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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级掠食者》 第一章 重生在1978 当南风再次拍打着玻璃窗时，天气似乎也凉快了一些，他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被子下绝谈不上宽阔的胸膛深深起伏了一下，生命的气息顿时涨满了他的心灵。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死神对他还算是仁慈的，虽然身上并不算好受，不过至少人还是活着的。活着，真好！虽然脑子里还时不时蹦出一些似有似无的记忆，给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床似乎颤抖了一下，是死神在撞击、在向他扑来吗？他终于意识到是因为那如同太阳穴上被人狠狠来上一下的疼痛而使他的躯体在痉挛。那种感觉相当熟悉，还在上小学时一次生病便有这种如同整个灵魂都被抽出来捏碎的感觉，若不是及时被送到医院，只怕小命当时就不保了。他很讶异于自己的忍耐力，那一次也是这样，差不多很晚才意识到疼痛，假如面对人生的种种不如意也能如此，也许便能省去很多麻烦。 大学毕业后蹉跎了几个月，终究还是没有按照父母的意思去小叔的公司里上班，而是南下去投奔之前一位相熟的学长，本来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结果却是如鱼得水，也不能说是从此就富贵起来了，不过至少也算得上中产阶级，与同学聚会时也算有面子的人，只是他一直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替罪羔羊。 当现公司的一位高级干部其实一直从事的都是不道德的交易，合法的生意不过是一层掩护时，自以为替公司挖出了一个大蛀虫，甚至还颇得意了一阵子，向上级反映看上去是一个不错的决定，却没想到那些家伙根本是蛇鼠一窝。 很难想像有一天他也会偶然喝醉酒，也会酒后驾车，说出来也许就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他身上有很重的酒味，血液里的酒精浓度也标，而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只是喝了一罐略有些酒精的凉茶罢了，来调查的交警甚至忽略了一具焦尸上怎么会还有酒精的味道，也刻意的隐瞒了尸体脖子上的针孔混迹。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对了，还有那些不道德交易，也都被顺理成章的推到自己这个死人身上。 想想自己，恋爱倒是谈过几场，却一直不肯稳定下来，而且太过懒散，总是小富即安，不思进取，几年下来当初投奔的那个学长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他也不是没有劝过自己趁早离开，不是没有劝过自己要处处小心，如果当初能听他的建议，又怎么会沦落到被人利用，如果上天能给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自己一定不会在这般浑浑噩噩…… 等一等，尸体！他现在不是还好端端的活着吗？他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陌生而不真实，看一看自己的手，居然是一双苍白瘦弱的但却明显是属于那种十六七岁少年人的手。 这里应该是医院的病房，自己正挂着点滴。斑驳的天花板，墙壁的颜色显得老旧而黯淡，洗得有些白的窗帘没有拉开，不过还看得出是白天。 老子居然重生了！好半天，他终于意识到在自己身上到底生了什么。好在的是之前受过无数重生穿越之类的洗礼，不然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是不是突然神经错乱了。即便是如此，他也还是忍不住在自己脸上捏了好几下，疼痛告诉他，至少这应该不是在做梦。 一个看上去相当苍老而且相当憔悴的中年妇女正推门进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小伟醒了！”那女人有些慌乱的冲了出去，几乎绊倒在地上。 张卲伟，年高德卲的卲，高风伟节的伟。他刚刚看过摆在床头的病历本，知道那就是自己现在的名字，至于那个刚刚跑出去的女人应该便是自己的母亲了，也许她是希望将自己醒了的消息尽快告诉父亲还有其他人。 今天是几时了？头依旧那样疼，张卲伟十分吃力的看着病历本，推算这日子。自己是7月21号被送到医院来的，现在正好过去了一个礼拜，也就是7月28日，真正让他在意的还是年份，居然是1978年，难怪一切都会显得那样的不真实，又那样的陌生，前世的自己甚至根本没有经历过这个年代。 算了，能活着总是好的。迷迷糊糊的，张卲伟又睡了过去…… “烧总算是退了。还好，还好……”一只冰凉的手搭在额头，费力地睁开眼，母亲赵淑芬就坐在床头的凳子上，一脸的关切，虽然样子现在很疲惫，不过见到自己醒来还是露出了笑容，父亲张望城坐在稍远些的地方，也没有要冲过来的意思，不过张卲伟很清楚，父亲也是关系自己的，只是不太善于表达罢了。自己已经开始能够融合这具身体的记忆，虽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两张比实际年龄还要显得更大一些的脸，却还是明显的感到那样的亲切。 看着躺在床上的张卲伟，赵淑芬微微叹了口气。他是被从考场上抬回来的，那天早上便念叨过头疼，最终却还是去考试了，谁也没想到他会病得那么重，这孩子从小便聪明，而且要强，就是身体太差了，其实只要加强营养原本不会怎么样的，可如今这年月谁家里不是过得紧巴巴的，哪有闲钱去加强什么营养，能勉强吃饱便十分不错了。 1978年，中断多年的全国统一高考终于恢复了，那是一个相当炎热的夏天，不过全国的报名人数还是过了610万，去竞争那仅有的40.2万个名额，张卲伟就是这千军万马挤独木桥中的一个，说起来其实高考在上一年级已经恢复了，只是不是全国统一罢了。距离榜的日子还早，不过他已经是注定要落榜的了，22号要考的科目缺考，还有一门只答了一半，其他的也因为生病没有挥出原有的水平。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这会是一种怎样激烈的竞争，不过事实上这一年的录取分数线却不高，毕竟在此之前能够安下心来学习的人几乎可说是凤毛麟角，偏偏张卲伟便是这其中之一，而且他身应届毕业生，本身就比那些放下本多年的人占了相当的便宜，因此也就显得尤为可惜，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的大学还是包分配的，上了大学也就意味着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就在不远处招手了，还有一个原因大约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承认，却也是实打实存在的，只要是大学毕业，工资就会比同等条件下的多一些，虽然只是几块，不过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还是那样的吸引人。 想通了这些，大约也就不难理解赵淑芬那声叹息了。 张卲伟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老实说再去上一遍大学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吸引力，更不要说为了一年后的高考还要差不多复习一整年的时间。临江地区是老工业基地，有不少辉煌一时的大型工厂，其中的一些在建国前边有相当的基础，相对而言江左县在整个地区就显得太过普通了，只有轴承厂勉强还算能撑住门面，其他诸如毛纺厂棉纺厂之类不单只技术陈旧，规模也都小的可怜，几乎可以说要是没有轴承厂，临江地区甚至都找不到江左县的工业坐标。张望城和赵淑芬都是轴承厂的老职工了，几乎是一建厂就在这里工作，可以说是干了一辈子。有时候想想，张望城颇有些迷信的感激自己父亲给自己起的这个名字，望城，现在自己好歹也是城里人了，大哥张望山一家住在乡下，也可以说是住在山里了，至于三弟张望海也的确是住在海边，比起自己，两位兄弟的日子过得还要更苦一些。日子一直那样清苦，赵淑芬却还是十分满足，当初经人介绍嫁给了只讲过一次面，甚至来不及说上一句话的张望城，有时会想起来的确是有些盲目的，好在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丈夫是个体贴的人，几个孩子也都孝顺，比起很多人，自己的烦心事已经算少的了。张卲伟这一次几乎可以肯定是考不上大学的，当然是很惋惜的，不过还不至于完全绝望，把身体养好，明年还有机会的，只是她还不知道儿子的想法已经完全改变了。 张卲伟还是很难相信重生这种事情有一天也会生在自己头上，不过既然上天肯给这样一次机会，自己要是没有把握住，大约就连天上的神仙都会落泪，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必要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头绪。这副身体还真的是太差了些，现在的他只能这么静静地躺着，就连自己想要翻个身都感到困难。记忆正一点一点地变得清晰起来，对于一个重生的人来说这大约也该算是件好事。还不清楚自己可以干些什么，这毕竟是一个物质极度匮乏的时代，没有电脑，更没有互联网，甚至电视机录音机之类也很少能够见到，床头倒是摆着父亲最宝贵的老旧收音机，这大约也是家里最值得自豪的电器了，起码比那些除了手电筒就再找不到任何家电的家庭要好得多。然而也正是这样的时代，华夏正充满了机会，只要自己能把握得住。 1978年，就从这个时候开始！ 第二章 初临贵地 1978年，华夏人在不知不觉中感受着生活的变化。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虽然单调的灰色蓝色衣服仍然是标准的服装，但爱美的女士们开始涌向百货商店，从有限的供应品种中选购称心的衣料，当然，通常情况下可能只是一块普通的的确良。给自己看病的那个年轻的女大夫就烫了个鸡窝头，虽然在张卲伟看来那样子实在土得够可以的，不过以1978年的眼光来看还是显得足够摩登，甚至在许多人看来显得那样的离经叛道，要知道这可是长期以来都被作为西方资产阶级腐朽没落的生活方式来进行批判的东西。 在医院里又躺了两天之后，父母给张卲伟办了出院的手续，回家的路不算长，直到这时张卲伟才知道自己住院甚至根本没出厂区的大门。对于张卲伟来说这显得那样的不可思议，整个厂区就好像一个自给自足的封闭圈子，有自己的学校，自己的医院……甚至有自己的农场，当然，农场离得要远一些。很多时候不需要出工厂大门就可以办到想要干的一切，几乎所有人都知根知底，即便偶有新来的，要不了半年也能跟大家打成一片了。 终于到家了，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大杂院！ 一进那油漆剥落、木板腐朽的大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几十间高高低低、屋顶各异的自建小屋，这些简陋的建筑几乎完全遮住了院子的本来面目，只能根据那些偶然露出的边边角角去自行猜测，不过在张卲伟看来，即便是恢复原样，整个院子也还远谈不上美观，只是可能会敞亮些罢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院中“哗哗”淌着水的池子边，几个上了年纪的妇女正在涮衣服，洗菜，刷鞋，大声的拉扯着家务事，谈论着一天遇上的最不可笑的笑话。看不见小伙子，也看不见半大的男孩，男孩子总是闲不住的，即便是百无聊赖，也很少有人会在这样的大杂院里打时光。小姑娘们搬着小凳子挤在一起，看上去是在做暑假作业，不过更可能是在小声聊着些有的没的，那些年纪大些的年轻姑娘脸上完全看不到笑容，她们的学生时代已经结束了，会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她们依旧处于待业之中，当然，也可以选择上山下乡，且不说有谁真的会愿意，即便是国家现在也不像从前那般提倡了，具体的日子张卲伟是不知道，不过所谓上山下乡很快也就是过去式了却是可以肯定的。 “这还当真是一处女儿国呀！”张卲伟心里感慨着。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二哥，回来了……”北屋的一扇门被拉开，出“吱”的一声，一个把长睡袍当连衣裙穿的小姑娘钻出来，也许是天气炎热的关系，小脸微微有些泛红，身材很瘦小，给人的感觉比实际年龄还要更小一些。 事实上张卲伟已经基本上完全接受了这个身体的记忆，眼前的每个人都还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他还是叫得上她们的名字，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妹妹张雪，十一岁，再开学就该上初中了。自己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二十七岁的张建军在北大荒，二十二岁的张红梅在西北农村插队，比起他们，自己和小妹显然要幸福得多，不管怎么苦，城里的生活总还是要好得多。 “林静刚来过家里一趟，说是想借二哥过去用过的课本和笔记。” “怎么？分数这么快就出来了吗？”赵淑芬显得非常诧异，其实他还不知道，就算分数出来了就离录取也还有相当长一段时间。 “还没有。不过他们都在说，二哥这次这样，咱们厂怕是一个大学生都出不来了。” 这倒也不是假话。厂子弟中学的教学质量一直马马虎虎，学生们大都也无心学习，张卲伟已经算是难得的高材生，至于其他人则要差得很远。那个叫林静的是张卲伟的同学，倒是一心想要考大学的，这半年来至少看上去也颇努力，只是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太晚了些，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办法在半年时间里把之前落下的功课都赶上来的。 张望城抓起搪瓷大碗倒了半碗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然后叹了一口气，女儿和妻子在门外说的话他假装没有听见，其实心里却并不好过。他知道二儿子张卲伟从很早以前被自己很有主意，他和在厂区里扫马路的老魏头很谈得来，一个是十几岁的少年人，另一个则是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老右派，的确颇令人感到惊奇。 老魏头叫魏羽麟，其实并不算老，甚至根本还不到五十岁，没有老婆，当然更没有孩子。原本还是厂里颇有前途的技术员，有文化，人长得也帅，后来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右派，原本还有一个对象也就这么黄了，那女人后来带了个孩子回了乡下，有人说是魏羽麟的，也有说不是。技术员当然也做不成了，先是被下放到了车间，后来就只有扫马路的份了。魏羽麟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在大部分人看来这与他风光时过于孤高的性格有很大关系，只是没有人搞得清楚为什么他会与张望城家的二小子很谈得来，一老一少倒也相处得宜，很多时候看上去他还挺像鲁迅笔下那个教小伙计回字有四种写法的孔乙己。到了恢复高考以后人们才注意到不知不觉间那个叫张卲伟的已经把别的孩子甩开老大一截了。 能考上大学当然是很风光的，这还不仅仅是面子的问题，去年调工资的时候人们现那些学历较高的就比别人多了那么一块两块。张望城对于大学几乎没有多少概念，不过就连他也很清楚上了大学出来有很多好处，别的就不提了，单是眼前就能解决很多事情。这两年上山下乡的越来越少，返城的知青越来越多，身边的待业青年也越来越多，要找个工作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张卲伟已经毕业了，也是个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了，张望城可不希望他像其他人那样终日游手好闲，四处惹是生非。 赵淑芬注意到儿子变得沉默了许多，却也并没有十分在意，家里的事需要她操心的还有许多。 张雪正在翻看着哥哥的旧课本，和二哥一样，她的学习也一向是不太需要父母操心的。 家里只有有数的几件家具，但已经把小小的屋子填得非常满了。 好几天了，张卲伟依然有一种很强的不真实感，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有必要尽快适应这一切。 第三章 不一样的两个女孩 再醒来时只感到饥肠辘辘，这些天来张卲伟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这说明身体的状况正变得越来越好，也让他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更加真实。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囫囵的吃下几个干馒头片，外加多半碗稀饭，没什么油水，严格地说其实并不好吃。 大约十点过一点儿的时候，林静来了，她是依约来拿课本和笔记的，十七岁，花朵般的年纪，不过却没有花朵般的样貌，干瘦，甚至瘦小得像个孩子，还是不漂亮的那种。 “我还以为你不肯的。”她的嗓音意外的圆润，可以让人忽略她的干瘦，“大家都知道你学习好，要不是这次……” 林静没有再说下去，即便年纪不大，她也知道这件事是很容易让人尴尬的。 “没什么，运气不好罢了，也不见得非要上了大学才有更好的出路，何况我本来也没打算来年要重考。不过我想竞争这么激烈，明年的分数线只怕比今年还要更高，看来这一年你要读得很辛苦才行。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本来我也不想念的。大家都知道，我脑子笨。不过我妈她……” “那你还看什么呀？莫非还惦记着考大学？”门被推开，又进来一位姑娘，比起林静，她可要好看得多了，人还没进来，一串好听的笑声就已经进了屋，“你忘了毕业考试那会儿，我是全班第五，一百九十分呢，连我都没敢想着要考大学。你才九十八分，哈哈，要只算一门，那可是个优等生，但你却是好几门加在一起的分数。哈哈哈……” 林静的脸红了一下，她并不觉得对方是怀了怎样的坏心眼儿，也没有太过不好意思，事实上九十八分的她在班里也还不算太差，甚至还要算中等偏上的成绩。 进来的女孩名叫江娜，也是张卲伟的同学，而且是所有同学中第一个找到工作的。江娜长得很漂亮，据说她还有一个更漂亮的姐姐，在县剧团上班，只是张卲伟没有见过，托她姐夫的关系，家里不失时机的替她揽下了管公用电话的这份美差，不累，而且上班离家很近。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对了，江娜还有一个当兵的哥哥，刚刚提的干，听说最近要回家探亲来了。 说实话，江娜可是一点都不喜欢管公用电话，太烦人。从早到晚每个闲工夫，好像家里供着弥勒佛，人走马灯似地进来出去，踢破门槛子。而她本人就好像佛堂前的供奉箱，僵硬地吞进一份又一份香油钱——电话费。一想到这场面，她就感到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透脑门，她甚至觉得这还不如卖冰棍舒畅，推着小车满世界走，说不定还能遇上什么好事。 “你家有电话了，真够份！”林静倒是颇为羡慕的，可能是来了个女生的关系，她也显得活泼了许多，“再怎么也该算是处级待遇了。以后出去玩就不用大老远跑去叫你了，打个电话约好在哪见面就成了。” “得了，还处级待遇呢，谁还不知道谁呀？”对于这些，江娜倒是颇有些不屑，“整天介在那小屋子里一呆，憋闷都能把人憋闷死。那会儿咱们在学校里多来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年不就有好多人要考大学，结果又有几个考上的，我看也就一两个。还不是咱们那臭老师，才高中毕业就来教高中，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斤两。对了，前阵子高考，他们不是还窜到这我也去试试，才不去受那份洋罪呢！临了还要白瞎五毛钱，都考不了几分，不够磕碜的。谁会向张卲伟那样，早早的就跟着老魏头，我妈说别看老魏头那半间破屋子不大点儿，里面的搞不好比县图馆里还要多呢，跟着他还能读不出个大学生来，张卲伟这次也就是运气差些罢了，就是不复习，明年也准考上。说起来那个老魏头这几年也是够惨的了，不过不是都说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搞不好过些日子他还会抖起来呢！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使考上了也未见得很好，那么多人，将来毕业了指不定会被分配到哪去？要是去了哪个穷山旮旯可就惨了，都赶上上山下乡了，而且还是一辈子都出不来的，多拿那一块两块的有什么用，咱们这儿好歹还是县城呢……” 还真是服了江娜，她竟然嗓子不冒烟，就这么东拉西扯的，而且大有一直说到天黑也不歇口气的劲头，张卲伟这时真盼着林静能说些什么，或者干脆进来个人，然而却并没有。 “你也是时候参加一下体育锻炼了，看你这小身板，就上考上大学又能如何，别到时候念了大学，身子骨却完全垮掉了……” 张卲伟真的很怀疑江娜是不是真的只有十七岁，说起话来好像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娘们儿，不过她的这个建议倒是很值得考虑一下，自己这副身体实在太单薄了，个子是很高没有错，这一点多亏了父母的遗传，体重却轻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一样，这可不是单纯的营养不良就能解释的通的。江娜的父亲江庆方是在货运站上班的，像废钢管旧齿轮之类应该很容易就找到，要弄一副杠铃，自制一个还是没问题的。 “就这点儿事？容易！”江娜倒是颇爽快的答应了，后面的话就多少有些像是在开玩笑了，“你替我守一天电话，每天守着那个破玩意儿，人都少活几年，正好过两天马大伟他们约我去滑旱冰，从毕业考试前就没再去过了，也不知会不会在他们面前出丑。” 左右也没有事情做，张卲伟也不愿意像其他人一样出去惹事生非，看电话似乎的确无聊了些，不过至少还可以看，不像江娜这种静不下心来做什么都风风火火的人，当然，张卲伟也不是那种特文静的人就是了。 林静收拾好就回去了，江娜自然也走了，屋子里又只剩下了张卲伟。 已经快是中午了，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去走走，在医院里躺了这么久，身体都快霉了，何况才刚吃过东西，也还没那么快就饿。 第四章 对未来的忧虑 酷暑。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暴烈的日头大约是成心要把一切生物都驱逐到阴影里，例外总是有的，比如，卖冰棍的。 没有云，也没有风。就快立秋了，天气却更加炎热了。有人说这是这个夏季最热的一天，不少人都深有同感。 热！咸涩的汗水顺着下巴尖滴落。而张卲伟却并不觉得有多难捱，这种感觉至少可以让他觉得自己正生活在真实中，而不是某种虚幻。这些天，两种完全不同的记忆似乎一直在脑子里打架，这让原本认为已经开始接受现实的他心里充满了矛盾。 “小伟！”一声清脆的叫声把张卲伟从独自的沉思中拉回来，这才现自己几乎撞到电线杆子上，不过让他感到好奇的是这根电线杆子居然是一整根烧成炭的木头。 