装飞机一样复杂，简单安装就换行，但也要一天左右的时间。 朴京提出这样的要求汉斯和小詹姆斯都不以为然，他们称之为赌局，这样的赌局让他们已经做好了长期驻扎的准备，起落架公司对面那家小旅馆被汉斯包了下来，服务员在周围驻扎，这一切都刷新了朴京对富人的认识，朴京很想知道国内像汉斯和小詹姆斯这样的富人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一个赌命，一个答应对方的不确定要求，这样的赌局看起来牛头不对马嘴，朴京认为要么干脆都赌命，要么都赌答应对方的要求，这样才对，可这样竟然在一大批公证人和律师在场的情况下开始了，他们还从博彩公司找来专业的裁判，在小圈子里开设了一个赌盘，照小詹姆斯的说法，要玩就玩大的，也让波士顿的小圈子欢乐一下，体验一下西岸拉斯维加斯的博彩氛围。 虽然这么说，但是波士顿的这个小赌局实际上已经惊动了不远处的大城市纽约，和纽约这样的大城市比起来，波士顿就像乡下一样，要不是这里是著名美国高校的聚集地或许人们对波士顿的唯一印象就是波士顿倾茶事件和波士顿龙虾。 汉斯说的对，现在的美国媒体已经失去了巨头们的控制，进入娱乐化时代，这样的赌局正符合社会大众对美国上层社会的想象，所以被热炒起来，所以才会出现二十四小时之内媒体们的火热报道，其热度仅次于国际上的重大新闻，比如这一年，欧洲单一化货币欧元发行，澳门回归祖国，还有颇具神秘色彩的保密协议，据这协议里说外星人已经占领地球，和外星人签订了保守秘密的协议。 朴京心想，这样的协议有的内容只要一细思其实很多漏洞，是典型的臆想，却很吸引人，但看多了，听多了，也就反胃了。 汉斯和小詹姆斯还调来了大批安保人员，这个偏僻的波士顿小镇一时间变得热闹起来，而且还来了许多记着，他们视之为待发掘的新大陆，他们手里的相机就像长枪短炮，准备挖掘宝藏，这也像最新相机的展览会。他们并不关心这两个人物为何而赌，他们只关心他们赌的这一过程，赌局的过程自然不会对外公开，所以试验厂房进行了密不透风的改造，所以媒体们只能拿棕色的厂房来配图。 “真没想到你玩这么大，还牵扯两个人物进来，一个是西雅图过来飞机巨头优雅总裁，一个是纽约华尔街超级银行家族出走的浪子回头花花公子，居然一点也没提到他们竟然为了一个中国留学生的东西在赌博，或许是因为这个没什么可以挖掘的东西了吧。” 归来后的徐阳阳手上拿着一本杂志模样的书，看不清封面，一边看杂志一边说。 “你从哪知道的这么多的，说的话和八卦杂志上简直一模一样。”朴京说着，注意到了那本花花绿绿的杂志。 “大家都用遇了的心态来看这件事，西雅图大战纽约的样子，就像西雅图海鹰队大战纽约喷气队，超音速队大战尼克斯队，两个贵公子的对决。”徐阳阳拿起杂志翻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庸俗了，我一直觉得你很特立独行，怎么看这样的杂志了？” “这独具多有意思，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让你抛投路面的机会，你被选择性的忽视了。” “我可不想上那样的杂志，竟然和名表的广告一起，真不知道杂志商事2怎么想的，不怕这名表被这些无聊的、纯粹为了吸引眼球的八卦新闻给辱了名声吗？” 朴京看着徐阳阳手里的八卦杂志不屑的说道。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聊，知道这些名表广告很少在电视或者报纸这样的大众读物上出现的原因了吧？因为这些名表普罗大众通常买不起，所以也没必要在这些大众媒体上浪费时间，这有钱人嘛，钱多了没地方花自然向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像曾今欧洲那些贵族一样，其八卦的精彩程度丝毫不亚于现在的有钱人圈子，也就是说，这些有钱人的习惯就是源于贵族。” 徐阳阳说起来，一本正经的像个教授。 “你对这圈子的了解可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活脱脱一八卦学教授。” “这不是什么八卦，而是时尚。”徐阳阳一边说，一边翻，她手上的杂志不止广告名表，还广告奢侈品包包和珠宝。 “这就是时尚？还真事让人难以理解呢。” “慢慢的你会懂的，这真的就是时尚，现在的你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万宝龙的西装，iwc的瑞士表，爱马仕的皮带，prada的皮鞋，甚至你那眼镜框也是最近很火的日本牌子，这么一看，你也是时尚圈的人物了。” 徐阳阳都没有过多的把目光放在朴京身上，就能熟练的把朴京身上的装束牌子说了个七七八八。朴京听得目瞪口呆，从前在国内的时候就是穿个松松垮垮，毫无设计感的小幅，偶尔穿些粗糙的白衬衣和牛仔裤什么的，和现在的打扮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是小詹姆斯先生的，我完成这次试验之后就会把这些东西换回去。”朴京自己打量着自己这一身。 “他这是送给你了，他不会再要了，有钱人不会吝啬这些东西的。” “那怎么行，我付钱买过来成吗？” “你这一身将近三万美元，你确定你还得起嘛？你的钱恐怕早就全投在你的黑色塑料里面了，再说了，你给他钱那他一定会骂你，那是在侮辱他这样的有钱人。” 正式的试验得再第二天开始，晚些时候朴京得到一个好消息，电话中的李冰说她的签证终于办下来了，是随中科院的科学考察团来考察，三个月后将会来波士顿考察，这个消息缓解了朴京不眠夜的一些紧张，照现在的架势，能否通过试验已经不重要，甚至连赌局的结果也不重要了，而是赌局的过程，这样的赌局不止有小圈子里的赌盘，连私盘都变得火热无比，甚至有媒体公司开通了直播，用直升机和地面跟拍的方式进行，可谓投入巨大，难怪汉斯说：“无论试验通过与否，你都成功了。” 朴京也不打算睡觉，他觉得自己应该像一颗蓄势待发的导弹，心无旁骛，点火之后用最快的速度达到目标然后爆炸，这样的人生才不会有烦恼。 夜的光渐渐的变成了星光或微弱的阳光介入后的暗蓝色，朴京不敢看闹钟，因为那会让他不适，变得更加紧张，他没有像之前那样频繁的上厕所，而是感觉自己的躯壳干涸，口渴，他又不想起来喝水，因为那会让他失去亦梦亦醒的感觉，他时而觉得自己睁着眼，时而觉得自己闭着眼，天空时而是黑色，时而是暗蓝色，刹那间又看见一丝淡红色，微弱的光像是水一样流进来，没过多久，这些光像是溪水一样奔流而来，紧接着是河水，最后阳光像是海啸一样涌了过来，天终于亮了，现在的朴京闭着眼睛也无法抵挡刺眼的光芒。 第七十九章 厂房内只有五个人，朴京、汉斯、小詹姆斯，一个纽约颇有名望的公正师，还有一个签过保密协议的摄像师记录整个过程，这厂房寂静的让人胆寒，如果这样空旷而巨大的厂房里如果突然有什么响动，一定会被吓到。 就连一直不苟言笑的脸上表情很少的汉斯，也不时的面露紧张的表情，最离经叛道的是小詹姆斯，他兴奋的像个孩子，这架负重增加百分之三百的f-4鬼怪式战斗机，许多部位都换装了约翰逊工作室和朴京联合研发的新材料，现在看来的确像个玩具，而且是让人能够闻见塑料味的玩具，因为这些赶制出来的塑料脱模后有些异味久久不能小三，这味道闻起来像是一种危险的气味，因为塑料在大多数人看来是不安全的结构材料，而这些材料竟然还用在飞机的关键结构上。 在开始之前，公证师在摄像机面前又问了一遍：“詹姆斯沃伯格罗斯先生，你是否自愿亲自进行这次试验？” 小詹姆斯有些不耐烦，豪不迟疑的就答应了，他看了看身边的人给他留下的防护服，踢了一脚后说道：“飞行员该怎么穿就怎么穿，让我穿这些东西干嘛？” 朴京早已熟悉测试机过程的所有操作，所以弄起来毫不费力，第一项测试是陆基跑到的的长距离着陆测试，弹射器将会模拟出飞机着陆时的情景，在起落架和机身的各个部位都增加了新的传感器，以获得真实的力学数据，朴京一个人干了三个人的的活，却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他安装好之后，朝已经穿得像个飞行员一样的小詹姆斯做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手势，然后说：“祝你好运。” “我曾今说过，我们是朋友，那不是开玩笑，事实上，我这个人也没什么朋友，可能就你一个，我信你。”小詹姆斯随即用拳头锤在了朴京的胸口，这一拳力气不小，朴京后退了几步。 “不会有事的，就跟玩过山车一样。” “别这么说，你安慰我的手段可真低劣，说得我瞬间紧张起来，该死！” “干就完了，别那么多废话。”朴京生硬的学着美国西部片说了一通。 “这还差不多。” 巨大的弹射器涡轮真正响起来的时候原来是如此之震耳欲聋，在这个巨型厂房里，朴京参与这样的试验已经有上千次，却未曾觉得涡轮有这么响，或许当时人太多分散了注意力。 弹射滑轨的声音听起来很悦耳，呜呜一声之后，f-4鬼怪式战斗机被拉伸到了弹射位置，就像弹弓里的玻璃球一样，朴京颤抖着按下了发射按钮，轰的一声之后，飞机便以降落时俯冲的状态下来了，巨响让朴京大脑一片空白，嘣的一声巨响之后，汉斯的嘴微张了足足有三秒之久，朴京确切的之后那是三秒的原因是一旁的计时器走了三秒，朴京这个角度汉斯的嘴正好在红色计时器的旁边，朴京看的是一清二楚。接下来的时间似乎咸鱼停滞，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该干什么，该说什么，汉斯高傲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被征服后的样子，他看着朴京说：“协议中要进行几次测试？” 这明显就是惊愕后的失忆，协议中在显著位置写着每一个测试项目都将会进行三次测试。 接下来的两次陆基着陆测试完成之后，汉斯似乎透不过起来，他扯开了领带，他看朴京的眼神从之前的不屑变成了现在的惊诧，朴京想，或许在汉斯看来这样的试验根本不可能完成，可朴京却做到了，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了他意料之外的事。 汉斯看完了传感器的第一轮数据分析报告之后说：“你事怎么做到的？你的实验室在哪？我想去看看。” “在波士顿的一个车库。” “车库？就像旧金山硅谷的那些车库？”愕然的表情再一次挂在了汉斯的脸上，而在飞机上准备进行模拟舰载机着舰测试的小詹姆斯向大家做了个v字型手势，昭示着一切安好。 “汉斯先生，模拟航母着舰的试验即将开始，你还是先看看效果再说吧。” 朴京随即把电脑设定成了航母着舰模式，又熟练的把各项设置弄好，由于舰载机需要在短时间、短距离内着舰，所以对起落架的冲击力更大，强度要求更高，在场的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刚刚的试验过程已经足够震撼，现在的着舰测试则更加扣人心弦，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外观看起来像是塑料一样的起落架能够承受这样的冲击力和负重。 “这刷新了我对世界的认识，知道吗？朴，一直以来，我认为美国在航空领域是绝对的霸主，是其他国家难以企及的高度，现在看来我错了，错得很彻底，我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复杂程度。” “对此我只能说是幸运，朴京突然感到压力瞬间被释放出来，得到飞机制造巨头汉斯的肯定，他觉得是长期以来最好的奖励，压力释放之后，他觉得疲惫起来。” “事到如今，可以告诉你到底想要什么了吗？我现在有些害怕你的野心了，你要是要些钱我还好接受，要是别的什么撼山倒海的事情，我可办不了。” “你绝对能办到。” “那到底是什么？”汉斯睁大了眼睛，有些失去了耐性。 “抱歉，我只能等小詹姆斯先生安全归来之后告诉你，他是我朋友，我必须同时告诉他。” 汉斯无奈的摇摇头，着舰测试的开始了，涡轮的噪音再次充斥在整个厂房。 第一次试验飞机没什么问题，朴京照例用超声波对飞机机身结构和起落架各处进行了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内伤和形变，小詹姆斯再一次举起了v字手，从座舱上来看，他的眼神依然像个孩子一样兴奋，汉斯并不像进行陆基着陆试验时候的面露失落，而是充满好奇，这在他看来，是一个划时代的商机。 第八十章 第二次航母着舰试验同样也完成了，座舱里的小詹姆斯再次举起了v字手，朴京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三个人，他们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可朴京心里却慌了，朴京察觉到小詹姆斯举手的时候动作有些迟缓，似乎是身体有些不适，他在对起落架进行检查的时候，趁其他人不注意，朴京用步话机小声对小詹姆斯说：“没事吧，我看你有些不舒服。” “没事就是有些晕，这像过山车和跳楼机一样，真是够刺激的，就是有些想吐。” “你先下来休息一下，我看看有什么问题。”朴京看了一眼正在看力学数据的汉斯，他两眼放光根本没有注意到朴京在和小詹姆斯说悄悄话。 “别逗了，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老话叫做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吗？我现在下来休息，一定会让汉斯那家伙看不起的，只要这次测试完了，他或许会冰释前嫌，忘掉那段痛苦的回忆……” “詹姆斯先生，你先别这么说，现在下来还为时不晚。” “谁让我下来我跟谁急！”小詹姆斯的声音让朴京耳朵里的步话机耳机发出了刺耳的噪音。 朴京只得下来，在做了超声波检查之后，朴京又开始接传感器的管线，不过可以放慢了速度，朴京想给小詹姆斯一些喘息的时间，汉斯走过来说：“这家伙就不想休息一会？他真想在那闷罐子里呆着？” 朴京僵硬的笑了笑：“小詹姆斯先生说下来上去太麻烦，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他没什么问题。” 汉斯冷笑：“真是个固执的家伙，要是待会出什么事，老詹姆斯一定会拿我开刀，况且，要是真出什么事，我怎么和他签合约？” 朴京硬着头皮说：“不会有事的。” 最后一次测试之前，小詹姆斯朝人们做出了一个v字形的手势，这才让朴京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他又朝小詹姆斯做了一个竖大拇指的手势。 滑轨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汉斯已经在打电话，是用德语说的，大概意思是让技术人员尽快赶到波士顿，朴京并不觉得轻松，压力再一次压在了头顶上。 当飞机按照预定姿势着陆的时候，朴京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他闭着眼睛听见熟悉f-4鬼怪战斗机的滑行轮胎着地的声音的时候，感觉周围的东西在迅速的坠落，他喘不过气来。 醒过来的时候，朴京才知道自己是晕倒了，汉斯摇晃着朴京说：“詹姆斯那家伙怎么半天也没下来，搞什么鬼？” 朴京这才反应过来，他迅速站起来，他顾不上去庆祝三次试验都成功了，他想要看看小詹姆斯到底是怎么回事。 朴京打开座舱罩，他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发生了，小詹姆斯失去了知觉，最让人担心的是朴京下意识的把手凑到了小詹姆斯的鼻子下面，竟然没有感知到鼻息，其他三人焦急的在飞机下面等待着，汉斯并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他曾今无比憎恨的小詹姆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故他竟然焦急起来。 “他没了呼吸！”朴京大吼到。 汉斯有些愕然，但眼珠子一转，立刻说：“不要动他，让我来！” 朴京从楼梯上下来，汉斯则迅速爬了上去，他观察了一会儿小詹姆斯，然后开始拍小詹姆斯的后背，嘴里念叨着：“杀人凶手，你可不能有事，你赢了，现在却晕了，搞什么鬼！” 座舱里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朴京很想爬上去看看，汉斯说：“你这家伙逞什么能！连我都忘记了在这么大的负重条件以这样的速度降落会超过飞行员的身体承受能力！你这白痴不想活了吗？再晚几十秒，你一定会窒息而死，即便救活了，你也成真正的白痴了。” 朴京惊诧的想要爬上去看看，但奈何只有一架梯子，只见汉斯下来之后，汉斯流着鼻血走了下来，他随即呕吐起来，他咳嗽着说：“朴……汉斯说得没错，我们是两个白痴二人组，我硬要上，而你根本没有想到活体飞行员需要考虑负载问题……真够疯的，我唯一的朋友就这么对我？” 汉斯大笑起来，而摄像师全然没有关掉摄像机的意思，当小詹姆斯气愤的想让摄像师停止摄录的时候，公证师表情遗憾的耸耸肩说：“按照合约的要求，每一个过程都需要被记录。” 汉斯从口袋里拿出方巾递给小詹姆斯说道：“擦擦吧，我输得心服口服，你们两个白痴二人组确实让人意外，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成功了，虽然我输了，但是我似乎赢得了一个宝贵的机会。” 小詹姆斯接过方巾就擦了起来，擦完后就扔在呕吐物上，抬起头说道:“你在说什么？你放下那件事了吗？我就像死过一会了，这感觉就像坐着飞船到太空遨游了一圈后又回来的感觉，我想加加林和阿姆斯特朗返回地面也不过如此吧！” “你们詹姆斯家族说话向来夸张，都这么不省人事了还这样，休斯顿的nasa听见你这么说一定会回你一句别侮辱航天员。”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算是赎罪了吗？” “差得远呢。” “我都这么卖命了，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未来你得确保给汉斯飞机制造集团的每一个起落架都误差错，直到我高兴了，你的罪才算赎完。” 小詹姆斯听见汉斯这样的嘲讽声几乎就要跳了起来，他激动的抓住朴京的手说:“朴，我们成功了，老头子一定不会再认为我是长不大的小詹姆斯了，如果坐镇华尔街的那些叔叔们听见这个消息，一定会疯狂追加投资的，到时候公司的股票一定一路走高，汉斯集团也一样。” “你们詹姆斯家族离开那该死的股票就不能活了一样，我接下这一单，你必须让你父亲降低给我的贷款利息！” “只要订单量大，利息这玩意可以商量，不过可别忘了，这东西只会独家供应你的集团，所以价格上嘛，得高一些才好。” 汉斯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贪得无厌的家伙，美国制造业就是被你们这些金融匪徒给毁了。” 两人早已在口头上商议着价格，俨然两个嗅觉敏锐的的商人，朴京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汉斯先生，你答应过我，事成之后，答应我一个条件的。” 汉斯和小詹姆斯这才想起来那个一直神秘的请求。 汉斯拍着朴京的肩膀说:“说吧，朴，以我今时今日的资源，钱方面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尽力满足你。” 朴京什么也没说，去到控制室，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了汉斯。 第八十一章 “隐形飞机设计图？”汉斯说着，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设计图。 “又是那个和动漫公司合力搞出来的玩具飞机？”小詹姆斯一听见隐形飞机的名字就觉得无聊。 “汉斯先生，我和藤本动漫公司有过合约，如果起落架有朝一日研发成功，他们需要在起落架上增加藤本动漫的广告字样。” “真是荒谬，飞机是硬派和力量的象征竟然要有这样娘炮的动漫公司广告？”汉斯说着，不解的挠头。 “我觉得飞机是美物，在我看来飞机不应该是秀肌肉而存在的，飞机在满足航空要求之后，应该是一件艺术品，动漫和其并不相悖，这架藤本动漫购买了飞机设计的影视和漫画的独家改编权，还有我认为越好看的飞机，其性能越强。”朴京说着，从公文包里把新材料的样本拿了出来。 汉斯像是明白什么一样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手中的飞机设计图翻到一半，眼睛瞪大了说:“朴，你该不会让我要开始这个项目吧，那你胃口也太大了，这是军用战斗机，研发资金需要上百亿美元，你该不会让我做这个吧，参考一下，f117隐形战斗机的研发费用高达上八十二亿。” “我不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的，我当它是玩具，一个大玩具，我只想玩。”朴京看着汉斯翻到一半的图纸，正好是朴京设计的隐形飞机图纸，在藤本动漫公司的指导下，朴京完成了飞机的多种涂装的上色，并制成了彩色图片，据藤本动漫公司说，未来隐形飞机的模型盒子封面，将会用这些图片。 小詹姆斯早已恢复了人样，他双手压着朴京的肩膀说道：“这位来自中国本土的小子的想法向来天马行空，不过得亏他有这点才能研发出这样得东西来，我看他不会提出钱方面或者是什么夸张的要求，看着吧。” 果然，朴京说道：“我希望能进入到汉斯先生的公司从事飞机的研究工作。我需要风洞，标准的风洞，我还需要我不指望我设计的飞机能够上天，我只是想玩一玩，最重要的是，我希望有一架能够任我调用的高速喷气式飞机，我希望在飞机上敷设这些新材料用于隐形飞机的研究，同时我还希望有能够有一套完整的雷达测试设备，用于测试雷达波在敷设新材料后的衰减情况，同时我还需要一些技术人员来指导我……” 汉斯抬起手做出停止的手势，说道：“打住，你这是蓄谋已久的吗？你做这样的研究，耗费的不是几十万，也不是几百万，而是上千万！” “你说过，如果完成测试，你会答应我的一个要求，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契约精神？”朴京不服的说道。 汉斯终于爆发了，他低声对朴京说道：“你这是在讹诈，如果让我给你这些钱，我或许还会答应，但要让我把你这个愣头青、毛头小子弄进公司去捣乱，那无异于在告诉集团，我是个昏庸无能、胡作非为的领导者！” 小詹姆斯一言不发，慢慢的走过来，他正在压着拳头上的骨骼，发出清脆的咔擦声，他嘴里念着：“叛徒。” 拳头飞过来的时候，被汉斯接住了，汉斯说道：“先别急着说叛徒二字，我早晚把你公司买了，知道吗？” “在你收购我的公司前一秒他背叛我，那他都是叛徒。”小詹姆斯的鼻子已经顶到了朴京的额头上。 汉斯站在两人中间，把朴京和小詹姆斯隔开，然后说：“现在，我立刻收购你的公司，我会立刻让会计师和律师进来清算你的资产，包括你们的独家技术，现在你们就算是同一集团旗下的同事了。” “同事？可笑，我詹姆斯家族的人还从未在别的集团担任这么卑微的职位，我现在是很多集团高层董事会的成员，现在你告诉我属于汉斯集团？你不怕詹姆斯家族向你开战吗？” 小詹姆斯的仍然像个发怒的狮子一样盯着朴京。 “你们都想多了，我还是个学生，我念完博士学位就会回国的，不可能在任何公司任职，我只希望能够像玩耍一样去尽量多玩玩我的飞机而已。”朴京一脸轻松的说。 小詹姆斯把那怒狮的目光放在了汉斯身上，说道：“汉斯，是老头子让你来收购我的公司吗？” 汉斯摇摇头，挥挥手说道：“别开玩笑了，这是我自己来的。” “那为什么要让我叔叔去请？还答应和我玩什么赌局？这不像是你这个不苟言笑的德国佬做的事，你必须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汉斯苦笑，让摄像师关掉了摄像机，说道：“詹姆斯，说实话，我事来看你洋相的，我和你父亲都不认为你的东西能够成功，但是你父亲对事态的敏锐性像是上帝一样，他才是真正的博弈高手，虽然你大概率输，但是他还是对小概率事件有所准备。他告诉我，如果你输了，那就让我把你的这家公司收购，转型成为一架汉斯公司在波士顿的办事处，至少你的这个厂房不错，还方便和顶尖高校的学生和技术人员联系。如果你赢了，那我就买断你的技术，照样收购你的公司。” 小詹姆斯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肩膀塌了下去，说道：“还是没能逃出老头子的魔掌，这老家伙为什么控制欲就这么强，总是什么都要掌握。” “他是商业天才，几乎就像上帝。” 小詹姆斯发出了一阵冷笑，然后说道：“我猜所谓的我赚死莫斯的事件，也是事先编排好的吧。” “确实是这么回事，詹姆斯先生是对小詹姆斯先生好，他想洗涤你的心灵，让你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我们汉斯飞机集团每年需要从詹姆斯银行有这么多的贷款，政府和军方那边很多事也需要詹姆斯家族来协调，所以原谅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得为汉斯家族的生存着想。” 小詹姆斯突然指着站在汉斯身后朴说：“我洗涤干净阴影得感谢那个叛徒。”然后一把拉住朴京，紧紧的抱住了他。 小詹姆斯抱紧朴京耳语：“我果然没看错你这个朋友，这是我们美国人和老朋友告别的方式，请见谅。谢谢你，让我获得了救赎。” 小詹姆斯的拥抱让朴京想起了当初胡东来宣布要移民美国的时候，张一军的反应，那是不舍的愤怒。现在的胡东来已经在洛杉矶湖人队成了专职的康复训练师，他还引入了中医按摩针灸的理论，在nba大受欢迎，甚至有别的nba球队和nfl球队挖他。而张一军的生意有了些起色，他不止在中关村刻录光盘，他的购物网站开始有一些订单了。 第八十二章 朴京随汉斯来到了西雅图，徐阳阳在朴京离开前表现得很不舍，甚至是气愤，那是朴京第一次看见徐阳阳哭，她哭得像个小女孩，朴京不清楚她在哭什么，却明白现在的徐阳阳不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个女人了，她的眼泪中充满坚强，当朴京说出自己要去西雅图的时候，她竟然没有说一句她会去看他，而是说了“祝你好运，后会有期”这样像是中国武侠片片尾对话的话，这让朴京有些淡淡的忧伤，现在的朴京很想告诉李冰他会去西雅图一段时间，可是现在的国内正是休息的时段，研究所的人都去休息了，或许他去不了三个月就能回到波士顿等待李冰来波士顿，况且到时候辣省理工学院对硕士学位论文的审查就要开始了，他必须回到波士顿。 西雅图据说是美国生活质量最高的城市，这里的色调以绿色为主，这里不止绿色植物，还有遍地的绿色为主色调商标和绿色主题的汽车和建筑，这里有名的星巴克咖啡和nba球队超音速队都是绿色为主题，这里的绿色朴京觉得有些接近中国翡翠的绿色，给人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静谧舒适是朴京下飞机之后的第一感受，这里是比尔盖茨和保罗艾伦德的发家之地，这里遍地的咖啡馆让朴京眼花缭乱，咖啡对于美国人来说就像茶对于中国人一样，是必不可少的饮料。 朴京没能和徐阳阳一起去纽约时代广场过跨年夜，也没能到他家里和徐叔叔一家共度春节，而是来到了西雅图这个大城市，这是朴京第一次没能过春节，之前在波士顿还在华人社区和同胞了共度一次春节，西雅图的华人相较于波士顿来说，少了很多，所以这里的春节气息很少，人生地不熟，所以只是到中国面馆简单吃了一顿面条就算是过年了。 汉斯并没有直接给朴京提供职位，而是让他在飞机制造公司替技术人员打下手，在专业的飞机设计师看来，朴京的隐形飞机还有不少毛病，因为朴京之前自己做的风洞模型太过粗糙，所以很多参数都太过粗略，气动布局上还有很多问题，所以朴京设计的这家隐形飞机事实上是无法飞行的，实用主义的汉斯根本不可能为这个虚无缥缈的项目投一分钱，朴京之所以能在这个庞大的飞机制造厂完全是因为新材料朴式结构起落架，汉斯让朴京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在飞机制造厂游走，这里对于朴京来说真的就是游乐场，一个到处是大玩具的游乐场，标准的，最新的风洞，还有最新的计算机来模拟数据，这里设计图很少用手绘了，而是实现了全计算机化，这些计算机画出来的图精度很高，完全是手绘效果所不能比的精度，现在朴京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最新的工业技术，这里基本实现了全机器人操作化，焊接、喷漆，跟别说拧螺丝这样单调、重复的活，这一幕幕极大的震撼了朴京，这让他想起了年少时在汽车零件厂迥然不同的画面，这里的飞机制造厂人很少，而曾今父亲供职的汽车零件厂则可谓是人山人海，许多需要高精度要求的零件车制是由人工完成。朴京获得了随意出入车间的许可，这里的管理模式很规范，不像父亲曾经的工厂一样签名了事，而是用磁卡和指纹打卡机来完成，朴京觉得这里先进的不只是科学技术，还有管理办法，效率比起那些传统的管理方式要高不少，这里有一种类似朴京在学校里做广播体操的工间操的定时让工人起身活动的操，是一种流行舞，工人们很活泼，他们跳工间操的时候很兴奋，朴京看过卓别林的《摩登时代》，可能现在的工人生活发生了异变，虽然他们从事高技术的工作，但也不失为另一种单调的重复，就连工间操也同样如此，朴京联想到在未来，当一个车间里见不到一个工人会让人何等唏嘘。 朴京在他视之为梦幻工厂的地方游走，对他们的严谨印象深刻，如果一个零件出现超出范围的工差就会立刻倒查各个环节，并提出改进措施，这些都是朴京离开国内前没有的，不知道现在改进了没有，这里的工人学历都不低，是真正的专业技术人员，不像国内都是初高中毕业生，工人里的大学本科毕业生比比皆是，朴京参观过一个车间主管甚至是博士学位，这个车间是发动机的制造车间。 这里遵循严格的保密措施，禁止拍照和录音，不准在车间携带移动电话，俨然一副草木皆兵的架势，这样对技术的严格保密让朴京影响深刻，朴京得到了一个新概念，自主知识产权保护，他们严密的保护自己的技术和机密。 朴京第一次参观之后，他的活动范围便被限定在了风洞试验区，在高精度绘图软件的支持下朴京的图纸又有所改进，原来自己设计的隐形飞机的气动布局缺陷会这么多，在那些有经验的飞机设计师看来，朴京所设计的隐形飞机根本就不能飞起来，朴京所设计的这个图制真的就只是玩具，这样的飞机缺乏一个系统性的设计，比如发动机朴京就完全没考虑进去。 朴京翻弄着这些图纸，开始烦闷起来。一旁的约翰逊干脆无聊到喝起啤酒，这在这里是完全被禁止的行为，在车间的任何地方喝酒都要面临罚款，甚至是被开出的处罚，但他根本耐不住这里的寂寞和无聊，偷偷带了一些进来，朴京也不知道约翰逊是怎么带着这些易拉罐啤酒通过层层安检的，他和朴京就住两隔壁，这些天常常来串门。约翰逊是来朴京看图纸的之后未经允许进来的，说是要和朴京喝一杯，朴京只能无奈的答应。 约翰逊猛喝了一口，打了一个嗝后说：“我是一个热爱车的人，来到这里，简直太枯燥了，这里就像是监狱一样，虽然工资很高，可是没地花呀，我还是喜欢听引擎轰鸣的声音。” 朴京笑着说：“这里也有引擎轰鸣的嘛，马力还是你喜欢的引擎的几十倍。” “这叫噪音，这是尖啸的刺耳，汽车引擎的声音那是悦耳的声音。”约翰逊说着，又猛喝了一口啤酒。 “还是应该知足了，现在的年薪是你之前的将近六倍，简直是飞跃。况且公司还给你提供安置房，把妻子和女儿也接过来，这小日子过的，用我们中国人的话说叫天伦之乐。”朴京尽力把汉语里的天伦之乐用英语说得有美国味，但是听起来依然怪怪的。 约翰逊一瓶啤酒下肚就不胜酒力，看得出他很少喝酒，他干脆鞋也不脱直接躺在了朴京的床上说道：“哎，这叫拴住我，是，现在妻子和女儿都离我很近，但现在我反倒觉得不自由，从前和车队一起到处奔波的的时候我挺自由的，现在总是觉得不自在。” “真不理解你们的家庭观念，和家人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朴京转过头好奇的问。 “总是吵吵闹闹的那叫好吗？”约翰逊叹了一口气。 “那叫幸福。”朴京笑着，拿起一瓶啤酒打开喝了起来，他接着说道：“从前，我和我爸妈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吃的不太好，房子也很小，可谓是家徒四壁，不过我却觉得很满足，和家人在一起，虽然有不愉快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候是幸福的，有时候我想过，什么功名利禄那都是浮云，和家人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候背后传来一阵鼾声，朴京扭头一看，约翰逊那家伙厚颜无耻的睡着了，朴京笑着摇摇头，继续看图纸。 第八十三章 “你申请的雷达波衰减项目测试，我们只能给你申请到老式的喷气式教练机，你所说的战斗机，那都是要军方批准之后才行的，我们可不想惊动他们。”汉斯给朴京找来的项目负责人库里说道。 自从朴京坐上汉斯的私人飞机来到西雅图之后，他就再也没见到汉斯一面，一群陌生人接手了朴京的相关事务，他们听说了朴京的传奇经历之后，都再最大限度的满足朴京的要求，朴京要求的新材料敷设后的雷达波衰减测试也不例外。 “真是太好了，只要能够有一个完整的测试，我都知足了，我明白这样的测试需要调度多少人力和物力，并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朴京激动的和库里握了握手。 “朴，我听说最近军方要重启新的隐形战斗机工程，那都是大投入，我们这样搞一下和他们的比起来简直真的是一群无线电雷达爱好者在过家家一样的玩。” “我真的就是抱着玩的心态在搞这个隐形飞机，雷达起源于军用，而一家飞机能够不被用于军事目的的雷达发现，那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那象征着它自由和平的目的。” “朴，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库里语气突然有些严肃。 “我的想法纯粹是处于爱好和平的非军事目的，我想让我的飞机自由自在而已，雷达波就像是一个用于捕鸟的网一样会束缚它，我不想让网能够网住它。” 库里摊开手，说道：“你的想法真是天马行空，总裁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应该担心的。” “所以动漫公司才会把我的飞机设计图弄成科幻形象呢。”朴京说着，笑了起来。 涂料的喷涂和敷设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并入汉斯飞机制造公司的约翰逊工作室只能再大批量的起落架订单中抽出时间来处理这架不知名型号教练机的表层涂料的敷设，但约翰逊和他们的工作室成员们却没有一句怨言，因为朴京给他们带来了年薪至少增加三倍的待遇，虽然像约翰逊说的那样，这里的确是不太自由。 “厚度要求到底多少合适呢？敷设涂料显然是会影响到飞机的飞行性能，到现在我还是认为在本来很光滑的飞机表面敷设涂料是一件疯狂而匪夷所思的事情。”约翰逊正在穿厚厚的防护服和防毒面具，这些涂料具有很强的毒性，这些繁琐的防护过程是必不可少的。 “我做了一个数学模型，厚度的最低限度还是三厘米，均匀而且不能有气泡，这真实一件疯狂的事情，我承认，我从小詹姆斯那边获得了八十万美元，过后我会全部拿出来，一部分作为大家的酬劳，一部分用于经费。” “朴，你是我见过最为疯狂的人，和那些精明的商人比起来，你简直是一个无所畏惧的战士，我先替兄弟们谢谢你了。”约翰逊说着，朝工作室的成员们大叫道：“朴给我们带来了八十万美元！兄弟们，加油干！钱在像我们招手。” 这个消息让大家很振奋，明显加快了穿防护服的速度，人群甚至在鼓掌和欢呼。 要让这些新材料均匀而且无缝隙的喷涂在飞机上的确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这对环境的要求很高，目前还没相关的喷涂机器人能够实现这样的作业，所以只能人工的进行喷涂，一旦用超声波测伤仪检测发现有喷涂不均匀或者有气泡的地方，就需要整个片区铲掉重新喷涂，朴京之所如此慷慨的拿出八十万美元作为工作室成员的酬劳是因为这样繁琐而且反人类的作业实在是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技术，并非一般人能够忍受的，朴京明白单纯的谈付出是不够的，必须有必要的奖励才能激励工作室的人保持工作热情，有人拿到酬劳后立刻换了一辆汽车或者摩托车，还有人换了一套贵到难以理喻的音响，朴京很想看到这样的良性循环。 进行一天喷涂作业的约翰逊疲惫的躺在朴京的床上拖着声说：“朴，你曾经像这样远离城市的繁华吗？” “我不知道，确切来说我没有真正的在城市呆过，所以谈不上远离城市的繁华，因为我从未接近。” “哦？真有意思，我听说你来自中国的首都北京，难道那不算繁华吗？”约翰逊说着，本来躺着的他向上靠了一些。 “我在北京呆过，但我觉得那些繁华和我没太大关系，北京在我离开前已经不缺乏高档消费的的商店和消费场所，但和我们这些普通人并无多少关系，我还是在过我的平民生活。” 朴京一边在看空气动力学的书，一边说。 “你几乎快要接近了，你获得了八十万美元，但是你选择用这些钱做自己想做了的，你本如此接近繁华，却毫不犹豫的让他从指尖溜走，你是个圣人。” “或许我让我过几天繁华的生活，我就会不计一切代价的去追寻了吧。”朴京把话全对着书说了。 “来到这，每天都要做同一件事，我觉得还是繁华适合我，来到西雅图之后，外面的繁华和我们无关，即便市区离我们只有五英里而已，和波士顿令人绝望的寒冬比起来，这里气候宜人，但我们都得像套着枷锁一样被束缚在这里，西雅图的繁华与我们无关。” 约翰逊学着朴京的腔调说了一通。 “看来我们在这个事情上的观点有惊人的一致。” “不同，我喜欢繁华，而你则不喜欢，你比较喜欢只有笔和纸的生活。” “再来台电脑就更好了。” “难以想象我过一个星期你这样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你有女朋友吗？” 约翰逊吹了一个口哨。 “我有女朋友，在北京。”朴京转过头，有些愠怒的说。 “你的生活可真没趣味，女朋友嘛，可以有很多的。” “在这个事情上，我们分歧很大，我看你还是早些休息吧，否则影响接下来的工作状态。”朴京合上了书，故意发出重重的声音。 约翰逊又吹了一个口哨，然后识趣的离开了。 第八十四章 “你确定这样的图层能够耐得住高空的环境？“库里看见已经喷涂好涂层的教练机，面露好奇。 朴京手上拿着一块新材料，准备做耐高温和耐低温测试给库里看，他顺手找来一个温控氧焊，把温度调节到了六百摄氏度，新材料完好无损，弄完这一系列操作之后，库里面露惊讶，拿着这块像是塑料一样的新材料，说道：“这是何方圣物？竟然能够抵挡六百度的高温，却比铝合金还要轻。”库里对重量和材料很敏感。 朴京揭掉防护面罩说：“这或许是上天给的礼物吧，爱迪生电灯泡实验式的试验结果，加上小詹姆斯先生不遗余力的投资，不断的改进才有现在的结果。 “我很好奇低温试验的结果。”库里看着风洞实验室旁的低温环境测试机说。显然这东西引起了库里和他同僚的极大兴趣，他们很想看看这塑料片有什么更大的本事。 在低温环境实验室中模拟的是飞机在高空环境下的状态，大概在零下二十摄氏度至三十摄氏度之间，新材料并未出现脆化和过度形变的情况。 新材料再一次展现了新材料的优越性能，库里目瞪口呆，可稍后他提出了一个让朴京必须审视的问题：“所有材料在空气阻力摩擦的情况下都会出现磨损的情况，不知道这款材料的耐磨损能力如何？” 朴京作了一个深呼吸后说：“库里，抱歉，这情况我们都没考虑过，这需要实际测试后才能给出结论。” “希望它的优秀能够延续到耐磨损这一方面。” 以日，年轻的飞行员博得砍价黑漆漆的教练机的时候，当场提出了拒绝。 “这是在那我宝贵的生命在开玩笑，这是什么鬼玩意？表面涂着沥青？开什么玩笑，你们准备让给鸡在空中来个泼墨表演？” 伯德一直在用嘴巴制造的向上气流吹自己的流海。 库里叹了一口气：“我之前不是已经告知过你了吗？飞机表面有涂层，难道当时你没听清楚吗？再说了合约上难道没写明白吗？” “涂层很可能会影响飞机的性能，而且这黑漆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拒绝履行合约，因为合约上说了，在我未清楚明白合约内容之前，我有权提出之一。” 伯德说着，拿出了钱包，上面有一面小镜子，它开始把玩自己的发型，看得出，他对自己的外貌很有自行，小镜子旁边还有一个金发女孩的照片，应该是他的女朋友。 库里双手拍在伯德的肩膀上说：“伯德，我和你叔叔关系很好，我知道，你是我们公司最年轻的试飞员，本来你已经能加入美国空军服役，但你向往自由，所以才来汉斯集团任职，你是否想过公司用这么多钱培养一个飞行员为的是什么……” 伯德的冷笑打断了库里：“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但是我这样的初级试飞员上来就做这么高难度的试飞，会不会太冒险？毕竟这些飞机不便宜。” 伯德的推却的态度让库里和朴京倒吸一口凉气，一旁的朴京手心捏了一把汗，到这样的关键节点却出现临阵脱逃的事故，不过朴京也不以外，因为在伯德之前，公司已经邀请过四个试飞员，大多数开始口头答应，可当看见合约内容和飞机得涂层图片资料之后，都拒绝参与是非，不知道伯德是不是糊涂了才同意试飞。 伯德之前进入飞行学校，取得了优异得成绩，本来准备在航空公司任职，但他的女友喜欢汤姆克鲁斯主演的《壮志凌云》，他就去参加空军了，谁知道他在去空军报到钱的前夜醉酒闹事，被空军悍然除名。他的叔叔是汉斯集团的高级工程师，在他的举荐之下，伯德进入了汉斯集团。 他面见伯德之前，库里就告知了朴京内幕，库里还说自从伯德未能进入美国空军之后，整个人变得很狐疑，不再像出事之前那样热爱冒险。 “伯德，你很帅气，你的女朋友一定很爱你吧？”朴京试着用美国电视剧里学来的强调说了起来。 伯德不屑的说：“小子，你的话听起来很肉麻，库里带你来这干嘛？” “我是负责测试的技术人员，我叫朴京。” “韩国人？日本人？你们的泡菜和寿司还不错，动画片也挺好看的。” “我是中国人。” “中国功夫？李小龙？成龙？李连杰？真是太好了，你会功夫嘛？”伯德突然变得很活跃。 朴京僵硬的笑了笑，说道：“我不会。” 伯德有些失望的说：“真可惜，我很想看看真正的中国功夫是什么样子的。” “听说你曾经差点就加入美国空军了？” 伯德悻悻的说：“是的！差点我现在就是美国空军像汤姆克鲁斯一样的人物了。” “有个让你一鸣惊人，一雪前耻的机会，想不想试试？” 伯德倒吸一口凉气，冷冷的说：“就开着这黑漆漆的玩意上天？就叫以学前耻？你恐怕是推销员吧？” “听说过f117隐形战斗机吗？” “你在侮辱我，中国小子，这还用听说吗？那是世界闻名的飞机。” “这家教练机同样是隐形飞机。”朴京指着机库里的教练机说。 伯德突然面露一些兴趣，但随即又说道：“这不可能，他的外形不太可能是隐形飞机，这只是一架快要废弃的教练机。” “这边面涂层能偶吸收和偏转雷达波，这是隐形飞机的关键一步，如果涂料试验成功，很有可能打动公司高层进行下一步的研发计划，到时候，你就能担任主试飞员，因为你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像首个登月的阿姆斯特朗一样，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围着你转，所有人都会听你的意见。” 朴京说着，把协议书推上了前，并拿出之前小詹姆斯送给他的万宝龙钢笔，放在协议书上。 “你不会中国功夫，可嘴皮子功夫却不赖。”伯德拿起钢笔旋转起来。 第八十五章 伯德签署了一系列的附加条款之后，终于答应参与试飞了，飞行距离先是超视距距离，然后是可观测距离的试飞，期间要求有一段时间的无线电静默，这段时间之内就是雷达集中测试飞机隐身性能的的时间，这当然是朴京单方面提出的要求，因为没有人敢这个险让飞机出于失联状态，而且还是试飞状态的飞机。 “库里，你告知过伯德，将会有这么一段失联状态吗？” 库里点了点头，说道：“我早告诉他了，可他却不以为然，他自信的认为没有航空指挥所的指挥，单靠自己肉眼就能按照预定航线飞行。” “你没告知他风险吗？” “这不正合你意吗？是你再一次激发了他的冒险意识，我看他快要以大航海时代的哥伦布自居了。” “你们进行过风险评估吗？”朴京开始挠头。 “评估过，风险不算太高，但也不是没有风险，我真担心他由于自负而出差错。” “他不会的，他视其为自己出头的机会，上次痛失空军飞行员职位已经给大极大的教训了。”朴京说着，又开始翻看伯德的简历，这样的简历不但包含伯德好的经历，也包含那些不良记录，朴京仅仅是这样的草草分析显然不能让库里信服，库里说：“恐怕你是另外一个哥伦布了。” 一切检查完毕之后，飞机起飞了，伯德的驾驶技术和他的张扬个性不太相称，他很稳当，并没有一开始就在视距范围内作高难度动作，而是简单的进行了盘旋，便通过无线电发来消息：“飞机的表面未发现异常，是否进行高难度动作？” 朴京拿起对讲机说：“别急，再盘旋一会儿看看。” 这时候的雷达信号出现了微弱的衰减，但不够明显，几乎可以忽略不记。 “伯德，为什么飞的像个刚学会开螺旋桨飞机的老太太一样，做几个高难度的动作来看看啊。” 朴京在对讲机中说道。 “这可是有特殊涂层的飞机，我最好还是先确认一样这玩意是正常货再说。” “公司给你买了这么贵的保险，你怕什么？况且还有完备的弹射设施，还进行过细致的检查，你怕什么？”库里跟着在对讲机里帮腔。 “墨菲效应，懂吗？”伯德不耐烦的说道。 “在我们看来，你不太像真能进入美国空军，美国空军看见你这样飞，肯定嘲笑你。”朴京看着雷达信号只有微弱的衰减，心急的说道。 伯德保持了沉默，空中，飞机随即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在空中做出了一些高难度动作，不只有急转弯，还有悬停和倒飞这样在飞行表演队表演上才能看见的动作，指挥站的工作人员纷纷惊呼，这个颓废奶油小生竟然有这样的能耐，有个女工作人员甚至说，他真的像汤姆克鲁斯。 虽是能引起惊呼，但雷达波型号却没多少变化，还是只有微弱的衰减，所以库里在惊呼之余，还是失望的摇摇头。 朴京并不甘心，他拿起对讲机说道：“帅哥伯德，让我一个个测试，不过前提是燃油要够用，请报告你的燃油状况。” “见识到我的能耐了？飞机燃油还有三分之二呢。”伯德得意的说道。 “第一个动作，你先做悬停，我找来了摄像师，我们会为你拍摄你帅气的瞬间。” 听了朴京的指示，伯德没过多久就做了一个头向上的悬停动作，一旁的摄像师一直在记录真个过程，并不是特地为伯德拍摄什么帅气瞬间的，那只不过是为了记录每一时刻飞机所做的动作，以便和每一时刻对应的雷达波进行比对，以得出衰减的情况。这样的技术动作让飞机在雷达面前暴露了大量的机身，衰减显然很有限。 “第二个动作，做急速空中转弯。”朴京在一片沉默声中继续下达指令。 飞机又开始做了那个让女工作人员尖叫的动作，这时候雷达波的测试结果出现了明显的衰减，朴京很兴奋，他对面无表情的库里说：“这不就是衰减吗？怎么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感觉似的。” “老弟，这是正常的，在这么急速的动作下，雷达波自然会出现衰减。”库里反复比对了雷达波的型号之后说道。 朴京不以为然，继续对着对讲机说：“伯德，又要展现帅气的瞬间了，你把机头面对雷达的方向，倒着飞。” 伯德又照做了，这时候显示雷达波再一次出现了衰减。朴京对库里说：“你看，再一次出现衰减了。” 库里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冷冷的说：“飞机以这样的姿态，雷达反射面积自然很小，也是正常的现象。” “我们还没做相同飞机未做涂层处理情况的试飞，这样得出的结论采购严谨。” 库里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说道：“游戏结束了，这里不是玩玩具的地方，你知道为了你这些该死的试验，公司花了多少钱吗？六百多万。我不清楚汉斯先生是否为此而私人买单，但是这样毫无意义的试验我们不会再进行了，我会像汉斯先生直接报告这个试验彻头彻尾的失败，中国留学生，我们也不会再做所谓的超视距雷达波衰减测试。” 库里合上了那本他手上一直拿着的文件夹，他脸上最后一点尊重也消失了。现在的测试结果已经明了，他们都是有经验的技术人员，而朴京是一个连空气动力学都还没自修完的中国留学生。 “嘿，还要做什么动作吗？怎么没声了？”伯德的声音划破了指挥站的寂静，这时候的大家已经开始散场，只留下了必须的降落指挥员。 “试验结束了，伯德，你可以降落了。” “这就完了？没有飞远一点的测试了？”伯德在对讲机里失望的说道。”朴京极力压抑住语气中的失落。 “我的录像得第一时间给我看，不许给别人当教学录像！”伯德在对讲机中兴奋的说道，显然，他并没有听出朴京的失落。 飞机降落的时候，朴京手中拿着他已经快速刻录好的光盘站在停机坪旁边，等伯德拎着头盔走过来的时候，朴京僵硬的笑着说：“你刚才真是帅气，堪称航空飞行表演队的主机。” “我们算是试验成功了马？” “出了一些状况，他们准备停止这个试验项目。” 朴京说完，伯德僵直的站着，手中的头盔被机场的风吹的微微摆动。 第八十六章 “不能就这么放弃，这是我三年来获得的唯一担任主试飞员的机会，虽然你看起来不那么靠谱，不过你用你怪里怪气的推销打动了我，我觉得你将会是个人物。”伯德说着，把头盔夹在腋下。 “一切都结束了，推进到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很满意了，听库里的口气，公司不会再投一分钱了，我想是时候结束了，他们想要的只是起落架和能够替代传统合金材料的新材料，他们能陪我玩到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 朴京说着，蹲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像个鸵鸟一样想要躲避这些让他头疼的风。 “不能就这么停下来，我是天生的主试飞员。”伯德摸着下巴说。 “我从上次做完试验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汉斯先生，他在这个公司拥有绝对的仲裁权。” “我得让我叔叔试试，我叔叔最喜欢我了，他是这个集团得高级工程师，是汉斯先生的首席顾问，说什么也让叔叔帮我去和上面说说。”伯德说着把朴京扶了起来。 朴京出于礼貌说了句“谢谢”之后便回到了住处，这里确实像个远离城市的监狱一样，这里面不允许有任何的酒精味，就连抽烟都需要到指定的地点，虽然伙食很好，但是那也是标准化的产物，时间一长，竟然吃出了方便面的感觉，现在一份份已经拟好的保密协议放在了桌上，因为朴京在汉斯飞机制造厂的这段日子里，他接触过许多被列为机密的设施和试验设备，所以必须签署这些协议之后才能离开。 让人感觉被套上枷锁的地方在于这里虽然能够把电话打到天南地北，但都要录音备查，也许是因为涂层测试导致的烦闷，朴京这才觉得打电话被录音是一件让人觉得背后有鬼的事情，他本想拿起电话打给李冰，但一想到这里，就把听筒放了下去。环顾房间四周，朴京这才注意到这里每一件家具都有编号，床是7001-1，书桌是7001-2，书柜是7001-3，真是像监狱里凡物均有编号的作风，朴京拿起自己的识别磁卡，上面写着7001-man，自嘲的笑了笑。 烦闷让他在这里唯一能做的就是翻箱倒柜。在北京上学那会还好，和306的舍友们一起逛北京城，有钱则吃些好的，下下馆子，没钱则吃些路边摊，这样同样很快乐，到了美国之后，到现在，朴京对美国城市几乎没什么印象，一面之缘还留下痛苦回忆的纽约，短暂停留的波士顿城区，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徐阳阳父亲徐瑞龙带着他去吃过的波士顿龙虾，他还记住了波士顿城区虽然不大，但却有一种叫学期房的房子，很昂贵。在波士顿的大多数时间除了在学校教室和图书馆，就是在郊区的起落架公司和车库。 除了从西雅图的机场到飞机制造厂短暂的经过了一段城区，朴京对西雅图的认识就停留在了巨大的机库和厂房，还有隆隆作响的风洞实验室。 朴京翻箱倒柜的时候发现了一瓶威士忌，看见这瓶威士忌，朴京一愣，上次约翰逊在他宿舍喝啤酒就已经让他觉得心痒痒，现在竟然有这样的烈酒，真不知道是不是上帝为了让他解除烦闷而特地摆在这里的，他刚想打开瓶子尝尝他从未喝过的威士忌，可看见书桌前方张贴着的禁止饮酒的标识的时候，又停止了打开瓶盖的动作。 “闻闻也不错呀！”心中久久未露面的邪恶小鬼这时候冒出来对朴京说。 “不能闻，闻了之后你一定会喝上一口。”同样久久未露面的善良小鬼这时候也冒了出来。 “你这么烦闷，打开一闻又如何？” “不能闻，这像是酒精一样的烈酒有什么可闻的。” 两个小鬼在朴京脑海中不断的斗嘴、打架，让朴京心里直痒痒，他心一横，打开了酒瓶子，朴京凑近一闻，真跟酒精的味道差不多，他觉得有些刺鼻，不过这样的味道勾起了他遥远的回忆，曾几何时二锅头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味道，他拿出水杯，让威士忌盖满了杯底，可刚想喝，他就想起了李冰告诉他的前往别学会抽烟喝酒的忠告，因为李冰的父亲就是因为长期抽烟喝酒而患上了肝癌，他把酒小心翼翼的倒回了酒瓶，竟没有一滴泼洒，他庆幸没被邪恶小鬼蛊惑，他刚想把瓶子盖上，这时候门外传来了猛烈的敲门声，吓了他一跳，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门外叫道：“7001室……朴京，请开门，我是公司行为操守委员会的委员，我们要求对你的房间进行检查。” 朴京并没有开门，而是对着房间对讲机说：“我并未被告知有这样的条款，我拒绝你们对我的房间进行搜查。” “每一个进入到公司的人都会签署条款，其中一个条款就说明，如果有理由怀疑有人从事危险行为，那行为操守委员会就有权进行搜查。” “危险行为？可笑！难道我在房间里制造炸弹吗？”朴京进笑着对房间对讲机说。 “你的房间酒精感应器被触发了，这就是理由。” 这时候朴京心中一惊，看见了那瓶没有盖上盖子的威士忌，现在再如何藏匿都是无用的，他从容的打开房门，一个精瘦的中年秃顶男人立刻走了进来，敏锐的眼睛立刻发现了在桌上开着盖子的威士忌，他严肃的说：“你好，我是公司行为操守委员会委员韦德，酒精在这里是违禁品，难道你不知道吗？请你配合我进行调查。” 韦德说完，凑近闻了闻朴京，说道：“万幸的是你并没有喝，否则，你现在就被开除了，不过你也别太庆幸，在公司宿舍私藏违禁品也是严重违反公司规定的行为。” “这不是我的酒，我只是打开了他。” 韦德冷笑了一声，说道：“不是你的？你已经拿出杯子准备喝了，还说不是你的？” “确实不是我的，我仅仅是打开了他，我并未知晓也从未从任何条款里了解到公司的宿舍内有酒精警报器这样匪夷所思侵犯个人隐私的东西，况且我不是公司的员工，我并未喝酒。” 朴京摊开手说道。 “按照程序，你必须到公司进行血液酒精测试。” 第八十七章 血液酒精测试这样的项目朴京只有在美国的交通管理中才有所耳闻，可在飞机制造公司中有这样的规定朴京还是有些不理解，但是当他们搬出公司的管理条款的时候，上面列举了公司曾经因为饮酒导致的几起事故后，朴京才明白这里为何会对酒精的管理如此苛刻，飞机组装车间的工人由于饮酒导致飞机零部件组装错误而导致飞机失事，因为在车间内饮酒导致车间内火灾，还有飞行员因为饮酒导致空难，这些血淋淋的教训从三十年代就记录到了现在，血淋淋的教训让朴京明白为何汉斯公司对酒的管控会如此严苛。 韦德把一张血液酒精测试单递了上来，说道：“你的酒精测试显示你并未饮酒，我们核实了你的身份，你是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只是实习生的身份，但是我们还是有权对你将违禁品酒精带入公司的行为经行追究。” “我再一次重申酒并不是我带进来的，我仅仅是把酒打开。” 韦德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你告诉我，是谁带进来的？” “我不知道。” “如果所有犯了错误或者犯了罪的人都说自己不知道，那监狱就不会人满为患了，实习生，你说是不是呢？” “如果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一把刀，那是否就可以毫无理由的说这个在房间里的人犯过持刀杀人的罪？那厨房的人是否有更大的犯罪嫌疑？”朴京针锋相对的说道。 “我听说过您嘴上功夫了得，但嘴皮子是无法击败事实的，在你房间发现酒，那就应该是你的酒，难道我们还要像福尔摩斯探案一样去探案吗？”韦德轻蔑的冷笑道。 “我要求喝公司高层对话。” “你无权这样做，实习生。” “试想这里执行像监狱一样的管理制度，最后还没有让酒精完全杜绝，知道原因何在吗？” “我可不想听你说废话，我只是按照制度执行，请你配合！”韦德失去了耐性，提高了声调。 “美国曾经执行过严格的禁酒令，最后酒只能在黑市进行买卖，价格是在禁酒令执行前的数十倍，只要什么事情有利益，就有人肯做，这是人性，当利益很大的时候就会有人愿意冒险，试问在贵公司里这样压抑的管理下，人的心理肯定也很压抑，我想韦德先生也是的。” 朴京面带微笑的说道。 “你只不过是一个实习生，一个中国留学生，你无权质疑公司的任何行为，我再问你一遍，酒是怎么来的，你是否串通其他人或者买通公司的安保人员把这些酒带进来！” 韦德用笔尖一直在重重的戳着他用于记录的笔记本，在这一页上，朴京还看见了韦德记录有员工在某地某时刻使用电话的记录。 “我们中国人有个典故大禹治水中说堵而抑之，不如疏而导之，意思就是治理水患的时候要疏堵结合，把水堵住不如把水疏通好导流到其他地方，飞机制造公司固然有很高的工资，但如果在公司内部的生活如此压抑的话，一定会让百无聊赖的员工们愿意为了排解无聊而铤而走险，所以带酒就来，只是一个例子。” “这么说，你认为带酒进来反倒是对了？”韦德摇头冷笑道。 “我不认为在这样需要注意力高度击中的地方能够喝酒，但我认为得让员工们找到替代喝酒的娱乐行为，而且要让有酗酒历史的员工接受戒酒治疗。”朴京说着，喝了一口水，这样的询问室让朴京有种被审问的感觉。 韦德放下了手中的笔，说道：“我希望你交代实情，我没必要跟你兰妃口舌，我有的是时间和你耗。” “我要面见汉斯先生。” “汉斯先生是你见的吗？”韦德轻蔑的说道。 “是汉斯先生把我带到这里的，我只信汉斯先生的裁决。” 韦德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隔壁的人是否有喜欢喝酒的，如果你交代，或许你的嫌疑会少一些。” “我没义务泄露他们的隐私。” “没想到你还真讲义气，7002的约翰逊是和你一起来的，听说他喜欢喝酒。有员工有一次见到他醉醺醺的样子。” “我不会再说，除非见到汉斯先生。” 韦德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故意把门关的很响，与其说这是一间办公室，不如说这是一间被伪装成会议室的禁闭室，因为墙壁上写着一项条款：按照公司的条例，公司对于严重违反公司条例或者怀疑其泄露机密的人有权关十个小时的禁闭。 这是违法的，朴京心想，这叫非法禁锢。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如果他无节制的提出抗议，只会让本不能属于自己的罪名最终施加在自己身上，他只有冷静，冷静再冷静，这是朴建勇一直教他的。 这间会议室为了不至于看起来像是禁锢室，所以有很多书籍，朴京起身一翻看，大都是《时代周刊》和《华尔街日报》这样的读物，自从小詹姆斯回到华尔街帮家里忙之后，华尔街日报报道了小詹姆斯回到家族的怀抱之后的工作是打理家族的慈善基金会，据说詹姆斯基金会影响力很大，经常能够给学校的教材编写委员会和美国众多的私立高校提供资金支持，小詹姆斯并没有在任何一个集团或者公司再担任职务，这让朴京很困惑，詹姆斯家族现在已经没有涉及实业，而是单纯的金融业，现在的世界富豪榜上是比尔盖茨，巴菲特，还有日本的堤义明，但是却没有提及詹姆斯家族的任何一个人，朴京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排名，因为詹姆斯家族能够让世界航空业巨头汉斯集团低头，还能够让许多大的实体经济按照自己的发展路线，为什么这样的家族之中却没有一人进入这个富豪榜，实在让朴京匪夷所思，渐渐的，朴京开始觉得所谓的美式思维的简单直接和实用主义同《华尔街日报》和《时代周刊》中的某些地方是相悖的，为什么詹姆斯家族没能出现在这个富豪榜？ 第八十八章 “你还是不肯说出这瓶酒的i历吗？”韦德说着，端了一份汉堡端了上i。 早已饿的没力气的朴京拿起汉堡就吃了起i，他说道：“我一开就说过，我不知道。” “约翰逊就在隔壁，同样也吃着汉堡。” 朴京嚼着嚼着，放慢了嚼得速度，说道：“他怎么i了？” 韦德嘴角上扬，说道：“他说这瓶酒是你带过i得，你还邀请他一起喝呢。” 朴京放下了汉堡，把汉堡吐在了垃圾桶里，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三美元，然后说道：“这汉堡我在公司得餐厅吃过，一美元，这两美元算是消费。” 韦德大笑起i，然后猛拍了一下桌子，把钱拍的离开了桌子，然后又落了下i，他说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朴京灵机一动，想起了多年以前爷爷在菜市场被碰瓷儿的应对策略，当时爷爷总结遇到那些耍无赖的要冷静应对，以牙还牙，让他知难而退。一想到这些朴京就笑着说；“既然你有意诬陷我，那我还是在这里看《华尔街日报》和《时代周刊》和别的什么书吧，反正在美国书是奢侈品，平时我都看二手书，现在这里有人免费提供餐饮，还能看书，正合我意，累了我就在这书桌上睡一觉，美滋滋的。” “你真是一个谈判高手，要是我们公司之前的洽谈项目的时候带上你，我觉得很多项目我们能够获得更好的价格和更好的条件，因为你很会得寸进尺，我应该早些让保安们进i，他们能让你闭嘴。” “那比之前的非法禁锢多了一条罪，故意伤害罪。” “看i你很懂法律，不过汉斯集团全是全美著名的大律师，不缺你这一号。” “只是i美国之后发现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才是最有效的。” 在韦德离开之后，朴京真的在这里读起书i，这里像是会议室，又像是阅览室，其实是是禁锢室，韦德他们应该是老手，所以才会用如此熟练的方式去审问一个员工。 这里都是些商业管理上的书籍，朴京看起i毫不费力，因为这些商业之道虽然涉及礼仪和博弈论上的知识，但总的i说熟读《孙子兵法》的朴京读起这些管理学上的英文读物毫不费力，因为很多知识其实就是《孙子兵法》甚至是《三十六计》的翻版，松下集团的松下幸之助视《孙子兵法》为商业圭臬，这些管理学书籍里很多直接引用了《孙子兵法》的典故，特别是一本书中直接用英语引用了《孙子兵法》原文中的“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这段话，还列举了许多现实中例子，让朴京觉得精妙绝伦，原i老祖宗的许多高超的思想如此受欧美和日本等发达国家的追捧。这时候朴京自己有了一种结论，他认为中国古人喜欢从宏观层面考虑问题，所以有这么多伟大的思想，这样宏观考虑问题的思维方式也让中国的自然科学更注重宏观的论证，西方人更喜欢从微观方面考虑问题，而自然科学方面恰恰需要从基本问题、基本原理入手，所以西方诞生了这么多伟大的科学理论。 朴京觉得这些书中最有意思的是竟然有一本书商业书主要讨论的是博弈论，他认为这更像是数学上的问题，幸亏朴京在出国前恶补了数学专业英语，所以读起i也不是那么费力，书中认为商业上的竞争实际上是博弈论的一种，两个商业竞争的对象通常会采取双方都无利的商业策略，比如价格战，而不会采用双赢的方式，比如相互避开锋芒，在产业链上互补，朴京认为这是人类非得斗个你死我活的天性所致。 也许是朴京的天性所致，他觉得呆在这样的房间里竟然有一种怡然自得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像是金庸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中张三丰中了寒冰掌之后被所谓的好人推下悬崖之后，在谷底修炼九阳神功的感觉，不用承受试验不能再继续之苦，况且有人定时的送餐食，困了就睡，完全不用理会世事纷争，只需要安静的做一个读书人就好。 这些书之中还有一些涉及航空理论的书籍，读了之后，朴京终于发现实际上公司风洞实验室的负责并没有骗自己，自己设计的所谓隐形飞机的确有很多缺陷，虽然他仿照f117的雷达波偏转思路让这个飞机尽量也拥有偏转雷达波和吸收雷达波的性能，但在气动布局上很多地方是不符合空气动力学的，他对这些平日再书店都难以接触到的书籍如获至宝，像是乾坤大挪移心法一样如饥似渴的啃了起i，他又用纸笔重新根据脑海中的隐形飞机图制画起草图i。 “朴，你在干什么？”身后穿i一阵陌生的声音。朴京虽然已经听见，但并不准备理会他们，因为这些天以i，那些保安们总是放下食物就走，谁知道今天竟然打起招呼i，真是匪夷所思。 “朴……”那保安刚想开口，又似乎被谁制止了，还是一之手拿着汉堡递了过i，但衣服袖子并不是保安所穿的黑色西装袖子，而是灰色西装袖子。 “朴，你不是要等我开口才肯开口的吗？” 朴京顺着声音回头一看，是久未露面的汉斯。汉斯依然是一副贵族的做派，西装革履，喷着香水，他优雅的走进i的时候，单靠香水便能辨认出是他，朴京没想到细腻如汉斯这样的人竟然会端着汉堡这样粗糙的食物进i，实在是出人意料，朴京读过时尚类的杂志，像汉斯这样的有钱人，出入的都是高级餐厅，吃得都是健康食物，所以身材保持的很好，而像汉堡这样高热量、高糖分的食品，那都是给普通人果腹的食物，显然汉斯端i的汉堡不是给自己吃的，而是给他将要审问的朴京吃的。 第八十九章 “事实上，我不用见到汉斯先生就肯开口，主要是因为您的下属没能和我正常沟通，他们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我只能保持克制和冷静，我相信您是一个公正的裁决者，所以我只有等汉斯先生你的到来。” “我只是碰巧来视察，我听说这件事之后觉得有趣，所以顺便过来开口，这样的机会一年才有一次，没想到这样的机会又被你碰到了，如果我碰巧有别的事而没有来，难道你真的就在这里呆一年？” “如果让我在这里呆一年，享受读书和美食，我当然很乐意，但是这会有辱贵公司的名声，甚至会上升到法律事件，乃至社会事件，最终影响到国家形象，我想汉斯先生不希望看见这样的局面。”朴京说着，打开罗汉堡的纸包，那是一个加了更多料，香气扑鼻的芝士汉堡。 “你是一个天生的谈判好手，不过离真正的高手还差很多，好受是手里没货，底气不足，但却能雄辩，高手是那种话虽少，却能不辨自明，用事实说话的人，遗憾的是你手里没货，底气不足，所以只能算好手。”汉斯说着，开始拆雪茄的包装。 “连你也相信酒是我带进来的？” “即便你没带酒进来，但你打开酒瓶倒了酒是既定事实，而且是你亲口承认的，酒瓶上和酒杯上留有你的指纹，没有第二个人的，你说这会是谁带进来的？” “我听说法律上有个术语叫做疑点利益归于被告，那我就说出三个疑点，疑点一，我在这一个月以来都没有离开过公司的指定范围，疑点二，公司严苛的安检难道能让我带着这么一大瓶酒通过？那不是在公开承认公司的安检措施形同虚设吗？疑点三，我所打开的酒瓶和就被上并未留有我的唾液或者口腔组织dna，我想你们恐怕早就试验过，况且公司的条例为工作期间禁止饮酒，我的血液酒精测试显示我并未饮酒，我并未触犯公司的条例。 “那就怪了，那为何偏偏在你得房间发现呢？还有其他可疑人物吗？” 汉斯说完，用他精致的打火机炙烤着他的雪茄烟，而不是直接点燃，朴京看着汉斯的每个动作都很细腻，抽烟的准备动作被他处理得如此细腻，竟然有一种画家作画得艺术感。 “我并不知道，包括这一次，我这句话已经说过一百三十三次了，我想你下一步恐怕会在宿舍得各个角落安装闭路电视了吧。”朴京说完，啃了一口那个已经诱惑了他很久的汉堡。 “你的嗅觉很敏锐嘛，我下一步真的可能会安装闭路电视，这是一个痛苦的决定，这样的高压之下甚至连我自己都感到质西，但是在对酒精的管理上容不得半点马虎，因为公司曾经的痛苦回忆仍然历历在目，就目前为止，我们的确找不到真凶，而且在公司，所有人都认为是你把酒带了进来，虽然你刚才的疑点利益归于被告诉说很精彩，但大多数人的意志毕竟难违。”汉斯说完，终于把学家点了起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把萦绕的烟吐了出来。 “那是否是多数人的暴力？” “我很遗憾，作为公司高层，我不可能忽视为大多数人的想法而作出决断。” “曾经我以为像汉斯集团这样的世界级大集团的管理水平一定是登峰造极的，但现在看来，我认为这里内部是机器僵化的，这样的高压措施只会让员工们变得更加压抑，久而久之，一定会长生心理问题，更普遍的是因为长期压抑而长生的麻痹思想，拿对于飞机制造这样的高精密行业来说是毁灭性的，我观察过，麻痹思想导致的事故只是还没有显现而已，但那是迟早的事情。” “看来这些天，你在这里闭门造车是有所收获的，看你的架势，你一定对解决这个事件有自己的想法了？我想听一听，或许，我会改变主意。”汉斯把一本桌上的管理学书拿过来随意翻看着，任由雪茄烟燃烧。 朴京被烟呛得咳嗽了一声，说道“鉴于目前禁酒条例，我认为应该修改或者说应该直接废除这个条例，而且，应该在飞机制造厂离开设一件供员工消遣的酒吧。” 朴京的话引起了汉斯的兴趣，他像《教父》里的柯里昂一样，伸手做出一个让朴京继续的动作。 “员工们之所以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带酒进来，是因为爱冒险是人类的天性，他们冒着险就是为了获得重复单调工作之余的一点慰藉，我以我卑微的名义请求你不要再继续追查下去，因为真相一定会浮出水面，这不是任何人或者外力能够干扰的。” “卡了洪水之堤，要如何让洪水变成溪泽呢？会不会让洪水就此泛滥呢？”汉斯虽然用的是英语来表达，但听起来却像是中国话一样。 朴京顺手从桌上拿起了纸和笔花了起来“首先让每一个车间乃至每一个工作小组都严格遵守酒精测试的规定，再开工前都要进行严格的究竟测试，凡是测试不合格的，直接从重处罚，如果胆敢有第二次，那就直接开除，这就从制度上避免了员工酗酒和再工作期间饮酒，不过颁布这条公司管理条例的时候，必须打着关爱员工的七号来颁布，但是执行起来必须一视同仁，绝不姑息，绝不讲情面，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员工们一定不会再有私带酒进来的行为，因为公司就有供他们消遣的酒吧。 汉斯听得饶有兴味，抽了几口雪茄烟之后说“你上过公司管理的课程吗？” “我并未修过上述课程。”朴京停下笔，又咬了一口已经变凉的牛肉汉堡。 “那你的原理从何而来？还是你自创的，如果那是你自创的，那你可谓是商业天才。”汉斯说着，把雪茄烟在烟灰缸中反复摁着，这时候，整个屋子已是烟雾缭绕。 “我可没这样的天赋，我思考的经过来源于中国的思想精华《孙子兵法》中的‘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意思是颁布条例的时候必须让对象感到怀柔和温暖，但是条例一旦执行起来，必须严格到让人胆寒。” “我算是熟读《孙子兵法》了，可为什么我没能悟出这样的道理呢？” “《孙子兵法》出自中国人，那自然是中国人更能融会贯通了。”朴京舔了舔沾着芝士的手指。 第九十章 在汉斯的干涉下，朴京被释放了，韦德和集团分公司的高层向朴京私下道歉，并且给了朴京一些经济补偿，一万美元，并且在公司的食堂能够免费任吃三个月。 当朴京再一次看见久违的约翰逊的时候，发现现在的约翰逊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向朴京诉苦说他现在和妻子的关系很糟糕，几乎到了离婚的边缘，他说公司现在放出一种风声是将会解除禁酒令，但也会加大对工作期间饮酒或者未醒酒后酒工作的处罚力度，约翰逊说他很支持这样极具人文关怀的工作条例，这才能提高工作效率。 事实上，大多数员工认为如果在合适的时间饮酒，确实也不会影响到工作状态。在公司向员工发出免责声明要求员工交出私藏的酒而可以免于处罚之后，果然有打量的酒被上交了，位的说这简直是触目惊心，上交的酒精在清点之后多达四百多瓶，葡萄酒、威士忌、兰姆酒、白兰地……甚至还有在美国很少见的中国白酒。 汉斯听闻此事之后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他说在之前的高压管理条例之下还有这么多人冒险带酒进来简直是刷新了他对人性得认知，这些被充公得酒由于数量巨大，被堆放在之前关朴京得那间禁闭室里，朴京去被称之为阅览室的禁闭室看书的时候，沉浸在酒瓶里挥发出来经过混杂的酒精味里，竟有一丝醉意。 在这样让人心醉的环境里，他又开始了他的隐形飞机设计，他读了这么多天的空气动力学和飞机设计理论书籍之后，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开始试着对已经修改过许多次的隐形飞机进行改进，他不得不为了飞机的机动性做出妥协，使之摆脱能看不能飞的尴尬局面，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放弃隐形飞机折射和吸收雷达波的理念。他现在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也明白苏霍伊设计局和米高扬设计局为什么会把飞机设计成这个模样，也明白为何美国的军用飞机制造公司为何会在飞机上添加那些看起来像是画蛇添足的部件，他也算是深刻体会到飞机是一个复杂而庞大的系统工程，不但要懂空气动力学，还要懂喷气式发动机理论，还有电子计算机和电子电路的深入研究，甚至不得不懂气象学的知识。 为此，他在做出调整的同时准备考虑用已经越来越成熟的新材料去替代传统的航空铝合金材料，让飞机的结构强度得到加强，还能减轻机身重量，以此获得更好的机动性，携带更多的弹药，他没有放弃隐形飞机的设计理念，依然在尽最大的努力去保留飞机的隐形性能，因为他明白，和那些大设计局和公司比起来，自己简直是如沙砾一般渺小。飞机起落架加上动漫公司的广告，简直让人觉得这飞机是个玩具，第一批量产的起落架在性能上让客户很满意，但他们却觉得粉红色的动漫小女孩和飞机搭配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而且动漫公司总是在未告知这些公司的前提下随意变更印在起落架上的形象，一会儿是女仆，一会儿是机器人，那些飞机公司颇有微词，以为起落架上的动漫广告影响到了公司的形象，这是汉斯再一次在百忙之中和朴京会面时候说的，这时候的汉斯和朴京说话的语气已经从之前的审问变成了现在的商量。 朴京合上了《飞机设计新思想详解》之后，说道“我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藤本动漫公司真是可爱呢，不过我会让他们做出调整，确立好主题，一方面充分发挥动漫公司雄厚的才华，另以方面能宣传飞机公司的形象，我想以藤本动漫公司才华横溢的设计团队，应对这些，应该不成问题。” “真有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愿闻其详。”汉斯睁大了眼睛。 “动漫公司可以为这些飞机公司设计专属的动漫形象，不用局限于在起落架上，在飞机机的机身上让藤本动漫公司设计动漫宣传广告，这或许又是一门生意，因为既让飞机得到了宣传，又让动漫公司得到盈利，他们都会愿意这么做的。” “我开始有些欣赏你了，中国小子，你家是干什么的？”汉斯赞叹之余问道，这再一次唤醒了朴京的思乡之情，这么久以来，父母生意都很忙，虽然一直说会来美国看他，但最终还是用电话草草了事，据父母的描述，现在家里的生意做得很大了，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家里换了别墅，还开上了国内算是昂贵的宝马汽车，父母寄来的照片里，家里不但在市里有别墅，还在北京购置了房产，不过只能是大面积的平层，北京的房子依旧很贵，只能是富豪和明星才能承担的，家里的基金和股票生意有幸在父亲突发奇想的抛售之后躲过了亚洲金融危机，父亲称自己为香港电视剧《大时代》里的丁蟹的运气附体，自此之后父亲对自己的运气更有信心了，他说香港能够挺住，自己同样也能够挺住，虽然家里的股票生意有些损失，但是并没有伤及元气。现在不但恢复了之前的盈利规模，还因为屹立不倒而获得了更多的投资，生意比之前还要好，母亲依然专注于餐饮业，不过从之前的专注于做煎饼转向了餐饮培训和餐饮文化资讯，梅姐食品文化有限责任公司准备组建为集团化经营，之前准备上市，不过在亚洲金融风暴之后，母亲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准备从长计议。 “嘿，你发什么呆呢？”汉斯敲了敲桌子后说。 父亲告诉朴京，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被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富二代了，可是回过神的朴京却对汉斯说“对不起，可能是没能休息好，我父母都是下岗工人，他们在做点小生意。” “有没有考虑过从技术行业转行到管理行业？我想你这样的人才一定能够获得移民资格的，我会给你做担保，你获得绿卡之后，可以让你父母也过来美国生活，在一年内获得美国绿卡应该没问题，你对此意下如何？” 朴京不假思索的说“抱歉，汉斯先生，我不可能移民的，我修完课程便会回国继续做技术人员，和西方视之为文明精华的契约精神一样，我也必须要遵守和国家的约定，我得回国。” 汉斯叹了一口气后说“就我所知的航空领域来说，你真是有冯卡门得意门生钱学森的气节，他本来可以留在美国享受锦衣玉食，可他是一个坚定的爱国主义者，我很敬佩这样的人，而不是利益无国界的财阀和银行家们。” 朴京笑着说“在中国改革开放之后，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那里，也能享受锦衣玉食，不过那不是我所追求的，我喜欢平淡一些。” 朴京微笑中想起了前些天看见李冰寄来的照片，发觉她变得更加时尚了，改革的春风让他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都市时尚女性，而不是一个专注于科研的女人了。 第九十一章 酒吧项目在汉斯的筹划下开始运作了，那些搜查出来的酒按照计划成为酒吧开张后的第一批酒，这个酒吧起初没什么名字，准备随便挂个员工酒吧之类名字，可是在韦德的强烈要求之下，酒吧被叫做“朴酒吧”，意在以朴的姓名来命名这家酒吧，因为这家酒吧实在朴京的推动下建立的，酒吧的陈设和装修风格采用的是很少见的唐朝风格，朴京用尽自己对唐朝建筑的认知给这家酒吧的设计做了技术指导，因为西雅图实在是没能像纽约和旧金山一样有大量的华人，找不到专业的中国风室内设计师，所以才让朴京赶鸭子上架来做设计，朴京这个半瓶子水的酒吧创始人对美国的酒文化是一窍不通，就连中国的酒文化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既然公司这么要求，朴京就尽力而为，算是没枉当一会创始人，因为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回波士顿进行硕士论文答辩了。 当位的看见已经初步成型的酒吧装修之后惊呼“这是中国风酒吧吗？我怎么看着像日本料理店呢？” “事实上，日本风的根在大唐，自从日本大化改新之后，承袭的是唐制，大批的日本学生东渡到当时的唐朝学习，你看奈良和京都那些建筑，那都是仿照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长安建造的，日文中的很多字都是用汉字的偏旁部首演化来的，总的来说，日本文化的起源于中国的唐朝文化……”朴京竭尽所能的把他看过的国内外历史书中的知识永英语表达了出来，韦德听得很入迷，在朴京说完之后，韦德才回过神来说“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呀！” “可惜的是唐朝的古建筑在中国已经因为王朝的更替而消失殆尽了，不过唐朝建筑的活化石在日本保存的很好，所以才会让人认为这是日本风格。 ”本来嘛，喝威士忌大家都喜欢用透明的玻璃杯，现在用个陶瓷的杯子来喝，还真有些风味呢。”韦德拿起一个陶瓷杯子把玩起来。 “用这杯子喝中国白酒才带劲呢。”普军指着柜子里的茅台酒说。 “我还真没喝过中国的白酒呢，好喝吗？这酒的酒精度是多少？” “五十多度的样子。” “那不算高，应该不容易醉。”韦德拿起了茅台酒看了起来。 朴京怂恿道“要不然，试一试？” 韦德随即倒了一杯，刚喝了一口，面色就如喝了辣椒水一样，待他透了一口气后说“这是什么味？感觉就像吃到了中餐的酱料一样。” 朴京忍不住笑出声“这是酱香型的白酒，味道就是这样，我们特别喜欢在吃饭的时候喝，特别下菜。” “这才五十多度，喝起来感觉比七十多度的朗姆酒还要烈。” 韦德让朴京也和，可朴京笑着拒绝了，而是去给韦德端来下酒的腰果和花生，韦德喝得越来越高兴，向来板着脸的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像是一个表情丰富的喜剧演员一样，他向朴京吐露了心声。 韦德的妻子是个记者，长期在外不回家，而孩子已经年满十八岁刚上大学，所以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回家，所以他干脆就长期驻扎到公司李，前些天他的加薪年限到了，加了薪，可也抵不住房价的上涨，他和妻子目前共同贷款供着一个大hoe，他说那大房子里有游泳池和一块大草坪，他每周回家要干的事就是开着他的小割草车在院子里转悠着把草坪收拾得整整齐齐，他还和邻居比谁的草坪打理的好。韦德还喜欢清理游泳池，总是让游泳池的水很干净，本来这些活交给那些保洁公司又快又好的就能完成，可是韦德说这样打理自己的家才会对这个家有归属感，而且充满乐趣，这再一次刷新了朴京对美国人的认识，一直以来，他以为美国人的乐趣是酷炫甚至是危险的，但接触了一些美国人之后，朴京觉得他们之中的一些人趣味就像曾经古代的田园诗人一样，所谓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就是这个样子了。 不过，韦德说他之所以这么爱打理他这套房子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他们为这套房子倾其所有，事实上，韦德没什么积蓄，他的工资除了还房贷，就是用来履行，不时的给贷款上大学的儿子一些生活费而已，据他说，他的收入在美国已经不算低了，可是依然有经济方面的压力。西雅图目前的房子听他说很贵，因为这里气候宜人，风景优美，被一些炒房客给炒高了，他说他现在就想在打两份工，一份是给公司打工，那是为了生存和职业爱好，另一份那是给银行打工了，没有工资，却只有房贷，房贷让他存不了什么钱，也去不了太远的地方旅行。 朴京这么一听，他觉得心头一紧，这全世界人民原来对房子都有这么执着的追求，不止发展中国家，还包括发达国家，日本刚刚经历的房地产泡沫让朴京觉得房子实际上仅仅是一个居住的工具，热炒之后并不能让其使用价值得到提升，那些溢出的价值，就是投机者狂欢后的收割对象，看着日本崩溃的房价，不知道多少买房者未来会被击碎，未来等待他们的，将是生活困境。 接触了这么多美国人，朴京的感受是他们的贷款都不少，和华人爱存钱的习惯相反的是，他们更喜欢提前消费，他们喜欢使用能够透支的信用卡，去便利店喜欢用信用卡，去买车也喜欢用信用卡，当他们听说朴京账户里有一万美元的时候都惊呼朴京为有钱人，这让朴京有些摸不着头脑，现在中国的万元户已经不是有钱人的代名词，但在美国万元户却成了有钱人的代名词。 身为公司行为操守委员会委员的韦德醉了，这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他曾是专门查别人喝酒的，现在自己却喝醉了，不过他明天没有进车间的安排，而朴京却有，他要和伯德一起见一见他的高级工程师叔叔，讨教一些问题。 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韦德，朴京决定先休息一会再搬动这个大家伙，他拿起一张华人报纸看了起来，他赫然看见张一军的新闻，张一军的购物网站最近越来越火，张一军宣称将会有一种比信用卡更先进的方式，未来将可以不带钱包就能出行，支付将以更先进的媒介进行。 第九十二章 “很遗憾，你的隐形飞机想法是好的，但由于你没有系统性的学过飞机设计，所以很多地方有功能性和结构性的问题，你必须做出整体性的改动，但我认为你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这样的工程在从前、未来、现在也没有只靠一个人就能够完成这样庞大而系统的工程，所以，朴，我劝你还是知难而退吧。”伯德的叔叔欧文一遍翻看朴京的隐形飞机设计图，一遍说道。欧文在这一行算是行业的宝贝，他参与过活塞式战斗机的设计，还参与过德国站背后运回美国的262的拆解研究工作，主持了美国战后很多民用飞机和战斗机的设计，是汉斯集团的明星设计团队的成员。 “我只是单纯喜欢飞机，把飞机当做雕琢艺术品一样来做，就是想听听欧文先生的指导意见。”一提到设计飞机的目的，朴京眼神中就充满愉悦，他感觉窗外的天空就像真的飞着自己设计的隐形飞机一样，窗外呼啸而至的喷气式发动机声音提醒朴京，这是一架公司的教练机的验证机。 “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就是单纯的喜欢飞机才选择当设计师的，可是时间久了，觉得没了新意，渐渐变成了一种谋生手段，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只做审核和指导工作了，很少参与飞机设计，这些复杂而精密的活还是交给注意力和思维都在巅峰状态的年轻人来做吧。” 欧文说完，拍了拍朴京的肩膀。 “我认为在航空领域，还有可以创新的空间，知识大家都喜欢赚快钱，快些拿到收益罢了，所以就不想冒风险做新东西。” 欧文似乎早已料到朴京会说什么，所以朴京话音未落便说“这一行，我见过太多因为想出头，标新立异而赔了个底朝天的，别说是飞机制造行业，就连娱乐业的电影也是如此，一部电影的失败就能让电影公司破产，小伙子，这一行的规则就是先谈资金和利润，再谈梦想。” 朴京依旧不依不饶的说“完全明白了，但是我还是请求你给我一些指导。我就是喜欢飞机，就像玩一样。” 欧文一遍翻看朴京的飞机设计图，一边说“就你非飞机设计科班的出身而言，能达到目前的水准，完全出人意料，我可以考虑让你进入飞机设计小组跟着学学，那才是真正适合你的。” 在一盘的伯德早已按捺不住的说道“叔叔，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你给他一些指导会怎么样？” 欧文当着朴京的面就骂起伯德“你这混小子说什么呢？我本来就有项目在身，让我过来简直是浪费时间。” 伯德不高兴的说道“你岁数都这么大了，就没个真传的，本来你想把画飞机这门手艺传给我，可奈何我是飞行员，不能像你一样戴眼镜，你看朴，他真是一个可造之材啊，为什么不就此把握呢？” 欧文嘲讽的说道“小的时候你自己不好好学习，成天想着当什么飞行员，现在好了，只能在公司当试飞员，一个不入流的飞行员。”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就不喜欢学习那些枯燥乏味的科学知识，现在不照样能够养活自己，老头子，记住了，我靠的的是自己！”伯德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大。 “靠你自己？可笑，要不是我这个老头子用自己的职业生涯作担保力荐你，恐怕你这个所谓的天之骄子现在是在加油站工作。” “你总是用这样的口吻来和我说话，你以为你能主宰一切，可是你错了，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你意料之外的东西，我会向你证明，我的世界没了你，照样能够精彩！” 欧文冷笑了几声，轻蔑的说道“多年以前你就这么说过，可惜，现在要不是我还在汉斯集团，你早就被扫地出门了，精彩，简直是可笑。” 伯德气愤的离开了，欧文则把朴京的设计图放在桌上，微笑的离开了。在朴京看来，伯德和欧文的对话不像是叔叔和侄子，更像是父子，因为他们吵架的时候话语中带着互相在乎的味道，他们之前似乎有普天之下的父子之间都有的隔阂和矛盾，虽然欧文在和伯德吵架的时候语言中极具轻蔑，但是当伯德离开的时候，朴京亲眼看到欧文的黯然，他脸上并没有任何胜利者的表情，而是有些后悔。 现在的朴京觉得自己也很黯然，因为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在叔侄俩的离开而宣告破灭了，他躺在宿舍的床上觉得浑身没力气，他看着淡蓝色的天花板，上面的汉斯公司宿舍特制的飞机模型吊灯在微风之下轻轻的摇曳着，发出轻微的吱吱声，这样的声音就像飞机引擎声一样，朴京觉得自己的飞机连这架模型都不如，所有的东西都还只停留在纸面上，而这这一架模型至少很能在室内的天空之下翱翔。 叮叮……叮叮……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吓了正在发呆的朴京一大跳，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接任何电话，但是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他不耐烦的拿起听筒，对面就传来伯德的声音“我们算不算朋友？” “当然算，自从那天你签订合约之后，我们就算生死之交了。” “你的朋友现在很惆怅，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我想在这个飞机制造厂里，恐怕只有酒吧能够解决你的问题了。” “你的酒吧？有意思，我还没去过呢。正好我明天轮休，我也不准备去看我女朋友了，我们喝一杯吧。” “我不能喝酒，明天还有工作。”朴京轻叹了一口气后说。 “能有什么事？我叔叔把你我都给否决了，你还有什么工作，我看你也很郁闷。” “我真的不能来，我正在准备硕士答辩论文呢。” “在晚上九点一刻出现在酒吧，否则，接下来的试飞我将不会再参与，而我，将会和你解除好友的关系。” “你……”朴京的话刚到嘴边，电话那头便挂断了。 第九十三章 现在的朴酒吧可谓是公司里最热闹的地方，员工们在这里把酒言欢，好一片热闹，出人意料的是员工们不止聊些家长里短等琐碎的事情，甚至有人聊工作上的事情，并自发的形成了讨论小组，这是朴京乃至公司高层始料未及，本来压抑的工作内容在酒吧里聊起来竟然变成了有趣的内容，朴京觉得，用不了多久，公司的产品还会有新的突破，因为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员工们在休息的时候讨论工作问题那就像在休息的时候加班一样。 伯德在人群中一言不发，他并没有喝烈酒，而是在喝啤酒，他的眼神迷离，并不理会周围嘈杂的人声。 “给我来一杯橙汁。”朴京朝酒保挥了挥手。 瘦酒保说“朴先生，这里没有橙汁，只有冰水，如果你有需要，我会派人尽力满足你的需求，因为公司总经理说如果你来到酒吧的话要尽力满足你的需求。” “我可不想搞特权，我还是喝冰水吧。” 伯德打了一个嗝，冷笑道“你是来酒吧喝冰水的？创始人。” “我明天有工作。” “我敢打赌，你没有任何工作，即便有，你也没心思去干。” 朴京喝了一口冰水，就像猛喝了一口酒一样，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之后，他说道“你怎么总是这么主观的就认为我没心思干呢？” “你失落的眼神和我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在于你的眼睛是褐色的，我的是蓝色的，我们是被叔叔弄得失落的两个人。” “你叔叔在激励你，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个毫无意义的实验上，你应该参与那些已经上马的项目实验，而不应该是我这个连风洞验证都还没通过的实验飞机。” “我不这么认为，说实话，真正打动我的是你天马行空的想法，自由自在无拘无束，非军事用途，仅仅是为了不被无处不在的雷达网束缚，我在想比人类更高文明的外星人也许也在使用雷达波发现空中目标，不过他们惊奇的发现地球上有两种飞机不太容易用雷达波发现，一种是已经面世的f117，另外一种很有可能就是你所设计的飞机。” 朴京自嘲的笑了笑，说道“事实上，我的飞机真的在另外一个世界得到了任何，不过那是平面2d的世界，那是动漫的世界。” “动漫的世界现在不是也有3d的了吗？” “又不是真的三维空间里的，人眼看动漫中的形象那是二维的。” “不和你讨论这些无聊的问题，我想说的是，你让我在千篇一律中看见了与众不同，我看那些长得都很像的飞机都看烦了。” “你是我的朋友，伯德，我感谢你能遮掩评价我的玩具，不过我得面对现实，这不是在造玩具，而是在造真正会飞的飞机，那是金钱的世界。” “我猜你从前一定不是这样的，你被现实吓成了鸵鸟。” “鸵鸟？我看我只能当鸵鸟了，否则连头都保不住。” 伯德大笑起来“你竟然把美国玩笑开得这么溜了？” 朴京觉得自己的真心话就这么被伯德套了出来，觉得有些不服气，他抓起伯德的酒杯就猛喝了一口，确实如伯德所说，他现在像一个逃避现实的鸵鸟，不过他面对的不是不努力而逃避现实，他面对的是真正的现实，他不服，他不服气自己如此之努力却还有现在这样的结果，他想过或许自己努力错了，但是一段时间之后，他又回到了原来的想法，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心中那个不现实的想法。 “来一杯长岛冰茶，我的中国朋友爱喝茶。”伯德笑着对酒保说。 “想耍我？别以为我不知道长岛冰茶是酒，大鸟。” “你居然用波士顿的灵魂人物拉里伯德的外号来叫我？这也太看得起我了。” 酒保把长岛冰茶端上来的时候，朴京有些后悔了，这样的烈酒他是第一次喝，他应该一来就拒绝喝这样的烈酒，或者喝些啤酒什么的，但是他决定豁出去了，伯德这家伙说出了他的心声，在别的留学生看来，朴京是一个幸运而极富创意的人，甚至有夸张的美国报纸称其为华裔的骄傲，这样的高帽子戴上来的时候，朴京觉得受之有愧，美国人说起话来想来口无遮拦，比如汉斯称朴京为钱学森式的人物，不知道正在国内的钱老会作何感想，朴京自己总结了一个小窍门，这美国人说notbad那就是bad，几乎和糟糕一个意思，只是为了顾及对象的面子而说的，rettyod既不retty也不od，仅仅是马马虎虎的意思。 “波士顿的伯德是在篮球场上飞，而我眼前的这个伯德，那是在天上飞。” 也许是酒精助兴，伯德的笑声变得大了起来，他说道“老实说，拉里伯德的身体素质真是挺一般的，他是靠脑子打球，我更喜欢那些暴力征服球场的球员，或许人类喜欢看些暴力的东西。” “我仅仅是喜欢做一件自认为好玩的事情而已，起初我只是喜欢做飞机模型，然后喜欢上了航模，但渐渐的我觉得这些都不能满足我的欲望，我想要设计、制造出一架能够真正飞上天的飞机。” “我很少见到你这样执着的人，事实上根据叔叔的描述，曾经的他设计飞机也差不多是你这个目的，他喜欢乘客夸赞他的飞机好看，为了正义而战的时候，他喜欢飞行员夸他的飞机机动性好，可是渐渐的他开始妥协了当某些非正义战争用他参与或者主持设计的飞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很痛苦，加上在飞机设计领域不得不考虑资本问题，那些银行家和资本家卡住了咽喉，像飞机制造业这样的的制造业早已变成了金融业的附属品，这就是美国本土的制造业不断搬离美国的原因吧。”伯德虽然喝酒喝得脸有些红，但是说起这些话来却像个很懂经济的人。 “哟呵，你平日里总是一副公子哥的样子，现在说起话来像个教授。”朴京戏谑的说道。 “都是叔叔熏陶出来的，他整天和我说，我听着听着，就像顺口溜一样说出来了。” 伯德此言非虚，现在的美国很多制造业正在搬离美国本土，本土产业变得空心化，朴京不明白这样做到底能不能一直维持下去，他想，如果用钱就能生钱，那谁还绞尽脑汁的去发展制造业挣钱呢？ 第九十四章 “我得再和叔叔争取一下，你先别急着走，我认为你不应该这么放弃，你应该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 伯德对正在收拾书本的朴京说。 “我想过了，我已经幸运的获得了太多机会了，我得学会知足，知足常乐嘛。”朴京转过身笑着说。 “华尔街那帮贪婪家们从来不知道知足，他们都没什么事，你这样算什么知足，这叫攀登高峰的时候选择放弃!” “哇，伯德，你的煽动力越来越强了，我都快要被你说得感动了，我觉得一定有人能够坚持下来，但不是我，我再过一段时间就要硕士毕业答辩了，我很感激在这里获得的一切，还认识这么多朋友，这是我人生中美妙的一段回忆。” “别忙着学奥斯卡颁奖典礼一样说获奖感言，你还一事无成呢，我早打听过了，你只是冠名了一个起落架的结构，所谓的新材料，你只是在约翰逊工作室和汉斯集团之间起到了一个中间协调作用，你没有一点技术专利，你从中国跑这么老远来到这里，离伟大如此接近，你却到最关键的时刻选择放弃？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让人气的直跺脚。”伯德故意用夸张的动作做了一个跺脚的动作。 “我的确一事无成，我从中国漂泊来这里的目的更像是命运使然，而不是怀揣着美国梦来的，确切来说，我更像是梦游过来的，现在总算是梦醒了，我真正想说的是，你简直是可以参加奥斯卡提名了，这演技，我真的觉得这个所谓的隐形飞机项目已经没必要进行下去，我认为未来这个隐形飞机还是出现在藤本动漫的作品里比较好，那才适合这个玩具飞机，而不是这里的真刀真枪的造飞机。”朴京把书捆成一摞准备放进行李箱，这是韦德从公司特地向公司申请的好处，是阅览室里的公司公共财物，这些书籍不只是昂贵，还很稀少，这样的专业技术书籍在市面上很少见，在阅览室很少有人看，所以韦德就把这些朴京视之为珍宝的书籍送给了朴京，算是当作给朴京给公司贡献的报酬，因为到目前为止，朴京的身份还是中国公民，他自愿放弃申请工作签证，因为朴京和想要和他签下工作的公司说他只是来学习，拿到学位之后就会回国。 伯德拿起朴京行李箱里的书，又放回了桌上，然后说道“你这家伙价值是块硬骨头，我牙齿都快啃碎，你撂下一个酒吧就准备走了吗？你这是来美国开酒吧还是干什么的？能进入技术精英圈子的人并不多，美国也是这样的，现在你竟然选择放弃，我实在是替你不值。” 朴京拿起那摞书，故意嘲讽的说道“我看你是替你自己不值吧，我似乎勾起了你某种不切实际的愿望。” 