叫住他的是一位姑娘，坐在三块破木板钉成的小板凳上，守着一辆漆着白色油漆的小车。这小车使用四个木头嘎达似的歪歪扭扭的轱辘撑着，车帮上两个看上去相当蹩脚的大红字——冰棍，还有一只看上去更像是猫的老虎。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那姑娘比张卲伟大一些，却也还没到所谓挑花了眼的老处女的年龄，也就才二十刚出头，清秀，苗条，显出端庄的神态，细长眉毛，杏核眼，小鼻子，小嘴，白净的脸庞有些消瘦，如果再胖一些应该还要更漂亮。张卲伟感到很奇怪，自己居然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那是大姐的同学方茜，之前有时回来家里玩，刚从农村插队回来，分配去了冷饮厂，有人说她是这一带仅次于江娜姐姐的美人，也有人说她比江娜的姐姐还漂亮，江娜的姐姐张卲伟没见过，自然说不上谁更好看些，不过就是以21世纪的眼光来看方茜也是极出色的，何况这年月的姑娘们大都还是素面朝天的，与那些靠化妆品甚至整容堆砌出来的美人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不过有一点张卲伟已经是相当清楚，那就是自己对于这副身体所承载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清晰了，这也让他更加清楚自己的定位。 与张卲伟一样，方茜也是参加了这一年的高考的，分数还没有出来，不过想也知道没有考上大学的希望。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作为返城知青，方茜还算是幸运的，起码她很快就找到了工作，起初是在人民饭店当服务员，接到去报到的通知时，她还正在看复习资料。方茜妈刘淑芸高兴地咧着嘴，从嗓子眼里冒出一阵阵喜悦的音响。她为女儿由衷的感到自豪——二十一岁了，不能在家里吃白饭了，现在好了，有工作了，可以挣钱了！方茜却只感到一阵阵的委屈，生活太不公了，那些比自己差许多的人都可以进工厂，自己也不求能向父母这样留在轴承厂这样的大企业，毕竟这样的工厂女性岗位并不算多，不过起码也不该比隔壁的傻二丫更差，好歹人家还是去了纺织厂做了挡车工，自己为什么却要去做那种端盘子伺候人的下贱活，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桌上的复习资料都被浸湿了好大一片。 “有事干就不错了，别净想些有的没的。年轻人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能挣钱养活自己有什么不好。”天黑时，当车间主任的父亲方炜带着满身的油腻子味儿回来，方茜央他给自己换个好些的工作，却只招来这样一顿训斥，不过又哪有做父亲的会不心疼女儿，何况方家也就这么一个孩子，最后还是豁出这张老脸来求人，工作的确是换了，不过仍旧是服务业，而且是抛头露面去街上卖冰棍，并不会比端盘子更令人感到高兴。 “咕咚咕咚！”里屋传来水倒在碗里的声音，确切的说倒出来的其实是方炜平日里常喝的散装白酒，他真的有些心灰意冷了，只好喝酒生闷气，刘淑芸也只有陪着哭脸唉声叹气。 就是那个时候，方茜对于父母的埋怨一下子消失了，甚至有些可怜起他们。从记事时起，爸妈吵架大都是为了自己这独生女儿。老两口辛苦一辈子，也操了一辈子心，方茜知道父亲一直都想要一个儿子，却因为身体的关系一直都没有如愿，有时看起来有些重男轻女，不过对自己的确是没的说，母亲这几年也显得越苍老了，其实她也才刚过四十岁而已，根本还没到老的年纪，更重要的是他们还从没有沾过自己这个女儿的光。方茜从心里涌出一个念头——该让他们有一点盼头才行。于是，她开始卖起了冰棍。 明年，最迟后年，大哥大姐他们也都是要回城的，临江轴承厂是大企业，虽然是在县城里，不过职工多，岗位多，福利好，但这几年也一直是编制紧张，其他工厂的情况大体也是如此，现在可能看上去还好一些，情况马上就会变得更糟糕，虽然只是有一点十分模糊的印象，张卲伟开始比许多人都更清楚，很快就会有几百万知青返城。算上自己，家里马上就要给三个孩子找工作，很显然这几乎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父母都愿意提前退休，厂里或许可以安排两个孩子就业，要是再找找关系，或许还有机会安排第三个，然而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张卲伟扪心自问，答案很显然是否定的。别的权且不去考虑，就算是顺利进入工厂，也要从学徒工作起，每月的十七块五外加三十二斤粮票对于张卲伟来说实在是很难有什么吸引力，与其如此，他倒是宁愿自己摆个摊子做个体户。父母的阻拦几乎是可以肯定的，毕竟这个时代做生意仍然是要顶着不三不四的帽子，是被人看不起的，不过这些对于身为重生者的张卲伟来说完全算不上什么问题，他现在需要考虑的只是自己经营些什么了。 漫无目的地在远算不上繁华的街上逛了一整个下午，再回到家时父母都已经在家里了，小妹也回来了，正等着自己吃饭。晚饭是馒头还有咸菜，不能算好，至少还可以管饱。 没什么娱乐项目，张卲伟很早便上了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自己该做些什么呢——需要尽快下决心才行。 第五章 看电话 上 事实上，守着那个好像塑料玩具盒的现代化工具，日子也未必就过得那么无聊，甚至张卲伟根本没有多少精神去认真多从老魏头魏羽麟那边借来的外国名著。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自然，能做的事情并不是只有收取那每次四分钱的电话费。 皮鞋钉撞击着方砖地板，一个略有些肥胖而神态庄重的青年走进小棚，用与他长相并不匹配的修长手指拨着电话——新电话就是好，至少看上去还算先进，居然不是摇把的。电话很快就通了，那青年立刻变得喘息起来，脸也好想一下子红了起来：“小丽吗？是我，我都已经原地不动的拨了半个钟头电话，手都快出茧子了……嗯，接受考验，向**保证，只要能和你通上话，就是再站他一个小时也心甘情愿。你说的嘛，这是爱的魔力……” 一个上午甚至都还没有过去，这已经是第三个刚刚拿起电话就向对方宣称已经拨了半个小时号码盘的家伙了，无一例外的都是小伙子，对方也无一例外的都是他们心仪的姑娘。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这样的事现在还相当常见，不过张卲伟却很清楚，要不了多久，即便有谁还能想得起这么老土的桥段，也马上就会被拆穿，至于到手机普及以后，大约也不会有谁还想得起那个就连固定电话也还相当少见的年代。 接下来的是一个自认为打扮得相当摩登的漂亮姐，其实她也不过是烫了个鸡窝头，多抹了些雪花膏，又把指甲涂成红色，也没什么，不过在这个年月似乎只有那种有特殊工作需要或是极度叛逆出格的女孩才会像她这样。她用一种饱含着厌恶鄙视又多少有点羡慕的复杂眼神送那位用整张大团结票子交四分钱电话费的家伙出门，然后用好像话剧演员扮夸张的动作搂过电话机，就好像抱着一只乖巧的猫咪：“话剧团吗？找一下援朝……什么？你就是？你不会一直守在电话机旁边？可别因为我而耽误了工作，领导要批评的。哦，都新写的剧本呢，那就好。……我吗？没办法，这边太忙了，你知道的，我们科长什么事都离不开我的，这不嘛，电话旁边就还摆着一大摞简报要抄呢……你给我打电话？别别，我不告诉你我办公室的电话。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嗯，我们都还年轻，我不希望别人误会我是那种只顾恋爱不思进取的人，总之影响不好了。……其他人，现在都在外面做操呢，现在没人……” 张卲伟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普通人的悲哀呀，那个叫什么援朝的是什么人不清楚，至于这个漂亮姐可是一个小时前才刚刚就在这个电话前向领导请了假，那会儿她还只是才进工厂不久的普通学徒工，现在却变成了某机关的办公室女郎，也许对方太优秀了，她不得不有所隐瞒，只是这又能瞒得了几时。 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居然也来赶打电话的时髦了。这个红光满面的老妇人戴着眼镜，似乎有些学问，叼着香烟，摆出一副气势不凡的样子，坐在摇摇晃晃的长登上，却给人一种陷在柔软舒适的沙里的错觉，她故意的把电话线拉得很长，好像电话机是她的下属一般，而她本人却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感觉：“马副厂长吗？……对，是我……少给我打那些官腔，我现在就在李主任的家里给你打这个电话……哪个李主任？还会有哪个李主任，想当初从工宣队里出来，你能当上副厂长，我也不是白混的……不，不是房子那点儿小事，还用不着为这种事进这么大的庙，烧这么高的香，也就是多年的老伙计不见面了，叙叙旧……你自己考虑着办，还用得着谁来挑明了说吗？不过我想还是不要麻烦李主任出面的好，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张卲伟几乎要笑出声来了，小小的电话棚，一瞬间从谋科的办公室变成了似乎应该位高权重的李主任家。当然，不管怎么变，变成那里，有样东西总是不会少的，电话，办公室里会有，主任的家里也会有，有了电话，对方才会相信，或者说才会重视。然而总是经历这样的无厘头事件，要忍住不笑也会忍到有内伤的。 …… 已经是傍晚了，又有人来打电话，这一次是一对儿。长得很精神的男人告诉对方自己还留在排练场，听得出来那边应该是他的妻子，让她去接孩子，不用等他吃饭，排练会相当晚。他在跟老婆甜言蜜语，旁若无人的说着一些肉麻的话，左手却始终挽着身边那个长女孩，那女孩比他年轻得多，算不上绝色，却也还算端庄，她不时的看表，男人一放下电话，立即娇滴滴的挽着他往外走，张卲伟隐约听见一句：“援朝，今天晚上哪儿吃去呀……”就算看不见人，听声音也知道两人的亲密关系。 这家伙也该算是极品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张卲伟凭直觉还是判断得出他就是上午那个漂亮姐打电话的那个叫援朝的，他居然是有老婆的，也有情人，而且还不止一个，其中一个还对他服服帖帖的。关键还是他那副旁若无人的架势，看了就让人来气，要赶上严打，都够得上直接枪毙了，毕竟仅仅是长得帅，并不能将齐人之福永久的享下去。 “铃……”一阵尖锐而急促的声音又将张卲伟的思绪有八卦中拉了回来，江娜明明交待过的，这里不管传呼的，住在这一片的人应该都清楚，电话局也清楚，怎么会有人把电话直接打到这里。 迟疑了一阵子，张卲伟还是接了——偷懒谁都想的，然而张卲伟终究还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人家说不定有什么急事，何况也总不能任凭电话就这么一直响下去。 对于自己的未来张卲伟已经有了许多想法，只是他还想不到，未来一段时间的自己和这通电话扯上了那么深的联系。有时候，能否把握住未来，就是因为这样看似不起眼的小事。 第六章 看电话 下 也不知道对方是在什么地方，张卲伟只感到听筒传来的声音震得他脑袋“嗡嗡”响，一方面是不知什么出的巨大噪音，另一方面则是对方的大嗓门：“劳驾，给叫一下住在你们胡同拐角五号的龚永康。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要快！” “我们这儿不管传呼。”张卲伟自己也说不明白是为什么，居然说了这么一句，不过倒也没什么错，江娜说过，这儿的确是不管传呼的，也许当初就是考虑到她比较懒。 “那你们到底是不是公用电话？”对方显然是有些火了，不过似乎是什么人把话筒夺了过去，声音小了些，却明显的更加急切了：“求您了，大妈。我们是小龚他媳妇马秀竹单位的，他媳妇怀孕八个多月，正上着班却大叫肚子疼，看这意思是要早产了，工友们刚帮着给送医院去了，求您给找一下龚永康，叫他赶紧的去地区医院。大妈，您也是养过孩子得人，也知道女人的苦，男人要是在身边总是好些的，这万一要是有个好歹，我们可都……” 对方显然是搞错了，固执的以为看公用电话的就一定都是大妈，不会是年轻人，更加不可能是个小伙子，张卲伟一时有些说不出话，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大妈，您就行行好，将来准能抱胖孙……” “我不是大妈！”挺大个小伙子被人叫了半天大妈，任谁都是有气的，老实说他的确有种干脆把电话摔了的冲动，然而毕竟是人命关天，他还是答应去给叫一声，倒是边上一个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姑娘立刻扑了上去，好像看见猎物的老虎，一把将电话捧在怀里。 “钱放桌上就好了。”出去的时候张卲伟交代了一声，他的马口铁罐子里还有两块多的私房钱，就算之后打电话的人都不按规矩来他也不是陪不起，就让电话局的人自己划道去好了。 结果还是白跑了一趟，那个叫龚永康的倒是个积极分子，加班去了，很难想像这年月居然还有人会去加班，没有病号就算是很勤快的了，大约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一准在家里给媳妇准备晚饭呢，好在的是起码还从邻居那里知道了龚永康单位以及电话号码。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这年轻人，真是什么都不懂，打办都没听说过，就是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专抓街上那些不三不四的小商小贩！”也难怪会受到这样嘲笑，对于张卲伟来说，打办这样的名词实在是太陌生了，不过好像他就是准备着去干那人口中的所谓不三不四。 打办的电话一直是占线，也不知是什么人在聊什么，还算运气，龚永康没有出去，电话通了后很快就赶过来接听，一听张卲伟的叙述，立时就出了哭腔。张卲伟甚至有些可怜这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心里不难想象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接电话的样子。 “怎么办，怎么办？！”听筒的那一边传来哽咽声。就快要做爸爸了，妻子的情况却还不甚明了，此外不是县医院，而是地区医院，路程上似乎也远了些，不管平时是个怎样的人，现在的龚永康的确是六神无主了。 “还用说？骑上车赶紧去呀！没有车不会借一辆，什么时候了，还在哪儿犯兔子愣，想不想要儿子了？”张卲伟也不知道这样的话自己怎么就会冲口而出，感觉上还真的是很像那些在大杂院里常见的大妈们。 “对！对呀！我咋糊涂了。”张卲伟几乎想象得出，对方一定是一面跺脚一面懊恼得在直敲头。 …… 龚永康今年正好是三十岁。差一年便与共和国同龄，货真价实的老三届，上大学自然没他的份，下过乡，也当过兵，苦没少吃，福没享过，好容易熬到转业回城，靠着老爷子从前的一些关系，分配的工作还算理想，也结了婚，只是不少人都觉得地主出身的马秀竹配不上他，虽然小姑娘长得其实也算漂亮，知达理，脾气秉性也好，可在这个出身决定一切的年代，这就要算是天大的污点了，何况不少人都在传说龚永康马上就要提干了。龚永康自己对这门婚事倒挺满意的，妻子人实在，再说两人恋爱那会儿正是他人生混得最不济的时候，那会儿自己还不是“走资派的狗崽子”，人不能忘本，常言说患难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龚永康说到底还是个很有良心的人。现在他也是做爸爸的人了，妻子给他们龚家添了个小子，虽然不足月，多少有些瘦弱，还是把老爷子高兴得什么似的。 龚永康自然也不会忘了关键时刻打电话找自己的张卲伟，这自然是帮了自己大忙，现在没事自然是最好，可要是自己当时没有赶到，或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光是想想就觉得后怕。 张卲伟倒并不认为自己帮了对方多么了不起的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至于龚永康说的必有所报他也并没有太当真。江娜的办事效率倒是颇让张卲伟欣赏，准确的说应该是她爸爸江庆方的办事效率真的很高，该找的东西都弄回来了，而且还直接在车站就焊好了，只要再打磨一下就可以用了，样子很粗糙，但任谁都看得出那是一副杠铃。 “明天铁路职工俱乐部放内部电影，据说还是外国片子，一起去看。”江娜白天时显然玩得还没有尽兴，只是这一次她又不知道是找谁来替她看电话了，电话局那边倒是不管那么多，只要有人看着就好。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美女的邀请对于张卲伟来说都是很难拒绝的，何况在确定要干什么之前，他还有的是时间。 张望城倒并不会反对儿子去看什么内部电影，虽然他不并喜欢儿子现在这幅游手好闲的样子，却也很清楚的知道如今的年轻人大都是如此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糟糕的地方，好在儿子一向都还老实，游手好闲总好过出去惹是生非，赵淑芬原本还打算说几句的，终究还是被他拦了下来。 第七章 “看电影” 两毛钱可以干什么？可以买十根最便宜的冰棍，也可以看一场电影，当然，像张卲伟他们来看的这种内部电影是不用花钱，而且比起那些会卖票的电影来说，这些不卖票的内部电影还要更好看些，至少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当时在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到的外国电影，例如《魂断蓝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那是一部相当老的电影，在美国并不能算是特别经典的影片，至少远不能和费雯·丽的另一部电影《乱世佳人》相提并论，而在中国却能感动两三代数以亿计的电影观众，遗憾的是张卲伟前世时却只断断续续的看过一点儿片段，也不知生在一个资讯太过达的时代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倒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观看这部经典。 江娜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看这种内部电影，多少有些轻车熟路的意思。没有电影票，自然也就没有规定的座位，来晚了就只有站着，江娜倒是可以托人预留了中间的位子，靠后排的位子她自然是不会去坐的，却也并不会过意去挑特别靠前的，一方面特别靠前也未必就更理想，另一方面，虽然没有硬性规定，前排的那几个位子领导或是贵宾的，即便是他们没有来也不会有人去坐的，江娜当然不会去故意找这个麻烦。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不管是怎样经典的电影，看的次数多了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感觉了，就好像龙虾吃多了的人可能还会认为第一次吃到的白菜还更好吃些，不是因为白菜就真的比龙虾好吃，只是因为吃了太多了龙虾，仅此而已。将那就是如此，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已经扛过好几次《魂断蓝桥》了，不管是悠扬的《友谊地久天长》，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或者是帅气的罗伯特·泰勒，当然，还有费雯·丽，对于她的吸引都是相当有限的。 “我哥昨天晚上回来了，就在你走了后不久。”对于江娜来说，电影院也许该算是个聊天的好地方，特别是在放内部电影时，没看过的人往往会找更理想地位置，至于周围的人大都就像她这样，也只是为有个聊天的好地方，“能去当兵多好呀！可惜我把他战友调走了，要不然我也去当兵了，总好过整天介守着那个破塑料盒，简直就在浪费青春谋杀生命嘛。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我听人说起过，人家外国的公用电话都是自动的，根本用不着人看着，只要拿钢镚投进去就可以打电话，要是没投钢镚，不管你拨多久的号打不通就是打不通，你说那多带劲。不过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也没去过外国，这辈子估计也是去不了了。对了，我还人听说，在外国，最高档的布料其实是咱们华夏南方一个省有一个县城的一个公社的一个大队出的一种土布，一年只产那么不多的几百块，最后都被外国的大资本家买去，给他们的小老婆穿，你说那些人本不。那种破布在咱中国满大街都是，却被他们当成宝，穿着还没的确良舒服，也不知那些傻女人怎么就那么好骗，在咱们这儿这能当包袱皮儿的破土布，他们穿在身上却还美得不行，还有那些大资本家，真是少见多怪，为了那些不值钱的破布愿意花大价钱，真是有钱了烧的……” 又一次领教了江娜那张机关枪似的快嘴，真担心要是没人拦着她都能一直说到电影结束为止。不过她说的那种布张卲伟倒也不是没听说过，所谓的蓝印花布，一种靠传统镂空版白浆防染印花的布，不只是在国外，在国内也曾风行过好一阵子，不过蓝印花布也分手染和机染两种，穿手染蓝印花布的那叫高雅，叫洋气，叫新潮，叫时尚，至于穿机染蓝印花布的，往往会被人称为土包子，自以为高雅，却是土到家了，据说还因此闹了不少笑话。要是这回自己能搞到些手染的蓝印花布，倒倒手就能卖大价钱，岂不是轻松就能赚到第一桶金，算了，不想这些了不现实的了，1978年的华夏如同一块巨大的处女地，急等着人开，机会不要多少有多少，起码也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昨天跟马大伟他们去溜冰，听来个事。”不管怎么厉害的话痨，总还是有累的时候，江娜跑出去买了包瓜子，回来一边嗑一边说着，“以前咱们班上赵乐乐，原本说是要顶替他爸进工厂的，这回却黄了。说起来也该怪他自己，在家里老实呆着不就得了，却偏要跑出去瞎晃悠，跟人家打架，结果拘留15天，事算是过去了，进工厂的事却黄了，你知道的，想他这样的人每次招工的时候都不会考虑的。他爸正愁得不行，说是要把他送回乡下老家去，正犹豫着呢，回去好歹就算是公社的人了，挣个工分倒也不用担心饿死，只是非转农容易，到时再想农转非可就困难了，也不知最后准备怎么办。听马大伟说，赵乐乐自己可是一百个不愿意去乡下，说是他最近正张罗着准备要摆个摊子。说起来这倒也算是条路，一不偷二不抢的，也是凭力气吃饭，也该算是劳动人民才对。不过我爸他们说这决算不上一条明路，摆摊就是不三不四，不是好人干的活，还整天介被打办的人追得东躲西藏的。想想也是，要是因为这个，我才懒得守着那个破塑料盒呢，也去摆个摊子去，说不定日子还能比现在好过些……” 电影总有散场的时候。 从铁路职工俱乐部回来，张卲伟就去找了赵乐乐，两人几乎可以说是一拍即合。说是要去摆摊，赵乐乐心里也一直在打鼓，现在有人肯陪他一起去，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至于摆摊的地方也不用找了，虽然没有任何人的安排，县城里能摆摊的地方也就只有兴隆街而已，据说那里解放前就是最繁华的商业街。 赵淑芬有一次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次被张望城拦了下来。其实谁都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张望城却还有他自己的考虑——要不了多久大儿子和大女儿就该返城了，他们的工作又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也许现在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只是一想到这些，张望城就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懂事的二儿子。 第八章 初遇挫折 一辆平板车，一张90×90的桌子，两张矮脚小方桌，四个长条凳子，一个代替灶用的经过改装后的废旧汽油桶，这就是张卲伟与他的搭档赵乐乐的全部装备，兴隆街的第一家面馆就这样开张了，当然，这所谓的面馆也是露天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许多年以后，两个大富翁回往事，会自豪的告诉人们，他们第一桶金就是在这么简陋的条件下靠卖面条赚回来的……”8月7日的日记上，赵乐乐是这样写的。 “今天是周末，也是盘点的日子，这是当初开始摆摊时定下的规矩。其实不用算也知道，一个礼拜了，卖出去的面条就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还谈什么赚到钱。结果就像预料的那样，我们赔了五块钱，整整五块钱。看到这个数字时我突然感到一阵放松，没有错，就是放松，我当然知道这种感觉是很不正常的，不过如果在计算前认为还会赔得更多，也就不难理解在知道赔了五块钱后为什么我的感觉会是一阵的轻松自在了。就在我们旁边摆摊的是从红旗公社来卖针头线脑的孙老汉，卲伟倒是和他聊得蛮投缘的，听卲伟讲那个孙老汉最多时一天挣过十二块钱，最少时也有五块，这恰恰是我们辛苦一周后赔掉的数字。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下午的时候打办的龚同志来过一趟，说是上边要来检查了，未来四天兴隆街上不能摆摊了。讲老实话，从前见到龚同志总是忍不住腿肚子打转，这一次却突然现他是那么可爱，他给我们带来了福音，现在是时候停下来了。我真的是累了，什么大富翁，让它见鬼去。”8月13日的日记上，赵乐乐是这样写的。 就在写完这篇日记的第二天，赵乐乐的父亲老调重弹，再次提出要送他回乡下的事，这一次赵乐乐没有拒绝。至于张卲伟则又恢复了游手好闲的生活，只能四处瞎逛，但这样一点点挫折并不能让他回头，红旗公社来的孙老汉不就干得挺好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自己还没有察觉。 “吃根冰棍，这么让的天，就是好人也要热坏的。放心，一根冰棍姐还是请得起的。”看见张卲伟一个人闷头闷脑的蹲在马路牙子上，正在卖冰棍的方茜一脸关切的走过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张卲伟没有拒绝，大姐不在，方茜对他还蛮照顾的，就好像他的亲姐姐一般。 “年轻真是好呀，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像这样的冰棍，不管天气多热，我都是吃不成了，岁月不饶人呀。” 张卲伟抬起头，说话的原来是一起摆摊的那个红旗公社来的孙老汉，虽然不能出摊，他却还是进了城，也难怪，像他那样处处都很讲究的人，再向下大约也显得与人格格不入。因为张卲伟的关系，孙老汉与老魏头现在也颇熟识了，两个“老右”凑在一起，倒是颇有不少共同语言。 孙老汉名叫孙秉禹，今年55岁，常年的乡村生活，风吹日晒，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年轻时孙秉禹大约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过着沿街摆摊叫卖的生活，身为富家子弟的他抗战胜利的那一年如愿考上大学，念的是法语专业，那会儿的他正意气风，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环游世界，对于他来说那似乎并不能算是十分遥不可及的梦想。解放后他一直在政府部门工作，踏实勤勉，本身又有文化，也算是个有为青年，但在那个特殊岁月里，像他这样的家庭成分不可能得到信任，每一次运动都会成为现成的目标，城里住不下去里，孙秉禹只好回乡，在人民公社当了一名普通社员。 “两个儿子都大了，要说媳妇了，人家一相，要人才有人才，要本事有本事，也都勤劳肯干，都是相中了的。再一问家庭成分，地主？不嫁！现在政策宽松了些，好说歹说两个孩子也都去上媳妇了，家里却拉下一屁股的饥荒，靠挣那几个工分，怕是几辈子都还不上，加上如今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风声没过去那么紧了。我年岁也大了，不图啥了，也就进城来，捣腾些针头线脑的，总要把家里拉下的饥荒都还上不是。”说起自己为什么进城来摆摊做生意，孙秉禹是这么说的，事实也确是如此。 “还是你好呀，生意兴隆，倒不愧是在这兴隆街上做买卖的。我可就太惨些了，说起来我的面条你也是吃过的，不也说味道相当好吗？可就是没有人愿意买，有什么办法，在这样下去，只怕赔得连裤子都要当掉。”张卲伟还是搞不懂是哪里出了问题，在人前却还要故作轻松的姿态。 “当掉？那也要当铺才行呀！”孙秉禹也不失时机的开了句玩笑，虽然上了年纪，这些年过得也颇愁苦，老爷子却并没有把年轻时的风趣幽默丢掉，“好吃的东西不见得就卖得好，先你要知道买东西的人想买些什么，又能买些什么。就好比我自己，可别小看这卖针头线脑，大家都用得着，也都买得起，别看每笔生意赚不了什么钱，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想想，衣服破了，扯块布做新衣服，或是直接买新衣服，那是要花不少钱的，买些针头线脑的回来补一补，也就凑合穿了，这就是需求，有需求生意才做得成。至于你的面条，我吃过，味道不差，不过五毛钱一碗才半饱，谁吃得起？你以为现在满大街都是资本家吗？” 有些事，总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的。孙秉禹的话绝算不上高深莫测，对于张卲伟却好像是醍醐灌顶一般，其实就连在一旁的方茜也看得出原因，她未必会像孙秉禹说得那么通透，却也差不了多少，就好像对于她自己来讲，两分钱的冰棍往往卖出去的就比五分钱的多得多，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平常看上去相当聪明的张卲伟居然在这种事上也需要别人来提醒。 干什么事都很难会一帆风顺，挫折早晚都会遇上的，张卲伟是个聪明人，知道了是哪里出了问题，自然也就知道了未来努力的方向。 第九章 文学女青年 前些天总是见到儿子早出晚归，而现在却又见他恢复了游手好闲的日子，赵淑芬感到非常的担心。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她倒是并不指望着张卲伟能给家里挣到钱，重要的是一向老实的儿子可千万不要跟什么人学坏，现在的小青年也不知怎么了，整天介无所事事，就知道惹是生非，打架斗殴，别的地方怎么样赵淑芬也说不上来，放眼能看得见的，厂区里最近因为打架斗殴被拘留的青年就有很不少，关键是前些天跟张卲伟混在一起的那个赵乐乐便有这样的前科，就更加让她担心了，就好想着要稍不留神，儿子马上就会学坏一样。 赵淑芬只是中国最传统的那种妇女，虽然也工作，但基本上她还应该算是个家庭妇女才对，在一般人看来家庭妇女往往就是没见识的代名词，不过家庭妇女也自有家庭妇女自己的智慧。老人们不是常讲吗，对于一个小伙子来说，只要能有个女人拴住他的心，再怎么也坏不到哪去的，对于这话赵淑芬一向是深以为然的，至少她看到的那些已经成家的小伙子，就没一个是四处闲逛，到出去惹是生非的，就算仅仅是确立了关系的，一般也都还算老实，现在的她顶要紧的就是给张卲伟物色个对象，而且要快。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受托的那个做惯了媒人的蔡大婶是个很有办事效率的人，才一天过去，就带着人家姑娘的照片过来。 那是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一位漂亮的姑娘正露出恬静的微笑。据蔡大婶说，姑娘叫许秀明，从滨海市分配来厂幼儿园当阿姨，那可是座大城市。与张卲伟一家一样，许秀明家也都是根红苗正的工人阶级，倒也算门当户对，而且她还是蔡大婶的亲侄女，也算知根知底。 “姑娘是不错，就是比小伟岁数大。”赵淑芬犹豫道。 “女大三，抱金砖嘛。何况这么优秀的姑娘可不常有。小许到厂里才几个月，你去打听，多少人托我说媒，我都没答应。小伟妈，你也知道的，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店儿了。何况现在都新社会了，也不讲从前那些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再怎么孩子们见个面，还能少块肉不成。” “也是，成不成的让孩子们先见个面再说。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不过说实话，我倒是蛮喜欢小许这孩子的，在幼儿园上班，人品还是第一位的。” …… 张卲伟怎么也想不到，回到1978年，自己居然也会遇到相亲这回事儿，不过他还是去了，至少出于礼貌他还是要去一趟的，既要照顾到女孩的面子，也不能伤了赵淑芬的心，再怎么说作为母亲她也是一番好意。 20岁，还在做梦的年纪，很漂亮，至少比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上的样子要生动许多，也动人许多，当然，还比不上方茜，也不如江娜。当许秀明感觉生活充满希望，一切都那么美好时，生活却先给了她一记闷棍，她不得不一个人离开滨海市，到这个之前从没听说过的小县城来，仅有的亲人也是多年没见过面的姑妈。她原本还以为想自己这么优秀的女孩不去坐机关真是太可惜了，当然，自己这么心灵手巧，进工厂当一名女工也不错，最后却只能委委屈屈的到厂幼儿园当阿姨，那原本应该是些上了年纪的女人干的事情，可自己还这么年轻。 命运是那样的不公，生活是那样的无聊。那是个只有两间半低矮小房间的幼儿园，水泥地板都是凹凸不平的，身边没有任何可以让她认为自己可以大显身手的工作，每天计较的都是些鸡毛蒜皮，没有任何别的机遇，找不到通往成功的道路，也看不见有可以成才的环境。就像那些数不清的还对世界懵懂无知的同龄人一样，许秀明给晚报社的青年信箱写了一封厚厚的信，真的是很厚很厚的，几乎塞不进邮筒，她渴望着有人告诉她人生该如何度过才是值得的，至少她是一点儿都不想自己庸庸碌碌的过完一生。当然，会寄出那封信也不仅是为了找一个倾诉的对象，也还包含了她对文学的憧憬，确切的说许秀明现在应该算是个文学女青年至于结果，自然是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保尔说过，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它给予我们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懊悔，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已经是还不到十分钟的谈话里，许秀明第三次也能用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话了，张卲伟甚至在想，这位看上相当有趣的文学女青年，是不是只看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一本文学作品。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都20岁了还那么不成熟，还在做梦。”许秀明突然停了下来，好半天，轻声问了一句，虽然接触的时间很短，还是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家伙，懂的东西去比自己多得多，有些甚至从前都没有听说过。 “怎么会呢。”一个文学女青年，对于张卲伟这样的重生者来说的确相当有趣，但任何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文学女青年并不会比其他人来的更可笑，至少张卲伟是这么认为的，“人因梦想而伟大。不会做梦又怎么算是人呢？至于成熟，有时也可以理解为世故，比起老于世故的家伙，不成熟的人显然还要更可爱些。做文学梦有什么不好，鲁迅足够伟大的，还有奥斯特洛夫斯基足够伟大的，他们不也是从一个文学青年一点点成长起来的吗？如果有一天你也可以像他们那样，再回过头来看看，当初那些嘲笑你的家伙们才真正幼稚得可笑，难道不是吗？”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激昂的话，几乎是一下子便被感动了，只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彼此间的第一印象还算好，至于赵淑芬更是相当满意，蔡大婶自然也很欣慰。张卲伟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两个人似乎从一开始就不能算是一路人，在未来指不定还会有怎样的事情生，只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多虑了。 第十章 羊血汤 “卖热乎乎羊血汤，四毛钱一碗！四毛钱一碗，热乎乎的羊血汤！” 检查终于结束了，就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般，兴隆街的各家摊贩又做起了生意，甚至摆摊的人比从前还要更多。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已经立秋了，天却还是那样热，没有一片云，也没有一丝风，没有要下雨的意思，可对于那些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的人来说，这自然是最好的，至于热，反倒是不难忍受的。 大家都在忙着招揽生意，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那是一个穿格子上衣的年轻女孩，年纪决不会过20岁，守着一个卖散装地瓜烧的摊子，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得出她绝不情愿来看摊子，只是拗不过家里人，临时过来帮把手。 女孩正在看，两腿并拢着，裙子下露出一小截圆润光滑的小腿，大腿上被这本很厚的，样子相当老旧了，看不见封皮，大约是某本大部头的名著——这年月，做着文学梦的女孩子可不是只有在幼儿园当阿姨的许秀明而已的。 “卖热乎乎羊血汤，四毛钱一碗！四毛钱一碗，热乎乎的羊血汤！”又是一声吆喝。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着清亮的嗓音将女孩的心绪都搅乱了，她有些反感的望过去，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看上去比自己还小一些，整个兴隆街就数他的吆喝声最大，而且最是不厌其烦，而且总是这样反反复复的，一刻也不肯消停，好像是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羊血汤四毛钱一碗，又好像是把同样的话反过来再说一遍就比原来便宜似的。 “讨厌！”女孩小声骂了一句，接着看她的。 那男生好像整个上午一晚都没卖出去过，就活该他倒霉，喊那么大声，打扰本姑娘看，女孩在心里暗暗想着。 “同志，来半斤地瓜烧。”一个相当平和的声音，其实他已经叫了好几遍了。 女孩猛醒过来，中的生活肥皂般的破灭掉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她对那男生的腹诽。才刚一动，就感到热浪一股脑地扑向脸颊，汗珠从秀美的额头不断滚下来，只感到心头一阵的烦躁，就像是要找人吵架，带着股恼气盯着站在摊子前面的人，却又猛地意识到自己太失礼了，一时间颇有些不知所措。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更让她感到慌乱的是，站在面前的竟然是个打办的人，好在对方还算和气，女孩还是顺利的给他打了酒，总算是没有忙中出错。 “你……你还要什么？”对方接过酒瓶子，却没有转身就走，女孩急得有种要哭出来的感觉。 “你还没说多少钱。”那个打办的男人似乎并不着急，说话的声音依旧那样平和。 “三……三毛。” “是龚二哥来了，来吃碗羊血汤。热乎乎的来上一大碗，再配上我特调的辣油，出上一身透汗，最是舒服了。”女孩这时倒是有些感激那男生了，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帮自己从窘状中解脱出来，不止如此，他这一嗓子倒是等于告诉了女孩面前这位打办的男人姓龚，似乎和他还蛮熟的，只是他那些歪理，说什么在这么大热天里出一身臭汗，黏糊糊的，臭都臭死了，又哪里会觉得舒服，女孩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反倒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也好，反正我也还没有吃午饭，看这样子你今天应该也还没开张，就照顾一下你的生意好了。”打办的龚同志一面付钱给女孩，一面应和着那男生，“不过我现在正工作着，二哥就不要叫了，还是要像别人一样叫我龚同志。” 说也奇怪，自从打办的龚同志在那个卖羊血汤的摊子吃过后，那边的生意也一下子好起来了，也不只是那男生不停地大声吆喝的功劳，还是仅仅是真的到了饭点儿的关系，或者是他做的羊血汤真的就那么好吃，当然，打办的龚同志挥的作用恐怕也是不容忽视的，总之食客络绎不绝。 生意好的关系，那男生必须不停地招呼客人，吆喝声也就停了下来，女孩总算可以毕竟安静的看了，当然，在兴隆街想真的安静下来恐怕就要到晚上了，不过嗓门最大的那个男生停了下来，也就好了许多——总不能太过挑剔。 “来两斤地瓜烧，我知道的，一块二嘛。给。”是那个卖羊血汤的男生的声音，女孩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生意这么好，他还有心思跑过来买酒，别是不怀好意，女孩警惕了起来。 “客人点了酒，你知道的，我那里没有酒，可也不能让客人们失望不是，做生意就是永远不能对客人说不。”男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不过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 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帮自己做生意，而且看上去喝酒的人不少，带来的二十斤地瓜烧很快的就见底了，要知道这种自家酿的地瓜烧味道并不好，父亲还一分钱也不肯降价，从前每次父亲自己来的时候，二十斤酒差不多要两天才买得完，有时还要更久的时间，上次也是自己来的，就像今天一样，结果二十斤酒买了四天，带来的干粮都不够。现在天还早，自己甚至还有时间去新华店看一会儿，每次都是来去匆匆，自己已经许久没去过了…… “五块二，竟然有五块二，头一次这么多钱。”爸妈都还没回来，张卲伟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摆着一大摞皱巴巴的毛票。 “咋，哥你又赔了？这次这么多？”张雪一直趴在床头做着功课，有些吓到的回头问着。 “就那么看扁你二哥我，你二哥就不能也赚一回？”张卲伟半开玩笑道，显然，他现在心情很好。 “得了，你当是五毛二呢？是谁上回跟我说赔了五块多，不让告诉咱爸妈的。”张雪还是不怎么信，但看到哥哥这副样子，又有些疑惑了，“怎么，真有那么多？” “不只，是把上回的窟窿填上后，赚了五块二！” 张卲伟春风满面，不只是为了这五块二毛钱，更重要的是，他终于踏出了这一步，而且会一直走下去。 第十一章 “发了” “张卲伟，听说你小子了？！”只听声音，不用看见来人也知道，是江娜，从脚步声判断，应该还有其他人在。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张军长，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拉兄弟一把。”说话这么风趣，不用问也知道是同班马大伟，最近工人俱乐部有放《南征北战》，这小子指不定看了几遍呢，没想到他居然把这么经典的台词用这儿了，也真凑巧了，张卲伟也是姓张的。 9月17日，张卲伟的羊血汤摊子开张正好一个月了。在此之前江娜的哥哥江援朝已经回部队了，张卲伟没有去送，只是托人给他带去封信，并再三强调那是很重要的信。赵乐乐回乡老家下去了，张卲伟也没有去送，据说走的时候相当的不情愿，结果让他老子抽出皮带狠揍了一顿，也就乖乖上了车，真是世事无常，原本最不愿去乡下的人，最终还是赶上了上山下乡的末班车，而且还是今年临江轴承厂送出的唯一一个知识青年，只是不知道当他回城的时候，到底算不算返城知青。唯一可以令他稍稍感到一点儿欣慰的是，马上就是知青大返城了，换句话说赵乐乐并不需要在乡下住太长时间。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进入9月以后，不少人都在传言老张家的卲伟卖羊血汤赚了钱，还有人有鼻子有眼的描述说起眼看到那小子跟一个小妖精般的乡下姑娘买酒，一买都是三斤五斤的，家属区的小脚侦缉队们言之凿凿，俩人准是早就滚在一处了，上街手拉着手，卲伟还给那小妖精买花呢。当然，这话最后也都传进了张望城和赵淑芬耳朵里，只是相对要委婉一些。 赵淑芬可是一早就认准了许秀明做自己的二儿媳，突然有人横插一杠子，这还了得，就在昨天晚上，与张望城一起来盘问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对于张卲伟来说这留言当真是可笑得离谱，人家女孩长得漂亮是真的，说人家是什么小妖精可就太过分了，当然，要是自己前世那个年代，人家说不定还当是赞美呢。自己倒先也只是知道女孩叫春妮，姓李，姓什么还是她父亲说的，至于来卖酒的，也并不总是春妮，倒是他父亲来的次数更多些，而且春妮总是一个人静静地看，就好像供着尊菩萨似的，根本不怎么说话，就算自己有心勾搭，也要有机会才行。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对于儿子喜欢上了哪个女孩，张望城是不怎么操心的，一来老二一向老实，再说他年纪还小，不着急，只要不是做了什么特别出格的事就不要紧，张望城真正关心的还是另一件事。比起之前，很多方面的要求已经不再那么严苛，然而摆摊做生意仍然是被大家所看不起的，张望城自然也是非常清楚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流言蜚语，当初之所以不反对张卲伟的决定也只是无奈之举，张雪年纪还小，暂时可以不用考虑，张建军和张红梅却马上就面临着回城，加上张卲伟，家里一下子有三个孩子要找工作，这几乎是个不可完成的任务，至少对于张望城和赵淑芬两口子来说是这样的。张卲伟也许明年还有可能再去参加高考，这孩子学习一向不用大人操心，然而明年高考是否还会像几年这样，有谁又能说得清呢。自从生了那次病后，父子俩还没有正经聊过天，事实上从前也没有过，张望城却看得出，二老的心思已经不在那上边了，是不是受了很大打击，张卲伟没有说，张望城也没有问。出去摆摊做生意是被人瞧不起的，既然他愿意去做，就随他好了，总好过在家里无所事事，那些本质不错，后来却学坏到处惹事生非的年轻人这些年张望城见过太多了。有一点是最重要的，摆摊做生意，张卲伟是不是真的能养活自己，对于张望城来说，这一点他一定要搞清楚，至于是不是真的就像人传说的那样了财，儿孙自有儿孙福，张望城也不想管那多。 张卲伟自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每凑过十块钱，他就会拿去换一张大团结，现在一共八十张，还有一些毛票，八百零四块三，他辛苦一个月的收入，还不算他给张雪买的铅笔和练习本，也不算给朋友们准备的一些小玩意儿。 