谁知道向来脾气火爆的伯德并没有中朴京的激将法，而是平静的说道“的确是，我们美国人向来讲究使用主义，我和你实话实说吧，未来我想在隐形飞机试飞员领域一马当先，我不想被别人冠以靠叔叔吃软饭和颓废落选飞行员的名号，这对我不公平，人人都说我能够留在汉斯集团靠的是叔叔，但是我想用一个响亮的耳光，在证明自己之前，我对他们的冷嘲热讽只能忍让，我不能给叔叔丢脸，是你让我看到了机会。” 伯德的这番言论让朴京感到惊诧，曾经在国内的时候，父母下岗之后父亲不愿面对现实受到工厂同事的冷嘲热讽，同学刘兴在父亲误杀入狱之后受到冷嘲热讽，原来冷嘲热讽这东西简直是空气一般的存在，不随任何国别、族群的差异化而存在着。 朴京倒吸一口气后说“朋友，我还有两年就回国了，我来到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做什么项目，国家耗费巨资挑选我们来学技术，为的就是回国建设祖国，你是知道的我们现在正在昂扬向上，很需要人才……” “那只是高尚的土壤，这些土壤之下埋藏着你躁动的梦想，多年以后，风雨一定会让你埋藏在土壤之下的梦想再次显现，不过到那个时候，你已经老了。”伯德像是咏诗一样说着，朴京听得心头颤动，伯德所说的话似曾相识，那是父亲的话，父亲曾经因为种种原因而没上道口大学，那就是他埋藏在心中的梦想，他后来总是在别人面前提起，提起的时候眼神中的惆怅和回味的眼神朴京一直记得，那是一种渴望回到过去的眼神。 “我明白，个人英雄主义和实用主义是你们一直倡导的，我尊重你们的想法，可是，我们所倡导的是集体主义、奉献主义，我们倡导的是以小我成就大我，我想说的是，这并没有优劣之分，这是一种世界上合理存在的价值观。” “别和我说这些大道理，我就问你，到底想不想干了？我拉下脸再去求叔叔，我让叔叔去求求汉斯先生，获取还有转机？” “这个隐形飞机究竟有什么魔力把你变成这样的，我就奇了怪了。”朴京摸着额头说。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就像你喜欢一个人一样。”伯德手搭在朴京的肩膀说。 “说什么你？”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喜欢你女朋友什么感觉，我对这个隐形飞机就是什么样的感觉。” 伯德说到了女朋友，朴京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了，朴京喜欢李冰的感觉并不像他喜欢隐形飞机一样，那是一种有依赖性和解药的感觉。 “伯德，算了吧，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可以把这本册子送给你，你要如何发挥都可以。” 朴京说着把书桌上的一本设计册子拿了起来递给伯德。 “你开什么玩笑，论文化水平，我充其量就是高中毕业，你让我看这些？” “你叔叔是专家，他绝对能够看得懂。”伯德说着，把接过来的册子扔在了桌上。 朴京认为自己已经无法和伯德正常沟通，他直接夺门而出，他跑到宿舍的露台上，看着黄昏的制造厂，来来往往的工人和技术员们已经三三两两的涌向餐厅，这一幕让朴京想起了曾经的汽车零件工厂，他小的时候经常在窗台上看着工厂里的工人下班，母亲先下班，因为母亲要回家做饭，而父亲经常因为要学习新东西或者指导工人而总是迟回家，相同的一幕在不同的国家却有截然不同的感觉，一个是冰冷的，让他想要离开的利益世界，另一个则是温暖的，他所期待的。 第九十五章 “你来这里干嘛？”约翰逊拿着一个酒瓶子在敲阳台上的护栏，发出叮叮的声音。 “我准备离开了，好久不见呀！”朴京勉强把阴郁的面容收敛了一些，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离开？去哪？你现在可是汉斯集团的红人，你现在就宣布功成身退？我看你现在还没拿到一分钱呢。”约翰逊说着咕咕的喝了一口酒。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钱，我没有欠账，也没有放贷，所以算是出入自由，我这样连个工作签证都没有的人，还是早些离开去完成我的学业比较好。” “不想进行你的计划啦？你的隐形飞机计划？” “那是造玩具的计划，能有人带着玩一玩已经不错了。”刚才自己的微笑像是春天的太阳一样把朴京僵硬的脸融化了，他觉得轻松了许多。 “你可真容易满足呀，钥匙我，一定会死皮赖脸的在这里耗着，做不成项目，拿一笔钱也不错。” “我还有学业待我回去处理，我们有缘再会吧。”朴京说着，准备离开。 “我想我说再多也办法改变你离开的想法，这是你的一贯作风，不过在你走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个在我心中积攒已久的秘密，这个秘密他在我的胸口燃烧，把我的舌根晒坏了，我的开口让这股火苗露出来，否则我浑身都会被烧焦的。” 约翰逊说完猛喝了一口，像是倾诉前的壮胆，他的眼神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朴京转过头来笑了笑“说得跟艺术小说似的，不过这火一样的秘密可不能留在心里太久，否则你的心脏会像蜡烛一样燃烧殆尽，中国有句老话叫做‘纸包不住火’。” 约翰逊作了一个深呼吸后说“我有愧于你，我之前无意中从公司内部了解到将会清查违禁品，酒是重点，我当时拿了一瓶酒过来，代价是三百美元买通了安检员，他家刚刚失火，很需要钱，我就这么带过来李，而那酒，正是韦德从你房间拿出来的酒。” 朴京嘴角微扬的说道“这我知道，我看见酒之后便知道是你，因为在这个公司，只有你能这会这么干，我知道是你。” 约翰逊突然上气不接下气，就像哮喘一样，他调整好呼吸之后又喝了一口酒后说“说这么一段话，我感觉就像跑了个马拉松，我觉得用尽了我全身力气，在此，我要和你说声对不起，你可以向公司反映，我愿意接受处罚。” “事实上，我知道是你，这样的制度早该消亡了，我只不过是在其倒塌前退了其一把，如果公司的员工们继续这样来藏酒，心理上一定会出问题，工作上出事那是早晚的事情。” “我还是想冒昧的问一句，你是如何发现那瓶酒是我带进来的？”约翰逊说着，又把酒瓶子在护栏上敲击起来。 “虽然你是带着手套把酒放进我的柜子里的，可你为了能万无一失的把酒带进来，你聪明的用新材料做了一个盒子让其通过了安检仪器，不过你花了三百美元让安检员不要查太细，所以你才能带着这么个东西通过安检，我看见瓶底留有别人看不出，我一眼就能看出的新材料的边角料，我就知道只有你董这样的技术。”朴京说完，把约翰逊手中的酒瓶子多了过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那酒瓶子的敲击声让他心烦意乱。 约翰逊摊开手笑了笑说道“这材料隔离和吸收电磁波的性能这么好，我当时懂了歪心才这么做的，我觉得他们对这东西有偏见，认为这个塑料片成不了大气候，可是我们几个人私底下看来，这很有可能是划时代的东西，他们仅仅试验了一次就认为这东西不行，真是让人不可理喻。” “这就是现实，我这些天看了许多杂志，现在正是冷战之后各国修养生息的时候，各国在军备上都趋于保守，虽然我的这个战斗机是出于和平目的，不过被列为军事转呗那也是正常思维，所以可以预见这个项目他们一定不会感兴趣的，这是个耗钱的玩意儿。” “所以这新材料的使命就到此为止了？” “除非未来各国的战略有转变，否则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朴京离开之前，约翰逊深情的拥抱了他，他说朴京是来自中国的天才版阿甘，他从未想过一个来自中国本土的小子能够带领这么多人改变命运，可谓是奇迹，他毫不避讳的讲他对于东方世界的人和事在遇到朴京之前一点兴趣都没有，可他现在变成了一个中国迷，迷上了中国菜，迷上了中国武侠电影，约翰逊还说如果没有朴京的带领，那他的工作室早就倒闭了，因为这些成本高昂的配件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很难再被青睐，各大赞助商缩减预算的情况下还是采用了已经成熟的合金和碳纤维，只有在有大财团支持的航空业才能扎根，因为汉斯集团背靠的是詹姆斯家族等一众财团，对风险有一定的忍耐力。 朴京本以为伯德已经离开，可这家伙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在朴京的床上睡了起来，还睡得鼾声如雷，朴京本想叫醒他，但是看见了床头柜上飞行前的登记表之后，朴京听了下来，这家伙明天还有飞行任务。 实际上伯德已经开始正常开展试飞员的工作了，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无所事事，那次的试飞录像被传到了公司高层那里，高层已经对伯德刮目相看，伯德摆脱了边缘任务的阴影，朴京不清楚伯德为何要冒这样的风险来做这个项目的试飞员，这势必会让刚对他改变印象的公司高层再一次给他不理智的评价，朴京看了看表，现在不过才十点，伯德已经累得睡成这样，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那天他俩在酒吧喝了一次酒之后，他就明显能够感受到伯德开始对隐形飞机项目痴迷，但是这样的痴迷程度实在是让人费解，他本想放弃，可是两个美国人却说出了一些替他不值的话，朴京觉得，那只不过是在冰冷的心里，加一颗烧红的钢珠罢了。 第九十六章 躺在沙发上的朴京觉得很累，闭上眼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不是因为别的的鼾声如雷，而是因为这些天的一切像是放电影一样从闹中闪过，他细细一想，约翰逊这家伙说他是阿甘，那在说自己是个不起眼但是却运气很好的傻子。 《阿甘正传》中的阿甘被评论为美国的化身，阿甘在智力测试中分数低而自身也有先天性的小儿麻痹被正常学校说应该去特殊学校上学，但是阿甘运气却真的好，他凭借自己的傻劲和执着而成为战斗英雄，并引领了一系列的潮流，美国的历史好像真的就像阿甘的人生轨迹一样，曾经的五月花号载着一群在欧洲被视为异教徒的人来美国，沧海桑田，成为目前世界仅存的超级大国，不止运气好，还有那股子执着和艰苦奋斗的傻劲。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叔叔，你是我最亲的人，我从小不知道我妈是谁。”伯德的梦话把已经迷迷糊糊的朴京吓了一跳，他在夜光下看见睡梦中的伯德情绪激动，面部狰狞。都说梦是人的潜意识反应，那梦话就是潜意识的自然流露了，这样看来，伯德和他这个叔叔的关系真是非同一般，和曾经nba中的拉里伯德和朱利叶斯欧文仇人一般的关系有着本质的的不同，他们可以说是情同父子，相互斗气的时候都在为对方着想，这和朴京一直以来理解的美国式家庭关系偏差有些大，曾经在小詹姆斯起落架公司旁的郊区小便利店里美国大妈的口中了解到的的美国大妈家的的母子、父子关系就没有这么融洽，就像陌生人一样。 “我猜你没睡着吧。”伯德又说话了。 朴京以为这又是伯德的梦话，所以没有回答。 “朴，你到底睡着没有，从你的鼻息来看，你恐怕没睡着。”伯德加大了音量。 “我至今以为你在说梦话呢，不知道现在是不是。” 伯德翻了一个身后说“算是吧，我感觉至今还在噩梦中。” “那我们算是在梦中聊天？没想到梦中的两人竟然能够交流。”朴京笑着说。 “我们都在想一个事情——隐形飞机，所以自然能够在梦中交流。” 朴京倒吸一口凉气后说“你刚才做的什么噩梦？还提到了你叔叔欧文，你还说那是你最亲的人。”朴京故意用这个问题来转移话题。 谁知道这伯德毫不避讳的说“我叔叔不只是我最亲的亲人，还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叔叔告诉我，父母在一场惨烈的车祸中丧生了，所以我至今不敢开车，也没有学到驾照，我只想在空中翱翔，因为天空不会有这么多障碍物。飞机在空中很少有相撞的案例，只有坠落的案例，我想过某天我驾驶的飞机坠落的那一刻，就像我的人生轨迹一样，从最高点驶向终结，还能欣赏大地的美景。” “你的这个想法真是凄美，不过在我看来很危险。”朴京说着，也翻了一个身。 “你们有你们的《孙子兵法》，我们有我们的墨菲效应，墨菲效应告诉我们什么事情越是不想它发生，它越是会发生，这些事情说不好的。” “嚯，还真有这么一说，这效应可真是邪门，我还真碰到过不少，有的东西越是想要得到，却越是得不到好像就能用这个原理来解答。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噩梦到底是什么？” 伯德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把其释放了出来“我叔叔想要杀了我。” 朴京愕然，然后笑着说“这没什么。” 伯德惊诧的坐了起来，质问道“想要杀了我还没什么？这是什么荒谬的回答，我感觉一股火从胸口冒出来，我没得到安慰就好了，你还说这样落井下石的话，真是令我失望。” “别激动伯德，听说过弗洛伊德经典的作品《梦的解析》吗？” “听过，你不会告诉我，你能从中得到答案吧，那书我读过，这只能代表我压力大，那是白天意识的反应，是，我是和我叔叔吵过架，那有何妨？你还说没什么？” “我不是要和你说《梦的解析》，我是要和你说我们中国的《周公解梦》。” 伯德激动的情绪被这他从未听说的《周公解梦》缓解了一些，好奇的说道“这《周公解梦》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难道那是和《孙子兵法》一样神奇的书吗？这周公竟然能够解梦，那他岂不是和弗洛伊德一样伟大的心理学家。” “《梦的解析》是一部伟大的作品，这《周公解梦》不敢说伟大，但足够说他神奇，很多对于梦的困惑都可以从中找到解答，这本书在中国可谓是人人皆知的，地摊和书店都属于热销的书，打个比方，其火热程度虽不及西方世界《圣经》，但那也是安兰德的《阿特拉斯耸耸肩》一类的读物。” “卖了这么多关子，你就不能告诉我，这周公是怎么解梦的？”伯德猴急的说道。 “你梦见你叔叔想要杀你，说明你很紧张你叔叔，况且周公解梦中的理论是梦都是反的，梦见不好的东西，那都是吉兆，比方你梦见什么大小便之类的东西，预示着你未来要发财，梦见个血什么的，那未来你的人际关系都要得到改善，就那你梦见你叔叔要杀你，在梦里那是你叔叔对你极度的恨，可是在现实世界，那预示你叔叔对你极度的爱，就像父子之间的爱一样。”朴京竭力的把曾经在李冰在道口大学后门摆摊时候看的那本破旧的《周公解梦》回忆出来，其中有些谬误的地方他到能自圆其说，这么一说，他觉得自己倒是有些胡说八道的本事。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有些道理，我白天和叔叔吵架之后，他还发短信来向我道歉，他说我应该珍惜那来之不易的机会，每次都是这样，我和他吵架之后，他总是先和我说对不起，不过他这一招很管用，他说了对不起之后我里可想到是自己不对，不应该和叔叔这么说话，你说我和叔叔情同父子，这话一点也没错，我的确是把他当作父亲了。”伯德说着，双手放在了后脑勺。 第九十七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朴京看了看自己的床，杂乱的床是伯德睡过的，这是美国舍友们一贯的作风，刚到辣省理工学院的时候就讨教过，要是这家伙把床铺叠整齐了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朴京看见了自己已经堆满东西的行李箱，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是要从西雅图返回波士顿了。 这时候朴京竟然有一丝不舍，这个公司虽然呆起来压抑，但是却给人一种奇特的吸引力，这里是干事业的地方，这里除了新开的酒吧几乎没什么娱乐项目，在朴京的建议下，汉斯之前承诺会开设一个游戏室，里面有电视游戏和电脑游戏，一些喜欢玩星际争霸的员工甚至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想要邀约着打星际争霸的1v1或者2v2了，这些都是很好的把大家融合在一起的遇了项目，大家的工作干劲更足了。 飞机厂的阳光照进屋子里的时候，让朴京有一种错觉，这里就是小时候的汽车零件厂，这里不是西雅图，这里是家乡，这是星期六的早上，父母都在休息，母亲早已早早的去菜市场买菜，而父亲则早早的去晨练或者去市图书馆翻看最新的机床资料去了，这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家，他可以干些父母不在的时候他才敢干的事情，那就是悄悄打开电视机看一会儿，有的时候还有从朱沪那里借来的任天堂fc游戏机接上玩一会，事实上，父母为了不让朴京在非指定时间看电视，在插座上特定定制了一个锁盒，只有用钥匙才能打开，可是这哪里难得倒向来喜欢动手的朴京，他趁父亲睡觉的时候把钥匙拿了过来用快干燥的油泥倒模之后，又用牙刷热熔之后做了一把塑料钥匙，他自己找来差不多相同的铁片每天磨了一会儿，磨出了一把钥匙，当朴京就是在这样的早晨第一次用自己磨制的钥匙来试图打开那把锁盒上的锁，没想到在两次尝试之后，竟然打开了，打开的那一瞬间，朴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比大同朱沪借给他的一盘黑色fc游戏卡获得的成就感还要大，他自认为自己有开锁的天赋，可是在后来无意中发现开锁有合法和非法的区别，但大多数开锁都是非法的时候，他立刻果断的摒弃了这个给予他巨大成就感的手艺。 那时候的一切生活都不如现在好，甚至都不如后来在北京的时候优越，没有四季恒温的室内环境，也没有方面的交通出行，吃的肉也不太多，但是那时候的快乐是现在所不可比拟的，朴京突然觉得物质生活上的充分满足，完全比不上物质生活的匮乏但精神世界的满足所带来的愉悦。 风铃这样的东西本不该出现在美式的宿舍里，而应该是日式的公寓里，很可能是东亚裔的员工留下来的，可能是华裔，也有可能是日裔，朴京这是第一次仔细的听这个风铃，优美而无规则的风铃响就像诱人的旋律一样告诉他，不要走，不要走。 他刻意放缓了收拾东西的速度，这样可以再闻一闻这里若隐若现的航空汽油味。虽然这一切都是冰冷的、枯燥而乏味的，但是这里至少了一个让人和浮躁隔绝的环境，这里虽然几乎与世隔绝，但是却能让人找到目标，这里分工明确，设计人员只需要对着电脑和图制，绞尽脑汁就行，而技术员只需要交办的各项工艺和人物就行，朴京看过许多欧美电影中批判工业和机器灭绝人性，并一度认同工业和机器会灭绝人性，甚至认为不断发展的机器人和人工智能会让人类无处容身，但是来到这里之后，朴京综合之前幼年的经历之后，朴京觉得螺丝顺着螺纹一定能够拧到底，只需要按照既定的图制来完成每一个工序就行，这样的确定性是朴京所追求的，他害怕人生的不确定性，人生充满太多不确定性就像他来美国之后听说的一句话当你再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在工厂大多数时候都只需要按部就班就好，无需绞尽脑汁去对待不确定性，朴京认为这样规律、一眼看到头的生活甚至还有一些美感，朴京开始有些理解为何父亲会在汽车零件厂宣布他下岗的时候会变得间歇性精神失常，当一个人从确定中走向不确定的时候，会充满恐惧而无所适从，即便家里的生意已经做得很成功的时候，在和父亲通话的只言片语中，父亲依旧怀念在国营汽车零件厂中的时光，他说他害怕在股市和商场上的搏杀，虽然有获得金钱之后的快感，但却没有在工厂的时候那种安逸的感觉，因为在股市里和做生意的时候随时都要面对亏本的压力，这时候睡得反倒没有厂里工资低但是稳定的时候安逸了。 不知不觉中，朴京的行李箱全塞满了，里面除了几件简单的衣物之外，就全是书了，在他这个穷学生看来，书完全是奢侈品，即便在书店看上一本书之后，朴京也会去二手书商店先看一看有没有才决定花重金购买，但是这些书是汉斯集团旗下的公司免费赠送的，朴京算了算，这些书的价值足足有一千多美元，本来他账上有一万多美元，但是他全用在做隐形飞机的项目上了，要不是公司免了他的伙食费，他现在俨然是一个负债者了。 合上行李箱之后，朴京简单打理了一下，可刚一打开门，朴京就被一团东西蒙在了脸上，那团东西是甜的、香的，奶油味的，那是奶油蛋糕，当他放下行李箱抠出两个眼洞的时候，生日歌就唱了起来。 恶作剧为首的竟然是不苟言笑的韦德，旁边是伯德，伯德开兴的笑着，像个孩子一样，过道里足足有十多个人，他们都在鼓着掌，唱生日歌。 朴京这才发现伯德手中有一盒s2游戏机，前些天铺天盖地的广告里，这个号称次世代的游戏机展现了无可比拟的游戏性能，朴京很喜欢玩电视游戏，前代s就让他一度沉迷。 伯德上前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你的礼物。” 第九十八章 自从老刘被判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之后，刘兴更加频繁的开始捡废品了，刘兴他妈没有正式工作，只能靠打零工和替别人缝缝补补度日，大爷大妈们的非议声也愈发刺耳。 “老刘真是自作自受，人还真不能太贪，这下遭报应了吧，刘兴上大学这事搞不好得黄。” “你看刘兴郁郁寡欢得样，上了大学也不会是个正常人。” “说得对，老刘这么闹，搞不好刘兴骨子里遗传着老刘得闹劲呢，我看就是和老刘一路货色，刘兴即便上了大学，估计也是造反得货色。” “可不，父仇子报，他憋着劲报仇呢！” 这些话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再院子里传播着，刘兴和他妈并不是不知道，他们经过源自的时候总是来去匆匆，像是躲雨一样躲避众人的目光，更恶毒的还在后面，不知道是哪个大人教小孩说老刘是杀人犯，甚至有人教小孩说刘兴是杀人犯的儿子，这些像是腐蚀性酸液一样的声音不但灼烧刘兴和他妈的耳朵，还让朴京感觉到了难受，这刷新了朴京对人性丑恶的认识，有的时候，朴京甚至觉得自己生活在臭不可闻的臭水沟边上。 朴京看着刘兴沉默的样子就觉得不寒而栗，刘兴像是再积怨，要是刘兴朝院子里的人发泄通，这恐怕是正常人最正常的反应了，但他没有，他对周围不堪入耳的声音听之任之，他妈几天后绷不住了，只要看见大爷大妈聚在一起，不管大爷大妈谈论什么，刘兴他妈总是冲上前一顿臭骂，只要见到小孩，刘兴他妈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细棍子上前就是一顿痛打，就这样，闹了一个星期之后，公司保卫科让精神病院对刘兴他妈采取了强制措施，经过鉴定刘兴他妈被判定为精神残疾三级，由于具有强烈的攻击性，住进了精神病院，医生说这并不是短期造成的精神残疾，是长期的结果，很可能是从大爷大妈们的议论声变得更加刺耳。 “还不让人说，一家子没一个好人！一个杀人犯，一个精神病。” “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去社会上绝对是个祸害，更别说上大学了。” “大家都小心点刘兴，指不定哪天也疯了呢？有事报警。” 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刘兴表现出的若无其事，在这样的声音中依然早出晚归的忙活他的废品生意，听说他在外面还要给别人打零工，还要兼顾照顾在精神病院的母亲，面对这样令人绝望的家庭重大变故，他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我们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他们这样嘴上缺德，说三道四迟早遭报应，朴京，你拿些煎饼过去，之前好歹帮助过你数学。” 左梅准备了一些煎饼，递给朴京。 朴建勇凑过来说：“对，我们不能像那些院子里的毒舌一样损人家，要是哪天他们家里有苦难被别人这么说，他们一定会后悔自己的言行的。” 朴京想到小的时候，厂里的人似乎热衷于幸灾乐祸，他们向往幸福，但却见不得别人幸福，或者说他们希望别人不幸来衬托自己的幸福，在这样的氛围里，朴京觉得即便在夏日，心也是凉的，小的时候在厂里玩耍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有这样苗头。 刘兴正在车棚里收拾他带回来的费那个，现在已经高中毕业的他还是穿着小幅，尽管在手废品，但他的衣服却很感觉，干净的有些过头，因为衣服被洗的发白，他熟练的坤伴着纸皮，纸皮被他捆绑得像书本一样整齐，而破铜烂铁易拉罐，则被他用纸箱分类规整得很好，朴京站在远处，看着刘兴，不敢靠近，他似乎受到了大爷大妈“杀人犯、精神病儿子”得影响，本能得站在这里，毕竟这家伙视巨大打击为无物，他开始担心刘兴是否具有攻击性。 朴京慢慢得靠近刘兴，远远的说：“刘兴，我妈让我带些煎饼给你。” 刘兴抬头，笑了笑，说道：“谢谢，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 朴京又走进了一些，说道：“你给我的数学笔记很有用，我想……谢谢你。” 刘兴说：“如果你还记得我划过你得车胎的话，恐怕你就不会想谢我了。” 朴京直接来到了刘兴身后，他觉得刘兴并没有什么不正常，他把煎饼放在刘兴的自行车前兜里，说道：“说真的，你有勇气承认是你干的，我就原谅你了，再说了是你爸指使的，说真的，他的数学笔记让我受益匪浅，看见你家里这样，我觉得很遗憾。” 刘兴抬起头冷笑了一声，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从未想过需要别人的可怜，从我爸去厂里闹，再到去公司闹，最后到市政府闹，我都一直在劝他，但我没办法阻止他的咎由自取，或许只有这样的惩罚才能让他醒悟，最可怜的是我妈，她完全是无辜的，但我不信这个邪，人生就这样吗？我会撑住。” 刘兴说着，哽咽起来，这时候的他表现的才像个十八岁的孩子，但他哽咽的很坚强，总是作一个深呼吸之后才哽咽，他真的不想要外人的可怜。 “知道吗？周围的非议再多，我也不怪他们，因为非议的声音越大，我就发觉他们可怜，他们心智残缺，天生不懂得什么叫尊重，什么叫羞耻，他们的人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事实上，他们确实很可怜：说我爸是杀人犯的王大妈，他儿子吸食海洛因，还因此断了一条腿，被抓取劳教所了，教他孩子说我是杀人犯儿子、说我妈是精神病的徐阿姨，他丈夫有外遇，还经常动手打徐阿姨，总之，凡是说我家不好的人，家里都很不幸福。” 也许这是这么多天刘兴开口说话，他的说话欲望很强烈，却很有道理，这让朴京联想到了西方国家所谓的普世价值，朴京不禁对刘兴另眼相看，一向薄情寡义的、忘恩负义、自私的老刘，儿子竟然有这样让人钦佩的想法，实在是一种讽刺，在老刘的言传身教和耳濡目染下，刘兴竟然是这样一个精神高尚的人。 “你说得真好，我也挺讨厌这样的人，可你未来怎么办。” “我没想过，如果考大学的政审出问题，我这辈子恐怕都上不了大学了，不过也好，或许这样，我就能留在我妈身边照顾她了。” “太可惜了，或许你真的能考上道口大学呢？” “我确实报的道口大学，谢谢你的煎饼。” 刘兴说着，把钱递到了朴京手里，朴京不想拿，却被刘兴强有力的手强行的把钱塞到了朴京的裤兜里，他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的伤痕和新的血印。 多年以来，朴京一直认为楼下院子里的大爷大妈说的是真的，他们成功预测朴家夫妇会下岗，甚至成功的预测了下岗潮，他们的笑道消息，流言蜚语，对别家人的说三道四一度影响到了朴家的世界，在见刘兴之前，朴京感觉自己真的被大爷大妈们洗脑了，朴京甚至还以为刘兴真的像大爷大妈们说得那样有攻击性、心理变态，相反的，大爷大妈们们可怜的黑暗心理和刘兴的人性光辉比起来让朴京觉得这些大爷大妈的可怜，这一刻，他不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九十九章 自从梅姐煎饼开店以后，真的如左梅说的那样，人流量急剧增加，在短短的十多天里，煎饼店的每天纯利润竟然达到了五百块上下，还顺带拓展了诸如小吃、饮料等销售项目，朴建勇和左梅忙得不可开交，请了小工。自从开店以后，朴京每天都到店里帮忙，离高考放榜的时间月来越近，朴京变得越来越紧张，也越来越心不在焉，在店里算错帐时有发生，所以父母就让朴京在家了，在家里的日子无非就是看看军事杂志，看看电视，直到高考放榜前的一天，朴京才觉得空气紧张起来。 这些天，学校里传出了消息，老刘刑事犯罪的事影响到了刘兴的政治审核，省教育厅专门为这事讨论，具体细节没有人知道，没人知道是讨论什么。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虽然市里开通了电话查询高考成绩的专线，但是朴京家里的座机刚好欠费，父母忙于生意，抽不开身去交电话费，加之电话查询经常占线，朴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学校直接查分了。之前朴京对自己是信心满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前对什么有信心，高考成绩？考上道口大学？他还真的没一点信心，这样荒唐的信心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今天，朴京害怕去学校看高考成绩了，朴京汽车离学校越近，就感觉心跳越急促，平日去学校的路虽然上坡居多，但对于朴京来说如履平地，今天朴京感觉到呼吸困难，或许是昨晚谁都不太好，所以感到乏力。 不知道为什么，朴京昨晚梦见了朱沪，朱沪一身不良青年打扮，抽着烟，他疯狂的追逐着音乐老师看啥，音乐老师则在疯狂的奔跑，朱沪不依不饶的追着，朴京觉得自己也在现场，他很想出售版主音乐老师，但他觉得他手上没有一点力气，根本无法阻止像是野兽一样的朱沪，朱沪大叫：“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要和我爸做出这样的苟且之事！”音乐老师则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是你爸对我穷追不舍，他跟我说他没结婚。”两个人随即陷入了颤抖。 这样的梦混乱不堪，毫无逻辑，但朱沪和音乐老师的怒吼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仍然在朴京耳朵里萦绕，他试图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去解释这个荒唐的梦，但一无所获，他对婚外情这样的荒唐事完全不理解，他试图理解，但依然一无所获，他觉得这个世界有太多东西无法用书上的知识来解释，他想到了那些皇子的梦中情人竟然是皇帝现实中的妃子，朱沪家的荒唐事和皇宫里的荒唐事并无异处，婚外情这事难道可以解释为人不会从中吸取教训？或是用狗改不了吃屎来解释？ 朴京晕晕乎乎的来到学校，这时候的学校人头攒动，在学校电脑是查成绩的电脑室早已爆满，根本钻不进去，大多数人去公示栏上去找，嗡嗡的声音让朴京的头更晕了，他站在红纸面前，无力搜索自己的民资，因为红纸黑字早已让他的眼睛像是失明一样，原来彻夜做恶梦或者彻夜失眠是这样的感觉。 直到人群中一个熟悉但无法辨认的声音让朴京感觉眼前的黑暗退散：“我靠，朴京竟然考上了道口大学。”接踵而至的是更大的嗡嗡声，他觉得这事在做梦，一个让他心脏停止跳动，呼吸限于停止的梦，他反复问自己：“我的那个梦真的成真了吗？还是这是昨晚梦的延续。” 一群同学为了上来，他们眼神中没有一点嫉妒，只有羡慕和钦佩，要是在之前朴京考个好成绩，都会遭人嫉妒，但现在没有，曾经的同班同学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他们用看英雄一样的眼神看着朴京，他从一个学习不太好的学生跃居到高考结束后考上道口大学的人，这比起学习成绩一直很好的学生还要瞩目，朴京倒是没什么成功的感觉，他觉得他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范进中举之后的兴奋的眩晕，甚至是想满地打滚的感觉。 他觉得这是父亲唯一一次取得的决策胜利，他用他已经远去，完全看不见的梦想激发了朴京的梦想，朴京曾经想要退却，甚至将就，但是在父亲的激发下，他还是选对了。还有一种另外的议论声，来源于刘兴。 刘兴是市里的最高分，这在科举时代被称之为状元，现在被叫做高考状元，但是神奇的是刘兴虽然是最高分，却没被道口大学录取，而是被次之的工业大学录取了。 这引发了周围学生的议论，议论声中一些有用的信息渐渐浮出水面，在高考制度改革之前，刘兴他爸杀了人，是绝对不可能再被大学录取的，但是今年高考的制度再细节上有了一些改变，父母的犯罪，不再影响子女的高考审核。但鉴于道口大学是中国最高学府，学校有自行的裁决权，所以决定不录用分数最高的刘兴，但工业大学对把工业大学作为第二志愿的刘兴很有兴趣，因为工业大学至今还没有录取过一个市里的状元。 刘兴被工业大学录取，还获得了奖学金。 这样的新闻丝毫不亚于朴京考上大口大学，区别在于市高考状元没去最好的道口大学，而不被看好的朴京却去了道口大学，还被道口大学的王牌专业机械制造专业录取。 朴京并没有在学校见到刘兴，刘兴一定知道他不该出现在这里，这里同样还是有非议声，尽管这些学生用包裹着文明外衣的话来议论刘兴，他们用稚嫩的假关心关注着刘兴。 本以为会给父母惊喜，但是朴京告诉左梅自己考上道口大学之后，左梅竟然一脸淡定，父亲虽然有些喜悦，但谈不上有多高兴，他们在谈论着一种叫股市的东西，从1986年中国有了第一张股票，股票这东西一直很火热，1992年小平南巡之后，股票交易更是一石激起千重浪，父母商量着把一部分利润用于投资股市。 朴建勇不在像之前那样保守，他热衷于股市，这恐怕要得益于他的偶像***在南巡的时候说得一番话：“有人说股票是资本主义的，我们在上海、深圳先试验了一下，结果证明是成功的。看来资本主义有些东西，社会主义制度也可以拿过来用，即使错了也不要紧嘛！错了关闭就是，以后再开，哪有百分之百正确的事情！” 对朴京学习的冷落并没有让朴京感到轻松下来，倒是有一丝酸意，他对父母突然对自己不那么关心有些失落，自己考上了最好的道口大学，他们却开始关心股票。有一天父亲突然冒出一句让他瞠目结舌的话：“这年头，有知识并不是最重要的，得有钱。” 第一百章 门缓慢打开的时候，朴京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这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和那些朴京所见的代表高端航空工业的车间和厂房不同的是，这里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一种超越朴京所知高端航空工业的景象，如果说朴京道听途说的美国内达华州51区所谓的外星人阴谋论是真的，那朴京所看见的这些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在内达华州51区看见外星人飞船给他的视觉冲击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战斗机驾驶座舱的组装车间，这里的战斗机座舱和朴京所见到的战斗机座舱完全是两种概念。 朴京在军事杂志上图片和公司所见到的教练机座舱，都是按钮众多，只有三块以下显示屏的复杂集合，但是这些座舱则屏幕众多，而按钮很少的简明组合。前苏联和俄罗斯的飞机座舱大和大多数国家现役的飞机都属于前者，虽然那些密密麻麻甚至看起来好无规则的旋钮有一种美感，但是好让人实际操作起来，一定是一种痛苦的过程。朴京眼前的这些座舱则给人一种智能化，简明化的感觉。巧的是其中一台座舱正在测试运行状态，朴京看见上面参数的时候，赫然感觉像是看见游戏机和电脑游戏的画面一样略带蓝色的综合集成瞄准镜远处看起来就给人一种精致的感觉，看起来像是用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雕琢出来的，这不难理解，因为在空战中，很小的偏差就会导致巨大的误差，在分秒必争，寸土不让的空战之中，这样的误差是致命的。 突然间，朴京发现自己在无意识的状态下闯入了这个被善良小鬼视之为禁地的地方，他开始不知所措，变得慌乱，朴京第一次体会到慌乱到额头冒汗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体会到了七情六欲得到满足，但瞬间有感觉自己犯下七宗罪的感觉，这感觉糟糕透了，看到这些被列为机密的飞行座舱，他的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是当他从无意识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犯下了西方世界所谓的“七宗罪”傲慢和贪婪，他不应该有这么强烈的好奇心，不应该傲慢的认为自己能够躲过他们的追赶，他应该束手就擒，即便他们啰嗦几句，最终自己也能够安然离开，因为在公司的制度上，朴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被公司聘用的，因为朴京无法获得工作签证，无法纳税，无法给他买保险，朴京早就想过自己最终会离开的结局。 “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一个尖锐的男声响彻了整个空旷的车间。 朴京转过身来，面露惊恐而无奈的表情，说道“我只是……无意中闯了进来。” 那个戴着眼镜的金发中年男人拿起对讲机说道“呼叫警卫中心，有人闯入了x机库。” 从金发男人严肃的表情来看，朴京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金发男人用看待罪犯一样的眼神一直在看着朴京，要是朴京有个什么动作，他会立刻做出反应，金发男人或许觉得朴京威胁性太大，竟然从背后掏出了枪支，说道“立刻抱头蹲下。” 朴京自认为完全没有反驳的力气，所以照做了。都说闯入美国的私人领地可能会找到持枪警告，朴京现在算是亲身体会到了。 “你从哪里来？” “我来自中国……” 朴京刚想往下说，六个干练的警卫冲了进来，看见金发用枪指着朴京，也立刻用最快的速度从枪套里拔出枪，指着朴京，一时之间，七把枪指着朴京，就像为了惩罚七宗罪而专门要用七把枪一样。 “门口的行李箱是你的吗？里面有什么？”一个壮硕的警卫把行李箱推到了前面。 “里面是一些书和我的行李。” 那个壮硕的警卫呵斥道“立刻打开它！” 朴京刚想起身照做，可是这一举动让七个人变得更机警了，他们向后退了一步，金发声音严厉的说“你干什么？蹲下来！” 朴京抬起头，说道“我去打开那个像是有炸弹一样的行李箱。” “炸弹？”警卫们的神色变得慌张起来。 “里面确实只是一些书和简单的行李而已，只是从你们紧张的神经看起来这里面就像有炸弹一样，打个比方而已。”朴京面带微笑的说道。 壮硕警卫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知道你当商业间谍的行为是一项很严重的罪行吗？” “我别无他法，我知道你们也很紧张这个事件，我觉得作为当事人，我有义务缓解一下这样紧张的气氛。”朴京语无伦次的说了一堆，他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后悔的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 金发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蹲着过去打开行李箱，立刻。” 朴京照做了，他把行李箱打开，把书整齐的堆在地上，就像是摆地摊一样。就连衣服也不例外，在这样的无尘工作车间里，车间可谓是一尘不染，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地上有灰尘把衣服弄脏，他整齐的把所有衣物放在地上摆开，小詹姆斯送给他的ic手表，爱马仕的皮带，rada的皮鞋，还有整套的万宝龙西装和袖口纽扣都被他整齐的摆了出来，最后，朴京把身上的钢笔掏了出来，放在手表旁边。整个过程就像在构造一副图一样，朴京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还有闲心来摆这些东西的原因是这些东西都是他很喜欢的物件，他不想让这些东西杂乱的摆放，而像一堆垃圾一样。 “这就是我的全部东西。” “我看你不只是一个商业间谍，还是一个略懂时尚的商业间谍。”金发忍不住说道。 从这些公司警卫进来道现在，他们的对讲机一直在响个不停，大概是在向上级汇报目前的情况，虽然他们刻意说得很小声，但是朴京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这些书会有公司的标识？难道你还是一个偷书贼吗？”壮硕警卫指着书本上公司的钢印说。 朴京叹了一口气后说“这是韦德先生特地向公司申请之后送给我的，公司的财务和资产管理员那里，应该有记录。” 这时候对讲机那边传来了韦德的声音“带他过来，不过不要使用强制手段，他会乖乖跟过来的。” 第一百〇一章 这时候的韦德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不再像之前那样客气，他审问道“姓名，年龄，国籍，民族，在美国的居住地，所属公司。” 朴京愣了一会儿，说道“朴京，27岁，中国籍，汉族，没有所属公司。” “你有工作签证吗？编号多少？” 韦德说着，笔在纸上沙沙的写着。 朴京又愣了一会，说道“我并未持有工作签证，我在辣省理工学院读书，目前是研究生二年级。” 韦德翻看着一些资料，应该是朴京在公司的档案。韦德用遥控器打开录像机，发出了滴滴声之后，沙沙的录像机声音就像人在用笔来鞋子一样，韦德说“是否有任何人或者组织只是你进去x机库？” “没有。” “是没有组织还是没有个人指示你进入x机库？”韦德追问道 “没有任何组织或者个人知识我这么做。” “是你自己需要寻找某些东西进入x机库的吗？” 朴京喝了一口桌上的咖啡之后，说“如果你们非要查我的底细，那大可以在公司事无巨细的档案里查，而不必从我最终得出，如果让我自己说，那也会和我的个人资料是相同的，况且我误入机库是为了躲开你和伯德等一众人的追赶，照你的问法来问，那好像是你们驱使我进入x机库的，我并不知道这是正在生产尖端科技的x机库，我认为这只是一个即将拆除的飞起机库……” 韦德打断了朴京，神情严肃的说道“这些我知道，但是按照询问程序，我们必须问清楚，一切都得按照程序来执行，懂吗？这不是由个人意志所能决定的询问过程，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必须遵照执行的程序，就算我儿子这么做了，我也还是会这么问。” 韦德的话让朴京哑然，他的心脏一时间吊到了嗓子眼，这让他透不过气来，或许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在曾经他所经历的人请社会中，类似这样的事件很有可能仅仅是简单的批评教育就了事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上纲上线，这又再一次刷新了朴京对美国人的认知。 “你出于什么目的踏入那个在公司被列为少数人知晓的x机库的？是为了获取某些东西吗？” “我没有任何目的，我对天发誓。”朴京说着指了指天花板。 “那你为什么进去？” “我不知道。”朴京就像那天着了魔一样，眼神呆滞的说。 “不知道？”韦德停了笔，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我进去的时候，发现没有任何警示牌，我完全不知道自己闯入了禁区，我本想离开，可我无意中触碰到了重力感应门锁，我的体重刚好能够打开门锁，门就这样打开了。” 朴京这时候觉得脑袋正在问问的疼，他向来相信自己是一个福祸相依的综合体，要是去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来次赌局之旅，或许会先让他赢个盆满钵满，但是转眼之间寻幸运女神会无情的把他抛给噩运之魔，最终让他输个精光，两个在脑中的正反面小鬼把他的脑沟壑当成战壕之后的战斗，即便善良小鬼赢了，似乎也没能阻止他走向噩运的步伐。 “朴京？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韦德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朴京说，他接着问道“你知道那是进去之后，为何还要进去？” “我只能说是某种力量控制我进去的，确切来说，我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进去的，我认为是眼前所见的某些震撼我的东西之后让我变得无意识的，我在无意识状态下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我只想看看这些人类工业文明的精华，到目前为止，我还在认为那是人类技术无法达到的高度，可我却亲眼看到了我的世界中不可能出现的东西，我的潜意识在告诉要不计后果的一睹为快……” “停下来，你到底在说什么？”韦德敲着桌子说，朴京这时候看见了韦德的脸，那张脸上充满了对朴京所说话的不可思议的愠怒。 “我只是在说出我当时内心的真实感受和肢体的正常反应，我以为对询问有用。” “你说这番话给人的感觉就是你遵从了上帝的旨意去偷窃商业机密，按照你不可理喻的理论来说，如果所有罪犯都说自己按照上帝的旨意而无意识的犯罪，表现出像你一样的精神失常，那法庭岂不要判他无罪？” “这确实是我的真实感受。” 韦德指了指隔壁说“在你隔壁，海沃德已经因为工作失职而被隔离审查了，由于他的失职导致外人闯入，他可能面临重处，虽然他是知道核心商业机密的人，但是他还是必须面对制裁。” 随即这里陷入了沉寂，房间里只剩下韦德沙沙的写字声和摄像机的声音。 这样的沉寂愈发让他难受，朴京又喝了几口咖啡后说道“公司试图用二战时期的厂房来掩人耳目进行高端的制造项目，实在是高，我终于见到了什么叫做大隐隐于市，大多数都没想到这些即将拆除却怎么也拆不了的厂房竟然内有乾坤。” 朴京的话并未引起韦德的注意，韦德还是在写。 这房间和之前的阅览室比起来更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审问室，强烈的灯光就像是刑具一样，在这样的灯光之下，审问者的面部给人一种天然的压迫感，因为看不清审问者的眼神，只能看见面部突出的部分，明部和暗部的交错，显示着韦德的威严，灯光对着眼睛，让人不得不低头，在心理上，这已经是一种认输的状态。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韦德终于开口说话了。 “这是什么意思？”朴京疑惑的问，他激励想要看尽啊韦德在写什么，可是事与愿违，韦德的字迹很潦草，而且是倒着看，所以这些看起来像是在画无规则的曲线一样。 “如果你没什么想说的，我会把审问的结果提交给公司高层讨论，你的行为和处理一件将会很快有定性。”韦德依然头也不抬的沙沙的写着。 “定性？定性为什么？”朴京睁大了眼睛。 “就目前来看，公司很有可能把你定性为商业间谍，因为你的行为和供述符合商业间谍的界定，虽然你说了许多匪夷所思看似合理的理由，但是实在是经不住推敲，就目前的态势来看，公司会把这件事移交给警方的商业罪案调查部门处理。” 韦德给像是在宣读休庭的陈词，不，那是结案陈词。 第一百〇二章 又是这样，先是莫名其妙的获得一系列的好运，并赢的了一些东西，然后是宿命般的输，朴京自认为没做什么恶，但却要面对命运的玩笑，一旦警方介入，这样的事情性质就真的变了，那是犯罪，也许用不了多久，报纸上会有这样的报道“华人留学生窃取商业机密入狱。 朴京终于明白，毁灭一个人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与让其灭亡，先让其疯狂，两一种是，让其获得一切看似美好的东西，然后突然拿走。 从审讯室出来之后韦德从之前的法官模样变回之前的韦德，他面露惆怅，他扶着朴京的肩膀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跑呢？这一跑可是闯了大祸了，我知道你是无心的，因为你所有过程都被闭路电视追踪了下来，我本想帮你，但是无能为力，我刚才一直在提醒你让你尽可能想出一些能够让你脱罪的话出来，可是你没有。” 伯德早已站在不远的地方，他见到韦德和朴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听了韦德这么一说之后，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他这才说道“你跑什么呢？现在跑出事了。” 朴京叹了一口气“我只能说这是命运使然，是命运让我这么干的。”朴京又对韦德说“这难道就是美国式的铁面无私吗？你刚才在里面为何像个法官一样，现在却像个朋友一样。” “我们认为既然公司有一项大家都必须遵守的制度，那就必须一视同仁，如果进入x机库的人不是你，而是其他非x计划体系内的人进去，那同样要接受相同的调查程序，即便那是汉斯先生，如果他并未知道x计划而未经程序进入这里，在集团董事会的干预下，他同样要经过相同的调查，这就是汉斯飞机制造集团在竞争异常激烈的航空工业能够维持百年长青的一个重要原因。” 韦德说完，从手提包重拿出一本厚厚的，递到了朴京面前。 朴京接过了这本沉甸甸的制度手册，这不像是一本守则，而是一本法典，朴京虽然被告知突如其来的不幸，但是还是被这本书沉甸甸的重量震撼了，曾几何时，在父亲所在的工厂里，并没有这样的“工厂法典”，所谓的守则和制度仅仅是张贴在工厂墙上的一些模糊的、笼统的条款，也许正是因为没有在脑中注入这样的守则意识，所以才被那种无意识的力量驱使之下走进了禁区，这怪不得公司，只能怪自己。 伯德似乎数落的意犹未尽，他又愤愤不平的说“现在你可真实汉斯集团的大红人了，本来听我们的留下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可你却选择跑，像鸵鸟在沙漠中跑一样，现在跑出个商业间谍的罪名，我真不知道你想干嘛，本来多好的项目，在你被定性为商业间谍罪名之后，因为你的身份和这样的敏感事件，公司乃至整个集团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禁止隐形飞机项目的开始，真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他们说得没错，因为这一跑，本来可以安然离开的朴京现在却被禁锢在了西雅图，如果这样的人身自由限制一直持续，那朴京很有可能会错过即将开始的毕业答辩，在准备离开西雅图之前，小詹姆斯承诺会全力帮助朴京赶制朴京硕士论文答辩用的数控机床和铣刀，不过前提是朴京用实力说服这些小詹姆斯动用了很大的人脉拉拢来的技术公司，并且要具有商业价值，现在正式这些公司等着朴京前去报到的时候。 这间特地为他准备的单人套间里，朴京看着专门为他准备的丰盛晚餐，这是朴京在电视和画册上才能看见的标准的法国大餐，这在朴京看来不是什么法国大餐，而是将死者最后的晚餐，这法国大餐看起来仿佛是无数的蛇虫鼠蚁组成的，看得他直冒冷汗，在国内自己曾经是奉公守法觉的学生，可怎么一来美国就变得厄运连连，几次都险些要进监狱，他靠在舒服的皮沙发上，却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深渊一样。 电视上播放着湖人队的访谈节目，其中有他们训练时的画面，年轻的科比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已经开始显露巨星的气质，飘逸的他和暴力的奥尼尔的组合被媒体称之为ok组合，现在的湖人队是夺冠的热门，皮蓬在乔丹退役之后转投开拓者队，曾经的王朝格局已经瓦解，自从马刺队夺冠之后，西部球队终于开始强势反弹，预测称今年的冠军很有可能是湖人队，东部的印第安纳步行者队拥有朴京很喜欢的大心脏射手雷吉米勒，他喜欢“米勒时刻”，他们还有拉里伯德当主教练，但是朴京认为在湖人队奥尼尔的绝对实力面前，还是显得逊色。 这些电视上的信息不断的刺激着朴京的大脑，大脑里关于nba的信息库被不断的调用着，在美国，朴京对nba的认知是全方位的，不像在国内，几乎只能靠体育频道的几个画面和自己的想象，自从来到美国看了几次完整的电视转播之后，朴京认为nba的水平比他想象中还要高。 可是现在，这些能够引起朴京兴奋的nba节目没能引起像是翻了肚皮的鱼一样的朴京注意。 这时候，电视里发出来了一个华裔口音的英语发音，朴京翻了一个身，由于眼睛里全是泪水的缘故，所以他模糊的看见一个华人的形象，不过从脸上的轮廓来看，看起来很年轻，他身着湖人队的训练服，采访内容的大概意思是针灸和中医推拿在湖人队大受欢迎，球员许多伤痛可以通过这样说方式来缓解和治疗，记者问这个华人，被其他球队高薪挖角是什么感受，那个华人说他热爱湖人队，只愿意为中国队和湖人队效力。 朴京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看见那个熟悉的形象，那是胡东来，现在的他又变壮了许多，皮肤变得黝黑，自从上次在亚特兰大奥运会电视转播上看见几个胡东来的镜头之后，就很少有他的消息了，现在再次看见这个306的老舍友的时候，让朴京重挫的痛苦缓解了一些，现在的胡东来可谓是美国康复训练界的精英，不但在康复理疗上名声很响，在运球、投篮、过人等技术的指导训练上可谓是凤毛麟角，更可贵的是在这一行，华裔甚至亚裔都很少。 第一百〇三章 “为什么不吃？这样的法国大餐在西雅图市区都不一定吃的到，你就让这些美食就这么摆着，这可是支持你的同事共同凑钱买的，早知道你这么糟蹋，那还不如我们几个自己吃了的好。” 朴京从让他感觉像是深渊一样的舒服沙发里抬起头，从茶几上已经见底的水杯才知道伯德已经进来了一会儿，但自己却浑然不知。他又把头再一次埋进了皮沙发，有气无力的说道“还在支持我？我现在是商业间谍，这意味着什么？那可是重罪，在古代，当间谍被发现的下场只有一个处死，从中的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商业间谍的确是重罪，但如果你不是间谍，而仅仅是一个新参与x计划的技术人员，那这个事件的性质就可以转变成误会，而不是商业间谍事件了。” “我不想要什么转变了，或许来到美国一开始我就该进监狱，这是我的命运。”朴京翻了个身，他现在从悲痛中恢复了一些嗅觉，闻见了法国大餐的味道，他也不顾什么形象了，抓了一块就吃了起来，他把这当成他的第一顿牢饭了，他这才发现自己是如此饥饿，龙虾被他整只拿起来吃。 “你慢点吃，什么叫做来美国一开始就是进监狱的命运？”我的似乎被朴京的狼吞虎咽影响到，拿起甜点吃了起来。 “给我留点，那精致的甜点就只有一个。”朴京左眼盯着鹅肝，右眼盯着法式焗蜗牛和红酒烩牛肉，嘴中还嚼着龙虾肉，可饥饿的的嗅觉已经让他察觉到伯德在吃为他准备的甜点，可是转眼间又被鲜美的烤牡蛎给吸引了。 “真真把这当成上路饭了，吃慢点，我们本想买中餐的，可西雅图中餐馆太少，我和韦德好不容易跑到远处让一中餐馆打包给我们，可你猜怎么着？”伯德故弄玄虚的说。 “有话快说。“朴京这才发现在享受美食的时候，被人一直打扰是一件让人恼火的事情。 “这算是我第一次见你发火吧，不过也正常，这人和狗在吃东西方面实际上也没多少大区别，我给我的爱犬巴顿大骨头吃的时候，我向让它慢点吃，碰了一下它的骨头，它凶的几乎要咬我。” 朴京替下了嚼食物，怒瞪着伯德，随即又开始嚼起来。 伯德把朴京眼前的一大盘菜挪开，说道“啧啧，我去抢巴顿骨头的时候，它就是你这个眼神，这甜点都在这盘菜后面躲着呢，被欲望控制之后，人的目光都会变得如此短浅，就连眼前的东西都看不见了。” 朴京把龙虾壳故意摔在盘子里，说道“你还嫌我不够惨，拿我寻开心？” 先别这么说，你就猜一猜我和韦德为何没能把中餐带回来？“ 朴京顺手拿了一块芝士蛋糕，就着他不太爱吃的奶酪吃了下去后说道“不知道。” “那中餐馆老板意味深长的告诉我们，这些中餐只适合在他们的餐馆里吃，如果打包之后运送的远了，凉了，那味道就变了，这样会影响到时刻的用餐体验，他还告诉我们，如果要吃，就在餐馆里吃吧。”伯德说完，用叉子挑了一块牡蛎肉放在了朴京的餐盘里。 朴京抓起牡蛎肉放进嘴里后不屑的说“那又怎么样？” “这才叫专业，我体会到了这个华人令人叹服的精神，他不需要做什么广澳，这就是最好的广告，他为顾客着想，这让我印象深刻，就像你给我的深刻印象一样，他是真诚，而你是执着。” 朴京冷笑“绕这么半天，你到你想说什么？虽然我这个人现在看起来还或者，但我的心早已彻底死了，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命运总是这样玩弄我，我像是一块铁，先把我烧红了，然后不是放进冰水，而是直接放入极寒，那样的极寒会把敢贴变成饼干一样，风吹即碎，那是我的心，我的心碎了。“ “那不是钢铁的淬炼过程吗？”伯德面露疑惑。 朴京摇头冷笑“极寒明白吗？任何敢贴都会变成饼干渣。” “那也不是淬炼吗？只不过钢铁受不了而已我相信绝对又一样东西耐得住那样的极寒环境，否则，那些在太空中的自由翱翔的宇宙飞船是用什么做的？只不过这些材料不一定是钢铁，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但它们一定耐得住极寒。” 朴京哑然，伯德看着两眼无神的朴京说“在技术上的大多数东西我是不懂的，我只会开飞机，但哲理性的东西，我还是懂一些的，我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实在考验你，我和韦德商量过，目前唯一能救你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你变成参与x计划的技术人员，我会全力向我叔叔举荐你，让他把你纳入那个项目，因为，他就是x计划项目的负责人，对项目的人员和进程有绝对的权力。” “你还嫌你和叔叔闹得不够吗？他老人家恐怕会被你弄得晚节不保的。” “晚节不保？可笑，美国人可没有这样的说法，每个人都有其对外人难以启齿的事情，我叔叔虽然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也没什么事情缠身，不过事实上他也有不少糊涂账，所谓的节操嘛，多年前就已经没有了。”伯德摸着下巴说。 “我困了，你也早些休息吧，事件不早了，你叔叔终究是你叔叔，你不要再让他费心了。” “反正他说，这是他欠我的。”伯德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他拿出一个瓶子，拿出一颗药丸吃了三颗，然后用水送服。 “中国人有句话叫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算是个快死的人，我给你几句善言吧，你叔叔对你真的很好，他很在意你，你还是别以为他欠你什么的好。” “其言也善？我童年挥之不去的阴影怎么办？即便我现在表现得像个豁达的人，那阴影也一直存在，现在就算我做世界的皇帝，给我用之不竭的财富，可是我一想起那阴影，我就觉得什么都没意思。” 伯德说着，迷茫而空洞的眼神就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 第一百〇四章 朴京疑惑的看着说话越来越缓慢的伯德，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我不想听你的故事，我很累，你不能这样对一个将要死的人。” “我叔叔就是我生父，外界传的没错，多年以前我和我的朋友一起去酒吧喝多了之后，我朋友说我叔叔就是我生父，我当时就为了这件事把他的颚骨给打断了，那家伙成了面瘫，我也因此没能去美国空军，不过我竟然不后悔，阴影让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年幼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叔叔是我的生父，当我的养父知道了这个内幕之后，和我母亲整日争吵，最终他们的激烈争吵在那次惨烈的车祸中终结了，他们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我知道是我的出现害死了他们，他们本来很相爱，我的存在本来就是个错误……” 伯德在说这些的时候神情恍惚，他的眼神简直是著名的斯坦尼库布里克电影中经常出现的“斯坦尼库布里克凝视”，中的小说家杰克，中的艾利克斯，中的胖子神枪手派尔，都是这个眼神，朴京吓出冷汗。 房间陷入死寂，伯德说出的这段简短的话给人的震撼程度丝毫不亚于金庸名著中段正淳的糊涂账让本来相爱的男女最后只能以兄妹相称给人的震撼程度，这样的震撼竟然让悲痛欲绝的朴京的痛苦缓解了一些。 “伯德，我当你是朋友，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无法走进你的世界，也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感受，我很遗憾，请你先回去休息吧，伯德……” 朴京久久没有得到伯德的回应，这才发现伯德昏厥在了沙发上，朴京赶紧向警卫室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两个警卫便进来问道“这小子是怎么了？” 朴京一脸惊恐的说“我也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和我聊天呢，他刚刚昏过去。” 其中一个警卫说“先通知欧文先生，然后打电话给医务室。” 现在已是深夜，最先赶来的是欧文先生，他一脸担心，完全没了之前见到伯德就一脸严肃的样子，他似乎有些医务经验，问朴京“他吃了什么？” “他和我一起吃了一些法国菜，就是桌上这些。” 欧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说“这不可能，吃这些东西不会这样的，他的样子不像是食物中毒，而像是吃了安眠药！” 朴京眼睛看着天花板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想起来了，他刚才的确是从衣服里拿出一些药吃了下去，然后说话就开始变慢。” 欧文怒瞪了朴京一眼，然后在伯德的衣服里翻弄起来，果然找到一个白色的药瓶子，不过这个药瓶子上没有任何的标识，欧文把药瓶子打开，一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搭起伯德就往外跑，和刚进来的公司医务人员撞了个正着，但欧文没有说一句话，朴京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这个年近六十的男人有这样的力气去扶着完全出于昏迷状态的伯德用这样的速度奔跑起来，朴京跟着跑了出去，任凭警卫在后面如何警告，但他还是跟了出去，欧文见状回头呵斥警卫“让这家伙和我一起，我以我的人格和公司的职位担保，我一定把这家伙完整的带回来，你们向上头汇报情况，我的车有gs定位，你们可以随时追踪。” 警卫听见欧文的呵斥，停了下来，然后嗡嗡的用对讲机说着什么，没再跟来。 “会开车吗？”欧文气喘吁吁的说道。 “会，会……”朴京一边飘忽的说着，一边帮欧文扶伯德。 欧文带着朴京来到的车面前，这是一辆方方正正的奔驰车，和那些讲究曲线的的车不同的是这辆车的线条讲究的是直线，给人一种硬朗的感觉，从这车的车尾路过额时候看见了ag的字样，朴京就明白这车是和小詹姆斯先生的奔驰a级ag属于一个系列，但是这是一辆越野车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朴京看见这样的车就发怵了，他在美国确实开过不少车，可那都是徐阳阳修车厂里低矮的小型车，这大玩意朴京还真没开过。 已经坐在后排座位的欧文焦急的说道“你干什么呢？到底会不会开车？” 朴京心一横说“我会。” 可一坐上车，朴京发现这车居然没有档把，他到处找了起来。 欧文又发火了“你找什么呢？你告诉我你会开车的！” “档把，我找档把。” “真快被你这白痴给气晕了，这是怀挡！档把在方向盘那！” 朴京终于找到了那个印有d的怀挡，这才发现这是一辆自动挡的大车，他凭借看汽车杂志上的怀挡车的开法，终于启动了，引擎的轰鸣声毫不客气的传进了驾驶室，朴京被这引擎声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看了看后面急得满头大汗的欧文，一脚油门冲了出去，隐约中他感觉撞到什么东西，但他顾不了这么多了，他急速的朝大路上驶去，现在是半夜，路上车少，加上西雅图的高速公路四通八达，所以朴京开起这个家伙来得心应手，这样的大型越野车做起来要说是舒服完全谈不上，但还是如此吸引人，本来是噪音的引擎声和声浪就像是一曲乐章一样，让人沉醉，朴京自称为机械工业的从业者，对这样的声音具有天生的亲切感，他喜欢引擎的咆哮，他喜欢声浪，这些东西让他暂时忘记了伤痛他心想，就让他享受这短暂的愉悦吧。 这是朴京第三次经过西雅图市区，不过现在几乎所有的商店都关门，繁华地带只有少数游荡的人在穿行，这样的场景和国内完全是两个模样，国内的繁华地段是没有夜晚的，那里的大商店关门，还有小商贩和夜宵摊蜂拥而至，好不热闹，朴京在接道上穿行着，幻想着什么时候能到美国的市区去逛逛，刹那间，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没有来过美国一样，因为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呆在学校或者工厂里，几乎什么时间，也没什么机会好好去美国城市的市区去逛逛。 奇怪的是欧文并没有指挥者朴京怎么去医院，而是任凭朴京随意的开着，朴京问“欧文，我门到底去哪？” 欧文神不守舍的说“去医院啊！我以为你知道医院怎么走。” “我不知道！” 在欧文的一同指挥下，朴京还是歪打正着来到了一家私立医院。下车的时候，朴京菜看见车的右侧有一大条划痕，应该是刚从飞机制造公司停车场出来的时候划伤的，朴京心头一紧，想着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成了商业间谍，还顺带划了别人价值不菲的车。 进这家私立医院的时候，朴京在夜色之看见许多拦阻车的保安，朴京险些把保安们撞倒，欧文把车窗降下来露出脸之后，保安们便立刻放行了，朴京第一次见识到一个人用脸来证明身份的。 朴京呆呆的看着欧文叫来的医生和护士把伯德推走，浑身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第一百〇五章 在外等候的时候，朴京静静的看着这家不大，但是精致的私立医院，这样的私立医院人很少，不像是朴京所见的公立医院那样人满为患，从房间亮着的灯来看，这里入住的人应该也很少，在朴京的观念里私立医院的概念应该和私立学校的概念一样，朴京就读的辣省理工学院就是一所私立大学，听同学们说这里的学费很贵，大多数学生都是贷款上大学，而朴京的留学经费则由公派留学项目组承担，这是朴京一直心存感激的地方，这些私立医院的服务虽然好，但是费用不是普通人能够承担的，朴京从徐阳阳带来的那些八卦杂志上了解到美国的私立医院那都是富豪和明星出入的，八卦杂志要是想要偷拍个什么富豪明星的八卦新闻，最好的地方就是私立医院，但自从明星们不堪其扰之后，这里的安保措施变得极为严密，刚才朴京开车闯入的时候已经被这家私立医院列为入侵事件，所以许多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围在朴京身边和奔驰车上检查，这家私立医院的人似乎认识欧文，所以并没有检查他。 欧文拍了拍正在发呆的朴京，说道“这药片是已经被列为管制药的安眠酮，这样的药已经在市场上销声匿迹，你知道这是哪来的吗？如果再来晚几分钟，伯德这孩子很有可能就中风而死了，他才三十岁出头！”欧文拿着手中的药瓶朝朴京怒吼。 “我不知道这药哪里来的，我见伯德的时候他心情不太好，我本来已经被限制人身自由，如果公司高层对我的决议讨论通过，那我就会被移交警方了。” “这我知道，伯德一定是告诉你，他一定会说服我让你进入x计划的团队了？” “是的，他的确这么说。” “我明确告诉你，这不可能，这是和军方合作的项目，别说中国人，就算是美国公民，那都不一定能够纳入这个计划，这是公司的核心机密，是未来公司的核心竞争产品，怎么样，被吓傻了吧，你这傻瓜运气总是很好，这次算是折了，因为公司高层讨论的结果真的会把你交给警方商业罪案调查部门。” “我知道这不可能，也没想过会在国外知道什么核心商业机密，这对我来说如同过眼云烟一样，不管你们认为我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目的，我都会告诉你们，是的，我是用肉眼看见那些人类顶尖工业结晶了，但我并没有记录甚至是记住什么！” 几天的禁闭把朴京给关疯了，他本能的反抗者什么就上次在飞机上被沃顿诬陷、宿舍内查出违规烈酒都被他幸运的躲过一劫，他从那时候养成了本能的反驳习惯，但这一次，他知道这样的反驳苍白无力，但是还是本能的说了出来。 “老实说，我不知道你这个中国小子究竟有什么魅力，不对，应该是有何魔力能让这么多人为你求情，但是人应该只应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而不应该相信自己的主观情感，那是不真实的，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讲道理，商业间谍。”欧文冷笑道。 “我走了。”朴京平静的说了一句。 漆黑的夜晚凉风吹过，竟然人有一丝颤抖，他回头看了一眼灯光下面无表情的欧文，又看了看这家私立医院顶上的十字，黯然的准备离开。 这时候医生出来说“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欧文，你侄子是干什么想不开，吃这样的药？者完全是不要命了。” 朴京放慢了脚步，想要听听伯德的状况，无论如何，伯德还是他的朋友。 “还不是因为和我闹的，他从小和我相依为命，缺乏关爱，只要遇到一小点想不开的事情就会闹情绪，采取极端行动，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欧文叹着气说。 “他知道了？”医生突然警觉的说道。 “不确定，但是我觉得八成是知道了。嘿，朴，你真想走？你出不去的，你开车闯入私立医院难道就想这么轻易离开吗？昨天比尔盖茨还来这里体检呢！保罗艾伦还在这住院呢，你开车进来吓到人家了，也不说声道歉就想离开？”欧文大声朝朴京喊道。 那医生连忙说“欧文，艾伦已经睡了，你小点声。” 欧文笑着说“我刚才和艾伦打过招呼了，他正在房间里听歌，听不见我们说话的啦。” 朴京悻悻的说“我还是离开的好，否则我这个商业间谍又闯入什么禁区之后，又罪加一等了。” 欧文把朴京带到了一个房间，这里是欧文的专属病房，说是病房，摆设却像高级宾馆的布置一样一样，里面甚至有私人浴缸，睡在浴缸里，能够纵览市区的美景，欧文的怒火似乎已经消失，刚才在进入房间之前，医生说伯德接受一天的治疗就可以出院了。 欧文倒了两杯葡萄酒，坐在沙发上说“坐下吧，我不会审问你。” 朴京毫不客气的做了下来，直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我这些天已经够惨的，没空陪你们这些有钱人在这闲聊。” “知道为什么我这个所谓的飞机设计师在汉斯集团有这样的话语权吗？” “我没兴趣知道。” “我知道你有兴趣，你唯一能够脱罪的方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把你纳入x计划，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知道这是有代价的。” 欧文终于把一直在摇晃的就被放到了嘴边，喝了一口之后说“你果然聪明，在得到好处之前首先问代价，没错凡事都是由代价的，代价就是你必须移民到美国，从此成为美国人。” “生活教会了我，有得必有失。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宁愿坐牢，也不会答应移民美国。” 欧文冷笑“真是有骨气，你真准备进监狱吗？” “我准备信命！”朴京说完又猛喝了一口红酒。 欧文告诉朴京，他在汉斯集团绝非一个简单的飞机制造公司的设计师，实际上，他是工业原材料的供应巨头，是原材料供应集团的总裁，对许多原材料有定价权，还掌握着大多数航空原材料的供应渠道，他宣称，只要他一声令下切断对汉斯集团的原材料供应，汉斯集团可以在三个小时之内停工，并且在一个星期之内宣布破产。他之所以要长期在汉斯集团任职的原因是这样可以避免树大招风，还可以在这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听见这些，朴京不禁看了看监视器画面上躺在床上昏迷的伯德。 “还是不想加入x计划吗？”欧文再一次问道。 朴京坚定的说“你的身后，是你的家族和员工，而我的身后，是整个国家，你为你的家族考虑，而我只能为国家而效劳，我犯了错，我自己承担！” 欧文面露失望，但又立刻微笑着说“你住隔壁吧，我明天派人送你回去，明天公司关于你的事就有结论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还有三天才正式开学，除了北京本地的学生，学生们大都已经提前来学校安置宿舍，熟悉环境。很多学上家长慕名来参观道口大学，各地的口音在这个校园回荡，中国最顶尖的学府里女生似乎很少，所以女生走在校园里总能吸引一种男生的目光，数学老师描述的最好的体育课确实所言非虚，巨大的体育馆和现代化的体育场可谓是能够举办国籍赛事，这里的学生并不是朴京所想像的书呆子居多，相反的，像他这样没戴眼镜的学生还挺多，他们穿着时尚，连朴京最心疼的乔丹鞋也不少，可他们就舍得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最让人意外的事校园里还充斥着天南地北的经典脏话，大大刷新了朴京对高材生的认知，这样的脏话从道口大学的学生嘴里说出来让人感觉更有气势。这里的学习狂也不少，他们甚至抬着书在散步，有人在大声背英语，甚至唱歌、吹萨克斯的也不少。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甚至能见到目测身高超过两米身着校队篮球服的学生，他后悔没带父亲来看看他梦里的大学，在这样的大学里，会是怎么样多彩的人生，父亲本来想来，但现在正式股市的关键节点上，他根本走不开，朴京对父亲这么快就忘了梦想的行为嗤之以鼻。 从结构上来看，大学宿舍是两张高低床，书桌一人一张，还有独立卫生间，据说道口大学宿舍是中国第一所拥有独立卫生间的大学宿舍，朴京上楼时路过宿舍的时候，早已对内部结构了如指掌，他心想，一定要抢到靠里的床位，不然会变成门童，但当朴京进宿舍的时候，朴京发现位置最好的床已经被个身着军装的人占了，在宿舍里还有两个军官正在打扫卫生，而阳台那边还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背着手抽烟。 这时候从门背后露出一个头来说：“同学你好，我是张一军，信息科技专业的，你也住306？” 朴京放下行李，和张一军握手，说道：“我是朴京，也住306，不过我是机械制造专业的。” 这时候，张伊君朝阳台上的军官说：“爸，别抽烟了，我同学都来了。” 那军官转过身露出和蔼的笑容：“对不住，同学，粗人烟瘾大。”随即把烟蒂人在地上踩灭，了，一个少校迅速拿扫帚过来打扫干净，然后用拖把拖干净。这时候张一军放下手中的抹布，皱了皱眉说：“爸，我自己会弄，你飞得让你得兵来这忙活。” “这些兵都没上过大学，是一起来北京开会的，都是我师里的尖子，我能单独行动妈？他们都想来中国最好的大学来看看，哪怕看看这里的宿舍也成，动动手也是应该的，谁见过不帮老百姓的兵。” 朴京仔细一看，这位被张一军称之为爸的军官的军衔是枝叶和星徽，少将，面色红润，双目像鹰一样炯炯有神，他刻意压制自己洪亮的声音，应该是不想给人以压力，看得出他经常向官兵们训话。这是朴京目前亲眼见到的最高级别的军官了，确切来说应该称之为将军，这屋子里军衔最低的是少校，还有两个中校，其中一个中校说：“对，师长带我们来看看中国最高学府，打扫一下是应该的，沾沾光。” 张少将说：“别觉得我的兵奉承，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自卫反击战那会，要不是我把这位少校背出炮火范围，他也不能在这里铺床了。 张少将说完，大家都笑了。其中一个中校见朴京神情肃穆，盯着这些战斗英雄打量，便说：“同学，你也别觉得怪，我们都是农村出来的，喜欢干活，师长平时和我们称兄道弟的。” 张少将说：“也别说这么多了，总之别看咱么都是些军官，人模狗样的，但其实我们都是老百姓。” 三个校官庄重的向朴京敬了一个礼，朴京感觉受宠若惊，恨不得也举手回礼，但碍于不是军人，也就罢了。解放军的魅力让他觉得汗毛竖起甚至是热血沸腾，他心想有这样的军人保卫祖国是一件多么让人温暖的事情。不过张一军似乎并不喜欢他父亲和其他军官的风格，他留着长发，戴着眼镜，不像是将门虎子。等三个校官列队整齐齐步走出宿舍之后，张一军终于松了口气，笑着说：“朴京同学对吧，别被这些他们唬到，他们一天尽想着怎么保卫祖国了，生活上比较死板，从家里出来真是松了一口气，对了，朴京的朴，是普通的普吗？” “不是，是一个木子，一个占卜的卜字。” 张一军惊讶的说：“嚯，这不是韩国人的朴字嘛，同字不同音，真是孤陋寡闻，还真不知道这是个多音字。” “对，就是那个朴。” 朴京安营扎寨了，张一军帮着朴京收拾的时候，他觉得有些自卑，张一军的父亲是将军，学习还这么好，人也很随和，真不知道其他两个舍友会是什么样背景的人。 学校的食堂菜品的丰富程度堪比家乡的步行街小吃，各个地区的小吃都有，还能点菜吃桌餐，没等朴京想好吃什么，张一军便在桌子边叫朴京：“朴京，别琢磨了，咱俩一块吃，我请你。” 张一军出手阔绰，六个菜整齐的摆在桌上，他超朴京的餐盒里夹了一个鸡腿后说：“别客气，我爸在部队上花不了什么钱，把钱全给我妈和我了，咱就奢侈这么一回。” 朴京笑着说：“第一天就这么吃，往后得啃馒头了。” “啃就啃，又不是没啃过。” “我觉得你爸真神气，人还随和，我对军事和兵器特别感兴趣，他们师是什么军种？” “特战旅混编师，特种大队、导弹旅、信息战营他的师里都有，据说是军区的尖刀师，再往下说，我可泄密了，我们全家都学过保密手则呢。” 也许经常被别人这么问，张一军回答起来像是顺口溜一样，他也没问别人的家庭情况，大概是为了照顾别人的感受，保持低调。 朴京兴奋的说道：“真羡慕，我很喜欢兵器，特别是咱解放军的兵器。 张一军本来吃得挺香，突然放慢了速度，他表情失落，说道：“这个恐怕只有行内人懂了，我军现在和世界一流军队比起来算是刚起步，不过今年新采购的苏27列装空军，那真是可喜可贺，我们的海军还需要继续韬光养晦，实在是任重道远呀！陆军各式老旧的装备还在等着更新换代……” 朴京听着，下巴几乎快要掉下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三个字：“真的吗？” “我爸更我说由于建国初期国际上的围追堵截和封锁，让我军除了核武器之外一直出于不利和落后的局面，我们的军队建设离世界一流军队还有差距，好在改革开放后，小平的裁军一百万决策和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战略，现在经济水平上去，军队建设一定会迎头赶上的。” “打仗就是拼钱吗？” “可不？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知道美国为什么这么嚣张，频频干涉他国内政吗？他有钱，让全世界人民都得用他得美元，什么航母战斗群，打量得海外军事基地，打量得尖端武器，良好的军事训练，那都不是吹出来的，人家确实有那实力，你看那f117隐形轰炸机，听说未来还要研发隐形战斗机呢……” 只要和军事和武器沾边的东西张一军说起来滔滔不绝，在朴京看来，张一军俨然是一个军事专家，一个明事理，识大体的军事专家。 “那说句多余操心的话，我知道我们国家一定行，但是我感兴趣，如果真打起来可怎么办？” 张军吃了一口面条，笑着说：“也别太担心，冷战刚结束，大家都在休整期呢，这是个好机会，即便真打起来，在什么高科技，什么核武器都用完之后，你知道最后拼的是什么吗？” 朴京瞪大了眼睛，好奇的说道：“那拼什么？” “拼的是意志，拼的是人口消耗，咱们国家有十二亿人，这是让所有国家都会颤抖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开学后一个月之后的北京秋高气爽，落叶纷飞，这是一个去进行户外活动再合适不过的天气了，北京明显比家乡大很多，306的舍友们邀约到天安门广场游玩，那是一个他们都向往的地方，天安门，那是国庆节全国最热闹的地方，阅兵，是让四个大学生热血沸腾的回忆，尽管他们没赶上看阅兵，但在人头攒动的广场上，似乎能听见解放军整齐的脚步声和装甲车、坦克车经过的隆隆声。306四个人之中只有张一军来过北京，所以他觉得没有了新鲜感。 306除了朴京和张一军是正常高考考进道口大学的，其中周住是保送生，据说是个数学天才，参加过中国数学竞赛，在今年7月还去莫斯科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代表中国队获得冠军，所以没有高考，直接保送了道口大学数学系，另一个胡东来是篮球特长生，运动康复学专业高考分数过了重点线便进道口大学了，虽说胡东来是篮球特长生，身高却只比朴京高了五厘米，一米九出头的样子，他对北京也是充满向往，总是张口首都，闭口首都，他传篮球服去天安门得时候被朴京戏称为衣冠不整，对国旗和天安门不尊重，但胡东来却说那是穿着他得战衣去朝圣。周住戴着厚厚的眼镜，不喜欢刮胡子，所以看起来比十七岁的真实年龄要大个五六岁，他总是端着一本数学书在看，今天甚至在看一本厚厚的英文数学书，要不是张一军强行把他劫持出来，他是不想来这种人多热闹的地方的，刚从拥挤的公交车上下来，他便说：“这天安门广场长880米，宽500米，总面积有044平方公里，有一个国家这么大了。” 胡东来从公交车上下来之后，像是看见大海和沙滩一样，准备撒腿跑，却对周住说的国家感兴趣，他说道：“哪个国家这么小？” 周住说：“梵蒂冈。” 胡东来放慢了脚步，一脸惊讶的说：“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小的国家在哪个洲？” 周住不耐烦的说：“在意大利罗马附近。” 朴京说：“听说梵蒂冈是天主教徒的圣地，在国际上被称之为一个国家。” 胡东来见两人说的话题自己不懂，便转移话题说道：“别说，这北京的十月份还真有点凉，穿篮球服出来凉过头了。” “早跟你说了，你看周围的人，人家都穿长袖长裤，你穿个短袖短裤，不冷才怪，整得自己跟个篮球运动员似的。” 张一军说着，拿着四瓶“北冰洋”汽水走了过来。 胡东来不服气的说道：“我之前确实是篮球运动员，可是国家二队的重点培养对象呢。” “那为啥来读书来了？” “我觉得应该多懂些文化才行，我学的运动康复学对篮球可有用了，之前大家比赛和训练的时候容易受伤，康复方法都有问题，我得学学，知道为什么nba球员这么牛吗？人家在康复训练上可有一手了，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伤病，还能让球员放松肌肉，高校比赛。未来别说国家二队，搞不好我是国家队的康复训练师呢……” 胡东来显然是抓住了话题，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和其他来广场上朝圣的人一样，他们也加入了拍照大军，五块钱一张贵的离谱照片拍起来也是毫不含糊，只是周住不太喜欢拍照，拍了一张之后便继续研究英文数学书，张一军从小到大拍过许多，所以也只拍了一张。朴京拍了三张，准备寄回家里，拍的最多的是胡东来，拍了五张，据他说，他要寄给他女朋友。 拍完照的四人开始无聊起来，汽水喝了两瓶，身上都开始打哆嗦。胡东来说在天安门后有一块篮球场，可以到那打篮球，他还想拍一些他打篮球的照片，但是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块篮球场早已被拆除，大家都很失望。纷纷数落胡东来的消息滞后，篮球场是八十年的产物，现在早已是九十年代，被拆了个干净。 正当306四人去公交车站坐车路过天安门前的时候，发现一群人围着在看什么。本能的喜欢凑热闹的四人冲到了人群队里，向一探究竟。 个子最高的胡东来不用挤进人群便看见那块少有的车牌：“黑牌车见过没？京a00001，我靠，真牛，这车是大红色的，车标……车标看不清，黄色块上带个黑色的牛还是马。” 个子次之的朴京已经被这辆车深深的吸引，曾经他以为大众的白色桑塔纳或者丰田的皇冠是他见过的最优美、最豪华的车，但是现在他认为自己错了，眼前的这辆大红色车如同天外来物，这辆车给他的视觉刺激丝毫不亚于看见一个凹凸有致，穿着清凉的女人，他甚至起了鸡皮疙瘩，这是车吗？这分明是个艺术品，他也不明白那个车标代表的是什么品牌，车标是黄色底板的梯形，底板上是一匹纵起来的黑马。围观的人群不断的被人驱赶，摄影师正在寻找一个最佳的角度，这时候朴京才看见这辆红车旁边站着一个身着西装，手拿大哥大作出拍照姿势的中年男人，他姿势写意，表情自然，显然是内在的气质，而不是装模做样或是训练后摆出姿势来拍照，那辆红色的车在眨眼间成为了朴京的梦想，这到底是什么车？他现在特别想立刻去书店或者图书馆查资料，把这车的牌子给查出来。 “这车真怪，才两个座位，要是人多可怎么办？” 向来见怪不怪的周住也好奇起来，还说出了“真怪”两字。 “这车真好看，一定值两辆桑塔纳吧。” “我看这车应该跑得挺快，不过，这车没顶棚，下雨怎么办？” “车牌颜色真怪，还00001，不得了。” …… 306四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就连向来见多识广的张一军也摸着下巴琢磨这是是什么牌子，张一军说他见过奥迪、奔驰、巴依尔还有丰田和本田，就是没见过这一匹马的车，他们四人彻底的被这辆红色的两座，还没有车顶的车吸引了，许多天后他们才意识到，这辆车并算不了什么，而是在天安门那样拍照才是了不起的事。在他们去天安门后的三天，报纸上就报道了这辆车的牌子是法拉利，一个意大利的跑车品牌。 跑车，一个飘逸的名字，从字面上来理解，这是一辆跑得快的车，在朴京心目中，还有另外一种理解，那是一辆从梦中跑出来的车，一辆跑进他梦里的车。他记住了这是一个意大利品牌，他现在想起来还有德国、日本都有享誉世界的品牌。德国有奔驰、巴依尔、奥迪、大众，还有最近才新知道的西门子和蔡司，日本有丰田、本田、索尼、松下……朴京现在知道意大利有法拉利，他有些失落，他想，什么时候中国才能有一些叫得响的品牌。 在校园，朴京总能见到一些外国人在路上穿梭，他们要么是来中国考察的，要么是学校聘请来的外教，306四人总是琢磨着要不截住这些老外问一些好奇的话题，但又不知道问什么，直到今天，四人在食堂吃完饭回宿舍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秃顶的中年外国人，他们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个重任被推到了宿舍里公认英语最好的朴京那里，现在的朴京虽然开始学大学英语，但基础还是高中的，他自认为会听一些英语，但要是说，他总感觉舌头上拴着石头，当那中年外国人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朴京的手心已经全是汗。 胡东来对朴京说：“咱们306首次国际交流活动可都靠你了。” 一向话少的周住冒了句：“这么冒然的和外国人说话似乎不太礼貌吧，我去莫斯科参加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好奇的看了一眼正在排队买面包的大妈，那大妈恨不得用眼神杀死我，我永远记得那大妈的样子，毛骨悚然，老外恐怕都这德行吧。” 张一军噗嗤笑出了声：“也许那大妈心情不好，更何况那是俄罗斯人，冰天雪地的可能不太友好，别以偏概全。” 三人的聊天让朴京又好气又好笑，他摇摇头，那中年外国男人已经离四个人越来越近，他做了一个深呼吸，上前像是背英语课文的说道：“hello，howareyou” 那中年老外一脸茫然，对四个毛头小子围上来，有些措手不及，他僵硬的笑着说：“i‘mfine”然后那老外用奇怪的中文说道：“同学，这句话可真是怪，我们美国人从来不这么说。” 原来他会说中文，朴京松了一口气，他刚才一瞬间还头脑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胡东来抢到了话：“不好意思，先生，我和我的舍友有几个问题请教你。” 那外国中年男人露出尴尬的笑容说道：“没关系的，什么问题？” “先生，您是哪国人？” “美国。” “哇塞，那你见过乔丹吗？” “没见过，但我知道他是现在美国最hot的人。” “最热？” “对对对，他是现在美国的superstar，超级巨星。但是我不太了解他，我喜欢的是棒球和冰球。” 张一军推开胡东来，说道：“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得问问人家，家乡是哪？来道口大学干什么？叫什么名字？” 对于张一军盘查式的问法，朴京和周住都在一旁摇头叹气，这是更大的不礼貌。 “我来自华盛顿特区，来这当外教，我叫hayden，大家都叫我海顿，我教的是美国文学。” 四个人不顾海顿在面前就议论起来，他们已经忘记了海顿听得懂中文，朴京说海顿来自美国首都，应该去过白宫，周住则说华盛顿曾经举办过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胡东来说华盛顿巫师队是nba有名的烂队，国家队一定能打败他们，而张一军则说华盛顿有座纪念碑专门纪念华盛顿，就像人民英雄纪念碑一样，区别在于一个纪念一个伟大的人，一个纪念一群伟大的人。 海顿尴尬的笑着说：“你们说的我都能听懂，你们对我的家乡就这么感兴趣？那请你们到亲自来美国看看吧！” 两天以后306的四个人才明白那样和美国人乃至欧洲人那样聊天非常不礼貌，张一军还说，美国的民间枪非常多，要是这样在美国街头和美国人聊天，会不会被美国人拿出枪来指着。他们对海顿的宽容和大度印象深刻，在选选修课的时候，306四个人不约而同的选修了海顿的美国文学。 这几天他们学到了美国作家马克吐温的文学作品，他最喜欢马克吐温的一段话：永远要像你不需要金钱那样地工作，永远要像你不曾被伤害过那样地爱，永远要像没有人在注视你那样地跳舞，永远要像在天堂那样地生活。他并不懂这段话的真正含义，甚至有的时候他连这句话的字面意思都会理解混乱，但是他就是单纯喜欢这句话，却说不出原因。 朴京还学到了海明威的作品，他最喜欢的是中的一句话：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朴京觉得中老人出海打鱼的经历过于冗长乏味，唯有这句话是他觉得能够看得懂，他觉得这句话是撑起这一本书的成为诺贝尔文学奖的话。 比起美国文学课，必修的主课朴京就不那么感兴趣了，刘兴借给他的和他看起来有些吃力，如果不是刘兴的重点勾画和书上的笔记，朴京恐怕举步维艰，新的课本他直接放到了一边，用起了刘兴给他的课本。 也许是因为难度的陡增，也许是因为自己根本不适合理科，他真正喜欢的是文学和文科的那些东西，他这才恍然大悟，自己靠的是高中时候疯狂的机械化训练，现在大学要的是真才实学和融会贯通，除了胡东来，张一军和周住对课程都是信手拈来，特别是周住，他向306的其他人宣布，其实在一年前，他已经自学完大学数学，这让朴京心里凉了一大截，现在的周住不是在做题，而是在做数学建模，还在看费马大定律被证明的过程，周住有的时候会在宿舍了兴奋的大叫，会被胡东来用毛巾塞进嘴里，有时候则会一整天不说一句话，有人叫他，他则像是没听见一样，即便有人推他，他也无动于衷。 张一军学的是最快的，他在上大学之前没有提前学过任何关于大学的知识，不论多难的课程，他都能学得懂，还能辅导其他人。 在新生入学的时候，系主任就提醒过系里的学生，道口大学的课程代表的是中国大学的最高难度，并不是所有进入这里的好学生都能够适应，朴京自认为不是好学生，他觉得自己能进道口大学完全靠的是运气，自然不能适应这样的高难度学习，最夸张的是在课堂上有的时候老师讲的基础知识，朴京一堂课下来，一点也听不懂。失眠的阴影再一次怕了上来，他在床上翻身的时候，吵到了床下的周住，周住说：“我说朴哥，能别这么动，我刚要睡着。” “我说过多少次那是pu，不是piao。” “反正由读音转化为字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木卜两字，不懂幽默。” 朴京自认为和306四人已经混得很熟，便把一个月以来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可不像你，读高中就把大学课程学完了，我学起来困难，” “你就靠高中的思维，甚至都无法接受大学最基本的课程，更别提这是道口大学的课程了。” “那张一军为何能学懂呢？” “可能他是怪胎吧，其实在道口大学他这样的人挺多的，不止咱们宿舍有一个，最享福的就是胡东来了，天天学些简单的。” 张一军和胡东来一直在假装睡觉，因为他们呼吸的不自然出卖了他们，胡东来听见这句，便说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学的就是怎么运用好身体，你懂什么？” 张一军也不服气的说道：“我这样的人在道口大学挺多？我看像朴京那样学不懂的人多了去了，要不，考试的时候过过招？” “别，要是你用数学系的数学试卷来和我比较，我就服。” 苦闷就这样在一群酸话和讽刺中消解了，朴京竟然睡着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个月，美国换了新总统，叫克林顿，报纸上说克林顿是美国历史上第三年轻的总统，而当朴京和海顿交流的时候，他却说他完全关心谁当总统，朴京想到他是华盛顿特区人士，却一点也不关心谁当总统，海顿说他只喜欢看棒球赛和橄榄球赛，并不喜欢关心政治，他还喜欢郊游和滑雪，但都是去远离华盛顿的地方。 父亲第一次来看朴京，也是坐绿皮火车来的，北京天气干燥，他的鼻炎犯了，从鼻子里流出了柴油燃烧后留下的黑灰，但他兴奋的像个得到玩具的小孩子，朴京去车站接他来的时候，带了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像是一个漂泊至此的流浪者，进入道口大学之后，恨不得见到每一个人都打招呼，他面带微笑，向每一个人微笑，就像他熟知的人一样，这是他曾经魂牵梦绕的地方，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幸福。 半年以来，朴京这才能仔细端详父亲，他的脚还是瘸着，拿着东西摇摇晃晃的走着，发出叮当的声音，气喘吁吁的说：“这道口大学比我想象得还要大，得有一个小镇这么大了吧，从车站过来再看北京，没想到变化这么大，这才几年的时间。” “爸，你现在怎么长了这么多白头发？家里生意忙吗？” “那可是真忙，你妈又盘下一家铺面，招了几个小工，等你放寒假回去，你也得帮忙，我来看你真感觉是给自己放了一个大假，舒坦。” 朴建勇说着，擦了擦银色鬓角上的汗水。北京即将进入冬天，朴京看见了父亲鬓角上发出的热气，这时候，他突然觉得父亲老了很多，背也被岁月压弯了，父亲脸上的皱纹更加深了，朴京认为自己像是父亲精神世界的延伸，父亲曾经的梦想让自己给实现了，他瞬间有了压力，他生怕父亲问及自己的学习状况，那会让父亲不安和失望的，花这么大的力气来这里，难道就是来让自己失望吗？ 最近他学到了一个原理叫墨菲定律：越不想发生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父亲习还是习惯性的问了一个朴京不想触碰的话题：“学习能跟上吗？” 朴京心头一紧，尽量保持镇定的说：“还行，马马虎虎。” “马马虎虎那是正常的，因为这里代表的是中国教育的最高水平，马虎不得，这里是人才甚至是天才的聚集地，要是跟不上那也是正常的，不过看你的表情，应该还不赖，这算不错了。” 朴建勇说着，在路边的水泥长凳上坐了下来，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水。 “爸，还在炒股吗？”“还在弄呢，那可马虎不得，我琢磨着再过段时间去买辆车呢，桑塔纳可能攀不上，但新出的东风富康或许能办下来，那全是股市的功劳，真是赶上好时代呀，你知道吗？这来自资本主义社会的东西也不全是罪恶的，这股市可盘活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只要跟着党的步伐走，准没错。” 朴建勇兴高采烈，只要一说起股市，他的眉飞色舞丝毫不亚于刚才进入道口大学。 “爸，你说这股市是稳赚不赔的吗？” “也不是又涨有跌，时而涨，时而跌。有时候一天亏几百块，有时候能赚一千。” “涨跌？说得跟潮水似的，那你说炒股得靠什么？” “感觉就跟赌博一样。” “赌老虎机？” “不是，比那高级多了。”“我舍友是数学系的，他说股市这玩意得懂一些数学。” “真是文化人，这几天约你舍友出来，咱们北京找个地，好好吃一顿。” 由于学校的家长招待所已经爆满，所以朴建勇不得不去朴京宿舍打地铺，舍友们对朴京父亲的到来表示欢迎，因为舍友们很喜欢朴建勇的随和和风趣，朴建勇也并未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这小周看的都是英文数学书，可真厉害。” 宿舍其他人还没回来，朴建勇就好奇的把桌上的书拿起来看。 “这和你们那个年代可比不了，现在的难度陡增，周住可是刚去莫斯科参加完国际数学奥林匹克获得冠军的人。” “今天，这些同学可真厉害，你可得和他们搞好关系了，兴许以后你就得靠这些厉害的同学，他们未来可都是非富即贵的。” “爸，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让你为了去厂里求人办我上市一中的事，你都不好意思疏通关系，现在就喜欢搞关系了？” “时代再变化，现在办个事不知道个熟人还真是不方便，就前几天你妈去办营业执照，不知道工商局的人，很麻烦，要审查，手续也很复杂。我托厂里的人请客工商局领导吃了顿饭，这事就很快解决了。“ 父亲的话让他很吃惊，曾经他是一个很固执、很有原则的人，他的原则在这一年多来不断的被打破，他从前从来不懂什么人情世故，礼尚往来，现在却像是一个敏锐而熟练的老手一样，除了父亲说的“时代在变化”，他找不出任何原因。 