张望城看着那些钱了好一会儿的呆，那可是比他一年的工资还要多出许多的一笔“巨款”，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怀疑儿子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坏事。 赵淑芬也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大团结聚在一处，只感到一阵的头晕目眩，轻轻的拉扯了一下张望城，带着一种求助似的目光，也许她还以为自己是梦境之中，总感到那样的不真实。 张雪倒是一直都知道二哥是真的有赚到钱，她最近得到的糖果甚至比过年时还多，二哥甚至托人去临江市给她买了许久没吃的萨其马，也让她在同学中狠狠的得意了一把，只是就连她也没想到二哥能有这么多钱。 “那时候还是计划经济年代，做生意就是投机倒把，可能是要判刑，甚至要枪毙的，后来情况松动了些，可大家都不敢动的，如果谁敢动，那谁就赚钱了，因为所有的机会都给他了。那时候生意大家都没有在做，就他一个人在做，就可以把生意做得想不到的大，其中也包括了一些看似最不起眼的生意，也包括一些在此之后看似根本没办法做大的生意，赚钱看上去也就好像是捡钱那么的容易。所有那个时代的有钱人，不是因为精明，不是因为能干，当然，这些也都是必须的，然而最重要的还是勇气。”张卲伟还隐约记得前世听来的这样一句话，已经不是很清晰了，可就是这句话支撑着他做生意，起早贪黑，不畏挫折，才走到这一天，当然，面对所谓八百块的“巨款”，他也还没那么容易就满足。 如果张卲伟还是从前的那个张卲伟，他或许会为眼前这八百多块感到欢欣鼓舞，当然，他更可能根本就不回去摆摊，可他现在毕竟是个重生过来，经历过21世纪繁华的人，区区八百多块对于他甚至不能算是第一桶金。他自然没有忘记，要想不成为别人的猎物甚至口中食，就只有让自己成为站在食物链金字塔顶端的那一位。 第十二章 第一次的分歧 “那……你的羊血是从哪儿搞到的？”年轻的同学们在一起，其实很少会真的关注说谁赚到了多少钱，谁找到了什么好工作，至少他们还没有学会那样的世故，例如，江娜也只是注意到张卲伟能搞到羊血，每天都有，数量还不少，毕竟这东西不是那么容易就碰得到的，而且因为不用肉票，只要市场上一出现，马上就会被人抢购一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当然是买的。”张卲伟自然也没有说谎。在市场上不容易碰到，并不代表就没有，例如屠宰厂就有不少。正是因为不需要肉票，也不是生活必需品，也就没有多少人会去关注那些羊血猪血之类都被拿去干什么了，就算在市场上完全看不见，也并不稀奇。事实上这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被屠宰厂的内部职工或是一些关系户买下了，如果还有剩余，才有可能在市场上见得到，而且也只是有可能而已，很多时候还来不及到市场上去就坏掉了，也只有扔掉，有些可惜，但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去追究。相当的凑巧，马秀竹她二姐马秀兰就在屠宰厂工作，张卲伟自然的也就成了关系户，对于屠宰厂的领导着也该算是件好事，不但减少了浪费，增加了收入，何况张卲伟每次都是按时结账，从不拖欠，再者也算是向龚永康示好的一个契机，龚永康他们家老爷子龚兴梁可是已经官复原职了，那可是县革委会排名第一的副主任。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时间这么一天天的过着，一切如旧，张卲伟还是起早贪黑的卖着他的羊血汤，到了晚上会去和许秀明见面，老实说他并不觉得这就算是所谓的恋爱了，但与一个漂亮女孩谈谈天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这几天她会有一些小小的抱怨。 “你应该去见见他。他的话比你那些道理深刻得多，也通透得多！”许秀明说的是到厂里来采风的一个作家，名叫陶明，从大城市来的，年纪很轻，却已经有几部勉强可算是像样的作品问世，现在的名气还没那么大，却也是许秀明她们那般文学女青年们崇拜的偶像。 “算了，还是不见了，我没兴趣认识，也不想再看他瞎编的所谓。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瞎乱盖，胡球扯，哪有那么容易就被感动的人，哪有那么轻易就放弃本已到手的幸福的傻瓜？”张卲伟当然知道自己说的并不完全是事实，只是他对于那种好像温吞水一般的言情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更不要说是它的作者了。 “你还是应该去见见他的，至少我觉得是这样。像你现在这样子真的好吗？”许秀明有些激动了，平常很少会这样，起码看上去会像个淑女，“他说的多好呀，会生活与不会生活的人，最大的差别就在于，会生活的人往往回想自己是为了什么，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而不会生活的人只是在急匆匆地奔走，就好像无头苍蝇一般。你难道就不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吗？难道你一辈子都打算顶着不三不四的帽子就这么混下去？摆摊总不是长久之计。老实说，这样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 张卲伟也有注意到，这些天许秀明生了一些不小的变化，不再是一味的四处找文学籍来看，更多的时候还是一脸苦恼的捧着不知扔下多久的课本，虽然不知道她真的有看进去多少，起码样子还是很认真的。她去找过一次林静，费了好大功夫，居然让她从林静那个就算工会主席见了也会憷三分的母亲那里要回了张卲伟的一部分笔记。她已经决定了，她要考大学，张卲伟也要考大学，到时两人一起去上大学，一起毕业，再一起去更好的单位工作，然后结婚，生孩子，多么美好的未来。据说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陶明的作家。 “世界就是这样，并不一定所有的事情都是公平的。职业往往能决定一个人一生命运的好坏，能决定一个人未来几十年的部分甚至是全部生活内容，所以每个人都在拼命想要一份如意的工作，生活在乡下的想要进城，城里的还想要更好的工作，莫不如此。但命运不是不可改变的，命运就在我们自己手中。暂时的困难算得了什么，谁也不是一出生一切都一帆风顺的，抗战不还打了八年才胜利的吗？在幼儿园当阿姨有什么了不起，看大门烧锅炉又有什么了不起，只要肯努力，考上大学，命运也就跟着改变了。”很少有人想得到，陶明自己就是个烧锅炉的，即便是这样的工作也是顶替他那个提前病退的父亲才得来的，他当然不会安于做一辈子烧锅炉的，除了写作，他最大的愿望自然也就是要考上大学。也正是这句话，让许秀明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如果可以上大学，就可以离开这个令她厌恶的幼儿园，再不用照顾那些整天只知道哭闹的小孩，不用对着园长那张好像风干了的梅子一般皱巴巴的脸，她可以回到大城市去，从事她所憧憬的文学创作也必然更加容易，而且上了大学自己也就是知识分子了，不用每次对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三岁都感觉自己好像是个傻瓜似的。 “不去见就不去见，也算了，无所谓的，大家都是年轻人，也说不定我们将来会比他更强呢。和我一起去上夜校，比自己一个人在家复习要强得多。我打听过了，那里的老师教的不错，今年那里的学生就有两个考上大学的，人们都说，明年还会更多的。等将来上了大学你就会现，这段摆摊做生意的日子是多么的幼稚可笑。”许秀明软语央求道，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两人在一起时，自己反倒是更像个小女孩。 “上夜校也是需要钱的。”张卲伟不忍直接拒绝，虽然兴趣缺缺，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可以考虑，但生意还是要照做的。 也不知是为什么，现在的张卲伟满脑子都是那句名言——女人是善变的动物。一个好像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文学女青年，现在却开始立志要考大学了。 想想，这句话还的确是真理呀！ 第十三章 夜校 张卲伟很难想像，在夜校里会遇到那么多的熟人，不单只是已经被认定是他未婚妻的许秀明，还有卖酒的乡下姑娘李春妮，整天嘻嘻哈哈看上去没个正行的马大伟，马秀竹家的幺妹马秀菊，还有号称对考大学完全没兴趣的江娜也来了，让人惊奇的是，林静没有来，她可是最早表示明年要参加高考的人，结果居然只有她没有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我妈也不知怎么了，非逼着我来。赶那时髦也不知有什么用？也不知现在是怎么了，一窝蜂似的，好像没上大学的都抬不起头来见人。现在的也奇怪，一对金童玉女在在图馆里巧遇，灰姑娘在公交车上捧着本了黄的外语都能碰见王子，现编乱造的。还别说，信以为真的还不少，就我们家隔壁那坏小子，前两天还追着人打呢，现在也装模作样的没事就往图馆里钻，那些流里流气的家伙在汽车上也会假模假式的捧着本满是外国字的，也不知他们看进去些什么，我敢说他们一准连ABC都认不全呢。”江娜一上来就开始大感慨，根本不把讲台上那位正滔滔不绝讲解三角函数的老师放在眼里。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事实上对于这种扰乱课堂纪律的学生，那个戴着大号黑框眼镜的中年女教师看样子也早就见怪不怪了，也完全没有要维持一下课堂纪律的意思，她只是教课而已，对于这些交了几十块钱学费的待业青年，她完全不负有任何责任，也没有任何义务去维持课堂纪律，何况现在距离那个学生公然打老师的年代并不算久远。 “就是就是。”没想到江娜不管走到哪都可以很快找到知音，马秀菊便是其中之一，“一个似乎将要大有作为的青年，高高的个子，戴一副宽边眼镜，最好还是断了条腿儿的，也有可能根本没戴，总是一套有些白的工作服，要么也可以是旧军装。腋下时常夹着精装本的《中国文学史》或者干脆就是名字长得不得了的外国名著，还是念起来特绕嘴的那种。偶然的一天和年轻姑娘相遇，那姑娘也许是卖花的，也许只是清洁工，反正一定是在户外工作就是了。那么凑巧偏就让他看见姑娘手中拿着或者是放在一边的杂志，随手拿起来翻翻，然后就愉快地聊起来，接着去图馆。在一个幽静的春夜里，青年告诉姑娘，他要考大学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困难随时可能生，一个雨夜，姑娘将仅有的雨衣借给青年，以后还时常会接济他，让他住在自己家里，不怕别人说闲话。又是一个夜晚，青年又告诉姑娘，他父亲又出来工作了，是局长甚至更大的官，两人永远在一起了，一起去上大学，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多么诱人，多么可笑。也不知是谁开的头，大家都在做这种白日梦，都在编这种无聊的骗小孩的故事。” 马秀菊与李春妮一样，都是19岁，不过天生的一张娃娃脸，加上身材显得瘦小些，看上去可要比农村来的李春妮小得多，即便是叫江娜姐姐，八成也不会有人怀疑。 马大伟倒是似乎挺老实，不过张卲伟很清楚，他其实一直在看小人，很显然，他也一样不喜欢大晚上的到这来“浪费生命”，也许等到工作以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不用来了。 李春妮倒真的是很用功，几个人里大约就数她的基础最差，按许秀明的说法就是“最不可能上大学的一个”，她却还是来了。即便是来县城的次数也并不很多，更远的地方就不用说了，但她真的很想上大学，不为别的，上了大学她就能从农村跳出来了，村里的后生们还可以去当兵，上学确实像她这样的离开农村的唯一途径，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最开始坚持一定要来的许秀明现在却有些心不在焉，也许是陶明的离开还在让她耿耿于怀。 “没想到他会是个懦夫，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如果他能勇敢的站出来承认，至少相当一部分人还会认为他有担当，算是条汉子，可现在这算什么，丧家犬一样。”许秀明说的是陶明被人当面揭穿其实干的只是烧锅炉的，虽然表过几篇文章，却仍然是个烧锅炉的，说他是个作家，多少有些抬举，而且因为家庭成分太高的关系，其实陶明就是参加离明年的高考，也铁定没有录取的希望，那么他之前说的那一切也就成了笑谈，他自己大约也觉得无趣，当天就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许秀明或许怎么也想不通，曾经被视为榜样的人，怎么会如此的不堪，不是因为他是烧锅炉的，就像他自己说的，干什么工作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全部未来，人只要努力，还是有机会改变命运的，也不是因为他的家庭成分，毕竟那些东西几乎可以说是天生的，也很难改变什么，最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心，难道一切都只能靠谎言来维持，就连他自己都没办法坦然的去面对吗？既然曾经的榜样会是那样，自己现在的努力又到底有多大价值呢？ 张卲伟突然现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许秀明那颗受伤的心。为了一个虚幻的偶像不值得？我们也有自己的生活，用不着在意别人是怎样的人？……不好，统统不好。算了，还是什么都不要说，静静地听她牢骚好了。 “我听人说了，那个林静去县百货上班了，站柜台的。”有些时候张卲伟真的觉得自己很难适应女孩子的这种东拉西扯的跳跃思维，偏偏许秀明就是这样，“前些时候还说是一定要参加明年的高考的，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当初去找她要你的笔记时，她妈还老大的不乐意呢！现在怎么样，还不是放弃了。……” 张卲伟可不认为林静是那么容易便放弃的女孩，虽然当初说是她妈逼的，张卲伟还是看得出她自己其实也是乐意的，去上班了，并不代表着就放弃了考大学。 张卲伟还在胡思乱想着，下课铃却已经响了，没想到，第一次来上夜校，便是在这样的嬉笑中度过的，如果当真是如此，那才真的是来浪费生命的。 第十四章 同学 日子还是每天的照常过，每周二四六要去上夜校。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10月的某一天，马大伟居然开始认真的看起来了，因为他听人说起接下来招工也是要考试的，虽然大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自己是能上大学的材料，不过要是连个饭碗都混不到也未免太让人瞧不起了，有人也说这大约也跟他看上了同班的女生萧萍有一定关系，有人见过马大伟白天时也会去找肖萍复习功课。萧萍是个挺俊的女孩子，而且会打扮，按马大伟他母亲吴俐的说法，那一准就是天生的狐狸精，把她儿子迷得五迷三道的，整天一心光想着招工，却不把考大学的事放在心上。倒是马大伟他爸马长看得通透，不管是招工也好，考大学也好，从前顽劣的儿子现在起码是肯看了，起码不能说是件坏事。而在张卲伟眼里，吴俐看上去更多的是在维护自己在家里的权威，马大伟的哥哥姐姐都是吴俐给安排的对象，怎么到了马大伟这个幺儿这边就敢如此的放肆。 星期天时，萧萍又和往常一样在家等着马大伟，快中午时也没见着人影。耐不住性子还是找去了马家，吴俐没见过萧萍，却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穿着手织红毛衣的女孩是谁，倚着门，冷冰冰的只说是跟几个小子出去了，也不知疯到哪儿去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萧萍也只是略显羞涩的笑笑，没有进屋，转身便回去了。中午吃饭时吴俐还在对马长抱怨：“你说有多气人！一点规矩都没有。来了，进门就问大伟在不在，连句话都懒得跟我说，意见没人转身就走，理都不理咱们。你这个当爹的倒是给句整话来，这样的媳妇我是不能要的，下午得去她家那边打听打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大伟年纪小不懂事，可别让人给唬了！” 吴俐可不是那种喜欢虚张声势的人，说干就干，下午的时候她便打听着去了。晚上躺在床上还念叨着：“我本就说不行，你看怎么着。萧萍家成分可是地主来着，真要是去了个地主婆回来，大伟这辈子可就算完了！” …… 夜校里的其他人，江娜和马秀菊也还是会来的，却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对于他们来说似乎更羡慕张卲伟那样可以自由自在，而且还能挣不少钱，不过要说真的让她们狠下一条心来放弃眼下的工作，她们又似乎没有那样的决心，如今的工作再怎么不如意也是份工作，何况以后的政策会怎么变谁也说不清楚，便是现在摆摊的也都是些不三不四，是被人看不起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羡慕张卲伟挣到钱的人的确是有，然而等着看他倒霉的人也有很不少。 也不能说她们就是胸无大志，夜校里像她们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还很不少。女孩子们似乎来得更勤一些，倒不是她们比男生更好学，而是别有深意的。 24岁的郝宏兴十来年夜宵的年岁最大的男生，也是不多的几个有工作的之一。学生时代的他就是学校里的文艺骨干，正赶上农宣队进驻学校，他见来的人穿着军装，便自作聪明的以为是去部队参军，初中还没毕业就应是闹着跟去了。许久后他才弄明白，只有在舞台上表演时才有可能穿军装，实际上所有人都是公社的社员，结果在宿舍里大哭了一场，也只有留下了，后来他的同学们一个个都上山下乡去了，留在农宣队里的他反而可以继续住在县城，那一年他15岁。 有些人大约天生就属于为艺术而生的，郝宏兴就是这样，唱歌，唱戏，打快板，甚至是高难度的芭蕾舞，样样拿得起放得下，那也该算他最风光的一段日子。然而农宣队终究还是被解散了，于是郝宏兴进了造纸厂的铡草车间当了工人，比起许多至今也没有返城的同学，他算是幸运的。 也难怪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亲近他，郝宏兴长得很白净，是那种男人中很少见的白净，长得也是浓眉大眼，高高瘦瘦，常年的舞台表演已经浑然天成的气质，据说他会做木匠活，炒得一手好菜，还会根雕，雕出来的蛐蛐须子还会动。有人说见过他写诗，不过没见他念过，也不止是真的假的。 “跟他比起来，你这个只是读得好，瘦得跟干柴棒一样却还自诩英俊潇洒的家伙就跟渣似的。”江娜虽然并不算喜欢郝宏兴，至少也不会反而讨厌他，倒是还不忘拿他来打趣张卲伟。 “所谓的铡草车间也叫蒸煮车间，干的可并不完全是铡草的活，工作就是把麦秸稻杆之类的铡碎，然后装在大蒸球里煮烂，这是造纸的第一道工序，也可以说是最脏最累的一道工序。”当被问起为什么想要考大学时，郝宏兴相当直言不讳的说道，“一天干下来，满身的臭汗不说，脸还得被灰糊得根本看不清五官。每次把草装进蒸球里，又热得让人受不了，就更不要说那种几乎让人窒息的恶臭了，刚去时我就准备了好几个大口罩，捂得严严的，还是不行，后来倒是习惯些了，在那儿呆久了，人都要少活几年。工友们都一样，天天盼休息，天天盼检修，有时机器故障了，所有人都很高兴。要是有机会，谁不盼着早点离开。本来今年我就准备参加高考的，可按上级的规定，干部调动一律不批准，想考大学自然也就没戏——班长算哪门子的干部。好在我也不傻，给主任他二丫头打了全套出嫁的家具，批条还不让我搞到手？” 说到这里，郝宏兴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张卲伟总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一个人，却又说不出是像谁，明明那个名字都已经到嘴边了，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好在的是张卲伟在这种事上一向都并不如何深究。 10月的最后一个周末，龚永康捎来一句话，他们家老爷子龚兴梁想见一见张卲伟。 去见见面也是好的。 第十五章 龚永健 很多事，并不会完全按照事先计划好的那么顺理成章的进行。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当张卲伟第一次踏入龚家的大门时，身为县革委会第一副主任的龚兴梁去正好去地区开一个紧急会议，而龚家的长子龚永健却正好从地区赶回来，也算不期而遇。 龚永健比弟弟大四岁，戴着眼镜，一身洗得有些白的中山装，但给人一种很干练的样子。他上过大学，吃的苦也不像弟弟那么多，总之给人的感觉，这个大了四岁的哥哥似乎还要更年轻些。相比于很多大学生一毕业就能当上技术员，龚永健因为父亲的关系却不得不从最普通的学徒工开始干起，之后历任班组长、车间主任，如今的他已经是副科级的临江第二农具修造厂的厂长，那是一个生产木犁，独轮车一类木制农具的国营小厂，也是一家人心离散，一年换了三任厂长，被人认为是“无可救药”的工厂。听上去颇有几分临危受命的感觉，实际上也是领导们出于照顾考虑，为了给已经34岁的他提级别。 “别人都是把厂子当做提级别的跳板，级别上去了，也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我哥他至少还是真心想要把厂子做好的，不然也不会呆到现在也没走。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其实龚永康并不需要解释这么多，至少面对张卲伟时并不需要。 对于张卲伟的事情，龚永健也听说过一些，临江市自然也有类似兴隆街的地方，也有像张卲伟这样沿街摆摊叫卖的人，龚永健自己就曾在一个地摊上买过一把水果刀，当时主要还是图省事，因为从他住的地方到百货大楼要花不少时间，只是为了一把水果刀显然并不划算，之后他曾经留意过，同样的一把水果刀，地摊上买的却比国营的百货大楼便宜许多，质量却毫不逊色。他也曾好奇过这些被人们称为不三不四的生意人到底能挣多少，却也没有深究，直到有一天听偶然来拜访的弟弟谈起张卲伟。 “卖羊血汤当真是那么好赚的吗？”虽然觉得很唐突，龚永健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张卲伟10月份的收入甚至过千元，即便身为国家干部的龚永健也不能说自己是完全不动心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一种小吃而已，你当是挖金子呢！”张卲伟的表现有一次让龚永健吃了一惊，面对自己，小小年纪他竟然完全不会紧张，甚至还开起了玩笑，“我卖的是羊血汤，不是满汉全席，我可以卖，别人要是愿意，也一样可以卖，几乎看不到什么门槛，任谁都可以进来分一杯羹。而且老实说，现在这样差不多也就要到头了，我也就是一个人，又不是能生出三头六臂来，再多就吃不消了。还有，这就好像是分蛋糕一样，蛋糕本身就只有那么大，我能分到很大一块，并不能代表蛋糕本身能有多大，只是没有人来跟我争，如此而已。咱们华夏人最是会有样学要的，大家见我张卲伟能卖羊血汤小赚一笔，只要条件允许，说不定哪天便会一拥而上，那时候我想你就不会再问什么‘卖羊血汤当真是那么好赚的吗’之类的话了。” 这显然跟龚永健预先设想的答案有很大的出入，不过这样更好。不是标准答案，但标准答案往往也正是最平庸的答案，那些看似意外的答案才更应该在情理之中。