周末请朴京和同学吃饭的时候，朴建勇直接包了一辆面的，五人浩浩荡荡的驶向了目的地——全聚德烤鸭。 胡东来看看车外的街景，又看看车内，说道：“叔叔可真好，来北京得吃一回全聚德，我们算是跟你沾光了。” 朴建勇看了一眼张一军，说道：“小胡可别这么说，小张他爸可是部队首长，什么世面没见过？” 张一军一愣，笑着说：“叔叔，我爸来北京通常很匆忙，即便带上我，也忙不上吃。” 事实上，去全聚德吃烤鸭的主意就是张一军给朴京出的，因为他说他把北京本地的小吃都吃了个遍，有档次，有排场的小吃就是全聚德，朴京这才让父亲带他们去吃全聚德。 话少的周住也耐不住沉默发话：“对，全聚德可比肯德基麦当劳有档次多了，这全聚德有一百多年历史了。” 五人像是刚进城一样站在全聚德的大门前，全聚德并不像麦当劳和肯德基一样有浮夸的高高挂起的醒目的红色招牌，而是一小块单调白色招牌，正门口上市一块黑底金漆的全聚德。 周住站在门口一直好奇的盯着招牌，忘记了队伍已经朝前走，这时候朴京说：“走啦，数学天才，这不是数学问题，而是三个字。” 周住说：“等等，你们看着全聚德的德字怎么少了一横。” 朴京回身抬头一看，果然少一横，他觉得挺好玩，戏谑的说：“嘿，我们不会是进了假店了吧，嘿，这德字少一横。”朴建勇也抬头一看，说道：“这面的司机不会骗咱吧，我跟他说去全聚德总店，看这地段也挺繁华的，店租应该很贵，假店能有这实力？” 张一军似乎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却肯定的说：“错不了，我和我爸来过，部队里的人都说是这，况且这是公私合营，宴请过很多外国领导人，基辛格、布什都来过，这能有假？” 胡东来说：“你刚才车上的时候不是说你没来过吗？” 一看露陷的张一军赶忙补充道：“那是路过，没进去，这些是我爸告诉我的。” 五人带着对德字的好奇走进了全聚德。 第一百一十五章 教室里坐的人并不多，这意味着有许多同学是自动放弃填报志愿的。市一中作为全市最好的高中，是市里出大学生最多的地方，教室里坐着的同学，大都是平日成绩较好的，也有一些本来成绩不错，但是没来填志愿的，大概是放弃了。 黑板上写着班主任语文老师标准的楷书：填报志愿指导会。久久没有看见黑板，久久没有看见这样的楷书，朴京有些不适应，从进入这个教室第一天起，朴京看到的就是语文老师令人赏心悦目的楷书：新生欢迎会。看见这样的板书的时候，朴京感觉就像回到了三年前，新的教室，新的同学，新的老师。 朴京看见自己的前桌空空如也，心里也空空的，他在高考前动员大学并没有见到朱沪，大概是没来参加高考了。朴京觉得心里一酸，事实上，朴京虽然和班里的同学关系不错，但真正能称之为朋友的，也只有朱沪，他就像一阵风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高中三年的短暂时间里，无论分班前还是分班后，朱沪都和朴京一个班，没见到成绩稳定在班里前十的朱沪出现，让朴京不免有些失落。 三年前，也就是1989年，苏联军队宣布从阿富汗撤军，宣告着苏修在阿富汗战争上的全面失败，父亲那年刚好被提拔为车间主任，朴京由于厂里的关系，颤颤巍巍的进了市一中，那时候班里在开学后一个星期里进行了测验，朴京名列54名学生中的第48名，父亲一直宣称要给朴京一顿辣椒炒肉吃，却至今也未吃到。1989年中考前是冷战宣告结束的一年，同时也是新中国成立40周年的一年，那时候的朴京根本不知道中国和世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只知道从上学第一天起，父亲就一直说“靠厂里的关系让你进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必须得争气，别让人看不起。”这句话，直到朴京高考前夕。 看着窗外的父亲和其他家长焦急的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希望和爱正在包围在这个教室的周围，他拿出书包里的纸和笔，写下了工业大学和道口大学两行字，然后在工业大学上打下了勾。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在在尝试迅速从自己自私的梦想中脱离出来，他不能就这样让父母提心吊胆。 这时候，刘兴才进来，作为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他理应出现在这里，可是他却是最后一个来的，他气喘吁吁的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紧接着，班主任就进来了。 “同学们，我先告诉大家志愿如何填写，然后才能让家长进来，志愿卡每人只有一份，不能涂改，志愿卡没有多余的，如果填错了，得到教育局作出书面申请，极其麻烦，希望大家认真仔细得填写……” 班主任说完，让前面的同学把厚厚的发了下来，这才让家长进来。家长们在外面讨论得意犹未尽，在进教室得时候还在讨论，这时候的教室，瞬间变成了声音嘈杂的菜市场。 朴建勇坐下来便说：“有主意了吗？” 朴京说：“我听家里的，我报工业大学吧。” 朴建勇有些吃惊的说：“坚持了这么多天，就这么认输了？” “爸，你看里把工业大学归类为重点大学，我想应该还不错。” 朴建勇有些失望，他看了看四周，家长们都自以为是的在指导着自己的孩子，大有一副是自己考大学的架势，朴建勇发出不屑的叹气声，把翻到目录后的第一页，放在了朴京面前，说道：“知道为什么道口大学会在第一页吗？” “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想通了，我在工业大学一样能够有所作为。” “多年以来，我只要看见关于道口大学相关的消息，我就像是浑身触电一般，即便那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即便我去上了道口大学之后自杀，我也不会觉得后悔，我不想你再重走我的路，儿子，报道口大学吧，我支持你，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反复估分的结果都差道口大学5分，真的要冒这个险吗？” “我们这辈人就是被安逸和将就给害惨了，我们太害怕冒险，或者说我们中国人曾经就是被安逸和将就给害惨了，曾经的我们为了安逸和将就丢失了国土，甚至连命都不要了，我受够了这样的压抑，我希望你不要再被我们束缚，你不要顾及你妈，她那边我会说服他，你报道口大学吧。” 一到朴京困惑的时候，父亲总能化身这样的哲理大师，很多时候，他并不像一个工厂的车间主任，更像是一个鲁迅式的历史学家，他说的安逸和将就，的确是绝大多数国人所追求的，但是父亲用他的切身体会告诉朴京，安逸和将就只会自己把自己扼杀，将就上个工业大学？毕业后就能安逸的被分配到国企或者央企当个技术人员？朴京突然醒悟到他的梦想不当是要上道口大学，他还要出国留学，想到这里，他就看着上的道口大学发起呆来。 他迅速的按照上的代码编号在第一志愿的栏目上填写了道口大学，然后在第二志愿上填写了工业大学，第一个把志愿交了上去，朴建勇没有说一句话，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班主任看见朴京的志愿卡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表情，没说一句话。但是家长和学生们却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在朴京回去拿纸和笔的路上，被同学们截住问了起来。朴京只是礼貌的笑了笑，然后和父亲离开了。 朴京离开的时候，看见刘兴面无表情，呆滞的坐在那里，他就像刚刚经历一场大病一样，脸色煞白，刚才由于剧烈运动而流出的汗水依然头发间流出，在别的同学都在和家长讨论志愿填报的时候，老刘却没有出现，老刘应该是最想在这里出现的人，刘兴是厂里学习最好的一个孩子，也是他和别人谈话时最大的谈资。朴京本想回去和刘兴打个招呼，因为刘兴给朴京的数学笔记对他的数学成绩提高起了很大作用，但朴建勇制止了他，朴建勇告诉朴京，老刘因为上访的时候和市政府工作人员发生冲突，闹出了人命，被拘留了。 章节更正说明 第122章弄成第123章了，先已更新为正确的122章，之前的为123章，现更新为123章，在此向读者致歉，发红包补偿。 致歉 如已订阅老的122章的，请不用订阅123章了，向读者致歉，今后一定注意 第一百二十九章 自从梅姐煎饼开店以后，真的如左梅说的那样，人流量急剧增加，在短短的十多天里，煎饼店的每天纯利润竟然达到了五百块上下，还顺带拓展了诸如小吃、饮料等销售项目，朴建勇和左梅忙得不可开交，请了小工。自从开店以后，朴京每天都到店里帮忙，离高考放榜的时间月来越近，朴京变得越来越紧张，也越来越心不在焉，在店里算错帐时有发生，所以父母就让朴京在家了，在家里的日子无非就是看看军事杂志，看看电视，直到高考放榜前的一天，朴京才觉得空气紧张起来。 这些天，学校里传出了消息，老刘刑事犯罪的事影响到了刘兴的政治审核，省教育厅专门为这事讨论，具体细节没有人知道，没人知道是讨论什么。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虽然市里开通了电话查询高考成绩的专线，但是朴京家里的座机刚好欠费，父母忙于生意，抽不开身去交电话费，加之电话查询经常占线，朴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学校直接查分了。之前朴京对自己是信心满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前对什么有信心，高考成绩？考上道口大学？他还真的没一点信心，这样荒唐的信心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今天，朴京害怕去学校看高考成绩了，朴京汽车离学校越近，就感觉心跳越急促，平日去学校的路虽然上坡居多，但对于朴京来说如履平地，今天朴京感觉到呼吸困难，或许是昨晚谁都不太好，所以感到乏力。 不知道为什么，朴京昨晚梦见了朱沪，朱沪一身不良青年打扮，抽着烟，他疯狂的追逐着音乐老师看啥，音乐老师则在疯狂的奔跑，朱沪不依不饶的追着，朴京觉得自己也在现场，他很想出售版主音乐老师，但他觉得他手上没有一点力气，根本无法阻止像是野兽一样的朱沪，朱沪大叫：“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要和我爸做出这样的苟且之事！”音乐老师则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是你爸对我穷追不舍，他跟我说他没结婚。”两个人随即陷入了颤抖。 这样的梦混乱不堪，毫无逻辑，但朱沪和音乐老师的怒吼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仍然在朴京耳朵里萦绕，他试图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去解释这个荒唐的梦，但一无所获，他对婚外情这样的荒唐事完全不理解，他试图理解，但依然一无所获，他觉得这个世界有太多东西无法用书上的知识来解释，他想到了那些皇子的梦中情人竟然是皇帝现实中的妃子，朱沪家的荒唐事和皇宫里的荒唐事并无异处，婚外情这事难道可以解释为人不会从中吸取教训？或是用狗改不了吃屎来解释？ 朴京晕晕乎乎的来到学校，这时候的学校人头攒动，在学校电脑是查成绩的电脑室早已爆满，根本钻不进去，大多数人去公示栏上去找，嗡嗡的声音让朴京的头更晕了，他站在红纸面前，无力搜索自己的民资，因为红纸黑字早已让他的眼睛像是失明一样，原来彻夜做恶梦或者彻夜失眠是这样的感觉。 直到人群中一个熟悉但无法辨认的声音让朴京感觉眼前的黑暗退散：“我靠，朴京竟然考上了道口大学。”接踵而至的是更大的嗡嗡声，他觉得这事在做梦，一个让他心脏停止跳动，呼吸限于停止的梦，他反复问自己：“我的那个梦真的成真了吗？还是这是昨晚梦的延续。” 一群同学为了上来，他们眼神中没有一点嫉妒，只有羡慕和钦佩，要是在之前朴京考个好成绩，都会遭人嫉妒，但现在没有，曾经的同班同学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他们用看英雄一样的眼神看着朴京，他从一个学习不太好的学生跃居到高考结束后考上道口大学的人，这比起学习成绩一直很好的学生还要瞩目，朴京倒是没什么成功的感觉，他觉得他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范进中举之后的兴奋的眩晕，甚至是想满地打滚的感觉。 他觉得这是父亲唯一一次取得的决策胜利，他用他已经远去，完全看不见的梦想激发了朴京的梦想，朴京曾经想要退却，甚至将就，但是在父亲的激发下，他还是选对了。还有一种另外的议论声，来源于刘兴。 刘兴是市里的最高分，这在科举时代被称之为状元，现在被叫做高考状元，但是神奇的是刘兴虽然是最高分，却没被道口大学录取，而是被次之的工业大学录取了。 这引发了周围学生的议论，议论声中一些有用的信息渐渐浮出水面，在高考制度改革之前，刘兴他爸杀了人，是绝对不可能再被大学录取的，但是今年高考的制度再细节上有了一些改变，父母的犯罪，不再影响子女的高考审核。但鉴于道口大学是中国最高学府，学校有自行的裁决权，所以决定不录用分数最高的刘兴，但工业大学对把工业大学作为第二志愿的刘兴很有兴趣，因为工业大学至今还没有录取过一个市里的状元。 刘兴被工业大学录取，还获得了奖学金。 这样的新闻丝毫不亚于朴京考上大口大学，区别在于市高考状元没去最好的道口大学，而不被看好的朴京却去了道口大学，还被道口大学的王牌专业机械制造专业录取。 朴京并没有在学校见到刘兴，刘兴一定知道他不该出现在这里，这里同样还是有非议声，尽管这些学生用包裹着文明外衣的话来议论刘兴，他们用稚嫩的假关心关注着刘兴。 本以为会给父母惊喜，但是朴京告诉左梅自己考上道口大学之后，左梅竟然一脸淡定，父亲虽然有些喜悦，但谈不上有多高兴，他们在谈论着一种叫股市的东西，从1986年中国有了第一张股票，股票这东西一直很火热，1992年小平南巡之后，股票交易更是一石激起千重浪，父母商量着把一部分利润用于投资股市。 朴建勇不在像之前那样保守，他热衷于股市，这恐怕要得益于他的偶像***在南巡的时候说得一番话：“有人说股票是资本主义的，我们在上海、深圳先试验了一下，结果证明是成功的。看来资本主义有些东西，社会主义制度也可以拿过来用，即使错了也不要紧嘛！错了关闭就是，以后再开，哪有百分之百正确的事情！” 对朴京学习的冷落并没有让朴京感到轻松下来，倒是有一丝酸意，他对父母突然对自己不那么关心有些失落，自己考上了最好的道口大学，他们却开始关心股票。有一天父亲突然冒出一句让他瞠目结舌的话：“这年头，有知识并不是最重要的，得有钱。” 第一百三十章 恐怖袭击 由于刘兴是高考状元，所以在市里成了名人，许多本地的企业找他做广告，并以状元的名字来命名品牌，并附上了刘兴的名字，什么状元烧饼、状元面馆那都是地段的，状元瓷砖，状元家具那算是高端的了，前后总共有8家本地企业找刘兴作代言，企业并不在意市里的高考状元是否考上中国最好的道口大学，他们在乎的是刘兴是市里的最高分，是市里的状元，这事最好的宣传手段，是比登报纸和上电视广告更好的方式，不止是学生崇拜状元，学生家长同样也是，所以只要刘兴代言的品牌都在市里短时间内火了起来，还不止这些，状元的笔记，状元的课本也被敏锐的商人拿出来热潮，刘兴所有笔记本都被复印成册，并且热卖，供不应求，后来本地书商索性直接找人出了非正式版，同样热卖。本事的报纸主动报道了刘兴成为状元的想过消息，评论员对这样的状元热表示隐隐的担忧，评论员称利用状元来搞商业活动有违教育精神，形成不良的效应。 刘兴别无选择，他没有收入来源，他妈还在精神病院，未来需要一大笔开支，报纸还趁机把刘兴打造成了孝子的形象，他上大学的费用只能靠这些代言费来制服，加上学校和教育局又奖励了刘兴一笔钱，已经足够支付刘兴大学四年的费用，维持一段时间他妈的治疗费用。 刘兴靠状元的名号获得了不多，但是令人难以置信的财富，这让朴京觉得这和之前说得知识不如金钱的理论相违背，他认为知识事金钱的源泉，朴京自己虽然不是状元，但同样被教育局和学校的宣传，为了形成效应，学校在当地企业的赞助下，组织本校六名考上道口大学的学生在一辆贴满广告的卡车上游行，并奖励每人五千元，父母听见这个消息后高兴极了，在朴京和其他学生游行的时候，在卡车上增加了“梅姐烧饼”的广告，游行的时候，朴京按照要求在吃梅姐烧饼，卡车上还宣称“梅姐烧饼”的老板和朴京是母子关系。 游行的地点自然是得天独厚的步行街，这里人流量大，朴京觉得这时候的自己就像学生们崇拜的偶像一样，这书一定得念好，否则辱了偶像的名声。 五千元的奖金家里只给朴京留了一千元，剩下的四千元一半被投到店里，一半被用于炒股，本来朴京准备买一台walkman，但这显然安排不下，他就买了一双乔丹鞋，这双鞋他只舍得在家里穿，外面粗糙的地面对娇嫩的鞋底的摩擦让他心疼，他甚至看电视的时候听见乔丹穿着乔丹鞋在木地板上摩擦都会心疼的起鸡皮疙瘩，他决定把这双乔丹鞋带到道口大学，在那里的木地板上打一场篮球。 市里离北京并不远，坐绿皮火车只要五个小时，学校自掏腰包包下一节车厢送考上北京的大学的学生，在这一节车厢的算是凤毛麟角了，当然焦点还是考上道口大学的六君子，道口大学的三男两女坐在车厢的前面，而工业大学只有刘兴一人坐在车厢角落沉默，其他学生早已兴奋的聊着未来的一切，他们大多数人都没去过北京，对北京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他们聊天安门，说那是世界上最大的广场，他们聊中南海，说那是伟大领袖出入的地方，北京不单是朴京的梦，还是所有人的梦，他们开没开学，便憧憬着能留在北京。考上道口大学的六君子为了显示自己的独特，假装对北京不感兴趣，居然聊起了上海，他们说那里将会建成一座全中国最高的电视塔，他们说上海将会成为中国版的纽约，第一家证券交易行就诞生在上海，他们还提到了深圳，曾经的渔村将会成为未来中国的大城市，他们还提到了海南，称在那猪都能赚到钱。朴京静静的听着，不愿意加入他们的聊天。 朴京上厕所返回的时候被刘兴叫住：“朴京，大学的课本，又兴趣了解一下吗？” 刘兴的语气像是在推销一样，但朴京确实有兴趣，说道：“哪来的？” 刘兴把一本和摆在桌上，说道：“这是一个大学毕业生刚进我们汽车公司，我找他买的，不便宜，十块钱呢。” “难吗？比起高中学的那些呢？” “说实话，如果不花时间，我感觉是难得。” “看懂了吗？” “大概差不多了，课本上的习题也基本会了。” “真厉害，能借我看看吗？” “我准备送给你。” “又来这个，我买，成吗？你刚才都把价格说了。” “真是送给你的，我前些天去我爸的监狱探监，他说他从前做的缺德事和他让我做的那些缺德事才让他进监狱，他听说你考上道口大学，很高兴，他说好人有好报，朴叔叔曾经帮过我爸和家里不少，他让我多帮你，我也拿不出什么，只有这个我觉得拿得出手。” 刘兴并不觉得在众人面前说老刘坐牢的事有什么的，这早已事公开的，这节车厢里的人都知道，因为报纸上曾以此作为新闻作过报道，也许因为这样，车厢里的人都不愿和刘兴说话。 “我买了吧，我觉得这样才好。”朴京说着，从钱包里拿出了钱。 “怪我藏不住秘密，说什么价格，还是我送你吧。”刘兴还是把书推上了前。 “这样吧，反正工业大学离道口大学没多远，我看完还你。” “行吧。” 刘兴在上列车之前，他妈还来车站送她，但又医院的人陪同，应该是还在治疗中，在众人眼里，刘兴又一个目光呆滞，看着不正常的妈，还由身着精神病院制服的工作人员陪同，这本身就是车厢里的其他人人终于讨论却只能偷偷谈论的话题，市高考状元有个犯罪的父亲，精神病的母亲，还没去上道口大学而是上工业大学，他们像是工厂离得大爷大妈一样离刘兴远远得讨论，刘兴却一脸轻松，完全不在意他们讨论自己的私人生活，他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这时候，微风吹进了列车，把烟火味吹了进来，但没有人叫骂，因为路牌上写着：北京40km。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还有三天才正式开学，除了北京本地的学生，学生们大都已经提前来学校安置宿舍，熟悉环境。很多学上家长慕名来参观道口大学，各地的口音在这个校园回荡，中国最顶尖的学府里女生似乎很少，所以女生走在校园里总能吸引一种男生的目光，数学老师描述的最好的体育课确实所言非虚，巨大的体育馆和现代化的体育场可谓是能够举办国籍赛事，这里的学生并不是朴京所想像的书呆子居多，相反的，像他这样没戴眼镜的学生还挺多，他们穿着时尚，连朴京最心疼的乔丹鞋也不少，可他们就舍得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最让人意外的事校园里还充斥着天南地北的经典脏话，大大刷新了朴京对高材生的认知，这样的脏话从道口大学的学生嘴里说出来让人感觉更有气势。这里的学习狂也不少，他们甚至抬着书在散步，有人在大声背英语，甚至唱歌、吹萨克斯的也不少。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甚至能见到目测身高超过两米身着校队篮球服的学生，他后悔没带父亲来看看他梦里的大学，在这样的大学里，会是怎么样多彩的人生，父亲本来想来，但现在正式股市的关键节点上，他根本走不开，朴京对父亲这么快就忘了梦想的行为嗤之以鼻。 从结构上来看，大学宿舍是两张高低床，书桌一人一张，还有独立卫生间，据说道口大学宿舍是中国第一所拥有独立卫生间的大学宿舍，朴京上楼时路过宿舍的时候，早已对内部结构了如指掌，他心想，一定要抢到靠里的床位，不然会变成门童，但当朴京进宿舍的时候，朴京发现位置最好的床已经被个身着军装的人占了，在宿舍里还有两个军官正在打扫卫生，而阳台那边还有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背着手抽烟。 这时候从门背后露出一个头来说：“同学你好，我是张一军，信息科技专业的，你也住306？” 朴京放下行李，和张一军握手，说道：“我是朴京，也住306，不过我是机械制造专业的。” 这时候，张伊君朝阳台上的军官说：“爸，别抽烟了，我同学都来了。” 那军官转过身露出和蔼的笑容：“对不住，同学，粗人烟瘾大。”随即把烟蒂人在地上踩灭，了，一个少校迅速拿扫帚过来打扫干净，然后用拖把拖干净。这时候张一军放下手中的抹布，皱了皱眉说：“爸，我自己会弄，你飞得让你得兵来这忙活。” “这些兵都没上过大学，是一起来北京开会的，都是我师里的尖子，我能单独行动妈？他们都想来中国最好的大学来看看，哪怕看看这里的宿舍也成，动动手也是应该的，谁见过不帮老百姓的兵。” 朴京仔细一看，这位被张一军称之为爸的军官的军衔是枝叶和星徽，少将，面色红润，双目像鹰一样炯炯有神，他刻意压制自己洪亮的声音，应该是不想给人以压力，看得出他经常向官兵们训话。这是朴京目前亲眼见到的最高级别的军官了，确切来说应该称之为将军，这屋子里军衔最低的是少校，还有两个中校，其中一个中校说：“对，师长带我们来看看中国最高学府，打扫一下是应该的，沾沾光。” 张少将说：“别觉得我的兵奉承，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自卫反击战那会，要不是我把这位少校背出炮火范围，他也不能在这里铺床了。 张少将说完，大家都笑了。其中一个中校见朴京神情肃穆，盯着这些战斗英雄打量，便说：“同学，你也别觉得怪，我们都是农村出来的，喜欢干活，师长平时和我们称兄道弟的。” 张少将说：“也别说这么多了，总之别看咱么都是些军官，人模狗样的，但其实我们都是老百姓。” 三个校官庄重的向朴京敬了一个礼，朴京感觉受宠若惊，恨不得也举手回礼，但碍于不是军人，也就罢了。解放军的魅力让他觉得汗毛竖起甚至是热血沸腾，他心想有这样的军人保卫祖国是一件多么让人温暖的事情。不过张一军似乎并不喜欢他父亲和其他军官的风格，他留着长发，戴着眼镜，不像是将门虎子。等三个校官列队整齐齐步走出宿舍之后，张一军终于松了口气，笑着说：“朴京同学对吧，别被这些他们唬到，他们一天尽想着怎么保卫祖国了，生活上比较死板，从家里出来真是松了一口气，对了，朴京的朴，是普通的普吗？” “不是，是一个木子，一个占卜的卜字。” 张一军惊讶的说：“嚯，这不是韩国人的朴字嘛，同字不同音，真是孤陋寡闻，还真不知道这是个多音字。” “对，就是那个朴。” 朴京安营扎寨了，张一军帮着朴京收拾的时候，他觉得有些自卑，张一军的父亲是将军，学习还这么好，人也很随和，真不知道其他两个舍友会是什么样背景的人。 学校的食堂菜品的丰富程度堪比家乡的步行街小吃，各个地区的小吃都有，还能点菜吃桌餐，没等朴京想好吃什么，张一军便在桌子边叫朴京：“朴京，别琢磨了，咱俩一块吃，我请你。” 张一军出手阔绰，六个菜整齐的摆在桌上，他超朴京的餐盒里夹了一个鸡腿后说：“别客气，我爸在部队上花不了什么钱，把钱全给我妈和我了，咱就奢侈这么一回。” 朴京笑着说：“第一天就这么吃，往后得啃馒头了。” “啃就啃，又不是没啃过。” “我觉得你爸真神气，人还随和，我对军事和兵器特别感兴趣，他们师是什么军种？” “特战旅混编师，特种大队、导弹旅、信息战营他的师里都有，据说是军区的尖刀师，再往下说，我可泄密了，我们全家都学过保密手则呢。” 也许经常被别人这么问，张一军回答起来像是顺口溜一样，他也没问别人的家庭情况，大概是为了照顾别人的感受，保持低调。 朴京兴奋的说道：“真羡慕，我很喜欢兵器，特别是咱解放军的兵器。 张一军本来吃得挺香，突然放慢了速度，他表情失落，说道：“这个恐怕只有行内人懂了，我军现在和世界一流军队比起来算是刚起步，不过今年新采购的苏27列装空军，那真是可喜可贺，我们的海军还需要继续韬光养晦，实在是任重道远呀！陆军各式老旧的装备还在等着更新换代……” 朴京听着，下巴几乎快要掉下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三个字：“真的吗？” “我爸更我说由于建国初期国际上的围追堵截和封锁，让我军除了核武器之外一直出于不利和落后的局面，我们的军队建设离世界一流军队还有差距，好在改革开放后，小平的裁军一百万决策和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战略，现在经济水平上去，军队建设一定会迎头赶上的。” “打仗就是拼钱吗？” “可不？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知道美国为什么这么嚣张，频频干涉他国内政吗？他有钱，让全世界人民都得用他得美元，什么航母战斗群，打量得海外军事基地，打量得尖端武器，良好的军事训练，那都不是吹出来的，人家确实有那实力，你看那f117隐形轰炸机，听说未来还要研发隐形战斗机呢……” 只要和军事和武器沾边的东西张一军说起来滔滔不绝，在朴京看来，张一军俨然是一个军事专家，一个明事理，识大体的军事专家。 “那说句多余操心的话，我知道我们国家一定行，但是我感兴趣，如果真打起来可怎么办？” 张军吃了一口面条，笑着说：“也别太担心，冷战刚结束，大家都在休整期呢，这是个好机会，即便真打起来，在什么高科技，什么核武器都用完之后，你知道最后拼的是什么吗？” 朴京瞪大了眼睛，好奇的说道：“那拼什么？” “拼的是意志，拼的是人口消耗，咱们国家有十二亿人，这是让所有国家都会颤抖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开学后一个月之后的北京秋高气爽，落叶纷飞，这是一个去进行户外活动再合适不过的天气了，北京明显比家乡大很多，306的舍友们邀约到天安门广场游玩，那是一个他们都向往的地方，天安门，那是国庆节全国最热闹的地方，阅兵，是让四个大学生热血沸腾的回忆，尽管他们没赶上看阅兵，但在人头攒动的广场上，似乎能听见解放军整齐的脚步声和装甲车、坦克车经过的隆隆声。306四个人之中只有张一军来过北京，所以他觉得没有了新鲜感。 306除了朴京和张一军是正常高考考进道口大学的，其中周住是保送生，据说是个数学天才，参加过中国数学竞赛，在今年7月还去莫斯科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代表中国队获得冠军，所以没有高考，直接保送了道口大学数学系，另一个胡东来是篮球特长生，运动康复学专业高考分数过了重点线便进道口大学了，虽说胡东来是篮球特长生，身高却只比朴京高了五厘米，一米九出头的样子，他对北京也是充满向往，总是张口首都，闭口首都，他传篮球服去天安门得时候被朴京戏称为衣冠不整，对国旗和天安门不尊重，但胡东来却说那是穿着他得战衣去朝圣。周住戴着厚厚的眼镜，不喜欢刮胡子，所以看起来比十七岁的真实年龄要大个五六岁，他总是端着一本数学书在看，今天甚至在看一本厚厚的英文数学书，要不是张一军强行把他劫持出来，他是不想来这种人多热闹的地方的，刚从拥挤的公交车上下来，他便说：“这天安门广场长880米，宽500米，总面积有044平方公里，有一个国家这么大了。” 胡东来从公交车上下来之后，像是看见大海和沙滩一样，准备撒腿跑，却对周住说的国家感兴趣，他说道：“哪个国家这么小？” 周住说：“梵蒂冈。” 胡东来放慢了脚步，一脸惊讶的说：“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小的国家在哪个洲？” 周住不耐烦的说：“在意大利罗马附近。” 朴京说：“听说梵蒂冈是天主教徒的圣地，在国际上被称之为一个国家。” 胡东来见两人说的话题自己不懂，便转移话题说道：“别说，这北京的十月份还真有点凉，穿篮球服出来凉过头了。” “早跟你说了，你看周围的人，人家都穿长袖长裤，你穿个短袖短裤，不冷才怪，整得自己跟个篮球运动员似的。” 张一军说着，拿着四瓶“北冰洋”汽水走了过来。 胡东来不服气的说道：“我之前确实是篮球运动员，可是国家二队的重点培养对象呢。” “那为啥来读书来了？” “我觉得应该多懂些文化才行，我学的运动康复学对篮球可有用了，之前大家比赛和训练的时候容易受伤，康复方法都有问题，我得学学，知道为什么nba球员这么牛吗？人家在康复训练上可有一手了，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伤病，还能让球员放松肌肉，高校比赛。未来别说国家二队，搞不好我是国家队的康复训练师呢……” 胡东来显然是抓住了话题，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和其他来广场上朝圣的人一样，他们也加入了拍照大军，五块钱一张贵的离谱照片拍起来也是毫不含糊，只是周住不太喜欢拍照，拍了一张之后便继续研究英文数学书，张一军从小到大拍过许多，所以也只拍了一张。朴京拍了三张，准备寄回家里，拍的最多的是胡东来，拍了五张，据他说，他要寄给他女朋友。 拍完照的四人开始无聊起来，汽水喝了两瓶，身上都开始打哆嗦。胡东来说在天安门后有一块篮球场，可以到那打篮球，他还想拍一些他打篮球的照片，但是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块篮球场早已被拆除，大家都很失望。纷纷数落胡东来的消息滞后，篮球场是八十年的产物，现在早已是九十年代，被拆了个干净。 正当306四人去公交车站坐车路过天安门前的时候，发现一群人围着在看什么。本能的喜欢凑热闹的四人冲到了人群队里，向一探究竟。 个子最高的胡东来不用挤进人群便看见那块少有的车牌：“黑牌车见过没？京a00001，我靠，真牛，这车是大红色的，车标……车标看不清，黄色块上带个黑色的牛还是马。” 个子次之的朴京已经被这辆车深深的吸引，曾经他以为大众的白色桑塔纳或者丰田的皇冠是他见过的最优美、最豪华的车，但是现在他认为自己错了，眼前的这辆大红色车如同天外来物，这辆车给他的视觉刺激丝毫不亚于看见一个凹凸有致，穿着清凉的女人，他甚至起了鸡皮疙瘩，这是车吗？这分明是个艺术品，他也不明白那个车标代表的是什么品牌，车标是黄色底板的梯形，底板上是一匹纵起来的黑马。围观的人群不断的被人驱赶，摄影师正在寻找一个最佳的角度，这时候朴京才看见这辆红车旁边站着一个身着西装，手拿大哥大作出拍照姿势的中年男人，他姿势写意，表情自然，显然是内在的气质，而不是装模做样或是训练后摆出姿势来拍照，那辆红色的车在眨眼间成为了朴京的梦想，这到底是什么车？他现在特别想立刻去书店或者图书馆查资料，把这车的牌子给查出来。 “这车真怪，才两个座位，要是人多可怎么办？” 向来见怪不怪的周住也好奇起来，还说出了“真怪”两字。 “这车真好看，一定值两辆桑塔纳吧。” “我看这车应该跑得挺快，不过，这车没顶棚，下雨怎么办？” “车牌颜色真怪，还00001，不得了。” …… 306四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就连向来见多识广的张一军也摸着下巴琢磨这是是什么牌子，张一军说他见过奥迪、奔驰、巴依尔还有丰田和本田，就是没见过这一匹马的车，他们四人彻底的被这辆红色的两座，还没有车顶的车吸引了，许多天后他们才意识到，这辆车并算不了什么，而是在天安门那样拍照才是了不起的事。在他们去天安门后的三天，报纸上就报道了这辆车的牌子是法拉利，一个意大利的跑车品牌。 跑车，一个飘逸的名字，从字面上来理解，这是一辆跑得快的车，在朴京心目中，还有另外一种理解，那是一辆从梦中跑出来的车，一辆跑进他梦里的车。他记住了这是一个意大利品牌，他现在想起来还有德国、日本都有享誉世界的品牌。德国有奔驰、巴依尔、奥迪、大众，还有最近才新知道的西门子和蔡司，日本有丰田、本田、索尼、松下……朴京现在知道意大利有法拉利，他有些失落，他想，什么时候中国才能有一些叫得响的品牌。 在校园，朴京总能见到一些外国人在路上穿梭，他们要么是来中国考察的，要么是学校聘请来的外教，306四人总是琢磨着要不截住这些老外问一些好奇的话题，但又不知道问什么，直到今天，四人在食堂吃完饭回宿舍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秃顶的中年外国人，他们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个重任被推到了宿舍里公认英语最好的朴京那里，现在的朴京虽然开始学大学英语，但基础还是高中的，他自认为会听一些英语，但要是说，他总感觉舌头上拴着石头，当那中年外国人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朴京的手心已经全是汗。 胡东来对朴京说：“咱们306首次国际交流活动可都靠你了。” 一向话少的周住冒了句：“这么冒然的和外国人说话似乎不太礼貌吧，我去莫斯科参加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好奇的看了一眼正在排队买面包的大妈，那大妈恨不得用眼神杀死我，我永远记得那大妈的样子，毛骨悚然，老外恐怕都这德行吧。” 张一军噗嗤笑出了声：“也许那大妈心情不好，更何况那是俄罗斯人，冰天雪地的可能不太友好，别以偏概全。” 三人的聊天让朴京又好气又好笑，他摇摇头，那中年外国男人已经离四个人越来越近，他做了一个深呼吸，上前像是背英语课文的说道：“hello，howareyou” 那中年老外一脸茫然，对四个毛头小子围上来，有些措手不及，他僵硬的笑着说：“i‘mfine”然后那老外用奇怪的中文说道：“同学，这句话可真是怪，我们美国人从来不这么说。” 原来他会说中文，朴京松了一口气，他刚才一瞬间还头脑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胡东来抢到了话：“不好意思，先生，我和我的舍友有几个问题请教你。” 那外国中年男人露出尴尬的笑容说道：“没关系的，什么问题？” “先生，您是哪国人？” “美国。” “哇塞，那你见过乔丹吗？” “没见过，但我知道他是现在美国最hot的人。” “最热？” “对对对，他是现在美国的superstar，超级巨星。但是我不太了解他，我喜欢的是棒球和冰球。” 张一军推开胡东来，说道：“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得问问人家，家乡是哪？来道口大学干什么？叫什么名字？” 对于张一军盘查式的问法，朴京和周住都在一旁摇头叹气，这是更大的不礼貌。 “我来自华盛顿特区，来这当外教，我叫hayden，大家都叫我海顿，我教的是美国文学。” 四个人不顾海顿在面前就议论起来，他们已经忘记了海顿听得懂中文，朴京说海顿来自美国首都，应该去过白宫，周住则说华盛顿曾经举办过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胡东来说华盛顿巫师队是nba有名的烂队，国家队一定能打败他们，而张一军则说华盛顿有座纪念碑专门纪念华盛顿，就像人民英雄纪念碑一样，区别在于一个纪念一个伟大的人，一个纪念一群伟大的人。 海顿尴尬的笑着说：“你们说的我都能听懂，你们对我的家乡就这么感兴趣？那请你们到亲自来美国看看吧！” 两天以后306的四个人才明白那样和美国人乃至欧洲人那样聊天非常不礼貌，张一军还说，美国的民间枪非常多，要是这样在美国街头和美国人聊天，会不会被美国人拿出枪来指着。他们对海顿的宽容和大度印象深刻，在选选修课的时候，306四个人不约而同的选修了海顿的美国文学。 这几天他们学到了美国作家马克吐温的文学作品，他最喜欢马克吐温的一段话：永远要像你不需要金钱那样地工作，永远要像你不曾被伤害过那样地爱，永远要像没有人在注视你那样地跳舞，永远要像在天堂那样地生活。他并不懂这段话的真正含义，甚至有的时候他连这句话的字面意思都会理解混乱，但是他就是单纯喜欢这句话，却说不出原因。 朴京还学到了海明威的作品，他最喜欢的是中的一句话：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朴京觉得中老人出海打鱼的经历过于冗长乏味，唯有这句话是他觉得能够看得懂，他觉得这句话是撑起这一本书的成为诺贝尔文学奖的话。 比起美国文学课，必修的主课朴京就不那么感兴趣了，刘兴借给他的和他看起来有些吃力，如果不是刘兴的重点勾画和书上的笔记，朴京恐怕举步维艰，新的课本他直接放到了一边，用起了刘兴给他的课本。 也许是因为难度的陡增，也许是因为自己根本不适合理科，他真正喜欢的是文学和文科的那些东西，他这才恍然大悟，自己靠的是高中时候疯狂的机械化训练，现在大学要的是真才实学和融会贯通，除了胡东来，张一军和周住对课程都是信手拈来，特别是周住，他向306的其他人宣布，其实在一年前，他已经自学完大学数学，这让朴京心里凉了一大截，现在的周住不是在做题，而是在做数学建模，还在看费马大定律被证明的过程，周住有的时候会在宿舍了兴奋的大叫，会被胡东来用毛巾塞进嘴里，有时候则会一整天不说一句话，有人叫他，他则像是没听见一样，即便有人推他，他也无动于衷。 张一军学的是最快的，他在上大学之前没有提前学过任何关于大学的知识，不论多难的课程，他都能学得懂，还能辅导其他人。 在新生入学的时候，系主任就提醒过系里的学生，道口大学的课程代表的是中国大学的最高难度，并不是所有进入这里的好学生都能够适应，朴京自认为不是好学生，他觉得自己能进道口大学完全靠的是运气，自然不能适应这样的高难度学习，最夸张的是在课堂上有的时候老师讲的基础知识，朴京一堂课下来，一点也听不懂。失眠的阴影再一次怕了上来，他在床上翻身的时候，吵到了床下的周住，周住说：“我说朴哥，能别这么动，我刚要睡着。” “我说过多少次那是pu，不是piao。” “反正由读音转化为字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木卜两字，不懂幽默。” 朴京自认为和306四人已经混得很熟，便把一个月以来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可不像你，读高中就把大学课程学完了，我学起来困难，” “你就靠高中的思维，甚至都无法接受大学最基本的课程，更别提这是道口大学的课程了。” “那张一军为何能学懂呢？” “可能他是怪胎吧，其实在道口大学他这样的人挺多的，不止咱们宿舍有一个，最享福的就是胡东来了，天天学些简单的。” 张一军和胡东来一直在假装睡觉，因为他们呼吸的不自然出卖了他们，胡东来听见这句，便说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学的就是怎么运用好身体，你懂什么？” 张一军也不服气的说道：“我这样的人在道口大学挺多？我看像朴京那样学不懂的人多了去了，要不，考试的时候过过招？” “别，要是你用数学系的数学试卷来和我比较，我就服。” 苦闷就这样在一群酸话和讽刺中消解了，朴京竟然睡着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个月，美国换了新总统，叫克林顿，报纸上说克林顿是美国历史上第三年轻的总统，而当朴京和海顿交流的时候，他却说他完全关心谁当总统，朴京想到他是华盛顿特区人士，却一点也不关心谁当总统，海顿说他只喜欢看棒球赛和橄榄球赛，并不喜欢关心政治，他还喜欢郊游和滑雪，但都是去远离华盛顿的地方。 父亲第一次来看朴京，也是坐绿皮火车来的，北京天气干燥，他的鼻炎犯了，从鼻子里流出了柴油燃烧后留下的黑灰，但他兴奋的像个得到玩具的小孩子，朴京去车站接他来的时候，带了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像是一个漂泊至此的流浪者，进入道口大学之后，恨不得见到每一个人都打招呼，他面带微笑，向每一个人微笑，就像他熟知的人一样，这是他曾经魂牵梦绕的地方，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幸福。 半年以来，朴京这才能仔细端详父亲，他的脚还是瘸着，拿着东西摇摇晃晃的走着，发出叮当的声音，气喘吁吁的说：“这道口大学比我想象得还要大，得有一个小镇这么大了吧，从车站过来再看北京，没想到变化这么大，这才几年的时间。” “爸，你现在怎么长了这么多白头发？家里生意忙吗？” “那可是真忙，你妈又盘下一家铺面，招了几个小工，等你放寒假回去，你也得帮忙，我来看你真感觉是给自己放了一个大假，舒坦。” 朴建勇说着，擦了擦银色鬓角上的汗水。北京即将进入冬天，朴京看见了父亲鬓角上发出的热气，这时候，他突然觉得父亲老了很多，背也被岁月压弯了，父亲脸上的皱纹更加深了，朴京认为自己像是父亲精神世界的延伸，父亲曾经的梦想让自己给实现了，他瞬间有了压力，他生怕父亲问及自己的学习状况，那会让父亲不安和失望的，花这么大的力气来这里，难道就是来让自己失望吗？ 最近他学到了一个原理叫墨菲定律：越不想发生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父亲习还是习惯性的问了一个朴京不想触碰的话题：“学习能跟上吗？” 朴京心头一紧，尽量保持镇定的说：“还行，马马虎虎。” “马马虎虎那是正常的，因为这里代表的是中国教育的最高水平，马虎不得，这里是人才甚至是天才的聚集地，要是跟不上那也是正常的，不过看你的表情，应该还不赖，这算不错了。” 朴建勇说着，在路边的水泥长凳上坐了下来，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水。 “爸，还在炒股吗？”“还在弄呢，那可马虎不得，我琢磨着再过段时间去买辆车呢，桑塔纳可能攀不上，但新出的东风富康或许能办下来，那全是股市的功劳，真是赶上好时代呀，你知道吗？这来自资本主义社会的东西也不全是罪恶的，这股市可盘活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只要跟着党的步伐走，准没错。” 朴建勇兴高采烈，只要一说起股市，他的眉飞色舞丝毫不亚于刚才进入道口大学。 “爸，你说这股市是稳赚不赔的吗？” “也不是又涨有跌，时而涨，时而跌。有时候一天亏几百块，有时候能赚一千。” “涨跌？说得跟潮水似的，那你说炒股得靠什么？” “感觉就跟赌博一样。” “赌老虎机？” “不是，比那高级多了。”“我舍友是数学系的，他说股市这玩意得懂一些数学。” “真是文化人，这几天约你舍友出来，咱们北京找个地，好好吃一顿。” 由于学校的家长招待所已经爆满，所以朴建勇不得不去朴京宿舍打地铺，舍友们对朴京父亲的到来表示欢迎，因为舍友们很喜欢朴建勇的随和和风趣，朴建勇也并未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这小周看的都是英文数学书，可真厉害。” 宿舍其他人还没回来，朴建勇就好奇的把桌上的书拿起来看。 “这和你们那个年代可比不了，现在的难度陡增，周住可是刚去莫斯科参加完国际数学奥林匹克获得冠军的人。” “今天，这些同学可真厉害，你可得和他们搞好关系了，兴许以后你就得靠这些厉害的同学，他们未来可都是非富即贵的。” “爸，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让你为了去厂里求人办我上市一中的事，你都不好意思疏通关系，现在就喜欢搞关系了？” “时代再变化，现在办个事不知道个熟人还真是不方便，就前几天你妈去办营业执照，不知道工商局的人，很麻烦，要审查，手续也很复杂。我托厂里的人请客工商局领导吃了顿饭，这事就很快解决了。“ 父亲的话让他很吃惊，曾经他是一个很固执、很有原则的人，他的原则在这一年多来不断的被打破，他从前从来不懂什么人情世故，礼尚往来，现在却像是一个敏锐而熟练的老手一样，除了父亲说的“时代在变化”，他找不出任何原因。 周末请朴京和同学吃饭的时候，朴建勇直接包了一辆面的，五人浩浩荡荡的驶向了目的地——全聚德烤鸭。 胡东来看看车外的街景，又看看车内，说道：“叔叔可真好，来北京得吃一回全聚德，我们算是跟你沾光了。” 朴建勇看了一眼张一军，说道：“小胡可别这么说，小张他爸可是部队首长，什么世面没见过？” 张一军一愣，笑着说：“叔叔，我爸来北京通常很匆忙，即便带上我，也忙不上吃。” 事实上，去全聚德吃烤鸭的主意就是张一军给朴京出的，因为他说他把北京本地的小吃都吃了个遍，有档次，有排场的小吃就是全聚德，朴京这才让父亲带他们去吃全聚德。 话少的周住也耐不住沉默发话：“对，全聚德可比肯德基麦当劳有档次多了，这全聚德有一百多年历史了。” 五人像是刚进城一样站在全聚德的大门前，全聚德并不像麦当劳和肯德基一样有浮夸的高高挂起的醒目的红色招牌，而是一小块单调白色招牌，正门口上市一块黑底金漆的全聚德。 周住站在门口一直好奇的盯着招牌，忘记了队伍已经朝前走，这时候朴京说：“走啦，数学天才，这不是数学问题，而是三个字。” 周住说：“等等，你们看着全聚德的德字怎么少了一横。” 朴京回身抬头一看，果然少一横，他觉得挺好玩，戏谑的说：“嘿，我们不会是进了假店了吧，嘿，这德字少一横。”朴建勇也抬头一看，说道：“这面的司机不会骗咱吧，我跟他说去全聚德总店，看这地段也挺繁华的，店租应该很贵，假店能有这实力？” 张一军似乎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却肯定的说：“错不了，我和我爸来过，部队里的人都说是这，况且这是公私合营，宴请过很多外国领导人，基辛格、布什都来过，这能有假？” 胡东来说：“你刚才车上的时候不是说你没来过吗？” 一看露陷的张一军赶忙补充道：“那是路过，没进去，这些是我爸告诉我的。” 五人带着对德字的好奇走进了全聚德。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教室里坐的人并不多，这意味着有许多同学是自动放弃填报志愿的。市一中作为全市最好的高中，是市里出大学生最多的地方，教室里坐着的同学，大都是平日成绩较好的，也有一些本来成绩不错，但是没来填志愿的，大概是放弃了。 黑板上写着班主任语文老师标准的楷书：填报志愿指导会。久久没有看见黑板，久久没有看见这样的楷书，朴京有些不适应，从进入这个教室第一天起，朴京看到的就是语文老师令人赏心悦目的楷书：新生欢迎会。看见这样的板书的时候，朴京感觉就像回到了三年前，新的教室，新的同学，新的老师。 朴京看见自己的前桌空空如也，心里也空空的，他在高考前动员大学并没有见到朱沪，大概是没来参加高考了。朴京觉得心里一酸，事实上，朴京虽然和班里的同学关系不错，但真正能称之为朋友的，也只有朱沪，他就像一阵风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高中三年的短暂时间里，无论分班前还是分班后，朱沪都和朴京一个班，没见到成绩稳定在班里前十的朱沪出现，让朴京不免有些失落。 三年前，也就是1989年，苏联军队宣布从阿富汗撤军，宣告着苏修在阿富汗战争上的全面失败，父亲那年刚好被提拔为车间主任，朴京由于厂里的关系，颤颤巍巍的进了市一中，那时候班里在开学后一个星期里进行了测验，朴京名列54名学生中的第48名，父亲一直宣称要给朴京一顿辣椒炒肉吃，却至今也未吃到。1989年中考前是冷战宣告结束的一年，同时也是新中国成立40周年的一年，那时候的朴京根本不知道中国和世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只知道从上学第一天起，父亲就一直说“靠厂里的关系让你进了全市最好的高中，必须得争气，别让人看不起。”这句话，直到朴京高考前夕。 看着窗外的父亲和其他家长焦急的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希望和爱正在包围在这个教室的周围，他拿出书包里的纸和笔，写下了工业大学和道口大学两行字，然后在工业大学上打下了勾。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在在尝试迅速从自己自私的梦想中脱离出来，他不能就这样让父母提心吊胆。 这时候，刘兴才进来，作为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学生，他理应出现在这里，可是他却是最后一个来的，他气喘吁吁的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紧接着，班主任就进来了。 “同学们，我先告诉大家志愿如何填写，然后才能让家长进来，志愿卡每人只有一份，不能涂改，志愿卡没有多余的，如果填错了，得到教育局作出书面申请，极其麻烦，希望大家认真仔细得填写……” 班主任说完，让前面的同学把厚厚的发了下来，这才让家长进来。家长们在外面讨论得意犹未尽，在进教室得时候还在讨论，这时候的教室，瞬间变成了声音嘈杂的菜市场。 朴建勇坐下来便说：“有主意了吗？” 朴京说：“我听家里的，我报工业大学吧。” 朴建勇有些吃惊的说：“坚持了这么多天，就这么认输了？” “爸，你看里把工业大学归类为重点大学，我想应该还不错。” 朴建勇有些失望，他看了看四周，家长们都自以为是的在指导着自己的孩子，大有一副是自己考大学的架势，朴建勇发出不屑的叹气声，把翻到目录后的第一页，放在了朴京面前，说道：“知道为什么道口大学会在第一页吗？” “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想通了，我在工业大学一样能够有所作为。” “多年以来，我只要看见关于道口大学相关的消息，我就像是浑身触电一般，即便那是一个不真实的梦，即便我去上了道口大学之后自杀，我也不会觉得后悔，我不想你再重走我的路，儿子，报道口大学吧，我支持你，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反复估分的结果都差道口大学5分，真的要冒这个险吗？” “我们这辈人就是被安逸和将就给害惨了，我们太害怕冒险，或者说我们中国人曾经就是被安逸和将就给害惨了，曾经的我们为了安逸和将就丢失了国土，甚至连命都不要了，我受够了这样的压抑，我希望你不要再被我们束缚，你不要顾及你妈，她那边我会说服他，你报道口大学吧。” 一到朴京困惑的时候，父亲总能化身这样的哲理大师，很多时候，他并不像一个工厂的车间主任，更像是一个鲁迅式的历史学家，他说的安逸和将就，的确是绝大多数国人所追求的，但是父亲用他的切身体会告诉朴京，安逸和将就只会自己把自己扼杀，将就上个工业大学？毕业后就能安逸的被分配到国企或者央企当个技术人员？朴京突然醒悟到他的梦想不当是要上道口大学，他还要出国留学，想到这里，他就看着上的道口大学发起呆来。 他迅速的按照上的代码编号在第一志愿的栏目上填写了道口大学，然后在第二志愿上填写了工业大学，第一个把志愿交了上去，朴建勇没有说一句话，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班主任看见朴京的志愿卡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表情，没说一句话。但是家长和学生们却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在朴京回去拿纸和笔的路上，被同学们截住问了起来。朴京只是礼貌的笑了笑，然后和父亲离开了。 朴京离开的时候，看见刘兴面无表情，呆滞的坐在那里，他就像刚刚经历一场大病一样，脸色煞白，刚才由于剧烈运动而流出的汗水依然头发间流出，在别的同学都在和家长讨论志愿填报的时候，老刘却没有出现，老刘应该是最想在这里出现的人，刘兴是厂里学习最好的一个孩子，也是他和别人谈话时最大的谈资。朴京本想回去和刘兴打个招呼，因为刘兴给朴京的数学笔记对他的数学成绩提高起了很大作用，但朴建勇制止了他，朴建勇告诉朴京，老刘因为上访的时候和市政府工作人员发生冲突，闹出了人命，被拘留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儿子，这么快就回来了？报的哪？”正在厨房准备做饭的左梅听见门响的声音，拿着黄瓜从厨房咚咚的冲了出来。 “我让他第一志愿报道口大学，第二志愿报工业大学。” 没等朴京开口，朴建勇便说。 左梅愤怒的把黄瓜摔在了地上，坐在了沙发上，她指着朴京的卧室门低沉的对朴京说：“你回屋里去。” 朴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母亲第三次对自己这么说，第一次为的是朴京去市一中的事，朴建勇不想要因为这事去找厂长，因为爷爷一辈子也没求过任何人，不好开口。第二次是父亲不可肯接受厂里的下岗安置协议，加上这次，其中有两次为的是朴京，前两次，在母亲的决策都是正确的，朴京进了市里最好的高中，而家里也顺势下海经商，生意开始有起色，家里的生活条件比之前大为改善，朴京瞬间感觉一盆冰水浇在了父亲编织给他的梦想上，冷得瑟瑟发抖。 “你回屋里去。”这句话拥有强大的威慑力，听见这句话，如同听见命令一样，朴京只能机械的服从。 “你怎么就这么没用，叫你看着孩子，你居然让他就这么报了！你说考不上怎么办，还道口大学，你一定是和他说你本来也能上，对吧！” “是我让他报的！我觉得我不能再让儿子延续我的悲剧，我觉得我这一生很失败，不能这样毁了儿子。” “娶了我很失败吗？我今天算是听到你的真话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强行的把自己的意志灌注给孩子，他是人，不是什么都听你的哈巴狗！” “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失败？你去北京娶了高干子女和富家千金就是成功了？是我破坏你的大好前程了？我给你生个儿子，给你们当丫鬟使唤，你想过吗？白眼狼！” 父母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这套老旧的宿舍的隔音怎么能够抵挡住这样的吵架声，不用推开窗，朴京就能遇见楼下已经有人坐着甚至是端着饭碗在听朴家吵架。 父母吵架的矛盾核心已经从自己的报志愿问题，转向了这个家庭的组建问题，父母吵到这个份上，朴京竟然觉得有些好笑，这或许是父亲为数不多硬气的时候，在从前大多数时候，在两个回合以内，父亲绝对缴械投降，今天显然是缠斗，这是哽在他们婚姻里的一根鱼刺，父亲曾经放弃去道口大学竟然成了母亲的痛处，这样的逻辑转换实在让数学成绩很好的朴京摸不着头脑，他甚至联想到母亲为何如此嫉恨中国第一大学道口大学，朴京觉得她害怕至亲至爱远离自己而去，他有些理解母亲的坚决了，她并不是不敢冒险，她冒着风险接受了下岗安置，她敢于人先去做会被别人笑话的煎饼生意，她并不害怕风险，她害怕的是亲人的思念。这时候，朴京觉得心里一酸，原来父母吵架的唯一原因就是自己，外边的世界太危险，他们希望自己最后能回家陪在他们身边。 “我说不动了，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多力气，你是厂里合唱团的领唱，我说不过你。” 客厅里的朴建勇依然不是左梅对手，气喘吁吁的说道。 左梅对丈夫的溃败依然不依不饶，但语气缓和了一些，不再像叶利钦质问戈尔巴乔夫时那样尖锐，她气喘吁吁的说：“你必须说清楚，你当时是不是打着去北京找相好的主意！我知道你高中毕业的时候，你有个相好，她去了北京！” “我发誓，我没有，只是我们都喜欢写诗，志同道合相互交流而已。” “我看是情投意合吧，我听说你们经常在一个房间里，是不是交流交流就在床上了，靠你那点小诗，骗得姑娘神魂颠倒的，你当时写给我的诗我现在还留着呢，那些肉麻的话想起来就恶心，我恐怕也是你的欺骗对象吧，你可真会玷污姑娘的清白！” “我真是岳飞，你可真是秦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这莫须有的罪名真是几辈子也洗不清。” “还莫须有呢，你还岳飞，我还秦桧，可笑，你这酸秀才，我真觉得你可笑。” “你敢说你曾经没事跑我家里打扫卫生做饭的事吗？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我那是做好事，你爸帮了我家里，我可不想亏欠别人！” 左梅说不下去了，听她的声音，就差笑出声了，朴京听后半段这样戏谑的聊天一直在憋着，他已经笑出声，父亲有过相好，父亲会写诗，还写给母亲这样的惊天大秘密在朴京看来丝毫不亚于他看的野史里爆出的一直未归入剑桥五杰的克格勃——维克多罗斯柴尔德窃取美国原子弹秘密而让苏联在短短四年之内便拥有了原子弹这样级别的大秘密，父母原来一直在冷战，双方都掌握着对方的秘密，只是朴京在的时候，出于和谐而没有互爆“黑历史”，火药味越来越小，现在竟然有了一些大白兔奶糖的味道，有些温馨甜蜜。 “出来，屋里那位，偷听你爸妈上瘾了吗？就不表个态？要是没被道口大学录上怎么办！” 左梅就像有透视眼一样，看见朴京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朴京打开门，试图像擦黑板一样把刚才的笑容擦去，重新在脸上画上严肃，但还是露馅了：“是我爸，让我报的道口大学，我都被您说服了，我准备报工业大学，但我爸跟我说了梦想，我就相信梦想了。” “别跟我提你爸，我问你。” “这不还有第二志愿嘛，都没录取我复读，下回一定听你的，报工业大学。” 朴京对重大事务如此敷衍的回答竟然让左梅相信了，复读这样耗费一家人心力和财力的方案并没有引起左梅的反感，左梅的眼神里充满坚毅，父亲挺直的肩膀，母亲坚毅的眼神总能给朴京信心，左梅似乎被说服了，气也消了。 左梅一边打扫战场，一边说：“大猪，小猪可真是不好伺候，尽和大猪吵架，忘了做饭了，得，今天家里不开伙了，我们出去吃，去吃肯什么？那什么鸡？” 朴建勇有些想笑，噗嗤着说：“是肯德基。” “反正就是些炸鸡呗，让我也尝尝，说不定有新发现，说不定能运用到煎饼上呢。” “对，妈里面不止有炸鸡，还有汉堡什么的，说不定妈吃了能来个中西合璧，准火。” 朴京用新的捷安特赛车载着左梅，朴建勇骑着那辆二手永久自行车，朝市政府旁边新开的肯德基分店驶去。 高考结束之后，朴京一家很久没有这样的家庭聚会了，夫妻俩早出晚归的忙生意，朴京在高考结束之后长期失眠，长期赖床，朴京就像是得了病一样，现在他感觉大病初愈，浑身清爽。 刚路过市政府正大门的时候，左梅突然说：“那不是老刘吗？怎么被两个警察搀着。” 朴京放慢了速度，朴建勇追上来说：“老刘应该是来指认现场。我听厂里保卫科的人说，上次老刘来静坐，一个政府的工作人员来劝说朴老刘的时候，老刘和那人发生了冲突，他用带来的叉子刺破了那政府工作人员的喉咙，那人当场丧命。” 左梅突然说了一句有些法律专业水准的话：“误杀还是故意杀人。” 朴建勇说：“很可能是故意杀人，我听说，老刘那天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拿了把叉子去那，应该是用来吃饭盒里的大块肉，谁都没想到他会激动到拿出叉子来，就这么一刺，故意杀人的行为就成立呀。” 左梅叹了一口气后说：“人心啊，不能太贪，新公司已经妥协，拿他没办法，同意给他做保洁部主任，工资提到了四百，他还不知足，我看真是中了邪了，刘兴考大学得政治审核，我看悬了。” 一阵凉风吹来，看见平日刻薄的老刘现在变成了阶下囚，朴京觉得有些惆怅，老刘虽然让刘兴划破了自己的车胎，不但不感谢当年朴建勇扛下他造成的事故，还在背地里说朴家的坏话。但是看见他落得这般境地，朴京一点也没有幸灾乐祸的快感。 老刘带着的的脚镣在地上摩擦啊发出的异响吸引了周围人的围观，他低垂着头，似乎就像没了魂一样。 第一百三十七章 等待分数这一段时间太过漫长，好在有零星的奥运会转播消解了朴京的焦虑，美国奥运男子篮球队被称之为dreamteam，翻译过来就是梦幻球队，那的确很梦幻，nba排得上座次的超级球星都去了，飞人乔丹，魔术师约翰逊，大鸟伯德，大猩猩尤因……他们在场上的时候，对手坐在替补席上的球员拿出相机争相给他们心目中的神拍照，乔丹依然神勇，可以说，他是巴塞罗那最闪耀的巨星。 朴京白天帮父母去街上摆摊的时候，经常能看见同学成群结队的来逛步行街，步行街上甚至有抬着小旗子的旅行团来关顾梅姐煎饼。步行街不单有小吃一条街，还有时装店，还有一些朴京从来没听说过的外国牌子，比如cartier，听说是卖表的，北京已经有两家分店，这家是刚开到市里的。他最好奇的是playboy服装店，服装店还在装修预热阶段，看不见里面，朴京心想，playboy，玩乐男孩？这和任天堂的gameboy是否有联系？朴京很困惑，为何playboy的门口有两个戴墨镜，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像是playboy门前的两座门神，这么一来，朴京更想进去看看了。 步行街快速走向繁华让朴京很不适应，他从家里来到步行街上的直观感受就像从一个落后的村庄去到了他从报纸上见到的东京银座。他开始喜欢这条逐渐变得繁华的步行街，需要什么东西，只要出门就有，想玩什么出门就有。这里已经开了三座游戏厅，都是在公安局有备案了，这里新开的电影院成了男女谈恋爱的好去处，有的时候左梅把煎饼摊摆在电影院，好让没吃饭的人进电影院能够大快朵颐。有时候左梅把摊子摆在游戏厅，一群抽烟纹身的不良青年通常出手阔绰会来个几十份，甚至会找着左梅的摊子来买，不良青年有次对着左梅说：“嘿，大妈，你干脆开一铺面得了，好让哥几个好找。”这让左梅萌生了在店铺驻扎的想法，左梅说，以后煎饼生意要改变经营策略，一改之前长期打游击的战略，左梅还说这一年多以来，摆摊虽然不需要租金，但是让煎饼摊过度曝光，很多人对煎饼的概念还是停留在廉价的小吃上，或许是因为上次一家人去吃肯德基给左梅的启发，左梅意识到了走高端路线的重要性，肯德基一个汉堡，用的料也许只值一元，但却卖到了六七元。左梅还从商业营销书记上学到了一个新词：饥饿营销。她要让她的煎饼店排队，每天限量供应，以后人们才会真正记住梅姐煎饼。 开店的想法再一次引起了朴建勇的反对，两人半年卖煎饼积攒下来的两万八千块加上之前下岗的安置费，仍然不足以支付在步行街上四万一年的租金，左梅提出贷款的想法，用房子来抵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里再次乌云密布，在收摊前左梅提出要贷款的想法的时候，朴建勇就一脸阴郁，默而不语的回到家，直到左梅在衣柜里翻房产证，这次轮到父亲对朴京说：“回屋里去了。” 朴京摇摇头，拿着一个煎饼回到屋里。 “贷款？左梅，还是用你的命根子——房子来贷款，你想钱想疯了吧！儿子将来上大学一笔很大的开销正等着咱们呢。” “我算过，如果在步行街开店打响名声，一年的收入刨去租金，保守估计有十万，儿子不是羡慕朱沪他爸嘛，我们也别求天上掉馅饼了，咱自己就能变成万元户。” “十万！，现在在街边卖生意这么好一年顶多五万，现在进店能有十万，我不相信。” “进店后，我们能搭售饮料，还有其他小吃，我有信心，十万，现在出现一些穿灰色制服的人，他们开始管我们了，以后摆摊也要出钱了，我们看必须得开店” 父母的话让朴京想起了年初的时候小平南巡讲话，小平的南巡，标志着中国的改革开放进入新阶段，今年有种种的热：“海南热”，“深圳热”，“股市热”……左梅一定是受到了“热”的影响，她似乎看到了一家人都没有看到的商机。今年是1992年，日本的房子上涨似乎顶到了天花板，称日本的房地产泡沫破灭。泡沫，在阳光下非常美丽，但转瞬即逝，即便在泡沫水里添加再多的东西，也无法泡沫改变破裂的命运，他瞬间开始害怕母亲在制造泡沫，一个在家里飘起的泡沫。他还想到了人民日报刊登的小平在南巡讲话时说的“发展才是硬道理”、“我看先别赶英超美，连日本我们也别去比”这样话仍在朴京脑海中回荡，他也不清楚自己一个十八岁的大好青年为何这么喜欢关心政治，或许是楼下大爷大妈的熏陶？还是父亲喜欢看完和后开会式的言传身教，他觉得周围的人都很热衷于关心这些。 完全不出意料，父亲还是被母亲的三寸不烂之舌给说服了，这样老套的发展结果直追老套而迷人的，朴京听的很入迷，父母的嘴仗总是能让朴京有种种的联想，还有种种的温暖，这样的嘴仗让朴京感到幸福，他躺在床上，聆听着这戏谑、扣人心弦、峰回路转的嘴仗。三天一小吵，十五天一大吵，朴京渐渐的对父母的吵架不再反感。 奥运会很快就要结束，梦之队用割韭菜的方式大比分获得了每一场球赛的胜利，朴京甚至开始嫉妒，美国篮球队冠军，中国篮球队最后一名，他迷恋于美国队的完美胜利，也对中国队的溃败扼腕叹息，不过让人振奋的是中国奥运代表团在奖牌榜上获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绩，国内为之沸腾。朴京看着彩电上中央台上的中国运动员登上领奖台，奏起国歌的时候，朴京总会流下激动的泪水，曾几何时，西有西亚病夫奥斯曼土耳其，东有东亚病夫大清帝国，现在中国人站在曾经欺凌中华大地的欧洲人的领奖台上，就像是向全世界宣告中国人的觉醒一样，现在的西方对中国充满了匪夷所思的敌视，美国甚至有人说：在苏联解体后，一个新的帝国正在出现，它的名字叫中国，美国人对祖国这样说，朴京既觉得恶心，又觉得愤怒，还有一丝窃喜，因为祖国正在变得强大。 第一百三十八章 自从老刘被判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之后，刘兴更加频繁的开始捡废品了，刘兴他妈没有正式工作，只能靠打零工和替别人缝缝补补度日，大爷大妈们的非议声也愈发刺耳。 “老刘真是自作自受，人还真不能太贪，这下遭报应了吧，刘兴上大学这事搞不好得黄。” “你看刘兴郁郁寡欢得样，上了大学也不会是个正常人。” “说得对，老刘这么闹，搞不好刘兴骨子里遗传着老刘得闹劲呢，我看就是和老刘一路货色，刘兴即便上了大学，估计也是造反得货色。” “可不，父仇子报，他憋着劲报仇呢！” 这些话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再院子里传播着，刘兴和他妈并不是不知道，他们经过源自的时候总是来去匆匆，像是躲雨一样躲避众人的目光，更恶毒的还在后面，不知道是哪个大人教小孩说老刘是杀人犯，甚至有人教小孩说刘兴是杀人犯的儿子，这些像是腐蚀性酸液一样的声音不但灼烧刘兴和他妈的耳朵，还让朴京感觉到了难受，这刷新了朴京对人性丑恶的认识，有的时候，朴京甚至觉得自己生活在臭不可闻的臭水沟边上。 朴京看着刘兴沉默的样子就觉得不寒而栗，刘兴像是再积怨，要是刘兴朝院子里的人发泄通，这恐怕是正常人最正常的反应了，但他没有，他对周围不堪入耳的声音听之任之，他妈几天后绷不住了，只要看见大爷大妈聚在一起，不管大爷大妈谈论什么，刘兴他妈总是冲上前一顿臭骂，只要见到小孩，刘兴他妈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细棍子上前就是一顿痛打，就这样，闹了一个星期之后，公司保卫科让精神病院对刘兴他妈采取了强制措施，经过鉴定刘兴他妈被判定为精神残疾三级，由于具有强烈的攻击性，住进了精神病院，医生说这并不是短期造成的精神残疾，是长期的结果，很可能是从大爷大妈们的议论声变得更加刺耳。 “还不让人说，一家子没一个好人！一个杀人犯，一个精神病。” “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去社会上绝对是个祸害，更别说上大学了。” “大家都小心点刘兴，指不定哪天也疯了呢？有事报警。” 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刘兴表现出的若无其事，在这样的声音中依然早出晚归的忙活他的废品生意，听说他在外面还要给别人打零工，还要兼顾照顾在精神病院的母亲，面对这样令人绝望的家庭重大变故，他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我们不能像其他人一样，他们这样嘴上缺德，说三道四迟早遭报应，朴京，你拿些煎饼过去，之前好歹帮助过你数学。” 左梅准备了一些煎饼，递给朴京。 朴建勇凑过来说：“对，我们不能像那些院子里的毒舌一样损人家，要是哪天他们家里有苦难被别人这么说，他们一定会后悔自己的言行的。” 朴京想到小的时候，厂里的人似乎热衷于幸灾乐祸，他们向往幸福，但却见不得别人幸福，或者说他们希望别人不幸来衬托自己的幸福，在这样的氛围里，朴京觉得即便在夏日，心也是凉的，小的时候在厂里玩耍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有这样苗头。 刘兴正在车棚里收拾他带回来的费那个，现在已经高中毕业的他还是穿着小幅，尽管在手废品，但他的衣服却很感觉，干净的有些过头，因为衣服被洗的发白，他熟练的坤伴着纸皮，纸皮被他捆绑得像书本一样整齐，而破铜烂铁易拉罐，则被他用纸箱分类规整得很好，朴京站在远处，看着刘兴，不敢靠近，他似乎受到了大爷大妈“杀人犯、精神病儿子”得影响，本能得站在这里，毕竟这家伙视巨大打击为无物，他开始担心刘兴是否具有攻击性。 朴京慢慢得靠近刘兴，远远的说：“刘兴，我妈让我带些煎饼给你。” 刘兴抬头，笑了笑，说道：“谢谢，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 朴京又走进了一些，说道：“你给我的数学笔记很有用，我想……谢谢你。” 刘兴说：“如果你还记得我划过你得车胎的话，恐怕你就不会想谢我了。” 朴京直接来到了刘兴身后，他觉得刘兴并没有什么不正常，他把煎饼放在刘兴的自行车前兜里，说道：“说真的，你有勇气承认是你干的，我就原谅你了，再说了是你爸指使的，说真的，他的数学笔记让我受益匪浅，看见你家里这样，我觉得很遗憾。” 刘兴抬起头冷笑了一声，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从未想过需要别人的可怜，从我爸去厂里闹，再到去公司闹，最后到市政府闹，我都一直在劝他，但我没办法阻止他的咎由自取，或许只有这样的惩罚才能让他醒悟，最可怜的是我妈，她完全是无辜的，但我不信这个邪，人生就这样吗？我会撑住。” 刘兴说着，哽咽起来，这时候的他表现的才像个十八岁的孩子，但他哽咽的很坚强，总是作一个深呼吸之后才哽咽，他真的不想要外人的可怜。 “知道吗？周围的非议再多，我也不怪他们，因为非议的声音越大，我就发觉他们可怜，他们心智残缺，天生不懂得什么叫尊重，什么叫羞耻，他们的人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事实上，他们确实很可怜：说我爸是杀人犯的王大妈，他儿子吸食海洛因，还因此断了一条腿，被抓取劳教所了，教他孩子说我是杀人犯儿子、说我妈是精神病的徐阿姨，他丈夫有外遇，还经常动手打徐阿姨，总之，凡是说我家不好的人，家里都很不幸福。” 也许这是这么多天刘兴开口说话，他的说话欲望很强烈，却很有道理，这让朴京联想到了西方国家所谓的普世价值，朴京不禁对刘兴另眼相看，一向薄情寡义的、忘恩负义、自私的老刘，儿子竟然有这样让人钦佩的想法，实在是一种讽刺，在老刘的言传身教和耳濡目染下，刘兴竟然是这样一个精神高尚的人。 “你说得真好，我也挺讨厌这样的人，可你未来怎么办。” “我没想过，如果考大学的政审出问题，我这辈子恐怕都上不了大学了，不过也好，或许这样，我就能留在我妈身边照顾她了。” “太可惜了，或许你真的能考上道口大学呢？” “我确实报的道口大学，谢谢你的煎饼。” 刘兴说着，把钱递到了朴京手里，朴京不想拿，却被刘兴强有力的手强行的把钱塞到了朴京的裤兜里，他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的伤痕和新的血印。 多年以来，朴京一直认为楼下院子里的大爷大妈说的是真的，他们成功预测朴家夫妇会下岗，甚至成功的预测了下岗潮，他们的笑道消息，流言蜚语，对别家人的说三道四一度影响到了朴家的世界，在见刘兴之前，朴京感觉自己真的被大爷大妈们洗脑了，朴京甚至还以为刘兴真的像大爷大妈们说得那样有攻击性、心理变态，相反的，大爷大妈们们可怜的黑暗心理和刘兴的人性光辉比起来让朴京觉得这些大爷大妈的可怜，这一刻，他不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十二章 朱沪和朴京再一次见到音乐老师的时候，是班主任特地安排的音乐放松课，他俩觉得无比尴尬，而音乐老师却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朱沪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当音乐老师看见这个怒不可遏的学生的眼神的时候，不知所措，当音乐老师点他起来唱歌的时候，朱沪终于逮住一个机会，说道：“我无法对着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老师唱歌。”音乐课上的开始议论纷纷，音乐老师愤然离开课堂，没有留下一句话。 许多天以后，朴京才从刘兴那里了解到，原来整个班，乃至整个学校，就只有朱沪和自己不知道音乐老师和朱沪他爸是情人关系。自从朱沪在音乐课上课上语惊四座之后，就像是宣告两家人的世界大战一样，朱沪他妈从那时起就隔三差五的来学校闹，要求开除音乐老师，甚至公开在学校周围粘贴辱骂音乐老师的大字报。 音乐老师被学校停课了，三天之后羞愤自杀。这引起了学校的极大轰动，警察在学校频繁出入，让学生们无心课堂，从朱沪来学校那天起，朱沪便再也没来上学，也再也没和朴京联系。 高三的考试越来越多，从之前的一月一考到现在的一周一考，所有学生都身心俱疲，有的时候，朴京能进班里的前五，有的时候则是十名开外，只有刘兴一直霸占着你前三名，以他每次的模拟成绩而言，已经能够上目前所知最好的道口大学了，朴京一直在试图追赶刘兴，却发现总是不能，为此他开始了疯狂的学习行动。 每天早上四点，他便开始起床学习，一直学到七点半去上学，机械的重复，单调的死记硬背，让他会有不自然的条件反射，看见一样东西的时候，他首先联想到的是这个东西用英语单词怎么说，然后大声的背出来，如果看见一个物理现象，他会立刻掏出纸和笔会议相关的物理题，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眼眶里会出现数字、诗歌还有散文和数学公式，有的时候，朴京觉得自己骨骼响的声音就像是机器响一样，而自己就是一个握着笔的机器。 他的神经质引起了父母的注意。这是父母不知道第几次出现类似的对话： “儿子不是疯了吧。” “我们都忙着生意，没怎么给他压力了呀？” “儿子这样下去可不好，弄不好真的疯了。” 父母说话的声音很大，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朴京竟然听着这样的声音睡着了。 晚饭不止有已经吃腻了的试验用煎饼，还史无前例的有白灼大虾，自从朴建勇和左梅到步行街摆摊以来，家里的伙食在慢慢的变好，从前很少吃肉，到了现在几乎每天都有肉，之前吃猪肝，前不久吃排骨，现在竟然吃上了虾，家里的电视也换了一台彩色的，朴建勇说还会添置一台冰箱，往里面塞雪糕和汽水。他们现在虽然起得早，很累，眼神里却很充实。朴京父母几乎让这个家每一天都有细微的变化。 距离在西班牙举行的巴塞罗那奥运会开幕还有不到半年，而离高考就只有四个月了，朴京觉得在这一年高考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因为高考结束之后两个月就能赶上看奥运会，还是在大学看奥运会，他幻想着从中央五台上看到他偶像乔丹的身影，据说这是乔丹第二次参加奥运会，今年的乔丹可谓是全世界最炙手可热，最为闪耀的明星，一想到这些，朴京就想快些高考，尽管他的模拟考试分数还差道口大学将近十分，但他已经等不及了，他想过，即便考不上道口大学也无妨，只要能上大学就行。 左梅站在厕所门口，对正在间歇性发呆的朴京说：“刚才在里面干啥？” “在学校学习太累，每周只能休一天，得补觉。”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晴天霹雳头一遭。” “我这叫劳逸结合。” “明天我和你爸收摊后准备去买洗衣机。” 朴京听见母亲的决定，兴奋的说：“哎哟，早该买了，你们要摆摊又要洗衣服，早应该把洗衣服这活交给机器来做，就像我们做题，由机器来替代就好了。” “那让机器替你上大学吧！” 左梅的话把朴京噎住，她又说道：“我昨天看见你那同学了，就在步行街上，还来煎饼摊上买了个煎饼。” “朱沪吧，他和你说什么了？他怎么样了，自从他没来上学，学校才安宁下来。” 朴京说着，心里一酸，其实他很想见到朱沪。 “头发特别长，还染过，不过挺干净，差点没认出，他礼貌的叫了朴阿姨，大概不知道我姓左，他没提到你，我也不便多问。” 自从朱沪没来上学之后，很多时候朴京都会想起这个曾经拥抱他的男同学，朱沪说过朴京是他唯一的朋友，却在他这个唯一的朋友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完全断了联系，朴京几度想要打朱沪家的电话，但他止住了，他曾经是拍摄朱家秘密的间谍，这样的身份太过尴尬。朴京根据左梅说的“头发长，还染了”推测他已经辍学，父母很可能已经离婚，现在的朱沪，恐怕在游戏厅抽着被他称为毒气的香烟，玩着他称之为没意思的老虎机，他甚至认为多年以后，这个曾经学习很好，家里本来很有钱的富二代会在监狱中度过下半身，因为他似乎隔空感受到他对世界、对生活的彻底绝望。 第一百七十七章 鸡蛋和石头 根据伯德的详细描述，朴京才知道，在九一一**当天，他和徐阳阳就已经知道了将会发生恐怖袭击**，恐怖分子们虽然不是由欧文家族和詹姆斯家族发起，但他们一直再暗地里用复杂的迂回手段资助世界各地的恐怖分子，欧文家族和詹姆斯家族拥有经营完善的雇佣兵公司，雇佣兵公司给恐怖分子以专业培训，就像当年苏联入侵阿富汗的时候，美国给本**援助一样，这些雇佣兵公司给恐怖分子的专业培训最后把火烧到了自己头，真是其心不正，报应就来了。 朴京心想这些黑暗财团，终有报应之日。朴京又找过几次徐阳阳，希望她能够变回曾经的那个徐阳阳，但她依然坚称自己是萝丝，有个奇怪的地方，徐阳阳虽然坚称自己为萝丝，却并未阻止朴京的到来，朴京自认为很会看别人的眼神，他从徐阳阳的眼神里看到了徐阳阳有话想说，但当朴京提出让她回家的时候，她立刻警觉的把本来已经松懈下来的眼神转变为像野兽一样警惕，朴京软磨硬泡也无法攻破徐阳阳建立起的心理防线，朴京心想，她一定接受过某种训练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和徐阳阳在x精英会所的时候，朴京就觉得徐阳阳有些思维方式的异样，她从前就很喜欢奢侈的东西，自从加入x精英之后，她不再喜欢那些奢侈品，而是喜欢那种安兰德式精英统治一切的思想，她开始笃信那种看似有理却很荒谬的的理论。 朴京像之前那样，并未受到其办公室门外人数众多助理和秘书的阻挠，堂而皇之的来到了酒店最顶层ceo办公室门前，他刚来到门前想敲门，但他止住了，他突然觉得徐阳阳变成这样或许是最好的安排，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戏剧性的是，门又开了，徐阳阳探出一个头，她朝外面呵斥道：“你们给我准备的财务报表是堆什么狗屎？重新做百年历史的酒店就被你们这般废物弄成这样？怪不得伯德先生派我来这里整饬！” 徐阳阳尖锐的声音让朴京身后的人面色惊恐，仿佛这个二十六岁的女孩拥有某种魔力，能够让他们服服帖帖的干工作，朴京看见这样的徐阳阳瞬间后悔自己这些天白费功夫来劝说她回家，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为何自己还要煞费苦心的逆道而行？ 正当朴京要离开的时候，徐阳阳说：“进来吧，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的。”朴京又听见一个带钩子的声音，他只得灰溜溜的进去。 徐阳阳开门见山的说：“你是一个诗人，一个让人感动的诗人，我在听了你那些感人的讲述之后，我竟有一丝感动，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别鸡蛋碰石头，我知道你和欧文先生正在闹矛盾，你是鸡蛋，他是坚硬无比的石头，你是一个诗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不过……鸡蛋是生命，而石头，只是一块死气沉沉的石头。” 徐阳阳叹了一口气后手：“我没工夫和你这个诗人辩论，你走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我感觉你可怜，你从此失去了自由，自由是多么宝贵的东西你应该明白，如果没有自由，如果在沙漠中独自一人享受锦衣玉食，会疯掉的！” 徐阳阳呵斥：“滚吧，白痴！” 朴京摇了摇头，夺门而出，在出门之前，朴京从门口金色门框看见了徐阳阳痛苦的表情，从她的表情来看，朴京更加坚定的认为她就是徐阳阳。朴京咬紧牙关，他更恨这些黑暗财团了，他出门的时候握紧拳头，但当他看见落地窗外的三幢大楼的时候，拳头又松开，眼前的这三座西雅图最高的大厦，正是欧文的产业，这幢大厦如同三座大山一样，矗立在朴京眼前，朴京觉得自己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如同蝼蚁一般渺小，他叹了一口气，蹲了下来，他很想哭，但却流不出泪。 这时候，伯德走到朴京跟前说：“朴，原来你在这里，我们马就要去迎接胜利了，你在这干什么？以你名字命名的飞机马就要被美**方采用，你马就要成为世界名人了，你现在在干什么？” 今天正是宣布竞标结果的日子，昨晚的时候伯德的助理在送晚餐来的时候就告诉过朴京，他觉得明天便是末日的来领，如果欧文家族的汉斯集团中标，那意味着朴京将会永远成为一个活在欧文家族阴影之下的傀儡，生存与死亡永远被圈禁在方寸的金属铭牌之内。如果詹姆斯家族的联合集团中标，那将会是另外一个更可怕的地狱，自己将被视之为除之而后快的内鬼，于欧文家族，那将是致命的罪行，于詹姆斯家族，那将是一个始乱终弃的角色，朴京一想到这些，额头和手心就冒冷汗。 他没有回答伯德已经问了良久的问题，他想逃避，他干脆席地而坐，不过这还不够足以表示他的无奈和抗议，那就干脆来个朴京记忆中年幼时候的手段满地打滚吧！ 朴京真的就在地滚了起来，他觉得这样的发泄方式很舒服，年有时候欲求不满的发泄方式竟然在这个时候如此有效，他卖力的滚了起来。 伯德的助理目瞪口呆了半天才说：“这家伙……不会真的疯了吧。” 谁知道伯德从容的说：“这家伙就这样，或许他是太过兴奋导致的，如果詹姆斯卡梅隆当初因《泰坦尼克号》获得奥斯卡奖的时候高呼自己为‘世界之王’的时候，那这家伙今天也有这样的资格了。” 朴京当然没有疯，他当然听清楚伯德在说什么，他真的在享受这满地打滚的感觉，他正在打滚的这块进口自阿富汗的手工羊毛地毯是从前美国和阿富汗关系没有闹僵时候进口的艺术品，这些手工地毯和古巴雪茄一样，初始价格便宜道难以置信，但经过炒作和包装之后，都成了高级货。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中标！？ 宣布中标的公开记者招待会很隆重，是在西雅图的一个美国空军基地举行的，朴京第一次见识到美国的仪仗队，看起来很古朴，和朴京看过画册那些美军以往的仪仗队的装束没多大区别，仍然在使用木托的步枪作为礼仪用枪，参与记者招待会的不止有美国方面，还有和美国合作开发隐形战斗机的国家，朴京深知这些国家实际是被美国裹挟过来的，一方面，这些国家未来的战斗机标准都将跟着美国走，另一方面，这些国家即便未来能够在本国开启隐形战斗机的生产线，在核心技术还是得听从美国，听从美国意味着听从像欧文家族和詹姆斯家族这样的黑暗财团，在金融、技术必将更依赖美国。 “这他妈哪里是合作，简直是让别的国家掏钱，自己坐享利益，未来的风险还共同承担。”朴京心理暗暗的想。去美国空军基地的路，朴京无心窗外的景色，自己这个软弱无比的爬虫现在竟然还在跟着这些黑暗财团走，朴京越来越摸不清自己的底线了。 “即将要功成名就的感觉怎么样？”坐在一旁的欧文说完，从杯架拿起一杯车前倒好的威士忌喝了一口。 “我刚才在地打滚的感觉不错。” “你的庆祝方式很特别。” 朴京强颜欢笑：“我从小的时候就这样，我很喜欢打滚。” 伴随着一阵轻盈的刹车声，朴京明白自己已经进入刑场了，这是他个人的刑场，无论谁中标，他都将遭受毁灭性的伤害，外交官前些天提醒过他此事的严重性和危险性，朴京更是觉得心灰意冷，他觉得自己彻底没救了，活着说，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了，他不敢把这样的境遇告诉父母，因为他害怕父母会奔溃，他害怕父母说，儿子怎么变成间谍了。 朴京昨晚整宿没睡，面色煞白，在周围的人看来，他就像一个病人一样，他看着周围的东西会产生虚影，可他坐下来的时候却没有一点想睡的意思。 詹姆斯家族的人正好坐在欧文家族对面，从老詹姆斯的眼神里看不出一点轻松，因为在这一周的舆论战之中，欧文家族略微占了一些风，这样微微的风甚至在影响到了双方集团的股价，在早开盘的时候，欧文家族的股票业绩明显要好好于詹姆斯家族。不过，这样的变化显然没有让老詹姆斯方寸大乱，他依然沉着的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甚至还向欧文这边挥手，而小詹姆斯显然久没有这样的定力了，他频频的舞弄领带，一副极为不快的样子，詹姆斯家族的股票生意从其回归家族之后就一直由小詹姆斯在经营，家族的股票波动时刻牵动着这个詹姆斯家族股票总司令。 一个将军走了出来，讲了一大堆套话之后，大家才知道进入宣布环节，这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可这鸡贼的美军竟没有直接宣布，这让伯德都开始变得不耐烦，因为伯德在拉斯维加斯的博彩公司早就开了几个盘专门针对这次竞标活动，信心满满的他让很少人去买詹姆斯家族中标。这对于他这样的军火巨头而言简直是一场盛宴，伯德眉飞色舞的和周边的人聊着将来会到哪里去度假庆祝这一伟大的胜利，伯德一直有一块心病，他认为美国空军拒绝了他，那是对他的侮辱，他的助理奉承的说伯德将会重新被美国空军重视，重新被美国空军聘请为首席飞行顾问，伯德之前对这样的奉承总是嗤之以鼻，现在他嘴角微扬，说：“从前我想以新兵的身份加入他们，现在他们却要请我回去。” 接下来便是长篇大论的说美国未来面临的威胁和挑战，这完全和隐形战斗机不搭边，可发言人却说隐形战斗机是美国未来解决威胁和挑战的关键，这在朴京看来完全是强词夺理，美国在海外拥有这么多的军事基地，总是发动战争，总是以霸权示人，现在却说面临威胁和挑战，朴京听着那个发言人的话，一直在摇头叹气，他心想，霸权这玩意在历史的长河中总是像沙漠中不用沙子建起来的房屋，总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烟消云散，这玩意能维护？ 接下来又是对汉斯集团和联合集团两款隐形战斗机性能的夸赞，可谓是让人听不出个所以然，看来军方是对两者都不愿意得罪，本来意味胜券在握的欧文，这时候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开始频频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军方的招标负责人，可拿负责人显然不想在这个时候有任何的表示，在这样媒体林立的场合里，并不是所有媒体都属于他们的财团，还有其他竞争着放出的记者在这里等待着挖掘新闻。 更为神奇的是，现在的股市正在跟随着美**方发言人的发言进行着震荡性的波动，这样的波动简直让人抓狂，从现场来看，很多人显然是在双方下了注，股价这样频繁的波动显然在牵动许多人的心，毕竟跟着大哥走的时候，信心是关键。 朴京盯着军方的眼神，觉得同样有些异样，朴京猜测他们可能至今到底让谁中标都还没个结论。这些莫名其妙拖延时间的发言显然是他们在做艰难决定前的挣扎，现在甚至在进行貌合神离的争论，细心的记者正在悄悄捕捉这些高级军官和两大家族表情细微的变化。 在场的人表情大都很轻松，但几位关键人物却神情紧张，在x精英的内部通讯里，他们视这次隐形战斗机竞争为战略**，是成王败寇的决定性大事。 几经波折，宣布的时刻终于到了，这还是众人表现出极度不耐烦催促的结果。 军方发言人神色慌张的走发言台，朴京看见他的手在颤抖，朴京也跟着紧张起来，他感觉自己心跳加速，他竟然关心起结果来，他闭眼睛，他不想看那个发言人纠结的表情。 可是他无法堵住耳朵，发言人宣布：联合集团的隐形战斗机中标！ 第一百七十九章 FBI 联合集团的隐形战斗机中标的消息让本来沉闷的詹姆斯家族瞬间振奋起来，他们兴奋的拥抱、欢呼，朴京几乎遇见到了现在的股市一定会疯狂的追加詹姆斯家族的股票，詹姆斯家族在中标之后一定在股市赚得盆满钵满，股民们一定会见风使舵的让欧文家族的股票暴跌，这样的局面转化只在宣布的那一瞬间，很多人在宣布之后第一时间就低头看手中的股票机，而不是鼓掌或者欢呼。 军方鉴于不敢得罪两大家族之中的任何一个，作了一个弥补性的补充：军方宣布未来的高超音速隐形战略轰炸机的研发生产权力将会交由欧文家族全权负责，这等同于宣布让其他能够有实力开发超音速隐形轰炸机的企业为欧文家族和汉斯集团让路，这等同于让欧文家族在隐形轰炸机拥有独家垄断的权力。 朴京在震惊之余，敏锐的想到，说到底，这场战争中还是詹姆斯家族获胜了，高超音速隐形轰炸机的独家垄断权，说起来好听，实际是一个研发周期长，投资见效慢，而且采购量极小的项目，欧文家族一定知道这只是在给了一巴掌之后塞颗棒棒糖没什么区别，得到隐形战略轰炸机的项目不至于让他亏本，但对于利润的增长，是极其不利的，这样的项目会让欧文家族的利润增长速度低于詹姆斯家族，在弱肉强食的资本市场，这等同于削弱自己的力量。 这时候欧文从椅子站了起来，他坚挺的脊梁并未因为这次竞标失败而变得弯曲，相反的，他从容的扣好西装纽扣，回头用让人不寒而栗眼神看了一眼朴京，朴京从欧文的眼神里看出了这样的意思：你死定了！朴京被这样的眼神弄得不禁额头冒冷汗，伯德看朴京的眼神没有别的，只有失望和背叛之后的愤怒，在这两父子眼里，朴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背叛之罪。 两个敌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握手，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在短暂的庆祝之后，老詹姆斯便和小詹姆斯一起过来和欧文、伯德握手，远远的朴京就听见欧文向老詹姆斯道贺，而两个后生，小詹姆斯和伯德则相互拥抱，一笑泯恩仇，这近乎一种中国武侠中惺惺相惜的场景，但是这些美国黑暗财团从来都是有仇必报，他们血液中深深融入的牛仔好战精神昭示着这握手和拥抱仅仅是停战书，而不是和平协定。 詹姆斯家族的集团股票果然在短时间内涨停，而相反的欧文家族的股票则在短时间内跌停，这是千亿的大买卖，欧文和伯德却镇定自若，本来朴京觉得这样的重击会给这个黑暗财团一个打击，但显然这没有。 现在轮到和朴京算账了，伯德面无表情的来到朴京身边，说：“我们将会启动让你生不如死的制裁。” 朴京早就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如果无法用正常手段和这个黑暗财团割裂关系，那就只有靠非常手段。朴京嘴角微扬，说：“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那就现在开始吧。” 伯德的话音未落，身着fbi标志夹克的两个彪形大汉便走了来，他们说的话和电影里那些联邦探员说的不太一样，虽然意思是表达让朴京沉默的意思，但语气很强硬，而且带着胁迫的意思，朴京早就料到fbi会对自己进行调查，所以直接伸出手，说：“我明白。” 两个fbi相互对视了一会儿，对于朴京如此沉重的表现有些惊讶，他们没有手铐，因为金属摩擦的声音会让现场嗅觉敏锐的记者迅速把镜头对准这里，fbi给朴京了高强度的尼龙扎带，朴京的双手被盖了衣服，在fbi一前一后的警戒之下，成功的从记者群中穿梭而过，朴京有生之年第一次坐了带囚笼的车。 “朴京，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从事间谍活动，意图窃取商业机密，谋取不当利益，在接受调查前，你有什么想说的。”大个探员说着，打开了摄录机。 “我希望联系中国领事馆。” 在联系了中国领事馆之后，外交官们认为这不是简单的中国公民在美国遇到麻烦，而是一个外交**，这时候公派留学项目组派遣来的联络员张小宇已经正在赶来的路，张小宇在和朴京的电话通讯中表示震惊，他没有想到朴京竟然成为间谍嫌疑人。 被逮捕后的朴京却觉得异常轻松，他认为这是一种解脱，他从看见x精英会所，知道了那些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之后，就料到有这么一天，这些不是他想知道的，更不是他该知道的，这些秘密如同枷锁一般捆绑着他的手和脚，他甚至觉得自己无法在号称空气质量优良的西雅图自由的呼吸，他觉得胸口时刻安放着一块大石头，让他无力直起腰杆，他唯一觉得能够把腰挺直了说话的时候就是外交官和徐瑞华给他信心的时候，但这种信心转瞬即逝，他瞬间又会成为没有灵魂的躯壳，被欧文家族和詹姆斯家族双重操纵的扯线木偶，朴京不是没想过抗争，但他觉得自己是在螳臂当车，那天劝徐阳阳回家的时候，他才灵光一现的想到鸡蛋再脆弱也是生命，石头再硬还是死气沉沉的石头，他的灵光一现一直支撑着他不至于奔溃。 审讯室终于到了，朴京觉得这就是他的归宿。据说这里有危险的罪犯，这意味着朴京也是这样类型的危险人物，朴京内心自嘲，自己这样怯懦、胆小的人，是如何一步步成为这样危险的罪犯的。 来到审讯室的第一餐吃得还不错，竟然是经典的美国快餐汉堡，朴京这些天都吃不下饭，这时候竟饥肠辘辘，开始狼吞虎咽。一个身着黑色雨衣面料外套的人拿着一个蓝色本子人，他的衣服摩擦发出让人不适的声音，朴京抬起头，黑衣人的身影正在遮蔽室内昏暗的灯光。 第一百八十章 FBI读心术 审问的过程还是很美国，咄咄逼人、双重标准这些不用说，钓鱼式的引诱供词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如果朴京没有之前那些斗争经验，很容易落入这些fbi调查员的圈套，这些调查员并不是以证据为向导，他们似乎已经认定朴京就是那个间谍，朴京愈挫愈勇的本能再这个时候被彻底激发了，他之前怯懦、怕事的属性再这个时候被一扫而空，是那些外交官和张小宇再给他信心。 在另一个看起来带着眼镜，看起来很面善的调查员走进来的时候，刚刚审问朴京的调查员对面善的调查员耳语：“他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那面善的调查员面带着微笑说：“关掉这里所有的摄录机和录音设备，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这个调查员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朴京曾今见识过不少凶神恶煞的人，但他都觉得这仅仅是纸老虎而已，可他的笑容让人感觉他来者不善，他的样子表现出很有信心拿下朴京。 “认识一下，克里斯，fbid4级别高级探员。”克里斯说着伸出了右手。 朴京感觉这完全不是在审讯，而是在谈话，朴京这时候本能的伸出右手，和克里斯握了握手。 克里斯把端进来的咖啡轻轻推向前，勺子和盘子相互碰撞发出轻盈的叮当声，在克里斯的操作下变得像轻快的乐章一样，克里斯面带微笑说：“刚才的调查员他老婆刚生孩子，他老婆有产后抑郁，拿他当出气筒，所以他心情不太好。” 朴京摊开手，说：“这和把我禁闭在这儿有什么关系？” “根据我多年的工作经验，调查员的心情直接影响案件的走向，他在审讯的时候夹杂着个人情感，虽然他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但我还是得批评他，这显得很不专业。” “以你的问法，你似乎也不太专业。” “我听说你来自中国的道口大学，那是中国最著名的大学，我接触过许多来自中国的精英，他们都是那所大学的本科毕业。” 朴京倒吸一口凉气，说：“你总是答非所问，我们两个想在各自聊各自毫不相干的话题。” “我们聊天的中心全是你，你就是我们聊天里的主角，你来自道口大学，说明你接受的是全中国最高端的教育，而且你来美国之后的是最好的理工类大学辣省理工学院，说明你是精英之中的精英。” 朴京冷冷的说：“我听见精英两个字就想吐！” “美国和别的西方国家有个不同的地方，欧洲国家大都已经实现全民医保，贫富差距和美国比起来较小，而美国简直是西方国家中的一朵奇葩，贫富差距大，财富分配不均，枪支泛滥、毒品、民族问题、毒品问题都是让美国头疼的问题，可为何美国还是世界唯一存在的超级大国？” “你在和我普及美国知识？我没兴趣，我他妈恨不得快点离开这个糟糕的鬼地方！”朴京说着一拳捶在桌子，咖啡被震得撒了出来。 “美国靠着几百万精英们一直在向前，从前如此，现在如此，未来还是如此。” “自以为是的精英们迟早有一天会为此付出代价！”朴京说完这句话，心头一紧，他后悔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因为他在不知不觉中谈话已经和克里斯有交汇，他暴露了自己，从前朴京听说过一种叫fbi读心术的东西，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些fbi“读心”了。 “你头脑足够用，但你的阅历还不够，渐渐的你会明白我在说什么的。” “我要求终止审讯。” 克里斯冷笑：“既然是审讯，那还能终止吗？” “我要求见中国外交官和我的代表律师。” 克里斯凑了过来，在灯光下，克里斯和蔼的样貌变得阴森恐怖，愈发让人觉得他得笑让人觉得恐怖，他的嘴角平静的冒出一句盛气凌人的话：“这是在美国，他们都得按照美国的游戏规则行事。” 朴京作了一个深呼吸，说：“美国什么规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子虚乌有的事情永远站不住脚。” “我们拥有你从事间谍活动多大一百六十三项确凿证据，这不是子虚乌有。” “终于回到正题了？一百三十六项，在我被逮捕的这三个小时之内，你们显然不可能搜集到这么多证据，这一定是个漫长的过程，欧文家族和詹姆斯家族在fbi内部有众多眼线，告诉我，你属于哪一边？” 朴京的话让克里斯有些不快，他皱了皱眉头，说：“这一百六十三项罪证是由调查员长期跟踪调查的结果，和你所说的家族没有任何关系。” “长期跟踪？fbi探员能够窥探这些商业集团的秘密？如果这样的话，这两大家族恐怕会抓狂，恐怕会起诉你们的。” 克里斯开始显得不耐烦，他低沉的说：“我们如何搜集到罪证和你没关系，总之，这些就是确凿证据。” “如果确凿的证据连嫌疑人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得出的，那是否叫做诬陷？这就是美国的游戏规则，这就是一个超级大国的法律？如果你有罪证，就应该在审讯一开始展示给我，而不是讲这么多废话。” “证据的调取需要审批和权限，这需要时间，当证据摆出来的时候，你不要惊叹于你如此从容的犯罪。” 徐瑞华是和外交官一起来的，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徐瑞华告诉朴京，这件事已经惊动了美**方和政府，希望朴京作持久作战的准备，因为朴京某些行为已经在犯罪的边缘，需要复杂的举证和辩护，而外交官告诉朴京，中国外交部将会就此作最大的努力，这事关中国的荣辱。 徐瑞华和外交官的鼓励让朴京热泪盈眶，他这时候才明白一向胆小怕事的自己为何总是灵光一现的表现出坚强，原来是他们在给自己力量。 在阴森的拘留室里，罪犯不时的发出怪笑和朴京听不懂的俚语，朴京并不觉得害怕，他心中就像被注入了强心针，拘留室昏暗的灯光在他看来，就像曙光一样。 第一百八十一章 秘密法庭 三天以后，秘密法庭。 能够参与这样法庭的人并不多，因为涉及到机密，所以只有美国政府代表和军方代表，还有中国方面外交工作人员。这样的法庭秘密到没有惊动任何一家媒体记者，旁听的有欧文家族以欧文为首的汉斯集团代表，还有詹姆斯家族以老詹姆斯为首的联合集团代表，像两大家族掌门这样身兼数十家大集团董事局主席的大忙人来旁听这样的法庭，足见他们对此次**的重视，以徐瑞华为代表的华裔律师团队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准备工作，律师团队里的所有律师都是华裔，还有两个岁数和朴京差不多的助理，他们一直在以同学的角色安慰朴京，他们准备的辩护材料足足有一条手臂这么厚，让朴京感叹他们的严谨性，他们在开庭前作了大量的讨论，逐字逐句的抠朴京给他们提供的线索，朴京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专业，他们就像在作一场激烈战斗的战前准备，因为他们的对手足够强大，美国方面请来了徐瑞华法学院的师傅劳伦斯，美国著名的大律师，徐瑞华在听见自己的师傅是对手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怯场，他甚至有些兴奋，他对朴京说：“我算是劳伦斯的关门弟子，能和自己的师傅来一场对决真是荣幸。”徐瑞华的助理们在和朴京讨论细节的时候透露，当趾高气昂的劳伦斯听说是他曾经的关门弟子替朴京辩护的时候，显得愠怒，放下了一句话：“如果这个中国人无罪，那他将会从此在美国律师界消失。” 中国外交官在开庭之前一直在鼓励朴京，他们声称中国政府很重视这一**，这事关中国的外交形象，必定寸土不然，这些都给朴京以极大的鼓励，他看着旁听席分成了两派。一边是美国的商业和金融寡头们，这场大戏对于他们来说比任何一部电影都要精彩，因为这是了解两大美国黑暗财团的绝佳机会，这可是多少钱也买不了的入场券，两大黑暗财团之所以要拉拢这么多的寡头来看戏，原因很直接简单，让这些寡头们站队，这些寡头们都是游离在黑暗财团之间飘忽不定的不安定因素，他们还没有选择从属于谁，有的还在发展自己的势力，试图能够和欧文和詹姆斯两大黑暗财团势均，有的则在夹缝中谋求生存，在各大黑暗财团之间“远交近攻”，迟迟没有选择好阵营，像欧文家族和詹姆斯家族这样的黑暗财团还有不少，他们当然难以做出抉择，被邀请到这个地方，目的就是让他们快些下决心。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警卫在内的所有人都需要签署保密协议，而在法庭之外则执行高级别的安保措施，为的是让这个涉及军、商、政三界的机密能够保全。西海岸的大佬们来了个七七八八，东海岸则只有欧文和詹姆斯两大掌门，就连伯德和小詹姆斯这样的内部人士都没有出场的机会，朴京在隔离栏里看着这些只有在《华尔街日报》、《纽约时报》、《时代》才能见到的人物，更有在这些主流媒体中见不到，隐藏于背后，只有在x精英和颅骨会的内部通讯杂志才能见到的隐形大佬，朴京看见这些人物出现，仿佛整个大厅都充满钱的味道。 在开庭之前不久，朴京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欧文和詹姆斯两大黑暗财团用这样的方式拉拢，原来，朴京所涉及的隐形飞机和一向在隐形飞机设计和制造走在前列的洛玛公司有高度的相似性，就连气动性能方面的参数也很像，这意味着，朴京正在被三个集团控告，汉斯集团、联合集团，还有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洛玛公司。 徐瑞华这时候开始变得愁眉紧锁，现在又冒出个洛玛公司，法庭在完全没有告知的情况下通过特别手续进入了法庭，不过，有个有趣的地方，汉斯集团、联合集团和洛玛公司都存在矛盾的专利纠纷。这样一来，当时竞标会军方这么难以下结论的原因并不单纯德汉斯集团和联合集团的矛盾，还加入了这个从未进入人们视野的洛玛公司。 洛玛公司并不是来增加案件的复杂性的，早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洛玛公司就有设计并制造出了第一型的隐形战斗机，并一直保密至今，当洛玛公司的工作人员展示这些内容的时候，无一不在惊叹如此超前的设计竟然在十年前就完成了，洛玛公司的主设计团队的大多数成员都是毕业于辣省理工学院，这个设计团队是x精英团体和颅骨会之外的一个团队，当欧文和老詹姆斯听见这个消息之后，表现出的是震惊，然后眼神中立刻显露出想要把这一团队占为己有的样子。 洛玛公司的代表律师在洛玛公司的工作人员展示完之后，立刻站起来说：“我们公司所设计的隐形战斗机拥有完整的专利，我们怀疑中国留学生朴窃取了我公司的商业机密，并将其贩卖给汉斯集团和联合集团，其中汉斯集团进行了一定的变更，而联合集团则几乎完整的照搬了我公司的设计，鉴于这些证据，我控告被告朴京商业间谍罪，控告汉斯集团侵权，控告联合集团指派朴京窃取我公司的商业机密。” 洛玛公司的代表律师此言一出，立刻引发了旁听席的骚动，人们纷纷议论这案件的复杂性，这汉斯集团和联合集团两个神仙打架，平地冒出个洛玛公司这样的小公司来搅局，就连汉斯集团的代表律师劳伦斯也为此听得讶然，联合集团这个本来想看戏的公司这时候彻底懵了，因为他们在这个法庭并没有代表律师。 不过汉斯集团联合集团根本不缺大律师，欧文立刻让在旁听席的查尔斯律师和其法律顾问成员进入了辩护席，而老詹姆斯，则让首席法律顾问劳尔和其团队，摩拳擦掌的进入了辩护席位。 有趣的一面出现了，五个辩护方，美**方、汉斯集团、联合集团，还有洛玛公司和朴京方面。 朴京双手掩面，心想，这下可有得玩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扯淡法庭 朴京这才明白，所为的法庭，是用来吓唬人的。 激烈的辩论让法庭不再像法庭，虽然法官敲下法槌之后法庭会立刻肃静下来，但只要开始辩护，过程让人觉得是无止境的，朴京在做自我称述之前觉得，如果这样下去，或许一年半载也不见得有个什么结论，美国法律、国际法、中国法律，甚至是牵扯到代工的欧洲、日本企业适用的法律，都被牵扯到这场非正式的辩护之中，尽管这里都是专业的法律人士，专业的**官、专业的律师，就连法庭警察也是专业的，但朴京渐渐觉得这不是法庭，更像是一场解决国际纠纷的**，用什么法律都没办法说清楚，朴京在作个人陈述之前，就发现自己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个人陈述，这些法律界、外交界的权威就把自己想说的东西都挖了个底朝天，更有甚者，这些大哥们甚至开始了合理的推测，甚至开始性格分析，用了心理学之类的专业学科，但这些不足以成为证据，朴京到现在才回过神来明白这实际是一场国际争端的解决，因为其并没有公认的法律准则，一切就像一场无休止的辩论会，更为扯淡的是，这场辩论会还他妈的没有一个裁判，朴京见法庭变成这般模样，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觉得恐慌，庆幸的是这样“群雄争霸”的局面李，自己很可能获得一些有利局面，恐慌的是，这样的旷日持久战让人抓狂。朴京觉得徐瑞华在辩护的过程中竭尽全力让人欣慰，中国外交官不断的用祖国的坚强后盾在支撑着这场消耗战，让朴京甚感欣慰，他觉得在美国遭受的所有冰冷的折磨，都在这时候消融，他现在很想看地图，很想看中国地图，他还想看红旗，很想看五星红旗。 辩护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劳伦斯这样的大律师有些手足无措，完全丢掉了其往日在法庭闲庭信步的表现，这就叫战争的残，这还是文明的小规模“战争”，如果换做是真刀真枪的战争，人们会彻底撕破脸，彻底无底线，就像朴京刚刚听见劳伦斯和徐瑞华两师徒之间让人大跌眼镜的辩论过程。 “sherry，是否因为他是华人，你就这样带着主观意见去偏袒这个中国留学生？你是美国公民。” “我并没有偏袒过任何人，如果说您在说出这句话之前，我还是你的徒弟，那在你说完这句话之后，你显然不是我的师傅了，因为这让我见识到你真实的水平，一个和水平低劣的政客在竞选辩论的时候使用的下三滥的招数一样的水平，是您从前教导我们理性、不带任何个人情感、不偏袒任何人的去使用法律武器，而现在，你表现出的个人情感让人失望、震惊，这是我的师傅吗？” “因为你们都是华人，不得不让人往那方面想，况且这是你第三次为他辩护了，世界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确实这么巧，就像人类总是有打不完的战争一样。” 朴京觉得这是在舞文弄墨，虽然两人辩论的过程中表现出让人敬畏的神情自若，但其实质就是在吵架，只不过是文明的吵架，文明的撕破脸皮。 欧文和詹姆斯两大财团的辩护团队完全陷入了双方的“战争”，就当朴京不存在一样。 “你们利用一个留学生在窃取属于洛玛公司的隐形战斗机专利，你们成功的用他当了挡箭牌，不过可惜的是却为此付出了暴露x精英机密的代价。” “你们不也暴露了颅骨会那些事吗？彼此彼此。” 这完全是非理性的辩论，即便这些智商极高的人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朴京觉得，这人啊，撕破脸皮起来和小孩子和动物比起来也高明不了多少。 朴京在休战的间隙，冒了句：“我能说句话吗？” 这时候众人的目光第一次聚焦在了朴京身，仿佛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实际案件的核心任务是朴京，他像一根针一样来回穿插，却被人们忽视了。朴京在发问之前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有意思的罪犯心理，当一个幸运的逃过追查的罪犯被警察渐渐淡忘的时候，他的心情是低落的，他甚至不惜以暴露自己的方式告诉大家，自己才是犯罪之王。 “这不是陈述时间。”法官冷冷的说。 “这不是法庭。” 法官哑然，他眼珠子转了一圈，这才意识到这已经是个不像样的法庭，说：“你说吧。” “我有证据证明我设计的隐形飞机并未抄袭任何人、任何公司的设计。” 法庭哗然，汉斯集团的代表律师嘲笑：“可笑，你之前把你的所有设计和专利都卖给汉斯集团，我集团拥有完整的专利……” 洛玛公司自然不会统一这样的说法，其律师说道：“那为何会和我公司的设计如此之相似。” 朴京清了清嗓子，说道：“或许天无绝人之路，在我被关押的这段时间里，我收到了我十四岁时候自己胡乱用粗劣的圆规和直尺、钢笔画出来的飞机原版图纸，时间正好在洛玛公司秘密涉及隐形战斗机之前。” “这可以伪造。” “印迹无法伪造，你们大可以找笔记鉴定师，用科技的手段来精确鉴定这份图纸的确切时间，我知道你们能够做到。” 就这样，法庭又来了另一批专家，大家期待着这份图纸的最终鉴定结果，议论的焦点终于从专利纠纷来到了朴京身。徐瑞华朝朴京笑了笑，之所以朴京能够这么快速的收到这份图纸，全是母亲和李冰的功劳。母亲小心的留存了那些朴京儿时的玩弄设计，她认为这很有意义，即便其中很多都显得很幼稚，当母亲把图纸交给李冰，李冰又把图纸交给了赴美考察的中科院院士手中之后，经过三十六的个小时的接力，这才出现在了徐瑞华的证据库里。 鉴定结果显示，递交的这份图纸，时间在1979年，那一年苏联入侵阿富汗，中国和美国恢复建交不久，时间在洛玛公司的设计之前。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专业替罪羊 “牛顿和莱布尼茨共同发现了微积分，这就是这个世界奇妙的地方。如果朴京窃取和抄袭的是洛玛公司的方案，是否意味着汉斯集团和联合集团也抄袭了洛玛公司？这个案子简直就是一个闹剧，一出死循环。我认为朴京和洛玛公司的设计虽然惊人相似，但并不存在抄袭，因为两者之间是完全隔绝的状态下，独立设计的，倒是汉斯集团和联合集团在其中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徐瑞华说完，喝了一口水，就像久旱逢甘露一样，刚才辩护的过程对他消耗很大。 汉斯集团和联合集团的代表律师几乎同时站起来反驳，话语中的含义极其浅显，就是：这怎么可能？看见他们的表情普京明白了，两个大律师并不相信汉斯集团和联合集团这样的企业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窃取飞机的设计和制造方案。 这样未来将会被军方广泛采用的次世代战斗机，大律师们当然只会相信出自欧文和詹姆斯两大黑暗财团旗下实力雄厚的飞机制造集团，他们更不知道这些精英们无孔不入的触手，以那些精英们无所不知的能力，自然能够通过其高超的技术手段和情报手段获取那些他们觉得有前景的设计和技术。 这时候在旁听的欧文和詹姆斯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眼神真是世界最奇妙的语言，其传递的含义有时候甚至无法用语言表达，不经自己，认为自己是一个阅读人眼神的高手，欧文和詹姆斯冷峻的眼神这时候突然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朴京则立刻察觉到了这些变化：他们心虚了。 朴京脑海中闪过了洛玛公司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在破解了x精英语言之后，朴京无意读到了《对洛玛公司设计方案的技术消化》一文，当时他并没有细看，他只觉得其中有几张图片和自己的设计很相似，他认为这是精英们超前的设计罢了。朴京一度认为洛玛公司是汉斯集团旗下的高技术公司，但现在他知道自己错，洛玛公司实际是一家独立的不隶书于任何一个财团的公司，这家今天表现出了顽强抵挡黑暗财团吞噬的坚定决心。 可任何一家公司无论如何也是由人构成的，人性在这些黑暗财团大都禁受不住考验，朴京曾经自认为经受住的金钱的诱惑，却无法经受住他们那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手段的侵蚀，他们也许太过了解人性，太过了解人性的弱点，他们能够驾驭任何类型的人，朴京在听到他们辩论之后才明白，汉斯集团和联合集团正在把窃取洛玛公司机密的罪行使劲的往普京身推，这就是欧文和詹姆斯会花费这么大力气来拉拢诱惑普京的原因，瞬间明白这些之后，他觉得身子突然变得像一滩烂泥一样。 我是替罪羊！我是工具！朴京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声，这心声充满了对命运的嘲笑，在抽丝剥茧知道了这些残的真相之后，他开始失落起来，他一直看着欧文和詹姆斯，用那种茫然的眼神看着他们，自己这副肉身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用自己无论智力还是想象力和那些天赋异禀的精英们比起来，完全是空气一般的存在，自己唯一有利用价值的，是那个神奇的、玩闹式的隐形飞机设计，曾经的潜意识里，朴京还认为自己算是个有用的人，可”现在他悲哀的觉得，自己完全是个无用的人。 朴京疯狂地凝视着欧文和詹姆斯，再一次让欧文和詹姆斯的眼神变得飘忽起来。 法官对朴京说：“请开始你的陈述，我有必要提醒你，在你做完个人陈述之后，我们将做最后的判决。” 朴京突然拍桌子而起，此举让他身旁一直懈怠、快要坐不住的警卫吓了一跳，他们把普京按到了座位，朴京忽然发出狂笑：“如果你们把我逼绝路，我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完成绝地反击，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皇帝肯定怕小鬼！ 朴京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惊，特别是那些还没有选好阵营的大佬们，对朴京的狞笑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们就像在夹缝中找到一丝希望，他们眼神里充满期待，真争先恐后的想要知道朴京将会抖出多少秘密！ “要和牛顿还有莱布尼之间的巨匠去比肩，我觉得有些侮辱他们了，如果强行比较的话，那我算是一个无耻的妄人，我认为洛玛公司的设计很伟大，很具有独创性，它有必要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不过这个世界真的有很多奇妙的事情，惊人的巧合反复的在我们的生活中重演，我不想再赘述，我有数不清的证据，相信大家也有。 我还有数不清的证据去证明我设计的原创性，我也不想赘述，如果你们下一组挑战我和我背后的祖国，那就来吧，我读过贵国一本伟大的书籍叫《杀死一只知更鸟》，这本书，诉我们什么叫做法律的良心，如果我没做过却诬陷我，那是否在玷污你们美国引以为傲的法律精神，我现在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双重标准，令人恶心的双重标准，我突然觉得人类很可笑，很可悲。 朴京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议论起来，声音变得很大，法官也不想再去敲那无用的法锤，朴京的咳嗽声竟然让现场肃静下来，他说道：“在必要的时刻，我会报用爆料的手段进行反击，不计代价的反击，我知道你们手段很多，但你们不可能以整个世界为敌，朴京说着，用经典的库布里克凝视看着旁听席正在怒火中烧的欧文和詹姆斯。 法庭陷入了停摆法官手足无措的看着这里混乱的议论，这果然是一个非正式法庭，因为真正的法庭里法官永远不会纵容这样的混乱，这个法庭里的法官自己也乱了，法警也无力维持秩序。 法官似乎到了什么信号一样，似乎没有忘了这是法庭，猛敲了一下法槌，这才让现场静下来，法官惊魂未定的宣布：“休庭一段时间。”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无罪释放 还是老套路，以时间换空间，从法官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艰难的表情可以看出，这是这个**官第一次作出这样奇葩的决定。 明显改善的是对朴京的态度，警戒不再那么严格，这是外交部努力的结果，因为这事关国家形象和尊严，这似乎也昭示着这案件一开始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朴京从拘留所出来的时候，如沐春光，他觉得外面的空气居然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他觉得走在前面的一众为自己作辩护、为自己争取权利的人们如同一座座巍峨的山一样，被这些恩人围着的时候，朴京感受到了温暖，温暖让他已经被冰冻的泪水，变成了热泪。 外交官见缓步前行的朴京，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来说：“遵纪守法的中国公民的合法权益，国家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捍卫，你别有太多负担。” “我觉得我很幸运，幸运的是每次在困难的时候都有人出手相助，谢谢你们。” 朴京很想告诉徐瑞华，现在西雅图最豪华酒店的总经理正是徐阳阳，但他不敢，这样的漩涡如果再卷入已经被列为失踪人员名单的徐阳阳，一定会让丧女之痛伤痛伤口正在愈合的徐瑞华再次撕裂，正义的徐瑞华一定会对这一**疯狂的刨根问底，他是律师，更是一个曾经做过侦探的人，他会不顾一切的挖掘那个谁查谁倒霉的真相，因为徐瑞华曾经想朴京说过，他以寻求公正为己任，这是他一生的追求，朴京明白和这样的黑暗财团作斗争，结局一定非常惨烈，如果这个保密工作做的很好的人为**中，有了徐瑞华这样的钉子，那欧文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除之而后快，朴京想着，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不知道什么时候，徐瑞华突然出现在了朴京身后，说道：“拘留所不好呆吧，这些fbi做事就这样，他们很有手段，阴冷潮湿让你意志崩溃，不过那只有对意志薄弱的人有用。” 朴京吓了一跳，僵硬的笑着说：“徐叔，如果没有你，我在美国就只能在这样的地方呆着了。” “华人在海外就是要团结，自己人一定要帮自己人。” “我感觉自己无以回报，有些惭愧，我……” “别提了，我知道你想提sunny，我现在还好了，虽然她妈妈依然每天精神恍惚，我帮你实际我也有很大收获的，你如果能够无罪回国，那我将会在律师界得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声誉，当然这些都是虚的，我最大的收获在于我做了一件正义的事情，在这个年代，这样的追求好像很荒谬，但确实是我想做的。” “这一点都不荒谬。” “好了，我觉得我在保护祖国的人才，这才是最实在的。”徐瑞华说着拍了拍朴京的肩膀，继续前行，他似乎很累，身心俱疲，丧女的重压一直压在他头，刚才朴京看见徐瑞华眼角更深的皱纹的时候，鼻子酸了。 人才？自己算哪门子人才？简直是讽刺，如果自己算是倒霉方面的天才，那或许可以称之为人才，一想到这些，朴京自嘲的摇了摇头。 下午宣布结果之前，天空的乌云正在缓慢的编制着一场暴雨，朴京有一种不祥之兆，因为作为朴京代表律师的脸是阴沉的，就像天空的乌云一样，负责联络朴京的张小宇也一脸沉郁，他似乎有什么想对朴京说，但欲言又止，朴京看见这番景象，并没有什么感觉，他知道事情不没有这么简单，帮助自己的人已经作了最大的努力，何须在乎结果呢，这时候大家都没有在之前休庭时候的轻松写意，而是紧张，紧张到让人窒息。 还是张小宇会调节气氛，他笑着对朴京说：“今天这样的日子如同nba、世界杯决赛，大家都想赢，所以才这样，希望你不要受到大家表情的影响，我知识昨晚睡得太晚。” “你睡得太晚，想什么呢？”朴京刨根问底的问 张小宇一愣，笑着说：“我前女友来了，我和她聊了一夜。” “仅仅是聊天吗？” 气氛真的轻松了许多，朴京想，姑且认为结果是好的吧，自己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管他什么罪名，就让命运的审判快些来吧。 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朴京再次来到法庭。对“审判”结果的讨论自然是人咧讨论的原因，不过欧文和詹姆斯的面色可没有这么轻松，倒是那些游离状态的大佬们，正“摩拳擦掌”的准备看大戏，就法庭当时的态势而言，已经大大超乎了他们的意料，朴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国留学生，竟然成功的让两大黑暗财团的掌门为难，他们巴不得朴京能够让两个家族掌门实力受损，毕竟这涉及到侵权，面临巨额的罚款，更别提审判结果对两大财团生命线股市和银行的影响。 媒体永远无法捕捉到这一惊天的结果，多年以后或许有人知道了这以奇葩的法庭，一定会愤愤不平的抨击这一荒唐的暗箱操作，但朴京觉得，或许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一结果了，每个参与者都签署过他们将会铭记一生的所谓的保密协议，虽然没什么法律效力，但是却比法律更有约束力，因为站在一片漆黑的高处，有两个巍峨的黑暗财团凝视着这些参加此次特别别审判的人，他们的手段让众人不得不约束自己的行为，否则这两大财团令人胆寒渗透能力，将会让这里的人痛不欲生。法官谨慎的翻着判决书，其他人眼睛里都伸出了撬棒，都想把法官的嘴撬开。 欧文用深邃的眼神盯着朴京看，朴京感觉到了那种略带欣赏，却想置人于死地的奇怪眼神，他或许还是欣赏自己神奇的运气，但却想除之而后快。 “下面宣布结果，中国留学生间谍罪名……不成立。”这句话从法官的嘴里艰难的说出来的时候，让“法庭”鸦雀无声足足半秒，但随之而来的是中国外交官和徐瑞华欢呼后的拥抱。 法官接着宣布：“但这是有前提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无罪封杀 就像任何事情都有前提一样，朴京无罪释放是有前提的：一是取消朴京辣省理工学院的硕士研究生学位，并封存关于朴京所有的硕士论文，封存朴京在美国获得的一切专利，并对朴京进行罚款。二是永久禁止朴京再从事机械制造、航空设计，这一条款看似在玩闹，但在高新技术这一方面美国长期处于对中国的优势地位，中国目前的很多技术都需要从美国及其日本、欧洲盟友那里引进，所以算是一个封杀令，类似于娱乐圈的封杀，朴京今后想要从事本专业的工作已无可能，即便回到国内，很多公司和国内的科研机构都碍于这个处罚而无法启用朴京。三是宣布朴京进入美国入境黑名单，这意味着朴京这辈子都无法再进入美国。法官还宣布，如果未来还有新的证据，那将重启对朴京的调查。朴京将面临罚款，罚款足足有五十万美元之巨，这还是朴京把两亿美元匿名捐出去之后给他的“优惠政策”，朴京当然不能够承担这笔钱，这意味着朴京欠下了五十万美元的债务，这笔债务将通过国际银行结算一直挂靠在朴京的银行账户里，国内的银行也跟着有连带责任，催促朴京还款。 法庭中，刚刚中国方面拥抱的人们这时候恢复了平静，在徐瑞华和中国外交工作人员的努力和斡旋之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当法官宣布的时候，朴京长舒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失落的眩晕，这意味着朴京无法再和李冰一起搞科研，这意味着自己将会让对自己报很高期望的父母和公派留学组失望，国家花费这么多钱培养自己，自己最终却无法为国效力，其造成的精神持续性阵痛让他眩晕。 欧文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愠怒终于第一次挂在了他冷峻的脸，对于他来说，放朴京这个x精英回国是无法容忍的，毕竟朴京身有太多秘密，朴京就像一个移动的、随时会引爆的火药桶一样，虽然秘密法庭碍于欧文和詹姆斯两大家族还有军方的影响对朴京做出了制裁性的决定，但这样的结果显然是两大黑暗财团掌门意料之外的，因为他们从未像此失手，他们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张小宇在判决宣布不久之后，来到朴京身边，帮朴京办理完了相关的手续，他看见朴京面如死灰，安慰道：“虽然这个结果让人很失落，但至少没留下罪名，我们算是赢了。” 朴京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我觉得我还是有罪，国家花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让我来这里，我却只能空手而回，我心里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张小宇笑了笑，说道：“我觉得你倒是不用担心，虽然他们严格的限制你，但他没法限制所有中国人，公派留学组派出的所有留学生，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学有所成，其中实际也面临淘汰和竞争，再说了，现在国家正在在高新技术对这些发达国家奋起直追，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不再需要来这些发达国家学习先进技术了，因为那时候，我们自己掌握的，就是最先进的技术。” 朴京听张小宇这么一说，觉得眼前一亮，边说大“有这样的可能吗？虽然我们的发展很迅猛，但是在某些关键的核心技术，我认为还和这些西方国家有很大差距，这是我的个人感受，或许不对。” “差距的确很大，我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目睹了西方对中国的种种技术封锁，但我觉得这些都是徒劳的，因为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在从前咱们造原子弹的时候，开始连个像样的计算器都没有，不也造出原子弹了吗？更别提改革开放之后爆炸性的发展了，西方对中国的那些技术优势，未来将不再会是优势，以我们这个势头下去，我们将在某些方面赶超西方。”张小宇兴致勃勃的说着，他谈起这个总是展现出高瞻远瞩的姿态，论点让人不得不信服，朴京很喜欢看历史，他觉得张小宇说的就是历史车轮的重演，曾今西班牙帝国在大航海时代是世界霸主，无敌舰队被英帝国的皇家舰队击败之后，历史的车轮让英帝国成了日不落帝国，英帝国作为工业革命的急先锋，是当时的高新技术垄断者，其对各国的技术优势，也很像今天西方对世界各国的技术优势，但后起的德国、美国、日本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依然实现了对英国的赶超，英国之后是美国，美国之后呢？朴京心中虽然有答案，但他却不敢轻易说出，因为每一个国家的崛起，都是一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 在被遣送回国之前，法院秘密出台了对朴京的制裁的法律文件，这是美**方和政府共同出台的，外交部工作人员拿着文件来找朴京，安慰朴京：“美国方面用这样的封杀令来封杀你，意味着你无法再从事本专业工作，这或许很痛苦，但是我认为你应该想开些，既然你能够通过国家的层层筛选来到这里，就应该有高的思想觉悟，就算你没能学到技术，也还有更多的人学到技术，你回国之后一定要严格遵守这些规定，别让国家为难。” 朴京轻松的笑着说：“大使你多虑了，能够得到国家这样的帮助，我已经很感激，级别无法从事我本专业的工作，我也会用别的渠道去报效祖国！” 朴京自从被羁押在拘留所的之后，就一直没给李冰和家里打过电话，他不想让他们担心，而外交部的工作人员和张小宇方面也没对朴京的家里任透露什么，毕竟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朴京现在很想打个电话给李冰，告诉她自己即将回国了，冲动之后，朴京又放弃了，因为现在他的身份特殊，目前在美国的所有活动按照美国的法律规定都要接受监视，包括通信、通话，甚至见过什么人，都有人监控。反正再过两天就回国了，这电话不打也罢。 这天夜里，徐阳阳竟然来找朴京了，她拥有了自己的劳斯莱斯和司机、助理，当然，她的身份依然是萝丝，她见到朴京开口就说：“听说你欠了五十万，需要用钱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劳斯莱斯惊魂 “我虽然需要钱，但我不需要你的钱，我回国会自己想办法，nn，还是那句话，回家吧，这些天我一直和你爸在一起，听他说你妈妈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我觉得你应该……” 朴京没说完，徐阳阳便吼道：“够了！别再说那对夫妇了，他们虽然可怜，但和我没关系！” “我明白，你现在很焦虑，否则，你也不会来找我。” “我不明白欧文先生为何要我来，总之，不是我想来的。” “你过来就是为了给我贷款？”朴京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失望的情绪再一次笼罩全身，他拿徐阳阳彻底没法了，他紧闭双眼，痛苦的说：“我不明白他们用什么方法把你变成这样，我很难受，我很内疚，我很恨自己把你卷入这场漩涡，他们有能力酝酿一场骇人听闻的恐怖袭击，就一定能毁灭一个人，我指的不是杀了一个人，他们能让一个人比死还要痛苦，使我把你引进了深渊的大门，我有罪。”朴京捂着胸口，他觉得很难受，他急切的想要说服徐阳阳，毕竟她是恩人的女儿，自己在美国唯一的朋友。 徐阳阳似乎有所触动，她高傲的眼神现在低垂了下来，但转眼间又变得凌厉，朴京用余光扫视到了她眼神里的疲惫，她太累了，现在的她虽然锦衣玉食，但却身处痛苦的境地，一个无法抽身的泥潭。 “贷款的利息很低，你回国之后可以用人民币支付。”徐阳阳冷冷的说 “他派你来把刚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我再次拖入深渊吗？” “这是我的工作。” “把我带入深渊是你的工作？” “我指的是贷款给你。” “贷款给你就是把握带入深渊，nn，美国有个荒谬的地方在于，其债务驱动型货币系统会让整个社会背负永远还不清的债务，因为一美元的发行对应着一美元的国债，这样的货币系统之下，超前消费，向未来的自己借钱花，迟早会毁掉未来，我所指的是美国的未来，虽然我欠下了五十万美元，折合将近五百万人民币元的债务，但我发誓我会靠自己把这笔债务还清。” “我不想听你讲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听说你家里在中国生意做得很成功，靠父母是吧？” “我不会让他们蒙羞，我自己制造的麻烦，我自己解决！” 徐阳阳发出了不懈的叹气声，转身离开之前，她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你这样的人，永远无法知道自己即将毁灭。” 坐在去机场的出租车，朴京看着窗外的美景，竟有一丝的留恋，自己虽然觉得美国是刀山火海，但人毕竟是有留恋本性的，自己曾近呆过的地方，离开的时候总会有一丝留恋，无论这个地方给他造成过多少刻骨铭心的伤痛，但西雅图没有错，在失意、痛苦的时候，西雅图的美景和宜居多多少少给了自己一些抚慰。 和纽约总是冷言冷语的出租车司机不同的是，这个西雅图出租车司机很健谈，他和朴京聊着中国的一切，出租车司机对中国的了解还停留在个世纪七十年代中美刚刚建交的时候，他对中国的了解来源于基辛格和尼克松访华之后的某些幼稚的美国媒体的报道，朴京一笑而过，当出车司机兴致勃勃的问朴京北京是否有机场的时候，朴京的一个回应让这个健谈的出租车司机闭口，朴京面带微笑的说：“西雅图的机场可以飞往世界各地，而师傅你的出租车一定送过数不清的乘客去过机场，而你却从未从这辆出租车下来来一次真正的中国之旅，中国的变化都不用我说，你大可以看看客观的美国媒体报道，那会告诉你中国发生了什么。 “我们还是别聊这个了，我发觉有辆车总跟着我们是怎么回事？”出租车司机的眼珠子在后视镜里一直转动，坐在后排的朴京转头一看，竟然是徐阳阳的那辆劳斯莱斯。阳光下，朴京看见了出租车右侧徐阳阳带着墨镜亲自驾驶这辆奇怪的劳斯莱斯，她竟然用劳斯莱斯来进行改装，低矮的车身，运动外观的轮毂，虽然她自称自己是萝丝，但她喜欢改装车的本性还是没变，就连劳斯莱斯也拿来改，如果拿小钢炮之类改装空间大的车来进行改装，显然不符合她现在豪华大酒店总经理的身份。 朴京说：“人家只是富人去机场度假而已。” “不会这么巧吧，机场有很多路，我从发车以后就注意到这辆外观惹眼的车了。” 这时候，那辆惹眼的劳斯莱斯突然超了来，和出租车并排，没等车窗降下来，徐阳阳遍吼道：“立刻从那辆该死的出租车下来！立刻！” 出租车司机也降下车窗骂道：“搞什么鬼？这是高架桥，你在说什么！” 这时候，徐阳阳从副驾拿了一包东西，准确的扔到了出租车，朴京直到那东西滚到自己脚跟前，才看清楚这是一万美元。这时候司机真是见钱眼开了，他说道：“钱给我，大不了吊销驾照，我早就不想干该死的出租车司机了，先生，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我继续载你去机场，要么把这些钱给我，我停车，让那辆豪华的劳斯莱斯载你。” 朴京好不犹豫的说：“那你停车吧。” 劳斯莱斯，朴京看见徐阳阳满脸惊恐，额头还冒着汗珠子，但久久没有说话，她的样子就像快要窒息，朴京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回来。” 徐阳阳握紧方向盘，颤抖着说：“注意观察周围，有人要杀你。” 听见这个消息，朴京大脑一片空白，他茫然的说：“为什么杀我！？” 徐阳阳气不接下气的说：“你知道太多秘密了。” 朴京立刻明白什么意思，他脑子一热，觉得胸口有一股热流，他愤愤的说：“我就不信他们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他们会做到不留一点痕迹，连警察和fbi都查不到！”徐阳阳几乎是吼出来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死神来了 “我不相信他们有这样的本事，不过如果要来的话就来吧，我不怕，我不信这个世界没有天理。”朴京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说。 “你一定有害怕的东西，这样东西，他们一定能够找得到，即便你抱着赴死的心态，他们也能让你死得不安心，比如你的家人……” 朴京颤抖着说：“我不相信他们有这样的能力！我他妈就不信邪了！” “知道我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吗？因为他们用他们的超级计算机模拟出了他们迫害我家人的整个过程，其中没有一点犯罪、违法的行为，但其结果是我父母都死于非命，我起初也不太相信这是真的，但自从我跟踪我父母之后，我发现他们真的按照计算机模拟的记过在生活，是我害了他们，我为了虚无缥缈的奢华生活去帮他们在九一一**中放置了爆破炸弹，我经常噩梦、失眠，我……”徐阳阳哽咽、抽搐起来，懊恼和恐惧让她泣不成声，一向开车很稳的她，几度让车辆失控，是朴京让车重回正常行驶。 “你别这样开车，还是让我来开吧！他们的确有这样的计算机，这样的计算机可能能够模拟核弹、流体等数据，但绝对不可能模拟人生，这不可能，这只是巧合！” “起初我也以为是这样，可他们竟然预测到……不，是他们竟然让我妈妈的精神状况进一步恶化，出现了严重的攻击行为，她竟然用枪指着我爸，险些就造成枪击**！” 朴京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在听科幻片，可嗡嗡的发动机声音又是真实的，他看了一眼一旁一边哭，一边开车的徐阳阳，叹了一口气，说：“我早该料到他们有这样的能力，没想到他们真的这样用计算机来做这样让人不寒而栗的事情，你先停车，我们再想办法。” “你必须离开，我不想再让第二个人卷入其中了。”徐阳阳抽搐着说。 “明明是我把你卷进来的……”朴京说着，觉得透不过起来，自从车之后他就觉得这辆豪华的劳斯莱斯有些不对劲。 徐阳阳也觉得透不过气来，她说：“这是怎么回事？我感觉透不气来。这辆车的空调系统前些天出了问题，我已经让人过来修了，为何现在还这样。” 朴京愣了一会儿，突然大声说：“不好，他们或许在车里做了手脚，这辆车里的氧气正在被抽干，有没有这种感觉，我们正在缺氧状态！”朴京本能的想要打开车窗，可控制按钮再怎么按也不起作用，两人瞬间快要窒息了。 朴京尽量调整呼吸，为的是少消耗一些体力，少消耗一些车内的氧气，他小声说：“停车，快停车。” 徐阳阳停车之后，两人悲哀的发现，车门也被锁了，他们本能按着开锁按钮，当然，这和那些恐怖片一样，不起一点作用，徐阳阳脸变得煞白，这是面临死亡威胁时候的煞白，朴京握住了徐阳阳的手，镇定的说：“别担心，有我在，我们会没事的。” 徐阳阳似乎得到了什么力量支撑，她抱住朴京，轻吻了朴京的脸颊，说：“我信你。” 朴京在手套箱里翻弄起来，他找到一把锤，开始敲击车玻璃，可这还是徒劳的，因为这辆劳斯莱斯的车玻璃是坚固的防弹玻璃。 死亡的恐惧就这样笼罩了朴京全身，朴京自认为自己不害怕死亡，但这个时候，他也开始恐慌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濒临昏迷的边缘，他眼睛正要闭的一瞬间，朴京听见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叫：“他们的确无法算出一个人的一声，天无绝人之路！”朴京睁开眼睛，只见徐阳阳打开了车门。 “所有车都有一个机械结构能够手动打开，只有懂车的人能够打开，幸亏我急中生智，否则我俩都要窒息而死了。” “你终于回来了，徐阳阳。” “我的确回来了，但……算了，还是不说了。”徐阳阳眼睛里冒出兴奋的眼神，但瞬间却被绝望和失落笼罩。 朴京看见这样的徐阳阳，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他警觉的看着四周，来往的车辆有序的行进着，并没有什么异样，可徐阳阳惊恐的眼神让人感觉就像死神要来临一样，朴京拍了拍木然的徐阳阳，说：“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我在感叹人生。”徐阳阳终于从呆滞中恢复了平静，她的眼神让朴京想到了视死如归。 “现在不是感叹人生的时候，我联系大使馆，你申请政治避难。” “人生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当你越想得到一件东西，你就越难得到，而当你得到那件东西之后，却发现那不是你真正想要的，讽刺、自嘲往往就是你的人生，你的世界观往往会因此而变得混乱不堪，这就是想说的。” 朴京倒吸一口凉气，说：“阳阳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走吧。” “如果我告诉你，我做这么荒唐的事情是为了救我父母，你信吗？” “我信，但我不信他们能目无天理！我们走吧，我们路拦一辆车走吧。” 徐阳阳突然抱住朴京，朴京被徐阳阳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但他无法挣脱她，她哽咽着说：“我走不了的，我的家人在这里，我必须保护他们。” 美国的高速公路，车辆行驶秩序井然，朴京在停靠区看着来往的车辆如过眼云烟，他打出拼车的手势，这时候，有一辆朴京不知道型号的别克车降下车窗，缓缓向朴京驶来，司机面带微笑，朴京突然觉得在美国遇到的某些细节让人暖心。 当车缓缓停下之后，目光呆滞的徐阳阳看了一眼从别克车下来的司机，立刻尖叫：“跑！快跑！他们有枪！”这声音来噪音很大的高速公路就像一声飞机的尖啸一样，朴京作出了本能的用手挡在前面的动作。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面带笑容的司机突然掏出了一把外形奇特的枪，既然这人能够持枪过来，那自然是动作敏捷，很少失手的杀手。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中国老人 泪水像海水一样让朴京眼睛无法睁开，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梦，总之他坐在归国的飞机的时候，依然在回忆着这四年来他在美国的经历，徐阳阳还是徐阳阳，美国还是美国，徐阳阳在替朴京挡住那一枪麻醉针之后，依然镇定的扶着颈部走到杀手面前，拿出枪，枪顶在杀手头说：“他是无辜的，立刻滚！否则明天西雅图的新闻将会出现高速公路枪击案，我想你他妈的不希望头知道你办事糊了一屁股屎吧！” 徐阳阳依然坚持送朴京到机场，她硬撑着，这是一个伟大的女孩，朴京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被天眷顾，每一次都能有人帮他，徐阳阳在送朴京到机场停车位的那一刻，立刻倒在地，一直尾随着徐阳阳劳斯莱斯的司机立刻把她扶到了别克车，朴京当然不能有任何动作因为他发现了周围有很多这样的别克车，司机的眼神在高速朴京，如果你有什么异动，徐阳阳一定会出事。 他像丢了魂一样买机票，通关，他不敢往后看，他们的手段一定会让冲动的人此生遭到折磨，在折磨人方面，他们未曾有过败绩。朴京知道，如果自己敢作出什么反抗的话，徐阳阳一定会遭遇不测，他颤抖着向前，心里想，迟早有一天，自己还会回来，亲手报仇！他下半辈子什么都不干了，就是为了狂妄的打破黑暗！朴京擦干眼泪，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在监视朴京的司机们，他们就像《黑客帝国》里的反派史密斯一样，带着墨镜监视着朴京。 迟早有一天，我会再回来的！ 朴京躲在机场的厕所里撕心裂肺的哭起来，他觉得脑子就快爆炸了，他不顾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的驻足观看，这时候一只手拍在了朴京肩膀，朴京竟感觉到这只拍在自己肩膀的手轻揉，但却温暖。 朴京扭头一看，是一个中国老人。那老人笑着说：“小子，在这里哭很丢人呐，来来往往的人，你是一个男人，男人不可以这样哭。” 朴京沉默，依旧紧闭双眼，他胸中仇恨的怒火随时可能爆发，他的手扶在洗手台，水龙头哗啦啦的流着水，他觉得自己扶在深渊之，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你在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每个被遣送回去，或者在美国失意之后回国的人，都是你这样的表现，我见得太多了。”老人拉了拉和他身形不相匹配的书包，似乎想要缓解一下肩膀的压力。 “请你离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朴京说着，倒吸一口凉气。 “我漂泊过美国的大多数地方，就像现在国内刚刚兴起的北漂一样，我在纽约通过下水道，美国本地人的人工费高得要死曾经我做过黑工、睡地下室，经历过的事情比他妈的《北京人在纽约在美国开中餐馆失败之后回国，就是你这个样子，当时我怀揣着梦想来到这里，却带着一身悲愤回去，我在国内呆了三个月，自负的认为我还能回美国再搏一搏，我接下来的工作是房产中介，我被卷入了一起房屋买卖欺诈案，辛苦考来的证书就此作废……我再次失落的回国，我当时认为，美国对于我来说有诅咒，这个世界对我不公平，我回国后呆了半年，发现我已然无法适应国内的生活，我还是向往美国，我就是这样的贱人，当我再次踏入美国的时候，发觉自己老了，但我不服老，我要继续奋斗，后来，我终于小有成就，拿到了绿卡，我却高兴不起来，我把我得老婆孩子都接到这里来，我们度过了一段快乐的时光，可渐渐的……” 朴京一直没有打断这个历经沧桑的中国老人的长篇大论，尽管他不想听，但他还是听了，他不再流泪，他叹了一口气，说：“我想听这些，我的世界你不懂。” “无论你在美国这个地方从事如何高贵或者如何卑劣的职业，你都会遇到一个困惑，这属于我的世界吗？” “老人家，我没工夫和你在这里辩论。”朴京说着，拿起轻飘飘的背包离开了。 在候机室的座椅，朴京一直在回忆他在美国的点点滴滴，和徐阳阳的每一个瞬间都像手中快速展开的胶卷，胶卷的人就像真的一样，朴京回忆起她的每一个调皮的笑容，就连一开始被她戏弄得晕头转向时候冷漠得面庞都在朴京面前活灵活现的展现，朴京在徐阳阳被杀手们射入麻醉针之后有一种留在美国的冲动，可当一个陌生人递了一张纸条过来，彻底断绝了他留在美国的念头，纸条写着：“离开美国越远越好，否则她全家性命不保。” 那中国老人在朴京身边坐下，喋喋不休的说道：“我的故事还没完呢，我知道有很多中国人很想移民美国，他们拥有聪明才智、资金家产，甚至有的人还和美国的层社会关系很好，深谙美国社会的真相，但他们却还是对来美国趋之若鹜，我是在是觉得匪夷所思。” 朴京冷笑了一声，斜瞟了一眼这个穿着很随意的大爷，冷冷的说：“美国社会能有能么真相？” 大爷轻描淡写的说：“什么都得付钱，付的钱越多，享受的东西救越好，比如你家着火，如果你没买消防保险，那你的支付高昂的救火费，这就是我所知道的美国社会真相。” 朴京在美国这么久确实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不过从吃饭给小费，人工费用高这一点来看，这大爷所说的可能是真的，朴京笑着说：“这在哪不都是一样的，有钱能使鬼推磨。” “中国的消防队不会因为你没买消防保险而不去你家救火。” “是这么回事，不过这和我没关系。” “年轻人，别嫌我烦，我是看见曾经的我自己，才这样有感而发的，你不接受没关系，就当我这个老头子胡说八道吧，不过我还是奉劝你，这个世界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重新来，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永恒的是不断的漂泊，这个漂泊不一定会是地理位置的漂泊，而一定是心理的漂泊，就像一艘**大海的孤舟一样。” 第一百八十九章 奇幻漂泊 “漂泊”二字让朴京愣住了，这两个字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他只要听见漂泊这两个字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他似乎很喜欢漂泊，居无定所的感觉，抛开那些在美国漂泊中痛苦的经历，朴京想起那些愉快的瞬间还是会心跳加速的。 一切都如同梦一样，他觉得自己在美国的这些奇葩的经历简直可以写成一部，恍惚间，坐在候机厅座椅的他似乎回到了刚刚来到美国的那一刻，激动、紧张，甚至在悄悄的自言自语的练习英语口语，后来的海顿运毒案件让他焦头烂额，此后倒霉的阴影就一直笼罩在朴京周围，可他回忆起在美国的点点滴滴，还有有些甘甜的味道。 或许那老人说得对。 朴京在坐飞回北京的飞机，没有一丝回祖国的激动，他依然在自己告诉自己这是一场奇幻漂流，他在美国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是虚幻的，小詹姆斯是假的，欧文是假的，伯德也是假的，就连曾今亲吻过的徐阳阳也是假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辣省理工学院学的东西全是梦里的东西，很多之前倒背如流的知识点这时候怎么也无法回忆，飞机引擎巨大的噪音在他耳朵里像是催眠曲一样，他闭双眼，回忆起他在波士顿，却怎么也无法回忆起教授过他课程的教授，甚至在辣省理工学院宿舍里的同学叫什么名字也死活想不起来，他闭双眼心想，这是怎么了？ 波士顿、纽约、洛杉矶、西雅图这些他曾今到过的地方，他曾今戴过的高级手表，穿过的高级衣服和奢侈品皮鞋，在他的梦里就像由烟雾构成的虚幻物件一样，随风飘散，梦中，朴京想用手去抓住这些东西，可抓到的，却是一些彩色烟雾。 霎那间，徐阳阳站在那里，她还是朴京第一次见她时候的模样，叛逆的装扮，衣服还有一些因为改装车而留下的油渍，她称其为衣服涂鸦。朴京努力回忆着关于徐阳阳的一些，却发现她在朴京的记忆中像是沙雕一样，被让人厌恶的记忆清洗之风吹散，朴京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像是灌了铅一样无法张开，似乎有什么神的力量要让他见证这些他曾今的回忆是如何被吞噬的，他不想要失去这一切，他奋力的伸手去抓住哪怕是一把沙子，他发现他抓不住任何东西，他发现周围在剧烈的摇晃，整个梦中的沙漠的沙都开始向中心陷落，手无缚鸡之力的朴京当然不能抵挡这样大自然的洪荒之力，他干脆张开双手，去拥抱那个属于自己的深渊…… “先生！请醒醒，请醒醒，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一个温柔的呼唤声终止了他向沙漠深渊的陷落，伴随着这个声音的，还有一股清新的香水味。 朴京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不是在什么沙漠，而是在那个被空调风笼罩的飞机。 一个男人轻声对那个温柔的空姐说：“做梦而已，没什么的。他刚才一直睡得很香，自然是在做一个美妙的梦。” 空姐的声音消失了之后，那个男人的声音接着说：“小伙子，我们又见面了。” 这声音让朴京吓了一跳，这是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熟悉的是刚刚听过，陌生的是，这个声音给他的印象并不深刻。 朴京摸了摸潮湿的额头，赫然发现刚才和他在机场巧遇的中国老人就坐在他旁边。朴京叹了一口气，说：“怎么又是你？你一直在我旁边？” “这就叫有缘，我不是去海，不是去深圳，我也去北京。” “那我还真是有缘。” 老人绘声绘色的说：“北京现在好呀，虽然天不怎么蓝，可都申奥成功了，已经初见国际大都市的样子了，未来国家的资金将会大批量进入北京，到时候，房价肯定涨，以后区分谁有钱不是看谁银行里有存款，也不是看谁开什么车，而是看谁住地段好的房。” 朴京冷冷的说：“那跟我没关系。” 老人对朴京的冷漠不以为然，说道：“肯定有关系，你看吧，首都的政策和经济是全国其他城市的风向标，当然海之类的大城市除外，北京的房价涨去了，全国其他地方不得跟着涨？” 朴京强颜欢笑：“我不太关心这个，我很累，大爷，咱还是休息吧。” “跟你说个特别搞笑，但却特别悲伤的故事吧，有个人老人通过自己的努力拿到了美国绿卡，并买了一幢功能齐全的house，他准备和他的家人度过下半生，由于他有省吃俭用的习惯，自认为行事很小心的他为了省钱，所以没买消防险，那样的保险就像汽车保险一样是必须的，帝就是这么爱开玩笑，有一天，他家失火了，美国的房子大都是木结构的，你是知道的，所以他家烧得特别块，当消防员赶来得时候，他家全毁了，而他的妻子和孩子，也在大火中丧生。每次我想起这个故事，我就觉得想笑，这省钱把命都弄丢了，有什么意思呢？可是我觉得这个故事很悲伤，这个老人只是想省一点钱，帝为什么要这么惩罚他呢？” 老人说话的时候时而微笑，时而狰狞，那样子让朴京看得不寒而栗，朴京看着那老人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他所说的故事中的主角是谁。 “大爷，知道我为什么回国吗？”朴京笑着说。 这时候，老人奇怪的表情才消失，霎那间，就像附着在他身的恶灵消失了一样，他恢复了正常。他好奇的问：“为什么？” “美国是我的伤心地，虽然我在美国有牵挂的人，但我不得不回去，我来美国之后几乎失去了一切，我不得不回去。” “我就跟你说了，和我一副德行的人多的很，不瞒你说，我就是刚才和你说的故事里的那个人，我因为自己的吝啬而失去了一切。”老人说完这句话，这才释然，样子就像跑完一次马拉松一样。 第一百九十章 创伤性失忆！？ “你因为自己的吝啬而失去一切，我想我是因为自己的冲动失去了一切，我不应该去美国，或许很多人适合去美国，但我显然不适合来美国这个鬼地方。”朴京喝了一口空姐端来的可乐后说。 “这显然不是关键，我看所有烦恼都是因为人而产生，你刚才说你在美国有挂念的人，这是真的吗？” “确实有这么回事，真是矛盾，明明不喜欢这个地方，却挂念这个地方的一个人。” “一定是个女孩，这事情我太懂了，我在美国有过好几个女朋友，可是真正能过日子的就我太太一个，可是我却有依然还有挂念的人，那个人竟然不是我逝去的太太，这很荒谬，但这是真的。” “我们在这个方面有较大差异。” 老人笑了笑，说：“没什么差异，你要是挂念男人，那也正常，要是挂念女人，那咱都是一样的了，反正就是挂念那藕断丝连的感情。” 朴京笑了笑，没有回应。老人终于识趣的开始睡觉了，对于这个老人来说，和朴京聊天更像是一场心理治疗，朴京甚至开始担心如果这个老人不再有这样的聊天心理治疗，久久淤积的苦恼，将会把这个老人变成一个多么可怕的人，这个老人现在已经在心理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朴京一直听着他疯疯癫癫的聊天，朴京真想不出他将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漫长的飞行过程中，老人和朴京都在打盹后聊起天来，老人这次回国准备干房地产，听起来很厉害，老人到末了才告诉朴京，他准备搞一个国内现在正在渐渐兴起的行业房地产中介，老人告诉朴京，他在美国就靠这个起家，房地产中介在美国已经相当成熟，但国内却不温不火，朴京对此没什么感觉，房子在他的概念字典里仅仅是一个居住的工具而已，朴京一想起华尔街那些大佬们炒房的时候，他就头疼，甚至无法回忆起在华尔街见过什么人，朴京努力回忆，却无法想起他在纽约干过什么，而且只要一回忆起细节，他的头就像要裂开一样，虽然痛苦，但他却觉得这个是好事情，那段痛苦的回忆就这样被封存在记忆里也挺好，朴京希望这段痛苦的记忆永远不要打开。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完全想不起来在美国的经历了呢？自己可是在美国呆了这么久啊！ 朴京闭眼睛思考这个问题，他想到了一个很不常见，但却合理的解释，创伤性后遗症，这是朴京唯一记得的在辣省理工学院图书馆看过的知识，说的是一个人在遭遇了巨大刺激之后，部分记忆会遗失，这简直是某些电视剧里的套路，没想到这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他只要回忆起在美国这段时间的经历，他的头就疼的像是被斧子劈开一样。在这些美国的人和事中，朴京唯一想起的就是徐阳阳和她的父母，他本想用一本本子把他在美国的经历记录下来，或者写成一本，但他放弃了，因为他知道那是些痛苦的回忆，只好放弃，或许等到释然的那一天，这本才有开始的可能。 广播声让朴京醒来，这时候旁边的老人正在看报纸，朴京醒来的一瞬间，老人又开启了话痨模式。 老人一边翻报纸，一边说：“小伙子家住哪呢？” 朴京咳嗽了一声：“父母现在在北京，我应该回北京。” “你父母真是有故事的人，不过北京是个好地方，我在北京有一院四合院，我回那儿，突然从美国的大house去四合院，恐怕还真不习惯。” “会习惯的，四合院好住。” “现在的四合院可不得了，只要一拆迁，那户主都会成为富豪，有的拆迁户回选择要补偿款，可聪明的回选择要回迁房，虽然刚开始有交易限制，但只要政策有松动，回迁房立刻因为其区位优势和成熟的配套而变得抢手。” “四合院真这么好吗？” “当然好了，拆迁可是某些人改变命运的一件大事情，虽然住起来不方便，但重要的是那里的地皮值钱。” “我有个朋友，她父亲给他留了一个四合院，不过她对这个没兴趣，她在中科院班。” 这老人的嗅觉很灵敏，立刻睁大眼睛说：“可以啊，小伙子，会找女朋友，这有四合院的女孩可都是金主。” 朴京后悔自己说了这些，但已无力挽回，他只能僵硬的笑着说：“我有些些朋友的确住在四合院，他们对拆迁确实没什么感觉，他们真的只当房子是用来住。” “他们会有感觉的，资产价值在不断膨胀，货币在不断的贬值，只有房子在不断的升值。” “可日本的房地产泡沫为何会破灭？” 朴京本以为自己耍耍嘴皮子会让老人哑口无言，没想到这老人不是吃素的，老人说道：“曾今一个东京可以买下整个美国，这可能吗？这是那些大财阀和银行家们收割财富的基本方法，只要人类存在的一天，房子这东西一定是最值得投资的东西。” 朴京好奇的问：“你曾今在华尔街呆过吗？” “我哪有这样的资格，那是美国人的领地，可没咱们什么事，但我的客户有很多是华尔街的精英，他们很有钱，买的房子大，给的佣金也高，他们很喜欢买房子，有的是自己住，有的是用来投资，他们可不会傻不拉几的把钱存在银行或者买那些不靠谱的理财产品，因为他们自己就是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股票或者基金的推销者，他们知道房子可不会骗人，价值永远摆在那，不过不是钻石恒久远那套路，因为房子是人所有人的刚性需求。” 老人滔滔不绝的说着关于房子的一切，朴京生怕这老人向自己推销个房子什么的。可是这老人没有，他向朴京科普着关于房子和金融的一切，从他的见识和学识来看，这个老人已经打入了美国的中产阶级阶层，很多思维方式正在和那些精英靠近。朴京一听见精英二字，不知道为什么，头开始隐隐作痛。 正当朴京头疼之际，老人说他之所以回中国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认为，世界的未来在中国。 第一百九十一章 北京！ 飞机降落北京的那一刻，朴京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没和父母联系，也没和李冰联系，自己就像失忆一般，一路和朴京聊天的老人在飞机降落北京之后，落泪了，他说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回北京，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无根之树，不断的在某个地方扎个浅根，然后被连根拔起，根被斩掉之后，他又需要去其他地方扎根，他说，他这次准备放弃美国国籍，重回中国，这是他准备重新开始的地方，这是他准备死的地方。 听这老人说这些个煽情的话，朴京竟然觉得一丝恶心，他心想，如果你有这么深厚的情感，为何当初在不留在祖国，而要等现在国内经济处于上升阶段，机遇多的时候才选择回国，这无疑是一种利己主义，一种趋利避害，让人觉得动机不纯，不过朴京在见识了这么多多元化的世界之后，他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认识这个世界，或许自己的思想太过偏激，应该综合考虑。 朴京下飞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李冰，现在他已经身无分文，而且现在是北京的冬天的凌晨，老人自从踏上北京的土地之后，便消失了踪影。 朴京衣物单薄，不一会儿，他便开始瑟瑟发抖，他拿起电话，这才想起来自己简直是一个白痴，这是北京的凌晨，他只知道李冰单位的座机，他不敢打父母的手机和北京家里的电话，因为在深夜给父母这样的消息，朴京觉得这会让他们崩溃的，自己是父母的希望和骄傲，现在把学无所成，还被驱逐出境，永不能再踏入美国这样的消息告诉他们，朴京于心不忍，先拖延一段时间再说。 北京机场又变样了，现在没什么人，朴京更能看清这里的变化了，机场的设施变得更好，装饰变得更加国际化，毕竟北京申奥成功了。朴京认为现在的北京机场，丝毫不亚于朴京再美国见过的任何一个机场，出关的时候，看见华人面孔的海关武警和工作人员，朴京觉得特别有亲切感，虽然是凌晨，但来自世界各地过往的人依然很多，朴京心想，北京，比以往更热闹了。 出关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因为朴京的行李只有书籍，一堆小说、一些机械制造的专业书籍。 来到电话亭，朴京掏出已经兑换好的硬币投了进去，投币的那声音让朴京想起了曾今在拉斯维加斯玩老虎机时候投币的场景，可朴京一想起那些奇幻的记忆，头又开始撕裂般的疼痛。 朴京捂着头，听着那个熟悉的嘟嘟声，不出意料，这个李冰办公室里的电话没人接，这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况且今天还是星期六，更不会有人了。 朴京手里有十枚硬币，他就这么投一个，直到电话那头没有回应，提示朴京强制挂断电话，朴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也不准备电话那头有人接，因为现在还有片段性的失忆，他正试图用这些莫名其妙的行为寻找那些被封存的记忆。 十枚硬币被用完了，就像在家乡步行街旁的游戏厅把游戏币投完一样。朴京突然觉得很困顿，他想先去座椅上打个盹，他提起包，刚准备离开，公用电话亭的电话竟然响了，周围路过的人都觉得这很神奇，驻足观看，毕竟公用电话亭的电话很少会响。 周围还在椅子上打盹的人被这公用电话亭的声音吵醒了，朴京见状，赶紧回去接了起来，电话那头起初只是沙沙的声音，然后传来了让朴京僵冷的身体立刻充满暖意的声音：“我是李冰，请问你是？” “是我。”朴京激动的说。 或许是李冰被这突如起来的惊喜给震住了，久久没有回应，过了几秒钟，李冰才颤抖着说：“你……回来了吗？天啊，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办公室值班的？” “我只知道你这个电话，你又是怎么打回来的，真神奇。” “傻瓜，现在都有来电显示了，我一直联系不上你，我想告诉你我的手机号，我刚换了一手机，之前的坐公交车的时候被偷了。” “我去了一趟美国，居然这么落后了，我现在……还没手机。” 刚才说话还有些睡意的李冰彻底打开了话匣子，她兴奋的说：“那有什么的，在美国的手机打回国内还没座机方便呢，不过未来手机将会是大趋势，国家将不遗余力的发展移动通讯，未来世界各地都能听见中国声音，回来之后你立刻去买一个手机，咱俩联系起来也方便，诺基亚最新款的，我带你去西单买，你好久没回国了，恐怕连西单怎么逛都不知道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不过不是什么肯德基、麦当劳，现在咱中国菜才是最棒的，快餐那样的不健康食品咱再也不吃了……” “以后我都要留在国内了，咱有的是时间。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在办公室？现在中科院还要上夜班？” “有个粒子撞击项目需要二十四小时三班倒，我今晚正好留在办公室旁边的宿舍里，说起来，我两真是有心灵感应，前段时间你托我让从你家里把你那册有意思设计画册的时候，我就做一个梦，梦里说你遇到困难，我从那天起就有些心神不宁的，晚上睡不着，白天又想睡，不过总归心里有个底，因为你没打电话给我，我认为你应该是一切都好，晚上睡不好干脆来上夜班，白天直接睡觉更好，不过刚刚我居然看书打瞌睡了，值班的门卫告诉我办公室电话响，我这才来接的呢，一切都太巧太巧，我俩，不会是梦中注定的吧？”李冰说完，愉快的笑了起来。 朴京哑然，李冰竟然感应倒自己遇到了困难，朴京觉得鼻子酸酸的，自从李冰九一一**回国之后，朴京第一次感觉倒心灵上的温暖，他几度哽咽，他说：“最近和我爸妈联系过吗？” 李冰说：“联系过……不过他们太慢了，上市公司的总裁通常情况下就是这么忙，我看这些天你去我四合院那住吧，你回家，我估计你父母也不在，等你回来，我可以给你做好吃的，很久没吃中国菜了吧？今天好好睡一觉，晚上醒来吃满汉全席。” 温暖传遍全身，朴京抬起头，这才看见现在这里的气温现实才四度，自己穿这么单薄衣物，却有一种浑身发热的感觉。 “我身上没钱了。你能来接我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家的感觉 李冰来了，带着朝阳来的，在朴京眼里，李冰就是温暖的朝阳。 她的穿衣风格完全不像是一个科研工作者，而像是时尚圈的模特，要是从前在零件厂里的那些大爷大妈的熏陶下，朴京可能会认为会认为眼前她挚爱的李冰是那些大爷大妈口中的不正经，冬日的淡红色大衣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艳俗，更加衬托出李冰的美丽，李冰脖子上橘黄色的围巾就像是阳光做的一样，从李冰的脸色来看，她没少做运动，在之前的电话中，朴京了解到李冰经常去健身房，就像那些华尔街的精英一样。 坐上出租车去李冰家的路上，朴京看着北京的变化，这才几年啊，北京就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许多高楼大厦正在拔地而起，道路正在拓宽，许多味奥运会准备的建筑和设施正在建设，清晨，已经有很多的工人正在去工地的路上，见到这样热火朝天的场景，朴京回忆起了爷爷当初描述的建国初期搞大生产时候的场景，这和美国不轻易搞基建有很大不同，虽然是冬天，但建设的热流却让朴京感觉有迎面的热浪吹来。 “怎么啦？不舒服吗？” “虽然天冷，但总感觉有些热，你说这大清早的，我穿这么少居然觉得热。” “不是吧，我都穿秋裤了，你穿这么个外套居然觉得热？” 北京的出租车司机恐怕是全中国，奈之全世界最能聊天了，朴京和李冰今天坐的这辆也不例外，出租车司机笑着说：“小伙子，看着您面红耳赤的样子，不会发烧了吧？” 到了那个熟悉的四合院之后，朴京才发现那出租车司机开的玩笑竟然是真的，李冰拿家里的温度计一侧，好家伙，39度。 “原来真的是发烧了。” “我说怎么这么热呢。” “在家呆着吧，现在北京医院可挤了，感冒发烧自己治疗吧。” 朴京晕乎乎的睡在沙发上问：“能这样吗？” “中科院的那些个医学高材生告诉我的，感冒发烧之类的毛病，要靠自身免疫力才行，吃药什么的只是缓解症状，治标不治本，你去床上睡着吧，我给你敷热毛巾，睡一觉就好了。” 朴京头上顶着热毛巾，看着李冰卧室里的一切，这完全朴京现在才明白李冰的世界是如此之简单，除了书还是书，整个卧室都是纸张和油墨的味道，这和她时尚的打扮不同有很大的差异，她还是搞科研的那个习惯，书不离手，唯一有些色彩的，就是去美国的时候和朴京的照片，还有一些她自己拍的风景照片，朴京曾今想象过，这样的简单人生其实才是最幸福的，朴京甚至想过，连电脑都不要，一支笔，一张纸，一些高深的计出研究问题，一直演算、研究，直到老死的那一刻，简单、枯燥，但是充实、心无牵挂。 朴京仰头看着天花板，那盏白炽灯昏黄的灯光让他回忆起之前在零件厂宿舍的情景，那时候朴京房间的灯泡就是这样的，没想到现在李冰还在用，这样的白炽灯在美国早已经被淘汰了，现在推广节能灯，这样的灯泡在国内也应该正在被逐步淘汰，可朴京还是喜欢这样的白炽灯，这是一种回忆，这像是一种街边小吃的存在，不健康，但是值得回味。 朴京还想到了李冰之所没换灯泡，一定是因为这本该是男人来干的活，因为忙于工作和学习而疏忽了。他觉得这个世界上他对不起三个女人，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徐阳阳，还有一个，就是李冰，他觉得浑身都很热，甚至产生了幻觉，卧室的墙都消失了，家乡的一切，都在朴京面前拔地而起，还是那个熟悉的老城区，还是那些熟悉的夜宵摊子，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能让人体会到几个时代的变迁，蓝色和灰色的，样式单一的衣服开始变得五颜六色，就像灰白照片变成彩色照片一样，和美国晚上商店大都关门，周末则没什么人做生意，朴京一度认为这样的感觉很清静，但渐渐的，朴京发现，自己更喜欢在闹中取静。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之前沉重的身躯现在已经变得轻盈，朴京就知道自己的发烧在李冰的精心护理之下已经好了，他现在觉得神清气爽，看着傍晚蓝色的天空，朴京就感觉到冷，屋内的供暖把窗户起了朦胧的雾气，，这很美，朴京这才看见窗台上有三盆朴京不知道名字的小植物，一看就是李冰精心护理之下成长起来的。 霎那间，朴京觉得这是自己在家乡的小房间，温暖的小窝，母亲总是在对面的厨房不知疲倦的做可口的饭菜，而父亲则一如既往的在客厅里翻弄着报纸，而电视则一成不变的播放着新闻联播，朴京瞬间明白什么叫做适合自己的幸福。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吓了朴京一跳。通常情况下，母亲进自己的房间可从来不敲门的，朴京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是在李冰家，朴京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朝门口喊：“进来吧。” 李冰进门后便说：“你终于醒了，这都睡了一整天了，不过这样也好，病一定好了，我的饭也做好了，待会可别吃太急，你这吃汉堡、牛排的胃一定会被我的菜疯狂吸引的。” “是吗？好期待啊。”朴京笑着说。 一桌子的菜让朴京热泪盈眶，李冰用心的做了整整八个菜给朴京接风洗尘，朴京噙着泪花，哽咽着说：“李冰……我……” “啥也别说了，先喝一口我们的中国酒。”李冰递来一杯个白色的小酒杯，里面有茶色的酒。 朴京二话不说，拿起来一饮而尽，这样的酒确实比那些个洋酒好喝。 “吃菜吃菜。”李冰挥舞着手中的筷子说。 一杯酒下肚的朴京没有急着吃菜，而是满脸通红的说：“冰儿，我们结婚吧，我想带你去趟家里，不过在去之前，我想你坦白，这趟美国我是白去了，我辜负了国家，我没学到什么，没拿到学位证，还被终身禁止出入美国。” 第一百九十三章 表白和困难 李冰或许是很久没喝酒，在喝了一口之后有些受不了，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先别说这个……先吃菜，这么多年没回家，你把我这里当家吧，多住几天再说。” 朴京接着把他的“肺腑之言”说了出来：“如果你现在和我说分手，我没有反对意见，这么多年，我没有尽到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我把你扔在国内，我迄今为止就给你送过几次礼物，我内心极度愧疚，我明白这样的感情对于女人来说简直无法忍受，但我不得不说，我爱你，我迄今为止唯一爱过的女人就是你，我还是要强调一点，我没了未来，我无法保证我能够和你一起过接下来的生活，我被禁止进入我擅长的行业，意味着我必须得转行，这样一来，我的未来充满了艰难险阻，如果和我结婚，无异于搭上一艘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漂泊的小船一样，我不希望我的女人和我一起去承受这些，但我会拼命的工作，一定不会辜负你……” 李冰陶醉在朴京说的话中，她杵着下巴，像是看一个可爱的孩子一样看着朴京，朴京依然在滔滔不绝的发表着他的宣言，朴京越讲越起兴，自己给自己添了很多酒，一杯又一杯的喝，朴京看了一眼陶醉了李冰，说道：“你有在听我说吗？” 李冰笑着说：“你真可爱，这些话哪里学来的？你以前总是沉默寡言的，这些话不会是去美国的时候学的吧？” 朴京又干了一杯酒后说：“我去美国没学到什么，这是实话，即便学到一些东西，也已经无施展的可能，我说的这些都是我长久以来对你的思念酝酿出来的，全都是我的心里话，我自认为只能给你一个充满未知数的未来，但我还是希望你嫁给我。” “出国前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回国我们就结婚，事实上，我们毕业那会儿，我就当我们已经结婚了，难道这还在乎那本像是契约一样的结婚证？说实话，我只要投入的工作起来，我甚至会忘记自己还有个男朋友，可是当我回到家弄起那些个柴米油盐之后，这才想起在美国有个男朋友在留学呢。” 朴京有失落的问：“你为何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李冰叹了一口气，笑着说：“有这个必要吗？” “我很彷徨，我飘忽不定太久，我希望一个确定的答复。” “这么跟你说吧，自从你和我确定关系之后，我就笃定和你在一起了，我试想过各种可能性，你去美国后不回来了，你有了别人了，你不再喜欢我了，你失业了……你知道的搞科研的就这毛病，喜欢瞎琢磨，但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你要离开我，我也挡不住，我不会尝试挽回，我让你离开，我会就此终结我的感情生活，我听说有的人有丰富多彩的感情生活，我不羡慕，甚至鄙夷那样的生活，可能我这个人就这样吧，我这一生，只开启过和你的感情生活，我不会再有另外一段生活，毕竟，我热爱我的工作，那才是我真正的生活，你懂我的意思了吗？”李冰说完，超朴京的往里夹了一些菜。 朴京做出一头雾水的样子，说道：“我还是不太懂，说句狂妄的话，如果有一天，我希望你和我一起离开，甚至不搞你的科研了，你愿意吗？” 朴京话音刚落，李冰便接着说：“我愿意。这对于我来说轻而易举，前提是你继续到处跑。说实话，搞科研不是说非得呆在科研所，非得留在学校，自己拿一本书，搞些基础研究也不错，不一定非得呆在实验室，我不太喜欢那种急功近利，静不下心的研究，有的时候想开了，觉得人生不过如此，既要执着，也不能太钻牛角尖，思维简单一些，也挺好的。” 朴京感慨，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幸运，自己曾今见识过如此之多的功利主义和无止境的贪婪，但自己的身边却又李冰这样超脱的人存在，她像是一道恒久不灭的光辉一样，一直让他温暖，坚定。 看着朴京在发呆，李冰说：“别老说这些，我也不想问你为什么会被终生禁止出入美国，为何会被禁止从事机械制造行业，那些我不想听，那些是生活垃圾，得立刻丢掉，我也不想听你说的那些个豪言壮语，那很作做。” 朴京笑着说：“我发觉你现在很酷啊，完全不像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李冰嘴角微扬，说道：“或许沉浸在科学里太久，就是这个模样吧，不太想说话。”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呢？” 李冰的笑容就像是凝固了一样，说道：“你已经做好了和父母坦白的准备了吗？咱爸妈对你目前的状况，恐怕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他们不是那样的人，父亲总说，大不了重来，母亲总说，天塌不下来，他们豁达得很，况且，现在他们生意做这么大，还没回去观摩观摩呢。”朴京说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大楼。在美国那会儿，母亲就告诉朴京，家里现在在北京买了几套房子，或许那几幢房子里，就有他的家。 “你现在这呆着吧，你爸妈现在可忙了，他们是做大生意的人，你在美国一定见识过做大生意的人，你父母就是那样的人。” “你似乎不太想让我见到我爸妈，还是，你还没做好准备去见我爸妈。” “算我没做好准备吧，见父母这事情还真难住我这大大咧咧的人了。”李冰说着，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朴京明白，李冰这样的人向来不擅于说谎话，只要她一说谎话，眼神立刻就暴露了。 “如果你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的话，我立刻走。”朴京威胁道。 “是你爸妈让我拖住你的，他们……” “他们怎么了？” 李冰脸上挂上了一种后悔莫及的表情，她倒吸一口气，说道：“他们遇到了一些困难。” 第一百九十四章 父亲母亲 直到李冰带着朴京来到已经开始拆除招牌，还留有灰尘边缘印记的“梅姐食品集团”朴京就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朴京感觉自己遭遇了晴天霹雳，即便这是在天晴，但很冷的北京的天，原来家中遭遇了这样的巨变，这显然不是在短时间内发生的，就朴京对公司的了解，这必定是在某些时间节点就出现隐患，然后突然爆发，最后不断的填补窟窿无果之后才崩溃的。中国的公司虽然在改革开放之后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爆炸性增长，但依然显得很只能，朴京甚至已经开始猜想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家里的公司崩溃的。 “别看这些了，这里一年前还很热闹呢，人来人往的，业务很繁忙，有一次我们研究所有一个食品研究项目，所长让我出出主意，我就推荐了你家的公司，当时我来的时候，这里面很多业务员呢，我很羡慕你妈妈的成功，她能从无到有做到这个级别，还把公司总部搬到北京，真是不简单，相比较而言，我们这些个书呆子总是纸上谈兵，这理论和实践实际上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朴京叹了一口气，说：“你带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拖延时间吧，你的那些道理我懂，单从你刚才说的集团总部有很多员工这一点，我就觉得不正常，一个健康的企业，应该是分工明确，人员精简，而不是人海战术，这在顶层设计上的缺失，迟早要回头补课的，这都怪我，家里的生意从来不操心，家里的生意出现崩溃，我也有责任。” “我还是觉得我自己总结的这个对，这些商学院的理论感觉就像事后诸葛亮一样，我听说过，经济学家总是无法预测或者准确预测经济危机，这商学院的毕业生们大都不需要创业，因为他们都是富二代，或者是当老师的。” 朴京有些愤愤的说：“你为何不直接带我去见我父母，而带我来这个地方？让我更难受一些吗？” “如果你刚从一个很热的地方，极短的时间内突然去到一个很冷的地方，会怎么样？一定会生病的，我得让你看见这些东西有个过程……” “如果这是一块钢铁，那这就是淬炼的过程。” “满嘴理论，这些年没少看书和电影呀，我觉得你可以去当电影编剧或者写小说去了。你是人，是一活物，不是什么钢，得变通，反正我觉得人遇到这样得打击都会不好受的，我还是带你去看看你爸的公司吧，或许你能从中得到崩溃的答案。” 朴京来到了父亲的那个公司，难以想象，曾今朴素，喜欢黑色和灰色等沉闷单一色调的父亲，现在竟然用金色色调来装饰整个公司，公司门口还有一头华尔街金牛的缩小比例复制模型，门口还有一个中国的风水阵，想必是父亲煞费苦心请大师来弄的，这公司已经人去楼空，零星有几个工人正在拆除那些电子显示板，父亲告诉朴京在他的公司，不但炒中国的股票，还炒港股、日本股票和美国股票，父亲曾今透露，他总有一天回来华尔街朝圣，朴京当时就心想，华尔街，那是一个毫无底线，会让人失望透顶的地方，根本不是来朝圣的地方，而是来认识这个世界荒谬的地方。 工人们开始敲地上的地砖，这些地砖之间的缝隙也是用金色材料，金色玻璃装饰的墙面仿佛是在告诉来这里的人，这是一座财富的宫殿，朴京没想到父亲竟然花这么大的功夫租下这幢五层高的楼来开基金公司，这在国内算是走在前沿，而现在，这座财富的宫殿却被铁锤敲得粉碎。 巨大的次声波噪音就像丧钟一样，李冰说这里将会改建成一家酒店，集餐饮、住宿、娱乐一体的酒店，开酒店的老板说北京以后搞旅游准火，现在申奥成功了，更是全国的焦点。 朴京在噪音和灰尘之下，不想离开，这里是父亲的心血，虽然父亲变成了一个朴京完全不认识的父亲。 “不准敲！”一个朴京熟悉的声音响彻整个一楼的大堂，这个声音像是在哀嚎，像是在抗议，像是绝望的哭泣。 朴京回头一看，是父亲，他现在已经一头蓬乱的白发，身着脏乱的西装，朴京从他的眼神来看，他似乎神志不清。 朴京冲上前大声叫：“爸！” 朴建勇突然一脸茫然，但瞬间又变得满脸愤怒冲上前阻挠工人，一个黑瘦的工人说：“躲开！小心砸到你！” “要砸就砸我身上吧！”朴建勇瞬间躺在地上，身子往工人的铁锤上靠。朴京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父亲身上会如此之脏乱了，父亲一定是每天都来阻挠工人的拆房子工作。 朴京赶紧跑过去，站在工人面前对工人说：“老人家有些情绪激动，大家不要见怪，毕竟，他曾经是这里的主人。”朴京说完指了指在大堂里的一张巨幅照片，上面是父亲和中国股神周住的照片，周住，正是朴京的大学同学，306宿舍的舍友。 “这地方怎么可能有主人？这幢楼属于区政府的，这是租的，再说了即便我说的有误，那也是别人的，他只可能是租下这里，而不是买下这里。”那黑瘦的工人没好气的说。 “行了，老人家在这里不再会妨碍你们施工了。”李冰说着，把朴建勇扶了起来。 朴建勇揉了揉眼睛，说：“李冰啊，朴京他回来啦？”可朴京就正好站在李冰身边，父亲这么说，让朴京鼻子酸溜溜的。 李冰拉着朴京的胳膊把他推上了前，说道：“这就是朴京。” “你他妈终于回来了，老子都快不认识你了。”朴建勇走到朴京面前，恨不得给朴京一巴掌。 朴京没有躲，他自认为应该受这一巴掌。 “回家吧，叔叔，今晚有酒喝。” 李冰才刚说完，朴建勇瞬间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两眼放光的说：“真的？今晚有爆肚和炒羊肉吗？” 李冰笑着说：“当然有！” 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们老了 回来的路，还是打出租车，目标是左梅的煎饼摊子。 李冰看了一眼在前座睡着的朴建勇之后，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朴建勇炒股赔了很多钱，左梅把公司的很多优质的项目卖了之后拿去给朴建勇填坑，这直接导致公司的核心竞争力大受影响，业绩直线下滑。这才短短的两年时间，家里的上市公司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让朴京感叹世事无常。 李冰趁朴建勇睡着之后小声告诉朴京，朴建勇因为公司亏了上亿而陷入崩溃，摊到朴建勇身上也有将近上千万，这样的巨额债务耗尽了这些年食品集团的利润，虽然还清了债务，但这个家失去了一切。 现在左梅，再次做起那个创业之初的煎饼，虽然这些年下来不做，手艺有些下降，但依然受到欢迎，但这样的生意可不好做，从集团总裁的位置上陨落到现在重新去街边摆摊，李冰说左梅的心态很好，虽然曾经享受过锦衣玉食，但现在干起起早贪黑、累人的摊子生意丝毫没有一点叫苦叫累，一个人用摆摊贴补家用。 这时候，朴京才明白谁是家里最坚强的人。母亲用她无坚不摧的意志把这个家一直支撑到现在，当初零件厂下岗潮中，是母亲带领整个家走出了失业的阴霾，而现在更大的生活重击面前左梅依然屹立不倒，苦苦支撑着整个家，朴京眼圈红了，原来自己还从未遭遇过真正的挫折。 “到了。”李冰的声音让发呆的朴京回来了现实。 下车之后，朴建勇的目标是那个写着“梅姐煎饼”的摊子，刚才还在愤怒的大吼大叫的父亲如此之快的转变让朴京有些欣慰。朴京上前扶着父亲，生怕他摔倒，朴京和父亲来到左梅的摊子面前时，还有几个顾客在买煎饼，左梅一个人竟然能够忙得过来，而顾客们自己也愿意等。 朴建勇和朴京来的时候，左梅还在埋头烤制煎饼，以为二人是顾客，说道：“两位要什么料？有香肠、鸡蛋还有鸡胸肉。” 朴京热泪盈眶的想起了当初母亲试制煎饼时候的情景，各种好吃的食材都被左梅试了个遍，刚开始的时候，朴京和朴建勇很喜欢天天吃煎饼，但时间长了，朴京和朴建勇开始慢慢腻了，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幸福。 “我要一个豪华套餐，都加。” “记下了，豪华套餐，不过你们排队……”左梅条件反射式的回应之后，低头愣了一会儿，抬起头看见朴京，疲惫的脸上立刻挂满了笑容，她高兴的说：“你终于回来了？” 朴京哽咽了，眼泪一直在眼圈打转，他颤抖着说：“妈，我回来了……你和我爸……” “啥也别说了，李冰前些天告诉我你回来了，让我很惊讶，我们立刻在李冰家附近的胡同租了一个套间，想着给你来个惊喜，所以就一直瞒着你没跟你说我们搬家，有什么回去再说，我先忙完这一阵。”母亲微笑着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朴建勇养成了喜欢爆粗口的毛病，他大声骂道：“小兔崽子，没看见你妈在忙吗？作业做完了没有，准备吃辣椒炒肉了？” 左梅把一份煎饼递给一个中学生之后，挥挥手说：“别管你爸，他现在就这样，总是回到过去，就像那些穿越电视剧一样。” 还是李冰有办法，李冰就像射雕英雄传中的黄蓉一样，一句话就让朴建勇这个老顽童和洪七公的混合体服了，李冰说道：“爸，我家里有鲜肚和鲜羊肉，晚上带去你家做给你吃，我爸的陈年佳酿我也一并带过来，这朴京刚回来，咱们给他接风洗尘！” 朴建勇像个孩子一样说：“谁他妈给这兔崽子接风洗尘，我们冰儿做的菜好吃。” 朴京和朴建勇、李冰三人拿小板凳坐在蜂窝煤炉子背后取暖，朴京几度上去帮忙，可总是帮倒忙，所以干脆直接不上前了，只有李冰顺手一些，所以李冰成了左梅的助手，朴建勇坐在朴京身边瑟瑟发抖，他穿的很少，他没和朴京说一句话。他时而对着朴京笑，时而怒视着朴京，这样喜怒无常的样子如果不是自己的父亲，那一定会感到恐惧。 收摊的时候，左梅扶着腰，似乎是因为长时间弯腰制作煎饼而导致的，李冰上前帮左梅推煎饼车，而朴建勇则一跳一跳的在路上走着，像个放学的孩子一样，突然间，朴京明白为何父亲会这样跳了。 多年以前，自己上小学那会儿每次放学的时候总是喜欢这样跳着回家，朴建勇有的时候会骑自行车来接朴京，朴建勇总是笑着说蹦蹦跳跳走路的朴京像个丛林里的小白兔一样。 朴京忍不住泪流了，傍晚刺骨的风吹在脸上的时候，泪水变得像刀片一样在朴京脸上划着。回到父母租住的胡同，摆设竟然和从前零件厂职工宿舍的样子差不多，电视机的位置，沙发的款式还是那个模样，就连茶几上的摆设都差不多，看来一定是左梅特地花功夫布置的。李冰回家拿菜的时候，左梅趁朴建勇在看电视的时候，左梅把朴京拽到了另一个房间，看样子，应该是给朴京留的房间，因为还是和从前一样，一张书桌，一张床。 左梅像是刚刚从顶峰掉落谷底之后一样，沧桑的气息从皱纹之中流露出来。左梅焦急的问：“你怎么就回来了呢？我算着不是还有一年的博士没念的吗？” “妈，我被驱逐出境了，而且还被终身禁止出入美国。” 左梅一脸阴沉的说：“你在美国犯罪了？” “说不上违法犯罪，只是碰到一些麻烦，不过好在中国大使馆这边的全力帮助，我还是回来了，真的像是做梦一样。” 左梅本来耸立的肩膀突然垮了下来，她已经没有发火的力气，她有气无力的说道：“本来生意失败指望着你学成归来还有个念想，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你爸炒股失败，集团的所有现金流都被拿去填大窟窿，真是和你说的一样，一切都是梦一场，在生意失败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可是现在看来，这更像是上天和我们开的玩笑，真的，儿子，要是你早一年回来，那时候我们家过得挺好，家里住的是小别墅，还有三辆车，一辆奔驰，一辆宝马，你爸还合计着等炒股赚到钱买个少见的宾利车去，可一切都完了，我们失去了一切，就连在北京买的三套房还有老家的房子都赔进去了。” “妈，我们重新开始。”朴京突然说道。 “我们老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死撑和硬抗 “我虽然无法再干我的本专业，可我有外语技能呀，我会英语、日语、德语，甚至还会一些西班牙语，我可以去当导游，现在北京旅游在全世界都很火。” 左梅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没这么简单，北京这地方什么都不缺，人才也一样，你别说你会那些语言，会更多语言的，甚至连会非洲那块的小语种的人都有，在集团破产之前很多很能干的大学生在我们集团负责外贸工作呢，你会的那点，算得了什么呢？再说了，现在干什么都要资格证，导游资格证，你有吗？即便你有，北京这地方，要不完的导游！” “妈妈，我知道我辜负了你们的期望，辜负了国家，但是人必须振作起来，否则，真是在浪费生命。” “我倒是振作了，可外面那个呢？你看他股票赔钱之后癫狂的样子，我和李冰带他去精神病院做过检查，已经确诊为精神疾病了。” 朴京说不下去了，当母亲把困难的大山摆在面前的时候，朴京觉得说什么都是无力的，再强大的内心面对这样的挫折都无法做到完全释怀。这么多年来的心血被毁于一旦，要说一点没感觉，那都是假话。 “妈，我会立刻着手找工作，我们会好起来的。”朴京拍了拍左梅的肩膀说。 左梅笑了笑，拍着朴京的肩膀说道：“就当一场梦，自己没这个命享受那些东西，迟早会被上天拿回去的，我当集团董事长的时候，每天做梦都在想公司的事，睁开眼睛，那都是报表的数字和无穷无尽的责任，这有空吧，还要去大学里的商学院里充电，虽然都是事后诸葛亮的玩意，但总能拓展眼界，那时候每天比现在卖煎饼起得还早，四点起床，有的时候晚上酒店还不能睡觉，熬到个十二点，那那一天就只能睡四个小时了，总之就一个字：忙，现在不谈什么报表，不谈身责任，也挺好的，我再上个月的时候算是相同了，这辈子简单一些好，什么锦衣玉食，华宅好车，都是过眼云烟。”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我们左家就是这点好，好在遗传到了你身上，那叫打不倒的左家，你在美国没少遭罪吧，看你还是能挺过来了，一定是遗传到了咱左家的基因。” 朴京笑着说：“这基因对于我来说似乎还真有用，我在美国那会儿的确没少遭罪，不过还真的挺过来了，说白了就是死扛，硬撑。” 晚饭。 朴建勇还是一言不发，似乎左梅在的时候他就不说话，就这样，他竟然还能独自一人喝着酒。不过这样也挺好，因为以朴建勇目前的精神状况，喝酒不说话或许是最好的状态，而李冰则不时的朝左梅和朴京还有朴建勇碗里夹菜，这时候家里唯一在响的就是熟悉的《新闻联播》，还有简易厨房里滴滴答答漏水的声音。 “我要……我要和李冰结婚了。”朴京实在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没等朴京的话音落下，朴建勇便把筷子猛地摔在碗上，说道：“结婚？你这兔崽子居然早恋？还是欺负人家啦？你要和谁结婚！” “爸！你……” 左梅直接把一块爆肚塞在了朴建勇的嘴里，堵住了他的嘴，说道：“你儿子到了法定年龄，要和李冰结婚，你看我们多不好意思，本来是要和人家姑娘谈婚论嫁，现在反倒让人家姑娘给咱做了一大桌子菜，真是惭愧，哪天一定补上，手艺虽然比不上李冰，但一定会有十足的诚意。” “有什么的，我就喜欢做菜，朴叔叔平时对我可好了，我做顿饭给他吃是应该的。”李冰说完，又朝朴建勇的碗里夹了一块羊肉。 朴建勇把嘴里的爆肚几下子嚼完，兴奋的低声凑到朴京面前说道：“真的？李冰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孩，你小子可得给我把握住了。”朴建勇突然拉住李冰的手，吓得李冰赶紧想缩回去，但朴建勇力气很大，显然不能再缩回去了，朴建勇高兴的说：“闺女，要是这小子有哪里做得不对的，马上告诉我，我让他吃辣椒炒肉。”朴建勇说着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塑料尺子，那是当时朴建勇用来教育朴京的“戒尺”。 “你躲开，成何体统，抓住人家的手干嘛！”左梅一把把朴建勇的手推开，生气的说。 “是我老不要脸，你别介意啊，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两不是都还未成年嘛，怎么就谈婚论嫁了？不过这么好的女孩，先定个娃娃亲也不错！” “你吃你的食儿吧。”左梅的呵斥立刻让朴建勇没了声，一旁的李冰一直在强忍着想笑，而朴京的眼圈又红了，父亲现在的精神状况让他认为朴京还是年幼的孩子，朴建勇总是用闪回式的瞬间让朴京想起父子俩共同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父亲虽然疯癫，却一直把自己挂在嘴边。 “李冰，我家里的情况目前不太好，你是知道的，你大可以拒绝，我和他爸会接受的，我们还是像亲戚一样的朋友。”左梅的这番话让朴京瞠目结舌，左梅向来是这样的谈判高手。 “妈……你这话怎么说的……” 左梅用眼神让朴京闭嘴，然受接着说：“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人家李冰现在是中科院的高材生，我们家是什么，家道中落，得认清现实，结婚是什么，那要过一辈子，那要负责到底，否则，干脆别耽误人家姑娘。” “妈……”李冰似乎是很久没叫妈，叫起来有些生涩。 “叫了这个字，我就当你是我女儿一样疼了，我这个人很公道，不会偏袒任何人，都说婆媳关系是千古难题，在我看来那是浮云，那是杞人忧天。” 朴京被母亲得谈判能力折服，这是在辣省理工学院或者华尔街、让人头疼的x精英会所里学不到的，这和天生神力一个门道。 “成啦，成啦，儿子以后有个好媳妇了。”刚刚还在沉默的朴建勇突然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 第一百九十七章 婚前恋爱 “你看他爸，老是这样，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吃你的菜吧！”左梅又塞了一块排骨到朴建勇嘴里。 李冰说：“可别这么说，叔叔……不，爸爸很可爱的。” “他可爱个屁，整天烦死了！” 朴京有些难过，说：“妈，你别这么说爸。” “我就说他了，当初要是早些退出股市这个泥塘，也不会把整个集团赔进去。”左梅突然气愤的把筷子摔在了晚上，摇头叹气。 三天之后，朴京才明白，母亲的抱怨，对父亲的呵斥真的是嘴上说说，现在家里的所有开销都是左梅麦煎饼的收入来维持，父亲在彻底精神失常之前，依然保持着高消费的习惯，这让家里入不敷出，母亲采用呵斥的方式，才让颓靡的父亲走出了曾今的富人生活习惯，重归普通人的朴素生活，左梅对于自己一力承担家庭生活重担没有任何怨言，就像三天的那顿晚饭一样，朴建勇像个受气的孩子一样躺在沙发上不再说话，左梅还是默默的洗了碗，给朴建勇换洗了衣物，还替他修建了指甲，这样的关心瞬间让朴京感受到了母亲的伟大，他感受到了母亲是在宠着父亲，自从他们结婚以来，母亲虽然总是处于强势地位，但总是承担家务和各项家庭重大事项决定，她都在偏护着父亲。 所以现在和李冰去民政局的路上，朴京感觉婚姻这东西，对于自己还是太陌生，他总是想通过结婚的方式得到李冰，可真到了这关口上，自己又茫然了。 公交车上，李冰看着两眼呆滞的朴京说：“怎么？不舒服吗？还是时差没倒过来，昨晚没睡好？” “没什么，感觉北京冷而已，就像我去过的纽约一样。” “你向来不善于说假话。” “我之前很渴望和你结婚，但真到了我自己结婚的时候，我突然不知道方向了，我承认我这么说显得自己很贱，很贱，我……对不起你。”朴京说完，低下头。 只见李冰轻轻一笑，说道：“北京这地方人可越来越多了，从前人没现在这么多的时候，街上警察碰见熟人，可现在倒好，每天都碰见不同的陌生人，这也挺好的从前不敢在公交车上说的秘密现在全敢说了，因为反正以后都见不着，这是你的想法，就和我的想法一样，如果你没想，我们大可以去北京好玩的地方玩一圈再回去，别急着去拿那个像契约一样的本子。” “我们还是去民政局吧，原谅我刚才的莫名其妙。”朴京拉住李冰的手说。 “我想未来的婚姻制度会不断的演变，直至变成没有纯粹意义的婚姻，因为现在的人越来越向往自由，越来越不喜欢承担责任，我不是骂你，这是大趋势，你看现在的女人越来越不喜欢生孩子，不愿意被孩子拴住……”李冰兴致勃勃的和朴京说着，丝毫不顾公交车周围的人的侧目。 “冰儿，别说这些了，我们去民政局吧，晚上我叫上父母咱们去吃涮羊肉。” “我看你还是再想想吧，对婚姻这东西，要是有一点迟疑，还是再想想，以确定自己到底想不想结婚。” “我……”朴京倒吸一口凉气，他后悔自己刚才发楞，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 坐在朴京和李冰前面的一位北京大爷或许是听不下去了，转过头来说：“我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点儿担当都没有，人家女孩都要和你去民政局领证了，你说那些怪话，我看你就是当人家姑娘是雏儿，人家姑娘让你再想想是骂你呢。” 坐大爷旁边的大妈也转过身来说：“对啊，这进入新世纪啦，这新鲜事也更多了，咱们那个年代，这结婚哪儿考虑这么多的，凑合着就行了，哪像现在又是车，又是房的，还得要彩礼，这婚姻搞得跟买卖似的，恨不得签个婚前协议，我们这些个老家伙看得是目瞪口呆，我这一细细琢磨，这都是被钱给害的，这钱一多吧，人的思想就得变。” 大爷越说越有劲，他笑着说：“对咯，这结婚不能老想着利益，谁能让谁变得更好，这压根就是个伪命题，这靠结婚来获得更好的生活就像试图比谁负更少的责任，我说吧，男人不生孩子多干点是应该的，别老计较这些，当然，现在有些女孩变得矫情，总是觉得要当个甩手掌柜，这不太现实，这社会还没能发展到像人家有些发达国家一样女人只需要待在家里就行，这得有个过程……” 这些背景大爷大妈的视野和思维的前卫程度刷新了朴京的想象，如果说他们从未出过国，却还能对外面的世界如此只了解，那现在国内的信息咨询那真是发展到了相当的程度了。 大爷大妈说着说着，竟然完全忽略掉了朴京和李冰两人，他们和前座和旁边的人们热烈的讨论着，从婚姻扩展到现在社会的男女感情问题，再到国家大政方针，这转换起来可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神奇的是还不会让人觉得突兀，不得不佩服这些大爷大妈们的聊天能力，曾经朴京认为在零件厂里的那些大爷大妈们已经够能聊的了，现在看来，北京这些大爷大妈算是登峰造极了。 “我说，我们是不是上错车了，要不然咱们下一站下吧。”李冰悄悄说。 “成。”朴京赶紧答应下来。 两人从公交车上下来之后，都轻松的喘了一口气。这公交车上的空调是暖和，现在下来车上虽然寒冷，但总比听着这些大爷大妈高谈阔论到让人窒息舒服。 李冰笑着说：“我带你去个年轻人爱去的地方吧。” 朴京好奇的问：“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趁今天我休息，咱们玩个够吧。” 北京真是神奇的地方。其悠久的历史完全不会羁绊其成为时尚都市的脚步，真人cs，鬼屋惊魂，cosplay展览让朴京觉得，不用出国，那些新鲜的东西同样能够体验，李冰带着朴京来到了惊险刺激的鬼屋，两人在里面玩得很开心，李冰虽然自称胆子大的女侠，但是在鬼屋里的鬼面前还是紧紧的拉着朴京，这时候朴京才意识到，李冰是一个可爱的，需要呵护的女人。 李冰玩的满头大汗之余，笑着说：“我们算是第一次谈了恋爱！” 第一百九十八章 咖啡和三明治 说起恋爱，朴京第一次体验到类似的感觉是和脑子李封存的记忆里徐阳阳一起才体会到的，心跳、羞涩、脸红，朴京有些惭愧，他和李冰几乎成为了兄弟式的朋友，却未和李冰谈过次真正的恋爱，他现在很想趁机抱住李冰，给她来个美式拥吻，但他找不到任何机会，他只能用爱的眼神看着这个他刚刚才重新认识的女孩，虽然她是中科院的女研究员，马上就要拿到博士学位，当上项目负责人的强人，但她还是女人，一个柔弱而需要呵护的女人。 在玩了鬼屋之后，李冰意犹未尽的说：“怎么样，这些地方好玩吗？真羡慕现在的年轻人，有这么多好玩的，哪像我们那个年代，玩的都是些老掉牙的东西，我们现在得恶补一下了，哪天带我去打电动。” “好玩，真是好玩，挺刺激的，我在美国洛杉矶的环球影城也玩过类似的，北京有这个我还真是意外，这说明咱们的消费能力提升了，吃不再是需求层次中最主要的了，而是走向精神需求层面了。” “别说那些个玄乎的话，咱们这是来娱乐的，我虽然快要拿到博士学位，但你也别为了迎合我讲这些绕来绕去的话，反正就是好玩，我们今天就玩个痛快，怎么样？反正我们现在正在找那种稀缺的恋爱的感觉。” “我们来个西式的恋爱吧，喝咖啡，看电影，怎么样？” 李冰兴奋的几乎快要跳起来，她头靠在朴京头上说：“太好了！我带你去星巴克，虽然不便宜，但环境不错。” 听到星巴克三个字，朴京的心就随之颤抖起来，星巴克源于西雅图，他想起西雅图之后头就开始像炸裂一般疼痛，朴京感觉数字和曲线、直线像是潮水一般涌来，他咬紧牙关，全力控制自己的仪态，他不想打破这幸福的时刻，这是属于他和李冰最美的时刻。 “你……怎么了？” 朴京解释道：“可能是昨晚太激动，没睡好，所以现在开始困了，幸福的感觉来的太突然，所以突然累了。”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喝咖啡就好了？”李冰调皮的说。 “正是！” 星巴克在咖啡之都西雅图只能算是再平常不过的大众饮品店，但在北京这地方，朴京瞬间觉得变成高端的产品，这样一来，朴京觉得有些心塞，这像是一种现象，在美国，很多再平常不过的东西，进入国内之后就变成了高级消费品，甚至是新兴的奢侈品。朴京认为这是一种区别对待，固然有收入水平和消费能力不匹配的现象，但国内的定价显然更高。 果不其然，星巴克果然很贵，而且味道很普通，和朴京在美国喝过的那些街边咖啡比起来不但更贵，味道也差很多，算是一种流程化产物。 但只要多看一会儿李冰，朴京觉得再难喝的咖啡，也变得好喝了。 “听说星巴克来自西雅图，回国这么久，也没见你介绍一下西雅图这个地方，据说那里很宜居。” “说真的，西雅图是很舒适，不过，我还是不喜欢那地方，因为我只要一想起那地方就头疼。”朴京说着，头真的疼了起来，看样子，创伤性后遗症又犯了。 李冰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就说：“过多的我就不问了，既然头疼的话。” 朴京喝了一口纸杯里的咖啡后，舔了舔嘴皮后说：“老实说，这咖啡和我在西雅图喝过的那些咖啡差别太大，我听说西雅图咖啡之上还有意大利咖啡，更好喝，你看这星巴克都是用纸杯的大杯咖啡，很奇怪，西雅图那边都是小杯子的咖啡，比这个醇厚多了，这星巴克这个……更像是饮料。” “反正好喝。”李冰的话打断朴京。 曾经在西雅图的时候，朴京经常和徐阳阳一起去喝咖啡，所以朴京才有现在挑剔的舌头，咖啡对于那些老外来说，就像茶对中国人一样，是生活的必需品，朴京在西雅图那会儿午餐也就是一杯咖啡，一块三明治，现在还没改过来，所以这杯咖啡下来，朴京也就差块三明治了。 “午餐吃什么呢？” “我们吃三明治吧，然后去看电影。” “有一家三明治看起来挺好的，中文名叫赛百味，名字也好听，想必味道不错。” 在朴京的美食数据库里，还真没有这赛百味的名字，他起初吃那些美国三明治的时候觉得不太习惯那种奇怪的口味，后面为了赶时间才渐渐适应，不知道这赛百味味道怎么样。 “还别说，这三明治看起来还不错哦，又是加这，又是加那的，应该挺好吃的。”李冰看着赛百味的店员不断的往硬邦邦的面包里加料，觉得很有趣。 “但愿吧，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那种奇怪的口味。” 李冰疑惑的问：“什么意思？” “先吃吃看吧？”朴京露出坏笑。 接过店员的三明治，李冰满怀期待的咬了一口，开始的时候细细嚼，没过多久，脸上便露出奇怪的表情了，李冰艰难的咽下去之后，表情痛苦的说：“这什么怪味？又难嚼，又难吃的，还一股生油的味道。” 朴京笑着说：“那是橄榄油的味道，老外特别喜欢，咱中国人吃起来就是怪。” “这和梅姐煎饼比起来，那可真是差远了。” “所以说嘛，我们中国的煎饼去到国外可受欢迎了，你看，我们的小吃有多少老外在排队？这家赛百味，可谓是门可罗雀。”朴京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中国烧饼摊子。 “我以后可再也不相信外国人的这些街边小吃了，这面包硬的跟木棍似的，这些菜吃起来和草没啥区别，跟别提这些味道怪怪的火腿片，我的天，老外就吃这些玩意？真佩服他们的胃啊，我要是真去留学，不得天天自己做饭。”李冰一脸嫌弃的看着那根不便宜的三明治说。 “扔了吧，这玩意真不好吃，我之前因为实在没办法，所以才拿这些来充饥的，这些个外国三明治进入中国之后应该针对我们中国人挑剔的口味进行改进，要不然，怎么融入中国？你看人家肯德基，麦当劳什么的，中国化的多好。” 李冰眼神里有些不舍，看了一眼才咬了一口的三明治，说道：“算了，我们家胡同门口有几只流浪猫和流浪狗，给他们吃吧，现在禁犬这么严厉，真不知道它们从哪儿跑来的，怪可怜的，这一根算是能让他们饱餐一顿。” 第一百九十九章 领个屁的证 看电影的时候，朴京本想买的是爱情电影的电影票，可尴尬的是今天是周末，爱情类电影的票全卖完了，所以权衡之下，李冰选择了看一部最近票房还算不错的香港警匪片无间道。 “我说，我们可是来谈恋爱的，看这样子的警匪片，会不会太无聊了。”朴京拿着两张小小的电影票，当扇子扇了扇。 “谈恋爱就非得看爱情片我觉得看恐怖片可能更适合谈恋爱，为啥，刚才我们去鬼屋的时候，我就紧紧的抓住你，这肢体接触也是情感交流哟。” 朴京情不自禁的说“那我要带你看一辈子的恐怖片，让你一辈子抓着我。” 李冰像个小女孩一样发出了“哼”的一声，说道“想得美。” 这似乎是两人第一次开这样温馨的玩笑，所以两人都很开心，朴京拉住李冰纤细的手，就像抓住了全世界一样，他感受到的不只是温暖，还有浓浓的爱意，那爱意就像吃了一块曾经在纽约的时候吃过的瑞士巧克力火锅一样，甜到了心头。朴京第一次见李冰脸红，那种脸红不是运动后或者害羞之后的脸红，而是一种类似发烧的脸红，大概是被爱意烧出来的脸红。 李冰偎依在朴京身边，现在的她，似乎才真正进入恋爱状态。 “这一开始又是敲又是打的，搞得像宗教类型片似的。”李冰小声和朴京耳语，她听着电影院影响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噪音一样。 “无间炼狱有意思。真是孤陋寡闻，现在才知道无间的意思。” 直到现在朴京和李冰才知道这是一部讲古惑仔混入警队，警察混入古惑仔队伍的故事，如果说李冰是看见梁朝伟和刘德华的头像才决定看的话，那她看见陈冠希和余文乐之后就彻底被迷住了，李冰对这些港台帅气的明星似乎没什么免疫力，朴京嫉妒起来，他觉得自己长得也不赖，为何李冰还这么迷恋这些明星，所以朴京就小声对李冰说“我说，这二位就这么让你着迷” 李冰蒙着嘴侧身和朴京耳语“女人有的时候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老实说，无间道这部片子让朴京和李冰震撼，美国大片和优秀的电影朴京看过不少，心中有个尺度，朴京总是以挑剔的眼光去看电影，但今天朴京北这部电影折服了，朴京明白，现在的香港电影早已经不是曾经被称为东方好莱坞时候的黄金时代，优秀的电影开始大幅减少，朴京曾一度不喜欢香港电影了，但今天，他认为这部电影丝毫不亚于那些美国优秀电影。 电影让朴京瞬间想到了自己，自己曾经实际上也身处无间炼狱之中，他一想到这些，创伤性后遗症造成的头疼又开始让他不自在起来了，他不想把这样的痛苦告诉看电影入迷的李冰。 他闭着眼睛，咬紧牙关，死撑，硬抗。到精彩的时候，疼痛之潮才退散，天台对决，陈永仁用枪指着刘建明，朴京以为正义战胜了邪恶，假古惑仔真警察战胜了假警察真古惑仔，可是坏人还是活了下来，就像那些坏人依然站在高处冷峻的看着这个他们随时都要永血淋淋的刀子来割肉的世界。 “真是凄美，港味十足啊，如果说梁朝伟是凄美，那刘德华演的坏就是另外一种坏坏的美感了，我很理解他的选择，其实上，刘建明和陈永仁他们都只想做一个普通人，甚至是好人，他们是被逼无奈才做无敌的，哎，没看够。”李冰在散场的时候，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释怀。 朴京也一样，他还在沉思，他顿时觉得人生很无奈，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说“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刘建明是个古惑仔，却在在警察局一帆风顺，是警队的明日之星，奈何其洗不白的身份让其永远如芒在背，而陈永仁则是个警察，朝思暮想的想要恢复身份，奈何其任务的艰巨让其只能在古惑仔堆里沉沦，我觉得这是大多数人的命运。” “喂，我们在谈恋爱，怎么说这么沉重的话题” “是啊，真是见鬼，我们该说些高兴的事情。” 今天领证的任务算是没完成，两人这才想起来今天是来领证的，这晚上左梅可做了一大桌子菜给两人庆贺的，现在民政局已经下班，两人开始慌了，这父母交办的事情自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全忘了，这婚姻大事被两人视同儿戏，左梅要是听见这个结果，一定会训斥二人的。 “现在怎么办”李冰一下子变得六神无主，她懵了一会儿后又说“早知道今早就别那么矫情，还玩啥绕弯弯，你说我不嫁给你，我嫁给谁我的心全都给你了。” “我”朴京欲言又止。 “你今天老是这样，有话快说，你这样急死人了。”李冰见朴京欲言又止，没好气的说。 朴京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的说“咦，就说咱看了老黄历，今天不宜领证，咱买点定情信物去。” “你的鬼主意总是出乎意料，这定情信物买个啥好呢”李冰觉得豁然开朗，鼓了一掌。 “钻戒，学老外。”朴京指了指一家珠宝店。 听见钻戒二字，李冰眼睛里充满了幸福，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女人听见钻戒都是毫无免疫力的，现在朴京算是见识了，外国人喜欢钻石，中国人喜欢玉石，这像是天生的习惯一样，曾经在x精英团队里的时候，朴京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把你卖了还帮他数钱的套路，现在的人造钻石在纯度、色泽上已经全面超越天然钻石，但钻石商们还是让钻石消费者们相信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这些大概只有负责营销的人才明白的内幕，深入接触了那两大黑暗财团之后，钻石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个赚钱的工具而已。 “发什么呆呢我自己买给我自己，我知道你现在穷。”李冰激动的说。 第两百章 涮羊肉和企业管理 “搞什么鬼？今天去领证的，就买了个戒指？两个小鬼，定情信物我早给你们准备好了，买什么钻石？要划拉玻璃？”本来情绪高涨的左梅见两人拿不出结婚证，悻悻然的说。不过，这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局面，母亲居然在知道两人没去领证之后还能保持这样的态度，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左梅随即拿出一个用精致的小木盒，里面有一个用漂亮刺绣包装起来的玉手镯，左梅小心翼翼的打开，笑着对李冰说：“闺女啊，这不是什么祖传的玉手镯，是我去云南考察出差的时候特地买的，那时候我就认准你当我的儿媳妇了，这东西也不是用来拴住你的，既然朴京这小子带着你去买了钻戒，我这份惊喜算是藏不住了，我必须得拿出来，外国人喜欢钻石，可我们中国人还是喜欢玉石，我们现在状况虽然不太好，但定情信物可不能寒酸。” 那手镯的玉料一看就是高级货，虽然朴京不懂玉石鉴定，但那时候家里的经济状况很好，所以这块玉石想必价值不菲，李冰都没仔细看那玉手镯，脸色就突变，脸上露出了惊讶，她说：“妈，这块玉石……我是学材料学的，玉石鉴定我学过一些皮毛，成色这么好的手镯，我不能收。” “听话，这玉石能给你好运。”左梅说着，把小盒子递上前。 这时候朴建勇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的从房间里跑出来说：“这手镯二十六万买的，我儿媳妇一定要收下，美玉配佳人。” “回房间去！”左梅呵斥朴建勇。 现在的父亲变得像个孩子一样听大人的话，母亲在父亲眼里变成了家长一般的人物，父亲低下头，双手互相抠着大拇指回房了，那样子，和记忆中自己年幼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闺女啊，他爸这样我也有责任，我没管好他，什么叫做玉望的无止境泛滥？他就是典型的玉望没限制，一天想当什么股神，那和电影里浮夸的赌神没什么区别，以后朴京你可要看住了，看得越死越好，你必须收下这玉石，否则，我这个长辈真的下不去台了。”左梅说着，故意做出尴尬的表情。 “妈……我……” 朴京是在看不下去，接过那精致的盒子，说道：“妈，我替李冰收下了。” 李冰只能接过那手镯，在朴京的帮助下戴在了右手，左手是朴京在美国那会儿给她买的万国手表。李冰戴上那手镯的时候，神情就如同接过什么重大责任的信物一样，说是加冕有些过，说是套上颈箍咒又有些奇怪，总之，李冰那一刻，把自己当成朴家的人了。 “晚上我们出去吃吧。”李冰提议。 “他爸……晚饭怎么办……我先简单做一顿给他吃，让他在家里呆着，我们三个去。”左梅头歪着看了看房间里拿着朴京从前没做完的物理题在做的朴建勇，朴建勇上高中那会儿物理是强项。 “那怎么行，我们一家人都不能缺席，我照顾爸爸，他听我的话。”李冰说着，朝屋里正在做题的朴建勇笑了笑。 左梅情不自禁的笑着说：“那怎么能让这老疯子在我们大喜的日子里胡来呢？” 朴京也掺合道：“妈，就让我爸去吧，我们没有下馆子去了，带上爸爸去吧，他像个孩子一样。” 北京的傍晚寒冷让涮羊肉店的生意特别好，那些做出品牌的店铺甚至需要排队，李冰似乎早有准备，她拿到了号，所以一家人顺利的进到了这家需要在寒风中排队的涮羊肉店。 “现在的涮羊肉店商业化太严重，早就变了味了，什么都是标准化生产了，你看那些个切肉的师傅，年纪轻轻的，都是培训出来的。”朴京忍不住嘴贱说了起来。 李冰摇摇头说：“现在的搞什么竞争都激烈，更别提餐饮行业了，都是为了生存。” 曾经在餐饮业做得很大的左梅听着儿子和未来儿媳的话一言不发，默默的坐着，而朴建勇则一直在好奇的翻着菜单，用铅笔顺着菜单勾选。 “先生，你们确定选这么多菜？”服务生一脸惊讶的看着朴京一家。 朴京尴尬的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们有另外一张菜单，上面才是我们要的点的菜。”朴京说完，把自己点的单子递给服务员。 左梅喝了一口水，意味深长的说：“这是愿不愿意好好做的问题，我当初去日本考察的时候惊诧于日本餐饮业的精致。曾经我了解过米其林餐厅在日本有很多家，在中国却只有香港有为数不多的几家，我思考过这样局面的原因，我甚至想过要不要把我自己的集团也往那个方面发展。但我发现做不到，因为整个大环境又是急功近利的，大家都不愿意静下心来做餐饮，虽然花样繁多，但是缺乏精益求精的定力，大家都只是把餐饮当成一种满足食欲的行业，一开始都励精图治，但渐渐的都变味了，都想着如何赚快钱。这种问题当然也出现在我们集团，虽然说你把的基金股票公司，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我们集团的破产，但是究其根源还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 “妈，你可真是厉害，在见识和思考深度这方面，我们可真和你差远了，我读了这么多书，都白读了，我就没从细节上想这个事。”李冰说着，眼神里流露出佩服。 左梅笑着摇摇头，说道：“这算是一种无用的敏锐吧，当时我很好奇，为何日本有这么多百年企业，而中国则寥寥无几，说实话，我很伤感，我们也不是没有好东西，但是就是没法像人家一样做这么长时间，你们听说过日本有家做粉笔的吗？那粉笔能做到无尘，受到全世界课堂的欢迎，我是干餐饮的，我很佩服他们能这么坚持，我当初有些后悔像是摊大饼一样发展企业，我就应该一直做煎饼，不应该做这么多的附加产品……” 左梅一时间有感而发，心头的话一时之间全涌了出来，竟然没有一点语塞，左梅的文化程度保留在了初中，却有对企业经营有如此之深的见解，这刷新了朴京的认知。 “说了这么多，好像要东山再起似的，不过还是那句话，我和你爸都老了，已经没有可能了，我们的生意如同风中的沙漠一样，再也无法恢复了。”左梅说着，看了看一直默默的吃着涮羊肉，弄的满嘴都是芝麻酱的朴建勇。 第两百〇一章 上交所 父亲的病越来越重了，开始出现攻击倾向，左梅说要把朴建勇送到精神病院治疗，但遭到了李冰的反对，李冰对朴建勇有一种特殊情感。李冰说朴建勇对她的照顾就像父亲一样，渐渐的朴京才知道了父母之前是如何对这个未来儿媳妇的。 父母总是定时的给李冰送些新鲜的菜和肉禽过去，那时候家里的条件还不错，起初李冰难为情不愿意收下，父母就一直送，直到李冰实在是盛情难却，只能开始收一些，这一送就是三年，直到朴家破产之后还送了一些，特别是朴建勇，他总是让人过来给李冰家修修补补，毕竟北京四合院的老宅子就是这样，父母无微不至的关心让李冰很感动，他们总是在适时的时候露面给李冰一些惊喜，用李冰的话来说，她从小没有母亲，大学时又失去了父亲，在家庭生活方面一直是缺失的，更为恰到好处的是，朴京父母总是用一种介乎朋友和长辈之间的关系来对李冰，而不总是用干巴巴的长辈口吻对李冰说话，也不是用金钱去刺激她，而是真的把李冰当成女儿。 好学的朴建勇总是向李冰请教一些科学上的问题，两人几乎成了父女关系。 李冰的一句话让朴京印象深刻：是你爸你妈替你把恋爱谈了，所以我才这么快的答应你和你结婚。 趁朴建勇在沙发上睡着了，左梅把朴京和李冰召集到了另一个屋子里，她说：“他爸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我认为还是及早的去精神病院的好，要不然在家里发展成更为严重的情况的话，再治疗就来不及了。” 朴京叹了一口气后说：“妈，爸出现攻击行为的次数并不算多，我认为应该可以在家里面进行保守治疗，所以我还是不介意把爸带去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精神病院里去，毕竟中国的精神病院许多制度设施可以，状况都不太好，我觉得应该自己搜集一些资料，自己在家治疗。” “妈，我在中科院的精神类科研所算是认识几个人，我软磨硬泡请了一个研究员过来看过爸的情况，他看过之后，他觉得爸在受某些环境刺激的候才出现应激反应，而不是真的出现了攻击强烈的攻击行为，以我的判断，我认为还是在家里进行治疗，我已经正在学习一些心理治疗方面的课程，我相信以我的努力我能够在为我能够在短时间内给把一些治疗。” “我担心他会伤害你们，伤到我倒没什么，毕竟我和他过了一辈子。”左梅听朴京和李冰这么一说，松了些口。在母亲的心底里，她只希望一直陪在父亲身边，虽然母亲总是埋怨，但真到关键时刻，母亲总是毫不迟疑的维护父亲。 朴京把这些天为了给父亲治病而去图书馆和书店翻查的资料全盘托出：“老实说对精神疾病的治疗在世界范围而言都是一个难题，因为很多时候连病因都找不准，更别提对症下药了，而且药传统意义上的药对精神疾病的治疗都不是彻底的，只有从心理层面上，才能够真正治愈精神类疾病。” “他就是炒股炒出来的病，还能怎么治？”左梅有气无力的说道。 李冰像是高考时做出了一个分水岭大题一样兴奋的说道：“我怎么没想到，我们带爸去一个地方，那地方或许有用！” 朴京和母亲面面相觑，他们立刻明白李冰要带父亲去的是股票交易所，那个父亲曾经辉煌过的地方。 当然，北京的证券交易所能够给的刺激强度显然不够，不足以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李冰提出去两个地方，一个是上海证券交易所，另一个是深圳证券交易所，两大中国金融市场的山头。 上海和深圳，两个朴京既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熟悉的是这是两个中国地标性国际大都市，陌生的是，朴京从未到过这两个鼎鼎大名的中国大城市。 第一次去上海，朴京是震撼的，倒不是因为其拥有更多的高楼大厦，而是因为这里的机场和车站有比北京更多的外国人，和照片里的上海滩比起来不止保留了原有的租界建筑物，还有许多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乍一看有一种曼哈顿的感觉，或许朴京曾经在美国待太久，记忆还停留在出国前，所以震撼是极大的，朴京觉得上海更前卫，更加国际化。 “上交所那边我已经联系好我的同学了，他们会带我们去交易大厅转转，不过现在的交易所更多是象征意义的，现在咱们的股票交易已经逐步在网上进行，所以我们只是让爸感受一下金钱殿堂的感觉，希望能够对他的病情有帮助。”李冰一边走，一边指着上交所说。 “说起来真是奇怪，学材料学的，居然去搞金融？我曾经有一个大学同学是学数学专业的，非常有才，但是他现在也在搞金融，在美国也一样，很多大学毕业生都希望去华尔街工作，因为那里可以提供很高的待遇，是这些大学生打入上层社会的一个阶梯。”朴京看见上交所门前的铜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有什么的，现在一切以钱为衡量标准，搞科研也需要钱，现在科研也需要投资没了，投资什么科研都只是纸上谈兵，所以我这个同学就干脆直接去搞金融了，他觉得搞金融比搞科研有意思。” “你爸就是曾经搞金融弄这个样子的。”左梅冷冷的说。 朴京和李冰面面相觑，立刻沉默起来，金融两字在接下来的聊天中立刻成了禁忌。 李冰的同学很贴心的为朴建勇准备了一个红马甲，这是老交易员穿的幸运号码688，朴建勇刚才还两眼无神，现在立刻兴奋起来，他穿着红马甲在交易大厅里快速奔走，活脱脱像一个业务繁忙的高级交易员，朴京想到了纽交所里那些身着蓝色夹克，大声呼喊的美国交易员们，甚至还想到了曾经租碟看过的，电视剧中的股票交易所里的交易员模样。 三天没说话的朴建勇突然大声说：“回来了，我们的股票都活了！” 第两百〇二章 股痴 头发花白的朴建勇突然兴奋的在大厅里到处跑，让大厅里的人一度认为朴建勇来者不善，左梅纹丝不动的站在大厅里看着朴建勇的癫狂，她似乎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而李冰和朴京则跟在朴建勇的身后，安抚着那些被朴建勇惊吓到的人们。毕竟是年富力强的年纪，所以朴京跑在了父亲的前面，不过他不准备挡住父亲的去路，因为既然是来治病的，就要试试各种可能性，否则这上海就白来了。 这时候的父亲突然容光焕发，之前愁容满面的皱纹突然消失了，父亲在交易电脑之间兴奋的奔走，他竟然向交易员说出了大量股票交易的专业术语，让那些交易员很惊讶，他们根本想不到一个疯疯癫癫，衣冠不整的大叔竟然这么懂股票，父亲在交易大厅里时而振臂高呼，时而抱头跪地，活脱脱一个疯狂的演员表现，朴京觉得现在的父亲像《大时代》里的丁蟹或者方展博的师傅叶天。 这时候的母亲木然的跟着朴京和李冰，她甚至抱起手，冷笑的看着父亲的癫狂，过了良久，母亲才说：“什么叫做为金钱而疯狂？你们见识到了吧，我不知道他所向往的华尔街的那些股坛大鳄们会是怎么样一种的状态，我相信比这更加疯狂。” 母亲的话让朴京愕然，他没想到母亲知道华尔街的那些奇闻异事，在1929年的大崩盘之前，在87年股灾，97年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和父亲目前一样的状态。母亲或许看透股市这个大赌场之后，才会有这样的状态，母亲曾经很反对集团上市，但无法抵挡父亲的攻势。 父亲在正在兴奋的看着大厅里电子大屏幕上的股市走向图，李冰见状说：“似乎有些效果啊，爸爸不再像之前那样颓靡了，虽然还是有些不正常，我觉得已经开始见效了。” 左梅冷冷的说：“冰儿啊，我看他爸只是回到了刚刚变疯之前的状态，那时候的他最恐怖，他自认为在九一一**之后通过沽空和买军火商的股票赚了很多钱，但他打错了算盘，赔了。” 朴京笑着说：“回到之前的状态是好事，这样至少不会再像个小孩子一样了。” 没想到这样的走马观花的刺激有这样的奇效，在朴京看来，这上交所的交易大厅和现在国内兴起的网吧没多大区别，在李冰眼里或许就是用来建立数学模型或者进行大功率演算的地方，而在左梅看来，这可能就是曾经集团的一个办公室大厅，但在朴建勇看来小，这是制造财富的地方，这里没有印钞机，这里只要钱生钱。 这时候的朴建勇，癫狂的神情如同魔幻故事一样消失了，现在的他，脸上充满冷峻，活脱脱像个成熟的生意人。 朴建勇似乎恢复了一些记忆：“我为什么会穿这么邋遢，我的那些高级西服和高级皮靴呢，儿子你怎么就回国了呢？我们不是听说你要读完博士才回来嘛，我跟你说你读完博士之后不一定非得去搞科研，你可以来家里的股票基金公司里面工作，我给你安排个职务，我觉得现在搞金融的才是最厉害的，搞科研的那也得为搞金融的服务呢。” “搞个屁，我看你是被金融搞，而不是去搞金融。”左梅悻悻的骂道。 朴建勇倒吸一口气，说道：“孩他妈就是思想不够开阔，这都改革开放了，金融市场的很多东西我们都应该好好的学过来，会搞金融那是美国强大的一大资本……” 朴京打断了父亲，说道：“爸，那些东西学不得。曾经的英国，我就是因为喜欢搞金融而放弃了工业上的优势，专注于搞金融而使其产业空心化，最终断送了其强大的命运，而美国正在走英国的老路，美国的衰落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而只是时间问题。” 朴建勇气冲冲的说道：“小兔崽子，大人说话别他妈插嘴。我跟你说，在股票这行业里，你简直是个碗口小儿一样的存在你多应该跟你那个同306的室友同学周住学一学，看看人家现在是什么？人家学的数学，现在可是中国大名鼎鼎的股坛新秀，据说不久的将来，他将会成为第一个和巴菲特接见的中国人，这他妈才叫有前途。” 朴建勇又开始爆粗口了，左梅碍于这里人太多没有发作，刚才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朴京和李冰瞬间又开始失落，或许他们低谷了朴建勇病情的严重程度，对这连最前沿的精神疾病治疗都尚属保守操作的刺激疗法抱了太大希望，朴京朝李冰摇摇头，而李冰则淡然一笑。 朴京听说有周住的消息，忍不住问：“爸，周住现在在哪高就呢？” 朴京建勇说着，神情中洋溢着羡慕之情，朴京对这样的父亲有些似曾相识，他想起来了，那是父亲在夸别人家孩子时候的表情，比如夸老刘家儿子刘兴，或者班里其他学习好的同学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父亲像是说相声一样说：“人家周住可是个人才啊，每次都能运用数学手段预测股票的走势，学了数学就应该去炒股，做基金，现在人家就在上海呢！他在外滩周围有一套房子，贵得很，知道他那小区里都住着什么人吗？明星，富豪扎堆的地方，那地方房价比北京最繁华地段的房子还贵几倍，里面的物业管理者甚至有他妈的外国人。” 左梅低沉的说：“真是执迷不悟，你还是没意识到你是被什么害成这样子的。” 听左梅发了声，朴建勇立刻怂了，他说道：“孩他妈就是这样，不够执着，这个世界总是给坚持的人惊喜的呀，我就要坚持搞好股票，上帝会眷顾我的。” 李冰见左梅和朴建勇处于吵架的边缘，李冰岔开话题：“爸，你感觉怎么样？” “我好得很，我带你们去见朴京他同学周住，让你们看看站在巅峰俯视众生的人过的是什么生活。”朴建勇指着大厅门口说。 第二百〇三章 周住 “咱们是来上海旅游的，我没说过要去见我这个老同学，人家现在忙得很不一定见我。”朴京听见父亲这么一说，愣了一会儿，僵硬的笑着说。 朴建勇发出了不屑的鼻息，说道：“这和你没关系，是我要去见他，你见到你这位老同学之后就明白什么叫做成功，什么叫做人生赢家了。” “回家，立刻回家！”左梅再也受不了，发出了低吼。 李冰拉着左梅的手，悄悄说：“妈，我们让整个治疗过程完整的结束吧，否则会有遗憾的。” 李冰和左梅开始耳语起来，而朴建勇则背着手在大厅里骄傲的踱步，仿佛整个大厅都由他主宰，朴京知道，这就是父亲从前的样子，朴京脑海中勾勒出当时父亲春风得意的时候在北京自己的股票公司里踱步的情景，那如同一幅在天朗气清的空中的沙画一样，突然间来了个晴天霹雳，之后狂风大作，大雨滂沱，沙画在瞬间被吹散，其心理映像如此之深刻，让朴京冒了一身冷汗，这样过山车似的人生经历，换做是谁，谁也受不了的。 “姑且跟着他去一趟吧，我就不信中国股神会见他！”左梅不屑的说。 所谓的高级住宅的概念，朴京只有在洛杉矶的比弗利山庄那里才接触过这样的概念，比弗利山庄那样的地方，全是别墅，而一品居这样的地方则完全是另外一种概念，这里目测有三十层左右，不时的有绿色植物从玻璃护栏上冒出来，别有一种空中花园的感觉，这一品居里的高楼完全和朴京所见过的中国小区似乎不在一个时代，和朴京从小长大的零件厂职工小区完全是云泥之别。 站在小区门口的三个人看着门口不时出入的迈巴赫和跑车，惊讶的目瞪口呆，朴京惊讶于原来现在的中国还有这么多的好车，左梅讽刺道：“人家住在这种地方，会见你？” 朴建勇笑嘻嘻的说：“媳妇儿，这周住和我的关系，用北京话来说，是铁磁儿，是磁器，我们在股票市场里的合作，那可谓双雄般的存在。” “磁器？现在最搞笑的就是磁器，你不见我们集团董事会那些见风使舵的成员是如何落井下石的？现在金钱世界的磁器就是这样的。”左梅说完，冷笑了一声。 朴京从未见过母亲冷嘲热讽的时候，朴京从母亲的嘲讽声中听出了绝望，那种朴京从未听过的绝望，那种再多说两句就要吵架和撕破脸的绝望，现在这局势连朴京和李冰朴京也不知道如何圆场了。 不知道朴建勇潜意识里是不是还是敬重李冰，他弱弱的说：“嗨，梅子，待会儿我介绍他给你认识，朴京现在才刚大学毕业，等着出国，我看这小子有戏，但人家周住在国内混也不错，现在搞起股票，那可是有前途的好职业，朴京出国留学之后最好能转学金融，回来好继承我的衣钵，咱父子俩共同搞股票，将来开银行，像华尔街那些大佬一样，对吧，兔崽子？”朴建勇说着，眼睛突然盯着朴京。 “爸……”朴京哽咽了，现在的父亲虽然神志不清，用片断性的记忆组合在一起形成新的谈资，让人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他的潜意识里还是护着朴京，向着左梅。 看着朴京眼圈红了，朴建勇却高兴的说：“儿子，现在你还小，爸现在有钱，别说什么肯德基，我带你去吃你那富二代同学都没吃过的正宗西餐或者土耳其菜，现在北京可不得了，什么外国菜都进来了。走，我带上你女朋友，带上你妈，咱大吃一顿……” 左梅捂住嘴哭了。 现在的父亲像是不同时期不同状态下父亲的混合体，这样的父亲，母亲根本舍不得骂了。 李冰在大家哽咽的时候，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为了不然“好啊，爸，咱们晚上去吃上海本帮菜去，听说可好吃了。” “这未来儿媳妇可真嘴儿可真甜，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这龟儿子要是欺负你，我抽他。”朴建勇说着，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朴京。 朴京噙着泪花说：“爸，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朴建勇傻傻的说：“你看看，这龟儿子这么怕我，以后觉对也听我这乖儿媳妇的话。” 在上海的冷风中，三人就这么陪着朴建勇疯。他们只能用观察的方式看着来往的人群。 这里有很多外国人出入，这些外国人从穿着打扮来看其国内也属于上层社会的样子。这里甚至还有身着红色礼服，说着熟练英式英语的管家，想当年外滩这地方可是外国人说了算的地方，现在这里却有这么多外国人做这些服务工作，让人感觉到世事沧桑。 “周住，坐车上呐！”朴建勇兴奋的指着一辆刚要进小区门的宝马七系说。 左梅倒吸一口凉气，摇摇头说：“他见谁都叫周住。” 谁知道朴建勇现在竟然跟着车跑了起来，门口的两个保安见状脸色突变，拦住了朴建勇的去路。 “我认识车里那人，他是我朋友！”被保安架住的朴建勇辩解道。 朴京赶紧上前劝说道：“爸，咱先过来，我带你去喝胡辣汤，你最爱喝的，这么冷的天别在这较劲个。” “喝个屁的胡辣汤，我让周住请我吃饭，我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要是没我助他一臂之力，他小子哪有现在混得风生水起！” 朴建勇此言一出，让包括左梅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左梅愣了一会儿，拉住朴建勇说道：“你说什么？你帮过周住？” 朴建勇从保安和左梅的人堆里挣脱出来后，拉了拉他才刚换了一套，又开始皱巴巴的衣服，说道：“可不，那时候那小子刚开始起步，我向他注资，不是小数，一千多万呢！” 朴建勇的话让左梅脸色煞白，左梅尖声说：“好啊，姓朴的，你竟然挪用集团公款，我说那一千万的现金流怎么不见了！” 朴建勇疯癫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他说道：“集团那时候管理早出了问题，我这是往一潭死水里把死鱼捞走！” 第两百〇四章 重聚 一个低沉的声音对副驾位正忙着打电话的助理说：“后面怎么回事？” 助理赶紧匆匆把电话挂断，笑着说：“可能是个追星族什么的，总裁，你所在的豪华小区可是有明星名人之类的在这里，也许这些疯狂的追星族，希望见到个明星名人之类的，所以在门口吆喝。” 低沉声音的主人嘴角微扬，用了一个眼神便让司机继续开车，可司机刚一脚油门轰起来，低沉的声音再次说：“停车。” 朴建勇看见宝马车停了，便兴奋的说道：“看见没？我说我认识他，那可是住宇投资公司的总裁周住，我的铁磁儿。” 其中一个保安没好气的说：“要找铁磁儿回北京找去，这是上海，哪跟哪呐？” 等那从宝马车上下来的人走近，朴京才看清，那真的是周住，多年未见，曾经清瘦的他现在变得壮实了很多，整个西装都被填充的很饱满，一看就是经常健身才有的身材，其健壮的身躯和其文雅的西装完全不匹配，就像电影或者电视剧里最爱采用的反差型角色“西装暴徒”一样，周住扶了扶他和强壮身躯不相符的金色眼镜，愣了一会儿，加快脚步走过来。 “师傅，朴京，你们怎么来了！”周住没等走近朴家人，便亲切的叫到。 “小周，不对，周总裁，他们不然咱进啊。”朴建勇眼睛看着两个懵了的保安。 “保安师傅呀，进出这道门的不一定非得西装笔挺，开奔驰宝马，现在有很多有钱人很低调，他们或许就是朴老师这样的。我建议你们以后不要以貌取人，无论遇到什么人，以后先礼貌的问来由，登记，让人家对这上海最好的小区留个好印象。”周住说着，用他能征服一切的微笑让保安点头称是。 周住变了，变成了一个完美成功人士的样子，儒雅、低调，说话能够折服人，他手上的百达翡丽证明其不要用什么豪车来彰显身份，从前的周住可不像现在这样谈笑风生，那时候的他沉默寡言，甚至有些孤僻，但现在，他显然是一个很善于聊天，给人很亲和的感觉。 周住打量了一会儿朴京，然后说：“老同学，几年不见，你变得历练了不少，在美国学到不少吧，自从工作之后，我一直感受到自身知识的匮乏，很想去美国来一次真正的学习，可惜太忙。” 朴京刚想开口说美国没什么值得学的地方，朴建勇就抢话说：“全子去美国学的是机械类的专业，和金融关系不太大，我以后一定会让他和你好好学学，你得好好教教他如何入门。” 周住笑着摇摇头说：“朴京在金融业十分发达的美国呆了这么久，在许多方面的思维方式要比我们先进的很多，可以说我们的股市还在婴幼儿阶段，而人家可谓是进入到了青壮年。” 朴京冷冷的说：“青壮年也意味着衰老不远了。” “我这老同学的思辨能力真是非同一般呀，我怎么就没想到青壮年之后便是老年，崛起之后便是衰落呢。”周住拍了拍朴京，笑着说。 一直一言不发的左梅强颜笑着说：“周同学，朴建勇投资到你们住宇公司的一千万，现在在金融市场上什么走势？” 周住微笑着说：“师母，这一千万没投到我们公司，我记得师傅当时说他准备用这一千万赌一把，说这或许能让已经出现现金流问题的食品集团有些转机，在师傅作出用一千万投到某美**火商的分销股票之前的一夜，我们还在一起吃饭。” 周住没有说谎，父亲的确是在周住所说的那个时间节点上把母亲食品集团的钱投进美国股市的。母亲的刨根问题，反复核对并没有引起周住的反感。 左梅微叹了一口气，面露歉意的说：“抱歉，周住，我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和你说话，我们这一家，已经在股票市场上输的语无伦次，失去理智了，我这个长辈真是糊涂。” “在股票市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包括我自己，现在我还成天担心我会不会一贫如洗呢，说不定，我明天就把这儿的房子给搭进去呢。”周住说得很写意，或许他这样和钱打交道的人，就是这个样子。 父亲现在和周住的司机套近乎，朴京现在才想起来父亲之前告诉自己，他炒股赚了一笔小钱，父亲宣成那是一笔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的钱，拿到那笔钱之后，父亲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提了一辆顶配的宝马七系，在当时，那可以在北京买一套地段很好的大房子，现在，房价涨了，而车，已经贬值过半。现在父亲和周住的司机如此攀谈，想必是回忆起了自己得意时候的爱车。 “周住，我爸病了，脑子方面的。”朴京悄悄对周住说。 周住愣了一会儿，说：“这……我也是太忙，没能去看师傅，真是罪过，我这里有很好的心理医生客户，我可以引荐给你，他在我这儿赚了很多钱。” “太客气了，我和我未婚妻正在对我爸进行刺激疗法。” “明白，这是最好的方法了，现在国内的心理医生还不成熟，不像人家国外的规范、专业，他们连个处方权都没有。还是得自己尝试一些新的治疗方式。趁师傅现在状态好，去我家吧，今晚我们好好聚一聚，别见外，我家够接待大家啦。”周住说完，朝朴建勇挥了挥手。 盛情难却，朴京一家恭敬不如从命，只能去周住家了，首先坐电梯的时候，朴京就觉得不一般，金色的电梯是一梯一户的设计，门口还有专门负责为户主搬东西，按电梯的门童，朴京记得上一次有过这样的待遇是在徐阳阳任总经理的豪华酒店。电梯金碧辉煌，高顶的设计让人恍惚间觉得这不是在中国，而是在某个超级发达的国家的豪华酒店里。 但震撼，才刚刚开始。 第两百〇五章 中国式豪宅 周住的家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现代化的宫殿。 据说周住描述，他家有六百平方米这是什么概念？厨房七十平米，客厅七十多平米，有八个卧室，周住的卧室足足六十平米，如果想感受一下帝王的生活的话，这里就可以，这么大的房子，装修各方面都是极致的，地砖是意大利进口的，吊顶那是日本设计师专程过来替周住设计的，极简，但奢华。那块巨大的地毯，据说来自于中东，价值六十万，极简的水晶等灯都不用仔细看，单从其晶莹剔透到让人惊叹的外观看来就价值不菲意大利沙发和北欧风家具竟然相得益彰，这里的一切都像艺术品一样。 卫生间干净到让人不忍上厕所，生怕污染了其洁白。 这里所有的电气化设备都是自动的，朴京只有在西雅图的时候的x精英会所里见过，没想到技术扩散的这么快。 总而言之，这像是剥离了冰冷现实的虚幻梦境，因为窗外的上海寒夜依然很冷，而这里却暖和到让人眩晕。这是新世纪以来，朴京重新认识自己祖国的起点，原来有人可以这么有钱。 晚餐上，李冰惊诧于周住厨房里竟然有三个厨师，周住笑成这是今天才预约到的小区大厨，平时都是他自己做饭，李冰挑剔的舌头竟然对这些上海本帮菜赞不绝口，可见这些朴实无华的菜的功力深厚。 “你什么时候开启这样的生活的？”李冰像个记者一样好奇的问。 周住喝了一口柠檬水，说道：“具体什么时候好像还真不知道，总之就是不知不觉的，自从我得到一笔分红之后，我就买下了这儿的毛坯房开始装修，装修花了大概有三年的时间，我终于住进来了，当我住进来的时候，我也很惊奇，我竟然花了这么多钱买了这么一套房子，有的时候想一想自己也够大手大脚的，这哪像自己的风格呀，这简直是在奢侈浪费。” “瞧瞧人家老刘这儿子可真厉害，在上海这地方有这么大套房子跟个皇帝似的，朴京你小子可得给我加把劲儿啊，我不求你能住这么大的房子，但是我觉得你得靠自己买套房子吧，别老靠我们。”朴建勇的病又犯了，大家都笑而不语。 左梅同样对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发出惊叹：“老实说，在我家最好的时候也没你目前的这种情况好，我觉得当时我家住上一套三百多平的小别墅的时候，我已经觉得有些骄傲了，但是当我看见你这套房子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狭隘，我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一山还比一山高。” 朴京抬起饮料，敬着说：“老同学，当我第一次进到我们306宿舍的时候，我就觉得舍友们都是在巅峰上行走的人，胡东来现在是国际知名的康复训练师，而你则是中国新一代的股神，张一军的现在则是在网络购物和电子即时通信上未来的霸主，认识你们，我就像认识的世界之大。” 周住喝饮料竟然喝出了醉意，他摇了摇手指后说：“嗨，老同学，听我说，有句话叫做是非成败转头空，都是虚的，看我这套房子，看起来豪华吧？实际上我贷了很多款，现在这个时代，整个世界都在鼓励消费，你说这坏吧，人家这不算坏，因为这完全是你情我愿，白纸黑字的有合同，但人嘛，有了好的还想要更好的，就是无法控制住潜意识里的玉望，这玉望很多时候就是个定时炸弹。” 大家都没想到周住有这样的感悟，他不是那种赚了钱就觉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人，数学专业背景让他拥有这种忧患、低调的思辨意识。他的话让刚才还沉浸在幻景中的朴建勇突然木然，他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我这个人老是这样，总是说些沉重的话题，人生本来就很短还老是说这些悲观的事情，我自罚三杯。”周住说完，端起饮料咕咕喝了起来。 大家一致没喝酒的原因很简单，朴建勇不能喝，那大家都不喝，否则肯定会闹事，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这个策略的提议者左梅却像是喝了很多酒一样，意味深长的说：“周住说的很好，在我的意识里，这个世界属于悲观主义者的，我曾经也很乐观，甚至有些冒进，但一场生意下来，终于明白自己什么都不是。” 朴京似乎被这样的情绪传染，说道：“我费了这么大劲去读书，去美国，最后只证明，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就该过普通人的生活，你们说讽刺吗？荒谬吗？” 这时候，朴建勇突然冷笑起来，大家这时候都捏了一把汗，大家想这时候的朴建勇要是发作起来，那真是糟了。 可这时候的朴建勇如同回光返照一般，镇定自若的说：“在这儿比惨呢，谁有我惨，我本以为买一出美国的军火股票能够让咱的业绩再上一层楼，我把媳妇儿的集团救命钱全投进去了，还不听周住的劝，搞个风险对冲什么的，一股脑全投进了汉斯航空制造，听说他们在搞什么次世代战斗机，号称什么世纪工程，全他妈是坑人的……” “爸，你说什么！？”朴京情不自禁的大声打断了父亲该开始准备滔滔不绝的诉说。 “朴京，让你爸把话说完。”李冰压低声音说着，还用手扯了扯朴京的裤子。 “爸，你说你买了汉斯航空的股票？”朴京说着，把李冰的手从自己的大腿上挪开，用眼神告诉她，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问。 左梅放下筷子，没好气的说道：“你爸颠三倒四的，我替你爸说，你爸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消息，说什么美**方在对下一代战斗机进行招投标，两家公司的股票进行大战，你爸胆儿可真肥，连国内的股票都玩不溜呢，就敢去买美国的股票，人家美国的东西关你什么事儿啊？也不知道支持民族工业。 朴京这时候头再次剧烈的疼起来，那是心灵之渊隐藏的巨刺，那段回忆让他头如同崩裂一般。 第两百〇六章 恨之火 “这类股票我也买了，不过我买的是联合航空，虽然也买了一些汉斯集团的股票来进行风险对冲，但算是赚了，这套房子就是套利分红后买的，说来，还真是巧啊！”周住说完，扶了扶眼镜。 讽刺与巧合，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了，如果说之前朴京是一个纯粹的科学主义和理性主义者，那现在，他心中的天平往玄学方面靠了，这根本无法解释，朴京的大学同学和朴京的父亲本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却因为朴京上大学之后结识，用周住的话来说，他放弃一支笔一张纸的数学研究走向股票之路，完全是源于多年前父亲来北京看朴京的时候的一顿全聚德烤鸭宴会，这堪称现实版的蝴蝶效应，一次吃饭，竟然把几人用线穿插到一起。 朴京深深叹了一口气，他闭着眼睛，咬紧牙关，大家都被他弄得紧张起来，但大家都不明白所谓的汉斯集团和联合集团的股票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就连朴建勇也不再语无伦次，而是若有其事的问：“龟儿子，这怎么个意思？股票市场成王败寇那是常有的结局，你做这么怪的表情干啥呢？我买了汉斯集团的股票，亏空了整个家业，那是寇，人家周住买了联合集团，赚了这么一大套房子，那是王！”朴建勇说完，笑声充斥在整个餐厅，由于餐厅很空旷，竟然有回声。 惊悚的笑声让左梅脸色突变，她下意识的踢了一脚朴建勇。今晚真是没有酒却让所有人都醉了，这种奇特现象的出现，完全是出于他们对人生的感悟。 朴京咬紧牙关，头上的青筋暴起，这是疼痛与愤怒共同作用的结果，他开始颤抖起来，封存的记忆每一次从脑中闪过，朴京的头就如同炸裂一般，他感觉到自己的额头在冒冷汗。 “儿子，你这是怎么啦？” “朴京，你哪儿不舒服吗？” …… 周围的人都在关心的问朴京，就连疯疯癫癫的朴建勇都开始走到朴京面前询问。 “酒……我需要酒，越烈越好！”朴京强忍着疼痛颤抖着说。 周住起身说：“这好办，我去拿。”一阵急促的拖鞋和地板摩擦的声音之后，朴京听见酒瓶子和餐桌撞击的声音。 “酒来了！” 朴京二话没说，拿起酒喝了起来，喝了一口之后，灼热的感觉替代了头部的剧痛。 满脸通红的朴京气喘吁吁的说：“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或许那些事情对我的打击太大，造成了创伤性的后遗症，一想起来就头疼，所以，爸，妈，你们别问我去美国干过什么。” “不问，不问，龟儿子，只要你好好的。”朴建勇又说出了一通让朴京本来寒彻的心窝瞬间暖起来的话。 左梅也关心的说：“儿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回来就好，我们一定不再问。” 疼痛退散了，紧接着是天旋地转的眩晕，那种眩晕很不真实，周围的人和整个大房子都在转，而父母、李冰、周住却跟着他一起转，他们就像转速和自己相同的卫星一样。他揉了揉眼睛，这一切依然存在。 去他妈的汉斯集团，去他妈的联合集团，去他妈的美国，朴京在心痛无数次爆着粗口，他不像让他们知道自己仇恨的怒火正在接着烈酒燃烧，他要复仇，一种蚂蚁啃骨头式的复仇！即便飞蛾扑火也在所不辞！ 他的双手张开伏在冰冷的桌面上，这才让他冷静下来，自己所面对的是那个遥远国度的黑暗财团，站在这两座大山面前，自己渺小的如同一个蚂蚁一样，让再次回归了平静，笑着说：“以后还是少买股票，多搞点实业，哪怕把这些钱挥霍了也好。” “龟儿子说什么胡话呢，我们可要当股票之王呢，你必须得和我一起，我们未来会像那些华尔街大资本家一样开银行，最后像摩根一样。”朴建勇越说越离谱。 朴京本想说一个健康的国家绝不允许摩根、洛克菲勒那样的财团存在，即便存在，也是未来国家生病的病根，但他止住了，和生病的父亲说这些，无异于让他病更重。 周住热情的挽留朴家一家人在这里过夜，因为他们吃完饭的时候已经九点多，现在这个点出去外滩这周围找酒店根本找不到便宜的，因为这周围都是高级酒店。 这里的每一间房间都有独立的卫生间，这显然是为了招待客人用的，目的是为了让客人们不相互打扰，豪宅就是豪宅，曾经朴京去过洛杉矶的比福利山庄及内部结构说实话很多地方都不如这里豪华，比弗利山庄讲究的是另外一种古典式的高雅，而这里则是讲究现代的奢华，讲究的是让人感受到有一种尊贵的帝王般的温馨。 朴京现在脑子里全是高级楼盘，房地产的广告词，那些词不由自主的从自己的脑子里浮现出来，这本来让他觉得恶心，但他一细想这也很好，否则他就会立刻想到那些复仇的事情了。 第二天一大早，周住家的管家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其丰盛程度堪比任何一顿豪华的午餐和晚餐，让一家人再次瞠目结舌，当一家人等待着周住出现的时候，管家告诉普京，周住已经早早的出去上班了，请他们自便。 周住留下了便条，上面写着：你可以在你们的下一站目的地深圳正好找到咱们306的曾经老舍友张一军，他在那里已经站稳了脚跟，并开设了一家未来潜力无限的网络购物和即时通讯公司，他之前正在和我洽谈他公司上市的事宜，但我觉得他的公司目前暂时还不是上市时候，而且我建议他不在国内上市，现在国内的很多机制体制还不够完善，股票市场还太过稚嫩，他的公司应该去美国或者欧洲上市，那才是一个好的开始。 我已经和他联络好，说你会去找他，他一定会盛情接待你的。 第两百〇七章 深圳 如果再不了解深圳背景的情况下去深圳的话，会让人误以为深圳之前是和上海一样的国际化都市，但当朴京了解到深圳实际上在改革开放之前是一个小渔村的话，那目前眼睛所见的这些则让人觉得这是中国版的拉斯维加斯，一座在渔村上崛起的中国超级城市。 以纽约那些科幻般的建筑，不同的是深圳不止建筑多，人还很多，这里有来自天南地北的各种口音，朴京曾经听说有一句话叫做来了就是深圳人，此言非虚。 按照治疗计划，深圳股票交易所是朴建勇治疗计划的另一站，一家人准备带朴建勇去完深圳股票交易所再去找张一军。 去的路上，朴京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如果说上海是一座底蕴极其深厚的城市的话，那深圳则是另外一种给人新到能闻见一种“新味”的城市，虽让人感觉没什么文化底蕴，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 朴建勇明显没了之前的兴奋，深圳股票交易所对于他来说似乎还有些陌生，尽管这里发生过当年闻名全国的**，朴建勇任车间主任的车间里甚至还有工友参与其中，但那已经是遥远的尘封记忆，无法刺激朴建勇的大脑皮层了。 “爸，你感觉深圳股票交易所怎么样？”朴京问一直沉默的到处参观的父亲。 朴建勇挠了挠乱哄哄的头发窝，说：“这儿离香港这么近，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真是让人羡慕呢，啥时候咱北京也能像这样有一个股票交易所，中国的第三个股票交易所，由我来担股票交易所的所长，那可是件好差事呀。” “爸，你看那些跳动的字符有什么感觉，兴不兴奋，有没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李冰接着问。 朴建勇背着手摇晃起来，乐呵呵的说：“嗨，我公司就是这样的大屏幕，我想比这小不了多少，但是呢，我就坐在老板椅上天天看这些数字，即便眼睛麻花了，也看不厌，因为我所买的股票都在噌噌往上涨呢！你看你看我买的股票不是又涨了吗？待会儿咱就去提辆车，那车必须得是奔驰的，我宝马开过了，我就得开奔驰的。” 朴京和李冰苦笑，而左梅则真是忍不住笑了，朴建勇就像说相声一样。 在股票交易所之外，竟然有许多拾荒者，看不出他们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但他们都在翻垃圾桶找一些塑料瓶，易拉罐什么的，这或许就是他们午餐或者晚餐的保障。三人见在深圳市股票交易所没什么收获，便带朴建勇去了深圳的美食一条街，这儿的热闹让人感受不到冬天的寒冷因为这儿的人实在太多，人就是取暖器，像他们一样的游客三五成群，摩肩接踵的在这里缓步前行。 “嘿，咱还排什么队啊，你看那位直接拿起别人没吃完的饭接着吃，多省事啊！我们也学学他一样把那两盘没吃完的炒饭给接过来吃不就完了。”朴建勇现实发现新大陆一样着不远地方的餐桌说，身子蠢蠢欲动地想要去他身旁的那一桌别人吃剩下的餐盒走去。 左梅拉住朴建勇的手臂“，呵斥道：“不准吃，我们有钱，像那样吃和蟑螂有什么区别？” 朴建勇像个倔强的孩子一样说道：“我就要试试，免费的有什么不好的，咱一家人这顿饭钱就免了还能省些路费，一举多得的好事，为什么不试试呢？” “来了来了，爸，咱吃更好的了，别吃那些人家剩下的那不好吃，看我买了什么好吃的。”大家转身一看，看见李斌端了一大盘子菜，有海鲜，有各种小吃，香气扑鼻。 朴建勇高兴地接过李冰手中沉甸甸的盘子，笑着说：“哎哟，还是我儿媳妇疼我，哪像我那儿子竟会在这说我的坏话。” 李冰似乎是刚才端盘子的时候看到了手，所以赶紧把手捏在了耳朵上，以此降温，她笑着说：“我看咱爸是饿了，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想法，况且那炒饭根本没吃了几口，爸那是不想浪费粮食。” 左梅向李冰投来欣慰的眼神，那眼神反复再告诉李冰，只有你能哄得住他爸。 三人再次回到了深圳股票交易所，想试图继续用花花绿绿的股票曲线和指数刺激朴建勇，可朴建勇恢复了之前的疯疯癫癫，他以为这里游戏厅或者网吧，快步奔走着呼喊着朴京的名字，朴京刹那间就明白父亲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当时，父亲经常去游戏厅找朴京，虽然当时对朴京进行了批评教育，有时候甚至会给朴京来一顿辣椒炒肉，但事后，父亲会替朴京保密，否则，要是母亲知道了朴京去游戏厅玩游戏，那一定少不了各种惨绝人寰的惩罚，比如大幅减少零花钱，大幅减少看电视的时间，大幅减少朴京外出的时间，这些严格的限制甚至比朴京吃一顿辣椒炒肉的折磨还大，所以当时朴京宁愿被父亲发现在游戏厅打游戏，也不愿意被母亲发现在游戏厅打游戏。 朴京想到这些的时候，嘴角威严，这些回忆让他觉得家庭的温暖无处不在，他觉得当时父亲对自己的教育和保护是一种不亚于母爱的爱，父亲每一次病发的时候，涉及到的场景都和朴京有关，每一次朴京眼眶都会湿润，这次也不例外。 朴京情不自禁的喊道：“爸，我在这儿呢！” 朴建勇气势汹汹的走过来说：“小兔崽子，还他妈在这里打游戏这里打游戏，你天天打游戏，这学习成绩怎么能跟得上呢？你还说考什么大学，我看你就混的个高中毕业，你看人家老刘家儿子学习成绩多好，虽然他从前是我的手下，但是现在他有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现在可神气了，我这个老上司在他面前也忌惮三分呢。” “朴京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正想办法联系你呢，当时周住也没告诉我个手机号什么的，就说你会来深圳！” 这个声音来的恰到好处，朴建勇抬起的左手悬在了空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 第两百〇八章 张一军 来人正是张一军，那个将军的儿子，他爸现在是中国特种部队里的高级将领，可张一军对这样的坦途没什么兴趣，他一心只想做生意，不过那又不是纯粹意义上的生意，他只是网络的新技术感兴趣，他甚至在媒体上说，他对赚钱实际上没什么兴趣，赚多少赔多少，他并不在意，他只是对新的技术感兴趣，这样的言论引来一众网民和媒体的口诛笔伐，大家都认为他在哗众取宠，目前国内正是第二波公务员下海经商的热潮，这样对钱的态度让大家嗤之以鼻。第二轮生意热现在还掀起了一波移民潮，自香港回归以来，移民香港成为时尚，更高远的要么移民西欧、北欧或者北美，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是这些积累了第一波财富的人的向往之地，现在国内出现了专门运作移民的公司，这些移民公司可谓是天南地北哪儿可以帮你运作，如果没钱，没技术，那英联邦国家和美国那是不敢想的，那这些移民公司就替人们移民东欧、希腊，马耳他之类的小国，更有甚者，南美、非洲等国家要是有人愿意去，他们也能帮人运作，朴京在北京的时候，看过这类移民公司的广告，且不论其真实性，老实说还是挺吸引人眼球的，这些广告对这些移民目的地渲染之后，让人觉得那就是可以终老的乌托邦，西欧、北欧高福利，高度闻名，上班不用加班，假期多，生孩子政府还补贴奶粉钱，北美的加拿大、美国纸醉金迷，各类商品玲琅满目，大大满足人的消费欲，那儿还有迷人的文化，南美呢则号称去了就当土豪，好做生意，非洲那些地方则号称去了就能当个领主什么的。 究竟定义张一军为成功的商人，还是网络信息科学家，很难有定论，或者说两个都算，又两个都不算，说张一军是商人，你那他可谓是最奇葩的商人，他不追求利润，还想着如何让消费者少花钱，用免费普及的方式让其他同类型厂商恨之入骨，他的作风很像美国正在兴起的超市零售商costco超市，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特别眷顾他这样的人，他想着少赚钱，却在短时间内成为国内网络行业的龙头，实在是让人惊叹。 回国后的朴京惊奇的发现曾经306的两个舍友，现在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一个称之为股神，一个称之为网络巨头。 可眼前的张一军穿着朴素到让人误以为他是深圳股票交易所里跑堂打杂的，直到他身边西装革履的保镖和助理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大家才明白，张一军才是大佬。 张一军匆匆把助理和保镖打发走，面露歉意地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我老是忙这忙那，也不知道忙啥，他们老是拿些财务报表和利润表来给我看，我对这不感兴趣，公司从专门请了这么多海归会计师，要他们有什么用，最后还是要让我看。” 刚刚还坐在地上自言自语的朴建勇突然站起来站到朴京前面说：“没事儿，小军，你忙你的，我们看着就好，瞧瞧人家这出息，又是保镖的，这才30岁出头就能有这些配置，真是让我等佩服佩服呀，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 张一军看着了一会儿朴建勇，似乎看出了些许端倪，笑着说：“叔，这些都是虚的，要不是董事会这样安排，我才懒得要这些助理什么保镖的，我现在就连吃个饭都要去指定地点吃，他们董事会那些人说吃东西得小心，你不能老吃那些街边的东西，添加剂和味精太多，不利于健康，保养得从年轻开始，你说这世界怎么了？” “这是我曾经梦想过的生活，不过我也快达到了，等我买的股票到了合适的时机一抛手，我全他妈给他套现了，然后就去买一套周住那样的房子，再买一辆更好的车，这日子就该这么过。” 左梅凑上前，尴尬的笑了笑，小声对张一军说：“朴京他同学，对不住了，他爸现在脑子有些……” “多年以前，叔叔带我们去吃全聚德就像昨天一样，叔叔和我们聊的很投机，他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现在也不例外，还充满了幽默感。” 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时尚，逢相聚，必吃饭，现在也不例外，张一军带着朴京一家人坐在了一辆保姆车上，驱车去找吃的。 朴建勇好奇的打量着这辆空间宽敞的车的内部，说道：“小军啊，这车还真是舒服，是什么车呢？我就知道这是个丰田车。” 张一军扭过头来说：“这是集团的车，叫什么埃尔法，是可以粤港两边跑的车，我去香港那边搞金融业务也方便一些。” 朴建勇一拍大腿，说出了让所有人侧目的话：“看来这车里坐的是大佬，现在我他妈也是大佬了。” 来到一家海鲜酒家，与其说是酒家，不如说是香港那边过来的大排档翻版，路边随便搭几张桌子，就叫酒家了，朴京现在明白为什么张一军的董事会为什么让他去指定的饭店吃饭了，这里主要的消费群体来自于市井，打工者居多，也有附近的公司职员，总之很接地气，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身价将近百亿的集团首席执行官来用餐的地方。 “张总，这地方卫生恐怕不过关，董事会那边恐怕会有意见，我们……我们能不能去别处吃。”张一军的助理见张一军执拗要来这地方吃饭，尴尬的笑着说。 张一军指着助理的公文包说：“录音笔给我。” “大家都跟了我这么久，我不会让你们难做的，我这就拿录音笔录个音，以此为证说这次来这样的大排档吃饭，完全是我的个人意愿和你们没关系，这样总可以了吧。” 张一军二话没说，便录了一段免责声明：“我张一军完全出于个人意愿而来大排档吃饭，和我周围的随从人员无任何关系。” 第两百〇九章 大排档 朴京观察了一下这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这大排档和香港的，可真像我在香港电视剧里见过这样的大排档。” 张一军一边把碗筷用送上来的茶水清洗，一边说：“现在香港经济环境不好，这些大排档有很多是香港人过来做的，所以味道也很香港，说实话这些大排档的味道不比那些高级海鲜酒楼的味道差，而且价格还便宜，我就纳闷了，为什么董事会那些成员老是跟我说别老去吃大排档，小心吃坏体。” 到现在，朴京才明白为何来深圳这地方人家总是拿出一个大碗来，原来是给碗筷消毒用的。 “这也是这里生意这么好的原因，你看只要接地气的东西，生意一般都不错。” “接地气这句话说的很好，我很喜欢接地气，说实话，跟我的董事会那些成员相处起来，我总感觉有障碍，那种说不出的障碍，总感觉他们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傲慢，一种和其早年经历不相符的傲慢。” 左梅突然有感而发的说：“无知和弱小不是什么问题，傲慢才是问题，傲慢的最终结果就是我这样的。” 大家对左梅的此番言论都很意外，这句话包含的信息惊人，连朴京也没想到。 张一军对此似乎很感兴趣，但言又止。左梅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笑着说：“小张，我知道你很想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你问吧，这没什么可忌讳的，我已经坦然了。” “傲慢真的会让人失去一切吗？那真的太可怕了。我那个看似豪华的董事会阵容，大家都处于一种盲目的乐观状态，说白了就是认为我们已经是行业翘楚，开始沾沾自喜了。前些天我的董事会一个成员去参加一个访谈节目，你知道的这访谈节目总是些虚头巴脑，找噱头的玩意，当时一个观众向咱们公司提了一个建议，听起来辛辣味十足，但很在理，也很具有参考，可谁知道我们集团那家伙……”张一军说着，被上菜的大姐打断了。 “老弟，有个顾客升职加薪，刚好请客吃饭，所以你要的石斑被提前定了，忘记通知你，不好意思，能换成别的菜吗？比如龙虾什么的，我给你打折。”上菜的大姐嗓门不小，但是能从她的话中听出歉意。 张一军微微点头，挥挥手不舍的说：“升职加薪这好事当然应该成全人家啦，我们就吃些龙虾吧，刚才说道哪……” “你说的那个反弹节目，我刚好看过，你们公司的高层用训斥的口吻回答那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大学生的问题，引起一片哗然，而作为回应那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说你们一定会被另外一家正在起步的电子商务公司超越。”朴京一兵给大家倒茶水一边说。 “自从看了那个访谈节目之后，我一直心沉重，那大学生的观点让我惊叹，他竟然一针见血的指出我们集团的内部矛盾，而我恰恰认为我们集团就是有那些毛病，所以你看那个大学生现在成了我的助理，他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但是思想却很活跃，也很有独创，我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才。”张一军说完指了指在另一桌和保镖们吃饭的一个稚气未脱的大学生。 左梅叹了一口气后说：“要是早些时候我能够有这样的人才的话，我想我的食品集团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我们的市场或者说市场经济还很稚嫩，很多方面都还不成熟，但已经有人滋生了自大，傲慢的绪，这很危险，我觉得我们应该还是静下心来像那些长期经过考验的百年企业学习学习，否则就只有关门易主的结局。” 母亲和张一军的聊天过程中，朴建勇竟然没一句插嘴，他疯癫飘忽不定的眼神消失了，眼神里充满了懊恼和黯然，就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 “还是阿姨说的对。傲慢是我们最大的问题，他们之所以这样傲慢跟有个事有很大关系，别看现在美国和欧洲是网络技术的规则制定者，但实际上他们在某些关键技术上也会来找我们，就拿上次汉斯集团和联合集团两大飞机制造集团竞标吧，别看别的媒体报道的那样说什么联合集团获胜的原因在于其隐战斗机技术能更平衡……” 朴京坐不住了，头冒冷汗，颤抖着说：“张一军，你说什么？这两个飞机制造集团和你有什么关系？” 张一军见朴京反应这么强烈，惊讶的说：“你怎么了？” “老同学，你详细说一说是怎么回事，我得住……”朴京说完咬紧牙关。 “在两种战斗机的技术能不相伯仲的前提下，他们在战斗机的航空电子能上实际上是获胜的关键，美国对于技术的保密是有多么严苛，各种反向破译，各种技术专利保护，但联合集团竟然另辟蹊径，找到我们做信息技术方面的技术，当时我就蒙了，虽然我们在国内做的是不错，但这么大的国际集团找上我们来做生意，我有些不太相信，我们的人也对于能和大集团做生意当然没什么抵抗力，开始进行技术钻研，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和人力物力，没想到咱在长期技术封锁的况下获得了突破，联合集团的人不敢相信很多军用的技术细节竟然被我们一个后起的中国公司做到了，专门派人从美国来验证，他们都服了，当着所有人的面都竖起大拇指。” 张一军像是说传奇故事一样说了起来，除了朴京之外，其他人都听得很入迷。 也许是因为朴京耐受头疼的能力在长期头痛的况下提高了，现在的他竟把自己装出一副正常的样子，他说道：“这或许是一个局，这些美国公司向来像毒蛇一样狡猾。” 张一军像是突然明白什么大道理一样，拍了拍桌子，说：“我前些天就有这样的感觉，我猜他们自己搞不到专利，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找在世界军工业的中国网络公司来做网络技术，这样既可以把侵权的风险转嫁，又能节约大量的研发费用，在美国人工成本是国内的几十倍……” 第两百一十章 离别 “如果有什么专利纠纷，那大可以通通抛给你们公司，这样把麻烦全抛给别人，然后自己一身干净的做事手法的确像他们的作风……”朴京说着，不自觉的发起呆。 “真是让人不寒而栗，我们现在完全是他们的替罪羊，太可怕了，这些美国公司，好处是他们的，麻烦是我们的，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够搞一个蓄意抨击的外交**，以此来要挟我们交出属于我们自己研发的产品。”张一军摸着自己的下巴说。 “张一军，作为作为好朋友，我提醒你，得提防啊。” 朴建勇又开始絮叨：“别整天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今天大阴谋似的，这本来就是正常的商业行为，你情我愿的，就像我一样，我在股票市场输了整个世家，还把媳妇辛苦打拼来的集团给败光了，这一关我都挺过来了，这辈子害怕什么……” 左梅听见朴建勇这么一说，既有惊喜，又有些愤怒的说：“那你之前像个鸵鸟似的装疯卖傻是干什么？以为把头埋进沙子就完事儿了？” “装疯卖傻的鸵鸟？你可真有想象力，我这不一直在你身边的嘛，赔光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重头再来嘛！”朴建勇信誓旦旦的说。 左梅突然忍不住哭了，她捂着脸，这恐怕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见朴建勇正常说话了。 朴京现在才明白，母亲并不怪父亲输光了家业，母亲愤慨的是父亲遭遇挫折之后就伏地不起，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现在父亲说出“重头再来”，如同宣告自己重新振作。 晚饭愉快的结束了，往事如同一道暖风一样温暖着朴京的心，朴京觉得这个冰冷而现实的世界还有许多温存的记忆，虽然四年的时间短暂，但是每当回忆起在大学这四年和306这些舍友的点滴的时候，朴京就有一种被治愈的感觉，那段时光只需要过简单的生活就好，到点上课，到点吃饭，不时的去北京城逛逛，没有什么忧虑，就连恋爱也很单纯，恋爱中没什么甜蜜，甚至没多少心跳的感觉，聊天内容大都是学习和生活中的事情，简单到似乎在做加减法，快乐增加一些，忧虑减少一些，但这一切太短暂，朴京后来的生活就像在做一道复杂的数学题，虽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解开了，但也心累了，甚至害怕往后的生活了，朴京心想，这恐怕是快乐虽然短暂，但回忆之后总让人舒服，痛苦虽然过去，但回忆起总让人惆怅的原因。 离别前，张一军把朴京拉到大排档旁的墙角落，想说些悄悄话。 “说真的，当年胡东来说他移民美国的时候，我真以为他要去当汉奸了，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是个无知的愣头青。”张一军憋了半天才说了出来。 “我知道你想说的不是这个。” 张一军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把刚才吃放的时候没说完的话说了出来：“老弟，那就长话短说，两个事，第一个事，你未来能不能来帮我？我不想我辛苦创立的集团就这么毁了，你在美国这么久，和美国人打交道你在行，我们和联合集团签了那些个合作合同，还有没有抽身的可能？你的话让我细思极恐，我觉得现在集团还处于上升期，真是抽身的时候，这就是作为的晴天修屋顶，好的时候搞大刀阔斧改革，否则到阴天的时候，瓶颈期的时候搞改革，一切都晚了。” “你很明智，你要斗的不是什么美国联合集团，你要斗的是你们自己。就这个事情上，以我的拙见，你们得有自己在国际上受认可的核心技术，而不是做代工、模仿，这样的路走不远，利润低不说，还容易触犯法律、侵权，被他们当夜壶，这也就是联合集团为何不尊重你们，只是把你们当成技术苦力的原因了。当然搞核心技术的路还远，先别一来就去美国，先去欧洲、日本，甚至非洲，那些地方美国霸权的触手少一些，有的是机会，至于让我来帮你，我已经被美国封杀了，这我无需做过多解释，虽然听起来荒谬，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很遗憾我帮不了你。” 张一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知道，虽然只相处过短暂的四年，但也比和我那些生意伙伴相处十年要愉快得多，你们说什么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不像他们两面三刀，绵里藏针。我也不过多的问你了，这第二个事，和你爸有关，我觉得还是早些告诉你们好。” 朴京愣了一会儿，说：“和我爸有关！？” “我们公司和医院有合作，我们在开发一种病例大数据项目，目的是为医学诊断提供参考，这个项目的系统涉及面很广，相当于一种只能检索系统，我们当时人手不足，我只能亲自上了，我当时就负责一类叫脑体疾病引发的精神异常的小类，其中国内国外有很多患者的表现和你爸有许多惊人相似的地方，比如无法控制自己的语言和行为，喜欢说脏话，会因为肿块或者肿瘤的位移而短暂性的恢复正常，就像刚刚一样，但大多数时候表现得不正常，所以我建议你们还是带你爸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我知道一个脑科专家，德国海归，我和他联系，让你爸做个检查，费用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责，叔叔的健康最重要，知心朋友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深圳的冬天气候很温和，不冷不热，但朴京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被冰冻一样，思维停滞了，张一军下任何结论之前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这一天的观察下来才下这样的结论，这对于朴京来说几乎就是医生下的诊断。 “老兄，如果你看得起我，那我一定会把费用补上，或许我现在承担不起，那现在我先欠着，这算是我们友谊之间一个有意思的纽带吧。”朴京说完，紧闭双唇笑着说。 第两百一十一章 脑瘤 眼前的这个张一军推荐的德国海归医生赵强单从外表来看，是一副古板的样子，短发，细细的黑框眼镜，还像德国人一样喜欢留整齐的胡须，他的打扮和朴京曾经在美国汉斯集团的德国同事很相似，不喜欢笑，但语气却有其外表不相符的客气，而且很轻声，生怕吵到别人，这样的嗓门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赵强在简单了解了朴建勇的况之后，便开始做脑部检查了，或许是因为深圳走在全国前面的原因，这家中外合资医院的各种设施设备都很新很先进，给人一种错觉，这是一家在发达国家的高级私人医院，当然费用也很昂贵，单从公示的价格表上来看，张一军这是帮了朴京的大忙，这不是一笔朴家能够承担的费用。 通常况下，脑部检查的结果需要第二天才能知道，但这里则当天就知道了，从医院停车场不低于百万级别的车来看，这家医院不是普通人看病的医院，而是一家给有钱人看病的医院。 赵强沙沙的在纸上写着什么，他的眼神还是那个样，大家看不出一点对了解朴建勇病有用的东西。 赵强笑着大家说：“我需要和朴京单独谈谈，别担心，没什么大事，这只是利于你爸的治疗，这在德国是一种和家属谈话的方式，也是我们医院的制度，大家别担心。” 当左梅、李冰带着又陷入呆滞状态的朴建勇离开之后，赵强的眼神突变，变得凝重起来，这让朴京突然明白了什么。 “朴京，你爸他……”赵强言又止。 朴京做了一个深呼吸后说：“赵医生，有话直说，我受得了。” “你爸的脑子里有一块瘤，据我初步查看，已经到了晚期恶化的第阶段，压迫到他控制绪和语言的脑组织部分，所以他才会出现说脏话、妄言、记忆交叉等况，这种况有很大激励会进一步恶化，到时候他不止会出现攻击行为，他可能会出现更过激的暴力行为，所以我建议入院进行行为限制治疗。” “赵医生，我爸的病因呢？” “受了太过强烈的刺激，刺激强烈到超过了机体的耐受，最终让机体的细胞发生变异，在短时间内发展成为肿瘤。” “知道了。”朴京觉得自己就像突然跳入了冰水中一样，全动弹不得，肢体的意识正在渐渐消失，刺骨的寒冷透彻心扉，父亲竟然得了这么重的病，他明显知道自己的大脑出现了问题，他只是在极力控制自己不作出过激的行为，尽管有的时候控制不住，那种用意识去控制自己已经病变的脑子一定很难受，那就像灵魂附着在一副自己不想要的躯体上。 赵强见朴京眼神中充满绝望，赶忙安慰道：“可以做手术，不过必须作进一步的检查，评估手术的难度和风险，我会尽全力，张一军告诉我，让我尽一切可能，你这个同学真的没话说，够义气。” “张一军的确够义气，不过我明白我父亲的病了，这个病……恐怕没法治了。” “朴京，作为医生，我劝你还是作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况且你现在没什么好顾虑的，有人替你解决了钱的问题，你大可以放心的做治疗。” “如果他还是我的好朋友，那他就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我。” 朴京带着父亲离开了。家人一直问父亲的病状况，但是朴京都说没事，只是普通的精神病，只需要用药治疗即可，还自己开了一大堆药，花光了一家人此行的所有盘缠。虽然花光了钱，但是父母和李冰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大家都认为只要这次开了这些药，就能把病治好。母亲是算账高手，刨出了四人所有路费和路途上基本的食物开销之后，所有的钱都用来买药了。 左梅坐在去火车站的出租车上，愁眉初展的说：“医生开这么多药给我们，这是好事，要是做手术或者其他什么大型治疗，我家可承担不起了，当时买了许多保险，不过最后都卖了个干净，我家不再是能够承担大病的时候。” 李冰在沉默了许久后，终于说出了有些扫兴，但很现实的话：“希望这些药有用，开这么多药，我觉得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治标不治本，病需要用药来维持，这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左梅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我也知道，但我们都是普通人，都无法摒弃自己人中自欺欺人的一面，吃这么多药的确不是好事，但至少能维持一段时间，我曾经去过本，那里的脑外科，手术已经非常高超，但是只要做过脑部手术，对人的肢体和行为影响还是较大的，很多时候会行动不便，他爸现在还能够正常的走路，我很担心他做了手术之后需要坐轮椅，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自由自在了，这对于他来说，对他打击更大。” 正在副驾睡觉的朴建勇突然对司机说：“师傅，请你靠边停车。” 出租车租车司机是个广东人，刚才还在说蹩脚的普通话，现在一脸惊讶的说：“先生，你想搞咩啊这里是高架桥，不能泊车。” 朴建勇学着港片里劫匪的口吻说：“车上有炸弹。” 出租车司机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四周，惊恐的说：“我上有老下有小，大哥你饶过我吧，我上没钱。” 一家人都没来得及解释，那司机就把出租车乖乖地停靠在了车流量很大的高架桥上，作出了投降的样子，这一幕引起别的车上的人频频降下车窗来看。 交警过来的时候，刚才还像个劫匪一样的朴建勇突然变得像个做错事孩子一样，低头站在路边，交警了解事的原委，在获得了那出租车司机的原谅之后，一家人才松了一口气，深圳交警很大度的把一家人送到了火车站。 左梅现在已经发不出火来，她拿出了今天准备的第二次吃的药，递给朴建勇。 朴建勇突然用凌厉的眼神看着左梅，他的神似乎在告诉左梅，这些药，他不需要。 第两百一十二章 回光返照 朴建勇把左梅递上前的药盒一把打翻，怒斥道：“我不会吃这些药的，你当我是吃药的猪吗？” 朴京瞬间自责起来，他觉得自己竟然残忍的决定了父亲的命运，他想到了张一军的电话号码，他很想立刻找个电话打给张一军，说他想要张一军的帮助，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当时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全家人为了治疗父亲而陷入精力和金钱消耗的无底洞，即便父亲挺过了那一关，脑部也必然受损，未来的生活将会受到影响，父亲曾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如果未来我得了什么绝症，你们就别浪费大好年华了，钱那是小事，无用功就别做了，多陪陪我就好。” 那一刻，朴建勇突然回光返照似的，认真的说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如果我得了什么绝症，陪我走完最后的时光就好了，别搞这些费时间的东西。” “有病就得治！吃药！吃了这些药就好了。”左梅气急败坏的说。 朴建勇突然大笑起来，笑罢，说道：“梅子，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懂我，我是个不愿拖累任何人的人，我的病，我自己心里有数，做了股票这一行，承受的心理压力大，早些年体检的时候，健康医生就建议我要多休息，快我哪能断了那瘾啊？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想，越想玉望越强，玉望越强压力越大。造成今天这个地步，那都怪自己，怨不得别人，我知道，我脑子里有东西，你们带我去看医生，朴京进去医生办公室这么久，我就明白，我脑子里那东西不好搞，现在家里没钱，朴京一定是有所顾虑，所以才采取吃药这样的保守治疗方法，他做的对。梅子，我之前对不起你，你的心血都被我毁于一旦，我这辈子可能没办法陪你了，我只能来世再报。” 朴建勇说着的时候，左梅静静的听着，渐渐的哽咽起来，到现在的泣不成声，朴京和李冰也跟着哭了起来，朴建勇那种无畏的赴死心态让他们心如刀绞，瞬间，父亲在朴京心中从尘封已久的丰碑形象，瞬间被一阵凌厉的光芒所开封，那是不同于舍己为人的伟人形象，父亲形象所流露出来的人性光辉，让他此刻铭记。 但他做不到就这样让决定父亲的生死。他冲上前一把抱住父亲，说道：“爸，你的病我一定治，即便倾其所有。”朴京说着用看了一眼李冰，从李冰那儿得到了肯定的眼神答复，李冰抹了抹眼泪和朴京、朴建勇抱在了一起，说道：“爸，我和你们一起。” 这一幕让左梅彻底放开嗓子哭了，她哭的是那么撕心裂肺，他未曾想到一家人竟然在这时候有如此团结，曾经集团董事会的分崩离析，董事会成员的落井下石让他看到了人性的阴暗面，但现在，人性的光辉面再次让她重拾希望，她的泪花中没有别的，只有希望。 “傻孩子们，我昨天晚上做梦的时候就梦到有人会带我走，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他不是死神，是阎王爷，他是一个慈祥的老人，这或许是一个不做坏事的人最好离开世界的方式吧。”朴建勇说着，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身子却有些站不住了。 “爸，我们留在深圳，我会求张一军帮我，这里有国内最好的脑科医生，我们一定能把病治好。”朴京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傻孩子，你去了美国那个推演人类丛林法则的地方，还是这么理想主义，幼稚的可笑，人家帮了你，你拿什么还人家？他是有能力让我多活几年，但你认为人家帮了你，你以后还能抬起头来做人吗？孩子，有些道理必须到一定岁数才能明白的，这个世界，宁愿别人欠你，也别欠别人。我在炒股那会儿我就错误的认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意思是人得不计一切代价去获利，那才算活着，可后来的这场失败让我明白，这句话是让我修身的，人家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不不自己修为，那自然规律一定会把你给毁了，我就是个例子，我毁在太贪心。”朴建勇说着，看着乌云密布的天，似乎这就是他人生所参透的终极奥义。 “你……你必须得回去，该怎地怎地，立刻马上。”左梅对着已经无力站立而坐在地上的朴建勇大声说道。 “我的梦告诉我，深圳是我离开的地方，我的梦向来很准，在股票亏空前夜，我就梦到我的股票已经亏空了，这无法解释，这就是神奇的第六感，弗洛伊德也没法解释，我这叫回光返照，说不定下一秒我就疯了。”朴建勇嘴角微言，坦然的说道。 左梅呵斥：“你梦个！屁快走，马上火车就要开了，全家人都陪着你在这儿瞎耽搁，到时候误了火车，我们就再也没钱买票回家了。” 朴建勇摇摇头，笑着说：“事实上，现在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什么东西了，我只是在凭感觉和你们说话，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前几天我的视线早已变得模糊，我在之前就明白这是我的那颗瘤开始在我脑子里作怪了，我笃定，今天就是我走的日子。” 三人骇然失色，朴京赶紧凭着本能走到父亲眼前用手晃了晃，父亲依然是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朴京记得从前看过心理学书籍除非受过特殊训练，否则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人都眼睛都会有反应。 “爸……”朴京颤抖着说。 “这种病来的就是这么快，我们还是到人少的地方去吧，否则在这大庭广众的出了什么事可不太好看。”朴建勇指了指前方。 待坐在人少的候车座椅上的时候，全都以泪洗面，这对于大家来说，就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的离开。 “时间……不多了，我能撑到现在，我真是佩服自己，或许是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话没说完，但之前我没法控制自己说什么，我只能极力的做思想斗争，今天，终于有这个机会了。”朴建勇用尽全身的力气在说话。 第二百一十三章 拔呼吸机 “爸，病一定有得治，我们深圳治不了去香港，香港治不了去欧洲。”朴京颤抖着，他明白，自己这是在自欺欺人。 “儿子，你去了美国之后，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都说美国人是靠口才和人才打天下，你一定学了不少口才，但口才这玩意有时候是害人的，就像美国那些政客一样，口才虽好，但不免夸夸其谈，纯粹是为了拉选票，光会说不行，你得干，干懂吗？”朴建勇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朴建勇说着紧紧抓住了朴京的手，那力气前所未有的大。 “爸，我懂，我懂……”朴京哽咽着说。 “我没给你留下什么，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我很抱歉，我只能给你一些忠告，第一，不要碰股票，第二，不要相信所谓的内幕消息，这个世界，你只能信你自己，第三，你……你一定要好好对李冰，她和我情同父女，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一个女人在你身边帮你，你永远只会一事无成，别总想着干大事，凡是总得一步步来，我不知道你在美国经历过什么，但我看得出，你在美国很失意，很痛苦，那种无法掩饰的痛苦，不过，这很好，男人需要痛苦来反省自己……” 朴建勇已经说不下去了，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李冰已经去和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说些什么，然后又匆匆忙忙的去电话亭，应该是打120，左梅则和三个正在巡逻的警察焦急的说些什么。 朴京只能陪在父亲身边，父亲正用铁钳一样的手紧紧抓住朴京。 深圳某医院icu病房。 左梅闭着眼睛靠在长椅上一动不动，泪水一直窝在眼角没有落下来。 朴京双手掩面，李冰则一直在静静的看着病房门。 多少电影、电视剧描述过icu重症监护室，朴京曾经觉得那离自己很遥远，其中描述的家属在病房外守候的过程道尽了人间冷暖和人性的闪光点和阴暗面。朴京很少去医院，现在一来就来离死亡最近的病房。现在，他的脑子里在放映电影，一部父爱的电影。 这部电影每走一帧，朴京就觉得针在自己的大脑上扎了一针，他几度不想要看下去，但是这部电影无法暂停，只能一直放下去，那些之前父亲陪伴自己玩乐和学习的模糊画面，现在竟然渐渐清晰起来，就连自己还是婴儿时期的时候父亲给自己洗澡，然后一泡尿不偏不倚的冲在父亲嘴里的画面现在也浮现在自己的脑海里，父亲曾经每一次用棍棒来教育自己的时候，自己总是反驳的情景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的脑沟壑上空，母亲虽然强势，但很多时候重大决策都由父亲来下，实际上，在梅姐饮食集团创立之初，是父亲一个又一个的决定让集团规避了很多风险，才到后面做大做强，虽然亏空了集团的钱，但是那也是万般无奈之下的举动，实际上，朴京在听母亲说了集团的问题之后，他认为集团实际上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时刻，离真正的破产也不远了，人员冗余、内部派别斗争，这些尚且可以通过大规模精简人员来改变，但经营理念落后，没有重视年轻消费群体这个主力军，产品过于丰富，导致没有真正的拳头产品，这些企业中的弊病，梅姐饮食集团可是一个没落下，可以说，父亲拿集团仅存的续命钱去股市上搏一把，那是破釜沉舟的无奈之举。 父亲的确曾今疯狂的沉迷于股市，那是因为他运气好的尝到了一些甜头，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可怕的不幸，父亲在得了精神疾病之后不止一次说“欲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昭示着父亲现在的命运，他幻想着自己能像那些偶像华尔街大佬一样，成立自己的银行，且不论这个幻想的实现难度，正如他自己嘲讽自己所说的那样，他不是一个实干家，他是一个在沙漠上建房子的人。 父亲之前说过，是一个慈祥的老人要来接自己走，而不是死神和阎罗王，他觉得很欣慰，或许，他自我解脱了。 “病人家属，病人的情况还在继续恶化，刚才的脑部扫描显示，他出现了脑溢血，陷入深度昏迷状态，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医生显然是忙碌了很久，说起话来显得很疲惫。他看朴京一家都木然的坐在长椅上，叹了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医生，请等等。”左梅打破了一家人的沉寂。 “请问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医生显得有些不耐烦的说。 左梅，起身，走到医生面前，说道：“谢谢你，我有一个请求。” “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这是起码的人道主义关怀。”医生显然在无意间犯了一个错误，他的话语中显露出了父亲已经是将死之人了。 左梅平静的说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话：“医生，我想拔掉我丈夫的呼吸机，让他安静的离去，能这样来操作吗？” 医生惊讶之余，愣了一会儿才说：“程序上是可以的，但需要你签字、录音，并且由你在摄像头面前亲自做这件事。” icu病房外的长椅上并不只有朴京一家，其中一个年迈的女人站起来说：“我说年轻人，这样对你的丈夫未免太残忍。” “让他躺在那里受刑，那才是最大的残忍。”左梅冷冷的回应。 “可他还活着，那样等于你亲手杀了他，我老伴也在icu病房里，我宁愿他这么活着，或许某天，奇迹能够发生。” 左梅凌厉的眼神让正想发声的朴京和李冰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没有回应那个女人，但她的眼神仿佛在告诉那个女人：奇迹，无法阻挡注定的死亡。 “我再次提醒你，如果你确定需要拔掉呼吸机，我拿份协议来给你，不过你先得说服你的两个孩子。”医生说着转身看了看朴京和李冰。 “在你去拿协议的这段时间内，我会说服他们。” 第二百一十四章开始 “我知道你们不舍，但如果让你们的父亲这么痛苦的活下去，那是在折磨他，我和他生活了将近三十年，他现在在想什么，我知道，我能听见他在病房里的呼唤，他在说：‘拔掉呼吸机！’” 朴京说：“可是，妈，我爸他还活着。” 左梅平静的说：“孩子们，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像你爸这样的，如果我自己有力气，我会毫不犹豫的拔掉生命体征维持仪器拔掉，如果我预见我自己做不到，我会自己签署协议，请医生把这些仪器拔掉，我可不会让我的孩子们做这个痛苦的决定，不到万不得已，我也相信，我的孩子们会支持我的这个决定，如果你觉得是我杀了你父亲，你大可以恨我。” “这……” “妈，我们……” 两人说不出话来，左梅的决绝再一次征服了两人。 这协议具有法律效益，所以极尽的详细，左梅并没有多看，而是直接签署了，朴京几度让母亲停下，但母亲还是坚决的签字摁手印了。 来到病房的时候，朴京看见父亲神情痛苦的躺在挂满各种仪器的床上，这一幕让朴京再度哽咽了，这如同在受刑。 “如果家属准备好，那告诉我一声。”医生轻声提醒。 “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紧接着，左梅对着录音笔说：“我是左梅，身份证号码xxxxxxx，和朴建勇是夫妻关系，我自愿拔掉身患重病的丈夫的生命体征维持仪器，所有法律责任，由我本人负责。” 紧接着，是摄像头面前的把呼吸机动作，左梅毫不犹豫的拔了。 随着那根绿色的本就看起来微弱的线条趋于直线，这条绿色的线条就像父亲曾经疯狂痴迷的股票走势图一样，回到了原始的价位，父亲的呼吸渐渐微弱，最后，没有出现奇迹，仪器发出了警报，但在母亲轻松额神情来看，那如同乐章一样。 医务人员在一旁手忙脚乱的时候，朴京赫然发现，父亲在笑，他叫出了声：“爸爸在笑，你们看。” 左梅这时候，才留下了来到医院之后第一滴泪水。 三天后，殡仪馆。 父亲离开世界前的笑把三人的伤痛稍微降低了一些，但那只是巨大痛苦之前的一点小小的欣慰，父亲在外地离开这个世界，多多少少让一家人觉得有些遗憾，但他父亲很早就说过，他很喜欢深圳，他希望自己过世的时候能像伟人一样，把骨灰洒向大海。 朴京逼不得已，还是向张一军借钱了，之前icu病房的开销很大，加上丧葬费，总共花了六万多块钱，张一军大方的想要把这笔费用包了，但朴京还是写下了欠条，事件限定在两个月内还清，大家都明白，身价百亿的张一军根本不会记得这笔钱，但这事关信誉和自尊，父亲常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坐在去海边的车上，朴京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坐在母亲身边，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即便之前把集团赔光了，她也没有现在这个状态，朴京看见母亲额头前的头发发根已经白了许多，都说一夜白头，恐怕就是这个模样了，母亲脸上虽然有淡淡的忧伤，但他脸上却有朴家独有的坚毅神情，她平静的看着远方引入眼帘的大海，按照计划那是父亲的最终归宿。 “别担心了，6万块钱我卡里有，回去就能取出来，然后还给他。”李冰看朴京愁眉紧锁，安慰朴京。 朴京和左梅诧异的看着李冰，说不出话来。 李冰脸红扑扑的，尴尬的说：“别这么看着，让我怪不好意思的，别看我们搞科研的虽然只是那些死工资，但吃饭、住宿不要钱呀，国家对我们这些搞科研的很是优待和我们科研所合作的项目也不少，经常有一些分红，我不久前搞了一个材料项目，一个公司准备和科研所合作，所以提前给了我们一些分红，加上这笔钱我也就够了6万，放心，合法。” 左梅调座位坐到李冰旁边，说道：“我们在意的不是合不合法的问题，而是这么一大笔钱，实在是……闺女，我就实话实说了，你现在还没嫁入我家，就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我们收受不起。” “那有什么的，爸爸当时为了支持我的研究，支持了我们项目组一大笔钱，虽然这是给我们项目组的钱，但是实际上也是对我的支持，我拿出几万块钱的绵薄之力来报答恩情，合情合理。”李冰笑着说。 “他那是投资，讲究的是回报你们项目组的那个项目在当时回报率高达300%，这样的回报率应该是他谢你，而不是你谢他。” “妈，凡事得有个起因，如果当初没有爸爸在我们项目组最困难的时候注资，我们这个在中科院不被看好的材料项目恐怕难以为继。” “别说了，我们是一家人，回去就先用李冰的钱周转一下，未来这样不是办法，我得出去工作，我现在可谓是我们家收入最低的，我都没脸在这个家呆着了。”朴京笑着，想要终结刚才的聊天。 左梅嘲讽的说道：“得亏你是个海归呢，现在的海归可是祖国建设的中坚力量，而你这海归回来却成天在家闲着，这简直太不像话了！” 李冰帮腔：“也对啊，在美国说了这么久的英语，可以去当导游啊，虽然现在什么都是持证上岗，不过，你可以先去跟着那些个有证的导游先混着，一边学习一边考证，当导游可能是你最终的出路了。” 现在北京的国内外游客越来越多，当导游不只是面对国内客户，还需要面对国际的客户，由于发生了一些导游和游客不愉快的事件，让许多人认为导游就是一个带着你去购物商场消费，然后想着办法让你花钱的职业。 说到导游，朴京想起了遥远的美国，那时候徐阳阳曾经充当过导游，虽然她导游技术不是很好，但是和她一起游玩的时候，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自由和愉悦的感觉。 第两百一十五章 学徒导游 北京开的时候，游客的衣服渐渐变薄，可时冷时的气候还是让人们在穿衣服这件事上六神无主，朴京今天要去考导游证，在去的路上，他想起了上个月一个西班牙老板大冷天来北京旅游的景，那是一段难忘的回忆。 那时候父亲的葬礼刚刚结束，家里可以说是“百废待兴”，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所谓的煎饼生意开始不好了，这种街边小吃只能等着老主顾来光顾，年轻人大都懒得冒着寒风来买煎饼，而且现在吃东西的品种那叫一个眼花缭乱，人们的早餐不再局限于那些传统的品种，随着经济的发展，全国天南地北的早点都涌入了北京，就连外国早点也纷纷在北京开店，试图在北京这个大市场里分一块蛋糕。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这叫选择的多样，别说说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就连北京北地本地人也挡不住这些引人尝鲜的攻势，现在这种症状就算每天只吃一种早点也能做到一年之内不重样。用左梅的话来说，现在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不仅仅是竞争变得更激烈，而是对产品本的要求也更高了，现在的消费者很挑剔，如果说做的不好，人家大可以选择其他的产品，选择的多样再次让左梅这样的小摊子举步维艰。 一个月前的左梅干脆直接闲在在李冰家附近租住的出租屋里，反思着准备转行了。 “妈，你的煎饼做的这么好，为什么不重新开始呢？”朴京问。 左梅正在从容的看报纸，抬起头来说：“这样的产品毫无竞争力，长时间做下去只会配个底朝天，我们已经没有多少钱可以赔下去了，这样还不如不做。” “我只是觉得好不容易创立的品牌就这样不做了，而且你就是原创者，实在让人觉得可惜。” “当时公司破产的时候，我们这个牌子就已经把所有专利都卖给别人了，要不是那个时候卖了个好价钱，现在我们还贴着一股债呢，你看现在梅姐烧饼这个牌子被人家买去，人家是正宗的受法律保护的品牌，谁还在乎我就是真正的梅姐呢？如果我硬要叫梅姐烧饼，那我就侵权了，变成我违法了。”左梅说完笑了笑，戴上老花镜，继续看报纸。 朴京拍了拍，脯信誓旦旦的说：“妈，你也到了该休息的年纪了，别这么cāo)劳，当时年轻的时候为了卖烧饼弄的腰部毛病，现在还没好呢，这好子都没过几年，现在起早贪黑的卖煎饼这也实在不是件好事，我会努力的把导游证考到手，在北京混口饭吃，保证咱三人的起居生活。” “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但我提醒你，凡事总得有个过程，不能cāo)之过急，但你觉得事业突飞猛进的时候，那个时候就是应该注意自己问题的时候了，我和你爸在生意好的时候就是没注意到这一点，所以现在就是回头补课的时候。” 一阵短暂的聊天之后，朴京又开始在简易搭起来的书桌前开始学习了，这国际资质的导游证可不是好考的，这不但涉及了英语、语，还有朴京从未接触的西班牙语，虽说西班牙语的字母什么的和英语很类似，但西班牙语属于拉丁语系，而英语属于耳曼语系，两者在语法和使用习惯上有很多不同，所以需要重新学习，况且西班牙语作为世界使用第二广泛的语言，自然有其学习的必要，拉美和西班牙的游客也算得上一大市场，对熟练运用西班牙语的导游也比较紧缺。 朴京每天的学习时间很紧张，他现在兼职无心实习生，跟着缺打杂跑堂的旅行社做一些辅助工作，在西班牙游客的团队里帮旅客跑跑腿，买个东西什么的，在朴京跟的这个团里导游的西班牙语说得很糟糕，很多时候西班牙游客或者拉美游客根本不知道导游在说什么，他只能通过英语来辅助讲解有关北京的一些事，这造成了西班牙游客对这个旅行社的印象不太好西班牙游客不太喜欢导游跟他们说英语，西班牙游客似乎很在意他们自己的语言，或者说很忌讳这些导游把他们当成说英语的人。 一个月前的朴京虽说不能把西班牙语说得很溜，不过简单的常交流还是没有障碍的。那个时候他虽然和游客经常近距离接触，但也只是简单的用微笑和点头来传达意思，没有和真正的西班牙人有交流的机会。 一个月前朴京跟的这个旅行团没什么特别的，还是一个常有的老人团，可里面有一个脾气暴躁的老人，和周围的老人相处的都不好，话也很少，不过看得出他精力旺盛，对北京的一切都很好奇，他总是相机不离手，对北京的每一个地方都拍很多照，似乎对北京这个地方有独钟。 还是老路，旅行团又带带着这些西班牙老人去到了购物商店，希望能通过这些老人的购物给自己加一些提成，其他老人都在羊群效应的带动下跟着导游进了那个他们本不想去的购物商店去买他们根本不感兴趣的中国土特产和商品。 老人用坐在车上不下车的方式表达不满。导游用英语说：“先生，你不准备下车买点东西给你的家人吗？大老远从西班牙来北京一趟也不买点东西，家人肯定认为你来北京玩的没意思。”导游的话语中极尽嘲讽的意味，不过导游说得很隐晦，只有对英语很熟悉，还懂一些英语俚语的人明白其中的讽刺。 老人用地道的英格兰英语说：“提出我刚来北京的时候，对北京乃至整个中国的印象都很好，因为中国的发展很快，让人惊叹，直到遇到这家旅行社，和你们这群导游之后，我才改变了那个最初想法，凡事不能只看外表，得看里子，中国的经济是腾飞了，世界似乎进入了中国时代，但我通过参加这次旅行，认识到中国还有一些亟需解决的问题。” 那导游面色铁青，和大巴车司机说了些什么，然后和大巴车司机一起离开了，他们忘记了车上还坐着一直被人忽视的朴京。 第两百一十六章 阿曼奥特 朴京灵机一动，上前竭力用他所学的西班牙语说：“先生，对不起，现在中国的中国发展的太快，太快就会导致很多配套性的法律法规无法跟上经济发展的步伐，导游行业也一样，这行业都还没有一个规范性的文件，更别说与之配套的法律了，我们在很多地方做的很糟糕，我在这里代表我们旅行社向你道歉，我会向他们提出申诉，并且引咎辞职，这样的旅行社真的没法待了。” 那老人转头看了一眼朴京，冷冷的说：“你就是旅行社留在车上，最后一个用来打破我防线的拖吧？” “我是无薪实习生，我可不会为这样糟糕的旅行社说一句话，他们这些恶劣的行径我早就看不下去了，都怪当时没经验，来这样的地方实习。” “你算是这些天我见过唯一一个没有戴着面具和我说话的人，小伙子西班牙语说的不错。” 朴京挠了挠后脑勺后说道：“我刚西班牙语学不久，在大学的时候我主修的是英语和德语，副修的是日语。” 老人嘴角微扬，说道：“学英语和德语，还有日语的目的性非常明确，为的就是据这些高度工业化有高技术的国家吸取技术，我们西班牙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学习的，所以中国对西班牙语的重视不够。” “我觉得西班牙有灿烂的文化，拉美文学是世界文学一颗璀璨的明珠，拉美文学曾经在世界上有一个爆炸时期，也就是上个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之间，我读过很多拉美文学觉得很优美很独特，加西亚马尔克斯、巴尔加斯略萨……都是我崇敬的作家，我在读的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之后很想到哥伦比亚去看看，读了巴尔加斯略萨的《城市与狗》之后，其辛辣的讽刺让我血脉喷张，读这些伟大的作品，如果读英语翻译版或者汉语翻译版，都无法领略其精髓，只有读了西班牙语版才懂，才能真正懂得什么叫拉美文学的精华。”朴京一边掰着手指一边说道。 老人似乎对朴京的见识觉得眼前一亮，笑着说：“小伙子，你是这些天我觉得唯一让我开心的一个人，都说拉美人民脾气暴躁，热情似火，事实上在和你聊天之前，我已经在爆发的边缘，我准备动用报纸杂志或者法律武器来进行反击，但是现在我想想，没这个必要，中国正在处于发展时期，及以及一定的宽容那是必要的，每个国家都有这样的时机，但不一定每个国家都能抓住，西班牙帝国曾经也像大英帝国一样建立过日不落帝国，后来衰落之后便一蹶不振，还被别的国家称之为欧猪四国，傲慢和懒惰导致我们这样，这样看来弱小和无知不是真正的障碍，傲慢才是。” “先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和我母亲说的简直一模一样。” “认识一下，阿曼奥特。”老人说着伸出手和朴京握手。 “朴京。”朴京笑着和阿曼奥特握了握手，老人的手非常有力，像是经常健身的样子。 “其实我此行来中国的目的并不是理由，而是考察中国市场，我认为未来中国市场是世界上最有潜力最具投资价值的市场。”阿曼奥特看着窗外北京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说。 “老板，你可真有眼光，不过现在中国市场已经形成格局，现在进入恐怕不是最好的时机。” 阿曼奥特睁大眼睛凑近说：“愿意听听小伙子的见解。” “现在在中国卖的最好的是日本货，德国货，美国货次之，日本的汽车和德国的汽车，那不用说，在美国、欧洲乃至整个世界卖的都很好，日本的电子产品和家电，那可是中国人最喜欢的产品了，德国的精密仪器和医疗器械，还有许多工业上的机器在中国有有很大的市场，而且很多中国人认为日本的、德国的就是最好的，现在就连那些后起之秀的韩国品牌都大有在中国市场做大的野心，现在来做中国市场恐怕有难度。” 阿曼奥特摸着下巴说：“真知灼见，不过我做的是服装贸易。” 朴京滔滔不绝的把这些天整理出来的商业咨询说了出来：“阿迪、耐克那样的运动品牌我就不说了，在中国已经深入人心，日本的那些休闲品牌正在悄悄让中国消费者习惯日式休闲，日本和中国同属亚洲，穿衣搭配有很多类似的衣服，况且现在中国人去日本旅游的热度越来越热，中国人对日本人的穿衣打扮也越来越认同，韩国电视剧已经深入人心，很多中国人也开始喜欢韩国潮流打扮……” 阿曼奥特听得很入神，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对朴京的欣赏。阿曼尔特听朴京说完，拍了拍朴京的肩膀说道：“小伙子，有没有想过辞职之后的出路呢？” 朴京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准备去考个国际导游证，方向是西班牙语方向，未来我还顺便考个韩语的，说不定有些用，我相信，来中国旅游的人会越来越多。” “有没有想过比薪水比这个更高的职业，比如搞搞国际贸易，或者去西班牙做个服装贸易的中国代表什么的？” “我……不太想出国了，我还是想在中国国内混混我……”朴京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他明白自己出国恐惧症又发作了。 “很多时候我见到一个人，得到一个他自己都不相信会得到的东西的时候，就是你这样的表现，年轻人，有时间的话可以多考虑一下我说的，多条路子或许人生就会有不一样的改变，很多人通过偷渡的方式去到西班牙，没法拿到当地的永久记录证，而又被遣送回来，而你现在就有一个摆在眼前的移民西班牙的计划，西班牙未来会是欧盟的申根国，可以在欧盟自由出入，这对于很多中国人来说是梦寐以求的。”阿曼奥特说着，拿出一张名片。 名片上写着孤零零的四个英文字母：lara。 第两百一十七章 考得怎么样？ 在考试的时候，朴京一直在想着当时阿曼奥特递给他的名片上写着的lara这四个字母。 lara，后起的国际时装品牌，极最大的特点就是通过模仿奢侈品牌，并完成对奢侈品牌的创新超越，这一手法非常像日本品牌对其他品牌的研究改进，并完成超越，其发展之迅速，让人始料未及，这位神秘的阿曼奥特，朴京一直无法通过网络或者媒体渠道知道他是谁，朴京暂且称他为lara派到中国调查市场的lara集团高层，从阿曼奥特的举止来看，他不像是贵族，朴京在美国那会儿曾经接触过一些还在保持传统的欧洲贵族后裔，他们说话很和气，无论任何场合，他们衣着都很讲究，据曾经在美国共事过的伯德说，在欧洲的那些贵族后裔更讲究，甚至让人觉得死板而老古董，从阿曼奥特随意的衣着来看像是一个从底层成长起来的，而不是一个从小被贵族气质熏陶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人。 阿曼奥特一个月前告诉朴京的话现在仍然历历在目，或许是因为那段话是西班牙语，正在疯狂学习西班牙语的他几乎把那段话背了下来，lara的中国代理工作人员，薪水很高这几个关键的信息在朴京脑海中不断浮现。现在正是家里缺钱的时候，母亲停止了工作，而自己现在除了几个好心的外国游客给自己的小费之外没有任何收入，家里的开支全靠李冰一个人的工资，虽然她的工资养活一家三口绰绰有余，可朴京觉得自己男人的尊严尽失，朴京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有工作，不能再靠李冰。 本以为难度很高的西班牙语试题，朴京很快就做完了，朴京觉得这样的试题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这离真正的西班牙语运用还差很多，这仅仅是基本语法的掌握，要是想和西班牙游客交流，那还需要大量的口语联系，更别提去看朴京一直膜拜的西班牙语原版拉美文学原著了，很多西班牙俚语，朴京到现在都听不懂，而西班牙人日常生活交流中根本不会像西班牙语考试里那样正式的，有标准语法的官方的、书面的语言，就连百年孤独名著中的某些地方，朴京都看不懂，必须要借助原汁原味的翻译才难理解。 朴京回到家后，母亲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考得怎么样？”这句话是朴京义务教育时期和高中时期的所有考试和测验结束之后，朴京回到家后母亲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之前朴京听这句话有一种莫名的厌恶感，但现在，朴京听起来感觉很亲切，就像回到从前一样。 朴京笑着说：“还行，不太难。” 左梅放下手中的报纸，说道：“听起来感觉不错，你每次考得好的时候都是说的这句话，要是考得不好，干脆就直接不说话，把门关上，直接进自己的屋里去了。” “妈，突然有一种感觉，这所谓的导游证其实上没多大意义。” 左梅听朴京这么一说，愣了一会儿，把老花镜摘掉后说：“是吗？此话怎讲？” “我之前实习的那个旅行社，在西班牙旅行团的导游连西班牙语说的都不太好，就敢去带游客，我发现这会不会西班牙语，甚至连英语也不用会就可以去带这些外国游客。” “也对反正现在地球已经被称之为地球村了，到哪儿都有看得懂的东西，我听说去美国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会多少英语。” “对呀，我实习的这家旅行社太抠门，为省钱让中国人来做导游，他那西班牙语说的那叫一塌糊涂，这就造成了之前总和游客闹不愉快的局面，所以我觉还不如直接找一个西班牙人来做导游，不过我觉得对于这家旅行社来说，这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在于他们经常带这些外国游客去那些他们不太感兴趣的购物店去买东西，这让这些西班牙人很生气，甚至影响到了北京乃至整个中国的形象，这也是让我气愤的地方。” “这就叫做忽悠人的生意做不成，他这样做生意的我保打包票，以现在这个环境他撑不过一个月。” 朴京点点头后说：“所以我就果断的辞职了嘛，我有个事情和你商量一下，有一个西班牙的老板说希望我能帮他做事，最好能到西班牙帮他的忙，你们觉得怎么样？” 左梅摇摇头，说道：“别总以为老外都是好人，他们也有很多骗子，我之前集团生意好的时候就有一些外国人忽悠咱去外国投资做生意，事实上我做了调查之后那边根本没什么市场，外国人对咱这中国小吃只是图新鲜，而并不是单纯日常的主要早餐，最后我才明白。他们只是希望拿到一些钱而已。” “妈，我只是想为家里面分担一些负担而已，我们家就现在就李冰一个人在上班，我觉得这不好。” “儿子，那也不能操之过急。操之过急，那就很容易走上歪路、邪路，那些想着赚快钱，毫无准入门槛的东西都有可能是违法犯罪的规定，搞不好他不是让你做什么服装贸易是做什么别的见不得光的生意呢，这是我做生意这么久悟出来的道理，原谅我泼了一盆冷水给你。”左梅说完，又继续带上老花镜看报纸。 “妈……我真的想试试。” “儿子，你已经长大了，你应该自己来决定，而不应该来问我了，我老了，如果造成了什么后果我也无力承担了，这是你成长的必经之路，你必须得自己体会。”左梅头也不抬地说道。 “如果我们有可能移民西班牙呢？”朴京把含在嘴里很久的那句话终于吐了出来。 左梅冷冷的说：“去美国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还去西班牙？”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养成了这样奇怪的毛病，我总希望去世界各地看看，而不想局限于一个北京，如果我有移民的可能，妈妈，你会跟着我一起吗？” 左梅根本没把朴京这句话当回事，随口说了句：“那你得经过了李冰那一关。” 第两百一十八章 去机场 真不知道自己何时有这么大胆，到目前为止，朴京对这个阿曼奥特唯一知道的信息就只有朴京手中这张名片上的电话号码。 他现在很想打过去，但几度犹豫，他拿着手中新买的手机按了号码之后又删除了，买这部手机的钱可有意思了，那是朴京之前供职的那家旅行社，现在被查处，那家旅行社被法院强制执行发放的克扣的工资，朴京给所有招聘单位留的联系电话都是李冰的手机号，所以法院最先打电话给李冰，要不是法院打电话给李冰，朴京还不知道自己被这家黑旅行社扣了这么多工资。 出于某种奇怪的心理，朴京拿着这笔钱买了一部最新的诺基亚手机，手机还带上网功能，有许多很有意思的手机游戏，朴京本来想着通过上网来了解最新资讯，可这手机上网的费用很高，朴京无力承担，所以朴京就只能办理最便宜的通话的套餐，这连打电话发短信都很紧巴。 朴京心想，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怎么就这么武断的下结论说要带母亲去西班牙呢？这西班牙的确是发达国家，可也不是适合所有人待，许多吃苦耐劳的浙江人在西班牙站稳了脚跟，浙江温州人更是在意大利打响了名号，可朴京自认为自己根本没有那些人那样的头脑，足以在国外立足，自己在美国混的时候这么一手好牌都被自己打成这样子，那时候的很多机会自己都没有把握住，现在反倒想要自己去出国了，自己现在有出国的想法，就连朴京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朴京又瞬间觉得自己当时的决定没错，如果真的投入黑暗财团的怀抱，那将会是暗无天日的生活，间谍、叛国，自己每天都在用无形的手血腥的屠戮无辜的人，那些无辜被害的人永远都想不到把他们害惨，乃至害死的人都会是那样一群道貌岸然，西装革履的人。不知道那些在股市里一夜赤贫后自杀，在战争中惨死的人的灵魂去到另外一个异度空间之后，会不会明白这残酷的真相。朴京恨不得重重的给自己一个嘴巴，父亲在两大黑暗财团的隐形战斗机对决漩涡中被害得精神失常，最终发展为脑瘤身亡，换种角度而言，黑暗财团就是朴京的杀父仇人，自己竟然还想着在美国没抓住机会，真是该死。 朴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混乱的思绪，那段让他头脑炸裂的回忆就像火山爆发一样涌了出来，那火山就像九一一事件中两座倒塌的双子塔一样，而弥漫在火山灰中历历在目的，就是徐阳阳。 “你在干什么呢？”李冰站在朴京身后说。 沉思中的朴京被李冰下了一跳，朴京惊魂未定的说：“玩手机呢。” “你总算是买了个手机了，一个法院的工作人员打电话给我，说一个西班牙游客找你，等一分钟都不行，打了三个电话给我，我只能回来找你，还好我们科研所离你家胡同近，那西班牙游客说他马上要离开北京回巴塞罗那了，问你考虑的怎么样，话说，你考虑什么？”李冰疑惑的问。 “一个西班牙搞服装贸易的老板，他问我想不想跟着他干。” “这……跨度有些大，你跟我解释解释？” “我还是打完电话再告诉你吧，或许这个老板就在等着上北京飞往巴塞罗那的飞机呢。” “天下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李冰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或许这是真的，天无绝人之路。”朴京说完，立刻拨通了名片背后的烫金电话号码。 在短暂的交流之后，阿曼奥特提出了要和朴京面谈的要求，可住处离首都国际机场这么远，朴京的心瞬间冷到了冰点，李冰见到这情景，激动的说：“你的运气可真好啊，我们科研所正好有一趟要去机场的车，我让他们带你一起去不就完了。” 李冰所在科研所开往机场的公务车上全是一车男的，大家听说朴京是李冰的未婚夫，都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朴京，这些科研所的高材生们都认为朴京卧虎藏龙都试着同朴京套近乎。 “听说你从美国回来，学的什么专业呢？”一个白净的，三十来岁的研究员问。 “我在美国学的是机械设计制造。”朴京平静的说。 “那可是个厉害的专业啊，我觉得国内的很多知识还是不太够用，应该在国外那边才能学到真功夫呢，可惜没这个能力去国外多学学，你在哪个学校？” “辣省理工学院。” 听见这校名，车上的人都回头看着朴京，他们未曾想到朴京这身跑堂的打扮竟然是世界第一的理工学院毕业的。 朴京笑着说：“我在辣省理工学院读过书，不过我辍学了，现在刚准刚考完导游证，准备在北京当导游。” 白净研究员惊讶的说：“天才总是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你难道准备统治全国的导游界吗？难以想象一个学工科的学生竟然去当导游。老实说，我们几这车上有很多人都追求过李冰，但都被他拒绝了，他说过他在美国有个男朋友，我们都很好奇，你究竟会是多么强大，今日一见，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朴京觉得哭笑不得，这是哪门子的歪理，自己本来在美国学的是技术，却回来干导游这和高新技术完全不搭边的事情，竟被这些高材生认为是要干一番大事业，或许是因为国内的许多工科和文科学生都去创业做生意，而且做得很成功，所以这群高材生认为朴京也是他们那样的人。朴京不想解释，也不想过多的谈论，因为他觉得很尴尬。 首都国际机场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多，这里可谓是首都最繁忙的地方之一。在人山人海中有一人从身后叫住了朴京，把朴京带到了阿曼奥特面前。 直到现在，朴京才知道这个阿曼奥特是服装集团的总裁。 第两百一十九章 晋级之路 如果阿曼奥特不是站在这群西装革履的保镖们身后的话，他还是那个普通的老人，但这些彪形大汉都对阿曼奥特马首是瞻，再一次让朴京领略到了金庸小说中扫地僧的感觉。阿曼奥特没有像欧文和詹姆斯那样的贵族式高傲，他很具有亲和力，似乎很懂底层人民的生活方式，或许只有长期在底层生活，才能真正理解大众的需求，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贵族式的消费，大多数人只能过平民的生活。 在阿曼奥特助理的引导下，朴京来到了从未踏足过的顶级vip候机厅。这里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如果外面是吵闹而且川流不息的人潮，那这里则是安静而典雅的宫殿，要不是有人带自己过来，朴京也不知道北京竟然有这样的地方。这里遍布高端奢侈品牌店，lv，爱马仕，古奇等等，还有许多朴京闻所未闻的高级品牌，档次似乎比那些常见的奢侈品牌还要高一些，这些奢侈品商店就像普通商店一样，而且店员永远对你充满微笑，这里甚至有豪车的营销店，似乎富人们觉得在坐飞机之前候机买辆车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现在必须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我打了三个电话给你，你本人竟然没有接，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不重视机遇的人。”阿曼奥特见到朴京之后，就不满的说。 朴京咳嗽的一声，然后用西班牙语说：“我一直在质疑我自己的能力，我认为我不具备在国外生存的能力，所以我迟疑了，我很向往到世界各地去经历生活，但却害怕走出那一步，我自己也觉得这很荒谬绝伦，但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必须告诉你，我内心深处的想法。”朴京说完，轻轻松了一口气，他心底里确实是这么想的，说出来的感觉真好。 “在大巴车上和你聊天的时候，我认为你是个人才，但现在我认为你只不过是一个懂些商业理论的普通人而已，离真正的去运营还有很大的差距，我觉得我还是看错人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西班牙人火热性格所导致的竟然天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人才，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在中国遇到的一些有趣的风土人情罢了。”阿曼奥特说完，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 朴京情不自禁地说：“我一无是处，但我有一份赤诚的热情，我敢闯敢拼，我认为弱小和无知并不是我的障碍。” “至少你这家伙西班牙语说的还不赖，有些用途，不要害怕被人利用，至少你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如果都没人搭理你，那说明你是一个彻底无用的人。”本要转身离开的阿曼奥特回过头来说。 阿曼奥特的助理敏锐的听出了阿曼奥特话语中的含义，对朴京说：“总裁希望对你进行试用。” “真是讨厌自己如此冲动的决定，我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在用人这事情上，我本来从不过问，却因为这次独自来中国旅游，而破例，我以后再也不相信所谓的物美价廉这样的理论了，我当时在西班牙就是看见这个旅行团购便宜，想尝尝鲜才自己报团的。”阿曼奥特抱着手说。 “那家黑旅行社几乎被您这一举报给易过端了，我得感谢你让我从那家黑旅行社中拿到了自己应有的报酬，咱政府也算是给弥补了一些您的损失，给您出了一口气，这样的旅行社别说你们外国游客，就连咱本地游客也是对其口诛笔伐，迟早有被查处倒闭的一天。” “跟你嗦的这功夫，我真应该听听财务报表的汇报，签署几个文件，真希望你值个价。”阿曼奥特说完，飞快的签完一份文件便离开了。 阿曼奥特签署的这份文件便是朴京的工作合同，合同很详尽，每一个细节都涉及到了，西方人善于拟合同的特点显露无疑，合同要求朴京以底薪在西班牙实习一段时间，做出业绩之后再慢慢晋级，实习生，高级实习生，底薪正式员工，半薪正式员工，全薪正式员工……让人眼花缭乱的都晋级体系让朴京想到当下流行的网络游戏一样，升级的道路艰辛不说，还需要各式各样的装备傍身，加入一个好公会才行，总之缺一不可，朴京脑子甚至展开了一幅立体的职场图景，人来人往，纸片横飞，职场的唾沫星子和闲言碎语在耳边回荡，每一个聚集人的地方，都是这个样子。 这一切的前提是需要朴京前往西班牙的。他需要在西班牙锻炼一段时间，从最底层的销售员做起，这一期间，阿曼奥特承诺会为朴京搞到工作签证，可以把家人接过去，如果朴京表现的好的话，阿曼奥特的集团会帮朴京弄到长期居留证，并进一步获得永久居留证和西班牙公民身份。这些好处都在合同中写得很清楚，并有中英文和西班牙文对照，就这样看来，阿曼奥特身边并不缺乏翻译和语言人才，朴京觉得这很匪夷所思，自己究竟是得到了上帝多大的眷顾，才有这样的机会。 “妈，你看，我拿到了去西班牙工作签证啦！”朴京兴奋地向左梅说，就像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一样。 左梅冷冷的说：“是吗？你真的想好去西班牙了？你了解过那里的工作环境，你了解那里的生活习惯吗？” 朴京信心满满的说道：“妈，我们估计那边可以适应，应该没问题的，我们在那边能够重新开始。” “你总是有个莫名其妙的毛病，就是容易忽略大局，你是快要结婚的人了，李冰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却要去西班牙，你让他如何和你结婚？况且我已经老了，这把岁数如何适应国外的生活？而且他们的合同条件这么苛刻，你确定你能够按照合同要求的，真正的晋级到能够享受真正西班牙福利的工资吗？” 母亲提出的质疑让朴京哑然。 第两百二十章 缺钱 李冰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材料项目的资料，最近她忙于一个和一个公司的材料项目的合作，这似乎是私活，李冰只能下了班之后才能开展，现在朴京去李冰家的时候，她几乎都在忙这个活，听她说这个项目合作如果成功的话，分红很可观。 “如果你害怕你去了西班牙之后，我不会和你结婚的话，我现在大可以去领证了，哦，不过今天，休息，我明天请个假，我们去把那本红色契约给拿到手，这下你吃了定心丸了吧？”李冰一边翻看材料，对在一旁玩着手机上贪食蛇的朴京说，朴京刚才刚一来找李冰，李冰就随便打了个招呼，开始忙她的项目细节，朴京不敢打扰她，只能在一旁无聊的翻书、看杂志，在材料的学术方面朴京除了之前在美国的时候的约翰逊新材料工作室蜻蜓点水接触过一些之后，就完全没有涉及，所以朴京看起这些个材料如同是读天书，看来在专业深入到一定程度之后，“隔行如隔山”里的“山”是无法跨越的，必须重新开始系统性的训练，才有可能理解。 朴京玩的贪食蛇“game over”之后，朴京终于放下手机，说道：“我不是来找你说这个的，我就想来陪陪你，你最近太忙了。” 李冰终于在三个小时之后放下了手中的计划书，笑着说：“直入主题吧，自从我和你去看过一次电影之后，你就没怎么和我一起了，现在反倒有时间来陪我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想告诉我，你要去西班牙？还是你想更进一步，让我跟着你去西班牙？那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去，但我会和你结婚。” 朴京明知道李冰不可能答应跟着自己去西班牙，她一个即将攻读博士学位的中科院重点培养对象，怎么可能跟着自己去人生地不熟的西班牙浪荡呢？现在想来，脑子真是被门夹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的过度占有欲在作祟，他只希望李冰陪在自己身边就好，朴京甚至有一种变态的想法，李冰不需要什么高学历，不需要什么工作，只要能够陪自己就好。 可朴京现在瞬间有觉得自己是个妄人，和历史上所有妄人一样，朴京手中空无一物，却妄想着拥有全世界，在朴京眼里，李冰现在就是他的全世界。这样妄想，朴京并不觉得羞愧，他甚至就是这样坚定的妄想，现在家里由李冰在开支，母亲在李冰面前时常陷入羞愧，自己现在还有这样的想法变态，也真是匪夷所思。 “我不是要你去西班牙，我只是把这个当成一份工作，我的根在中国，我只是让你给我一些建议，这西班牙，我该不该去？” “该不该去那得你自己决定，我这怎么能够帮你做决定呢？我觉得你去了美国一趟还想再去西班牙，那说明你不愿意就在国内这一个地方呆着，你希望在世界各地走南闯北，我算是看明白你的个性了，反正别总拿结婚这个事儿说事，你不是去过美国那地方吗？美国人结过婚可没咱们这么多事儿，人家就登记一下，去度个蜜月的事情，不像咱们又要买房，又要买车，又要新时代结婚四大件，婚姻搞得跟个买卖似的，累不累啊，当然，我说的不是否认物质的存在，我倒认同贫贱夫妻百事哀，不过嘛现实世界不同阶层的人实际上很难走到一起，不像电视剧里那样总是玩什么身份差异，大多数人不懂那叫情节设计，那叫吸引眼球……” “等等，你岔太远了，我的意思是，我如果真的去了西班牙，你会来看我吗？或者借一步说，你能把你的工作重心转移到西班牙来吗？”朴京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李冰杵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真是让我意外啊，我现在做的这个项目和西班牙几乎不搭边儿，要是让我和非洲扯上什么关系的话，我们还行，因为我们项目组和非洲有许多合作项目，我们在非洲有许多即将要开展的工作，国家援助非洲的计划很需要我们中科院材料研究所的协助。” “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多些时间在一起，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你会这么忙，忙于搞商业项目，你真的很缺钱吗？”朴京说完之后就后悔自己说了这样不礼貌的话。 “我现在的确很缺钱，北京的生活越来越贵了，如果要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那得支付一大笔费用，我快要承担不起了，我很恐慌，我对钱出现了焦虑，这种焦虑是前所未有的，我不敢相信咱老北京人也出现这样的焦虑，曾经我以为是低收入群体和北漂们会有这样的焦虑，可我现在发现我错了，我们这些搞科研的，都出现了钱的焦虑，这个世界真是……变化得太快了，快到必须拼劲全力了。”李冰说着，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打字。 “冰儿，我……我和我妈现在家里的开支让你劳心了，所以我现在这么急着想要一份工作，我保证，未来我会让你过上对钱没有忧虑的日子，我现在很自责，我……” “嘿，你是我未来的丈夫，你可别摆出这样一副样子，谁都有好的时候，都有不好的时候，我可没觉得我出些钱有什么的，咱妈待我如亲生女儿，什么婆媳关系这样的世界难题在我这都是没有的事儿，我就是尽尽孝心而已，至于你嘛，我看着你很努力，所以我相信这一切知识暂时的。” 朴京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冰儿，我今天过来真正的不是想告诉你我要去西班牙，只是想搞明白，为什么你要这么努力的去赚钱？” 李冰没有说话，而是站起来走道窗子旁边，看着窗外因为拆迁而正在消逝中的的胡同。朴京也跟着站在窗前，现在已经是晚饭过后的傍晚，工人们应该是刚吃过晚饭刚开始开工，他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在本应该在休息的时候加班工作，并不是为了建设奥运设施，而是为了建设正在逐渐热起来的商品房，北京的房价又开始涨了。 “你说，如果我爸留给我的这院子拆迁，我该要钱，还是要房？”李冰突然问。 朴京愣了一会儿，说道：“我想着应该要房子吧，按照华尔街那边的不动产升值理和资产再通胀理论，房子是抵御通货膨胀的避风港。” 第两百二十一章 拆迁 李冰这片区的胡同的拆迁就像会传染一样，没过几天便有开发商来做前期宣传了，按照和几个开发商的闲聊，李冰这院胡同价值八百万，一家人都很震惊，周围都是新大楼，也没听说有一套房子能到这个价，说来也巧，在胡同口，朴京遇到了之前回美国时候邻座的老人，朴京起初并没有认出是他，而是老人主动向朴京打招呼，并递上了名片，上面写着：荣成地产房产经纪人李荣。 李荣回到北京之后似乎精神大好，变得容光焕发，年轻了许多。 “听说你朋友在这一片区有院胡同？”李荣寒暄了没多久便问。 朴京愣了一会儿，他没想到李荣竟然能知道消息这么快，应该是刚才的那几个房地产开发商的工作人员向他透露的消息，朴京说：“具体来说，这是我的未婚妻的院子。刚才的那几个开发商关系和你似乎不错，李叔，你从美国回来这还没多久呀，就已经打通天地线了，这人脉关系建立的速度让人惊讶。” “说了你别不相信，打个比喻，如果本**和布什有共同的利益，那么他们可以放下成见成为兄弟，你别不信，这个例子虽然有些夸张，但很形象，我们这些房地产经纪和房地产开发商完全是利益互锁状态，虽然我回国没多久和这些开发商实际上不太熟，但是我们有共同的客户和目标，所以我们很快达成了很好的关系。”李荣脸上挂着职业的笑容，这是一各行各业销售员都有的笑容。 李冰见缝插针的说：“这比喻让人忍俊不禁，如果碰到这些胡同的居民不想拆迁的话，那可怎么办？” 李荣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这问题几乎是所有拆迁都会遇到的问题，在美国也一样，不过美国那些钉子户可不好搞，他们有的时候家里会藏着枪，人家那叫合法保障自己的领域不受侵犯，所以只能采取软的那一套，给钱那是最低级，有的美国人不吃那一套，那就软磨硬泡，周期可能会长一些，但总难不倒我们，所以到现在，我劝解钉子户们的记录还不错。我想这儿应该有相似的吧，就在对面街那里那个胡同同样遇到了一些不太友好的居民，我帮着他们协商了几家，现在也算是顺利拆迁了。” 朴京问：“他们要钱，还是要房？” “都有，但要房的居多，要钱的那些都是大都是缺钱，所以他们准备拿着这些钱，一部分用于填补资之前的资金窟窿，另一部分准备去地段再偏远一些的地方买一套房。” 李冰好奇的问：“那我们应该要钱还是要房呢？” “老弟，弟媳，这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要房呀！你的那院四合院地理位置这么好，如果补房子的话，那肯定是四套至五套电梯房，这在北京可不得了，我敢打保票，未来北京的房价一定一飞冲天，就跟当年的东京与香港一样那些个开发商给你的八百万万估价那实在是太低了，你这院四合院，我觉得怎么着也得值上亿，不过这帮家伙肯定不会出这个价，他们都是精打细算的商人，要房子你怎么都不会亏，虽然这些拆迁房暂时无法在市场上交易，但是等着政策一松，你这些房子可以交易之后，那你可是大财主了。”李荣说着，突然露出的羡慕的神情。 “我那院四合院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吗？这房子本来就是用来住的，为什么现在似乎被商人用来当做赚钱工具了，这中商业手法很不健康啊。” “这个很有意思，房子这玩意儿自从慢慢行程产业之后就变成这模样了，房地产来源于哪儿？封建地主手中的地宅就是房地产的发端，西方的古罗马城市繁荣之时就有买卖房子的记录，咱中国宋朝的时候，房地产业已经相当成熟，达官贵人买卖个房子跟咱现在也没多大区别，很不幸的是从古至今，人类用地和房子来赚钱的毛病一直没改变，说实话，我也挺讨厌这种畸形的逐利，但是嘛，狗改不了吃屎，人改不了趋利避害，为了生存，我只能干这个。”李荣说得天花乱坠，朴京未曾想到这李荣能这么说话，要是属于他的潜在客户，客户说什么都是对的，还不忘一本正经的把自己嘲讽一番，好让客户觉得自己有趣，朴京曾经在美国辣省理工学院参加过销售员的选修课，其中的很多销售员原理和李荣刚才展示出来的销售技巧很类似，换句话说，李荣正在给朴京上销售课。 “人性使然？”李冰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看着一群工人正在挂拆迁宣传的布标，冷冷的说：“荷兰郁金香泡沫，法国密西西比公司泡沫，英国南海公司泡沫，这东京都房地产泡沫破灭，看见这些平地高起的高楼，我就像看见一个又一个的泡沫一样，我明白这些泡沫终究会破灭而破灭的时候，不止会让财富灰飞烟灭，也会让无数人痛哭涕零。” 李荣似乎对李冰的话有些感触，笑着说：“女士，你真是个有见地的人，但是人怎么可能看得到这些呢，要是看得到这些的话，你所说的荷兰遇见郁金香泡沫，英国南海公司泡沫，法国密西西比公司泡沫就不会发生了，就像刚刚不久发生的那些金融危机，也那都是泡沫破灭造成的，东京楼市的泡沫的确破灭了，但是现在世界各地依然在兴起爆炒房地产的热潮，还是那句话，在利益面前人类可不会吸取教训的，我相信未来的房地产泡沫一定会破灭，可能泡沫先在美国破灭吧，或许美国破灭之后，中国的房地产泡沫有一天也会破灭的。如果未来您的四合院遇上了拆迁上的问题，你大可以找我，我会和开发商协调，让您的利益最大化。” 李荣说完，递上了那张印有烫金字的名片。 第两百二十二章 钉子户 李冰家片区的四合院开始拆迁了。 由于很有拆迁经验，很会做工作，所以开发商的工作组和拆迁队很少阻碍，加上前期摸排工作做得很到位，所以拆迁很顺利，也许是因为开发商的资金很足，所以胡同的原住民对补偿款和回迁房的补偿都很满意，即便遇到了几家贪心的，想要更多的，他们也能想办法搞定，用尽销售员的各种手段，普通人根本受不了那样的攻势。 可是，连朴京也没想到，李冰竟然成了钉子户。 “说什么我，也不肯拆，我觉得这四合院院子算是一个文物，如果拆了的话，那肯定是国家的损失，我宁愿把这四合院捐给国家，也不愿意让这些无良的开发商拆，拆了以后建房子，那叫做自断历史。”李冰气愤的对朴京说。 “冰儿，我支持你，但是我觉得这些开发商并非等闲之辈，他们很有手法，你看旁边那个街区已经拆的差不多了，咱们达成意向性的已经占了九成，就差几户还在观望，希望搏一把的人还在和开发商闹，我觉得这些人志在必得，我劝你还是在合适的时候放手吧。” 李冰愤愤的说：“你说出这些话真让我失望，不会是那个李荣给了你好处之后才你才来劝说我的吧？看来你很缺钱，知道我爸给我这院四合院是什么时候的吗？那可是清朝时期的古建筑，这样的建筑能保存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知道现在要去找唐朝古建筑去哪找吗？得去日本奈良，真让人感觉悲哀，日本人以唐为师，把唐代建筑完整的学了过去，而咱自己却把这些优美的建筑称之为王朝的象征一次又一次的推倒，殊不知这些文物无限的价值。” “现在这个时代，经济至上，房地产带动多少产业？钢筋、水泥这些建筑材料就不说了，装修业，房地产从业人员就像老李那样，有多少人靠这房子吃饭呢，大多数人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而无法顾及长远的。” 李冰嘲讽的说道：“我看你和他就是狼狈为奸来说服我把房子卖出去，告诉我，他给了你多少好处费？” “他可是一分钱没给我，我只是在说事实，在这样的浪潮之下，我们根本无力抵抗，我觉得咱还是直接要房子或者补偿款吧？”朴京摊开手无奈的说。 李冰到西口联系后说：“你现在缺钱是吧？我等我这个项目的分红到账之后，给咱家咱家在好的地段添置一套房子，房子，这价格现在可是势如猛虎，就快掌控不住了。” “这有现成的回迁房和补偿款了，为什么还要自己去买房？咱们这个胡同所在的地段，这么好回迁房的价格也会很高，而且这么好的地段哪儿去找呢？” “算了，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很生气，我警告你，你现在根本听不进，甚至听不懂我们接下来别再说这个话题了，免得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现在北京的天气虽然热，但朴京的心冷到了极点，他不敢告诉李冰真相，前些天李荣告诉朴京，几大金主看准了这块地的发展潜力，准备把这块地的小区发展成为北京的高端小区之一，客户当然像上海的那些高端小区一样是富豪明星，这意味着这样的小区根本不缺资金，价格一定会让拆迁户满意，更别提开发商会动用其他意想不到的手段和关系来让这些拆迁户在规定时间内离开。 朴京很佩服李荣敏锐的嗅觉性。北京乃至全国的房地产也都在蓬勃的发展，人们对房子的热情再次点燃了，都说房子是中国人的生存之基，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历史上的达官贵人们都喜欢把资金的大部分投资在房子上面，其次才是金银珠宝，古董古玩。朴京听说现在香港买房子已经很困难，很多钱只能买很小的房子，如果北京按照这个势头发展和香港也差不了多少了。 现在的北京沉浸在奥运设施建设的氛围中，基础设施建设如火如荼，可以说现在北京就是一个大工地，朴京估摸着当奥运会开幕之后，北京的房价会一飞冲天。 左梅依然在心无旁骛地看着报纸，似乎报纸就是最好的商业资讯，在如今网络媒体已经相当发达的今天，这样的传统媒体方式似乎已经显得落后，或许是为了省钱，要不然左梅也很想看看今天的网络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在家里好的那会儿，左梅的营业部已经开始在做网络营销方面的前期准备工作，还准备和张一军的公司合作，在未来的网络购物方面共同发展，可无奈遇上了公司发展的瓶颈，只能作罢，自从父亲离世之后，母亲一直都在说自己老了，累了，做了一段时间的煎饼生意由于负利润的原因也停了下来。 左梅似乎在等待时机，因为朴京每次看见她眼神里那种百折不挠的神情之后，朴京就知道，母亲还是那个母亲，生意的失败，父亲的离世并未击垮她，那只是她眼角上的一条岁月痕迹而已。母亲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一个靠意志战胜一切的战士。 当朴京问母亲，李冰的四合院该一直坚守，还是答应开发商是条件的时候，母亲说，这样的大潮流之下，应该答应开发商的要求，因为这些开发商背后没有支持力量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换句话说，李冰的一切为了保卫四合院，为了守护文物的努力都将是徒劳的，在最后的时候，不但捞不到什么好处，还会失去自己应得的。母亲的态度很坚决，朴京第一次见到母亲屈服，在现实面前，母亲这样的战士也不得不屈服。 房子的交易变得越来越火热，李荣的生意也变得越来越好，朴京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一辆二手的奔驰车，他做中介的中介费收入不菲，已经能够支撑他的高消费。 第两百二十三章 房间里的古董 李冰现在好几天不回家，一回家就醉醺醺的，朴京很心疼，听说是应酬喝的酒，朴京甚至还担心有人占她的便宜，现在看来李冰目前所做的根本不像一个科研工作者，而更像一个商人了，她不但把所有的假都请了，还推脱掉了科研所的很多研究项目，目的就是为了搞材料的商用合作。李冰对她正在搞什么材料三缄其口，朴京只是听说个大概，据说这个材料引用了国外的技术，李冰和合作商正在对其改进，重新申请专利。 这是这个星期第三次了，李冰又醉醺醺的回来，她在路上应该吐过，所以身上有一股呕吐物的味道，朴京看着很揪心，李冰瘫软的躺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对朴京递上来的热水视而不见。 “知道吗？我们就快成功了，如果我们的新材料成功了，那将会在国际上形成另外一个市场，很多企业都指望着我们的新材料上市呢，如果我们的新材料获得国家和国际专利的话，那未来就将打破另外一种新材料的垄断局面。”李冰仰着头说。 “新材料？”朴京情不自禁的说。 听见这三个字之后，头就开始像针扎一样，在美国的时候他就接触过一种新材料，虽然他不确定李冰所说的新材料和他在美国见过的约翰逊新材料有什么关系，但是这三个字是他曾经痛苦的回忆，他的头又开始犯痛了。 李冰突然把目光转向朴京，说道：“现在也没什么值得保密了，所谓的新材料就是一种高强度的结构材料，用途相当广泛，可以用在航空、军工和建筑领域，总之就是用途广泛，等待这材料成熟之后，成本将会大大降低，对咱们国家的建设将会大有好处，这材料质量轻，强度极高，未来我想发展前景很大，前景很大是什么概念？前景不止在国内很大，在国际上我想也会很大，可能我们未来都不会为钱而烦恼了，我估摸着到时候有分红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北京买一套像样的房子了，长期住在四合院，那是的确是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我们也要向新世纪的人一样，住一住所谓的商业小区我会和开发商申请，我的这院四合院要么捐给国家作为文物，要么我和开发商改建成为这一片区的一个商用博物馆，向公众开放，这也算是一种让四合院延续生命的好办法。” 朴京瞪大眼睛说：“还是你有办法，我之前就一直想着和那些个开发商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觉得还是以保证自己的利益为主，没想到你竟然能想出这么一个好主意，真是让人惊讶呀。” “我们的确无法和开发商斗，这主意并不是我出的，而是那些个手段高明的开发商出的，而和我洽谈这主意的竟然是李荣，老实体说我被他们所征服了，只要爸爸的住院四合院能够保存下来，他们的这个主意不是为一个很好的办法，来，我带你看些东西。”李冰说着，指了指那间一直紧锁着，从来没人打开过的房门。 “这里边是什么？”朴京好奇地问。 李冰神秘兮兮地说道：“进去你就知道了，我过多的解释反倒让这神秘感消失。” 当房间门打开的时候，朴京彻底的震惊了，这里面有许多古董，这些古董都在玻璃展柜里好好的保存着，数量可谓是惊人，这间房间虽然不大，但是每一件古董都有一个格子来保存，如果细细来数的话，可能有上百件。这些古董应该是精心护理的，因为每一个玻璃格子里的射灯都把这这些文物的每一个细节照得很清楚，从细节上来看这些文物没有一点灰尘，现在北京会出现沙尘暴、雾霾这样的天气，即便再如何防护，也无法抵御灰尘的侵蚀，加上这四合院离路边也不远，所以落灰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这些格子里面的古董竟然看不见一点灰尘，看来李冰在工作之余对这些古董护理的很好。 “傻眼了吧？当初父亲病重的时候，我就提出把这些古董卖出个一两件来治病，你猜我爸怎么说？”李冰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一件精美的玉器说。 朴京笑着摇摇头，表示想不出来。 李冰打开另外一扇玻璃柜门，拿出一个精美的香炉擦拭起来，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在做一个脑部外科手术一样，她擦拭了一会儿，把香炉放回柜子里后说道：“他说这些都是好几代祖上留下的古董，卖了也没办法治好自己的这些个绝症，倒不如自身自灭的好，所以父亲看到这些古董保存完好的时候，他是笑着离开这个世界的。我家祖上从明朝那会儿我的的祖上就是官员，在清代的时候祖上由于很会做人，所以在清代也能继续做官，从那个时候就有一个祖训，就是这些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能卖，应该好好的保存，虽然这些东西比不上那些国宝，但也是在古玩和古董市场上被称为价值不菲的东西，或许是因为从小就灌输这样的祖训，所以这些古董才能够一代代地保存下来，难以想象这里面甚至有宋朝的古董，躲过了战火等各种浩劫，真是难以想象，我可不想让这些古董在我这一代败光了。” “我好像看到了你家里的秘密，我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李冰眼神中的醉意完全消失了，她嘴角微扬着说：“我准备明天和你去领证，这些东西早晚要让你知道的，现在知道应该是最好的时候。” 朴京不禁对李冰乃至其整个家族肃然起敬，这些文物价值不菲，因为祖信的缘故，竟然没有一个人把这些文物出卖，即便穷困潦倒也在所不惜，这样看来钱在李家人眼里，实际上是过眼云烟，这些文物每一件都是李冰家的精神图腾。 “别想了，这些古董，我宁愿它们称为文物，由国家保存，如果实在不行，我会捐了。” 第两百二十四章 通网 lara公司一直在催促朴京去西班牙报到，可朴京说不上为什么，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动身去西班牙，母亲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心态，她现在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看看报纸，看看财经新闻，有一次母亲还问朴京，是否要买一台电脑让他学习学习，她一直对自己的网络知识和思维匮乏耿耿于怀，母亲说如果集团当时抓住了互联网战国时代的机遇，即便当时集团出现了人员冗余、资金浪费的弊病，也能借着这阵东风把让集团继续生存。可朴京现在哪里有钱去给家里添置这样一套昂贵的上网设备。 朴京就这样陪着母亲看报纸，一言不发，他不知道如何开口跟母亲说他要去西班牙的事情，他想听听母亲的真实建议，而不是一句“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这样的话。 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声。 “我说大姑娘，这地方都立项为拆迁项目了，大家都在忙着搬家，您这可倒好，还在这装网线，给我们送钱我们没意见，可也不能这样坑你，现在的晚费虽然见了不少，但是也不便宜大姑娘，你这样浪费钱可不太好，我觉得还是把这网费的钱花在新房子里面比较好，这样的四合院，迟早拆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四合院天井响了起来。 朴京拉开门一看，原来是两个装宽带的工作人员和李冰在外面站着。 “我这儿拆不了，装了网线说不定以后有用呢。”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开启了话唠模式：“哎哟，姑娘，这片区的四合院要拆迁在新闻上这么火，我会不知道？您该不会要当钉子户吧，这又断水，又断电的，没人能受得了，再加上那些个开发商的手段这么高超，您斗不过他们的，祖上留给您这么好的一院子，是有些不舍，但这些开发商给的价也很高啊，那么多房子，多少人等着这四合院拆迁翻身呢，老实说，我真羡慕你呢。” 或许北京人都这么爱聊天，总是喜欢拉个家长里短的。 “小哥，按照我的要求做就行了，这损失都由我一个人承担，你们的宗旨不是客户至上嘛，客户提出什么要求，照做就行了，要不，喝口水再开工？”李冰说着，皱了皱眉头。 一个年纪稍大的工作人员笑着说：“对对对，客户至上，只要到时候电话回访的时候，你给我们一个好评就行。” “行，在这老房子里施工不容易，我一定给你好评。” 等工作人员开始找网线接口的时候，朴京对李冰说：“在这儿拉网线？不是都要成博物馆了吗，怎么还拉网线。” 李冰指着胡同口不远处的网吧说：“妈这边不是要用电脑上网嘛，我买了一台电脑，这样咱妈就不用去网吧了，那地方乌烟瘴气，全是抽烟的人，里面还有许多不良青年，咱妈去那样的地方，身体折腾不起，在自个儿家里上网就方便多了。” 朴京诧异地说道：“现在一套电脑加上网设备得一万多块钱呢，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李冰笑着说：“偷偷了解过的对吧，我看见家里有不少的装电脑的广告和网络套餐的广告，肯定是之前去电脑城和网络公司了解过费用吧？” 朴京叹了一口气后说：“我确实了解过费用，那可是真的高，现在网络和电脑还远远没有达到科幻片中那样的普及程度，一万块钱上个网，不值得，算算下来，还是去网吧划算。” “网吧？现在的网吧就是颗定时炸弹，你信不信？这什么人都能进网吧，几乎快成了罪犯们的藏身之地，加上里面防火、防盗简陋，火灾，偷盗事件会越来越多呢，让咱妈去那样的虎穴龙潭，我可不忍心。” “我们真的开始变得有钱了吗？” “你别管了，反正电脑一会儿就送到，你不是用电脑挺厉害的嘛，一会儿你装好之后你交一下咱妈。” “我是担心这玩意会产生网瘾，就像烟瘾、毒瘾一样，我妈每次去网吧都会去很久，我主要是担心这个。”朴京胡乱的说道。 “得了吧，你我会有网瘾，我相信，咱妈又不打游戏，又不上网聊天，她只是在学习，她的意志力比咱们都强。”李冰说完，就去招呼着师傅去布线了。 现在北京网吧很多，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网吧在朴京心中就像游戏厅一样的存在，曾经无数次路过街口母亲常去的那家“红极速”网吧的时候，朴京都心痒痒想要进去看看，可他都一跺脚离开了，因为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当初连游戏厅那样的地方都无法抵挡祁醉心智的腐蚀，即便上了大学之后也经常打电脑游戏，更别提在美国的时候，有的时候会和舍友一起通宵打游戏，他觉得自己在现在这样低谷的时期时期去玩游戏，无异于玩物丧志，所以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他必须选择克制。这时候他并没有完全和游戏断开了联系，他知道有一款他心仪已久的，在美国x精英会所的时候，接触过的内测游戏《魔兽争霸》，现在正式上市了，这一款游戏刚刚上市，就被列为电子竞技项目的重点项目，新奇的玩法让很多人着迷，很多玩星际争霸的职业选手都纷纷转投魔兽争霸。 由于是即将拆除的老胡同的缘故，所以工作人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老远的地方到李冰家里布了一根线过来，网速当然和网吧的宽带没办法比，不过已经能够满足打开网页等一系列的上网的功能。 左梅刚刚是去买菜，现在回家的时候刚好看见已经装好能够上网的电脑，她激动的热泪盈眶，她用感激的眼神看着李冰说：“孩子，是你让我不断缩小的眼界停止了缩小，而变得更开阔了，自从我和普京搬到你家的四合院来住之后，我一直心怀愧疚，我对你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拿不出什么东西，真的很难堪。” 李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妈，别这么说，善有善报，您和朴京他爸之前对我的关心，现在就是最好的回报。” 第两百二十五章 火灾之后的幽蓝天空 家里通网之后的第二天，如李冰预料的那样，“红极速”网吧失火了，消防车的鸣笛声响彻了整个胡同口，三人亲眼看见“红极速”网吧火光冲天的场景的时候，都变得目瞪口呆。 “李冰，你之前不是说这家网吧一定会出问题，现在真出问题了，我们都觉得很神。”左梅捂着鼻子抵挡塑料烧焦的味道，说道。 “凭直觉吧，可能这就是在中科院工作的好处，总是站在某个独特的视角看待问题，中科院研究科学问题，而中国社科院算是和咱们中科院有些交集，所以我就认识一些社科院的人，他们研究一门比科学还高深的学问，那叫社会问题，其中某个细节就是研究中国的网吧，他们调查发现，中国目前的黑网吧很多，管理制度缺失，缺乏有效的监管，安全隐患大不说，还容易滋生各类社会问题，网瘾、青少年近视、游戏沉迷、网络赌博等等各种问题他们早就高瞻远瞩的想到了，所以他们正在向政府投送各类型的报告，希望政府加快对网络经营场所的规范……”现在正值北京的三伏天，克凌晨还是有些冷的，可说起这些问题之后，李冰就想一个学者一样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朴京和母亲听得是目瞪口呆，和李冰比起来，两人在看待问题的视角和视野上有很大的不同，李冰那可谓是高屋建瓴，至于朴京嘛，他自认为就是个伏地挺身俯卧撑。 “我估摸着这样的网吧伤亡会很大，因为就现在他们的意识而言，他们不会搞什么消防通道，你看这门窗都用防盗笼锁死了，这叫人怎么逃生呢？估计这把门窗锁死是为了防止人逃网费吧，这网吧我去过不少次，里面乌烟瘴气，禁烟的标志形同虚设，烟也是一大火灾隐患啊，当初我集团花费了大力气防火灾，不但投入了很多资金，还派了很多人去先进的地方学习经验……”李冰的话似乎打开了左梅的某个开关，左梅也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三人站在四合院门外说这些，有些不太应景，因为四合院那是普通老百姓呆的地方，朴京觉得，这二位，那是在“高谈阔论”。 聊了没多久，三人认为帮不上什么忙，别去帮倒忙就是好的了，所以也就回屋睡去了，刹那间，朴京才猛然想起来，今天他答应了lara公司的联络员，明天会去办前往西班牙的长期工作签证，这么大的决定在母亲和李冰看来简直不值一提，她们都是轻描淡写的说：“去办吧。”他们随意的回答，让朴京心里的压力瞬间减了许多，但是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他明天就要去办西班牙的签证，那意味着用不了多久他就真的踏上去西班牙的远征了。 透过被风腐蚀而变花的窗户，朴京手抱着头，他歪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老式石英钟，现在是四点，这样的老式石英忠有一个神奇的地方，就是具有催眠的效果，自从朴京熟悉并适应了其滴滴答答的声音之后，他就产生了不听这样的钟声就睡不着的奇怪习惯。 四点的北京天空已经闪烁着悠悠的蓝光，那种蓝光之美他从未真正领略过，五点去看升旗仪式，那是和舍友们来到北京之后的第一件事，可他注意到的是人山人海和红旗招展，他并未注意到天空的美，这样悠然的天空在北京似乎变得越来越稀缺，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开始有一层灰灰的雾霾，可今天不同今天一定是个大晴天，朴京在想，这是否昭示着今天是个去办签证的节日呢？ 朴京竟然在享受失眠，原因在于这幽幽的蓝天，沙尘暴和雾霾天让这样的蓝色成为一种久违的奢侈品即便用一夜的失眠来欣赏也在所不惜，朴京开始有些淡淡的忧伤了，天空幽幽的蓝色似乎也变成了代表忧伤的紫色，自己真的要离开故土，去那个充满未知数的西班牙吗？外地人在异乡很容易受到歧视，现在，朴京已经担心了，真是出师未捷先乡愁。 伴随着一阵有节奏的门响，还有一阵急促的洗漱声，朴京就知道李冰又要早早的出门了，自从她开始搞那个商业合作项目之后，她每天都是这样起早贪黑的出门，跑商业合作公司在北京的办事处，有时候甚至要赶飞机去上海、深圳，第二天才回来，她每次回来之后，脸上都挂着疲惫，但眼神却很欣慰，似乎是忙有所得。 朴京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石英钟，上面显示现在是六点三十，太阳已经让蓝色的天空几乎变成白色了，今天是好天气，不一会儿，朴京听见了一阵高跟鞋声，通常情况下，李冰只有要去应酬才会穿高跟鞋，看来今天，李冰很可能要醉醺醺的回来了，所以这高跟鞋声让朴京一阵心痛，他用枕头捂着耳朵。 可高跟鞋声离自己的房间越来越近，伴随着一阵开门声，李冰的声音闯入了朴京的耳朵：“今天你不是要去办西班牙的工作签证吗？本来要和你去领结婚证的，如果你早上能办好，那咱们下午去领证，如果下午才能办好，那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朴京故作装睡的样子，这也合理，因为昨晚凌晨三点多才睡觉，赖床那是正常的，所以李冰撂下了一句“有事打电话”便轻轻关门离开了。 等李冰离开之后，朴京便起床了，他看见母亲正在专注的上网，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的朴京经过，在目前身后的镜子上正好能够看见母亲上网的内容，母亲正在看财经新闻，他正在用笔记本记录着什么，用笔来记录这样的方式似乎已经赶不上时代，母亲笃信父亲总是挂在嘴边的一句“好记星不如烂笔头”，所以养成了记手账的习惯。 “妈，我去办签证去了。” “早去早回，我给你做饭，李冰买了很多菜，家里的冰箱都快装不下了。” “妈，我不回来吃了，那签证排很长的队。” “哎，真不知道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左梅摇摇头说，朴京看到母亲打开了很多有关西班牙的网页。 第两百二十六章 傲娇书生 和美国领事馆的热闹比起来，西班牙领事馆可谓是冷情，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人头攒动，从排队的人群看来，他们大都是取办理由签证的。朴京跟着人群缓缓移动，就像参加什么重要考试一样，据说之前非法入境、滞留西班牙的人不少，所以现在加强了审核和管理，所以速度比较慢。 “去西班牙那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还整天跟做贼似的，真不知道偷渡那班人在想什么？待在祖国的大好河山多好，现在国内机会这么多，还一门心思的想着去国外讨生活。”排在朴京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说。 站在那个中年男人前面的，戴着眼镜的男青年说：“这心思谁都会有，也许是国内渲染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多一点吧，西班牙那地方可没咱想象的那么好，虽然那地方号称高福利社会，但西班牙人显然没有德国、瑞士人那样勤奋，他们似乎比较喜欢足球和度假，甚至还不如意大利人那样勤奋，好歹人家意大利人有跑车、皮具、奢侈品产业。我敢打赌，他们的财政状况根本无法支撑那样的高福利，迟早有一天出问题，更别提西班牙那地方离非洲近，指不定有非洲难民问题呢，这些歌社会问题好像有些过人视而不见，还一股脑的往那水土不服的地方跑，去领略一下西班牙的风土人情就够了，呆在那儿，不现时。” 中年男人话锋一转，说道：“就以现在这状况，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咱一样去西班牙旅游呢，也许人家是过去讨生活呢？” 眼睛青年冷笑了一声后说：“讨生活？我看大多数人是以西班牙为起点，想着往德国、瑞士那些地方跑吧，毕竟那些地方才是真正的发达国家。” 朴京两眼无神的听着中年男人和眼睛青年的聊天，对于他来说西班牙他还很陌生，就连西班牙语也一样，他现在看艰难搜罗来的西班牙语电视剧的时候，还是有很多地方看不懂，不知道到时候面试官会不会问问一些刁钻的问题呢？ “先生，你的手机一直在线，不会家里人有什么急事儿吧？”站在朴京身后的人提醒朴京。 朴京这才发现自己发呆发到竟然连电话震动都没有听见，因为之前在家里他不喜欢电话铃声，想起来打扰家人，所以经常把电话设置为震动。 发呆发到接不到电话，除了朴京恐怕是没谁。 朴京刚接起电话，就传来一阵刺耳的谩骂声：“搞什么鬼呢，还想不想去西班牙了？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获得的机会，你他妈竟然不接电话？” 这个时候朴京才猛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自称是lara公司中国办事处的工作人员通知朴京到西班牙领事馆面试的时候，直接打电话那可以获得快速，那可以去通过快速通道而直接面试，不再需要排队等待。 “我现在正在队伍里呢。” 电话里愤愤的说：“抬起手来，让我看见你。” 朴京举起了左手，这时候有一个身着西服的人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他一脸愤怒，从这个男人的心头来看，他应该是高级别的员工或者部门领导什么的，从他的眼神中能偶看出一些稚嫩的傲气，毕竟能够得到lara公司的重用，多多少会让人有一些自满情绪。这个年轻人显然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因为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些书生气，刚才他对朴京破口说的“他妈的”流露出了他一些不稳重的气息。 “公司专门为你准备的特别通道，你竟然迟到，要是总部那边知道了这件事，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你得反省一下。”那书生不依不饶的说道。 “没想起来的确是我的疏忽，可是这是许多天以前口头通知我的，我太忙忘记了，实在不好意思，以后我一定把这类通知用笔记本记录下来，不过也不好说我到时候忘记翻笔记本。我建议最好还是在头一天告知一下我们这些健忘的人好。”或许是因为被这愣头青的一句“他妈的”弄得不太愉快，所以朴京说起话来尽是带刺。 敏感的书生没好气的说：“哟呵，你说话还真是有意思呢，建议？你有资格建议什么吗？知道多少人想进lara公司吗？真不知道你靠的是哪门子关系能够去西班牙，你知道西班牙什么地方吗？那是个发达国家，那得懂西班牙语，我这个外语学院西班牙语专业的学生都只能呆在国内做个沟通部门负责人，你他妈的什么都不是竟然能去西班牙，真是匪夷所思。” 也许是因为昨晚睡得不太好，肝火旺，所以朴京开启了讽刺模式说道：“一个大度的，有前途的公司就应该能够听取别人的意见，而不是招录一些粗鄙的员工进来，再说了，您这西班牙语是在学校里的书本上学的吧？您考试应该挺厉害的，不过我觉得总部把你留在这个地方是正确的，因为你的西班牙语只是书本上的，不能真的去西班牙生存，在国内收发一下文件应该不错，至少这些文件应该和你在书本上学的差不多。” 那书生气的满脸通红，朴京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曾经额自己也应该是这副稚气未脱的样子，沉不住气，那是刚毕业时候的毛病，朴京看过不少新闻，现在的大学毕业生或许是因为还带着一些自认为“大学生就是天之骄子”的傲气来面对现在越来越严峻的大学毕业生就业形势的，所以才会有现在这般莫名的坏脾气。 那书生僵硬的笑了笑，说道：“行啊，你厉害，这还没开始去西班牙呢，就得罪这么多人，我看你以后怎么办！”那书生从朴京身边擦肩而过，悄悄的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西班牙脏话#%￥#*（*%。 朴京转身对那书生笑着说：“朋友，你想表达的是~￥%&……&*%！的意思吧？ 那书生气的七窍生烟，猛的摇摇头离开了。 第两百二十七章 lara制度 由于lara公司给朴京这帮要远赴西班牙需要办理工作签证的员工申请增加了快速通道的缘故，所以当天朴京面试的很快就结束了，朴京本以为神秘的签证面试会像考试一样测试一下口语什么的，实际上这签证面试是要测试你是否有偷渡、非法滞留的倾向，人家要是从你的话语忠挑出一点这样的倾向，那一定会拒签的，朴京之前并未受过什么培训，单凭自己的一些自然反应，便通过了。 当天下午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要赶去领结婚证的话，已经赶不及去民政局了，朴京刚想打电话了李冰说明天再去领结婚证，一个不知名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对方是一个客气的女声。 “你好，朴先生，我们在领事馆哪儿得到了消息，说您已经得到了工作签证，祝贺您，一个月之后，您将前往西班牙，届时我们将会为您预定好机票，请您提前做好各种准备，西班牙的饮食对于中国员工来说可能需要适应一段时间，还有时差和当地特殊的作息习惯，也希望您能够逐步习惯，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将会给你邮寄注意事项，预计在三天之内收到，希望您仔细阅读，还有一件事，我将会特别通知你。”那个悦耳的女声说道。 朴京本来兴奋的听着，可一听到特别通知之后，就不由得心头一紧，他紧张的问：“什么通知？” “当天给你做引导的沟通部门负责人，已经被辞退了。” 朴京有些诧异，随即问：“为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为了考察这位新上任的部门负责人，我在周围布置了观察员，观察这位部门负责人的言行举止，很可惜，他虽然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语言专业学生，可他的言行举止让我们很失望，虽然你没有按照安排去排队，有一部分是你的问题，但他对你提出的有效建议竟然视而不见，还用爆粗口的方式回应，我觉得管中窥豹，可以想象他未来会给公司造成很多不必要的损失，在这里我也提醒你，对于自己接到的通知和安排一定要记录，一定要准时到达，否则到时候按照公司的规定严格处理你，那我也没办法了。”这个女声虽然悦耳，但传达出的意味却很严厉，不禁让朴京心头一紧，什么叫做“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朴京算是领教了。 朴京接到电话之后，还是很高兴的，就像考试考了个好成绩一样。朴京打电话给李冰，可李冰一直没有接，朴京觉得并没有什么，因为通常在下午的这个时候，李冰都很忙，所以他选择静静的等待，在离胡同口不远处的商业中心开了一家西班牙餐厅，听说这儿的西班牙海鲜饭和西班牙空运过来的火腿不错，朴京心想，这都要去西班牙了，干脆一咬牙一跺脚吃顿好的，否则去西班牙这么远，会很长时间没法回家，这一顿饭算出国前的壮行饭吧。 朴京给家里的座机打了电话。 听朴京说要去街口对面的西班牙餐厅吃饭，左梅说：“西班牙海鲜饭，那是什么玩意儿，西餐都挺贵的，尤其是那些标榜的什么空运啊，正宗啊什么的西餐更贵，我这就上网查什么叫西班牙海鲜饭，现在的网络菜单挺全的，都是些照厨师专业水准整理出来的菜单，除了你说的那西班牙火腿做不出来，你说的那个西班牙海鲜饭，我这就去买炊具去，我相信以我的水平，准能做出来。” 朴京叹了一口气后说：“妈，那地方吃的是个情调，我们自己做的是自己做的，那叫动手的乐趣，去餐厅里吃重要的是感受一下那西班牙的话餐厅的环境，听说那儿有真的西班牙服务员，咱们去体验一下西班牙风情。” 左梅话锋一转，说道：“西班牙火腿我听说过是挺高级的，不过咱浙江的金华火腿也不错，要不咱买点金华火腿垫吧垫吧，我去菜市场看看，在街口对面的那个新的菜市场确实挺方便的，这片街区拆迁之后，我想这地方房子一定贵，交通便利，生活方便，都不需要房地产商如何宣传，购买者便知道这房子的好。” “这金华火腿和西班牙火腿完全是两回事儿，确切来说是伊比利亚火腿，那是在苛刻环境下的火腿，讲究的是生吃，而浙江的金华火腿讲究的是和其他菜一起做，比如腌笃鲜什么的，风味不一样，我前阵子存了一笔钱，我也懒得兑换了成欧元了，反正到时候公司包吃住，还能预支一部分工资，我的钱够了。”朴京得意满满的说。 “钱不能乱花啊，这去了趟美国没学到好，超前消费倒是学会了啊，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要是我没有过钱，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你去那样的高档消费场所吃饭的，可我后来发现，有的时候，为了眼界的开展，必要的消费是可以的，你此行去西班牙，咱不能太寒碜，儿子，这顿饭我包了，叫上李冰我们仨好久没出去吃了。” “妈，你不是说连房租都付不起了吗？怎么现在说有钱了呢？”朴京疑惑的问。 左梅语重心长的说：“做生意有个原则叫做开源节流，我既然无法开源，那只能节流，既然李冰家能够容下我们，我们暂且搁下面子，留在这儿也好，这次你要出去，得借吃顿好的这样的机会，好好感谢下人家，我话就撂在这儿了，人家要是不和你领证，那是人家的自由，我们不能强求人家，你这趟去西班牙，可不能耽误了人家，她在中科院这么有前景，好男人这么多，我们什么都没有，不能强求人家。” “妈……我。” “别说了，电话费贵，立刻约李冰就是了。” 朴京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呼啸而至，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在马路边站了良久，他现在心情很复杂，母亲不是第二次说不耽误李冰前程了，朴京摇头笑了笑，心想，母亲说的极是，现在的自己，有什么能让李冰期许的呢？ 第两百二十八章 真空窒息 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打断了朴京自嘲的思绪，朴京上个星期开启了来电显示之后，特地把李冰的联系名片设置为“冰儿”，这个稀松平常的名字来源于《神雕侠侣》中的“龙儿”，虽然之前就把“冰儿”作为李冰的名字，但仅仅是为了叫着顺口，所以现在的“冰儿”不是以前的“冰儿”，因为这个名字第一次以显示的方式表现出来，似乎有了特殊的意义，当显示“冰儿”的名字的时候，李冰就仿佛出现在他身边。 朴京兴奋的接起了电话，可电话那头传来李冰急促而颤抖的声音：“你在哪儿？我立刻要见你！” “我刚接到lara公司的电话，他们让我做好准备去西班牙……” 李冰突然说：“我要和你去！” 朴京疑惑中又带着一些惊喜说：“什么？你要和我去，？这又是哪一出？” “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个位置，具体的我要立刻见到你。” “我快到胡同口了，我准备叫上你和妈妈一起去新开的一家西班牙风景餐厅吃饭，我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要去西班牙了，这一顿，算是我的践行饭吧。” 李冰再次强调：“我要跟着你去西班牙。”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饭再和你解释。”李冰匆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朴京木然的看着斑马线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瞬间开始担心起李冰，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可他觉得这事情和自己有关，但他又说不出是什么和自己有关，如果说复杂的人性难以琢磨，那这个世界这么多人，排列组合之后的人性种类，那只能用天文数字来统计了，如果未来的超级计算机、量子计算机发展的足够强大，姑且可以把现在这个时代的人性种类存储其中，但人性种类的发展显然比计算机的发展要快许多，朴京觉得计算机是人的作品，自然无法预测其制造者的想法。 左梅穿了一套比平时要好的衣服，应该是特地为今晚的晚饭准备的，之前左梅穿着极其朴素，突然这么穿，朴京有些不适应，这样看来，左梅就像回到了从前担任集团董事长时期的精气神，干练、简洁，威严。 左梅打断正在发呆的朴京，说道：“成天就知道发呆，还是和从前一样，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在想什么？我都站你这面前了，你还这样，又遇到什么事了？还是我今天穿的不太妥当？我就这么一套正装，虽然不太贵，但是当时我公司还正常运作的时候，我就很喜欢穿这一套，所以在变卖家产的时候，什么国际名牌服装都给我卖了，就剩这么一套，我想着未来如果有机会还是想重新穿上它。” “妈，你有没有想过这次就跟着我去西班牙，我会和总部申请让家属跟着一起去，他们的制度政策上有这么一个条款，为的是稳定家庭后方我想你……” 左梅又祭出了让朴京纠结的一招，她说道：“还是那句话，李冰呢？” “你不会是在忽悠我吧，之前她可没说过她要去西班牙，这才过了几天你能说服她，我不相信。”左梅说着，摇了摇头。 “现在我也不敢相信这是从她嘴里蹦出来的话，但是她刚才打电话给我，她说她确实要跟着我一起去西班牙，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等一会儿吃饭她应该就会和我们说清楚事情的原委了。” 左梅和朴京母子俩见到李冰的时候，被李冰脸上的失落给感染了，那种失落从未在她的脸上出现过，即便当时李冰父亲过世的时候，她的脸上也未曾出现过这样的失落，朴京现在还记得她眼神里的坚毅和乐观，现在，她的脸就像被冰封过一样，没有血色，在这大热的天气，她的脸就像刚刚经历大出血一样竟然没有一点血色。 李冰在装修华丽，门口服务员热情的西班牙餐厅前踌躇不前，左梅对额头正在冒汗的李冰说：“闺女，你这是怎么了？” 李冰叹了一口气后说：“妈，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前看见别人大起大落的时候，我还想着至于这样吗，现在自己亲身来经历的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那种无奈，那种痛苦。” “孩子，你看我们集团之前有超过十亿的资产规模，到现在我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这出来吃顿好的才敢穿这身衣服，你说这落差大不大？”左梅说着，笑了笑。 “我……不知道。” “当时我和普京他爸还正在挣扎，那种想力挽狂澜，拯救集团于水火的心情，让我们经常彻夜难眠，但后来知道我们的努力是徒劳的那种徒劳和川端康《雪国》中描写的那个艺伎的那种徒劳差不多破产的政绩任他爸一夜白头，真的是一夜白头和电视剧电影里描述的一模一样，巨大的精神压力让我和他爸几乎崩溃，他爸几乎要自杀，而我呢，也差不多要用传统社会女子自杀的方式上吊来解决自己了。”左梅说话的内容虽然沉重，但是语气却异常的轻描淡写。 “妈，我无法接受……我失去了一切。”李冰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闺女，告诉你一个我自己总结出来的道理，我不知道在你身上有没有有用，我认为有的时候，有的挫折或者困难对人来说，就像把你置身于一个氧气即将耗尽的真空环境里，你越是挣扎，死的越快，倒不如闭目养神等待救援，或者就这么淡然的死去罢了，否则你的死相会很难看。” 本来低头准备哭泣的李冰突然抬起头，就像听到了一个让她震惊的道理一样。 “不要让亲眼泪轻易流下来，越是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流泪，之前如果有什么压力的话流泪，我认为那是一种正常的压力释放，但是如果遭遇到重大挫折的时候再来流泪，那徒劳的，而且对你释重前行没有任何帮助。” 第两百二十九章 刀头舔肉 刚刚回过神来的李冰随即又陷入了迷惘，从她就像坠入深渊一样的失落眼神来看，她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恢复过来，这样看来她遭受的打击一定是巨大的。透过李冰的眼神，朴京第一次看见了什么叫着绝望，李冰就像一面镜子，从这面镜子里朴京看见了曾经在美国的自己。 西班牙海鲜饭，伊比利亚火腿，一盆沙拉，这三道菜，朴京看了一眼菜单价格，上面写着一千三百八十元，虽然李冰陷入绝境的悲伤，但这样昂贵的价格还是让朴京的手抖了起来，他在中国餐馆吃饭的时候，在美国吃饭的时候他从未给过钱，所以不知道那些豪华餐厅到底有多贵，他在国内最高的消费也不过三百元以内，今天，他算是品味到什么叫做国内的高档消费场所了。 “吃啊，这么丰盛的菜，这饭看着挺香的，这西班牙人挺有才的，把这饭这么做，我还是头一遭见，大虾坐在大米饭里面，看着就诱人。”左梅说着用叉子敲了敲盛海鲜饭的铁锅。 李冰没有回答，而是用双手掩面，她似乎在抽泣。 “这还有一道西班牙火腿没上呢，这道菜可贵了，我就好记着西班牙火腿生吃能有多好吃呢。” “出来吃就少说些话，怎么老提贵呢？想当年我和别人谈生意的时候，我们去吃日本料理，那可真是日本厨师做的从日本空运过来的日本菜，那可比这贵多了，你这才这么点钱儿，怎么就嫌贵了呢？真没劲儿。”左梅为了调节气氛，故意嘲讽朴京。 “对对对，我嘴欠，我好奇的是这生火腿还能怎么做呢？直接装盘不就完了吗”朴京对双簧一样说道。 这首一个中年的的脸上有些岁月痕迹的西班牙人来到了朴京这一桌面前，他用餐车推着一条火腿过来，脸上挂着让人舒服的笑容。 “嘿，真新鲜，这火腿难道要限期给我们吃吗？”左梅说着看了一眼李冰，想以此吸引她的注意。 “还真是，这西班牙火腿难不成要现切给我们吃吗？” 接下来便是西班牙夫人切火腿的表演了，他切火腿非常的专业，火腿被他切得非常的薄，他熟练的一甩，整条被切好的火腿便卷在了在了刀尖上，就像在耍功夫一样。朴京恨不得鼓掌，可是为了顾及李冰的感受，朴京并没有那么做。 这西班牙服务员把刀尖上的火腿递到了离朴京脸很近的地方，朴京被这举动吓得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而那西班牙服务员依然脸上挂着笑容，手上做出了“请”的手势。 “这是怎么回事？我该用盘子接还是用手拿呢？” 李冰这时候突然站了起来，说道：“亏你还学了这么久的西班牙语，让我来告诉你这西班牙火腿是怎么吃的！” 李冰这才刚说完便直接把嘴凑到了那，卷着火腿的刀尖儿前面，把左眉吓了一跳，以为这李冰寻短见呢，可谁知道李冰把刀尖的火腿像吃裤带面一样呲溜儿的吸到了嘴里咀嚼了起来。 左梅惊呆了。虽然朴京表现出被惊呆的样子，他的内心其实松了一口气，朴京早就知道吃西班牙伊比利亚火腿的刀尖舔肉的吃法，在西班牙电视剧，西班牙美食节目中，朴京早就见识过，实际上，他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吃法居然能在北京出现，朴京感到惊喜，一方面朴京觉得北京的国际化程度越来越高了，如此蕴含西班牙风情的饮食文化竟然都来了，另一方面，朴京觉得李冰此举简直表现出了想寻短见的样子，朴京感到隐隐的担忧。 好在那西班牙服务员竖起大拇指，表示李冰会吃会玩的样子。 那西班牙服务员笑着用奇怪发音说：“女士，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会吃这美味火腿的人。” 李冰似乎暂时放下了悲痛，冷冷的说：“是吗？我这么危险的吃法，竟然是正确的吃法，真是讽刺，难道我真的要去刀尖上舞蹈吗？” “女士，只有技艺精湛的火腿切片师餐厅才敢放心大档的让我做这样的表演，我们西班牙人热情奔放，很喜欢这样刺激的吃法，宣传只有贵族和国王才这样吃火腿呢。” 服务员这样的叫法对于这位师傅来说确实有些不妥，这似乎在侮辱他的职业，他自称为切片师，只有技艺高超，独自独具匠心的师傅才能做出这样的表演，这刷新了普京对于职业的认知，在从前在餐厅里服务别人的人在他概念里都统称为服务员而已，厨师也一样，他心底里认为厨师这行业的地位并不是那么高，可是现在他认为自己是无羁之而可笑的，从这位切片师讲究的打扮和清爽的面容来看，他很喜欢自己的职业，并且很容易让别人尊重他。 李冰突然问切片师：“师傅能告诉我们为何您会从西班牙这样的发达国家来北京？” 切片师一边熟练地切着火腿，一边嘴角微扬着说：“我的家乡经济状况变得开始恶化，而北京这地方充满机会，我为了我家人的幸福想来这地方试一试，我来到北京之后发现我似乎爱上了北京这地方，如果未来可以，我会把我的家人接过来，待在北京。” 李冰面露诧异地说道：“在我们的印象里，西班牙是一个发达国家，一个高福利社会，拥有完备的医疗条件和教育资源，我们很多中国人都想去西班牙这样的发达国家。” “那只是片面的，如果你们只看到好的，那就认为西班牙就是那样的话，我觉得有些过以偏概全了，我相信你们听说过幸存者偏差这一理论，我想说的是普通人还是普通人，在北京做普通人和在西班牙做普通人，实际上差不了多少，更多的是自己适合哪里就好了。”切片师把一盘伊比利亚火腿端在了三人中三人的餐桌中间之后，便微笑着离开了。 这位切片师的涵养让三人叹服，他们未曾想到一个在餐厅工作的切片时知道幸存者偏差这样的理论，这再一次刷新了朴京的认知。 左梅问：“刀尖舔过肉之后的感觉怎么样？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第两百三十章 举家西班牙 李冰和开发商的材料合作项目被国际大公司认定为侵权，这这家国际大公司正在采取法律措施。开发商只能屈服于这家国际大公司，显而易见，李冰在这漩涡中成了替罪羊，开发商只能采取认定李冰在这一合作项目中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开发商只能采取落井下石的策略，他们告诉这家国际大公司李冰的其中很多技术细节他们并不知情，他们声称并不知道自己侵权。 李冰平静地诉说着自己被出卖的经历，朴京听得愤愤不平，他握紧了拳头，他感受到了商业世界的险恶，更感受到了人性的丑恶，左梅一直在静静的听着，他并没有表现出愤怒，相反的，他表现出的那种沉着和镇定一直在给快要说不下去的李冰以勇气说下去。 “孩子，人心隔肚皮，落井下石、过河拆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始乱终弃……这样类似的成语中内外不计其数，形容的就是人性，我不想每天告诉你们这么多残酷的现实，但必要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们，不要相信什么合作伙伴，他们随时会背后捅你一刀，我之前集团董事会的那些成员大难来临各自飞的时候，我的心情和你差不多，可用了没多久，我变想通了，何必跟亘古不变的人性较真呢？人性的恶意一面本来就是和那些完美的公式，公认的公理和法则一样，是无法推翻的，即便那一天推翻了，那也是其异变成其他形态而已，听了你的诉说，我帮不了你什么，闺女，我只能在心理上给你一个坚强的后盾，我只能给你一些精神良药，简单来说，就是把苦难当成美味一样来对待，你别无选择。”左梅突然像个牧师一样在讲道理，朴京难以想象，母亲要经历多少心理炼狱，读了多少书，悟了多少道理才能说出这些让本来已经对生活、对生命失去希望，眼神已经毫无生机的李冰重新燃起了火焰。 “老朴家屡败屡战，百折不挠，这算是不成文的家训吧，哪一天你们得告诉孩子们。”父亲的音容突然在朴京的脑海里回荡。 悲伤竟然在短时间内消退了，李冰突然茅塞顿开的说：“我不明白，为何这家神秘的国际大公司会如此敏锐的知道，我和合作开发商会正在研发未来会对他们形成竞争的新材料，我觉得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觉得我从此坠入职业深渊之前，有必要让国家知道，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私人公司存在，它在政府管控之外，实力强大到令人胆寒，这样推理下去，这样的国际公司未来绝对会威胁到我国的国家安全！” 朴京听得头嗡嗡作响，这样的国际大公司，不正是欧文财团和詹姆斯财团这样的黑暗财团旗下的子集团吗？朴京瞬间额头冒冷汗，他颤抖着问：“有没有一点这样公司叫什么的线索？” 李冰似乎是饿了，吃了一口西班牙海鲜饭，思索了一会儿说：“完全没一点线索，如果有那么一点的话，听说这家公司有军火方面的业务。” 几乎可以断定，就是那两家黑暗财团旗下的子集团了，朴京这时候却松了一口气，老朴家的那股劲又上来了，当遇到比自己高许多量级的对手的时候，干脆放弃抵抗，听天由命了，朴京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冰儿，准备好去西班牙了吗？准备好一个全新的开始了吗？” 李冰似乎对朴京这么叫她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看了一眼左梅，会意一笑之后，说道：“在吃这顿饭，听妈说这番让人茅塞顿开的话之前，我没准备好，但现在，我准备好了。” 左梅惊讶的说道：“这么快就想通了，还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决定，这样的跨度，超过了我的想象！” 李冰笑着说：“我早就想出去外面看看了，这样的念头从上一次去美国考察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了，中国虽然大，但远没有大到能够囊括整个世界的级别，趁咱现在还年轻，出去体验生活，我之前总是放不下我的研究项目和之前的成就，所以我在吃这顿饭之前觉得自己快要死一样，我觉得如果今天不吃这顿饭，我很有可能就真的寻短见去了，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被妈妈的话突然感染了，突然间，我觉得那些心里所谓的牵挂，原来这么不值一提，比起自由自在来说，那些东西我可以放弃。” “这么说你俩都准备去西班牙了？那我怎么办？”左梅突然发问。 朴京先是被李冰说要去西班牙弄了个懵圈，现在母亲提出这样的质疑，现在更是六神无主，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朴京苦笑着说：“妈，我估计李冰是和你闹着玩呢，他这话你别当真，现在国内这么好台，为什么非得去人生地不熟的西班牙，自讨苦吃呢，你看就连西班牙人都跑到北京来谋生了，你说那地方会好吗？” “我的意思是，我都年过半百了，跑这么远，我害怕适应不了，我现在什么外语也不会说，之前开展国际业务的时候尚且还有翻译什么的，现在，恐怕难学了。” 听见母亲这么说，朴京打心底里高兴，母亲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和自己达成一致，甚至比李冰还要快，现在朴京更多的不是兴奋，而是紧张，lara公司的工作签证的条件事实上已经相当优越，允许带两名家属共同前往西班牙，并且能够和朴京一起申请永久居留，但是去西班牙不同于去中国的其他地方，其饮食起居和风土人情完全是两回事，西班牙的语言、生活习惯、文化环境甚至是时差都是需要去花费大力气去适应，虽然有大量的国人早已在西班牙立足，也还是保持华人的习惯，但是他们不可避免的要和当地人打交道，这样的障碍并不是像表面上的国际礼貌外交那样总是充满愉快，在美国的这些年，朴京觉得，人，并没有多大区别，既谈不上哪儿比哪儿文明，更谈不上哪儿的人比哪儿聪明，区别在于，不同国家处于不同的发展阶段而已。 第两百三十一章 商业文明和农耕文明 李冰最终选择了开发商的补偿款，为的是赔偿和她合作开发新材料的开发商的损失，李冰的那一院四合院，在李荣的争取下，补偿款达到了一千万元，不过赔偿完开发商的损失之后，李冰上也就只剩下了十万元的余款，更大的打击在于，开发商胁迫她必须从中科院辞职，因为开发商担心她在中科院会进行技术扩散，影响即将兼并这样开发商的幕后大公司的专利安全。 