没有错，假如遍地都是这种小吃摊，区区羊血汤又怎么可能让一个人一下子富起来，只是听张卲伟的意思，又似乎还有另一层含义。龚永健还没有弄明白，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示意只是接着说下去。 “一个月一千多块真的算是很多吗？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不管怎么说现在摆摊总还算是有一定风险的，万一政策再收紧，让我们这些别人口中的不三不四去干什么呢？总不会有哪家工厂愿意要我们这样的人？从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我想也是不会的。既然是有风险，如果利润还不好，谁会愿意干？话又说回来，外国是怎样的，我没去过，自然说不好，电影确实看过一些的，也不知外国人是不是真的就过得那个样子，如果是真的，既然那些老外可以，凭什么我们就不能。有些人看到别人摆个摊子赚了些小钱就说如何如何，我却想说，指不定将来我们还可以赚更多的钱呢！” “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龚永康听得不由乐了，龚永健却没有笑。 也许是从前吃了很多苦的关系，龚永康对于现在的生活已经相当满意了，你可以说他是不思进取，也可以说他是知足常乐。相较而言，龚永健的理想较之弟弟可是要远大得多，说是有雄心壮志也好，说是野心勃勃也好，当然，你也可以说成是积极要求上进。临江第二农具修造厂的状况的确是够糟糕的，然而龚永健也明白危机往往也就意味着机遇，这也是为什么龚永健没有急于要求调走。正因为情况已经糟糕到了这个地步，一旦出了成绩才更能得到上级的认可，正因为情况糟糕万一出了状况才不致引来上级的愤怒，同时也正因为情况糟糕，它才并不在政府部门的关注对象之列，相应地便也拥有了一定的自主权，而正是这点可怜的自主权让它显得与众不同，在一切都需要计划的时代，让龚永健成为了少数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人。现在的龚永健正准备着大干一场，他需要有人能帮他一把，又不至于盖过自己的锋芒，最好还是来自体制外的，张卲伟似乎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跟我一起去临江市，江左县城太小了，怕是早晚都会容不下你的。有些事，早一步决定，总是好的。”即将告别时，龚永健有些突然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在此之前就连龚永康也是一无所知。 这似乎是个很诱人的提议，张卲伟也不由愣了一下，却还是没有马上就给出答复，只是还算冷静的表示自己会认真考虑。 第十六章 去临江 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的是，最早知道张卲伟要去临江市的人，不是他的家人，不是已经被认定是他未婚妻的许秀明，甚至不是他最应该告知的龚永健一家，而是两位从乡下来的老人，在兴隆街卖针头线脑的老汉孙秉禹，和李春妮的父亲李有财。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靠着卖针头线脑，家里拉下的看似几辈子也还不完的饥荒终于换的差不多了，再努把力，说不定到年底的时候孙秉禹就可以彻底无债一身轻了，家里依旧那么清贫，能够重新成为城里人似乎也还是遥不可及的梦想，然而心中的一块大石现在也算落了地。现在每月有一两百块钱的收入，一家人的感觉还没有那么明显，可等到把债还完，小日子也算不错了，当然，跟从前那种有钱人家的少爷生活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可现在，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李有财是个干瘦老头，秃顶，手指如几根枯柴一般，走路的样子多少有些古怪。抗战胜利那年，还是少年的他和几个同乡一起，去抢了日本人的军用仓库，说是去抢，日本人也根本不会拦着，逃命都还来不及呢，天皇的投降诏一下，从前那些趾高气扬的日本军人一下子由人见人怕的杀人魔王变成丧家犬，杀人的家什扔的到处都是，也没人管。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从已经空荡荡的仓库里，李有财搬走了一整箱的军用大头鞋，回来的路上还捡了一把日本战刀和一件军大衣，也不知是哪个军官跑得如此顾头不顾腚。张卲伟想象的出来：一个衣衫褴褛农民打扮的中国少年，披着穿了子弹孔的日本军大衣，光着脚丫子，挎着日本军刀，抱着装满大头鞋的箱子，在乡间的土路上狂奔，后面追赶的苏联大鼻子一面高声呵斥，一面放着枪，只是准头可能差点儿……然而李有财的得意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小鬼子们也不只是忙中出错，还是有意为之，整整一箱子鞋，居然全是右脚，一只左脚的也没有，也许再去一趟，李有财能抢回一箱左脚的来，只是苏联大鼻子们已经加强了戒备，他也不愿再去冒险，于是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一家人都只能穿着一顺脚的鞋走路，也难怪他走路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古怪，大约就是那时留下的后遗症。那把日本刀也一直留着，那是一把据说钢刃很好，锋利无比的刀，后来被一个亲戚家孩子的同学借去，参加了武斗，那孩子据说表现的非常英勇，可能还用它杀过人，而对方的子弹却显然要厉害得多，在之后就不知道那把刀的下落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李有财酿酒技术很好，但用烂地瓜干显然是酿不出什么好酒来的，不过自从搭上张卲伟后他的酒好卖了许多，对此他自然是感激的。他自己没读过什么，而且很长一段时间一直生活在一个鼓吹“读越多越动”的环境里，却并不觉得女儿想上大学的愿望有什么不好，事实上他还是相当支持的，例如让她去上了夜校，还托人给她买来了一整套的高考复习，有人说把上面的复习题全做一遍，考大学不成问题。 …… “我要走了，去临江。”张卲伟说得很慢，也很平静，就好像说一件与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事一样，“我走了，羊血汤的摊子自然也不会跟我一起去临江，你们有没有兴趣接着干下去。” 这个问题多少有些突如其来，不管是孙秉禹还是李有财都没有任何准备。 虽然两个摊子离得非常近，张卲伟每天还要来买酒，李有财也知道张卲伟是赚到了钱的，但能赚到多少就不清楚了，和许多人一样，他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地瓜烧能不能卖出去，能卖出去多少，至于别的他并不怎么在意。他知道张卲伟有一台样子颇小巧的半导体收音机，每天中午是会打开听半个小时评，之前是《三国演义》，现在则是《儿女英雄传》，说起收音机李有财家里也是有的，那还是土改时分的，比起张卲伟那台不只要大出多少倍，他曾去商店问过价钱，那样的一台收音机要一百多块钱，比他卖一个月的酒挣得都多。 对于张卲伟能赚多少钱，孙秉禹倒是多少清楚一些，自己在村上被孩子们起了个绰号——“冒富大叔”，然而比起那个羊血汤摊子来，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的感觉。有时闲下来他自己也在想，比起总是买那些针头线脑的，自己是不是也还可以干点儿别的，一个月一两百块听上去是不少了，可对于曾经有过富裕生活的他来说，也不能说就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准备去临江市，好呀，去了准备干什么？”一阵沉默后，孙秉禹先开口了。 “还没有想好，总要先去了才能知道。再说去了临江市里，也不是说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还要先看看我能干些什么。不过我想，总会比留在江左有更好的机会才对。即便是没有干好，至少我也还可以回来嘛。”张卲伟显得很放松，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对于接手小吃摊，两位老人都十分感兴趣，尤其是李有财，因为这样一来，即便是小吃摊一分钱不赚，他说不定也还可以多卖出去一些酒。此外李有财的儿子李大山，孙秉禹的两个儿子孙国强，孙国盛也会与张卲伟同行，他们都比张卲伟年岁大，却是去给他打下手的，出去闯一闯总胜过一直窝在家里挣那几个工分，而且能去城里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对于儿子要出远门——虽然只是二十公里外的临江市，赵淑芬还是非常的是不得，而且这样一来她身边就只剩下张雪这一个孩子了，张望城倒是认为儿子能出去闯闯也没什么不好，就算不能成功也算是一种历练，毕竟儿子还年轻，只有17岁而已，年轻，也就意味着还有被允许犯错误的机会。 临江市，这又会是一个新的开始，也是一个新的机会——终于要去了。 第十七章 初进城 有些事，不亲眼去看看，不亲身去体会，是很难真正会有什么感觉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临江第二农具修造厂的情况便是如此，甚至远比张卲伟他们所能想象到的最糟糕的情况还要来得更糟。 临江第二农具修造厂最早时只是一个生产笸箩的手工社，后来和其他几个手工社合并，才有了现在的临江第二农具修造厂，但比起一厂来仍旧难免英雄气短，一厂好歹还能生产一些简单的农业机械，二厂却始终摆脱不了当初手工社的藩篱，到现在也只是生产一些木制农具，据说六十年代初期也曾一度辉煌，工人们披红挂彩的接受上级领导的表彰那是常有的事，可看着现在的厂区却完全想象不出当时的情形。 厂区里只有一条已经很难辨认出来的烂泥路，还好近来天气还算干燥，深一脚浅一脚的还算能前进。 “这样是下了雨雪，非得用绳子把鞋绑起来不可，要不然一脚下去，脚拔上来了，鞋子却要陷下去。”很显然，李大山对付这种烂泥路有着相当的经验，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城里怎么会有这样的路，在他心目中，城里的路再怎么也都要铺上沥青才对。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时间才是十点钟，场子的大院里已经完全看不见有人在走动，大门口也没有人守着，连大门都没有关，张卲伟他们也相当容易的就进来了。 车间里倒是有六七个工人，却没一个是在工作的，而是围成一桌打扑克，一旁放着一个打开的纸包，黑乎乎的看不清什么，大约是吃东西，桌脚的塑料桶里装的应该是啤酒。 “这就是临江市的工人老大哥？！”孙国盛一脸的失望，拽了拽他哥的衣角，大约是又要回去的意思，孙国强毕竟沉稳一些，假装没感觉到。 “你们是……啊，对不住，让几位失望了。”身后传来一个不大的声音，正是身为厂长的龚永健。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呀！”在龚永健那间破旧的办公室里，身为厂长的他还亲自给几个人倒了茶，自然不是什么名茶，普通的山茶罢了，却也别样的芳香，坐下来，龚永健开始大倒苦水，“人浮于事，而且所有能干的事都有可能仅仅停留在表面文章上。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前些时候有兄弟单位来推广新近经验，开始时工人们觉得新鲜，还干过那么一阵子，我也还以为厂子从此会慢慢好起来，不过你们也知道，很多是并不是那么立竿见影，兄弟单位也是足足搞了三年多才有了一些成就，上级领导要的却是马上就能出成绩，结果可想而知，后来还组织了个锣鼓队到厂里来表彰有多少多少项成果，现在想想，前前后后就好像是一出闹剧一般，而那阵风过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什么先进经验，再没有人提它了。” 说着，龚永健从抽屉里取出已经裱在相框里的大奖状，他甚至不好意思把它挂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这哪里算是什么荣誉，简直就是丢人！”龚永健叹息道，言语间颇有些无可奈何。 应该说龚永健还算是够意思的，虽然农具修造厂并没有多余的房子，也还是给张卲伟他们安排了宿舍，只是似乎太过因陋就简了些。那原本是当初建厂房时瓦工们的临时住所，后来在墙上抹了些灰，又在屋顶的黑油毡上加了些瓦片，很长时间一直是被当做库房的，不过里面通常都是空空如也的，在此之前龚永健刚带着工人们给垒了个炕，凑合着也能住人。好在张卲伟他们并不是来享福的，无暇去考察房间的“悠久历史”，找些报纸来把墙糊一糊就是了，只是其为有些让人受不了，大约住久了也就会习惯了。 “你个臭娘儿们，臭不要脸的你，王母娘娘的槌板石——你就欠大棒槌擂。站着撒尿的人都不说我，你个蹲着撒尿的货还敢说我？你是老母猪吃碗碴子——不知啥好歹是不？再不闭上你那张臭嘴，我就给你塞上个玩意儿，让你在张不开那张嘴！你在跟我在这儿得瑟，我就掐住你的龙头，捏住你的凤梗，削你个前倾儿着地，你在跟我得瑟，就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 “就你那小老样！细胳膊细腿的，蹦起来还没蛤蟆高呢！削我？你削一个试试？脑瓜骨不给你打开瓢了我就跟你姓！还老爷们呢！就只会往老娘儿们堆儿里凑，有能耐你也跟别人家老爷们似的，跟老爷们干架去，不打你出屎来！” 白天还是安安静静，晚上反倒是热闹了起来，只是这样的热闹并不会让人感到欣喜，不是干架就是泼妇骂街，鸡飞狗跳，就没个消停时候，嗓门一个赛一个的亮，要不了多久就会真的动起手来，好在大家还都知道这边的小屋里住的是厂长请来的客人，倒也没有人可以的跑过来骚扰他们。 “城里就这样？！”孙国盛的失望情绪再也掩饰不住了，“哥，明儿咱就回，这日子一天也没法过了。” “瞧你那揍性，没出息的玩意儿，你不来，有的是人愿意进城来，谁还求到你了不成？你也不算小了，也是个壮劳力，在队里一年能挣几个工分，咱爹风里来雨里去的，在县城里又能赚到多少，又不是没读过，你自己不回去算？要真觉得在城里就委屈了你，滚回去接着干你的积肥员去！五大员，多神气，多了不起！”孙国强恨不得给弟弟一个耳掴子，才刚出来怎么就打退堂鼓了，这让他感到一阵的难堪。 李大山原本也还抱着和孙国盛一样的想法，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听了孙国强的话，又觉得颇有道理，城里的机会一定是要比乡下多得多，自己的父亲不也是一样，自己就这么空手而归，好像个丧家犬一样，怕是见到了乡亲们也抬不起头来。母亲给自己说了门亲，那可是十里八乡难得的漂亮闺女，甚至不比自己妹妹差，只是对方提出的条件苛刻了些，要是自己能衣锦还乡，谁不会高看自己一眼，那门婚事岂不也就成了。 张卲伟倒是很早就睡下了，而且睡得很熟，明天开始还有许多事正等着他呢。 第十八章 杨大拿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张卲伟就把三个人派了出去，让他们去各个工厂调查螺丝的使用情况。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做这种事原本当然是不可能完成的，甚至可能会被当成是别有用心的坏人，不过三人都拿着龚永健帮忙搞来的介绍信，自然也就可以通行无阻，只是李大山他们对于张卲伟的具体想法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在临来的时候孙秉禹和李有财都有交代，搞不懂的事就先不要搞懂好了，先做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张卲伟自己当然也没闲着，他要去街上转一转，瞧一瞧，倒不是他突然对1978年的商店有了兴趣，而是想亲眼看一看临江市，前世时听人说起过，不要指望在一个还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取得成功，因为在那里几乎可以看定的说所采取的每一步行动都是盲目的，非理性的，与其遇到瓶颈时才考虑解决之道，不如一开始就对所处的环境有所了解。 也就在那一天，张卲伟第一次遇见杨大拿。 杨大拿的真名叫杨广诚，这世上当然不可能有那个老人会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大拿的，虽然大拿有在某一领域里是能手的意思，不过戏谑的味道还是太重了些。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杨大拿五十出头，长得膀大腰圆，只是略有些跛，他自己倒是们不在乎，还时常会和一帮小年轻们看玩笑：“别看我走道栽楞着膀子，那是道儿不平，要换成体育场那种跑道，也是一样的，不信来掰掰腕子。”正一通臭吹，要是有人来一嗓子：“梁军来了！”他立马就能消停下来，头也低下去了，眼神也好像不济了，迷迷瞪瞪的就开始往边上出溜了。 梁军是这附近的片警的名字，杨大拿这个外号就是他给起的，不过当面会这么叫的也就只有梁军和其他少数几个人而已，更多的人只叫他杨大，算是个简称，也多少是给他留几分面子。 杨大拿不抽烟，不打扑克，每天晚上没人的时候总一个人出来，四处划拉点儿东西回家，他管这叫“拿”，而且只拿公家的，集体的，从不拿个人的。 每次梁军见了杨大拿，差不多总是会有类似这样的一番对话： “东房山头那边种的葱，你拔的？” “嘿嘿，拔不点儿，嘿嘿。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那是厂里大家伙的，公家的，不是哪个人的。” “就是就是，大家伙的。要是哪个人的，我就不拿了。” “拿？你那算是拿吗？那叫偷，不问自取是为贼。” “别说偷，别说偷。说偷多不好听，还是拿好，您就说拿得了。千万别提那个字。”杨大拿央求着，却还是那么嬉皮笑脸，他知道对方并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 “以后不要再拿了！”说的人看上去也很横，其实也不过虚张声势。 “不拿不拿，绝对不拿了”杨大拿含糊的应付着，心里想的却是，“不拿？不拿吃什么。” 许是觉得还不够劲儿，梁军又加上了一句：“在那叫我抓住，就不会这么客气了，直接把你抓紧所里，让你好好吃几天公家饭。” 杨大拿倒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走走，忙您的去。我一个病人，谁能和我一样，谁又能和我一般见识，走，别耽误了您的正事，为了我，犯不上。” 杨大拿总是拿，于是也就有了这个外号，有人看不过去，更多的人却并不心疼：“公家的东西，硬要你也得给点儿，拿就拿，一个瘸子他还能拿多少，再说好歹他不是明着拿的。” 有时候杨大拿看上什么了，还会去提前告诉人家一声，碰上心情好的还会交代他一句：“拿拿，可说好了就一面口袋，不兴用车拉。” 杨大拿拿出了名，人们只记得他总是拿，几乎记不起他的本名，也差不多忘了这个叫杨广诚的男人曾是响当当的七级工，手艺精，活好，能在一根烟袋杆上雕正的长恨歌外带一副美人图，也能用半截老树根雕出百鸟朝凤，如果不是翻看了农具修造厂的旧档案，张卲伟自然也不会想得到。 张卲伟看见杨大拿时，他正栽楞正膀子看人下棋。杨大拿最大的爱好就是下象棋，据说技术还很高，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没有了总是陪太子读的兴趣，再加上他总是“拿”，很多人都看不起他，愿意陪他下棋的人就更少了，自从唯一的儿子下乡后，杨大拿就变得只能看人家下棋，好在他还算老实，懂得观棋不语的道理，倒也没人会把他赶走。 “怎么就会想到他，他可是个老大难，真正的麻烦人物，要是有可能，我都想请他走人，留着这么一个货，到哪儿都是个祸害。”龚永健显然对于杨广诚没有丝毫的好印象，可以说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脑仁疼，他甚至常常就当工厂没有这个人，有时想想还真的，没有他说不定必有他还要更好些。 “我见过他了，看得出来，年岁大了，手艺却没有丢，看人家下棋的空，手也没闲着，眼睛都不带看的，一会儿的工夫，一个小人儿便雕出来了。这可是块宝呀，想想看，修造厂这么多年，可就出了这么一个七级工，就看龚厂长你怎么用了，要是用好了可不得了，说不定修造厂能不能翻身，便着落在他杨大拿身上。” 龚永健听到这里，好像听懂了些，又好像没听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对于他来讲，自然是希望能搞好工厂的，然而在他看来，成天病号，总是偷东西的老大难人物，怎么也不该会成为搞好工厂的关键性人物，当然，如果能把他开除自然是另当别论，可问题是自己这个厂长其实并没有自作主张开除工人的权利，如果硬要那么干了，说不定还要背很大的风险。 龚永健看着张卲伟，想从这个年纪只有自己一半大的少年脸上看到些提示，结果却令他失望，除了一脸的自信，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第十九章 小酒馆 孙国强他们还是每天的早出晚归，每天叫回来的调查报告也已经堆积成厚厚的一大摞，虽然对于张卲伟到底要干什么还是不大摸得清头绪，却也渐渐明白自己每天的忙碌并不是在做无用功，如此一来三人也干得更加卖力。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江左县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孙秉禹和李有财合伙的羊血汤摊子开张了，生意依旧火爆，两位老人甚至忙不过来，孙国强和孙国盛两人的媳妇也不得不从乡下赶过来帮忙，生产队那边难免是有意见的，也总是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但数着每天赚回来的钞票，心里边还是美滋滋的，至于其他的谁还有心情去理会。 龚永健也终于走出了第一步——在厂里制定了十项新的规章制度，从不准在车间里随地大小便，到不准哄抢工厂物资，这样的规章制度拿出来的结果自然只是把张卲伟逗得前仰后合，不过他也知道这已经算是龚永健能做出的最大努力，即便是如此，龚永健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工人们都能老老实实的执行。 “也算不错了，至少还应该先让他们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至于说有没有成效，能有多大成效，反正厂子这个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不妨把时间拉得长一些，总不能期待有什么特别立竿见影的效果，要是有，厂子也恐怕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个杨大拿，只要他服帖了，其他人就都不成问题，而且厂子将来能到哪个地步，十有**就着落在他身上了。” 关于张卲伟的最后那句话，龚永健只能说是听懂了一半，杨大拿在所有的工人中自然是问题最大的，只要是能把他拿下，或是让他彻底服帖，其他人自然也就不会跟着起刺，至于那最后半句，是不是有些太抬举他了。只是这样的话，至少现在龚永健还不会说。 …… 铁路货场附近有一家不大的便民酒馆，这也是整个临江市唯一的一家通宵营业的酒馆。