中科院的所有领导都对李冰的辞职表示不解，作为科研所里的重点培养对象，她在这个时候辞职，上上下下的领导和同事都很为难，在几番劝阻无果之后，她的直属领导无奈的说：“虽然现在这个时代讲究的是自由，但你在科研方面这么有才华，你在科学世界一样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辞职在这个凶险的无保障的世界里漂，那是危险的，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有这样匪夷所思的决定，但是，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 李冰充满感激的对他的直属领导说：“科研所和领导对我的栽培，我勿需多言，那是我永远铭记在心的，在如今这个国际环境下竞争无处不在，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更加努力，拿出当初我们先贤们造原子弹的那种毅力出来下定决心干，我之前还有些自满绪，认为我们既然已经做到了国内最好，而且在国际上也算有些名声，应该值得庆祝，但是后来我发现，在国际上还有很多需要我们奋力追赶的东西，未来如果国家需要我，我会义不容辞的回来，但是现在显然不行，我需要一段自由的时间去思考人生。” 从科研所辞职引来了众人的羡慕，老实说，虽然是在中科院是人才济济的地方，但是大多数人只能按部就班地跟着别人干，因为科研项目需要团结协作，而不是个人主义能够施展的地方，李冰说这样的生活一定程度上压抑了人的个，某些个张扬，喜欢自由奔放的人，大都不适合来从事这样复一的繁琐工作，她还说在现在科学理论已经基本定型的况下，大多数时候，像他们这样的科研工作者能做的，只有单调的重复，寻找到某个不易被人察觉出来的细小差异，那就功成就了。 她还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因斯坦、杨振宁这样的巨匠。虽然这个时代倡导的是个人主义，但是在搞科研这事上根本不可能搞个人主义的，而集体主义才是现在攀登科研高峰路上攻坚克难的所需要的精神。 至于李冰家藏的那些古董，都无偿的被捐给了博物馆，李冰获得了政府的一笔津贴，虽然不多，但是凑合个一三餐算是可以的。 就这样，三个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工资收入的人，忙着开始准备去西班牙的一切东西了。 左梅看完一个有关西班牙的网页之后，说道：“孩子们，你们说这西班牙伊莎贝拉女王资助哥伦布开启了大航海时代，为何中国的明成祖派郑和下西洋没有那样的效应呢？”左梅整天都在网上看关于西班牙的一切，在看西班牙风土人的时候，她总是会拿西班牙和中国的很对地方做对比，每次朴京和李冰这两个不太擅长于文科的高级知识分子都会被问住。 正在左梅后包饺子的李冰嘴角露出笑容，她似乎知道答案，她说：“这哥伦布确切来说属于现在的意大利人，一西班牙女王资助一意大利人去航海，实在是让人有些费解，不过我们理解不了不代表不合理，当时欧洲就是这个模样，没有明确的国家概念，反正女王就是个生意人，你给我带来财富，我就投资你，事实上，这伊莎贝拉女王很有投资头脑，她的投资行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叫风险投资，这风险虽大，但收益可观，女王不但得到了可观的财富，也开启了大航海时代的辉煌历史，所以西班牙也就顺势称为世界上第一个不落帝国，说起这伊莎贝拉女王，那可和世界著名的英国伊丽莎白女王，俄国的叶卡捷琳娜大地都是世界著名的女王呢。” 左梅转过看着正在包饺子的朴京和李冰，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咱中国还有武则天，可惜没赶上时代。” 朴京听说这么个话题，似乎很有兴趣，这包饺子这样的活儿他不在行，所以他干脆放下了手中的活，说道：“妈，欧洲和咱们中国一样也经历了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这样的阶段，虽然在古希腊有过一段短暂而辉煌的民主时代，但最终还是因为不符合时代而往封建社会的方向发展，但欧洲和咱们国家有个很大的不同，在于这欧洲和中国是两种迥然不同的文明，欧洲最终走向了商业文明，而中国，最终走向了农耕文明，商业文明讲究什么，讲究的是冒险精神，讲究的是契约，我敢打赌，这伊莎贝拉女王绝对和哥伦布签署过什么契约，而女王和哥伦布最终都信守契约，这才有后来的美谈呢。不是贬低农耕文明，只是欧洲那样的商业文明，正好赶上了时代，也不是对商业文明说什么酸话，只是不同时期有不同适合的文明罢了，发展的快慢一点，我觉得是正常的。”朴京说着，用沾满面粉的手挠了挠头，然后笑着说：“我这是高中课本加自己胡思乱想编造出来的，大家别当真哦。” 李冰嘲讽地笑了笑，说道：“你最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这些全是高中历史知识，不过说起来还真是有些道理，咱们两种文明走向了不同的道路，说实话，现在商业文明看起来虽然优越一些，但是咱农耕文明孕育出来的许多思想也是世界经典，比如儒家思想，说不上谁更好，只能说不同时代有不同好的文明而已。” 话题发起者左梅被李冰和朴京弄得晕圈了，说道：“这是咱在国内过的最后一个年了，尽是谈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马上晚就要开始了，据说今天赵本山的小品会再次火爆。” “妈，西班牙那边华人很多，不愁没过年气氛。” 第两百三十二章 周围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这机场还是一如既往的闹，我真是服了我自己了，这把年纪了还跟着去疯。” 左梅刚才在来机场的路上晕车了，一下车便吐了，所以现在开始抱怨赶路对于中老年人的折磨。 “没事，妈，等会儿上了飞机就不会这样了，这晕车，因为北京的高架桥和弯儿太多，所以对于人的晕动效应有加强作用，先暂时克服一下，等下上飞机之后就好很多了。”李冰拍了拍左梅的后背，安慰道。 “嗨，我就说点气话，这从城里到机场这段距离应该坐的地铁就好了，可是地铁没修通，这算是一大遗憾吧，从城里到首都机场的地铁修好了，我恐怕也不会这样晕车了。” “妈，从北京飞马德里得用十七八个小时呢，这才走出万里长征第一步，您得住呀。” 左梅语气突然变得坚定起来，说道：“我这人就是不怕熬，你要说当初跑业务的时候，我居然坐着站票去到了上海，你相信吗？从北京坐站票到上海，为的就是在运之前把咱们的煎饼推销出去，那时候脚都肿了，也不就熬过来了吗，虽然我现在岁数大了，但是精气神在这十多个小时坐着还有餐食够可以了，放心吧，我熬得住。” 这是朴京第二次踏上出国的征程，出国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不再那么兴奋，第一次去美国的时候就遭遇了一件极其不愉快的被认为协作海顿教授运毒事件，那件事至今对他的影响有犹在。他每次看见海关的工作人员的时候，都有一种本能的恐惧，这种恐惧即便是在看见中国海关工作人员的时候依然存在，更别提看见那些外国海关工作人员了，他尤其记得当时在美国纽约的时候美国海关工作人员用那种呵斥的语气和胁迫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只能本能地屈服，投降式的让他们搜查而束手无策。 这次去西班牙对于他来说，就像重新重新获得新生一样，经历了之前的事之后，他本能地认为漂泊就是自己的命运，从美国回到北京，再从北京又踏上去西班牙乃至欧洲的旅途，那种新鲜感已经完全消失，他认为自己现在只需要服从命运的安排就好命运，让自己干什么就干什么，命运让自己不干什么就不干什么，一切都不要反抗就行，现在的他认为和自己的命运抗争那是一种徒劳，是一种会连带家人一起受罪的无用功。 当真正坐在飞往马德里的飞机上的时候，朴京竟然开始兴奋起来，他的兴奋心可以用电影《泰坦尼克号》中杰克站在泰坦尼克号船头上声称自己看见了纽约自由女神像时候的那种心来形容，虽然没有杰克想吼一句“我是世界之王”的想法，但是透过飞机的舷窗，他似乎看见了马德里的迷人而整齐的房子和街道。 “嘿，发什么呆呢？”李冰用手在朴京看着窗外的眼睛前面晃了晃。 “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切就像在做梦一样。” “做什么梦呢，也许这一切都是虚幻的，你在美国的时候介绍给我看的《黑客帝国》，我之前看完之后感触颇深，《黑客帝国》给我一个启示，周围世界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呢？这上升到了一个哲学问题，我想到究竟如何才能证明周围接触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呢？我想过，痛觉、听觉、触觉囊括人的所有感觉，这都是体向大脑发出的信号，这些感觉都可以通过某种手段而实现，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如果如果有一种高超的技术能够模拟出这些信号，那是否意味着我们所看见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总之这电影让我细思极恐，按照黑客帝国里的逻辑，人体是一个机器人电池，人所有通过感官感受到的和脑子里想到的东西都可以通过超级计算机来模拟出来，呈现在大脑中，我有的时候就像中了这电影的毒一样，一度认为自己周围的都是假的。”李冰若有其事的说。 朴京摸着下巴仔细听李冰说着，看着窗外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是玄学，你这是在思考一个哲学问题，我有的时候也在想，这人或者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现在还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坐在两人中间的左梅像是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后说：“嗨，想这么多干嘛，能活着就不错了，活着就好好活着，想这么多干嘛？和你们两个小鬼头生活在一起一天尽是听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玄乎得很，到头来不还是经历生老病死？能阻止得了这些注定要发生的事吗？不能，那就好好享受当下吧，别整天讨论这个，我这都五六十岁的人了，感觉心态都比你们年轻，别看我刚刚晕车，我现在还精神着呢！” 左梅的话让两人服了，成天纸上谈兵的两人，总是谈哲学问题，但老人家单凭几句生活经历就让朴京折服，那些空虚的理论，在现实问题面前，即便那理论正确，也会因为现实生活中的人的执行力和人的问题而无法施展，所以朴京特别认同因斯坦的相对论的思想，凡事都是相对，而没有绝对一说。 左梅一边翻西班牙报纸，一边说：“西班牙这么多华人，过去的人在那边呆惯了，会不会变成西班牙人，我真担心自己的生活习惯会因此改变，到时候要回国养老送终的时候，没办法融入中国社会了。” “妈，西班牙乃至整个欧洲有很多中国人去谋生呢，那儿有固定的中国人群体，在那边语言不是障碍，就当出换个国内的地方呆得了，西班牙沿海，你就当我们去了一趟国内的海边城市就行了。” “反正顾好你们自己就得了，我这么多年在哪儿都呆过了，也见识过不少东西，所以别担心我了，你们自己干好自己的事业就行了，话说你们俩前天才领的结婚证，今天就能以夫妻份出国，这家公司的办事效率可真高呀，这婚礼都没办，就出国了，速度快到我这老人家有些跟不上了。” 李冰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结婚流行像外国人一样度蜜月，我们这刚结完婚就去度蜜月，别提有多幸福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 头等舱 漫长的飞机旅途是折磨人的，刚开始的兴奋和好奇在短短的三个小时之后便已经消失殆尽，拥挤的空间和需要排队等待的厕所，都是对人精神上的一种小小的折磨，尽管这样朴京觉得，但李冰还是一直在入神的看着她的西班牙语书籍，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即将要高考的高三学生一样，如饥似渴的啃着书本。 左梅则习惯的拿着账本在盘算着一切，虽然李冰给家里的四合院添置的电脑最终走向了二手市场，据说李冰的那院四合院由于风水和朝向很好，所以那个地方起来的高楼的房价要比别的位置的房子高，属于高档小区中的楼王位置所在，李荣说，未来的有钱人和大明星们就会在李冰家四合院拆迁之后拔地而起的豪宅里居住。 朴京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这班飞机上有许多看似是西班牙长相的人，确切来说他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西班牙人还是别的什么外国人，这样说来，在北京办事的也不少，外国人漂到中国来，中国人漂到外国去，这恐怕也就是未来的常态吧，只要哪里有机会，哪里有利益驱动，就是人的流向所在。朴京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何又莫名其妙的踏上了去西班牙的征程，用征程来形容他此行是再合适不过了，他现在已经无长物，连自己之前的专业技术也派不上用场，而李冰呢，本来在国内科研项目的好，也因为黑暗财团屏蔽手段的缘故，而无法再从事自己所擅长的材料领域，两大黑暗财团这样限制李冰，手法像极了美国利用其金融势力，在世界范围内大举开展金融制裁的手法，这样的金融制裁比核武器与威力还要巨大，一旦被美国列入黑名单之后就没有人再敢和这个被制裁的对象进行任何资金和交易上的来往了。两家黑暗财团就是用这样的守法限制了朴京和李冰，由于其在高新技术行业的垄断影响力，其他实力弱于他们的公司，就会由于忌惮及实力而不敢用朴京和李冰，事实上现在李冰还不知道自己处于这样的境地，朴京不想告诉她。朴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和李冰一起如此之巧合的和这两家黑暗财团产生联系，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就会有“鸡生蛋，蛋生鸡”的困惑。 人终究是人，李冰和左梅在韩城过半的时候还是困的睡了起来，她们断断续续的睡眠让她们心俱疲，她们醒过来之后，眼神里再也没有对西班牙的好奇和兴奋，更多的是对那些头等舱躺着飞过去的人充满羡慕。 “唉，这钱呐，有的时候对人来说就是让你少受苦的一大工具，你看只要有钱，就能让你躺着睡着去西班牙，不用像咱们一样坐飞机把脚都坐肿了。” “人人平均那是原始社会，现代社会发展到今天，早就把这个道理给吃透了，根据能力和自由的选择，那才符合时代的发展，就好比吃大锅饭，大家的劳动积极都不高，一旦让自主个体的意识发展起来，多劳多得，那大家的也就提高了，所以也就行成了现在这样的收入分配制度。”朴京说完，捏了捏小腿。 “朴京你可能不记得了，我当时去本考察食品企业，就是坐的头等舱，是本的航空公司，头等舱虽然贵，但是餐食很好，不像咱现在吃的这些简餐一样，我在飞机上吃到了和牛，虽然过惯了穷子的我第一次坐头等餐享受到那样的服务，还是震撼的，不过价格也震撼的，那时候我就得出一个结论，在不被欺诈的前提下，贵的东西只有贵一个缺点，而便宜的东西，就只有便宜一个优点了。”左梅回忆起从前当董事会主席时候的那些时光，有些唏嘘感慨，她本来早已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但现在她追忆起从前的时候，还是挑剔的用塑料叉子挑了挑铝箔盒里只有少得可怜丁的意大利面。这已经是第二顿番茄酱意大利面了，第一顿吃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新奇，可这第二顿吃起来，味道还不如方便面。 这说起外国人的吃，朴京很有感触，他在美国的时候吃了不少世界各地的美食，他在沉寂许久之后终于找到了个话题，想一解劳累，他说道：“西班牙人吃的东西还好了，要是这飞机上配备的是德国人的餐食，那咱恐怕有些接受不了，德国人的酪配面包，我吃过一次之后就不想再吃第二次了，他们奉之为美味的酪，我觉得味道很奇怪，就像臭臭的豆腐一样，里面有许多菌丝，味道让人很难适应，说贴切一点我觉得就像豆汁一样，还有那面包，硬的就像木头一样，吃得不小心，口腔得吃出血来，德国人的香肠和猪蹄起初吃嘛还行，吃多了就容易上火……还有英国的那些油炸羊油土豆和烤制的鱼饼，反正我是吃不来，总结下来，欧洲东西好吃的国家有法国、意大利，还有就是咱们要去的西班牙，这些国家的经济实力虽然不如德国、英国，但菜好吃啊，法国大餐，意大利披萨，西班牙菜都很好吃，在远一些，像南欧希腊，快要举办奥运会的希腊，算是奥运回归啦，虽然经济实力一般般，但希腊菜也不错的，咱中国菜虽然丰富多彩，但也不嫩忽视世界其他国家的菜，咱此行可以好好体会了，西班牙是欧盟的申根国，我们不止可以去西班牙，还可以去其他的一些申根签证限定的国家感受一下……” 朴京这一说就没收住，他似乎在李冰和左梅眼前展开一副精彩的画卷一样，他用自己对欧洲有限的认知，竭尽所能的把欧洲描绘的丰富多彩，虽然眼前的许多东西充满未知数，但他心底里那种老刘家乐观的心态感染着自己生命中目前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肩膀上增加了沉甸甸的责任，一种不想让这两个女人跟着自己吃苦的责任。 “我仿佛看到了巴塞罗那的圣安教堂！看见了那儿漂亮的街道。”李冰被朴京传神的描述感染到，对西班牙的一切重新拾起了好奇。 朴京讪笑着说：“我们此行是去马德里。” 李冰像个小女孩一样，兴奋的说：“反正就是看见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 市场 飞机在马德里熟睡的清晨降落是幸运的，从高空俯瞰马德里的城市风光，让人觉得即将要在一个欧洲的童话世界降落一样，朴京早已听闻欧洲的城市建筑都可以称之为文物，现在从高空看起来，是极其震撼的，如果这座城市有设计者，那他一定是是个烂漫的天才，如果这座城市是自然形成的，那只能感叹上帝竟然有这样优美的作品。本来人为之物就有一种天生的做作感，但是这座城市从天上看下去，则没有这样的感觉，这里有像无数的小城邦的建筑物，由街道分割开来。这时候，朴京很想成为一个漫画师，就像当初设计隐形飞机时候的那种感觉一样，把这一切画进自己的画里，不落下每一个细节，这样的漫画一定是有色彩的，白色和砖红色就是主色调。朴京觉得自己瞬间上了这座城市，那种震颤到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像血液里面被注入了某种冰爽的东西一样。 李冰指着窗外说：“哇，好漂亮啊，妈，这就是西班牙的首都马德里了。” “真的好漂亮，我来到西方国家就见到这样童话般的城市，可真是幸运，世界可真是多彩啊。”左梅说着，兴奋的眉飞色舞。 兴奋一直延续着飞机降落，但三人看见马德里漂亮的机场的时候，才感慨自己没有早些来这样的地方看看，这似乎有很隆重的足球球氛围，球队广告和宣传海报到处都是，还有许多球迷穿着明星的球衣在机场游走，仿佛这儿就是一个足球训练场一样。 “马德里的这个机场可真漂亮呀，比起纽约的机场强多了。”李冰感叹道。 “西班牙的旅游业占到全国gdp的百分之十呢，机场可是个门面，所以机场得漂亮呀。”左梅解释道。 “妈，你可真厉害，来西班牙之前把西班牙早就了解了个七七八八了吧？我想对于西班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们大可以问你啦。”朴京兴奋的说道。 “也就是用搜索引擎纸上谈兵，现在真后悔当时没自己好好读书，当时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我哥，那时候就放松了学习，现在看来真是最愚蠢的事了，我对人文地理感兴趣的，要是放在现在，读个文科什么的，我想我应该能够上大学呢，所以在家上网的时候就如饥似渴的看关于西班牙，关于欧洲的一切，但有句话说的的好，你读再多的书，看再多的网页，不如自己到实地体验一下，老是纸上谈兵，那必然局限于书本。” “妈，您是实干家，像我之前在中科院的时候，有许多同事在下海经商潮那会儿都嚷嚷要干一番事业，即便有那么几个胆儿大的人辞职去干了一段时间，但也因为没有毅力而选择重投科研所每个月有保障的温暖怀抱里，他们都因为没胆儿而还是过着单调而重复的生活，所以还是那句话，做生意这事不是要有多高的学历，而是要有胆有识，就像朴京说的一样，这欧洲在经历了黑暗的中世纪之后开启的文艺复兴、大航海时代实际上是冒险精神的崛起，所以他们在未来逐步赶超了中国。” “别贫了，我们还是赶快赶车去住处好好睡一觉吧，这高谈阔论得有力气才行。” 这一程高铁的行程不长，目的地是马德里郊区lara公司安排给朴京的两居室出租屋，租金会从朴京的实习工资里扣除，除去工作餐费，朴京实际上只有一些买用品的钱了，通讯费、交通费，家里的伙食费，只能自理了。 西班牙的高铁和地铁网络很发达，所以三人很快坐上了去马德里郊区的高铁里，李冰曾经从事过高铁系统项目中材料分支小项目的研究，所以对于西班牙的高铁是赞不绝口，虽然这段里程很短，但李冰还是仔细的观察着车厢里的一切，可能是高铁的速度太快，所以她根本无暇关注窗外的美景，她不时的站起来看车厢里的某些材料，想要看看这些材料是哪儿生产的。 “大多数是德国制造，还有一些东欧代工的德国品牌，德国的工业实力还是西班牙暂时难以企及的呀，我还发现这里面有很多电子控制系统和关键部件竟然是漂洋过海过来的本产品，这本制造也真是够狠的，竟然打入了欧洲市场。”李冰在趁上厕所的时候对这一节车厢一番观察之后，坐下来对朴京说。 路过一个停车场的时候，朴京指着停车场里遍地的本车说道：“这还不止呢，你看着一路上有多少本车？你知道本车在欧洲有多么受欢迎吗？石油危机那会是开始，现在本车早已在欧洲深入人心，什么德国车、法国车、意大利车，都快无法抵挡这本车的入侵了，丰田、产和本田早已在欧洲设立了研发中心，专门针对欧洲客户研发车，真是让人细思极恐，本人总是表现出谦卑内敛，但野心让人觉得可怕。” 论坛模式又自然而然的开始了，也许是在朴京和李冰这两个高级知识分子的熏陶下，左梅也在通过互联网学习着世界的一切，她在听朴京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后说：“咱中国进入欧洲市场的东西实际上还是有的，这madechina大都是服装和小商品玩具什么，在这些欧洲人眼里，那都是廉价的货色，我们现在虽然正在逐步成为世界工厂，可政府工作报告早就说了，那都是些粗放型、密集型产业，由于咱们国家人工费用低，所以外国品牌把污染大、人工费用高的商品拿来中国生产，贴上牌子，标比成本高几十倍的价格再卖出去，中国市场这么大，大都是卖给咱中国人，中间的差价让人触目惊心，外国人把大多数钱赚了，而污染则留给中国，实在是让人觉得痛心，我是前些天看见这些的，觉得揪心啊，虽然我是吃普通人的饭，cāo)国家大事的心，但国家感让我无法释怀啊。” 李冰听得入神，在列车停止之后才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寂：“我们还是别cāo)这份闲心了，不过我们要相信党和政府啊，这筚路蓝缕的一路走来，沧海桑田的巨变就是信心的后盾。” 第两百三十五章 宿舍 lara公司安排的宿舍除了小之外就没有任何缺点了，虽然在马德里的郊区，但是这儿公共交通方便，有地铁站和公交车，看得出lara公司为朴京进行了贴心的准备，这宿舍虽然年代看着有些久远，从竣工铭牌上来看，上面写着这儿是1968年8月23竣工的，不过进行了现代化的改造，看起来竟然很新，这儿住着许多lara公司的员工，还有一些华人在这儿做生意，街口的两家中餐馆上的中文瞬间让三人觉得很亲切，这两家中餐馆门面上还有一些刚过完年的痕迹，灯笼和对联，这显示着他们依然在保持着过节的传统，还有一家韩国人开的便利店，看来韩国人不只喜欢在美国开便利店，还喜欢在其他的国家开便利店，抛开这些人类生活的痕迹，从窗外望去，还有一个天然湖，有朴京从来没见过的黑天鹅在水中嬉戏，这样看来的话，就纯粹是浑然一体的自然世界了，刚刚过完年之后，天气虽然还有些冷所以黑天鹅们只喜欢在阳光下活动，它们不时地在水中用颈部和头部摆出心形的造型，惹得李冰一直用手指在戳朴京。而左梅则掏出笔记本开始盘算着家里的布置和费用，左梅仔细检查煤气管道和灶，还有各种生活设施，这看起来很新的宿舍，还真被她检查出水龙头坏了一个，灯坏了一个。 不知道左梅从哪里知道的马德里的物价高，所以就在网上搜索马德里，哪里有便宜的东西卖，这些东西的商店还真的能够在密密麻麻的地图上找到，所以他们就在准备在上凑合一段时间，然后去市区买点东西顺便逛逛。 左梅合上笔记本，拖着疲惫的躯站了起来，说道：“这三居室只有两居室里面有，所以我睡一间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睡另外一间了。”左梅说完，便进屋了。 左梅的意思很明显，两人已经老大不小了，而且已经领了结婚证，睡同一张是理所当然的，当然，现在两人都已经快被路途的劳累弄得站不起来了，只能一同躺在那张本来只够一个人睡的小上挤挤了，这虽然是两人第一次同睡一张，但两人都没什么感觉，一向睡眠好的李冰早已发出了劳累时候才有的鼻息声和轻微的鼾声，朴京这时候竟然精神起来了，作为带领三人漂泊至西班牙小船的舵手，他瞬间感觉自己责任重大，要在西班牙这地方立足，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曾经有很多华人通过各种方式辗转到这片土地上，有的成功的立足了，并在这里建立了属于自己的产业，还建立了自己的品牌，并把这个品牌推广到了中国国内，其中有的人还进入了西班牙的上流社会，但毕竟这只是少数在西班牙混的好的人，更多的是那些在西班牙水土不服，无法立足的人，现在的世界还远远没有达到那种人类所向往的包容所有人的地步，西班牙的名族、种族问题依然亟需解决，就连国内不同地域之间的包容问题都还未解决，跟别提不同国家之间的融入问题了，所以在西班牙打工或者工作过，甚至是成功移民的华人，还是只能因为种种问题而返回了故土。 现在国内兴起的移民公司鼓吹移民的时候，就运用了人们只关注那些少数的成功例子，而忽视了多数失败例子，他们只看到李所谓的“幸存者偏差”中的幸存者，而忽视了那些不幸者，这里有童话一般的城市，这里还有童话世界里才有的真正的王子、公主，但现在这艘小船上载着的三人面对的不是什么童话世界，而是一个充满未知，充满生存挑战的世界。 这儿有优美的风景，但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进入眼睛而要迅速忘却的过眼云烟，他们只能迅速忘却周遭的一切容易让人沉迷的虚幻，因为他们不能像西班牙本地人一样，享受高福利社会的狂欢，他们只能像个战士一样在城市的生存丛林中觅食，这儿有让人痴迷的足球文化，有精彩的足球赛，有世界一流的球星让人顶礼膜拜，但这一切与他们无关，看一场皇家马德里的球赛是最最奢侈的事，一张球票很有可能是他们半个月的生活费，他们只能通过看电视，还要计算着电费的方式来看看让全世界都为之倾倒的足球赛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他们只能吃最便宜的食物来满足体所需的基本能量，因为中餐在西班牙比西班牙本地菜还要贵，甚至有的菜是有钱人才能消费得了的。 李冰对于西班牙的时尚穿着和包包视而不见，因为她还远远没有达到在这儿消费的能力，她现在只能从事她完全不擅长的工作，从最简单的体力劳动做起，从最微薄的收入开始，母亲已经年近六十，但她也无法现在家里，她只能在这个生存的丛林中寻找那些别人不太愿意干的重体力劳动…… 朴京想着这些，发呆的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面由于没有粉刷均匀而还留有一些老旧痕迹，周围的围墙也是这样，虽然那些新改造的设施试图遮盖掉那些老旧的痕迹，但细心一点还是能发现那些无法完全翻新的地方，由于常年缺乏保养而变得粗糙不堪的墙壁是无法通过粉刷而让其变平的，现在他才发现脚下的木地板早已磨损的露出了木头的本来面目，或许是由于临近湖泊的缘故，所以这儿有一股他们因为兴奋和劳累而忽略掉的霉味，他这才回忆起之前进入房间之后脚底下有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是踩在老阁楼地板上才会发出的声音，仔细看过、想过之后，朴京这才明白，这一切知识美好的幻境，一个让人很容易忘记生存之难的幻境。 他现在太累了，他闭上眼睛，像背书一样默念着那些中学地理历史教科书夹杂着新闻资讯的有关西班牙的内容，西班牙，地处伊比利亚半岛，君主立宪制国家，经历过弗朗哥军事独裁，欧洲农业大国、足球、篮球大国…… 第两百三十六章 展望 “真是太好了，我检查水电煤气的时候就没想着这里面会有面条和番茄酱，里面还有橄榄油和黄油，其他的东西我就不知道是什么了，我还想着醒来之后自己下去那家韩国超市买点东西，你看你们这家公司可真贴心，还为您们准备了吃的。”左梅的声音在隔音不太好的房间里回dàng)。 “妈，咱在飞机上吃的就是番茄酱意面，这还没吃几顿呢，就腻了，我看咱们还是吃些方便面，我觉得还是方便面好吃，康师傅红烧牛味的，光看见那封面我就流口水了。”李冰似乎是拿着几包方便面在手上，因为传来了方便面塑料袋的声音。 “飞机餐里的意面味道确实不太好，不过我自己有个想法，不一定非得按照那样的做法，先卖个关子，你先去楼下那超市买点鸡蛋上来，我做个实验，如果实在是不行，再吃方便面也行，方便面没什么营养价值的，康师傅这牌子当时集团正在拓展业务的时候当时准备投资呢，可是我当时拍板的时候否定了，我觉得方便面这玩意儿不符合时代的发展，照那样经济水平越来越高的发展趋势来说，方便面应该是需求量越来越小才对，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错的很彻底，这康师傅很成功，看来方便面这东西，需求量只会越来越大，应急、凑合一顿这样的场合，方便面是最好的了，这就是没深入市场调查的结果，所以集团的失败，和这有关，一说就说多了，老是回忆起往事，不好意思。”左梅自圆其说的说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她一手建立的食品集团覆灭的事，她一直难以释怀，所以只要提起吃的，她总是不自的回忆起当年的往事唏嘘一番，李冰倒也不觉得厌烦，朴京后脑勺枕在双手上听着，他发现母亲和妻子之间的关系真是神奇，都说这婆媳关系是千古的世界难题，光看看那相关题材的电视剧就心头一颤，想着够呛，可她们居然如此和谐，就连朴京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达到这样的默契，照理说，这婆婆老是诉说自己的经验会引起媳妇的反感，但这么长时间下来，朴京完全没有发现这种况的存在。 “好的，我这就下去看看这韩国人的超市，究竟为什么能够在世界各地都开，就像中国人到哪儿都喜欢开餐馆一样。” 这是一个幸福而惬意的傍晚，通常况下朴京在国内的时候，这个点应该是母亲或者李冰正在炒菜的时候了，自己从不做饭的毛病都是被这两个女人惯出来的，有时候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去习惯什么的，但是由于笨手笨脚而被赶出了厨房，现在的幸福感觉把睡着之想象的丛林生存冒险的给人的紧张感冲淡了一些。 打开房门出去的时候，朴京已经闻见了一股水煮意大利面的味道。 “妈，你这是要做什么呢？我猜意大利面水煮之后又要炒番茄酱了，可惜这儿没丁，要是有丁的话，咱们还能开个荤。” “没同样也能吃，我这不叫我这不是叫李冰下去买鸡蛋了嘛。” 朴京觉得眼前一亮说道：“妈，那您要做什么神秘的吃的，我还真没猜出来呢，您做菜的路我想就那几样。” “先保持神秘感，卖个关子，儿子，我先做一顿让你们试试，不行咱就吃方便面吧，不耽误，我也有些想吃方便面了，吃飞机餐早觉得没方便面过瘾了，不过咱以后也不能常吃方便面，未来咱还是买些中餐的食材，做一些中餐来吃吧，这些西餐咱中国胃还是吃不惯啊。” “那当然是吃中餐了，那这不还有李冰的吗？她中餐的手艺那可是饭店大厨级别的，有她在我们不愁没好吃的。” “不能让人家老干这个，一顿两顿的话还说得过去，让他长期做饭的话，我觉得还是一心不忍，毕竟婆媳关系得耐心经营才好，如果让人家成天吃苦受累的，这婆媳关系必然会破裂的，我是女人，我经历过这一关，我知道其中的奥妙，做饭这事还是让我来吧，你们专心出去工作就好。” 朴京不懂装懂的点了点头。 李冰手中拿着一盒鸡蛋，拿着一盒韩国大酱回来了，看样子，外面傍晚的风还是有些冷的，只见他微微地打着哆嗦，不过脸上挂的笑容说道：“这韩国超市还真有意思，我起初跟他们讲西班牙语，可能我西班牙语不太好，他们有些理解不了，然后我跟他们说英语，哇，没想到这韩国人英语也棒的，不过说着说着他说他是中国的朝鲜族，前些年渔民去了韩国，然后又辗转来西班牙做生意，我跟他聊了一会儿，他的生活经历丰富的，他和妻子，就是在一个地方呆不住就喜欢满世界的到处跑，这从中国跑到韩国再到西班牙也够辗转的了，他们已经在西班牙生了孩子，彻底算是成了西班牙人，我们估计也跟的他们差不多了。” 说到这个话题，朴京突然兴奋的说：“我们恐怕还要辗转更多的地方，我的目标是去意大利和法国，然后再去德国，如果能在瑞士多待一段时间那就更好了，有机会应该去英国逛一逛，毕竟欧洲的地方相隔不太远，每一个地方都值得去，包括东欧和南欧也值得咱去一去啊。” 左梅嘲讽地说道：“那纸上谈兵的劲儿又上来了，你这在西班牙都还没站稳脚跟的，还是公司的最初级职员，你就想着去这么多地方，我也真是服了你这胆儿了，眼见的事就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帮我打鸡蛋。” 原来左梅做的是意大利面版的烤冷面，正好李冰心有灵犀的买来了韩国大酱，加上左眉在食品上特别具有独创和实际cāo)作能力，所以做出来的味道非常好，让李冰感叹道：“我真是不应该出吃方便面这样的馊主意，妈妈做的烤冷面和那个味同嚼蜡的方便面，简直是云泥之别。” 第两百三十七章 西西弗斯 第一次挤公交车，竟然有一种紧张的感觉，原因不在于这儿有许多外国人，事实上这趟公交车上有许多中国人几乎占到了这辆公交车的一半，从样貌上来看，有的是留学生，有的则是做生意的人，这就像科幻片里的星际列车一样，不同星球的人在交流，有的说带口音的奇怪西班牙语，有的说英语和法语、德语，更有说带浙江、福建口音汉语的，这样看来，朴京听媒体说的马德里作为公认的世界一线城市，其国际化程度显然很高，来自世界各地漂泊的人，就像中国的“北漂一族”一样，他们心中怀揣着一个深不可测的梦想，现在还是早晨六点半，他们的面庞上虽然有没睡醒、没睡够的疲惫，可是眼神里有坚毅和希望，在这样的车厢里，朴京觉得自己被感染了，活着是为了什么这样的终极哲学问题即便参透了，实际上也改变不了什么，既不能改变世界的残酷一面，也不能改变世界尚且温存的善良。说来说去还不如就一个字“干”，绝望的徒劳也只能一直干下去，朴京想起了古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即便哪一天人类科学发展到一定程度，人间消灭了死亡，就像西西弗斯绑架了死亡一样，最后只能像西西弗斯一样，生命在绝望的徒劳中度过，对于人来说，这样的生命，倒不如早些了解的好。 在欧洲，朴京总是入情入境的想起古希腊神话，他早就想过，川端康成《雪国》里驹子那种淡伤的徒劳，还是《老人与海》里老人那种宁折不弯的悲壮，都是值得尊敬的，即便一种是无知，另一种是拼搏，但终归是一种可贵的精神。 这儿的人似乎很少玩手机，喜欢看书，而书封都包了皮。现在的国内公交车、地铁站里几乎都是玩手机的人，诺基亚、摩托罗拉、，还有三星手机成为了新世纪人们消磨时间的宠儿，现在的手机大都是塞班系统，有许多有意思的手机游戏，朴京在国内的时候一度沉浸在手机游戏的世界里，即便是黑白屏幕，玩起来也很有意思，作为电脑游戏和主机游戏的补充，可以随时随地玩，所以很方便，可在这儿，低头族们不是玩手机而是看书，朴京觉得佩服，欧洲向来重视文化，人均阅读率本来就比中国高，闻名不如见面，现在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喜欢读书了，在道口大学的时候，朴京的大学校友们同样喜欢随时随地都看书，和这个公交车里的人有些类似，不过，那是中国最顶尖的高等学府，荟聚了中国最顶尖的大学生，良好的阅读习惯是必然的。 可这是西班牙的底层人民，一群“马漂”，他们可能没有顶尖学生们的智力，却依然如此爱看书，朴京开始有些担忧国内的阅读状况了，不过那又陷入了吃平民饭，操国家大事心的滑稽思维去了。 这儿似乎有很多来自非洲的小贩，这是朴京下车后的第一感觉，他们摆着地摊，有的在卖画，有的在卖不知牌子的包，还有的在卖墨镜什么的时尚物件，朴京路过的时候，这些黑人小伙子就用热情但蹩脚的中文招揽道：“买包，买包，便宜，便宜。”“墨镜，墨镜，大牌，大牌。” 朴京看见他们摆摊的架势就明白这是“碰瓷儿”的生意了，这些东西只要从外观看上去，就是劣质的仿品，大概是舶来品，更离谱的是有个黑人小伙手上带着一大串表，朝朴京笑着说：“名牌手表，便宜，便宜。” 都说欧洲的品牌和专利保护意识很强，对假冒伪劣完全没有什么容忍度，现在这些非洲小伙这么明目张胆的卖假货，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从这些生意堆里冲了出来，朴京本以为过关了，可千算万算，还是忘记算脚下了，朴京立刻意识到自己踩到了一张纸。 “站住！”一种奇怪发音的西班牙传入了朴京的耳朵。 朴京灵机一动，干脆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可那个声音依然不依不饶的用英语说站住，朴京心头一紧，还是借着往前了，可那一个个子很高的黑人小伙挡住了朴京的去路，他用日语说道：“站住。” 朴京说：“干什么？” 那黑人小伙一听是中国人，冷冷的表情突然变得热情起来，他用流利的中文说：“来自中国吗？朋友，我这幅画摆在地摊上，就为卖个好价钱，换做是别的国家的人，我一定狠狠宰他一笔，可你是中国人，中国人是好人，让我们村通了路，通了电，支援我们国家建设而不掠夺我们资源的，就只有中国人，要是真是个美国人踩到我的画，我非得让他付钱，看在中非友谊的份儿上，这幅画我送给你，朋友，这是一幅有理想的艺术家的作品，他未来一定会功成名就的，相信我这幅画未来一定会值大价钱的。”那黑人小伙又重复强调了一句：“中国人是好人。” “我不需要。”朴京冷冷的说。 这时候非洲小贩人群中传来一阵骚乱，原来是马德里的警察来了，那非洲小贩在逃跑前对朴京说：“我记住你了，我叫特鲁，咱们有缘再见！” 那小贩显然是要让朴京记住他，在他逃跑前，他丢下了那幅画。朴京这才看见这幅画的作者名正是特鲁，朴京仔细观察起来。 原来这幅画的作者正是小贩自己，朴京嘴角微扬，看得出，这幅画很用心，但是显得有些稚嫩和做作，因为他既想模仿梵高，又想模仿莫奈，居然还运用了西班牙国宝级画家毕加索的手法，如果朴京在美国的时候没有跟着x精英们好好学习一下如何鉴赏画的话，那很容易会觉得这幅画有意思，甚至会觉得这幅画真的是名画，但是朴京明白这样做作的话是根本卖不出一份钱的，因为其无论是色彩、运笔还是想象力都可以称之为拙劣，或许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画家时代，这位来自非洲的特鲁或许能有些作为，但在格局已经如此的时代，这显然不行。 但朴京对这位特鲁充满了敬意，作为“马漂”的一员，他的艺术追求让人感慨，朴京想起了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一个不顾一切的画家，朴京心底里，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第两百三十八章 lara总部 都在国内媒体那儿看见说欧洲人生活是慢节奏，加班甚至都要被罚款，国内媒体还特地指出西班牙尤为如此，但朴京改变了这样的想法，或许马德里本地人是这样的，但来自世界各地的“马漂”们显然没有本地人这样悠闲的资格，朴京发现许多不属于本地的面孔早已像自己一样早早的就来工作了，他们有的是卖早点的，有的是清洁工，有的是送报纸的，这样看来，美好的幻境背后，必然有这些底层人民的支撑。 朴京这才发现刚刚偶遇特鲁的地方是一个广场，自己在发呆想事的时候向来没什么观察力，现在则验证了这一点，朴京居然没有识别出这么特征明显的一个广场，连他自己都开始嘲讽自己了：这是什么眼神？不过朴京觉得自己还是有可原的，或许和国内的那些气势雄伟的大广场比起来，这个未来或许每天都要经过的小广场，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警察的驱赶结束之后，小贩们又神奇的从某些不容易察觉的角落钻了出来，继续他们的“碰瓷儿”营生，朴京摇头笑了笑，心想，看来，人类经济无论发展到何种程度，都无法消灭无孔不入但自食其力的小贩。 终于来到了lara公司的总部。 朴京心想，这真的是总部吗？天啊，朴京曾经看过母亲一手建立起来的食品集团总部，那虽然是一桩租下来的写字楼，但也足足有十二层楼那么高，从母亲电脑里的那些相册来看，梅姐食品集团的规模足够庞大，不过，这也暴露出一个问题，母亲的企业太过重视外表的发展，用摊大饼式的发展思维来发展企业，据母亲说，当时这座写字楼的租金一度占到企业支出的很大一部分，当时他们企业中流传一种浮夸的气氛，或者说整个社会的商业氛围都笼罩在一种浮夸冒进的氛围中，或许是因为手里的资金足了，节俭的风气因此而消失了，所以大家认为公司总部必须得气派，母亲虽然简朴惯了心里有抵触，但是为了企业的发展，她最后还是按照集团董事的综合意见花费大资金租下了那幢写字楼，并且在写字楼的顶处挂上了大大的品牌标志，据说单这个品牌的标志就耗费了公司将近百万的费用，董事会大多数人认为这毕竟这是公司的门面，所以花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他们说这是一个良好的广告效应。 但事与愿违的是，母亲说自从搬进了新的集团总部之后，集团的业绩就开始下滑了，虽然开始下滑的不太明显，也没引起重视，但是母亲已经明显感觉到危机开始了，集团成员的奢靡消费和攀比之风由此展开，就像一个王朝由盛转衰的开始一样，堡垒从内部崩溃开始一样，集团的衰落源于自内部问题，而不是外部的冲击，渐渐的出现了集团内部账目不明、挪用等荒唐的问题，还甚至出现了派系斗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件，母亲说很多时候不是因为公司亏本而让她疲惫，更多的是集团内部派系之间斗争和元老之间丧失了励精图治的精神，而让她心俱疲。 朴京看见lara这样的大型时装品牌公司，居然用这么简朴的办公总部，让他想起了母亲在总结教训的时候说，她曾经去过本的一家公司，那家公司做得很成功，却用很简朴很老旧的小楼做总部，他们的一切都以节俭为最高目标，开源节流是他们的公司文化，这是他所向往的，但但最后他们还是走错了方向，最终黯然收场。 都说西班牙人生活节奏慢，上班时间晚，现在朴京算是见识了，他和众多新员工一样，正等在公司紧闭的大门前，看着这家毫不起眼的古朴建筑前议论纷纷。 “不是说八点前在公司总部大门前集合嘛，为什么连一个接应的人都没有？”一个说着地道西班牙语，脸上布满络腮胡，戴着眼镜的年轻人说。 “一般的公司不都是9点才上班吗？为何他们把我们8点就叫来这这不是耍我们玩吗？”另一个稍微年长头发用发胶弄得很整齐的壮汉说。 “我就奇了怪了，当初说我是他们需要的人才，现在却用这样的态度对我？好歹让我们先来，表示了诚意，可他们却这样把我们放在寒冷的户外。” …… 抱怨声不绝于耳，朴京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她只想静静的等待，作为目睹了北漂一族生活不易的他，对于这样的等待，他不觉得有什么，他当时觉得在人才济济的北京，每一个人都怀绝技，凭什么人家就非得看上你而看不上别人呢，在北京那个地方谁有本事谁都不一定能混出头，但是谁如果没有本事，那一定会被淘汰，朴京既害怕北京这样的淘汰机制，又喜欢北京这样的淘汰机制，害怕的原因在于那儿人才济济，即便你真的有些学识，很可能会因为有比你更厉害的人而被淘汰，喜欢这样的淘汰机制的原因在于，那些屹立不倒的人，终将是时代的宠儿。 “小伙子，小姑娘们，过来集合吧。”一个广播的声音从朴京他们后传来。 大家回头一看，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叔，他满脸微笑的说：“在刚刚的第二轮面试中，我们将会淘汰一部分人，按照公司的制度，抱怨而不提出建设建议者，淘汰，不仔细看通知说明而妄下结论者，淘汰。” 这时候大家赶紧把那叠厚厚的通知拿了出来，这才发现通知的最后面写着，让这些准新员工在经过广场的时候注意观察，提交一个观察报告，要求对商业有用。大多数人这才发现，在广场上集合等待是一项考察任务，很多人懊恼不已，但又哑口无言。 原来考察员工还有这样的方式，lara公司的人真的是像前东德秘密警察史塔西一样，让你很不舒服，但又无力反驳。 第两百三十九章 企业文化 “我提出抗议，我已经是lara公司的的员工了。”刚才那个抱怨的壮汉被列为被淘汰人员之后，怒气冲冲的说道。 “你们这违法了，我们已经是正式员工，有什么权力开除我们？难道你们想等着工会的制裁和法院的审判吗？我要控告你。”一个声音像是西班牙足球解说员一样故意拉长声音说道。 “对，这是违法的，你们没有任何理由在员工未犯错误的况下以这样荒谬的理由开除我们，这是在侮辱我们，工会一定会制裁你们这家无良企业，我想你们公司一定经常举行罢工吧！” 工会、罢工这样的字眼对于朴京来说有些陌生，他并未在国内接触过这样的概念，但他在美国的时候，总是听闻美国各行业工会的强大，以至于能够影响到一家企业的政策导向，都说企业害怕工会，工会还能阻止罢工，是为员工声张利益的团体，朴京当时接触过工会的高层，他再深入了解之后才明白，美国的工会并不是表面上只是为工人们声张利益这么简单，这样特殊的组织在某种程度上并不受政府管控，实际上是一级强大的舆论导向组织和游说组织，强大的工会强大到能让企业屈服，强大能够影响美国政府的政策导向，当时伯德就告诉朴京，美国的工会是总统们在选举时不得不重视的一个组织，工会会员们的投票倾向足以影响到整个选举过程，朴京当时并不相信工会有这样大的影响力，他对于伯德的说辞，更多联想到的是马克吐温的《竞选州长》里为了选票的荒唐滑稽的事，朴京当时觉得自己简直是无聊透了，cāo)这个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闲心。 说到国内的工会，那几乎是停留在父母下岗之前零件厂办公楼三楼里隶书红字“工会”两字，工会在曾经的汽车零件厂里是有这么一个部门，但是听父母说，工会这样的部门是个好差事，清闲不止，还能向厂里的工人们收钱，每年采购个什么慰问品什么的都有决策权，所以厂里很多基层一线的车间工人都想进工会，按他们的描述就是，每天帮厂里的工人们采购些东西，关心下工人的医疗健康，没事还能组织下活动，这么好玩的一个部门在那时几乎没什么制造任务和业务工作，听母亲描述说工会那真是看看报纸，喝喝茶的好子，她和朴京父亲都没赶上那好事，当时厂里的领导有意培养朴京父亲去接受工会的工作，但父亲脑子轴，认为自己是技术骨干，不能去干那样的闲差，当时父亲因为急躁而受伤之后，厂里工会的负责人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奚落了父亲，似乎是在嘲讽当年这个不知道珍惜机会的对手。不过厂里洗牌，一切都没了，带着这些悲欢，那个朴京记忆里国营汽车零件厂成为了历史。 朴京这一想就扯远了，自己思维上的这种强行掰扯能力连他自己都叹为观止，朴京早就听闻，欧洲的工会同样强大，强大到影响政府，影响企业的地步，虽然欧洲的很多地方相对保守一些，工会受到政府的一些管控，比如英国当时一个工会想组织罢工，竟然被政府阻止了，这在美国似乎没有先例，但总的来说欧洲的工会是每一个企业听了都会不得不重视的组织，朴京想，大概还是因为选票的缘故吧。 “你们尽管去控告吧，这是你们的自由，不过我劝你们还是看清楚你们前挂的那些工作证，看清楚公司和你们签订的合约条款再作决定吧，否则浪费律师费。”那个络腮胡大叔微笑着说。 这时候，真的有人在翻合约，真的有人拿起工作牌开始仔细查看，看来，粗心的没有看清合约和工作牌内容的人还真不少，朴京回头看了一眼这些开始慌乱的员工，突然紧张起来，这家注重细节的企业，自己会不会已经犯下了某些致命的错误了呢？看清工作牌和合约内容这两项工作朴京固然是注意到了，但从来到西班牙之后的很多地方，自己都没有注意，会不会已经犯错了呢？ “这样的企业，简直是在囚！这只是一家卖衣服的公司，至于这样吗？”那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壮汉现在有气无力的冒出了一句话，声音小到朴京都有些听不清。 “我们的企业文化就是这样，这并不是什么囚，卖衣服的公司同样面临残酷的竞争，如果不这样，我们很可能会被迅速淘汰，看看可怕对的本人和韩国人的衣服吧，他们早就席卷全球了，在这个时代，缺乏的不是什么个人主义，而是集体服从主义，我知道本国乃至欧洲的人民都向往自由，可能无法接受我们这样的管理，但是企业给服从管理的员工优厚的待遇，在许多方面给予的自由深受各个员工的欢迎，我们随时欢迎员工们提出有建设的建议，小伙子们，我们欧洲人和西班牙人变懒了，变得不再像大航海时代和工业革命时代还有战后那样勤奋了，这是危险的，看看即将崛起的东方大国中国，他们昂扬向上，我们现在缺的就是那样的精神，我们西班牙人的，跑去哪儿了？” 几个粗心大意的员工被这个络腮胡大叔说得是哑口无言，他们就像上了一堂生动的人生课程一样，刚才的愤愤不平完全消失了，进入lara以这样的方式开始，朴京觉得很别致，他瞬间喜欢lara这家公司了，这儿的企业文化有一种独特的魅力，人化，又不失严格，在这样的地方上班，似乎每天都能充满朝气。 “好了，小伙子们，我带你们进去开始聊聊你们在广场上的所见所闻吧，注意，我们需要的是对商业有用的东西，我本想一个个的听你们说，可鉴于人太多，所以还是用纸和笔写吧，不用害怕用自己国家的语言，这儿有的是会外语的员工。” 当总部大楼的自动玻璃门缓缓打开，人群开始进去的时候，朴京再一次心头一紧了。 第两百四十章 面试 很难想象，这个长相粗犷的络腮胡大叔，竟然是公司部门的一个艺术顾问，他名叫阿尔卡迪奥，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是《百年孤独》里的那个阿尔卡迪奥，但仔细一看，似乎又不是，哥伦比亚的西班牙语似乎和马德里的当地语言有些不同，但却有好像是，因为朴京好像一紧张，单词有些记忆模糊了。 “这小伙子，请你说一个理由，让我把水喝了。”阿尔卡迪奥的嘴唇在他的络腮胡丛林中蠕动着，这样的面试内容让人感到有些匪夷所思，甚至有些荒诞，言语中充满了毕加索式的印象派感觉。 面试者眼睛转了个圈，微微一笑，说道：“我能让你把喝下去的水吐出来，你信不信？” 阿尔卡迪奥一脸不相信，拿起瓶子，喝下了水，然后对面试着说：“你怎么让我把水吐出来？” “我已经完成了你的考题，你把水喝了。” 阿尔卡迪奥眼神中有些惊讶，或许这样老套的面试题在营销学里太过普通，所以阿尔卡迪奥又迅速恢复了平静，他笑着说：“做得好，小伙子，懂些商业的基本原理，下一个。” 下一个就是朴京了，他瞬间紧张起来，这算得上朴京第一次面试，他他之前从未参加过公司招聘，一点经验也没有，他只能心想自己之前在辣省理工学院的时候上过几堂营销课，来克服自己的紧张。 阿尔卡迪奥问：“如何向一个女性顾客推销一件衣服？” 朴京以为这是在测试自己呢，所以不假思索的说出了自己以为是正确答案的话：“现在lara公司的品牌店不都是自选的吗？我是男员工，恐怕不需要推销吧？” 阿尔卡迪奥皱了皱眉后说：“你只需要说出你是如何向一个女顾客推销衣服即可。” 朴京心头一紧，心想，完了，自己这是剑走偏锋，玩脱了，朴京为了拖延时间，所以说道：“我得找个模拟对象。” 阿尔卡迪奥立刻说：“我就是那个女顾客，请开始吧。” “你好，需要帮忙吗？” 阿尔卡迪奥略带嘲讽笑的说：“不需要，我只是随便看看。” “请自便，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叫我和我的同事。” “哎，反正也是闲逛，给我介绍一下有什么最新款式吧？” “我们一楼这儿都是新款，老款在二楼呢。” “停停停……我们不是拍劣质的家庭肥皂剧！”阿尔卡迪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我的意思是向一个女性顾客推销衣服，恐怕和现在的购物新思维有所违背，现在的人喜欢像是超市购物一样挑选东西，而不是一堆导购员跟着，我想推销员在商场里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做好服务，或者更进一步说，衣服卖场不需要推销员，需要给顾客一个自由挑选的空间。” “真是有意思，你是我见过最让人出人意料的推销员，曾经有许多准员工说了有很多奇思妙想的推销方式，但都有些牵强附会，搞得好像顾客是个情感简单的白痴一样，只有少数员工像你一样跳出惯性思维，虽然我表现出一些反感，而你竟然还是继续说出了那个反叛却很有用的建议，做得好，小伙子。” 朴京懵了，自己是否又进入了那时的乱蒙还能蒙对的状态，他并没有做过什么市场调查，他只是把自己的一些生活中对细节观察的想法说出来，自从回国之后朴京和李冰逛过时装店和大型的外资超市之后，有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国内的小型时装店，进去的时候总是有一群导购员过来向顾客推销，很多时候有的顾客本来有购买玉望可这些导购员过来一推销，会让顾客产生逆反心理本来想买衣服，最后因为导购员的客气而体贴的骚扰而让他们失去了购买的玉望。而那些外资的大型超市就不同了，货物摆在货架上，任由顾客挑选，顾客们在购物过程当中拥有了最大的自由，顾客在这样的自由之下，购物玉望得到了充分的激发，所以他心底里认为，最成功的推销不是运用什么花言巧语和所谓的最有效的技巧，而是过硬的产品质量和给顾客最大的自由，另一方面，削减销售员的数量有助于削减运营成本，是一件一举多得的好事。 阿尔卡迪奥似乎对朴京的方法很有兴趣，接这问：“我想听听你还有什么建议？” “我觉得一家卖衣服的服装店，应该支持无理由退货。”朴京说道。 这时候，这间面试的房间发出了轻轻的议论声，这时候朴京才恍然察觉到这里除了阿尔卡迪奥之外，还有四个面试官。 阿尔卡迪奥和其他几个面试官耳语之后，嘴角微扬，笑着说：“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如果公开这样的退换货政策，我想，销售量可能会增加的。原因在于，这样的策略拉进了和顾客之间的距离，顾客听见这样的政策首先感受到的是企业的担当和信心，只有一个愿意承担责任，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才有这样的胆识来退出这样的政策。” “如果有无理取闹的顾客拿着穿过的衣服来退换，同样换吗？”其中一个面试官忍不住问。 朴京咧嘴笑了笑，说：“同样换给他。” “这怎么行？如果大家都跟着第一个兴风作浪者，拿着穿过的衣服来退换，那怎么行？” “也许会有这么几个人想着来占便宜，但大多数人并不会做这么不道德的事情，跟别提在讲究社会公德的欧洲，我听说欧洲套票会有记录，影响其信用记录，虽然我们无理由退换货没有什么法律依据，不过在大多数发达国家的信用体系之下，人们已经养成了良好的信用习惯，所以不用担心人们真的会无理取闹，即便遇到那样的极端情况，那恰恰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机会，说明企业有强大的信心。” 阿尔卡迪奥眼神中流露出欣赏，他摸了摸下巴后说：“你是哪儿毕业的？” 第两百四十一章 大不了去卖艺 “我……毕业于辣省理工学院。”朴京有些语不随脑的说。 “世界最顶尖的理工学府？”阿尔卡迪奥诧异的问。 “是的。” “难以想象，那儿出来的人不是工程师就是科学家，我儿子之前两次申请过辣省理工学院，但都以失败告终，他只能放弃梦想，留在国内。虽然他现在为政府工作，收入也还不错，可我总是看见他在偷偷的叹息，可见他被辣省理工学院拒之门外是多么伤心。” 朴京解释道：“实际上和别的大学也没什么分别，只是为了工作和生活而已，我这不也来找工作了吗？先生，我虽然学的是机械制造，不过最近这行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期，所以我算是转行的众多人的其中之一吧。” “从辣省理工学院出来的学生，思维方式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解决起问题来总能切中要害，简单直接，很多时候是最有效的方法。” “阿尔卡迪奥先生，我从哪儿毕业似乎没这么重要吧？我只希望为公司做点什么，以表达对阿曼奥特先生的提携。”朴京说了句没过脑子的话，这才说完自己就后悔了，这一方面说得太过直白，另一方面又说的太过恭维，还拍错了马屁。 阿尔卡迪奥本来欣赏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郁和不屑，他冷冷的用警告的口吻说：“你以前是不是很喜欢靠关系？感觉你们中国人似乎很喜欢经营人际关系，有的时候还能靠关系获得利益，是不是这样的，但是我现在明确告诉你靠关系在我们这儿行不通的，即便您是我们集团总裁阿曼奥特季节的杰出人才也必须经过我们人事部门的考察，你靠拉关系的处事方式在别的地方可能行得通，但在我们lara集团这里就完全无效了。” 面试就这样结束了，朴京终于明白一个道理，人很早就能开口说话，但是却用一生去学会闭嘴。 “冒犯了，阿尔卡迪奥先生，我明白这儿的规矩，我一定不会僭越这规矩半步。” 朴京突然想到了让他曾经脑部炸裂的x精英会所。朴京刚刚虽然同意阿尔卡迪奥的观点，但他心情实际上是复杂的，在真正认识欧美乃至日本、韩国社会的精英体系之前，朴京一度认为这些国度一直是不拘一格的任人唯贤，事实上在表面上看来的确如此，可是朴京在美国x精英会所那会儿，他深入了解了这些精英团体之后，他改变了这样局限而浮于表面的看法。 这些精英团体之间形成了利益互锁，特别是在银行业、金融业，跟别提在下一个层次的工业和农业，一句话总结来说，他们只用自己人，即便有新的外人加入，那也是他们进行过严格筛选，在价值观上符合他们垄断的要求，在行动和计划上更是和这些精英团体保持高度一致，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之下，普通人一开始并未察觉到这其中的奥妙，但只要细心观察就能发现，现在欧洲的上层社会，工业、农业、服装时尚奢侈品牌、媒体大亨，要么就是贵族，要么和贵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美国呢，以此类推，各行各业的大亨们和银行家，大垄断家有着铁磁儿一般的关系，日本的企业则直接是分财阀派别，韩国呢，则更加**，据说那些大企业的影响力甚至凌驾在政府之上，总之欧美及其附属国家所谓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一种外人非奇遇无法进入的境界，他们在主流媒体上弱化这些精英权贵阶层对社会的影响，营造出一种西方社会一种公正的氛围。朴京曾经很向往那种他在即臆想出来的“公正”，可渐渐的，他发现这只不过是一种自己一厢情愿的“乌托邦”罢了。 朴京心想，自己的这次面试估计得黄了，因为阿曼奥特出身平民，和贵族和上层社会好像没什么关系，更何况，他现在是贵族奢侈品企业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用平民的价格和这些奢侈品牌形成竞争，深受底层的喜欢。现在朴京拍错了马屁，他懊恼不已，真不应该这么嘴欠，以后不应该干这么愚蠢的事情了，他又仔细想了想，或许因为自己的这句嘴欠，最终断送了一家人在西班牙立足的机会。 回家的时候，朴京在尽力调整自己的恐慌，他每隔几分钟就看一眼自己的手机，生怕错过公司的电话或者短信什么的，越是这样看，他越是紧张，他一路上都在调整内心，试图表现出一副自己成功入职的喜悦，可他对着公交车上的玻璃表演过很多次，他都发现行不通，所以朴京干脆选择延迟一点回家，在西班牙的街道上散散心。 和在北京和家乡那会儿不同的是，马德里这里似乎很少管本地人摆摊、卖艺的，或者说人家都是有合法经营许可的。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在动情的拉着小提琴，脚下摆一个帽子，就叫卖艺了，朴京觉得她拉得很好，其高超的琴艺和她稚嫩的眼神完全不匹配，跟别提她在众多围观的人之中丝毫不怯场的表现了。人群中不时有人上前向她脚下的帽子里投来钱币，发出硬币敲击的声音，这样的声音竟然和她的小提琴声交织起来很和谐，让她的小提琴声更加和谐了。这时候一阵大风吹来，那拉琴女子的头发被吹得凌空，可她脚下的帽子却依然一动不动，这样看来，这帽子里的钱应该很多。 朴京看见这一幕，心里感叹：这样也行！在街头卖艺也能挣这么多钱，要是在国内，早就被管理部门驱赶乃至拘留了，朴京自嘲的想，要是自己这个准员工被解聘，那或许也能来这儿卖个艺摆个摊什么的，或许能够生存，不过卖艺？难道像周星驰电影里一样去表演胸口碎大石？自己只会玩魔方，那是在辣省理工学院那会儿胡乱加入的一个魔方兴趣小组学会的，他能在10秒内还原一个三阶魔方，这算是小有成就吧，兴趣小组里那些天才们可没被这鲁比克方块难道，他们有数学工具，甚至建立了完整的数学模型，加上那些天才们有异于常人的记忆力和反应速度，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朴京还原魔方的速度只能算是中等偏下，因为兴趣小组里，有人能够在9秒内还原一个魔方，甚至还有人能蒙眼还原。至于摆摊能卖什么呢？恐怕只能像那些非洲小哥一样，做游击队生意和碰瓷生意了。 “就这么定了，反正回家就说工作定了，岗位是销售员，下周一上班，如果自己失业，那就来街上用魔方卖艺！”朴京看着一个跳街舞的热血少年心血来潮的心想。 第两百四十二章 苦尽甘来 “工作定了吗？”李冰见朴京回到家之后，第一句话便说。 在进家门口之前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的朴京，这时候才表现从容的说：“定了。” “具体是干什么工作呢？”李冰好奇的问。 “嗨，刚入职能干什么？从最基础的店员做起呗。” 朴京眼珠子转了一圈后说：“也对，你这工科学生在人家那儿能干什么？你又不懂时装设计，又不懂时尚潮流，那面对的可大都是女顾客，可能女人更懂女人一些吧。” 朴京摇了摇头，说道：“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我调查之后发现，好像男人更懂女人一些吧，你看那些时尚大亨，潮流大师，服装巨匠还有发型设计师，似乎男人更多一些，或许这就是上帝开的一个小玩笑吧，女人并没有男人更懂自己。” “你在哪儿上班呢？什么时候我去你店里买衣服，你推销给我，我给你增加业绩。”李冰笑嘻嘻的说。 “别提了，这公司根本不讲这些，那儿的同事关系很冰冷的样子，你去买东西要是表现出和我很熟的样子的话，人家还以为我靠熟人提高业绩呢，到时候肯定是弄巧成拙。” 李冰讪笑着说：“那我装作不认识你的样子，我在学校社团学过戏剧表演，肯定不会露陷，不过我担心你会露陷。” 朴京心头一紧，自己这撒谎技术可真是糟糕，经不起什么推敲，李冰这才说出于关心要去找自己，这慌就撒不下去了，朴京解释道：“我们要去培训一段时间，可能才上岗……” 李冰刨根问底的问：“在哪儿培训呢？我跟着你去，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跟着你在周围逛逛……” 这时候，敲门声解救了朴京，李冰开门，是左梅，左梅提着许多菜，一进门便说：“这西班牙买中国菜也没想象中困难吧，虽然贵点，不过都按照李冰的意思买了，有这儿的人从来不吃的鲤鱼，看着肥美的，奇怪的是本地人不吃，还有一块不错的猪，还有就是中国进口的调料，现在买中国调料，都得进口了，都快忘记自己在西班牙的首都马德里了，这儿有中国人，什么都方便的，坐公交车什么的自己看一下就会了，不会的地方公交车上有中国人，礼貌的问一下人家，人家都会心的帮你呢，要是不知道路，路上有很多中国人，同样可以问。” “妈，你可真厉害，我本来还担心你呢，要不是今天我去应聘工作，实在推脱不掉，我一定会跟着你去呢，现在真是三喜临门呀，一喜是我找到了一个导游助理的工作，虽然工资比洗碗工还低不少，可胜在有一些收入，二喜是朴京则确定了工作，三喜是妈您买了这么多菜，咱这个二手冰箱总算是塞进一些东西了，今晚我做菜，碰巧我跟着那个导游有一瓶滞销的红酒送给我，今晚不吃西餐，但喝红酒！” 李冰接过朴京手中的菜之后，便火朝天的去忙碌了，厨房只要她一进去，便是别人的地，因为只有她是里面绝对的cāo)控者，别人在里面，按照他的话来说，都是在帮倒忙，所以朴京和左梅自觉的在客厅里等待了。 “儿子，上班的地点在哪儿呢？” 朴京听见这个话题，又是一阵心头一紧，不过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他只能继续开始说谎模式：“还要岗前培训呢，具体在哪儿上班还等待分配。” “培训的时候就要学会察言观色了，和周围的同事搞好关系，看看领导喜欢什么，要管住自己的嘴，多听少说，言多必失这样的道理咱老左家的家训你是知道的，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请同事来家里坐坐，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左梅又开启了家庭教育模式。 “妈，这儿的环境和国内不一样，这儿人的关系很简单，同事就是同事，各司其职就好，至于领导，那也是安排一下工作就好，他们事实上也仅仅是一个高级同事而已，我会处理好的，您就别担心了，这里的人的内心没有他们外表看起来这么，很简单。”朴京说完，恨不得给自己的舌头吃上些最麻的花椒，以此来惩罚一下自己管不好的舌头。 可左梅始终是朴京的母亲，她还是关心的说：“这么说来倒好的，不搞那些让人心累的人际关系也好的，有的时候我觉得简简单单就好的，复杂了最后该咋办还是得咋办，也许能改变事的走向，但不能改变最终的结果，我们老一辈有些经验不可能完全为你们所用，但教训大部分还是适用的，总之一句话，凡事别太急，别好大喜功就行。” 朴京一度认为母亲曾经穿越去过未来，很多道理和理论很具有说服力，她这样的初中学历，不知道是收到上苍何种点化，才能有这样的人生感悟。 “开饭了。”伴随着李冰的一阵把菜从炒锅里铲出来的声音，朴京闻到了那股久违的中国菜味道，这些天，三人经历了吃方便吃到无味，吃到便秘，然后不得不恢复番茄酱意面和生菜沙拉的西餐吃法，因为中国菜不符合他们的开销，到最困难的时候第二天全家人就要断粮了，可是似乎上帝很眷顾他们，就在第二天李冰收到了政府的捐赠文物津贴，他们这才开始有了食品的保障，不过自从李冰收到了那一份钱之后，母亲提出要严格限制食品的开支，保证基本的量供应即可，就像回到了计划经济和战争时代一样，母亲这样做得到了李冰和朴京的支持。 他们明白一个道理，把一个人置在沙漠之中，如果不控制自己的**，每天严格控制手中仅有的那一点满足生命需求的水，一时兴起一饮而尽的话，那等待这个人的就只有死亡。 “松鼠鱼正好把这番茄酱给用上了，味道还不错，猪的太大块了，我没有别的混合炒的食材，就顺便用面包屑和鸡蛋，弄了个炸猪排，我想也还不错，这些菜都是我第一次做的，味道不好，希望见谅。”李冰一边端菜一边说。 左梅见到此此景，不自地说道：“总算是雨过天晴，有了出头之了。” 第两百四十三章 居然当店长！？ 一家人正在吃得高兴的时候，朴京的手机响了，这个手机就像《午夜凶铃》里的电话铃声一样，吓了他一大跳，整个桌子都被他弄得抖动起来，而左梅和李冰并不知道这电话下意味着什么，他们被朴京此举也弄得一惊。 李冰看着眼神里充满惊恐的朴京：说“怎么了？被电话吓这么一跳？” “可能昨天晚上看了斯蒂芬金的恐怖小说，太过入迷，所以有的时候会一惊一乍的，本来我的手机都是在震动上，可这刚回家的时候开了铃声，所以有些不适应，把自己吓了一跳，没什么的。”朴京胡乱的解释道。 “你演的这是哪一出啊，响这么半天了，接啊！”李冰指着朴京摆在掌心的手机说。 朴京作了一个深呼吸，接了起来，电话那头是经过电流和电磁波畸变后的阿尔卡迪奥都声音，朴京永远忘不了那个声音。 “喂？是朴京吗？”电话阿尔卡迪奥生硬的说这朴京两个字。 “是的，阿尔卡迪奥先生。” “我们……” 正当阿尔卡迪奥要说什么的时候，李冰把手中的手机抢到了手里，打开了免提，这时候，正好错过了阿尔卡迪奥在“我们”之后想要说的话。 这时候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等待朴京的回应。 朴京灵机一动，说道：“阿尔卡迪奥先生，十分抱歉，刚才手机信号不好，我没能听清您说的话，请您再说一遍。” 阿尔卡迪奥叹了一口气后说：“不知道是不是你听到这个消息太过激动，还是郊区信号真的不好，我说的是，明天开始，你到格兰大街公司新开的lara旗舰店担任试用店长。” 刚学西班牙语不久的李冰没听懂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她好奇的在一旁轻声问：“明天你要去给谁温柔？”可她刚一说完，就反应过来不对劲，她愤愤而轻声的说：“你要给谁温柔去？” 朴京笑嘻嘻的看了一眼李冰，谦恭的说：“明白了，阿尔卡迪奥先生，我或许是太激动而不敢相信自己说的是真的，我……” “说实话，最后让你担任试用店长，我也不敢相信这样的讨论结果，你的想法太过新颖，不过我们讨论下来，认为要大胆启用新人，现在虽然是公司发展的上升期，一切都还要稳扎稳打，但是阿曼奥特总裁的思想我们不得不贯彻，他说就是要在公司最好的时候去大胆试水了，不得不说，你很幸运，我从未见过一个中国员工有这么大胆的想法，是你的大胆打动了我们，不过你别骄傲，这只是服装店经营的很小一个部分，我们不是看中你的那个‘无理由退货’的奇思妙想，而是看中你的胆识，至于未来如何经营好那家在奢侈品林立的街道，就看你的本事了，如果没有起色，我们随时换人，这也是合约内容之一，明天上任的时候，会有人给你签署。” 阿尔卡迪奥的这些话说得很正式，所以朴京听起来没什么障碍，可李冰和左梅就听得一头雾水了，她俩用奇怪的眼神看看朴京，有看看那个有些磨损的诺基亚彩屏手机，她们惊叹于阿尔卡迪奥惊人的西班牙语语速，更惊叹于朴京竟然没有皱眉头一直在轻松的听着阿尔卡迪奥在说什么。 “十分感谢，阿尔卡迪奥先生。” “别感谢我，你得感谢你赶上了好时代。” 这句话意味深长，曾经欧洲在罗马帝国覆灭之后一度陷入黑暗的中世纪，随着文艺复兴之后又走向了引领全球的资本主义文明，经历一战二战之后的繁荣之后，比起欣欣向荣的中国，似乎现在又开始走下坡路了，对于朴京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好时代，因为自己所在的国度没有战乱，自九一一事件之后，世界格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欧洲受到影响，但削弱了美国对欧洲的竞争和控制，这些变化在认识那群x精英贷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想法，但自从认识了他们之后，朴京思维总会不自觉的拔高到那种把世界当成世界地图来看的高度，这种思维方式要是当个国际战略家，国家元首什么的，或许有用，但是对于他来说，大多数时候就是自嘲的资本罢了，自己现在连温饱都成问题，还整天想那种所谓的国际战略思维，所以摇头笑似乎成了每天朴京每天都要做的事。 朴京想到服装店看似和这些精英们影响，但只要做到一定程度，那就一定会受到国际垄断巨头的制约，衣服的原材料中的的棉和动物毛那一定是来自于农业，而化学布料则来自于石油工业，这可是长期被大财团cāo)纵的行业，大规模的农业只有那些大财团有钱改进技术，不是每个企业能够像那些大财团一样能够承担失败的风险，只有那些隶属于大财团的农业集团才有实力去用低价占领市场，进而实现垄断，所以这些服装集团不得不屈从于这些原料供应商，如果不及时交保护保护费，那就等着断料或者加价吧。 朴京不自的想完这些之后，又笑着自嘲的摇了摇头。 李冰见朴京一直在沉默，便用手肘拐了一下朴京后说：“电话里呜里哇啦说一大堆外星语，我是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回过神来的朴京说：“说出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现在一直觉得我产生了幻听或者是在做梦什么的，我要被安排在马德里的一个大型步行街上的服装专卖店里当店长。” “赶上这么大一好事，你还发什么呆，摇什么头呢，刚入职就去当店长了，真是稀奇呀，怪不得你神秘兮兮的，原来你这家伙准备冷不丁给我们一个惊喜呢。” 左梅也眉飞色舞地说：“李冰说的对，你这是憋着劲儿给我们一个惊喜啊，你还说什么培训，人家直接给你安排上店长了，我怎么就没发现我这儿子这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呢，要是当初你没出国的话，我想我的集团根本不会破产。” 第两百四十四章 旗舰店就这模样！？ 格兰大道地处马德里的中心街区，这儿和中国国内的商业步行街几乎是同一个概念，但这儿并没有中国国内步行街那样现代化，这儿的建筑大都历史悠久，现代化的商品在这儿的橱窗里展示，有一种奇异的穿越感，就像明清时期的老屋子里卖着麦当劳和肯德基似的。 这儿可谓是奢侈品牌林立，珠宝和钟表的广告牌靠在挂在高处，朴京心中想到了一个词，繁华似锦。今天虽然是工作，但依然有许多游客和顾客在这条大道上穿梭。朴京背着好不容易凑钱买的时尚男包站在这条大街上，毕竟这要去当服装店的店长了，如果不注意形象的话，那是比表示出对这份工作的不尊重，所以他拿出了当时在美国定制的高级西装穿了穿在了上，先修树枝，也把自己好好修理了一番，这才出门，他感觉恍如隔世，在美国洛杉矶的时候，他就是这番打扮，现在站在这条街上，让他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那时候在洛杉矶挥霍一样。 不过一阵微风就把他吹回了现实，虽然之前吃了一顿好的，但是为了节约他没吃晚饭，晚饭现在也没钱吃早点，所以觉得上虚弱无力。 lara这样的后起之秀自然无法像那些大牌一样，一开始就占据格兰大道的显眼位置，虽然lara旗舰店在格兰大道步行街里，但是这儿显得很不起眼，甚至有人觉得像是小作坊一样，所以朴京站在门店外面观察的时候，发现这里的人不多。 朴京进去的时候发现竟然有两个店员正在聊天，完全没有没有和从边经过的顾客问好或打招呼，而有几个顾客则在挑选衣物的时候，有一部分员工在一旁喋喋不休的推荐和解释，朴京瞬间有些理解为何阿尔卡迪奥要煞费苦心的把自己这个完全没有任何销售实战经验的外国人安插到这儿来了。 “是新上任的店长吗？”朴京后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 朴京一愣，笑着说：“是阿尔卡迪奥先生让我过来做试用店长的。” “你好，我是店长助理伊冯，上头给了我了，给了我你的照片，我一直在等着你的到来，欢迎你加入lara公司格兰大道旗舰店。” 简单的握手问候之后，伊冯开始介绍这家旗舰店的基本况，这家旗舰店刚开业，不过才半年顾客一直很少，销售量不高，伊冯直截了当的说，如果这儿的销售量再不提高的话那总部就考虑关闭这儿的门店，把重心继续放在那些平民购物街上。 伊冯在这儿工作了半年，她说出了一些偶尔喜欢尝鲜的顾客来这里消费之外，很少有熟客，因为在格兰大道上品牌太多，竞争太过激烈，况且格兰大道大都市，高级一些的品牌，而拉瑞尔这样的平民品牌在这似乎有些格格不入，更为关键的是许多顾客认为lara是在模仿和抄袭大牌，这也是销路一直无法打开的根本原因。伊冯毫不避讳地在谈论着对公司某些弊病的不满。 “我很好奇，为何一个本的服装品牌竟然能够在这儿立足，而我们lara这个本土品牌却几乎快要开不下去了。”伊冯说的指的指不远处，顾客很多的，一个红标本服装店。 朴京摸了摸下巴，把他一直在思考的想法说了出来：“本人向来重视细节和改进，他们总是拿别人的产品来做仔细的研究并推出改进型，这就是他们可怕的地方，比如本汽车和本相机就是一个代表的例子，本汽车在起初被戏称为廉价的铁皮壳，但是后来实现了对美国汽车和德国汽车的超越，原因在于他们可怕的改进和模仿能力，在细节上让消费者满意，而且价格低廉。而本相机则是另外一个例子，他们注重于降低价格来占领市场，德国相机有的时候比一辆汽车还贵的时候，本相机则让平民也用上了相机，虽然本相机在极限能上不如德国相机，但是在普通人眼中看起来根本察觉不到其中的差异，所以大多数人还是愿意选择本相机。” 伊冯听得一头雾水，但是只能礼貌地点点头。 朴京觉得自己又在说那些既然是在讲课一样的内容了，所以他笑着说：“本人的这个服装品牌现在很火的一个原因在于它的质量很好，很会拿捏款式，即便在那些高档消费群体看来这些衣服也很得体，更为重要的是，这样的衣服在那些消费者看来是一种新鲜的尝试，这个来自东方的品牌，似乎带着一些东方文化在里面。” 伊冯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失落的说：“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等着这家旗舰店关闭吗？我们还是要重新回到那个新移民聚集地，像市场像菜市场一样去卖衣服吗？” “那倒也未必。”朴京信誓旦旦的说。 伊冯漂亮的黑色眼睛里冒出了希望之光，她高兴的说：“这么说你有办法能让生意好起来？我曾经有一个梦想就是在格兰大道上卖珠宝或者衣服什么的，虽然现在实现了，但是我总感觉我的梦想马上就要破灭了，所以我很着急啊。” “我不敢打保票，但是公司居然派我过来，那我得做点什么。” “如何开始呢？”伊冯的胃口彻底被吊了起来。 “我们得先管理好这儿的店员，你看那两个无所事事聊天的店员，还有那些在顾客后面喋喋不休强行推销的店员，我们应该管理一下他们。”朴京指了指前方。 伊冯疑惑地带着质疑的问：“可我们之前都是像这样工作啊，没有顾客的时候闲聊一下是正常的，而如果顾客在买衣服的时候，我们不进行推销，顾客如何挑选自己喜欢的衣服呢？” “先就这样吧，带我去有电脑和打印机的地方，我会把这家旗舰店的新制度打出来，这是总部赋予我的一项权力，你们只需要照做就行。” 第两百四十五章 一、严格工作纪律，在工作期间禁止但与工作无关的事情。 二、转变策略，不再主动向顾客推销衣服。 三、对旗舰店内衣服的摆放方式进行改变，让顾客进入店里就有像进入超市一样的购物体验，同时扩大试衣间，增加试衣间工作人员。 四、店员轮流到街上发传单推销，店员在店铺门口拉拢客人。 …… 他试图回忆年少时趴在父亲写字桌上看到的父亲写在信签纸上的第二天准备念的讲话稿来制定这儿的新规矩，当时父亲是车间主任，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负责，就连就连车间里工人的生活和思想问题也需要他开导，所以大多数时候父亲这个车间主任充当的是一个真正的党政一体化的领导角色，既要抓生产，也要抓政治思想，所以开个会什么的父亲为准备一些讲话稿，这样的讲话稿经常被厂里的领导引用，说他材料写得好，适合做文秘工作，事实上大多数时候厂长的发言稿都是秘密托父亲写的，所以一开始厂里的领导很重视他，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把父亲调任秘书科，但是很多时候有好处都会先考虑父亲，可是父亲油盐不进，委婉推脱的架势，搞得领导很尴尬，所以父亲始终在车间基层一线，当时母亲很不理解为何父亲就不识时务去干点更轻松，风险更小的工作。 所以父亲在心急操作日本机床受伤之后，母亲就老拿当时父亲不去厂部机关这个事情来说事，争吵也因此而起…… 往事的回忆随着朴京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时候逐渐浮现，就像沉在水底的文物被科考船拉出水面一样。 “把这些制度用最大的纸打印出来，张贴出去。” “店长，全部吗？”伊冯看着电脑屏幕，惊讶的问。 “是的，所有，在管理制度张贴出去之后，召集所有人开会，反正，马上就要盘点下班了。”朴京说着，看了看手表。 朴京用的西班牙文是比较正式的版本，以此来显示其威严，口吻如同军队的管理制度。 这个旗舰店有将近40名员工，对于这家不大的旗舰店来说，能明显看出来人员冗余，朴京心中早就有了人人分配的初步方案，所以就直接分配了，他作了一个深呼吸，尽力提高音调说道：“我看了大家的工作职责安排，以前从事推销工作的10名员工，现在全部转入试衣间的相关工作，负责收银和财务的5名同事不变，从事货仓调度和货物摆放的15名同事，现在调出5名同事从事推销，还有10名岗位不明确的，现在全部转入推销工作。” 这时候，朴京站在高处看见员工们，这儿的员工明显有一种和中国国内勤奋员工明显不同的懒惰气息，他们站没站相，还在肆意的聊着天，完全没把朴京当一回事儿，有两个员工还在低声议论着那个张贴出来的管理制度，讽刺之余还有嘲笑，总之，这群员工表现出了对朴京不屑和蔑视。 朴京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既然总部赋予了我大大大刀阔斧改革的权利，那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公司的业绩变好，让公司业绩变好的前提就是大家必须配合我。” “店长先生，这制度恕我们难以执行。”一个看起来40来岁的人，穿着考究的男员工嘲讽的说道。 “请说出理由。” 那男员工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这对于我们来说就像监狱的条例一样，我们感觉自己人权和自由受到了侵犯，这和有些法律条款相违背，我们可以拒绝执行。” “请问怎么称呼？” 那男员工耸耸肩，摊开手说道：“德雷克。” “德雷克，这是公司的管理制度，每一个员工都必须执行，如果有一个员工不执行的话，那必然造成墙倒众人推的局面，公司总部既然赋予我这样的权力，说明他们有有能力让公司的员工按照我所制定制度执行。” “小子，毛还没长齐呢，就敢这样唬人了，我干这行虽然时间不长，但我见过的人不少了。”德雷克挠了挠手臂，手腕以上的纹身若隐若现。 “我不管你见过多少人，这和提高旗舰店的销量没有任何的关系。如果你对我和我所制定的制度有任何不满，你随时可以向总部反映，但是在你反应之前，请你按照这个制度执行，否则我我会向上级反应你的不但言论。” 德雷克气得满脸通红，说道：“小子，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当一个恶心政客的能力，什么东西都往上头反映，真会拿鸡毛当令箭呀。” 朴京对接二连三的挑衅不以为然，要是换做刚去美国那会儿，他一定会懵了，可现在，他在经历了无数次恐吓、威胁之后，从屈从到从容的反抗，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反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面融合了老朴家“逆来顺受”的基因，这是一种“条件反射”。 朴京走下台，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德雷克，他走到几乎要顶到德雷克额头的距离，然后露出了他从斯坦尼库布里克电影里学来的“库布里克凝视”盯着德雷克低沉的说：“你最好按照规矩来办事，否则进入员工审查评估程序之后，你的日子就不好过，反正你已经有多次违法工作记录的记录了，我在开会之前就认识你了，德雷克，如果你在这种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再失业的话，恐怕情况不妙吧？” 朴京的话让德雷克的盛气凌人消退了，但嘴上依然不服气的说：“你在威胁我？你才第一天来，就这么嚣张，不怕干不下去吗？” 朴京冷笑：“干不下去？难道你们还不知道自己处于什么境地吗？现在这家所谓的旗舰店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如果这家门店关闭，你认为总部还会把你们分流到别的地方吗？” 这些话让德雷克一怔，他的眼神开始变得飘忽起来，这时候人群变得鸦雀无声，他们都被朴京的这些话搞蒙了。 第两百四十六章 德雷克 朴京并没有危言耸听，他在早些时候就收到了总部的文件，其中毫不避讳的告诉朴京，总部之所以如此放心大胆的把他派过来的，实际上是因为他们已经尝试过了多种方法，都无法让这家被赋予众望的旗舰店起死回生，没有管理层敢过去担这个责任，甚至大胆使用普通员工也不行，所以当时阿尔卡迪奥就灵机一动让朴京去试试，当时朴京的大胆设想，的确打动了阿尔卡迪奥，但阿尔卡迪奥的真正目的在于朴京在公司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人即便失败了也没有什么损失，大可以放心大胆的不用担心任何成本的把他开除了，更为重要的是，公司大多数人认为这家旗舰店根本没得救了，倒不如让一个局外人来把死马当作活马医。 朴京从那文件的字里行间里读出了一些悲哀，但是他并不以为然，这样一开始就被人利用的感觉，他早就体验过多次，所以现在觉得习以为常了，他在经历了无数次被利用之后，才发现被人利用那是一件不值得悲哀的事，而是一件应该值得高兴的事，因为如果人丧失了被利用的价值，那这个人等同于被社会抛弃的人，他认为一个人无论从事任何工作，地位如何，都处于被利用的状态，只不过阶层越往上，被人利用的次数越少，支配他人的权力越大。 伊冯在和朴京进屋之后，叹了一口气后说：“店长，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德雷克那家伙是刑警，因为滥用私刑而锒铛入狱，在监狱呆过的人，不好惹，真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把这么一个人招进来。” “你们的劳工法不是规定不得歧视员工的份吗？为何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伊冯发出了不屑的鼻息声，她说：“拜托，如果有一个曾经犯罪的人和你一起工作，你是什么想法，正因为这样，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和这个德雷克说话，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讽刺，曾经击败西班牙帝国无敌舰队的人也叫德雷克，所以我对德雷克这个名字本来就没什么好感。” 朴京嘴角微微扬起，笑着说：“伊冯，当一个人改邪归正之后，我们就要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他，如果大家都用歧视的眼光去看待这些曾经有特殊经历的人的话，那势必引起他们的反感，我想这儿的同事一定用那样异样的眼光审视着德雷克这个人，这就是他和大家关系紧张的原因，换一种说法，如果歧视依旧存在的话，那争端永远不会消亡，如果德雷克在某些环节因为大家的歧视而故意把事搞砸，那是不是对大家自己也就产生了影响，甚至会因为大家对德雷克的歧视而懊恼不已？我相信你们除了这个还有别的矛盾导致你们在合作上存在分歧，进而让工作效率如此低下。” 伊冯愣住了，朴京的话似乎一针见血，她摊开手说的：“那就让我看看你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本事吧！” 第二天早上朴京的第一个计划并开始实施了，朴京并不急着让店铺开业，而是让员工们在店门口集体跳舞，朴京向员工们宣布这就是以后的是工间cāo)，40多个人在街上跳舞，引来了众多观众，本来朴京还想着让大家都来跳舞，有一定的难度，但他现在发现这完全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因为他们似乎都喜欢舞蹈，加上他选取的这个舞蹈简单易学，所以跳得很顺畅。 跳完舞之后，朴京又带着员工们集体在街上喊口号，这再一次引起了街上人群的关注。 大多数员工还是按照制度执行的，即便零星有那么几个刺头，也在朴京威严的眼神之下陆续开始工作，唯独只有德雷克一人把帽子盖在脸上，坐在角落打瞌睡，也不知道他真的在睡，还是在观察大家。 朴京走到德雷克边蹲了下来说：“我听说你之前是个刑警，破了不少案子，还因为破了几起难办的案子受了表彰，有这回事吗？” 德雷克默而不语，依然把帽子盖在脸上，发出了睡觉的喘气声。 “这么优秀的一个警察，到底是受到何种刺激而采取那样极端的方式去滥用私刑呢，这在大多数人看来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有节奏的喘气和呼吸声突然停止了一会儿，德雷克脸部的颤动让盖在他脸上的帽子微微移动，朴京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我知道，以西方的法律体系而言，对于人权的保障很到位，但是有的时候会有矫枉过正的嫌疑，明明有已经能够定罪的证据，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而让这些人逍遥法外，这的确是一件让人气愤的事，如果有的时候思想太过偏激，看不下这种局面就很容易采取极端行为。” 德雷克终于摘下了帽子，嘲讽地笑着说：“怎么？想和我近乎吗？你可真有当记者的天赋，你还真把自己当个店长呀？我看你这样的外来人，他们就是因为害怕担责任，没人敢来接手这家旗舰店，所以才破罐破摔的把你弄过来。” “你把问题分析的很透彻，以前果然是做刑警的。” “你别总装出那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来，真让人恶心！” “一个在花季的女孩的生命，在一个兽醉汉的摧残下，香消玉殒，只要有人的人，都会气愤到跺脚，我看见这则新闻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感觉，但很少有人有你这样的勇气去做出这样的审判裁决。”朴京手中拿出一张剪报，摆在了德雷克面前。 “陈年往事，何足挂齿，这样的报道也改变不了我犯罪的事实，这种荒谬的年代，你即便主持了正义，也不得不屈从于现实既定的伦理，即便从前代表了正义，只要你触犯了法律，你立刻会变得比十恶不赦的罪犯还要令公众讨厌。”德雷克说完，用嘴吹了吹朴京手中的剪报，那是一片当年扼腕叹息德雷克这个警队新星冲动滥用私刑，并呼吁法院为其减刑的报道。 第两百四十七章 鸡血推销 “一头自以为在主持正义没有人的野兽，这是我在被开除后，一直很看好我的上司对我的唯一评价。”德雷克自嘲的说道。 听见“没有人”的时候，朴京差点扑哧的笑出了声，不过他忍住了，他想嘲笑的是，人，有的时候比野兽的兽还要恐怖。 “不论结果如何，但最终你没有违心，你最终还是按照自己的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做了。不过我听说你在去找那个逍遥法外的罪犯之前你喝了些酒，这就是你的不理智了，包括现在我还闻到你上有酒味儿。”朴京在赞叹之余，话锋一转，提到了德雷克生产的酒味儿。 “你这个记者都把我的话都出来了，还这么挑三拣四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呀！”德雷克依旧用嘲讽的语气说，不过话语中的攻击已经减了不少。 “如果你当时没有喝酒而对那个罪犯滥用私刑，你只要等几年，那我保证，你不用自己亲自动手，那家伙也会一命呜呼的。” 德雷克突然抬起头，表示一脸疑惑和惊讶。 “你看看今天的报纸吧。” 朴京从牛仔裤的后裤兜里掏出一份报纸递到了德雷克的手中。 朴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之机缘巧合地拿到这份报纸，朴京在知道德雷克是滥用私刑而锒铛入狱这件事不到15个小时，却在今早上买报纸的时候，看到了这则和德雷克有关的新闻，原来被德雷克用私刑至重伤的那个罪犯，在报纸不起眼的角落里，被爆出吸食过量毒品死亡了，媒体用恶有恶报，滥用私行刑警得上帝抚慰的字眼来作为结语。 德雷克看见这则报道的时候，无奈的摇头笑了笑，他说出了一句人让朴京在很多地方都听过的话：“这或许就是命运吧，我终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的冲动而犯下让自己懊恼的错误，而那个罪犯终有一天会自取灭亡，这都是我们的命吧！” “这代价也大的，误解和鄙夷就像把你拿在火上烤一样，你不觉得难受吗？”朴京接着像个记者一样问。 “这有什么后悔的，或许我的从警之路太过顺利，所以养成了一个太过相信自己，执拗无比的毛病，我不相信自己会败给那样的一个无耻之徒，我试图用尽浑解数去定他的罪，但上帝似乎给我开了一个玩笑，我在遇到这个案子之前，我太顺了，可能我运气太好，我从当警察之后碰过的所有案子，无论别人碰到的多么棘手难办的案子都被我破解了，我也因此获得了无数的表彰和荣誉，我的从警之路因此一帆风顺，甚至有人扬言，只要有我在马德里的罪案会消失，我曾经因此很自满，我变得目空一切，直到五年前的这个案子，我为傲慢付出了代价，我觉得我是罪有应得，我觉得子一天比一天长，简直度如年。”德雷克说完，自嘲的冷笑起来。 “因斯坦曾经用一句有趣的话来形容他的相对论，如果你和一个美女甜蜜的呆在一起，那你多久都不会觉得时间长，不过，你在火上炙烤，那零点几秒你都会觉得时间长，在你的意识里，正因为这样，你才会觉得度如年。” 德雷克觉得朴京说的这些话莫名其妙，所以愣了一会儿，说道：“你在说什么？” “如果不想度如年的话，就让现在的生活充实一下自己吧，努力工作，别整天沉沦在酒精里了。” “我怎么做，你管不着，大不了开除我，不过，你没这个权力。”德雷克说完，冷笑了一声。 朴京看见德雷克的眼神之后，满意的离开了，果然德雷克开始工作了，他曾经是刑警，所以体能很好，他一个人扛起了本来需要两个员工才能扛起来的货物，所以搬货物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别的员工见到德雷克活跃起来之后，都表现出了惊讶，这么难搞定的一个钉子户，竟然就这么被朴京吃下来了，这似乎是一种“杀鸡给猴看”的效应，所以员工们的工作也开始变得积极起来，只是现在负责推销的员工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在大厅里等待着朴京的指示。 朴京走到推销员面前像个教练一样鼓了鼓掌后大声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们这就上街去推销。” 推销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候伊冯按照朴京的指示，提来了一大摞传单，还有一些扩音器和印有品牌宣传的文化衫，伊冯在拿东西过来的时候，脸上挂着疑惑和不满，他完全就是按照指示行事，她的眼神在告诉大家，她认为朴京让他准备的这些的工具没什么用处。 “每个人手中都要有传单，喜欢唱歌和表演的同事可以拿一个扩音器，大家在格兰大道上尽发挥才艺吧，如果哪位同事的才艺过人，我敢相信，一定会有人给小费的，就像那些街头卖艺的人一样，我想，大家一定有这个能力。”朴京说完，把一件文化衫在了上，拿起一个扩音器出门了。 出门之后，他不敢回头，他不确定这样的方法到底有没有用，对于这家奄奄一息的旗舰店只有用一剂猛药了，这时候的旗舰店缺的不是什么降火冷静，理顺思路的良药、消炎药，而是肾上腺素这样的猛药了，朴京看了店里的账簿之后如坐针毡，这个星期结束，如果销售额再不上去，亏损继续扩大，那再让什么经济学家、工商管理硕士来拯救都回天无力了。 这剂拯救lara格兰大道旗舰店的猛药，没有别的出处，病急乱投医的况下，朴京想起了来自于中国深圳步行街那些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商家和推销员。 朴京在心底里实际上并不认同这样的推销方法，浮夸，毫无人，甚至有传销的嫌疑，但是那些店铺的生意看起来很好，顾客络绎不绝，朴京一度鄙夷这样很容易让顾客产生反感，并且拉低品牌的档次，大规模的传单发放和当街的吆喝在中国或许有用，但对于这些欧洲人有没有用，完全是未知数，并且很容易触犯当地纷繁复杂的法律。 朴心想：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活下去再说。 第两百四十八章 街头卖艺还是推销！？ “执行这样的方案已经够了，还要把这些衣物减价出售，这可是最新款啊，你得到了总部的同意了吗？”伊冯生气的说。 “这不是已经向上头申请了吗？是先加价，后减价，没什么损失的，这家旗舰店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刻了，我想大家都很喜欢格兰大道这个地方，不想就这么离开的，即便没有被裁员，大家也会被分配到那些平民消费区去的，我听说那儿有新移民和非法移民，治安状况很不好，我想大家不会想要每天提心吊胆的工作吧？”朴京辩解道。 “让我们穿这样的t桖在街上招摇过市，我真担心我的家人看见我这样，真丢人。再说了，你让他们去街头卖艺，你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这简直是在侮辱他们的工作。”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有什么丢人的，难道顾客会自己上门吗？现在经济状况这么糟糕，每个人都希望有工作，你们有这样的工作了，还不知道知足，难道要等哪天失业了才知道珍惜吗？”朴京指着一个坐在旗舰店橱窗外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说。 伊冯似乎听到了什么触动她心底里的东西，她看着朴京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出店门，走到那个流浪汉边说了些什么，然后给了他一些钱，那个流浪汉离开了。 “如果总部那边真的同意你的打折申请，那我就同意执行你的所有决策。”伊冯一进来，便对朴京说。 “我相信我把目前这家旗舰店的紧急况告诉了总部，他们会同意我的申请的。”朴京信誓旦旦的说，但心里却完全没有底，他自己也不敢相信总部会答应自己这个在公司毫无作为的外国人这样让他们损失钱的要求，他在发过去的电子邮件中附加了许多有针对的图标，并用醒目的颜色标注了这家旗舰店的问题所在，希望总部知道这家旗舰店的紧急状况。不过朴京和总部之间，显然还没有建立起那样能够真正让朴京放手一搏的信任。 “总部让我当眼线盯着你，目的就是不让你乱来，作为店长助理，我本着让你搭档作为的态度让你干，可你这么干，我不得不向总部提出我对你的异议，我承认你很像拯救这家旗舰店，但我打心底里就不认为lara这样的平民品牌能够在这地方生存，格兰大道这儿向来是给奢侈大牌，高档消费人群准备的，我我们公司这个品牌，正因为如此我心底里认为lara应该去那些平民购物的地方慢慢起步，而不应该来这儿拓展业务。” 朴京摇摇头，笑着说：“伊冯，这个地方，我得纠正你，一个品牌如果想要长久的生存下去，就必须走平民路线，即便那些贵族品牌也一样，所以你看这些奢侈品牌为何要纷纷推出那些平民的东西，劳力士要推出一些便宜的腕表，甚至还要煞费苦心的推出一个子品牌帝舵，你仔细观察一下那些奢侈品牌，他们是不是都在推出一些大家都买得起的东西了？” “每每看到这些，听到这些，我就觉得那些美好的东西一去不复返了，曾今我要存很久钱才能买得起的一个包包，现在好像不需要存那么久就能买得起了，而且大街上还会遇到撞包的况，我会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我问自己怎么自己喜欢的包变的便宜了，还忧伤了？真是荒唐，难道是人变jiàn)了？后来我才发现，是因为这些奢侈品牌在我心目中神圣的地位已经不在了，我得到了它，却不再觉得它高贵，而是一种我触手可及的东西，我总结起来，还是因为人变jiàn)了，所以我心中一直鄙夷那种让牌子不断掉价的行为，比如降价促销、疯狂推销什么的。”伊冯说话像是在进行小说创作一样，她的用词很有哲理，朴京看过她的简历，她是一个夜校毕业的学生，很喜欢文学作品，所以朴京总是看见她端着一本小说在看。 “伊冯，时代在改变，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这是一个平民诉求必须得到满足的时代，那些高贵的东西不得不放下曾今傲慢的姿态博得大众的喜才不至于消亡，这就要求一个品牌继续做好高端产品线的同时，必须做好中低端产品线，缺了哪一个产品线都不行，不过，就我对lara的了解，这个品牌目前还没有高端产品线，其一直在做中低端的时尚产品线，而且一度很成功，虽然它很有野心，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做高端产品的时候，每个品牌往上走都有一个过程，不能急于求成。” 伊冯被朴京的头头是道弄得平静了下来，她微笑着说：“店长，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你这么有想法，上头恐怕不会认同你的中做事手法，太过无拘无束，那些老派的高层恐怕无法接受您这么超前的做法。” “我在中国深圳的时候就见过这种疯狂的推销方法，不过那儿的中国服装店员工大都是外来务工者，他们很有吃苦耐劳精神，他们都是用我所推广的方法在销售，虽然我不明白那些服装店能走多远，但至少他们生意很好，街上有许多人穿那个牌子。” 这时候伊冯的电话响了，她走到没有人的角落接起了电话，像是生怕朴京听见一样。 朴京看着旗舰店的橱窗外发起呆来。 或许是因为这些员工长期在店铺里活动范围过小的的缘故，所以他们去到外面推销的时候充满了，他们似乎很像找人说话，其中有的员工真的在人更多的街口摆起摊卖艺来，其中一个员工街舞跳的很好，引来了许多人的欢呼，有一个员工会表演魔术，引来一众人的围观和鼓掌，这个会魔术的男员工应该是随带着魔术表演道具，所以他表演了一个火焰变玫瑰的魔术，引得一个女孩心花怒放。还有一个女员工竟然用扩音器唱起歌来，让路过的车开始缓行，想听听这个之音。 “这个旗舰店真是卧虎藏龙！”朴京心里感慨道。 第两百四十九章 活下来 “你他妈的真是个天才。”阿尔卡迪奥见到朴京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一句脏话，不过是一句赞叹的脏话。这句脏话似曾相识，朴京脑子一阵嗡嗡作响之后，才想起来当年在美国靶场和伯德较量的时候，自己无意中展示了惊世骇俗的枪法之后，伯德就是这么骂自己的。 “你改变了整个集团的格局，你知道吗？” 朴京听见这些，简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揉了揉眼睛后说：“我……阿尔卡迪奥先生，你说什么？” 阿尔卡迪奥叹了一口气后说：“我说，你改变了整个集团的格局。” “我还是听不懂。我在旗舰店的时候收到了政府五宗投诉，周围的商家向我提出抗议，记者还用嘲讽的字眼报道了我们扰乱市场的行为，我这就叫做改变了集团的格局？” “疯了，全都疯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我这些出生在传统年代的人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些怪异、荒诞的宣传手法，你的出其不意，让这家旗舰店彻底的火了，告诉我，你的灵感是什么？”阿尔卡迪奥质问道。 “阿尔卡迪奥先生，我们已经收到这么多投诉，我都准备引咎辞职了，据说要罚很多款，我给公司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我想我只能辞职了。” 阿尔卡迪奥像是驱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说道：“那些罚款公司会承担，你别担心了，告诉我今晚去哪儿庆祝？你这个店长现在算是坐稳了，你可谓是创下了几项记录，通常实习生要做两年以上才能成为实习店长，你这一来西班牙就做到了，而实习店长，要三年以上才能转正！可公司高层在看到你的表现之后，一致认为你能够胜任店长这个职位，并且把你列为公司重点培养对象，年轻人，你成为lara有史以来最年轻成为重点培养对象的人，我算是你的前辈，不过我被列为重点培养对象的时候，我已经四十三岁了，你现在才三十岁，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跨度……太大了，我还是没能反应过来，我……这是在做梦吗，我有什么资格获得那些，我不是给公司造成了损失了吗？” “也对，你这么年轻，还是个异乡外国人，惊喜太大，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推销方式，获得了奇效，知道吗，你让员工街头表演虽然违法，不过扩大了对lara的宣传，虽然lara在大众眼里是一个奇怪的形象，在你这一时期的推广下，竟然成为街头潮流文化低先锋，乖乖，竟然被你这个中国小子给掀起来了，知道吗？公司未来的营销策略都将会因此改变！知道旗舰店现在生意有多好吗？不止普通人来被ara吸引，就连不少名流也被吸引了，这儿成为一个文化现象。你现在必须告诉我，是不是上帝手把手教你怎么盘活这家奄奄一息的旗舰店的？我也不怕实话实说了，本来是让你去这家旗舰店背黑锅，大不了解雇你了事的，但你却奇迹般的让这家本来要关门的旗舰店活了下来，还成为文化现象，你他妈的快说……是怎么做到的！？”阿尔卡迪奥表现出来西班牙人的似火，阿尔卡迪奥就像一个西班牙本土很有特点的足球赛解说员，而朴京就像是一个在举世瞩目决赛中名不见经传的菜鸟上演超级黑马表现一战成名，阿尔卡迪奥毫不吝啬的用赞美之词和粗鲁的夸赞，朴京现在才真正领略到西班牙人的格，或许他们格深层次的东西，才是让这次无厘头、荒诞的推销行动取得成功的真正原因。 “中国国内的步行街，有许多这么推销的商家，这种方法，来源于中国的乡镇企业。” 阿尔卡迪奥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他不敢相信朴京的方法竟然来自中国广大的农村，对于阿尔卡迪奥来说，那简直是一个异度空间，他问：“我看过报道，现在中国的农村不是还存在许多贫困问题吗？为何你这么超前的方法来自中国农村？”。 “中国的改革开放的序幕就是起源于中国农村，中国农村使用了中国当时最先进的方法，我曾经去到中国的一个农村乡镇菜市场，那儿的人就用我的推销方法来推销商品，虽然浮夸的叫卖和像是噪音一样的广播很容易引起人的厌恶，但他们却坚强的用这种方法活了下来，我认为这是在极端况下，这是一种起死回生的办法，以此类推中国有很多做生意的人，他们虽然谈不上有什么牌子，但是他们靠着这样的叫卖和愉快的推销让自己活了下来，我觉得这家旗舰店已经已经到了“只要活下去就好”的那种状态，所以我急之下用了这样的办法。” “这简直可以称之为世界十大未解之谜。”阿尔卡迪奥说完，做了一个深呼吸。 “这办法在中国的大街小巷被广泛使用，有的商家干脆以宣传倒闭大减价来促销，这种促销方法有种自断后路的感觉，可他们却用游击战的方式在一座有一座的城市用同一种促销方式，他们还是奇迹般的活下来了。”朴京说着在桌上粉色、黄色的便签上写下了倒闭大促销、血本无亏等荒诞不经的宣传广告词，这两张便签纸的颜色，像极了那些那些浮夸广告词大字报纸张的颜色。 “难以理解，一个商家只是为了活着，竟然没想着让自己的牌子活得久一些，而且是用这种奇怪的方式苟且，我在思维和逻辑上都想不通。” “如果你经历过中国人所经历的那些苦难，你或许就能理解他们为何这么做了，做大做强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值得骄傲的是历经沧桑，依然坚强的活着，虽然有很多中国人每天都在经历着创业失败的痛苦，但是每天依然还是不断有人在不停的创业，他们用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生存着，事实上，这种生生不息是中国经济不断腾飞的一级引擎！” 阿尔卡迪奥听得张大嘴巴。 第两百五十章 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 lara在格兰大道上的旗舰店的火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降价促销，朴京当时在制定策略的时候有意的先把店铺里的衣物悄悄的先加价百分之五十，再打三折，朴京计算过，这些服装的价格实际上还上涨了百分之五，朴京的这个没想到收到了奇效，没有人察觉到这只是一种数字游戏，这个诡计也是助推了lara旗舰店火爆的另一个原因。 朴京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些欧美国家的人了，他们算账总是算的很糊涂，在美国的时候，当地人简单的加减乘除都需要借助计算器，没办法心算，朴京在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经常碰到便利店的店员算错钱而多找钱的况，这是中国小学生都不会犯的错误，更别提在中国菜市场那些心算如流的小贩们了。 朴京一度困惑，欧美的理论数学一直走在世界前列，中国的数学理论体系来源于苏俄和欧美，为何他们常生活中的数学运用会这么糟糕呢？渐渐的朴京才明白，人家注重的是研究，而中国对数学，恐怕注重的不是运用，也不是研究，而是考试罢了，考试竞争的激烈让数学试题的难度越来越大，所以这种况下，中国人的数学好成为了一种必然。 大多数人根本没注意到这种明降暗升的把戏，这或许要归功于西班牙人不太会算账，就拿这种数学游戏来说，或许小学生们瞬间就明白其中的奥妙了，可在消费的冲动之下，早就忘在脑后了，大家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原来那些高档消费人群也喜欢这些档次低，却有一定文化内涵的东西，即便那些文化内涵才刚刚被赋予，一种不经意间、荒诞的街头文化，竟然能被上层社会接受，或许是因为lara设计师和艺术监理们的厚积薄发，或许是因为朴京的运气，但不管怎么说，这一些在短时间内发生了，这是一个神奇的事件，这一消息上了马德里新闻媒体，朴京这个异乡小伙，成为了瞩目的焦点。 如果说朴京在美国的时候是一个话题制造者，那现在也是，还是一个公开的话题制造者。 马德里一家著名的报社来想要突击采访lara在格兰大道上的旗舰店，朴京手足无措，他面对摄像师的镜头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要躲避，这一幕被职业嗅觉敏锐的摄像师抓拍到了。 漂亮的女记者好奇的问：“朴先生，你想躲避什么？你这是用东方古老大国的特殊方式在面对镜头吗？这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种文化符号？” “这不是什么文化符号，只是你们在采访之前并未通知到我们公司总部，我对于你们的采访事先并不知。”朴京见躲不了，只能站好面对镜头了，如果自己再去躲避，那就丢了中国人的脸，也丢了公司的脸了。 “那没有关系，我现在立刻向你们公司申请采访许可，毕竟我们报社的总裁和你们集团的总裁阿曼奥特关系不错，这应该很好通过。” 朴京耸耸肩，故意嘲讽的说：“你们向来喜欢用上头来压我，之前你们报社不是来了一拨人，报道我们扰乱市场秩序，制造噪音吗？这回想来报道什么？” 女记者摇头笑了笑，说道：“你可真记仇啊，不多你得感谢我们那次报道，如果不是我们那次报道，你们旗舰店恐怕还不能这么快就火呢，这个世界进入新世纪之后发生了许多匪夷所思的荒诞事件，不知道人们是不是受到了美国911事件的影响，还是受到了sars的影响，行为逻辑变得越来越不可琢磨。所以，我这次不是来报道你们扰乱市场的，我们是来采访你们的行为艺术的。” 朴京摇了摇头，不解的问：“行为艺术？我们可没搞什么行为艺术，我们只是想尽快把衣服卖出去，好在格兰大道这地方立足，毕竟房租，水电不便宜。” “仅仅是卖衣服？那为何你让你们店里多才多艺的员工上街去表演，还用扩音器在街上大喊大叫，他们似乎在宣泄对这个世界的不满，我很理解，在马德里这样的大城市里，竞争激烈不说，生活压力还大，加上年轻人荷尔蒙无处宣泄，在你的许可之下，他们终于能够宣泄自己的困惑，这在众多在城市里漂泊的人们来说，就是一个值得效仿的行为艺术。” 朴京很想仰天大小，他听着这个漂亮女记者悦耳的西班牙语的时候只想仰天大笑，他心想，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这是不是和国内的炒作差不多？他忍不住想笑，但他看看一脸认真扛着摄像机对着自己的大哥，他还是把一直在内心让他痒痒的笑虫给塞回了肚子里，他调整完呼吸后说：“我只能说，这是这个时代的人内心积攒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当**无法得到满足的时候，人们只能屈从于现实，隐藏自己的**，当某一天不得不爆发的时候，也就成了我们旗舰店员工们的那样子，他们有的人渴望成为歌星，但为了现实不得不来这儿打工，他想留在大城市，他觉得他属于大城市，他想站在时尚潮流的最前沿，但为了生活他不得不把自己压抑在卖衣服的店里，他们还有人渴望成为街舞明星，但无奈主流对街舞接受程度不高，他们之中还有人想成为万众瞩目能够像大卫一样登台表演的魔术师，但他不得不为了生活而整天在整理衣物。”朴京像是写作文一样在胡说八道，他也不知道这些有才艺的员工倒是是什么底细，他只是在镜头采访面前，想尽力说得好听一些。 谁知这女记者又问了一莫名其妙的问题：“难以置信，为何这家旗舰店会如此卧虎藏龙，告诉我，朴，你是如何让他们得到个释放的？” 朴京又开始学着父亲的口吻瞎编：“个释放？不可否认，这是一个讲究个人主义的时代，我这叫发挥个体主观能动，就像点燃中国改革开放熊熊烈火的火星，小岗村农户包产到户自己种田一样，我让他们按自己的想法推销一样。” 女记者听得一头雾水，但就像听到什么大哲理一样，感慨道：“个人主义的时代？” “这个时代，不缺什么个人主义，缺的是以前的集体主义了。” 第两百五十一章 街头文化？非主流？ 阿尔卡迪奥打来的电话第一句话便是：“公司的艺术总监想听听你对公司起来发展方向的建议。” 朴京发现现在自己胡说八道的能力变强了，或许是当初看了国内的推销视频之后学到了这瞎扯淡的功夫，朴京肚子里的瞎扯虫让他不自的说：“继续这种平民潮流文化，不过别因此放弃高端产业链的探索和发展，未来的世界，属于草根。” “我感觉大展宏图的时刻到了，没想到你是你这个异乡人找到了公司发展的启动引擎。”阿尔卡迪奥兴奋的说。 “阿尔卡迪奥先生，别高兴的太早，东方还有本人的时装店，欧洲本土也有许多时装品牌需要抗衡，现在说大展宏图，还为时过早。”朴京平静的说。 “我以前认为犹太人做生意第一，本人做生意第二，现在我认为全都可以推翻个，你们中国人做生意才是第一！” 朴京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句话的高帽子把朴京压的够呛，不过他竟有一丝自豪感，自己似乎不经意间给祖国长脸了。 自从朴京提到了中国的改革开放之后，阿尔卡迪奥似乎做足了功课，所以知道了许多中国发生和未来将要发生的事他提到了中国举世瞩目的发展成就，还提到了北京奥运会，阿尔卡迪奥说自中国的消费能力越来越强之后，中国市场对于全世界所有企业来说都是一块大蛋糕，是一块不容忽视的大蛋糕，如果一个企业敢于忽略中国市场，那它永远不会做大做强，lara早些年早就意识到中国市场的重要，但苦于中国市场被韩品牌抢先的占领之后，没有好的切入点。 阿尔卡迪奥让朴京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是：“或许上帝早就安排好你这个异乡人来到这里，拯救这个遇到瓶颈的品牌，单纯依靠模仿那些高端品牌制造出来的产品，始终会让客户觉得lara这个牌子上不了台面。” 有句话叫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朴京觉得自己没什么能力，现在却摊上了帮助lara发展这责任，说机缘巧合都不能形容这件事的神奇，说瞎猫碰到死耗子朴京心里还好受点，美国的奇幻经历和悲惨遭遇已经够让朴京喝一壶的了，现在遇到这样神奇的时间，朴京觉得自己简直是《了不起的盖茨比》里遇到许多奇幻经历的盖茨比，所以现在的他遇到好运的时候，总是心头一紧。 果不其然，自从他让格兰大道的旗舰店火了之后，来烦他的人也多了。 现在除了伊冯，朴京又多了两个手下，这两个手下来头不小，而且从眼神里就能看出，他们在狗眼看人低，对朴京很不服气，对于这样的眼神，朴京早已适应了，朴京在美国的时候，朴京几乎每天都会碰见这样的目光，他起初心里还有些膈应，但渐渐的，他发现何必去在意这样歧视、不屑的目光呢？如果一个地位、能力、财富比自己强的人大多数况下都不会向自己投来这样狗眼看人低的目光，因为他们大都太忙，或者在享受人生，根本不会注意到一个在自己面前无比渺小的人，就像一想起来就让他头疼的两大黑暗财团头目詹姆斯和欧文，朴京能够真切的感受到，他们从不正眼看自己，更别提用不屑的眼神看自己了，自己这个大活人在他们眼睛里就如同一把螺丝刀，一把钳子一样，就是个普通的工具而已，朴京很清楚自己的份地位，他在美国份意识一直很强，所以对此没什么心理障碍，至于那些收入、份地位不如自己的人用不屑的眼神看自己，自己只会一笑而过，那时候起，他学会了克己复礼的心理技术，至于为何称此为技术，那是朴京在被美国移民局工作人员羞辱之后总结出来的，那些移民局的工作人员大腹便便，她移动都很困难，可以看得出她只是移民局的临时员工，她经常吃垃圾食品，不做运动，她是典型的美国底层人民的模样，因为在欧文和詹姆斯那样的阶层，都很重视健康和养生，在美国，有了有意思的观点认为体重越轻，所处的社会地位越高，对于那些人的鄙夷不屑，朴京总是克己复礼。 现在这两位，他们可不是属于不如自己的人，相反的，他们可谓是西班牙社会的精英。 叛逆、前卫的女设计师贝妮塔，鼻子上打着鼻环，让朴京联想到了那时候在深圳的时候看到的一群奇特装扮人群，他们留着怪异而且染着鲜艳颜色的长发，也许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样的装扮显得煞风景，但在朴京看来，他理解他们，因为朴京能从他们怪异的装扮看得出他们内心的空虚和无奈，朴京在深圳的时候听张一军都一个做社会消费导向研究的手下说过，这些少年被称之为非主流，这样的人在国内很多，他们大都是大城市的打工者，文化程度不高，收入微薄，他们心灵深处渴望与众不同，所以他们摒弃主流的时尚，而走上了自己的时尚之路，他们以别人异样的眼神为荣，他们甚至不知道那是鄙夷，他们认为那是羡慕。朴京曾经在深圳步行街上见过那些青年，他们上穿着低劣的服装，可发型却很异类，他当时心想，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孤独、渴望被关注的心灵得到抚慰。 从公司总部广告部门调过来的广告营销精英迪亚戈，他长相粗犷，看起来很有活力，从他粗犷的喉结看起来，他似乎平时没少骂人，或者在广告宣传片现场把别人喷个狗血淋头，不过从他整齐的装饰看起来，他很有生活品味，很注重个人形象，他一直用一种冰冷而愤怒的眼神看着朴京，不过，朴京并不畏惧。 朴京现在发呆的毛病又犯了，他总是想些和现在无关紧要的话题，他一度怀疑自己有心理问题，一种怪异的做白梦的怪病。 “嘿，店长，我们刚刚聊到哪儿了？”贝妮塔故意质问道。她鼻子上的鼻环在抖动，她依然用不屑的眼神盯着朴京。 “不好意思，我昨晚没休息好，所以走神了。”朴京挠着后脑勺说。 第两百五十二章 街头时尚文化 “贝妮塔，在设计方面，你很在行，我没有过问的必要，我觉得既然在马德里掀起了这阵街头潮流，就应该跟着这个潮流走，我觉得你这个方案的方向应该做出改变，应该和接头流行文化元素相适应，恰巧我们店里有一个员工会跳街舞，而且他对截图流行文化理解的很好，他曾经在美国待过一段时间，我希望他能够进入你的团队。” “可笑，街头文化，那是什么奇怪的文化？难道就是穿一件大的盖过膝盖的t恤，一条怎么系腰带都无法穿的牛仔裤，那就是街头文化，恕我难以理解这样的文化，这对我大学所学知识，是一种亵渎和侮辱。” 朴京僵硬的笑了笑，说：“实际上，流行文化的元素不止来源于贵族和上层社会，很多流行文化元素恰恰来源于平民阶层，你从历史悠久的巴塞罗那大学毕业，我想一定听说过‘无裤汉’这样的典故，‘无裤汉’代指大革命期间的下层群众，代表的是城市平民，现在的人们大都算是无裤汉吧，而‘红鞋跟’则代表旧制度下的贵族，事实上现在的权贵阶层并没有消失，但是时尚元并没有阶层限制，贵族的时尚曾经是贵族的专属，平民只能穿无裤，而不能穿红鞋跟，可现在，人们有自由选择时尚的权利，普通人能选择那些源自贵族的东西，而贵族也能选择源自普罗大众的东西，就像前些天许多马德里的名流都来我们的旗舰店里购物一样，他们也被迷人的街头文化吸引了，所以我认为时尚这东西，不要有高低贵jiàn)之分，界限更是没有的东西。” 贝妮塔终于发出了来自内心深处不屑的冷笑，她说道：“那为何那些奢侈品牌会一直是人们争相追求的东西？我了解过很多人在富起来之后都会追求奢侈品牌，普通人虽然无法企及那些奢侈品，但是他们内心深处是还是向往奢侈的、贵族的东西。” “这些奢侈品牌未来会颤抖的，相信我，现在已经有迹象表明，这些奢侈品正在做平民的东西，而且速度正在加快，我们现在的优势在于我们以平易近人为卖点，我们可以以此为基石，未来逐渐的再做奢侈产品线。” 贝妮塔愤愤的说：“说了这么多废话，我直接了当告诉你把，让我设计那些恶心、该死的街头流行文化是不可能的，那是在侮辱我的职业。” “可阿尔卡迪奥先生派你过来，为的就是设计街头流行文化元素……” “够了，我会和阿尔卡迪奥先生解释，中国人，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时尚，我去过中国，领教过什么叫做假冒伪劣产品，在那样的商品中浸出来的你，会懂什么叫做时尚？可笑，我怀疑你的那块表就是假的！”贝妮塔说着，目光停留在了朴京手腕上的那块iwc表上。 朴京听见贝妮塔的话心里并不是滋味，但又无力反驳，当时朴京一家人去深圳的时候，他们一家人见识了华强北、罗湖商业城的假货产业链之后，深深感慨要根除这个畸形的产业还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不止需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还需要人们观念的彻底改变，他叹了一口气，对贝妮塔的攻击欣然接受，他笑了笑，然后说：“中国人有句话叫做‘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看到的只是一个片面的，正在发展的中国，曾经许多发达国家都经历过中国相同的历程，未来的中国品牌，会让世界震撼的，此为题外话，我保留你的意见，但我会继续做街头流行文化。” 贝妮塔像是赶苍蝇一样挥挥手之后便起离开了。 面貌粗犷，看起来脾气暴躁的迪亚戈这时候杵着下巴，安静的看着这一幕，一个西班牙设计师和一个中国菜鸟店长之间的对话似乎让他很入迷，他的眼睛里有一种看见机会之后的渴望，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朴，我和这个贝妮塔向来不合，她今天被你说成这般模样，我实在是心里高兴，有句话叫做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我们现在是朋友了。”迪亚戈说完，伸出右手准备和朴京握手。 “真是讽刺，我们居然这样成为了朋友，没想到你们公司内部竟然有这么有趣的事。” “现在不是你们公司，而是我们公司了，你必须和公司站在同一战线与公司共存亡，这样你才能在公司干一番大事业，作为一个异乡人能够在这家西班牙公司有这么大的这么高的asxs，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但是小心一开始爬的高，后来摔的惨呀，小伙子，我就是一个例子。” 朴京没有接着问下去，可是眼神中充满了好奇，这让迪亚戈看出来了。 迪亚戈摸了摸鼻子，平静的说：“我大学刚毕业就进入了全世界最大的广告集团，可能是上帝太眷顾我吧，所以我刚开始就接了几单很大的活儿，所以晋升的很快，那时候飘飘然起来真是可怕，我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也没有人能够限制我，可是后来在一个广告中出了差错，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很大，被开牌了。花了我好几年，我才重新振作，进入了这家服装集团。” “我倒是没什么高的asxs，不过，我也失败过，现在算是振作了吧。” “小伙子，我们算是志同道合了。我理解你想做的，这是一个民粹主义的时代，所有行业都不得不服务于大多数人，没有一个行业能够仅仅服务权贵而生存下去，我看过你说的街头流行文化元素，我想以我的理解能把这个广告拍得很棒，街头流行文化元素不外乎涂鸦、hiphop说唱、dj和嘻哈服饰等等，我发觉滑板和街头篮球低头足球也算是嘻哈文化吧，这在西班牙很容易挖掘的，相信我我们俩一定能双剑合璧，干出一番大事的。” 迪亚戈说完，拿出一个光盘。 第两百五十三章 歇业整顿升级 迪亚戈的光盘里有最新的涂鸦技术教学和街头篮球和街头足球的视频，朴京不知道迪亚戈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街头文化传播先锋来拍摄这样的视频，朴京在旗舰店里的时候亲眼看见迪亚戈大声的训斥店员，可在听朴京和贝妮塔聊天的时候却在静静的听着，原因就在于朴京机缘巧合的提到了迪亚戈喜欢的街头文化。 这光盘里的视频很迷人，朴京被征服了，如果说传统的绘画被光影技术高超的照片所取代，而印象派绘画被泛滥的模仿，那这些在街头墙壁、汽油桶，甚至是被列为违法图案的涂鸦则让人耳目一新了。具有强烈视觉冲击的色彩让人大呼过瘾，不拘一格的题材更是让人感觉惊艳，神、魔、人一起出现在涂鸦艺术中突出表现了叛逆、对现实规则的不屑，且不用道德标准去评判这些可能会被列为图的涂鸦内容，起夸张的艺术感四号不亚于那些传统绘画和印象派给人的艺术感，涂鸦艺术中还有以文字作为主题的内容，朴京心想，迪亚戈之所以对这样的街头艺术青睐有加，很大程度是因为这些对于他这个广告行业从业人员具有灵感源泉的作用。 涂鸦艺术所采用的工具更是离经叛道，大规模着色用喷灌装漆，精细化cāo)作用喷笔，朴京被那些着“奇装异服”的涂鸦画家高超的技术征服了，他们用喷漆这样的“画笔”竟然能够创作出如此让人惊艳的图片，从他们样子看来，他们从未经过正规的绘画艺术教育，甚至脸基本的色彩原理都不懂，完全凭借直觉来创作，朴京甚至觉得，能够从这些涂鸦艺术家里看出他的格，他们大都格张扬，但却对生活充满激，朴京认为，这些街头艺术如果用纸张或者照片来表现，会瞬间变得黯然失色，只有用墙壁、汽油桶才能把这些涂鸦的精髓表现出来，他们用街头的一切作为“画纸”，和城市融为一体，叛逆、个、彰显个人主义，很容易引起现在年轻消费一代的共鸣，所以，朴京预料，这样的艺术将会在未来变得很流行，只是这些街头涂鸦很容易触碰到道德、法律边界，加上其离经叛道的内容，要真正让大众接受，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朴京坚定的认为，这不需要太长时间。 街舞表演更是让人血脉膨胀，那些高难度，如同杂技一样的舞蹈再配上让人兴奋到起鸡皮疙瘩的劲爆音乐，则让人有一种看巨星演唱会的感觉了。朴京早就有打算，请些来自世界各地的街舞高手过来，穿上新设计的街头潮流时尚服饰，这是一种很好的宣传手法。 至于街头篮球，朴京就更感兴趣了，作为篮球好者，朴京早就听闻街头篮球的大名，作为美国街头流行文化的代表，街头篮球中的很多技术动作被nba等代表世界最顶尖篮球堂的球星们所用，而nba球星经常参加街头篮球的活动，这具有天然的宣传优势。至于街头足球，在欧洲更是流行，巴西、阿根廷、葡萄牙、西班牙等西语系国家的街头足球孕育出了无数球星，现在最顶尖的足球的明星，在接受专业足球训练之外，都踢过街头足球，他们很多花哨的技术，就是来源于街头足球技术。 朴京一想到这些，就激动的摩拳擦掌，他觉得这事大有可为，如果在lara传统时尚之外打造一个街头流行文化分之，那必将在即将崛起的机头流行文化中走在前面抢占市场，他看着对面生意很好的本品牌时装点，暗暗的想，或许未来，在格兰大道乃至全球，lara都将能够和这些本品牌抗衡。 “店长，迪亚戈要把我们店铺的广告牌和商标全换了，这需要跟上头打声招呼吗？”伊冯拉高音调，敲着桌子，这才把又在陷入深沉发呆状态下的朴京拉回了显示，他这种做白梦的毛病总是需要别人用这样不耐烦的方式来打破，他刚才在脑中预言无数宏大、画面清晰的发展大计，在这一瞬间就像镜子中的碎片一样，被彻底打破了，把那些街头艺术家请来联合多才多艺的店员们做一场秀，那到可以考虑，可如果让nba球星、西甲联赛的球星来格兰大道的旗舰店做宣传的话，那就真的是痴人说梦了，因为这涉及集团的预算，这些球星的出场费肯定不低，自己这才刚当上店长，股都还没坐就想着让集团花这么多钱，这是不敢想象的。 “既然总部派他过来，自然在广告宣传方面给他绝对的权利，有什么问题，我会负责，你别担心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的朴京弱弱的说。 “可迪亚戈在又是拆这又是拆那的，已经严重影响到旗舰店的经营，我们好不容才上浮起来的人流量，已经被他的拆除行动弄得下降了，更让人气愤的是，他在旗舰店里大呼小叫，对员工们呼来喝去，严重影响到了顾客的购物体验和店员们的绪，我提出抗议，如果在容他这么捣乱，我们又会回到从前了。”伊冯连用了好几个“严重”的字眼，表达出了他对迪亚戈的鄙夷和不满。 “那就关门歇业吧。”朴京平静的说。 伊冯睁大眼睛，她不敢相信朴京说的话，她质问道：“什么关门歇业，我没听错吧，现在正是生意好的时段，离关门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呢，现在关门意味着要把店内的所有顾客都亲出去，这对顾客来说太不礼貌了。” 朴京平静的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和顾客解释我们歇业整改的原因在于为了给顾客提供更好的购物体验，提供更前沿的街头时尚文化服饰。” 伊冯目瞪口呆，愤愤的说：“什么时候开始？现在还有大量的顾客进来，准备抢购衣服。” “就现在，我们现在就去。”朴京说完拿起桌上的扩音器。 第两百五十四章 搞关系 朴京的运气又再一次爆发了。 朴京所谓的关门歇业竟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朴京觉得人类真是一个神奇的物种，这东西摆在眼前唾手可得的时候视而不见，始乱终弃，当东西变得稀有的时候，又说什么物以稀为贵，趋之若鹜，而且人群还有可笑的羊群效应，当越来越多人的选择一个东西之后，不管适不适合自己，只要买的人多，人们就愿意跟着别人做出选择，在朴京在美国的时候，目睹了两大黑暗财团如何如何褥羊毛，吃羊之后，深深感慨黑暗财团是如何懂人的劣根，是如何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现在，朴京把旗舰店关门歇业，被人们理解为销售火爆，供货不足。而迪亚戈把店铺整体用大块幕布包裹起来，更是增加了人们对旗舰店的期待，有电视台和报社格兰大道的lara旗舰店进行了报道，算是做了免费的宣传。迪亚戈趁着关门歇业这段时间，带着员工们加班加点的对店铺进行升级改造，当政府的工作人员来旗舰店针对加班罚款的时候，迪亚戈直接向上头申请了专门为了应对罚款的资金，竟然批下来了，看来上头对这家旗舰店的期待很大。迪亚戈的工程很大，他把店铺外面的整体广告都进行了改造，招牌用的是涂鸦字体的新招牌，店面外的墙面上他从美国请来了涂鸦艺术师进行了巨幅创作，朴京闻着刺鼻的油漆味，竟然兴奋起来，因为这些涂鸦实在是太棒了，店铺内运来了第一批赶制出来的衣服，这些衣服如果不是在西班牙的中国同胞的工厂来做，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虽然数量不多，但按照预期，应付个两三天应该没问题，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因为这些衣服的存量根本没法抵挡现在的客流量，况且朴京心知肚明，这些衣服的品质，还没办法牢牢拴住顾客，只有更高品质的街头时尚服饰，才能够维持顾客们对这个品牌的兴趣，虽然现在的生意做开了，可是他却觉得压力变得比之前大，当时就是个破罐破摔的心态，可现在想要维持现有的成绩，需要做的事更多了，他深深地体会到什么叫做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贝妮塔已经三天没有到旗舰店上来了，现在他缺的就是贝妮塔这样的专业设计师。当略懂街头文化没有任何设计背景的员工拿出他的方案给朴京看了之后，他才觉得在设计衣服这方面还是需要专业人士比较好。迪亚戈和德雷克都不理解为何现在形势向好，朴京却在愁眉苦脸。 德雷克曾经在政府部门工作过，虽然他不是律师，但对马德里的法律和政府的很多条例很清楚，所以在店铺里担起了法律顾问这一角色，他靠着以前的警局和法律部门的关系替旗舰店摆平了许多事，朴京一度认为西班牙不像中国那样是个讲究人的地方，根据之前对欧洲的道听途说，他认为欧洲社会不讲人，讲的是法律，可现在朴京听说德雷克能够摆平警局和法院，朴京就觉得所谓欧洲有完备的法律系统可能也只是相对的了，只能说，比正在发展的中国好一些，要说达到真正的法制社会，那还很远。不过朴京看了大量历史书的时候发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水至清则无鱼，很多做出成绩的历史人物都很重视经营人世故，很多贪官污吏实际上非常有能力，在搞关系方面很有办法，实际上他们的很多成绩都和他们经营出来的人际关系有关，朴京觉得这似乎是一种奇怪的悖论，古代官员不善于经营人际关系，那他几乎就没什么作为，也很难从人际之间得到学习提升，能力也就止步不前了，可如果一个古代官员太善于经营人际关系，那他势必要为人际关系付出成本，这是把他带入深渊的开始，他为了维持人际关系网，必然会向关系网里的人定向输送利益，从而走向**。朴京从这样自己胡乱总结出来的歪理里得出一个更加奇怪的悖论，那就是人悖论，如果控制人的贪婪，那就不能做大事，可如果不控制人的贪婪，那只能自取灭亡，这或许就是人的宿命。 过度拔高，脱离现实而梦游的毛病又犯了，这就是在美国解除过会摄魂的黑暗财团落下的毛病，宏观的东西老是在脑子里转悠，李冰帮她预约了一个西班牙当地的心理医生，据说是李冰的粉丝，因为这个心理医生很喜欢中国文化，在一次帮旅行社联系西班牙游客到中国旅游的时候认识李冰的，这位心理医生在和李冰闲聊的时候听李冰讲了几个中国有意思的事之后，就和李冰成了朋友，当李冰苦恼的说了丈夫莫名其妙的做白梦发呆的时候，这位心理医生主动提出给朴京做免费治疗，所以在这个周末，朴京要去看心理医生。 “朴，你来看看效果怎么样？”迪亚戈的粗嗓门打断了朴的胡思乱想。 “真是太好了。”朴京皮笑不笑地说。 “你似乎不太高兴哟，我看出来了，看来亚洲人种和欧洲人种的表变化也差不多嘛。” “我相信你的水平这么多的文化元素都被你融合在里面，我觉得应该不错能够吸引顾客，我担心的是我们货物的存量不够，加上我们自己能够挖掘的街头文化元素已经挖掘的差不多了，我们需要一个专业的设计师来做这件事，我想贝妮塔是时候过来做事了。” “那个女流氓呀，我想她过来也帮不了多少忙吧。”迪亚戈说完，发出了不屑的鼻息声。 “我们需要一个专业的设计师。如果贝妮塔不做，还有什么人选呢？” “在lara还愁没设计师？我们去总部申请去，一定能够要到人。反正我们现在是lara的红人。” 这迪亚戈一听见别人提到贝妮塔，就总是说嘲讽的话，这让朴京觉得这迪亚戈和贝妮塔有一种微妙的关系。 第两百五十五章 有一腿 迪亚戈提议让旗舰店内的所有人都穿街头嘻哈服饰作为旗舰店制服的提议得到了总部的大力支持，朴京联系了几家国内代工厂给店员们定制了一些贴lara牌的潮流服饰作为制服，所以现在旗舰里满是穿着宽体衣服，裤子带着铁链叮当作响的嘻哈制服，就连朴京这个店长也脱下西装，穿起了自己都觉得怪异的嘻哈服装。虽然这些嘻哈服装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可在朴京看来，这些国内服装厂代工的品质远远没有达到预期的要求，如果长期使用势必会让顾客产生厌恶，毕竟产品的素质如果粗制滥造，那就无法让顾客真正喜欢。 “朴，说实话，我恨透了穿这衣服，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裤子随时都需要，这裤腰也太大了。”迪亚戈说着，往提了提裤子。 “我们给这些中国代工厂的时间太短了，所以他们只能在某种程度牺牲品控，才能用这么快的速度把货物从中国运到西班牙。” “不错了，能在一周之内就把这些制服和店铺里的服装运过来，我觉得已经很惊人了，这让我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中国速度，国际媒体都说中国人把深圳这个小渔村建成了国际化大都市叫做中国速度，再起初我还不相信，但是现在看到你们赶制衣服的这速度，我算是相信了。”迪亚戈说完又扯了扯，不合身的t恤。 “我们还是需要一个专业的设计师，在顶层设计对这些时尚文化元素进行融合和重新包装，否则靠这些中国代工厂批量生产出来的衣服是成不了大气候的。” 迪亚戈到西口联系后说：“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总部发送过来的这些设计师的设计作品，你就一个都看不吗？” “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养成的坏毛病，对东西总是那么挑剔，我觉得这些设计师虽然很想把街头流行文化元素融合到这些衣服里面，但是总感觉就是缺些什么我也说不出来。” “我太懂这帮家伙了，这些设设计师都是在学院派，接受的是贵族式的服装设计培训，自然无法把这些在他们看来嗤之以鼻的嘻哈文化的衣服设计好，他们骨子里根本就看不起这些服饰，加他们只设计过那些普通的衣服，设计出来的衣服自然是不伦不类。” “lara公司还有可用的设计师吗？我想再看看新的方案。” “自而下，就连那些刚实习的设计师的作品我都带过来了，还不满意啊？难道非要那些不入流的女流氓设计出来的作品才行吗？” “迪亚戈，你已经在我面前说过不止一次说这女流氓了，这女流氓是我们公司内部的人员吗？”朴京好奇的问。 “女流氓就是贝妮塔，难道现在你还没看出来吗？自从总部派他过来以后，他一天都没打照面，还反对我们搞街头服饰，这不是在拆台吗？现在生意这么火，他却不服从总部的安排来这捣乱，你说他不是女流氓，谁是女流氓？” “贝妮塔啊，感觉他骨子里还是蛮喜欢这些东西的，你看他鼻子打着鼻环，我觉得就和她所设计的那些高雅的衣服有些不太搭。” “他当然没法忘记他之前设计的那些极端艺术，他本来就是设计街头潮流街头文化衣服的，可是他为了和那些所谓的层社会的人勾搭在一起，所以才转行设计那些人模狗样的衣服。” “看来你对她很了解哦，她之前的经历你都能说出来。”朴京刨根问底的问。 “这女流氓的一切我都知道，就连她屁股的痣在哪个位置我都知道。”迪亚戈说完便离开了。 在一旁的伊冯捂着嘴想笑，朴京早就看见伊冯这样了，可谓是迪亚戈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依旧滔滔不绝的说着这个似乎和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贝妮塔，朴京从迪亚戈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对贝妮塔恨中有爱。 伊冯一边笑一边说：“迪亚戈这家伙，和贝妮塔有一腿。” “什么意思？”朴京听见这样劲爆的八卦消息，装作不知道问。 “他俩在恋爱，不过贝妮塔有追求者，她的追求者是个皇族。” “他俩还有这样奇妙的关系呀，皇室成员之间不是为了保持血统纯正而相互通婚，现在为何追求起平民来了？” “贵族？哼！这些贵族的怪癖谁知道？在从前他们就有寻花问柳的坏毛病，狗能改了吃屎？现在来看来，这算是正常的了。你没听说过有的贵族专门喜欢调戏寡妇，喜欢出轨吗？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破事对于有的人来说竟然是一种潮流时尚，搞得好像贵族的屁都是香的一样。”伊冯豪不避讳的讽刺了起来。 “可能现在时代变了，贵族已经式微了，他们也是人，他们也向往普通人的生活吧。” “这扯远了，反正我就告诉，这迪亚戈和贝妮亚可是公司里曾经热恋的一队，两人现在有仇了，反正我是觉得迪亚戈多虑了，贝妮塔虽然被贵族追求，可人家没有表态呀，那贵族为了追求贝妮塔可是下了血本的，又是带她参观皇宫，又是带她去参加贵族晚宴的，要知道这可是那贵族顶着多大的压力才带着她去的，贝妮塔去皇宫和参加贵族晚宴这事情她告诉我她只是想去看看贵族们的服饰和生活习惯，以此作为她服装设计的灵感，她很想走主流设计，她似乎很向往贵族高雅的生活，不过有个奇怪的地方是，她从前就是搞街头时尚潮流设计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突然去设计那些奢侈品牌服装了。” 朴京听贝妮塔说完，心中愕然，他并不知道竟然有这样的内幕，贝妮塔的不羁外表和她设计的那些古板、规整的奢侈品服饰本就格格不入，现在伊冯透露出来的信息，更是解答了朴京对贝妮塔的疑惑，朴京又学着记者的口吻说：“你们似乎是朋友。” 伊冯嘴角维扬，笑着说：“我们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当然是朋友。” 第两百五十六章 钱的焦虑 现在朴京才明白，贝妮塔对街头文化的理解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迪亚戈之所以这么不遗余力的帮助朴京推动街头时尚的推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要打动贝妮塔，在升级旗舰店开业前的前一天晚上，朴京被迪亚戈硬拉着去酒吧喝酒。 迪亚戈喝了一口长岛冰茶之后，酒劲就上头了，都说人在忧伤和高兴的时候容易喝醉，现在算是验证了，迪亚戈带着醉意说“我承认，我很爱贝妮塔，可他为什么要接受那个该死的贵族邀请去参加什么参观皇宫的活动，还去参加什么贵族晚宴，她一晚上没回来，真不知道她和那个贵族干了些什么” “老兄，或许是你想多了，贝妮塔不是这样的人。” “奇了怪了，我这么不遗余力的帮你，你还替他说话。你他妈在搞什么鬼” “迪亚戈，我就是在帮你呀贝妮塔并没有做出任何背叛你的行为，只是你自己想多了而已。”朴京说完，跟着喝了一口稍微柔和一些的利口酒。 “我一问她，她就遮遮掩掩，还跟我生气，你说她心里没鬼她会这样”迪亚戈说完，又猛喝了一口酒。 朴京大笑起来，这让迪亚戈有些生气，迪亚戈刚要说话，朴京就抢先说“迪亚戈，我猜你当时生气的质问她了，对吧” 迪亚戈眼睛绕着眼眶转了一圈后说“当时我怎么能压住火，她一晚上没回来，第二天还是那贵族送她回来的，你说哪个男人压得住这火” “老兄，你朝她发火之前，有没有问清楚事情的缘由，还是直接发火了” “你到底要问什么这个重要吗该死，你要说什么直接说吧，说这么多废话干嘛”迪亚戈借着酒劲生气的说。 “这个很重要，我知道你自从发生那些事情之后，经常失眠吧要让我帮你解开心中乱如麻的心结，你必须把每一个细节都告诉我。” 迪亚戈打了一个嗝，说“她当时回来的时候告诉我她有很多话要对我说，不过那时候我很生气，我压住不火，对她黑脸发脾气了。” “女人的心思你还不懂吗这种时候她如果高兴的想要和你说话，她一般情况下不是想要骗你，而是想要和你解释。” 迪亚戈不胜酒力，大声说“我可不懂什么女人的心思，难道你这小弱鸡就懂了轮不到你来教育我” “冷静，迪亚戈，说个不搭边的话题。在高技术的天文观测手段出现之前，天文学家们用纸和笔就能发现某个太阳系乃至太阳系之外的行星他们只要靠着牛顿的发现的三大定律就能做到，爱因斯坦更进了一步，他靠着纸和笔就发现了引力波和质能方程，他预言了黑洞，预言了原子弹的诞生，他并没有亲眼看见这些东西，却预言了这些，当然，我并没有这些巨匠的能力，但我发现，只要简单分析一下，就能明白你们的矛盾所在，据我所知，贝妮塔现在依然是一个人在生活，她并没有和别人在一起。” “你这家伙，简直是个话唠，烦的要死，你要问什么就直接问吧，跟我说什么物理学，爱因斯坦干什么，简直不知所谓”迪亚戈眼神里的愤怒消失了，留下的是不耐烦。 朴京分析道“你当时是不是说了许多嘲讽她的话，说她攀高枝这她不生气才怪，作为反击，她一定很说些嘲讽你的话，你们俩当时一定大吵了一架对吧，我想你们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联系了。” 迪亚戈彻底平静了下来，他放下刚要端起的酒杯后说“是有这么回事，你他妈说的还挺准。” “那肯定是在冷战了，你现在坚定的认为她出轨了，对吧” “是的，我现在还是认为她出轨了。” “伊冯是她的挚友，她俩是邻居，她们现在经常在一起，你的顾虑，你完全可以去问伊冯。” 迪亚戈做了一个深呼吸，依然不依不饶的问“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贝妮塔为何要抛弃她之前擅长的街头时尚服饰设计，去设计什么奢侈品牌服装这不是在向那些贵族献媚吗我实在是不明白，加上她接受那个贵族的邀请，我实在是想不通。”迪亚戈说完，又猛喝了一口酒，酒杯已经见底。 “你在展示你的脆弱，贝妮塔希望你自信，而不是你之前表现的自卑，你在贵族面前自卑了，这是她失望的，你把他想象得向贵族献媚，这可就犯了大忌，所以你们才会陷入现在的冷战。” “我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想设计那些华而不实、脱离显示的奢侈时尚服饰。” “那是对钱的焦虑，她明白在马德里这样高消费的地方，必须得有钱，而要有钱，就必须向权贵阶层靠拢，伊冯告诉我，贝妮塔很想在马德里买一套房子，她不想在马德里这么漂泊下去了，她需要安全感，她放弃了她的热爱，去设计那些来钱快的奢侈品服饰，为了这样，她甚至和她热爱的街头文化划清了界限，她想和你有个家，明白吗迪亚戈。” 迪亚戈愕然，朴京说的这些迪亚戈似乎并不知情。迪亚戈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懊恼和后悔，他拿起衣服，对朴京说“单你买吧，我要去办重要的事情。” 朴京笑着摇了摇头，往后挥了挥手。 所以现在店铺重新开业的时候，贝妮塔和迪亚戈一同出现了，两人都穿着贝妮塔所设计，之前还在压箱底的街头潮流服饰，还是情侣款，两人所穿的衣服的设计感和艺术感乃至裁剪的素质，明显高于朴京和其他员工所穿的国内代工厂赶制出来的粗糙衣服，这是一大惊喜。 现在店铺升级之后，客流量多到要排队，这几乎成了格兰大道最热闹的地方，总部看到这杨的场景，不得不从安保部门抽调了许多安保人员过来协助格兰大道旗舰店现场秩序，毕竟，如果秩序混乱，必然会影响到顾客的消费体验。 现在，解决了客流问题，要解决的就只有设计和存货的问题了，朴京想着，看了看一直和迪亚戈在聊天的贝妮塔。 第两百五十七章 饥饿营销 “我的设计方案倒是挺多，应该能够暂时满足旗舰店的铺货要求，可这么短的时间要把这么多衣服生产出来，恐怕有些痴人说梦了，更何况现在的饥饿营销效果挺好的，这么多的顾客在排队等待，我想维持这样的现状就好了。” “贝妮塔，这样的饥饿营销不是长久之计，这只会消磨掉顾客的热情，他们好不容才对我们的品牌抱有这么大的热情，现在我们却用饥饿营销来回馈他们，这是在拆自己的台。” 贝妮塔看着朴京笑了笑，说道：“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做‘细水长流’吗？为何你的经商智慧在这个时候失灵了，我以前也度过工商管理课程的，在做生意这方面，宁缺毋滥这样的手法在有的时候还是有必要的，试想一下我们品牌的街头潮流文化产品如果满大街都是，人们还会稀罕吗？人性就决定了物以稀为贵，我们只能采取饥饿营销，让顾客们排队，他们才会珍视我们的品牌。” 贝妮塔的观点让朴京愣住了，她说的是事实，在辣省理工学院那会儿，朴京就学过遮掩的销售技巧，饥饿营销的手法无处不在，作为一个品牌短时间内的刺激手段能够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可是朴京明白这样的方式根本不是什么“细水长流”，而是“涸泽而渔”，顾客不是任人摆布的啥子，而是具有敏锐嗅觉的不愿意受束缚的群体，况且现在商业竞争如此激烈，你会采用的策略，别人必然会采取针对性的应对措施，刀光剑影之下，是杀人不见血的战场。 朴京抱着手沉思了一会儿后说：“贝妮塔，lara还有其他产品线，如果采取饥饿营销的销售方式，势必会影响到lara的其他产品，毕竟我们集团的业务重心并不是街头时尚服饰，我们的重心还是在我们擅长的传统服饰项目，现在给消费着们带来一些反感，或许不太好，你说的细水长流应该这么来理解，我们应该给消费留下一个好印象，让顾客不需要排队就能买到我们产品，我想不用刻意的饥饿营销，我们产品销量也会供不应求的。” “我们不用考虑lara的其他产品线，我们只需要做好街头潮流产品就好，这是总部告诉我的。”贝妮塔平静的说。 “贝妮塔，听我说，我在中国深圳待过一段时间，那儿步行街的商家早就把这样的饥饿营销策略用的淋漓尽致了，中国的商家虽然没有欧洲这些品牌做的东西好，不过他们很善于用这些经营策略，曾经我在深圳的步行街的时候，一家卖蚵仔煎的小吃店就把这方法用得炉火纯青，蚵仔煎我在这里解释一下，是一种生蚝和鸡蛋混合在煎饼里的中国小吃，味道很不错，你猜他们怎么做饥饿营销的？” “故意减少供应量？然后造成供不应求的假象？” 朴京笑着摇摇头后说：“他们更聪明，他们没有减少供应量，也没有减少蚵仔煎的数量，他们故意把制作蚵仔煎的速度放慢许多，从而让顾客不断的排队，当时我和我的一家人不明白这样的伎俩，傻傻的排队之后，等快要到我之后，我才看除了端倪，我发誓，我不会再光顾这样拿顾客当猴耍的商家了，虽然他们的蚵仔煎味道很好，但是我宁愿找一家味道次之，但不用排队的商家来消费，我想我周围的人也是和我想得一样，想象一下，深圳的步行街人流量远远超过格兰大道，我们如果这时候贸然的采用饥饿营销的方法，必然会引起消费者们和我一样的心理，那是难以挽回和弥补的，所以我认为还是加大供应量。” 贝妮塔摊开手，无奈的说：“朴，我不得不承认，你很会说服人，我未曾想过你这个中国男人有这样的说服力，在饥饿营销这方面我被你说服了一点，不过我还是持怀疑态度，如果照你所说的加大供应量，那我们该如何做呢？如果要满足这么大的客流量，需要把货物的供应量增加百分之七十，我想欧洲没有一家工厂能够做到，现在东欧那边的代工厂人工费用已经涨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了，我们总不能做亏本的买卖吧？现在生意做大了，很多方面都需要钱来维持，总部已经调用了最大的资源来支持我们，我们如果再去讨价还价，恐怕不行了。”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会联系国内的代工厂加工。” “还是找给你们代工制服的那些工厂？我觉得这还不如去找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越南的那些代工厂来做呢，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们的这些制服有些粗制滥造了。”贝妮塔说着，打量了穿着宽体街头潮流制服的朴京。 “这些衣服实在三天之内赶制出来的，质量上肯定是难以做到全面兼顾，但给我当制服已经足够了，考虑到这些制服前前后后只用了一周的时间就穿在我们身上，试问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能够做到？我敢和你打赌，这个事，只有中国人能够做到，东南亚代工厂的成本比我们还低，但他们做不到我们这样的效率和质量，这就是世界上说的最多的是中国速度，而不是东南亚速度的原因了。” “我还是不太相信。” “我们可以找一家更大、水平更高的代工厂来做，中国国内的代工厂有高、中、低配的代工厂，我想我甄别好之后应该能够满足我们的要求。” “他们能确保做好保密吗？我听说中国的假货很多。” 朴京被贝妮塔的话问住了，现在的中国假货的确很多，这无可辩驳，朴京感觉如鲠在喉，现在国内的确有许多假货，而且是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假表、假包、假鞋、甚至连食品都有假的，朴京“吃地沟油的命，操国家大事的心”那劲让他觉得这些事情触目惊心，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后说：“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们的代工不会出现假货。”朴京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体在颤抖。 第两百五十八章 仿品、高仿、精仿 国内代工厂的效率超出了朴京的想象，不止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这些裁剪有些复杂，款式比较新颖的服装生产，还能够保证残次率很低，之前对中国代工厂持怀疑态度的贝妮塔现在也被征服了，负责给lara街头时尚服饰代工的两家中国工厂做得有板有眼，签署了保密协议的权责声明，从最大程度上保证了lara的知识产权，贝妮塔在见识了这些之后，现在才告诉朴京，她曾经去过中国的浙江温州、福建莆田和中国深圳，她在目睹了这三个中国城市的造假产业链之后曾经对中国制造的东西嗤之以鼻，她从中国回来之后曾今暗暗发誓不在用中国的东西，但现在的欧洲，几乎每个领域都充斥着中国的商品，虽然这些商品看起来、用起来不错，可是贝妮塔宁愿用东欧或者东南亚的产品。贝妮塔设计的这些街头潮流服饰，被中国代工厂理解的很到位，贝妮塔惊叹于她并未亲自去中国指导代工厂的布料使用和裁剪，这些代工厂仅仅拿几件样品就能把这些衣服制造的这么好，还能按照贝妮塔的想法指出这些衣服上设计上的某些瑕疵，贝妮塔只能在朴京面前竖起了大拇指，称赞这些中国代工厂的强大和完美。 在这样的称赞之下，朴京却很失落，这些中国代工厂的确是世界级水平的代工厂，可它们永远只是一个代工厂，而不是一个拥有自己品牌的企业，朴京早就对这两家中国代工厂的底细心知肚明，这两家代工厂在之前就是做假货的，它们现在虽然干的是合法的正经生意，可在起步的时候却干的是造假生意，他们通过造假积累了第一桶金之后才洗白专门做起了合法代工。 它们在之前干的是所谓的仿品、高仿、精仿等级仿制，本来“仿品”、“高仿”、“精仿”这三个词语没有其他特殊的含义，可是在中国的造假产业链里，就变成了定义价位的名词，仿品的水平比较粗糙，在五米之外无法分辨真假，但只要稍微走进一些，就能看出端倪，高仿能够做到在短时间内无法分辨真假，可是时间一场，还是能够感受到其是和真货有差别的，不过日常使用已经足够，精仿的货物则能够做到不打开其内部就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真假的程度。 朴京之所以对这些中国造假行业的内幕早就烂熟于胸，归功于当时在深圳的时候和306的老舍友张一军一起待过一段时间之后耳濡目染的结果，当时张一军说他们的网络购物平台上充斥着大量这样仿制商品，说得好听叫做仿制商品，说得难听一些就是假冒伪劣，这些假货的成分相当复杂，有的商品干脆直接跟真货叫一个名字，有的商品则采用更改名字，式样却和真货一模一样，道理和“雕牌”洗衣粉和‘周住’牌洗衣粉一个道理。 张一军相当头疼这些假货，却又无可奈何，因为这些假货在自己的购物网站上竟然能够像烧不尽的野草一样生存着，他已经联合政府部门多次对这些假货进行清理，但是依然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所以造成这样局面的原因在于，这些假货有很大的市场，现在中国经济尚属于初级发展阶段，人们的消费预期和消费水平存在差距，消费预期高于消费水平之后，必然会让人们热衷于消费假货，这是宏观方面的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在于，国人对品牌的意识不强。 当时，张一军告诉了他将军老父亲对他的指点迷津朴京很叹服。 建国初期，中国几乎是白手起家，在苏联的帮助下建立了自己的工业，当时没有什么出路，只能靠仿制，当时的汽车、坦克、枪械乃至飞行器都是在仿制苏联的，这是中国发展的本能反应，这是无可厚非的，在初期也得到了苏联的支持，就连苏联自己，比如相机、导弹都是仿制自己的敌人德国的徕卡相机、v2导弹起家的，日本靠着仿制之后的自主研制成了世界第二大经济强国，这都是既定的事实，可是这并不能维持多久，最终的发展还是得靠自主研制和自主发展，张将军告诉张一军，不要怕经历这个阶段，这几乎是所有发展都必须经历的阶段，而是要敢于像是火箭发射之后敢于大胆的抛离助推器一样，壮士断腕一般的抛弃仿制的路子，才能真正屹立于世界之林。 朴京看事只看宏观的毛病发作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感，他甚至感觉自己站在太空之外，整个地球就在自己的脚下，朴京自认为自己还患上了谵妄症，就像里孤独家族的毛病，现在和李冰坐在公交车上，朴京才意识到自己的毛病又犯了，他们此行是去看心理医生，出于和李冰的个人关系，那心里医生同意在周末给朴京进行心理咨询。 “你出国之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李冰在观察了朴京一段时间之后说。 “何以见得呢？”朴京这才回过神来说。 “你发呆的时候，表情在不断的变化，怪瘆人的，一会儿迷茫，一会儿坚毅，一会儿又失落，总之你发呆的时候没什么面部表情，但是却有让人会产生恐惧的眼神，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李冰说完，拉着朴京的手。 “应该没什么事情把，我从小就这样，就爱瞎琢磨，可能出了国之后，经历太多之后，也跟着想太多之后就变成这样吧。” “你真的应该去看心里医生了，你已经忙了整整一个月没有休息了，这在西班牙可是违法的。”李冰调皮的说。 “那今天这位心理医生也在节假日给我看病了嘛。” “所谓的心理咨询治疗嘛，可以在咖啡馆进行，就像朋友聊天一样，聊聊天就算治疗了” “可没这么简单，人家可是有专业资格的，就像执业医师一样。” 不知不觉中，朴京跟着李冰来到了一家名叫tomacafe的古朴咖啡馆。 第两百五十九章 人剑合一 剑在我心 咖啡馆的咖啡清香让朴京想起了咖啡馆遍地的西雅图，美国的咖啡馆和西班牙的咖啡馆完全是两种感觉，虽然美国的咖啡馆还遗留有一些欧洲的痕迹，但是已经完全是独特的美式的独特风格，这家toma咖啡还留有中世界的痕迹，和现代的气息到处都是美式大气的气息，桌子椅子和沙发都是大的，而西班牙的咖啡馆则是欧洲式的小巧玲珑，这儿的人们虽然个子高，却喜欢这些小桌子、小板凳，实在是一番奇景，这儿的人喝咖啡还喜欢在露天的环境下对着街道喝，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室外温度大概十几度，可有不少人在户外穿个短袖喝咖啡，朴京心想，要么是他们身体好，要么就是这儿的开啡暖身效果好吧。 心理医生叫弗朗西斯科，人高马大，目测看来应该在一米九以上，所以一个小小的诺基亚手机在他手里就像一个火柴盒一样，他的身材很好，应该经常健身。朴京和他握手的时候，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我以前是足球运动员，可惜在西班牙足球踢得好的人太多，所以我只能转行做心理医生了，虽然收入没有足球运动员高，也足够养家了，毕竟现在有心理问题的人不少。”弗朗西斯科说完，咖啡便端上来。 李冰笑着说：“西班牙这么多足球豪门，有这么多球星，可懂心理学的球员恐怕不多吧？我想你是心理医生里足球踢得最好的了吧。” 弗朗西斯科笑着摇摇头说：“可别这么说，足球赛场上对心理素质的要求很高，他们不能说懂多少心理学上的知识，但他们的心理素质都超乎常人，他们在赛场上优异的表现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他们的‘大心脏’试想在世界瞩目的西班牙甲级联赛乃至欧洲赛场，直至世界最高足球赛事世界杯上，谁的心理压力不大呢？我经常参加这些足球运动员的赛前心理调适，我负责某些球队球员的心理素质训练。” “弗朗西斯科，恕我冒昧的问一句呢，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我不是听说心理医生要拿各种量表来给咨询者测试之后才能得到结果吗？为何我们什么都没有，在咖啡馆喝咖啡呢？” 弗朗西斯科摇摇手后说：“那都是过时的方法了，那些复杂的量表本身就会让咨询者反感，试想一个心理有问题，而且还烦躁的人怎么会有耐心来做那些量表呢？而且一个咨询师拿出量表来了解咨询者的时候，会显得他很美水平，那是一个学校里的初级学生才会用的东西，不能说这些量表没用，不过如果一个心理医生连最基础的量表都还不熟悉，那他是不合格的。” “真是厉害呀，用中国武侠小说的描述来说，这就叫做‘人剑合一’了。”李冰赞叹道。 说道中国的东西，弗朗西斯科瞬间两眼泛光的问：“你的意思是中国武侠们剑术练到一定程度，就把宝剑植入到体内了？” 这时候，沉默半天的朴京终于发话了：“在形式上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不过没这么夸张，这把剑植入体内那是科幻片了，我的意识是一个武艺高超的中国剑客的剑术已经高超到把剑视为身体的一部分，就像现代的超级狙击手一样，他们已经人枪合一一个道理。” “看来朴你对中国武侠也很有研究呀。可能东西方的思维不太一样，西方重视视觉上的，而东方重视一种意境上的，人剑合一，真是一种让人惊叹的境界。” “其实上人剑合一不是最高境界。”朴京说着，嘴角微扬。 弗朗西斯科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还有更高的境界？” 一旁的李冰早就被两人聊天跑题弄得无所适从，本来今天是朴京来做心理治疗的，可现在却成了聊中国武侠，她本想开口说话，却被朴京发觉，朴京拍了拍李冰的大腿，然后对弗朗西斯科说：“最高的境界是‘剑在我心’。” “剑在我心……”弗朗西斯科有些摸不着头脑 朴京笑着说：“弗朗西斯科先生，不是心脏里长剑，可能汉语和西班牙语的相互翻译还存在一些隔阂，我尽量用我的理解来说吧，一个剑客，他的剑术从高超晋级到了人剑合一，这时候他的剑术已经是天下无敌了，可是他依然不满足，我们暂且叫他无敌吧，无敌思考着还有没有更高的层次，有一天，他突发奇想，要是我不用剑了，我还能天下无敌吗？我杀了这么多人，如果不用剑，还能够让所有人服我吗？他寻思着，反正自己已经登峰造极，这辈子的所有**和愿望都已经实现了，即便冒死也要一试，所以他放下剑，走到曾经被他打败的死地面前，他的死地们都被他吓到了，他的死地认为他掌握了更高超的剑术，所以都不敢贸然攻击无敌，用现代的话来说，这叫做威慑力吧，无敌被这奇怪的一幕弄得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于是他总结出一个理论，一个剑客的最高境界就是‘剑在我心’，剑便是威慑力，剑是‘借刀杀人’，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就可以杀人，这就叫做‘剑在我心’。” 弗朗西斯科听得是目瞪口呆，他听得是晕头转向，他问：“剑客用得不是剑吗？为何现在变成刀了？” “‘借刀杀人’是一个中国成语，我只是用成语说明他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就能击败对手。” 李冰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在李冰看来，朴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样子很可爱，这本来是来进行心理咨询的，可现在却成了朴京向弗朗西斯科传授中国文化。 “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啊，哲学意味和意境我恐怕还要很久才能理解，我再问你几个问题，我想我就能下诊断了。”弗朗西斯科突然认真起来。 “我们现在才正式开始心理咨询？”现在轮到朴京疑惑了。 弗朗西斯科平静的说：“刚坐下就已经开始了。” “弗朗西斯科先生，你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水准了。”朴京竖起大拇指恭维道。 弗朗西斯科像是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后说：“那得看到效果再说。” 第两百六十章 如何知道自己有没有疯 弗朗西斯科通过和朴京短暂的聊天之后，便对朴京下了诊断，病通过电子邮件的形式发到了李冰的邮箱里，诊断的结论很长，很多专业的术语朴京都很看不懂，不过结论很明显，朴京真的有一些心理上的问题，弗朗西斯科诊断朴京有轻微的幻想症，不过弗朗西斯科在下了专业性的诊断之后，告诉朴京，世界上所有艺术家、文学家、甚至是想法超前的各行各业的人，都有朴京这样的轻微幻想症，弗朗西斯科告诉朴京，这样的幻想症简直是上帝赐予他的礼物，一个人的灵感源泉，大都来源于这样的轻微幻想症，虽然这在医学上被界定为一种心理疾病，但是只要程度是轻微的，那就是一种天才的必备素质，弗朗西斯科还说，世界上所有有卓越成就的科学家、文学家等世界巨匠，都是活在这样的轻微幻想症里，爱因斯坦如果没有轻微幻想症，他根本就不会想出引力来源于物体巨大质量对时空的扭曲，门捷列夫如果不是做了一个充满幻想的梦，就根本无法发现元素周期律， 看见这些报告内容，朴京觉得这弗朗西斯科在耍自己玩呢，他心想，这他妈的梦游发呆都成了天赋了，自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作为，得到的东西全靠乱蒙，至今朴京还觉得自己考上国内顶尖的道口大学，通过公派留学考察，乃至进入世界顶尖理工学府，辣省理工学员全是靠蒙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运气为何会这么好，他也不明白自己在经历这些好运之后总是碰到这样那样奇怪的问题，朴京有的时候想，这些东西统统不要，只要自己不要经历这么多波折就好，可有的时候朴京又想，自己要像个中的战士一样，对任何挫折、磨难都像个战士一样来应对，可他渐渐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对于不断涌来的挫折和冲击，自己只能采取逆来顺受的态度。他觉得这弗朗西斯科也是在学着自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倒是李冰觉得弗朗西斯科说得头头是道，她甚至以朴京有这样的幻想症为豪，她鼓动朴京搞个物理学研究什么的，或者去学绘画也好，可朴京拒绝了，他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天才，只是命运作弄的对象而已，大起大落的命运捉弄似乎是朴京人生的后四分之一段的宿命一般。 朴京本来觉得自己扛不住冲击了，可是似乎母亲所谓的老朴家百折不挠的基因这时候在支撑着自己死扛，自己一细想，这些所谓的冲击并没有真正威胁过自己的生命，也就想开了。 “你又在进行什么宏观创造吗？”李冰说着，凑近了正在发呆的朴京身边。 “我在想，我现在的收入上来了，我们三人要不要换一套在市中心的房子，大家别老是去挤公交和地铁。” “算了吧，你的收入上来了，可还远远没有达到能去市中心租房子的地步，现在马德里的房价和中国一线城市的房子价格差不多，我们还是无福消受啊，我觉得这郊区挺好的，生活也不算太麻烦，而且这儿风景优美，我喜欢。” “这些天我几乎都待在店里，没照顾家里，真是惭愧。” 李冰皱了皱眉，调皮的说：“这不叫这些天了，应该叫这些月你都在店里吧，我算了一下，这三个月，你回家的次数不超过五次，这在西班牙算是犯法了吧？” “我很内疚，多亏你这些天照顾妈妈。” 李冰倒吸一口凉气，把这些天的牢骚全发了出来：“别这么说，妈妈现在正在研发她的新煎饼，营业执照也在审批了，不过太慢了，我真佩服了这西班牙人的办事效率，银行周末不营业也就算了，这自动取款机上取钱老是关闭窗口，去邮局寄个快递吧，那些工作人员慢条斯理的样子可不像热情似火的西班牙人，能把你急死，更可气的是交个燃气费什么的送钱上门的还很麻烦，我现在对西班牙的好印象，几乎全没了，我在想是不是我们自己有问题，适应了国内的快节奏、高效率，适应不了这样的慢生活。” “西班牙人的社会福利很好，即便不用工作，也不会饿到冻到，免费医疗、免费教育，这简直跟乌托邦一样，不过这就会滋生出一大群懒汉出来，所以现在西班牙的财政和经济出现了问题，和世界上所有的国家一样，这就是他们的社会问题。” “哎，从前天真的认为钱财乃身外之物，现在我觉得没了钱财，身无长物的感觉会让你生无可恋啊，我在北京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有房子住，所以没觉得有什么生活压力，现在每个月可怜的收入还要上缴房租，总感觉自己在打两份工，一份是给旅行社的老板打工，一份是给房东打工。” 朴京听见李冰的抱怨居然有些惊喜，他笑着说：“你终于像个正常人一样说话了，我从前觉得你是从天上来的，总是说些不属于人间的话，我一度认为你像我一样有心理问题。” “先不说谁有心理问题，我讲个有意思的东西，一个有偏执狂的人如何知道自己有心理问题？他坚信自己没有心理问题。别人说什么他都不相信。” 朴京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这还不好办，让他周围的人都变成像他一样的人，让别人成为他的镜子，那他就知道自己有心理问题了。” 李冰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的好像还真有道理呀，以你为镜子，我发现自己之前好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 “这个地球上所有像是火星一样转瞬即逝的人，都有心理问题，所以别这么说自己，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心理病人，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呀。” 这时候，左梅进来了，她一进门便高兴的问：“什么说的有道理？我发觉水滴石穿就是最好的道理。”左梅说完，像个孩子得了奖状一样举起了手中的一张纸片。 那是一张马德里街区经营小吃摊子的营业执照。 第两百六十一章 不能住顶楼，热！ 李冰在旅行社做导游助理期间每天四点就起床，她先去跑步，然后在公园里学习西班牙语，李冰说马德里早上的空气特别好，很像儿时的天坛公园的空气，所以这段时间她的西班牙语进步很快，有的时候李冰会不自然的用西班牙语和朴京交流练习口语，左梅见两人这么说话，也跟着用她学会的简单口语和他们交流。这样的氛围之下，连左梅的西班牙语也提高了，左梅说，这对于她在街区摆摊很有好处。 家里的一切似乎都是向好的，自从父亲过世，李冰从中科院辞职之后，家里很久没有这样欢快的时刻了，收入的提高让出租屋有了新的冰箱，朴京和李冰合计着在家里装一个二手空调，这样在夏天的时候会舒服一些，可左梅不同意。 “这家里收入才涨了这么一点，你们花起钱来就大手大脚了，要开源节流懂吗？我的集团的覆灭的教训还不够吗？现在真是印证了你们嘴上经常说的一句话，历史给人的唯一教训就是人不会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说难听一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左梅在听朴京说完自己要买空调的计划之后，悻悻的说。 朴京听见左梅说“狗改不了吃屎”之后心里不是滋味，感觉头上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失落的说道：“妈，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马德里的夏天还是挺热的，我想大家睡觉安稳一些，现在天气已经热得让人有些烦躁了。” “这全球气候变暖的温室效应恐怕还没影响到这儿吧，我们在老家的时候家里三十多度的时候没空调，用电风扇不也照样过了这么多年吗？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矫情了，要不我去买个二手电扇去，我这些天卖煎饼的钱应该够买一个了。”左梅说着，准备从腰包里拿钱。 “妈，算了，这马德里的夏季历史气温最高不过才三十二三度的样子，晚上睡着舒服着呢，你是没去过海南那地方，我和同事去那边搞项目的时候不也照样在没有空调的地方呆了两个月嘛，那儿不止没空调，还有一种热带地区特有的小黑虫，你看我腿上黑漆漆的疤印还没消呢，这点天气算点什么？”李冰说着，捋了捋被额头上汗液黏住的头发。 “新的冰箱那是必须的，这是健康的保证，总不能吃变质的东西吧，要降温电风扇就是最好的了。”左梅顺水推舟的说道。 朴京觉得有些心酸，这不是外面温度的问题，他们所租住的房子在顶楼，全年日晒，家里的屋顶上甚至连个隔热层都没有，别说到了夏天，现在在家里白天的时候都感觉像待在蒸笼里一样，很多时候，朴京在家里都睡不着，半夜醒来的时候，朴京经常发现李冰不在身边，而是去喝水了，天气渐渐地炎热这才让他一会想要去市中心租房，一会想要买空调。 “别想了，听妈的，如果买了空调，电费、安转费什么都不便宜，我们现在才刚起步，这些费用是累赘，你看西班牙乃至整个欧洲的人工费都这么高，安装一个空调的费用比空调还要贵，我一个星期的工资就这么没了。” 朴京沉默着轻轻点点头。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一家人住进一套舒适的房子里。他现在真正体会到了贝妮塔的那种焦虑，贝妮塔在马德里已经呆了五年，她在马德里一直租房住，逐渐才有了买房的想法，朴京在出国前对这些外国人有个印象就是他们喜欢租房，不像中国人一样热衷于买房，他现在并不这样认为了，他和旗舰店的员工闲聊的时候发现，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希望在马德里买房，都希望能够在马德里有一个固定的居所，他们并不喜欢租房，不过他们的收入并不能支撑他们这样的梦想，毕竟现在的马德里房价很高。 享受舒适温度只能在格兰大道的旗舰店里了。现在的旗舰店正是生意火热的时候，所以总部很重视这里，为这里配备了舒适的空调系统。现在第一批赶制出来的服装正好满足了顾客们的需求，虽然讲究效率的时候无法讲究质量，不过贝妮塔对衣服的质量很满意，她还谋划着什么时候去中国的代工厂去一看究竟，她很想知道这两家神秘的中国代工厂究竟是怎样做到在一周之内发这么多货过来的。 “朴，你介绍的代工厂可真厉害，虽然有少部分的残次品，但是我相信他们能够在短时间内做出改变，毕竟他们反应速度惊人。” “我已经联系好他们了，毕竟他们和我都是中国人，某些问题上沟通起来是无障碍的，如果你的想法直接表达给他们，或许他们还摸不着头脑，由我告诉他们，他们会立刻明白，我们到底要不要和他们开展长期合作呢？”朴京说着，卷了卷手里的意向书，这是他准备给贝妮塔看的，他希望贝妮塔给他一些建议，然后他好像总部申请，毕竟这两家中国代工厂已经做得很好了，朴京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是让同胞来做的好。 “中国的代工厂不是很多吗？或许有人比他们做得还好，价格还更低呢。”贝妮塔一边漫不经心的的翻看着代工厂试制出来的衣服图片，一边说。在和总部的沟通上，她有很大的话语权，总部高层更愿意听取她的建议，而不是听取朴京这个外国人的建议。 听见这样的说辞，朴京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在贝妮塔乃至lara高层看来，中国代工厂只不过是给他们干粗活的，他们只能赚少得可怜的代工费，利润的绝大部分都被lara品牌给赚走了，朴京心想，之所以这两家代工厂如此低三下四的拖朴京和lara签署长期意向合同，是因为没有自己的能够在市场上立足的自主品牌。 朴京把失落的情绪咽进了肚子，平静的说：“那我的推广方案怎么样？” 贝妮塔倒吸一口凉气后说：“你那哪叫推广方案呢？你简直实在制造轰动全马德里的**，你请nba球星出场也就罢了，你还想请皇家马德里的球星过来，还是全部！这简直是疯了，我未曾想过你这么疯狂，你想过出场费吗！” 第两百六十二章 科比代言，皇马也来！？ 朴京的方案里准备邀请nba新锐球星科比来格兰大道进行推广活动，这似乎还具有一定的可行性，科比曾经在意大利生活过一段时间，会说流利的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所以让科比来马德里搞推广活动再合适不过了，本来朴京准备请西班牙本土超级巨星加索尔或者西语系国家阿根廷巨星吉诺比利过来，加索尔或许能开个友情价推广一下本土品牌，不过加索尔的球风和大前锋的位置不适合街头潮流文化的推广，所以朴京也就在方案里否了，至于吉诺比利虽然在nba已经是佼佼者，不过影响力比科比弱，所以也否了。 所以最佳人选还是科比，现在的科比正是nba最炙手可热的超级巨星，被誉为乔丹的接班人，刚刚获得总冠军的他如果能够在这个时候来ra街头潮流旗舰店，那势必引起轰动效应，nba在欧洲的影响力虽然不比足球，但是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力巨大，中国市场一定会因为这次科比到店而进一步开拓。 至于让皇家马德里的球星来参与推广，那是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了，毕竟现在欧洲乃至世界影响力最大的是足球，而且韩日世界杯刚刚结束，世界范围内的足球热情很高，所以让举世瞩目的超级豪门，号称银河战舰的皇家马德里球队如果能够来这里走一圈，那宣传效果必然会很好。 幻想当然是好的，可还是钱的问题。据朴京了解，ra目前请过最大牌的代言明星就只有一些小众的电影明星和模特，从未在代言方面有过大手笔，就在这样的情况下，ra的时装业务依然在增长，这让公司高层有了一种观念认为不用太重视广告代言，只要做好产品就行，这种思维和中国的“酒香不怕巷子深”一个道理，显然不符合现在商业发展的趋势，要打破公司高层固有的思维壁垒已经不容易，更别提要干这么大的代言项目，别说ra这样的新锐时尚公司，恐怕就连传统的运动服饰品牌都不敢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迪亚戈，我的想法还有可能实现吗”朴京见到迪亚戈之后便迫切的问。 迪亚戈叹了一口气后说“朴，你的想法很有远见卓识，我很欣赏你，邀请nba球星科比过来我想我再向高层那边吹吹风那还是有可能的，可要请银河战舰皇家马德里过来，那就真的是痴人说梦了，这所需要的代言费太高，知道吗现在皇马的主力中贝克汉姆和齐达内的出场费都可能够我们喝一壶的了，要让整个球队来ra这家在格兰大道上小小的旗舰店，不是轰动欧洲的问题，而是轰动世界的举动你也太敢想了。” “我之所以提出这么大的广告项目，是因为现在的街头时尚品牌尚处于群雄争霸的局面，如果我们胆子大一些，如果资金紧张，可以采用贷款的方式来填补资金的漏洞” “你疯了吧。”迪亚戈打断了朴京。 “我没疯，现在如果我们抢险在宣传广告上占上风，那未来整个街头潮流市场就是我们说了算。” “朴，没想到你是这么狂妄的一个人，居然想到了贷款这样的方式，作为朋友，我提醒你，集团现在最怕的就是贷款业务，公司就是因为在1997年金融风暴那会儿的贷款业务出现问题导致资金断裂，险些影响到公司的发展，所以集团自上而下都对贷款问题很敏感，你现在提出为了广告代言去贷款，我想连阿曼奥特先生都会为之震怒的。” “我只是说如果，迪亚戈，你还是向上头如实反映我的广告推广想法吧。” “你会迎来暴风雨般的批评的。” “自我有这样的想法之后，我已经做好这样的准备了。” 迪亚戈摇头，表示不可理喻的说“我会和总部反映，至于能不能成，那就看造化了。” 迪亚戈离开之后，伊冯便进来了说“店长，一个从洛杉矶打来的电话，说的是英语，找你的。” 接起电话，朴京才知道是胡东来。早些时候朴京就通过电子邮件和胡东来沟通科比来马德里举行推广活动的事宜，现在老舍友亲自穿洋过海打一个电话过来，朴京感觉很激动，不过现在他学调皮了，他按捺住激动，用一种不耐烦的带着西班牙口音的英语说“哪位干什么” 胡东来向来不是吃素的，作为回应，胡东来冷冷的说“我找ra公司的朴京，中国人，他是格兰大道旗舰店的店长。” “没这个人，你打错地方了吧。”朴京依旧用西班牙语强调的英语说。 “快把他给我找来，我不会弄错的，否则耽误了事情，你负责不起。” “那有什么负责不起的你从美国打个电话过来搞什么鬼为什么不来西班牙亲自说呢” 胡东来低沉的说“你这家伙说话客气点” 朴京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笑着用中文说“是我，老舍友。” “刚才说话的是你怎么会是奇怪的西班牙语口音的英语呢洛杉矶这名字都是西班牙人取的呢，所以在洛杉矶本来就有很多西班牙语系的人，所以我经常听到这样怪怪的英语，你小子学的还挺像啊，可以啊，马德里那地方好呆吗” “马马虎虎，现在至少不会被饿着。” “都谈这么大的合作了，还这么谦虚漂哥。你这家伙就是没法在一个地方待着，在首都待不住，跑到美国波士顿、纽约、西雅图，连洛杉矶也没少呆，现在又漂洋过海跑到西班牙去了，漂哥这外号真是名不虚传，我可是佩服你啊，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跟着球队辗转美国各地比赛跑多了觉得累，所以现在就怕到处跑。” “我这叫瞎漂，漫无目的的漂。咱这打的是国际长途，得省着用，我这边打工作电话超时的话要自己出钱了，现在钱难挣啊。” 胡东来笑了起来，他说道“科比已经同意来西班牙参加活动了，顺带在欧洲扩大一下影响力，本来他不太喜欢参与这些运动品牌之外的东西的代言活动，不过作为街头文化的爱好者，他很喜欢ra的东西，所以他选择参加了，代言费这边我会尽量和他的经纪人谈，再压低一点，毕竟科比本身也有好处。” “老舍友，真是谢谢你了。”朴京充满感激的说道。 “中国人在海外就是要相互团结，否则在外面的世界，远远比在国内艰难的多。”胡东来意味深长的说。 第两百六十三章 去巴塞罗那 “你自己去找阿曼奥特先生谈吧，高层讨论下来现在就连科比代言的项目都快凉了，关键现在是阿曼奥特先生的度假期，他正在巴塞罗那度假呢我提醒你，总裁在度假的时候如果有人打扰他，他会很生气，很多人因为基石去找阿曼奥特先生之后都碰了一鼻子灰，你还是小心为妙。”迪亚戈在朴京前去巴塞罗那之前提醒朴京。 那又何妨呢碰了一鼻子灰算不了什么，抓不止时机才是最让人抓狂的事情，朴京害怕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从指尖溜走，虽然现在的皇家马德里没有达到银河战舰天下无敌的预期，可是依旧是世界上最被人瞩目的职业联赛球队，加上现在世界篮球氛围自从乔丹退役之后才由湖人队的引领变得逐渐向好，未来世界的篮球热情必将重新引爆，如果能够下血本搭上这趟顺风车，必然会在未来的街头潮流文化中抢占先机，夺得头筹，必然会成为像阿迪达斯、耐克那样的巨头，朴京这些天在出租屋里的时候由于天气炎热睡不着，所以就想旗舰店的发展大计，他觉得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热情，一种强烈想要干成一件事情的热情。 夜里下雨了，所以屋子里的温度刚刚合适，积攒在屋顶的热量也随着屋顶雨水的蒸发而流失了，这是一个舒服的夜晚，不过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没能引起重视的问题，天花板漏水了，实际上在刚入住这儿的时候，朴京便发现了这个问题，屋顶发黄、发黑的水印说明之前这屋子就漏水，当时朴京为了压制消极情绪，所以没有把这个细节说出来。 现在想来，人的耐性终究是有限的，长时间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折磨之后，终究还是会爆发的，水滴石穿或许是形容这种状态的最好词语，他明白了自己为何这么想要干成这件事，他内心深处想要让家人和自己过得好一些的强烈玉望在驱动去干成这件事，他狂妄的想要在ra扬名立万，获取更高的薪金，这样才能在马德里租住更好、更方便，甚至是买下一套房子，他不想再这么不稳定了。 李冰这些天都不在家，他做了导游助理之后经常跟着旅行团到处跑，范围不在局限于马德里和西班牙，有时候会到欧洲别的国家，比如去葡萄牙、法国，有的时候会去意大利，李冰告诉朴京，欧洲有个有意思的地方，越往北，经济水平似乎越高，越冷的地方，经济水平似乎越高，这一次李冰会去瑞士，她承诺会带一些瑞士的巧克力回来，据说瑞士的巧克力很好吃。 李冰的工资开始涨了，而且旅行者开始让她涉足代购的业务，除了基本工资之外，可以通过代购来营收，这可忙坏了李冰，虽然现在收入增加了，可现在需要在巴黎的老佛爷、瑞士的琉森、意大利的米兰跑，虽然这些地方卖的东西西班牙也有，但存在价格差异，巴黎的奢侈品包包便宜一些，意大利的皮鞋便宜一些，而瑞士那边顶级手表诸如劳力士、江诗丹顿便宜一些，普通的奢侈手表ic、欧米茄什么的巴黎和马德里甚至还更便宜一些，李冰这个国内顶尖科研所出来的研究人员，现在干起倒卖工作来是丝毫不含糊，她渐渐的和大的百货公司的工作人员搞好了关系，有的时候会送一些礼物给他们，这些礼物可谓是别有用心，所以李冰和这些百货公司的工作人员关系很好，百货公司一些紧俏的货物存量和价格信息会及时电费告诉李冰，当李冰从这些工作人员之间得到的信息多了，为了不欠人情，李冰干脆和他们达成了分成协议，所以现在代购的人虽然多，但像李冰一样这么快就打开生意的人还是不多，所以左梅总是赞叹李冰说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读书读到到一定境界之后干什么事情都是相通的，干什么都能干成。 所以上个月的时候李冰算了一下自己的收入，竟然达到了朴京这个店长的收入水平。 朴京第一次去马德里以外的地方，这是他的单独行动，并没有得到公司的许可，所以他只能利用节假日的时间，朴京此行并没有告诉已经跟着旅行车出去的李冰，他就当这是一此旅行。 马德里的火车站很热闹，这里有各色皮肤的人，国际化的感觉比北京更高，朴京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时候还会被匆匆过往的人群撞到，冒犯者并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思，朴京之前听伊冯说火车站有很多小偷，所以朴京机警的面对这每一个靠近自己的人，伊冯说要小心每一个吉普赛人和非洲人。 搞不好全世界的火车站都有很多小偷呢，或者说全世界人流量大的地方都有很多小偷呢，在国内的时候，火车站的确有很多小偷，还总是卖山寨的东西，现在的马德里火车站似乎也有这样的感觉。 据说马德里到巴塞罗那将会修建一条高速铁路，把五到七个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三个小时以内，据说这高铁用的是日本技术，朴京不时的听李冰说中国国内的高铁将会在2008年奥运会前后全面铺开落地，她说中国的高铁技术将会不亚于日本和德国高铁，所以现在看见马德里火车站的一些高铁施工项目，朴京就有一种把西班牙高铁和中国高铁做比较的冲动。 火车窗外的景色让昨晚睡得不好的朴京无心睡眠，沿途的美景就像电脑上滚动播放的幻灯片，让朴京沉醉，这是他第一次关注路边的美景，沿途有很多村庄，但和中国的农村感觉很不一样，这儿有教堂，农作物很整齐，朴京听说西班牙是欧洲的农业大国，这恐怕就是农业大国风范吧，朴京得感谢这火车时快时慢的速度，他才能够看清这些农作物是什么，这儿有葡萄，小麦，还有朴京不知道的水果，时而闯入视线的牛羊更是让人心旷神怡，他心想，这样的村庄远离城市的喧嚣，自己老去的时候，恐怕这是最奢侈的享受吧。 车厢里还是浓重的读书氛围，大多数人都在读书和听音乐，很少有朴京一样专注玩手机的，他正在昂贵的手机移动数据查阅着阿曼奥特先生到底的度假的确切位置，现在他傻了眼，那是一个私人领域，并不对外开放，他气的想给自己两下，他总是忘记这样关键的信息 第两百六十四章 狗仔模样 欧洲的电子导航技术超过了朴京的想象，朴京对巴塞罗那的了解仅仅局限于他知道这儿举办过一次奥运会，但朴京却通过手机上新更新的导航系统靠近了阿曼奥特先生度假所在的度假庄园，在朴京看来，这算是一个小小的奇迹吧，从前要找这么个私人领域，靠地图和问路什么的是极其麻烦的，可现在靠着这小小的手机就能实现定位和导航，实在是让人惊叹，要知道在之前开车在欧洲这纷繁复杂的城市街道中穿行，靠着那些复杂到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图来到达目的地，或许只有严谨的德国人才能做到。 自九十年代以来，美国的gs逐渐宣布免费民用，这大大方便了人们的出行和远航，传统的用地图、电子陀螺仪导航、地面雷达定位、超声波导航、地面无线导航、空间坐标定位等多种导航手段精度和效率始终不尽如人意，可当美国的gs导航体系建立之后，精度和效率都大大提高了，朴京心想，美国花这么多的资金和人力物力建立起来的军用导航系统，就这样无偿的变成民用，其中必定有玄机，朴京在美国的x精英会所的时候，曾经有一个x精英告诉朴京，美国未来将会把耗资巨大的gs导航系统无偿免费用于民用，先在美国本土全面铺开，然后推广到全世界，朴京当时好奇的问那个高深莫测的x精英，为什么要这么干，那个x精英笑着说“道理很简单。”然后他的脸由笑变成冷峻，那表情似乎在告诉朴京，给你一个表情，自己体会去。 现在朴京突然明白了什么，美国这么做，似乎是在垄断整个导航市场。朴京之前就想过美国是在通过gs窥探他国的军事行动机密，因为gs的全球定位性质，必然有许多国家军事领域的导弹、定位要依赖于美国的gs系统，美国可以轻而易举的窥探到这些使用gs导航系统的国家的导弹弹道和军事行动分析，正所谓强权之下出真理，美国强大的技术储备和高端技术必然在长期以内让别的国家难以望其项背，所以大多数国家只能用美国制定的标准，这样在未来的战争中，美国早就抢占了先机，做到了知己知彼，不战而胜似乎成为了可能。现在回想那个x精英冷峻的脸，朴京突然明白这是一种垄断的艺术，gs系统不但垄断军事领域，还能窥探他国的军事机密，更为重要的是影响人们的生活领域，人们在使用gs导航的时候，美国能够轻松的通过数据分析知道人们的出行、消费、商业活动，这样以来，美国的那些垄断集团可以通过这些数据制定更加具有前瞻性和针对性的策略，实行更一步的垄断，这是比军事领域更加可怕的地方，因为军事始终不能成为一个国家的主要活动，普通人的生活才是重要的，毕竟战争只能是短暂的，和平时期的生产生活才是世界人民的长期生活，这样的垄断是不公平的 朴京顺着路在痴人说梦，他早已习惯自己这样了，弗朗西斯科当时提出如果朴京不喜欢轻微幻想症这样的毛病的话，可以做个针对治疗，朴京拒绝了，因为这样的幻想有时候挺好的，如果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挫折的时候，这样的幻想会给朴京一种前所未有的慰藉，通常在这样蔚为大观的幻想之后，朴京的心理压力就会大大缓解，甚至会有一种奇怪的欣快感。 看着这个私人庄园的成排的豪车，朴京明白这样的私人领域聚集的是欧洲乃至世界的富豪，这些富豪的度假通常会在这种没有人干扰，而且安保严密的地方。 朴京本以为来这样的高档消费场所的富豪们大都是白发的老年人，可出入这里年轻靓丽的男男女女刷新了朴京对于富豪的认知。现在世界上的富二代越来越多了，除了国内那些让人瞠目结舌的富二代，世界各地都有这样挥金如土的富二代，他们成为媒体的宠儿，甚至是影视剧的取之不尽的素材，朴京听说世纪之初的时候，中国台湾的一部流星花园可谓是火遍了中国大江南北乃至整个亚洲，朴京看过这部电视剧的分集剧情，这部电视剧火的根本原因在于这满足了普通人对于富二代生活的幻想，剧情中的f4以现在的价值观看来可谓是游手好闲，不做正事，可依然俘获了万千少女的心。这就是布热津斯基的“乐”理论的最好印证，很多追星族也来越疯狂，年少的时候荒废了学业不说，还因此形成了畸形的价值观。 “嘿，这是私人地方，你到这儿来干嘛来了”一个高个黑人保镖走了过来，让正在观察人员出入的朴京吓了一跳。 这位黑人兄弟的西装之下可谓是塞满了肌肉，见到这样身形的人，朴京感觉有一种压迫感，他笑着说“我是ra公司马德里格兰大道旗舰店店长朴，我找ra集团的总裁阿曼奥特先生。” 黑人兄弟摸了摸耳朵上面的真空耳麦，似乎听见了什么，气势汹汹的对朴京说“滚开，这里没什么阿曼奥特先生。我警告你，如果再闯入这里，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这句话有些上脑，朴京感觉一下子就起了无名火，但和这样的壮汉拼武力，那真是不自量力了，人类最厉害的武器不是这副身板，斗争比谁更强壮，比谁更能打，而是比谁更有头脑，朴京松了松背在身上的书包，嘴角微扬这说“这儿真的是私人领域吗我在巴塞罗那的环境署和房屋署查阅过资料，这儿并不完全属于私人领域，我和你所在的这块领域就是属于公共区域，你无权让我离开。”朴京心中窃喜，自己现在这胡说八道的功夫可谓是更上一层楼了。 黑人兄弟冷冷的笑着说“难道我还要拿出证明文件吗这地方连警察都不会靠近，你那这个来唬我，该死的狗仔队。” 朴京打量了一下自己，还真别说，这一身打扮还真像现在世界各地都有的靠爆料富豪明星私生活为生的狗仔队，狗仔队们背个书包，带个帽子，书包里通常有相机等偷拍设备，戴帽子目的是为了防止追踪。朴京这样打扮可不是为了别的，戴帽子是为了抵挡烈日，书包里背着生活用品和要给阿曼奥特先生过目的商业文件和销售记录。 第两百六十五章 打拳后开宾利 “如果我叫警察过来，你们恐怕会有麻烦，因为你们占领了公共区域。”朴京再次强调。 “要准备来一场决斗吗？中国小子，你们中国人不是都会功夫吗？我倒想见识见识。”那黑人说着，做出了拳击的动作。 好家伙，这黑人准备采取武力了，朴京心想，这绝无胜算，即便自己把警察叫来，他们也必然会因为不敢惹怒权贵而息事宁人，更别提自己那些经不起推销的说辞了，这人家都拳头相向了，还在这用嘴招呼，那就有些懦弱相了，正所谓输人不输阵，朴京也学着电影里李连杰演陈真的架势，耍起了迷踪拳，朴京心想，《孙子兵法》告诉我们，兵不厌诈，先用气势招呼这孙子。 可没想到这黑人似乎是专业的保镖出生，根本不吃这一套，一圈挥舞了过来，朴京一个腾挪，躲过了这个把空气舞动的呼呼作响的拳头，朴京一头一紧，这一圈的出拳速度很快，这家伙一看就是练过，看来不能怠慢，所以朴京提高了警惕，准备继续用上他引以为傲的闪躲腾挪大法，他仗着自己有些异乎寻常的反应速度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了在美国的拳打脚踢，可那些都是飞专业人士，可今天的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保镖。 果不其然，这黑人发起了雨点般的拳头攻击，朴京快要招架不住了，所以朴京几轮下来闪躲得满头大汉，那黑人几轮攻击下来在不停的摇头，他面露诧异，在这位黑人兄弟看来，这样的攻击根本没人能够招架得住，朴京从这位黑人兄弟的攻击分析，他曾经是一位专业的拳击手。 这个拳击手似乎有一个不太容易让人察觉的弱点，那就是他太过强壮，强壮到他的出拳速度很快，但依然没有达到他这个身形理想的出拳速度，如果这黑人真的达到那个理想的出拳速度，朴京可能早已倒地，甚至是一命呜呼了。 “你这不行啊，我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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