三张摇摇晃晃的破木头桌子，几把快散架的烂板凳，一坐上去便“嘎吱嘎吱”的响，好像稍不留神就能一屁股坐到地上去，简单的几个下酒菜，捞面条，还有劣质的地瓜烧，白天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晚上则是个驼着背，走到很慢的老头，耳朵好像有点儿背，酒没了经常要喊好久才能在端上来，不过白天晚上都开门，倒也不乏一些低标准的顾客光临，其中在货场扛大个和在附近工厂上班的年轻人占了大多数，他们总是下了工结伴而来，喝上几大杯地瓜烧，吹吹牛皮，牢骚，然后再晕乎乎的回宿舍睡大头觉，也有闲着没事也会跑来喝酒的，通常也是住在附近的年轻人，至于杨广诚大约是晚上会来光顾这里的唯一一个上了岁数的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杨广诚不抽烟，但是好喝酒。有炒菜，自然是要喝的，就个咸菜疙瘩，也能整个半斤，就算完全没有菜，吃个捞面条，也能砸它二两。 “这老家伙撒尿也能有五十来度，放个屁都带酒精味儿！”有工友这么评价他，片杨广诚自己还觉得不够劲儿，自己还加了一句，“应该说我是放个屁都能醉了裤裆！话说回来，我心里便明白着呢。不明白？不明白我能看出这房子晃悠来吗？” 张卲伟到便民酒馆的时候还早，不过也有将近10点了，杨广诚还没有来。大冷的天，孙国强他们要了些酒，也没什么好菜，幸亏灶上卤的有一个猪肘子，又要了一盘花生米。 “这也叫酒，还没俺爹酿得好。”李大山喝了一口，愤愤不平道。其实李有财酿酒技术还是不错的，只是没有好的原料，至于这家店，显然还要更糟。 “我又想吃你的羊血汤了，那才真的是够味呢，这算什么呀。”孙国强啃了一口肘子，小声的说着，肘子卤得不怎么入味，料放得也稍显不足。 “哧喇——”孙国盛才刚要站起来，才做好不久的新裤子已经被露出来的钉子头划了好大一个口子。 “坐没个坐像！”当哥哥的孙国强训斥道。 “什么呀！是这凳子上有钉子！”孙国盛委屈道。 “谁家凳子上还没个钉子，偏就把你裤子挂烂了。” “算了算了，一条裤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回头兄弟我找人去给孙二哥在做一条，又值不了几个钱……”张卲伟忙出来打圆场，却没想到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引来满屋子的哄笑。 “年轻人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那可是一条裤子，你当是一根线呢？这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怎么着一条裤子不也得穿上几年，看这位小哥的裤子怕是才做的，那还会有什么闲钱再去做一条，又不是从前的那些大资本家。老话讲得好，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看来还真是那么回事。”说话的是在便民酒馆里守夜的老头，别看他平时耳朵挺背的，张卲伟的这句话却听得是一清二楚，一个字都没落下。 “哟，我说大爷，您今儿耳朵咋不背了，别平日里都是糊弄我们呢。”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青工开玩笑道，又拍着就放在身边的破棉袄对孙国盛说，“这位兄弟也用不着太懊恼，出来工作嘛，又不是来相亲的，那面刮了碰了的，随便找块伤湿止痛膏从里边一贴就完了，男人嘛，什么衣服不能穿，只要是不露肉的就是好衣裳，天天把自己当个新郎官儿似的，就什么活都干不了了。”说着还把那件破棉袄好像什么战利品一般展示给大家伙看。 …… 11点多，小酒馆里的人已经很少了，三个人晃晃悠悠的回去了，明天还要起早。张卲伟还要再等等，他相信杨广诚一定会来的。 又不知过了多久，守夜的老头兀自在打盹，张卲伟则在很安静的吃着花生米。门帘一挑，一个人栽楞着膀子进来，张卲伟知道，是杨大拿来了。 第二十章 艺术家 杨大拿来了，走道的样子比从前更栽楞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咋了，杨大，今儿道又不平了？”一个正喝着酒的青工打趣着他，杨大拿在这一片也算是知名人物了——虽然出的不是什么好名。 “别提了，别提了。这人走了背字就是邪，喝口凉水都塞牙，翻个屁都能砸了脚后跟。这才刚惦记着要过来，要说也是没几步路，搁平常闭着眼睛都能摸过来，今儿这可是倒了血霉了，好端端地走在路上，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把马葫芦盖儿给偷了，偷就偷，也不知咋就那么巧，别的路灯都好好的，偏就那儿的路灯也不知让那个小兔崽子给打灭了，好好地走在路上身子就开始往下出溜了，带亏年轻时候有练过，要搁你们几个猴崽子，还不给整成残废呀！” 众人一阵的哄笑，有人说他总是拿，没想到今天也遭报应了，也有人说那马葫芦盖儿指不定就是他自己拿走了，结果临了却给忘了…… 青工们哄笑了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大家还是各自喝着酒，而且张卲伟也注意到，今天这里的主角并不是刚来的杨广诚，而是与同伴们一起过来的其中一个青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那名青工叫吴小艺，不过同伴们似乎更愿意叫他艺术家，在一堆人里，他显得那样的与众不同。他们都是在车站货场里扛大个的，同样是穿着破棉袄，却只有吴小艺的是补过的，其他人的全是随便找块伤湿止痛膏一贴就完事了，他的毛衣很干净，头也是梳理过的，看上去相当整齐，而且他还是坐下来后唯一一个不会把凳子晃来晃去的。他今年好像也是参加了高考的，却名落孙山，不过他显然并不服气，来年还打算卷土重来，只是他的那班伙伴们似乎并不怎么看好他，毕竟以他今年的成绩，即便是要上最普通的大学要还差了一百多分，而且听说来年的分数线一定还会更高。 张卲伟想，要是把吴小艺和郝宏兴介绍认识，说不定他们会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搞艺术的人在一起，总是会比一般人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艺术算个啥？要我说艺术就好像是阑尾，留着没多大用，要是生了病，割掉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你们看看满大街上那些横着膀子走的人，身上能有多少艺术细胞，说白了甚至还不如那些不三不四摆摊做小买卖的，至少人家还是赚到些钱了的，有了大团结，那些漂亮姐也未必就当真嫌人家不三不四，等轮到你们也就捡一些残汤剩饭，吃屎都不一定能抢到热乎的。”至少在这个小酒馆里，杨广诚并不甘心就这么被人边缘化了，时不时的还要插上一嘴，不过他这句话倒似乎引起了共鸣。 “艺术那玩意儿就是形而上学，就好像那些小京巴儿，养着它是能拉车还是能拉犁，作为只狗连看家护院都做不到，就是想吃个够肉都嫌它不够肥。”一个青工附和着，其实他对于吴小艺并不讨厌，只是不怎么喜欢他没事总是显摆自己的艺术功底，“每天都来个金鸡独立，也不知道累不累，说起来就是立得再久又如何，每只鸡还不都比你强。” 也许是听惯了这样的话，吴小艺倒也并不觉得如何受伤，但还是有一种被打败了的感觉：“艺术！艺术你们懂吗？只有艺术才能触及到人的精神和灵魂，那是用什么都换不来的……” 吴小艺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或许对于他们来说吴小艺的那些话就好像是祥林嫂的“我真傻”之类是一个效果。 “你们这些文化人，绕来绕去的还不就是那几句，没事了就喜欢把明白话往糊涂里说，把整装的话往破碎了说，叫人听不懂，你们就得意了。其实同样的话别人学上一遍，你们自己也未必就明白是啥意思，结果却反过来还要要嘲笑人家是文盲，这世道。” 又是一阵的哄笑，吴小艺也只能跟着大家伙一起笑，也不知是自嘲，还是无奈。 杨广诚也一起跟着傻笑，也许只要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找到片刻的归属感，来证明自己并不是完全的一个人。他掏出烟来点上，也给其他人分了烟，是一毛二一包的金葫芦，味道很冲，没有过滤嘴，很多人抽不习惯，却是兜里没几个钱的老烟鬼们的最爱——他不是不抽烟的吗？至少他的工友们不是从来就没见过他抽烟才对吗？可看他点烟的样子，绝对是一标准的老烟枪，何况他还会抽味道这么冲的金葫芦。 吴小艺也接过烟，张卲伟注意到他并像别人那样没有直接叼在嘴里，而是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相当精致的手雕过滤嘴来，张卲伟还注意到，在所有的人中并不是只有他才有这种看上去相当奢侈的手雕过滤嘴，杨广诚也有一个，只是看上去要旧一些，而且也没有那么精致——与其他直接抽烟的人相比，能有一个过滤嘴就已经很奢侈了，这或许也是他从不在熟人面前抽烟的原因，至于这些青工，反正他们也不是修造厂的。 张卲伟只是无意的扫了那么一眼，就是这一眼，对于他来说，这个晚上就很值得了。杨广诚可以把他见过的东西雕得惟妙惟肖，但也只是如此而已，凭空想象绝不是他的长处，他是个工人，不是艺术家，不管他的收益有多精湛，创造性便是从一个普通工匠到一个艺术家之间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 张卲伟几乎可以肯定，那个精致的过滤嘴是吴小艺自己雕的，更重要的是，那是他自己设计的图案，他的手艺或许的确比不上身为七级工的杨广诚，至于其他方面可就是他这位艺术家的强项了，要是两者相辅相成，简直可以说是天下无敌的。 张卲伟很愉快的吃完最后一粒花生米，一扬脖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结账回去了。这一夜，他睡得很熟，也很安心。 第二十一章 修造厂的未来 临江市第二农具修造厂正悄然生着变化，虽然几乎所有人都并不看好，这不仅包括了上级领导，兄弟单位，也包括了修造厂自己的工人，当然，还有身为厂长的龚永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他可以感觉得到，工厂的确是在一点点变化着的，也的确是在一点点的变好的，只是不管怎么说，厂子还是原来那个厂子，要说变化也很有限，他的确是看不出在来年厂子真的能有什么质的飞跃。 比其他这个当哥哥的，期间曾来过一次修造厂的龚永康倒是看到了希望，最起码迟到早退的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了，如果哥哥还可以在严厉一些，至少这方面可以肯定地说是可以完全杜绝的，上班时喝啤酒打扑克的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虽然工人们还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不过有句话不是说吗，什么也不做总比做的全是错的要好，反正修造厂眼下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生产任务，上级领导大约也是对他们完全死心了，何况修造厂能生产的那些木制农具的销量也一向都很不好。还记得那次张卲伟告诉过他一句话：“搞定就是稳定，摆平就是水平，没事就是本事。”听起来的确是消极了些，然而很多时候，很多事的确是如此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真正的变化是应该说是从12月开始的。修造厂招了一名新工人，吴小艺，之前他只是在车站货场那边扛大个的临时工，修造厂的确不能算是什么好单位，却是正式的国家工人，这让他的父母很是高兴了好一阵子，当初想让他考大学，还不就是为了这个，现在总算是达到目的了，吴小艺本人似乎并不十分情愿来，他还是更想考大学，但也不想让父母伤心，他已经23了，不小了，还是家中的老大，不能什么事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何况修造厂再怎么不好，也是正式职工，也算彭上了铁饭碗，比之前扛大个不知要强多少倍，至于说到把他招到厂里来，龚永健还是有这个权力的，毕竟吴小艺之前只是个临时工。另一件叫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的事，是杨广诚居然不病号了，听梁军说，他也有好长时间不“拿”了，就算是龚永健也不明白他是怎么转过这个弯来的，不过这比什么都好，这个老大难的问题解决了，其他也就不成其为问题了。 不管怎么样，来年的生产计划总还是要制定，而对于上级领导来说，修造厂几乎可以说是已经被他们遗忘的角落，而对于厂子来说这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龚永健比起其他厂长有了更多的自主权，不过也说明没有人对厂子的未来是关心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这期间龚永健有回过一趟江左县，老爷子龚兴梁鼓励他就是要离开修造厂也一定要先干出些样子来才可以，也不是没有遗憾，张卲伟与龚兴梁的见面又一次的被错过了。 从江左回来后，接连有好几天，龚永健都没有见到张卲伟，就连杨广诚和吴小艺也没有见到。 “新来的就这样，我看他是不想再干了，也难怪，那小子不是想考大学吗？心比天高的家伙，倒是要看着他什么时候倒霉。” “也不知厂长那是怎么了，就咱们厂子，居然还往里边添人，那小子也不知走的谁的门路，开始还是老老实实的，这不嘛，才几天的功夫，也难怪都23了还只是个临时工，只是苦了咱们这些人，本就是个破烂的厂子，现在可好，又多了一张嘴吃饭。” “也不能都说那个新人，不说别的，要是你们几个有机会去考大学，难不成还会窝在这里，饿不死也撑不着，半死不活的，厂长也是不容易，你没看一年的功夫都换了三个厂长了，我听说龚厂长他爸还是个大官呢，也就是人家心好，才跟咱们这些人一起窝在这儿，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再说我看他那样子十有**也是想要把厂子搞好的。” “光有颗好心有什么用，没本事就是没本事，要不然咱们厂咋还是半死不活的，要我说上边就该派个能人下来，你看人家一厂，搞得红红火火的，再看咱们，还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要我说最不该的还是那个杨大拿，人家龚厂长对他算是仁至义尽了，之前还以为他好歹洗心革面了，看这样子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工人们议论纷纷，龚永健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好容易聚拢起的人心眼看着又要散了。 就在这时，张卲伟他们三个人却一同出现在了龚永健的办公室里。 原来张卲伟计划让修造厂转产木制佛龛，吴小艺画好了图样，杨广诚也针对几个关键部件雕刻了模型。 修造厂本身就是个木工厂，生产佛龛用的工具和原料都是现成的，转产不成问题。 “佛龛，那东西不是四旧吗？再说我们是农具厂，生产佛龛，这似乎……”三个人能出现对于龚永健来说已经是喜出望外了，可听了张卲伟的介绍，他反倒是犹豫了起来。 在计划经济时代，所有的生产都是由上级统一安排的，修造厂是生产木制农具的，虽然生产佛龛本身没有技术问题，但能不能生产本身才是个问题，更重要的是没有上级安排的计划，修造厂就只能自己去需找佛龛的客户，可龚永健并不认为在华夏有什么人会需要佛龛。 “这样，270一个，每个月我要100个。”看到龚永健在犹豫不决，张卲伟很清楚，自己该适时的加上一把火。 不光是杨广诚和吴小艺吓了一跳，龚永健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那样算起来的话可是要三十几万，说起来效益远好于修造二厂的修造一厂，1978年的销售额好像也没有这个数字，虽然龚永健也知道张卲伟很能赚钱，不过这个数字也未免太天方夜谭了。 “干！大不了也就是做一些无用功，还能会比现在更糟吗？”虽然还是不大相信张卲伟的话，但不得不承认，正是这句话，最终让龚永健下了决心。 第二十二章 修造厂的未来 续 修造厂开始按部就班的投入生产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对于龚永健来说，生产佛龛是要承担相当的风险的，但是眼下他似乎也只有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工厂的秩序才刚刚开始恢复，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面展，无论如何，他这个领头人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我们就这样搞下去真的没有问题吗？”不是没有人问过龚永健这个问题，事实上还远不止一个人这么问过。 好在的是上级领导们似乎已经彻底将修造厂遗忘掉了，只要自己不会有事没事的跑到工业局那边去哭穷，便不用担心有任何人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工人们似乎干劲儿很高，至少看上去还蛮像那么回事儿的，只是或许是从前懒散惯了的关系，开始是多少还有些不适应。 “新的工作还是不错的，厂长对我也很不错，工种安排的是所谓的重三级体力劳动，每月可以有42斤半的粮票，仅比扛麻袋的搬运工略少些，不过我从前只是个临时工，现在至少也算是正式工了，每天也只是写写画画，42斤半其实是吃不完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有时想想，这或许比我从前所追求的艺术更值得去追求。艺术，很多时候不一定就那么抽象，艺术，也可以是很实际的，可以是一根几米长的工字钢，可以是巨大的龙门吊，甚至可以只是一双长满老茧的大手。我还要画出更精美的图样来，老杨师傅的手可真巧，只要我画的出来，他便做得出来。从前工友们总是叫我艺术家，虽然戏谑的成分大一些，自己想想有时也难免自得，现在看起来，说不定老杨师傅还要比我更适合这个称呼……”吴小艺从小学时便有写日记的习惯，却很少会在日记里提到工作的事情，到修造厂后一个月，他还是写下了这段话。 杨广诚每天都会很准时的回到车间，好像是一下子又重新找回了身为七级工的感觉。大多数时候其实并不一定需要他亲自动手，只有碰到大活儿时才会跟着看一看，也同样并不是每回都要他亲自动手的，只有当加工那些特别细小的部件时才会展露一下他的绝活。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起初那些青工们还有些不以为然，也不是没有干过，都自以为已经是极熟练了，看不出他与别人有什么不同，也不见他就比别人快，只是当几十个小部件做好后，码在一块就好像是一刀切出来的一样，齐刷刷的，之前的那些不服气也一下子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相比起来其他人做的都可以拿去扔掉了。渐渐地叫他杨大的人没有了，背后叫他杨大拿的也没有了，大伙都跟吴小艺一样，见了面都会很恭敬的叫他一声老杨师傅，就连杨广诚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了，搞得他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的确是比从前累了些，有些吃不消了。开始不到两天手上就起了，睡觉时一定要把两条腿都垫高了才睡得着。说起来还真是丢人，上班许多年了，干的也一直都是体力活，居然还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是那些从来没干过活的后生一般，也好，总可以去去懒筋。后来慢慢的就好了，手上的起了几次又消了几次，活多起来时也就不觉得疼了，扛起木料来，腰板也挺直了，脚下也生根了，走道也带风了，好像身子骨也比从前壮实了，在屋子外边干活，不穿棉袄也没咋地，还冒汗呢，就是跟媳妇儿那啥时好像也有劲儿了……”一个工人十分愉快的评价着自己的新生活，张卲伟听着差点儿美乐喷了，这咋这么像前世电视里常放的保健品广告呢？ 真正感到担心的或许只有龚永健自己。与生产农具不一样，生产农具是来自与上级的计划，只要自己照做了，不管生什么，至少不会有太大问题，反正这也是一家不景气的工厂，换了那么多厂长也没有干好，凭什么过分苛责自己呢？而生产佛龛却完全是自己在自作主张，且不说佛龛属于四旧，它本身也并不来自于上级的统一安排，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一个副科级的厂长在一些大人物眼里或许并不算什么，何况还要经营一家并不景气的工厂，但眼热的人也并不在少数，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在等着自己倒霉。在这个一切都要讲究计划的年代里，销售部门自然不会去理会自己的那些佛龛，也很难想象还会有什么别的买家，毕竟在此之前工厂就是工厂，仅仅是负责生产而已，至于销售从来就不是工厂该考虑的事情，而现在比到这个份上，龚永健自然也就不得不考虑了。 “我会不会是打从一开始就错了。”龚永健不禁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 不管是怎样有本事，张卲伟毕竟还只有17岁而已，他甚至没有一天的工作经验，没有上山下乡，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摆过一阵子小吃摊，第一个月便赚到了将近1000块钱，第二个月还要更多，如此而已。这听起来好像是个神话，没有错，是一个人的神话，但一个人的神话并不能代表他就可以救得活一家工厂。现在一切看上去都不错，但也仅仅是看上去而已，没有人注意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工人们工作不努力，是因为他们看不到未来还有什么前途可言，现在他们似乎有了些希望，但只要那些佛龛卖不出去，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甚至还要更糟。工人们或许还不清楚，龚永健却已经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闻，有人对修造厂这段日子来所生的一切已经在有限度的表达了不满。张卲伟的确是表达了原意帮自己一把的意愿，可事后想想这更像是空中楼阁，且不说他凭什么要那么不遗余力的帮自己，他又上哪儿去搞那么多钱呢？ 又是一连好几天见不到张卲伟了，也不知道他又是去哪儿了。 就在龚永健着急的时候，张卲伟又出现了，听人说这一次他又了，而且是了一笔横财。 第二十三章 真正的第一桶金 一盏昏暗的白炽灯下，张卲伟，李大山，孙国强孙国盛兄弟，四个人盘着腿围坐在一起。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一叠是一百张大团结，这里一共是四百叠，都是点清了的，那几个银行的开足了马力可是说了好几天的。做兄弟的我最公道了，大家一起干，一起财，每人是一百叠，平均分了它。没人有意见。”张卲伟很潇洒的挥了挥手，相当有其事地说道。 “一叠一百张，十叠一千张，一百叠……乖乖，有一万张啊！太吓人了！都是大团结，那可就是十万块！人都说腰缠万贯，腰缠万贯，老子今天可就是十个腰缠万贯了！”猛的那么一下子，李大山有了种错觉，就好像自己突然连小学时的算数都不会做了，十万块，自己真的也有十万块了吗？ “哥，这么大一堆，咱可咋运回家去呀？要不我去雇头驴回来，对了，哥你也有一大堆，我看咱还是干脆雇辆车的了。咱爸总说我不争气，总是我在家里陪媳妇，这回回去也让大家都看看，咱也不是那没出息的。对了，还有我那丈母娘，怕是她八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怕是她全家的工分加起来，一直干到死也没这么多。还有我那媳妇，两分钱一瓶的蛤喇油咱以后用车皮给她往家拉……”孙国盛难言自己的喜悦，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孙二哥也太小家子气了，都十万块了，还给嫂子用蛤喇油，咋不说给嫂子买瓶雪花膏呢？”张卲伟不失时机的打趣道。 “对对，呵呵呵，买雪花膏，就买雪花膏，咱以后再不让媳妇用什么蛤喇油了。呵呵……”孙国盛有些尴尬的笑道。 “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什么时候老子也要去一趟扬州，也看看是不是真那么厉害。”孙国强一向冷静，这会儿也有些乐得找不着北了，像这样的话他平常是绝对说不出口来的。 好不容易把那么多钱都收拾好了。四个人正乐着，龚永健来了。 “就等着你了，走，便民酒馆，今儿晚上不醉不归。在临江想找个好地方吃个东西还真是不易，我看也就便民酒馆还算凑合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卲伟大叫着。 对于龚永健来说，他只是知道张卲伟这一次是又了，但到底是赚了多少钱，又是怎么赚的，他就搞不清楚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好心情。只有张卲伟能赚到钱，厂里的那些佛龛才卖得出去。然而他心里始终充满了怀疑，即便有是向上一次那样，至多不过一两千块，对于整个修造厂来说也依旧是杯水车薪，更不要说去完成张卲伟的所谓宏伟目标——一年中要买1200个佛龛，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龚永健心里多少也还有那么一丝期待，只是就连他自己也觉得那就好像是白日梦一般。 一路这么想着心事，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到了便民酒馆。饭点已经过了，距离下一拨倒班的青工们下班还有一段时间，酒馆里显得有些冷清，不过这并不会妨碍到张卲伟他们的好心情。 “你这个小老弟，哥哥我真的是服气了。从前对你还那么怀疑，是哥哥我不对，来，我先自罚三大杯。”李大山的言语中透着激动。 “我看是你自己想喝酒了，自家便是酿酒的，居然还是喝不够。”孙国盛开玩笑道。 “说句心里话，这钱来得容易，不过哥哥我还是一脑子浆糊，人家吃亏能吃得稀里糊涂，我可倒好，这钱居然也赚得稀里糊涂。说出去都会被人笑掉大牙。”还是年纪比较大的孙国强最先冷静了下来，龚永健在一旁也竖起了耳朵，说起来这些人里还就属他最想听张卲伟说说了。 “没那么玄乎。还有，这钱也不能说就来的容易，之前咱们干的那些可不是白忙活的。”张卲伟摆了摆手，也收敛起了笑容，“你们知道目前国内有多少种螺丝吗？有好几万种那么多。如果是完全不考虑其他，我们每种都做一点儿，也不用多，只要每种我们一个月赚一分钱，那就是好几百块，已经不比在江左县卖羊血汤赚的少了，比之卖那些针头线脑或是家酿地瓜烧还要来得更好赚些……” “你们就是这么的吗？”龚永健现自己似乎已经找到了事实的全部，可他又看了看那四个人，又觉得自己想的好像不对。 一直站在柜台里的守夜老头却突然插了一句：“真是笑话。不说别的，一个月要卖那么多种螺丝，你们几个年轻人就是长出三头六臂来也都得累趴下，何况把那么多种螺丝凑在一起也该是件很难的事。” “我自然是不会那么做的。”张卲伟笑了笑，接着说道，“这还多亏了几位哥哥们的功劳。要不是几位哥哥连日来的奔走，有哪里会有那么相识的数据？临江的工厂都需要些什么螺丝，那些螺丝最容易出现缺货的情况，又有那些螺丝是在本地不容易买到的，还有那些螺丝的价钱……所有的这些都需要去一家工厂一家工厂的问，慢慢的调查，然后把所有的数据进行汇总。也幸亏这些数量并不算很大，要不然只靠我们几个恐怕根本就做不到。剩下的就容易了，经过计算得出18种螺丝，本地的工厂对它们有很大的需求量，而通过正常的流通渠道又很难获得，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机会，因为只要能搞到货，就不愁卖不出去。这也要多谢龚大哥的介绍信，这玩意儿可比现金好使多了，拿着钱过去人家还爱答不理的，拿着介绍信过去人家就可以先货再付款，兄弟我也是贪心一些，胆大一些，一口气吃进来这么多，还好都卖出去了，也还了货款，不然当真是枪毙多少次都不冤枉呀！……” 龚永健听着都有些傻了，他还从来没想过钱还可以这么赚的，不过这对于他，对于修造厂，绝对要算是天大的利好消息了，看样子这小子这一次一定没少搂，那岂不是说厂里生产的那些佛龛至少不用担心卖不出去了吗？ 第二十四章 文学女青年的想法 左右最近也没什么事，张卲伟便决定先回江左县了，再说也快要过年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最近也收收心，还有半年就要考试了，你已经拉下不少功课了，再这样下去就是有再好的底子也不行，还有，最近夜校开始讲新课了，你也来听听。”没有想到，才刚一回来便被许秀明拉去了夜校，只是听她说的这些，似乎也有些言不由衷，张卲伟感觉的出来，许秀明考大学的心思似乎大不如从前了，而且她似乎有心事，只是她没有说，张卲伟也没有问，或许就像他一开始的感觉那样，两个人终究还是有些隔阂的。 张卲伟本已不想再去夜校了，对于他来讲去听那些水平并不算高的课程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与其如此倒还不如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即便真的是为了考大学，也可以自己在家看看，如果还觉得不够也可以去魏羽麟那里。不过他终究还是拗不过赵淑芬，终究还是去了。 朦胧的夜色中，张卲伟和许秀明并排的走在一起，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在张卲伟的军用挎包里装着刚从魏羽麟那里淘来的好，弗里德里希·哈耶克最知名的著作《通往奴役之路》，而且是英文原版的，张卲伟读起来当然会有些吃力，却也还不至于看不懂，一方面也就权当磨练自己的英语了，只是不知道像这样的他是怎么保存到现在的。张卲伟当然并不会在上课的时候看，这样的，大约也只能没有人的时候自己偷偷看了。 “一个人一下子赚到十万块也并不完全是好事情，说不定会把身边的人都吓坏，也说不定会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盯上我们，锦衣夜行的滋味的确是不能算好受，却也不能说是最糟的，我想我们最好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别忘了我们可都还是被人称为不三不四的家伙，钱是好东西，但搞不好也会带来祸事。”从临江回来之前，四个人多少都已经从兴奋中冷静了下来，尤其是张卲伟，于是四个人约定赚到钱的事情暂且对谁都不要提起。 许秀明自然看不出张卲伟这一次是赚到了钱的，对于之前卖羊血汤的事情也知之甚少。并不是张卲伟有意要瞒着她，只是她的确对这样的事情完全提不起兴趣，甚至有旁人对她提起也会马上顾左右而言他。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许秀明可不希望一辈子都留在江左这样的小县城，也绝不会容忍自己一辈子都只是个幼儿园的阿姨。 “你看看这个。”路灯下，许秀明扬了扬握在手中已经好一会儿的一份印刷得相当粗糙的报纸，在她手指的一个比豆腐块还小的方框里，登载着一小诗——如果那可以算是诗的话，毕竟那看上去更像是随口编的顺口溜。张卲伟有注意到，署名的地方出现的那个名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只是印象不深。 “这是我初中时的同学，在北大荒呆过一阵子，刚回来不久，听说是在送煤。”许秀明一口气的说着，好像要把胸中的怨气全倒出来，“那个木讷的家伙，绝不能算是聪明，成绩经常是倒数，长得也绝不好看，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人生却为这样的家伙敞开了怀抱。只是因为生活在大城市里，就比别人有更多的机会。看看，什么玩意儿，居然也可以等在报纸上，简直是岂有此理。她的人生已经被打开了一扇大门，可是我们呢？我呢？！”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爆，张卲伟只感到莫名其妙，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也应该有自己的事业。”许秀明握了握拳头，好像是在对张卲伟说，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说起来其实在江左也未必就完全不好，只是如果能回到大城市去当然会更好了。我最近新认识了些朋友，与在夜校里的那些同学完全是不一样的人，他们是真正有理想的一群人，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在努力的充实着自己，我想，他们将来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成就。” 这一点张卲伟虽然回来不久，其实是有注意到的，就连许秀明所说的那群人他其实也是认识的，就是住在距离厂大院不远的一群同样怀揣着文学梦想的青年。他们大都是返城的知青，有的已经工作了，有的还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他们便会聚在一起，唱唱歌，谈谈人生理想什么的，虽然不少人都说他们是不务正业，不过比起那些整天惹是生非的坏小子，人们对他们至少还是可以容忍的。也不知许秀明是怎么混进那个圈子里的，这让她的生活范围变得宽广了许多，就好像突然闯进了一座梦寐以求的宝山，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又充满了希望。她总是很努力的装出一副深沉的样子，她说这样会让她显得不那么的平庸幼稚，不过这一招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好的效果，反而还招来了一些善意的嘲笑，渐渐地她也能够比较坦然的接受自己，按照其中的一位青年的说法，她终于开始变得有那么一些自信了。不过很显然，现在这张报纸给了她很大的刺激。 “你难道就打算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吗？”回家的路终究是要走完的，就在快要进厂大院的大门时，许秀明突然问了一句，“我知道，人与人的生活是不同的。可如果不能充满热情的活下去，那么人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人活着就应该要有追求。现在我们有了，就是要去考大学，考上了大学，我们的人生才能重新恢复是彩色的。” 张卲伟望着许秀明好一阵子出神，类似的话她常会说，每一次都显得那么激动，那么充满了希望，可唯独是这一次，多少显得有些言不由衷，甚至可能就连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也许，我们有必要彼此都冷静一下。”也不知为什么，张卲伟还是说了这句话，不过他很清楚这句话代表的意思。 许秀明有些错愕，大约她从没有想过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男生，有一天会以如此的方式来忤逆自己的意思。 第二十五章 见龚兴梁 一个人不管怎样低调，只要他还是生活在这个社会里，那么那么他所取得的成就便一定不可能瞒过所有的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打从一开始张卲伟便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一就选择了低调做人，不过当有人知道他的个人财富已经达到十万时，他也并不会感到特别惊讶，例如作为县革委会排名第一的副主任龚兴梁便是这其中之一。 龚兴梁比张卲伟想象中的要年轻得多，才五十刚出头而已，不过从前人们结婚都早，才能有龚永健龚永康这么大的儿子。虽然实际的年纪还没有那么大，不过却比张卲伟想象中的还要来的苍老得多，只是或许因为之前常年的军旅生活，习惯性地把腰板挺得笔直。 龚兴梁也在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张卲伟。虽然很早就已经知道他只有17岁，然而当这样一个少年真的来到自己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17岁时自己在做什么呢？好像还在家乡放牛，直到老大出生后才去当的兵，老二出生后才第一次得到长的表扬……自己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些优秀的少年人物，然而过往的所有人给他留下的印象都远不如眼前这位少年，十万块绝不能算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对于一个人来说。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龚兴梁很清楚，这个国家正生着某种变化，然而究竟会变成怎样他也说不清楚。有些话他注定是不可能说的很透，张卲伟也是一样，好在的是龚兴梁年纪虽然不小了，却不是那种古板的人，张卲伟起初还颇头疼两人见了面能有什么说的，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我倒是很好奇你买下那些佛龛有什么用，总不至于是摆在家里好看的。” “怎么会？至少也要有了那么大的家才可能摆得下。十几平米的房子，人住都还嫌挤，哪还有地方把那玩意儿？不过我家摆不下，自然有人愿意摆，卖出去就是了。我听人说起过，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我还听人说起过，无利不起早。老主任可不要觉得我这是在救济修造厂。像我们这样的，被人家说成是不三不四，不管是做什么都没有个好名声，既然如此，做什么当然是利字当头，赔钱的买卖我怎么会做。”张卲伟不失时机的开了句玩笑。 龚永健就坐在一旁，父亲在，自然没有他插话的余地，不过他还是看不出那些佛龛能有什么价值，不管制怎样的产品，就算再怎么美轮美奂，卖不出去还是换不来钱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龚兴梁也感到好奇，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他当然不会认为自己问出口张卲伟还会拿什么话来搪塞自己，只是在他看来没有这个必要。如果那些佛龛并不能赚钱，也许龚兴梁还会问问对方为什么要做这些，既然张卲伟现在那么笃定，其中自有他的道理，自己又不是想去抢他的生意，又何必问呢？早晚还是会知道的。 “过了年是回临江，还是留在江左，有没有考虑别的？” “别的？老主任说的是工作吗？如果是从前当然是求之不得，现在嘛……能安排的岗位就那么多，给我安排了，岂不是就有人安排不了了。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大不了是别人在背后说些闲话，又不会少块肉，日子过得也逍遥。按我妈的话说，几个月下来，性子野了，收不住了，心也安不下来了。像我这样自在惯了的，就算是给安排了工作，八成也不会好好干。至于过了年会去哪儿，还没有想好，总要出去闯闯，看看，总是在自己的窝里呆着有什么意思，外面的世界还大得很嘛。” 龚兴梁自问也见过不少人，会这么说话的倒还是头一次见到。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是不知道他将来还会不会如此的无所畏惧，然而这样的时代也的确是需要像他这样还没有学会畏惧的人，有些人能力是足够的，却前怕狼后怕虎，好端端的机会也会就这么错过去，一切都想好了才开始行动也许的确不会犯错，可很多机会，等到人们想好之后，机会也就不再是什么机会了，反倒是那些无所畏惧或者说还没学会什么是畏惧的家伙可以抢先一步行动，那么机会就都是这些人的了。 “这么说你是下定决心要出去闯闯了？” “如果有机会，总还是要出去看看的，一来也是想见见世面，这二来嘛，咱们国家毕竟还是很穷的，赚自己国人的钱再多又有什么意思，如果真的有机会，能去赚那些老外的钱岂不是更过瘾些。” 又是一句让龚兴梁没有想到的话，至于龚永健就更不用说了，比起华夏的许多人来说，他们要算是对外国有那么一丝模糊的印象的，那几乎就是另一个世界。 “做生意是要和气生财，能够双赢当然就是最好的，不过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很多时候这更多的只是一句口号或者说是一种理想状态罢了。这个社会大部分时候进行的都只是零和游戏，你能赢得的正是我所输掉的，我所赢得的也正是你所输掉的，也就是说一定要有人失去，才会有人得到。既然打从一开始就抱持的是这样一种态度，那么也就要有承受大风大浪的觉悟，也要对一些残酷的现实有最清醒的认识。何况我不是说了吗，同样是要赚钱，去赚那些老外的钱岂不是更过瘾些。” 龚兴梁与龚永健当然不是那种低智商的人，只是张卲伟的话对于他们来讲实在是太过前了，甚至可以说是不可思议的。但仔细想想，似乎也还有那些道理，只是想不通张卲伟具体是打算要怎么做。 “所以我才说是要有机会才行嘛。机会总是选择那些有准备的人，但不是每个有准备的人都有机会在等待着他们，成功者与失败者之间的差距很多时候未必就是能力，机会也是相当重要的，有时候甚至会是最重要的决定因素。” 话虽然是这么说，张卲伟却有相当的自信，毕竟现在正是一个可以自己去创造某些机会的时代。 第二十六章 大哥回来了 距离春节还有不到十天的时候，大哥回来了，然而与张卲伟记忆中大哥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不要说是他，就连张望城赵淑芬也几乎认不出来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张建军打小就聪明，也相当好学，小学时跳过一级，初中时又跳过一级，老三届中的老高一，说是上了三年高中，实际有读的却只有最初的一年，之后是停课，再之后去了便去了北大荒，就是那个“北大荒，真荒凉，又有兔子又有狼，就是缺少大姑娘”的北大荒。 “明年也一块参加高考，说不定兄弟俩一块就都考上了。”赵淑芬试探着问了一句。张建军的行李里放了几个本子，还有一些，都是被撕烂后又小心地拈在一起的，赵淑芬还记得，这个大儿子和小儿子一样，从前也都是最喜欢看的。 “还考个什么劲儿呀？”回来后一直没有开口的张建军终于说话了，像是在赌气一般，“本都抛下那么久了，不是说找就找得回来的，那张卷子给我做，别说是小伟了，我看就是小雪也一准比我这个当哥哥强得多。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还去考什么，白浪费那五毛钱，都能在兴隆街上买碗羊血汤了，而且还有找头，还能再买俩冻梨。” “不去便不去，可也要安下心来看看，招工也是要考试的。老话讲，艺多不压身。读得多了总没有什么坏处。”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了，张望城自然打心眼儿里高兴，只是比起赵淑芬，他比较没有那么善于表达。而且说句老实话，他始终都还是放不下，总觉得自己还是亏欠了这几个孩子，尤其是张卲伟，为了两个大的，他等于是自己放弃了招工的资格，毕竟在这个年月，能进工厂捧个铁饭碗才是真正有吸引力的。 “大哥也喜欢吃羊血汤吗？”还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说话的正是小妹张雪，“让二哥他给你做，我也能趁机会解解馋。孙伯伯李伯伯他们做得也不是不好，不过比起二哥来总还是差了一些，我敢说咱们江左县怕是再找不出谁做的比二哥还地道的了。” 张建军有些惊奇地看着张卲伟，虽然很少有机会回家，家里的情况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几乎就是个虫，比起自己当初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兴隆街那家羊血汤摊子之前从没有见过，居然有那么多人去吃，张建军也不免好奇的坐下来尝尝，再说四毛钱就热乎乎的一大碗，并不算贵，味道相当好，还说什么时候要带弟弟妹妹也去尝尝，没想到自家弟弟居然还可以做得更好，张建军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幺妹是不会说谎的，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至于说张卲伟会与那家摊子有什么关系，他就更不会去想了。 张卲伟倒是摆了摆手，半开玩笑的说着：“也不能说我做的就更好。这话要是要老孙老李他们听见，只怕你想打牙祭时再去找他们就不给你做了。” “才不会呢！孙伯伯李伯伯对我可好了，才不会像二哥那样。想吃你做的羊血汤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一家人都被张雪逗笑了。张卲伟有留意到，张建军只是脸上笑笑而已，心里却充满了苦闷。 事实上也不只是张卲伟有留意到而已，一家人心里都清楚得很。 就好像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事变得再也无人提起了，而知青返城则好像钱塘潮水一般是不可挡。别的便不说了，单只是张建军所在的兵团，短短的几周时间里便人去楼镂空，十去**，不管够不够条件的，大家都欣喜地现，苦熬苦拼这么久，自己终于等到了可以返城的那一天，比起那些已经把生命都留在那里的人来说，自己应该还算是幸运的，这时候要是有谁敢站出来说他们不能回城了，这些人说不定能跟他拼命。还记得那天去兵团办公室往介绍信上盖公章时，差一点儿连鞋都挤掉了，大衣的扣子也掉了好几颗，至于同去的另一个伙伴，则是在人群中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找回自己的鞋，差一点儿赶不上车，可大伙的心里却都是乐呵呵的。 然而回城的欣喜很快被现实的严峻所淹没，很多人感到措手不及，甚至完全慌了手脚，迎接他们的并不是什么新生活，眨眼之间他们便从知识青年变成了待业青年。 “总觉得自己忽然矮别人半截，离开前的玩伴好些都有了正式工作，组建了新的家庭，可自己20多岁了还什么都没有，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庭，和父母弟妹挤住在一起，心里很不是滋味。真想有份工作呀，什么都好，就是去扫大街也好。当然，最好还是可以去厂里，可工厂的招工指标太少，一个指标有几十、数百人在抢，只有那些关系有门路的才能拿到，而且还要排队。当然，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如果父母病退的话我还有机会接班，可这种话我又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大妹就快要回来了，情况也和我差不多，也在等这一份工作，还有二弟，高中毕业了，现在也成了待业青年，他也同样需要那份工作，只是他年纪还小，还不懂那么多，看上去倒是一副蛮乐观的样子，可我这个当哥哥的又怎么能不为他打算呢。27了，再过些日子就28了，挺大个小伙子却只能蹲在家里。还有，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是否也是不如意……”1979年的除夕夜，张建军翻出了许久没动过的日记本，写下了这段话，上一次想要写日记，大约还是在学校停课之前的事了。 前世曾听人说起过，从前的春节比较有年味儿，因此很久以前张卲伟便盼着能体会一下从前的春节，然而他还是失望了。1979年的华夏根本没有春节，或者说是春节根本不放假，除了大年初一的早上吃了一顿并不算十分好吃的白菜陷饺子，很难说这一天与其他日子有什么不同。不过也有消息说，这大约也是华夏最后一个不放假的春节了。 不管怎么说，过了年就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二十七章 团日 事情就生在春节过后几天，甚至还没到十五。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张卲伟又去了临江市。张建军有了一份临时工的差事，还是厂里额外照顾的结果，活儿累，而且基本上都是夜班。 “张建军，今天过组织生活，也把你的胡子刮刮，别弄得跟个野人似的。”一个相当清脆的声音，不看人也知道，是方茜。 张建军正蒙着被睡大头觉，一脸迷茫的看着她。 “哪来的什么组织生活呀？” “团日，过团日！” “少拿哥哥我打哈哈了。”张建军一面把棉袄披起来，一面打着呵欠嘟囔道，“两年没交团费，也没过过组织生活，老早就是自动退团的人了，再说了，哪有都快三十岁的大老爷们儿还往你们一堆小孩子里凑合，那不就成了一群小羊羔里忽的冒出一头骆驼来，咋看咋觉得别扭。不说别的，你们管我喊叔叔，一点都不带脸红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半截子都入土的人了，不掺和。” “得了。还管你叫叔叔呢，你忘了，我可是和红梅同学的，能比你小几岁。还半截子入土了，也不知张叔自己干不干这么说，你还好意思。走，参加团日去。” “别拿我穷开心了，真的。老帮子了，没那个心思跟你们一起瞎胡闹，再说我现在也就是个干活吃饭，没钱的买卖可别找我。” 方茜听了也是一阵的气恼：“亏你这么大的个子，说出来的话怎么也不过过脑子，难听死了，睡会没事了来那你穷开心。当初到底是你削尖了脑袋混进团里的，还是团支用八抬大轿把你请进来的，要么是用多少钱把你买下来的？都没几根胡子算什么老，说老，连个老婆都还没有呢！哼……” 张建军好像是一下子被人踩到尾巴似的跳起来，却又不好作什么，只是嘟囔了一句：“去就去。” 说起团日，通常都是一大帮小青年坐在一起随便聊聊也就算过去了，偶尔的也会有一些活动，例如去看个电影什么的，而眼下类似这样的活动似乎搞得格外的频繁。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厂子里有那么多的小青年，当然，像张建军这样的大龄青年也有很不少，重要的是他们大都没有工作，也没有学上，整日里无所事事，远的不提也罢，单只是春节这几天厂子里就生了四五起打架斗殴的事件，这还只是生在厂子里的，不管怎么说轴承厂的条件比起县里其他地方还是要好得多，能安排的工作岗位也多，人们大都还有个盼头，至于县里的其他工厂之类，情况还要更糟。 “无聊死了！”不知是谁抱怨着。 “大军，去把你家的双卡录音机贡献出来。总这个样子人都要霉了。”又不知是谁提了个建议。 其实张建军也有注意到，家里与之前已经有了些不同。张雪的衣服是全新的，而不再是把张红梅的衣服改小后的，昨天烟抽完了，去摸父亲的，结果现居然不是他已经抽了几十年的一毛二一包的金葫芦，墙角还摆着两瓶茅台，他曾经尝试着问过价钱，十八块五一瓶，甚至比他做临时工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真正最让她感到惊奇的还是那架双卡录音机，还有几盘录音带，上边有英文字母和一些其他文字，看上去像是日文，张建军是看不懂得，曾经问过张卲伟，二弟说那叫索尼。其实张建军在乎的并不是那玩意儿到底是锁你还是锁我，重要的是那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张卲伟每天呆在身边的半导体收音机他之前倒是见别人拿过，听说要一百多块钱，每次见他就那么漫不经心的拿在手里摆弄就忍不住揪心，真怕万一摔了可怎么办，至于那台录音机只怕还要更多钱，而且看上去像是进口货。 “天籁——”当带着很大的杂音的邓丽君的歌声响起时，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还是有人忍不住赞叹道。 “靡靡之音！”不管走到哪里，总有那些人显得特别奇怪，他们的欣赏水平永远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也许在他们眼里这世间的一切美好事物都是罪恶的，都是不应该存在的，只有天天吃糠咽菜还不一定管饱的日子才是美好生活。 “别管他们！不想听把耳朵堵起来，要不然滚犊子我们也没意见！” 没有人离开，不管怎么说现在大家都还在一起，离开了这会更加孤单，心中的苦闷也只会更多而已。 对于张建军来说，这几乎是他自从回到江左以后过的最轻松愉快的一天，然而他真正最想见到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更重要的是，不管是怎样愉悦的一天也终究是要过去的。 总算是有了份临时工先干着，接下来就是招工了，张建军很清楚现在的生活绝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工作，然后累个半死，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听听歌，唱唱歌，然后有样学样地跟着大家一起跳舞，胡乱吹吹牛皮，讲述一些在乡下时的生活，有苦的，也有乐的，例如讲到当年的偷菜偷柴、偷鸡摸狗、蒙骗恐吓老乡的趣事时哈哈大笑、乐不可支，细想想，他甚至觉得可耻。 “路很长很长，甚至可能根本就是一条死路，我却有必要继续走下去，因为打从一开始这便是属于我自己的路，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花五毛钱在大夏天里受洋罪，看上去很傻，是吗？也许，还有之前有必要付出的无数艰辛。就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怀抱着这样那样的梦想，光只是想想就有些叫人难为情，然而路始终都还是要走下去的。”这是回来后的第二次，张建军打开了自己的日记本。没有错，就是从那个时候，他想要考大学——虽然明知道自己的基础很差。 就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张卲伟那天晚上从临江回来了，还未卜先知的给大哥带回了复习资料，张建军有留意到，标价是十五块钱，就像放在屋子角落里的茅台酒一样，已经过了他一个月的工资数。 第二十八章 过年后的一些事 “现在的男人也不知都怎么了，个顶个的都不识货，就晓得脸盘亮。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光好看有什么用，没准到时候领回家的就是一母夜叉，就好像我们一邻居，每天都拿着大棒槌揍他男人，那小子也是够窝囊的，还当真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隔三差五的就来个乌眼青，真够丢人的。”从夜校回来的路上，江娜愤愤不平的抱怨着。 “我看你就特像那种会见天拿着大棒槌追着打男人的。再说你这人最没资格说这话了，你也不想想，咱们这附近还没嫁出去的大姑娘，方茜姐不说了，谁还敢说比你脸盘亮的。”马大伟一脸轻松地打趣着她。 别看两个人这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他们是在替张卲伟不值——许秀明走了，跟任何人都没打声招呼，其中也包括了张卲伟。她回她的大城市去了，对于江左可以说几乎没有丝毫的留恋。没有人说得清她回去后是做什么，是继续做她的幼儿园阿姨，还是换一份别的看上去轻松些的工作，或者是在继续追寻着她的文学梦，没有说得清。 给人做惯了媒的蔡大婶据说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出屋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别净想着一个人过日子，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那不能算是生活，顶多叫活着而已，再说都这样叫姑娘们怎么办？去谈谈，小伙子要放得开些，谈成了请我吃糖，谈不成再回来找我。”这句话几乎就成了蔡大婶的标志性用语，也是她打破僵局的不二法宝，厂子里的年轻人多一半都是她这么给撮合的，就连她的一些同龄人也是她给做的媒，以至于在轴承厂一提起媒人除了蔡大婶几乎不做第二人选，也很少听说她有做媒不成的时候，这次本以为手拿把掐的事，结果却是如此，更糟糕的是，许秀明是她亲外甥女，却还是让她如此下不了台。 “一辈子玩鹰，结果却让鹰啄了眼。”又去看她的人说，蔡大婶嘴里一直叨咕着这句话。 也有些人注意到，张卲伟倒好像没事人似的，不知道的准以为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走了的许秀明是和他完全不认识的人。 夜校一下子变得冷清了许多。 马大伟如愿以偿的通过了招工考试，对于他来说，能成为轴承厂的正式职工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办法考上大学，在夜校里自然再看不到他的身影。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也有让他感到不顺心的事，他和萧萍的关系终究还是断了，不知是谁先提出的分手，总之现在两人见了便如同陌路人一般，谁也不回答一声招呼，不过张卲伟看得出，马大伟心里还惦记着萧萍，至于萧萍也不像她表现得那么决绝，只是不知道以后两人的关系会怎么样。 萧萍还是每次都会来夜校的。“考大学之类的我当然从来没有奢望过，不过能多学一些总是没有坏处，说不定什么时候还用得着，再说能到这里来，我们至少还都是学生。”萧萍自己是这么说的，不过据江娜说有一次大家都不在教室时，看见萧萍一个人坐在之前马大伟坐过的位子上呆，手里拿的笔记本也是当初马大伟送给她的。 那个总是巴望着有一天能跳出造纸厂的郝宏兴也没有再来，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可是所有人最盼望着能考上大学的人。他现在算是彻底绝望了，倒不是厂里的领导突然间又变卦了，而是因为他父亲的一些问题牵连到他，之前就连他自己也一点都不知道。原本还满怀着希望，现在却变成了没有希望，有人说见到一向滴酒不沾的他居然喝得酩酊大醉，也有人说见到他将所有的复习资料一把把扯烂，然后丢到了火堆里。 最好学的当然还是李春妮，差不多每次见到她时都是一个人捧着一本在看，按江娜的说法在这么下去李春妮马上就要变“虫”了，要知道当初这可是张卲伟本人的专用绰号，不过要说起来班上变化最大的恐怕也就是李春妮，现在已经很难再让人相信她其实是从乡下来的女孩了，她那身新衣服让不少人看了都非常嫉妒。从她衣服下摆露处那一抹最纯正的鲜红，仅此一点便已经足够了，毕竟现在还是一个蓝色灰色之类占压倒性多数的时代，一抹鲜红便足够让所有女孩子为之疯狂了。 “可我还是更羡慕你。”李春妮对张卲伟说这话时显得那么认真，“衣服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乡下妹子一个。你真的好聪明，什么都懂，不像我，笨死了，只是一些最基本的东西翻来覆去却总是记不住。” “得了，乡下妹子怎么了，也不比人缺胳膊少腿的。”没有想到江娜倒是很会安慰人的，而且她那张嘴也未免太快了些，“你根本用不找自卑什么，一个人生在哪里根本不是她自己能做主的，但他却可以选择将来自己所走的道路，没有谁是生下来就伟大的，也没有谁是生下来就平庸的，将来会怎么样谁又说得好，重要的还是自己要活得精彩。” “我就是笨，像这样的话我就说不出。” “别往心里去，我这也都是从上看来的，瞎掰，瞎掰罢了。”江娜突然变得心虚了起来，也许她自己也觉得有事没事掉几句袋是件挺没意思的事。 比预想中的晚一些，李大山和孙国强孙国盛兄弟也已经回来了。多少有些让人意外，孙国盛竟然和他媳妇离婚了，要知道这即便是在城里也还相当少见，更让张卲伟吃惊的是，居然是孙国盛他媳妇提出离婚的。 “好好的日子不过，就知道瞎折腾，早晚有那个傻女人后悔的一天。”看得出来，孙国盛对于这段婚姻其实也谈不上有多留恋，大约还是心疼钱更多一些。 又要去临江市了，这一次又可以好好的大干一场了，每个人都感到十分振奋，孙国盛更是巴望着能领会一个城里女人做媳妇。至于张卲伟本人，他还有更长远的计划，只是这个时候他还并不十分确定自己的路可以走多远。 第二十九章 变化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再次回到临江市，张卲伟就好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前干得好好的螺丝生意完全撇下了，起初人们还以为就像之前那样，他又找到了什么更来钱的道，却没想到他原来只是搞小本经营做起了服装生意。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就好像临江市里的其他小商小贩一样，张卲伟在距离车站货场不远的文昌庙支起了自己的摊子，就好像江左县的兴隆街，文昌庙原本就是临江最重要的商业区，只是现在略显凌乱一些，卫生条件也不容乐观。 李大山和孙国强都感到很困惑，在耐下性子来观察几天后，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去，在经历了螺丝生意的洗礼后，这种累死累活一天也只能赚到一二十块钱的生意实在是不能让他们感到兴奋，再说之前的买卖也算是熟门熟路，即便是离开了张卲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还可以少一个分钱的，没什么不好。孙国盛这一次却很难得的违背了他大哥的意愿，一天能有一二十块钱已经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好生活了，要放在从前只怕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这么多钱，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还在于最终拆伙的那天晚上张卲伟说的那番话。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没有什么事实不需要冒险的，就好像有的人非常不走运，只是在家里的床上躺着，也会不天上掉下来的星星砸死，难道有谁会因此就不在床上睡觉了吗？做生意当然是一定要冒一些险的，这永远都不会错，重点要看是否认为值得。钱嘛，永远赚不完的，今天赚不完，明天赚不完，以后也一直都是如此。风险也同样是如此，一件事我们之前会做，现在却未必，以前会做，因为我们一贫如洗，也无所顾忌，哪怕只是为了一块钱也要去努力争取，当有了些基础后就要重新来过，一点一点把基础打牢靠，这才是长远之道。人生不会永远一帆风顺的，不会什么好事都让我们碰到的，有得一定有失，绕一些远路往往才能更早到达终点，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我们还有权力选择走哪条路的时候干脆一些，要不然非到了要改变方向的时候，我们可能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了。” 对于孙国盛来说，张卲伟的那些话只能说是似懂非懂，不过这并不要紧，他听得出张卲伟这很显然是在表达善意，而经历了上次那笔生意，他也已经对张卲伟的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他便很快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每天可以赚多少钱他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在意了，也许他原本也就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而且每天这样忙忙碌碌的也比较符合他的性格。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到了晚上会比较无聊一些，毕竟还只是1979年，临江市还几乎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夜生活，至多不过是去便民酒馆灌上一肚子的劣质地瓜烧，然后回去睡大头觉。不过有些事，总会有些变化的。 就像是往常一样，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天还是那么早就黑了，也还是那么冷。 “哟，不错嘛，好在我还是清醒的，不然还以为是走错了地方呢，这是干什么呀，又要卫生检查了吗？拾掇得跟新房似的，害我差点儿都不敢进门了。” 也难怪那个青工刚一进门便大惊小怪的，便民酒馆的样子的确有了很大不同，倒不是真的添了什么或是少了什么，但感觉的确是不一样了。从前地上总是黑不溜秋的，甚至有人怀疑那是不是直接用煤渣铺的，现在才终于让人见到久违的水泥地面，更让人惊讶的是其中的一段甚至还铺着木质地板，可见这曾经还是一件相当考究的房子，满是油腻的桌子被人很小心的擦过，露出原本的木纹，摆放得也比从前整齐了，凳子也不再摇摇晃晃的了，并不是换了新凳子，而是原本的凳子被人又重新钉结实了，更重要的是那些刮衣服的钉子头现在全被楔进了木缝里，只要没人胡乱折腾，至少短时间内用不着担心它们再冒头了。 “有个女的。”孙国盛提醒道。他好像是被什么吓到了，声音有些抖。 “不新鲜，居委会的大妈有时会过来帮忙的。” 张卲伟这时才注意到，柜台那边今天换了个年轻的女孩，绝对还不到二十岁，极瘦，走道像飘似的，应该是第一天来上班，有点儿怕生，总是低着个头。 正像张卲伟猜测的那样，那个叫王英的女孩今年十九岁，在家待业两年，好不容易有了这份工作，一个月十七块五，还有二十九斤粮票。说起来她的人生也算够不幸得了，从小就没爹没妈不说，上幼儿园时就被阿姨的小孩儿欺负，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好容易熬到上学，老师又是个国民党军官，结果被查出了有历史问题，见天被人揪出去，课自然也就上不成了，这样子居然也被她糊弄到高中毕业，就这么在家闲了两年，好容易工作了，也只是到居委会办的小酒馆里当服务员，当然，比起那些至今还在家里闲着的，也不能算是最不幸的。对了，她还有个身体不好的奶奶需要人照顾，之前还有个姐姐，插队的时候死了。 “这凳子是你钉的？真不错。”张卲伟记得自己也曾经干过这样的活，事实上它远不像看上去那么容易，尤其当一个人力气不大，又没怎么干过粗活的情况下，用劲太小钉子根本钉不进去，用劲大了这么烂的板凳一榔头下去说不定就砸得四分五裂了，搞不好还会敲到自己的手。 王英点了点头，算是感谢，也许她还没学会怎么和生人打交道。 张卲伟记得那一天孙国盛没怎么喝酒，也没怎么跟那群青工们一起胡闹，很早的便回去了，脸微微有些红，不过应该不是喝酒喝的。 说起来王英虽然瘦一些，长得还是蛮漂亮的。孙国盛已经恢复了单身，也才大了她三岁而已。 第三十章 前尘往事 张卲伟只是重生而已，并不是神仙，也不是能掐会算，至少这一次他是完全的猜错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跟许多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农村的人不一样，孙国盛兄弟俩的童年还是在城里度过的，而且过了相当长一算时间，直到孙秉禹终于意识到自己回城无望，才不得不把两个孩子接回到自己身边，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孙家兄弟与那些同龄的农村孩子多少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比较内向的弟弟孙国盛。后来就有知青下乡了，一样的童年经历也让他和那些知青们有了更多的公共语言，其中的一些人甚至还和他成了很好的朋友，完全不考虑他是个“黑五类”的后代。 知青里有一个女孩做了民办教师，这是她费了很大功夫才争取来的，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多出来的那仅有的五块钱，有人说她为了这个陪大队的支睡过觉，也有人说她跟本就是个懒骨头，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逃避下地干活。对于前者孙国盛只能说是半信半疑，那个老色鬼听说是见了漂亮大姑娘就走不动道的主，不过也从没听说他会对什么人用强，风评倒也不算坏，如果真的是求到他，倒还真有可能，至于后者，孙国盛是不会相信的，那女孩对工作十分负责，也从不会刻意逃避下地干活，说那种话的人才真的是坏了良心。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当然，不管是怎样评价，都还轮不到他去说，毕竟他是个“黑五类”的后代。 “你和那女知青生了什么吗？”张卲伟不是很清楚孙国盛为什么要给他讲这段往事，只是直觉告诉他，那应该与在便民酒馆遇到的那个叫王英的女孩子有很大关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如果可能我当然会十分高兴，她真的是个很出色的女孩，不单只是长得漂亮而已。不过很遗憾，其实并没有。人家是城里的女孩，我只是乡下的小子，两人的家庭成分也天差地别，我还是有一些自知之明的，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偶尔在脑子里想想也就是了，没必要付诸行动。大家好歹也是朋友，不要搞得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那女孩后来就死在了那里，病死的。一直以来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体不好，只是没有人想到会糟糕到那个地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孙国盛还记得，那一天就好像以往所经过的每一天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大家还是一起上工，孩子们也还是一起去上学，有人早上还看见她挑水，只是气色差一些，不过她似乎也从没有过气色好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习惯了，也不会有人在意。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有人说她正给孩子们上着课就突然晕过去了，有人去叫赤脚医生，也有人说是不是把她送到县城的医院看看。一阵的忙乱，赤脚医生才刚叫来，去县城的大车也还没有套好，人就已经不行了，中午的时候女孩曾经清醒过很短一段时间，人们以为没事了，赤脚医生说那叫回光返照，女孩轻轻的念叨着妹妹的名字和卧床的奶奶，很显然是放心不下，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很安静的死掉了…… 孙国盛说的那个病死的女知青很显然就是王英的姐姐，如果听到这里还没弄明白那张卲伟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我觉得咱们应该帮帮她们，他们真的是很难。如果只是王英一个人或许还好些，可她还有个奶奶。”孙国盛试探着说道，他不敢肯定张卲伟是否会愿意。 “为什么不呢？既然是你朋友的妹妹，那也自然就是我们的朋友。”张卲伟倒是蛮痛快的。 接下来只要王英自己同意也就是了。让张卲伟他们意外的是，王英居然犹豫了，不过想想也不难理解。两个陌生的小伙子，自称是姐姐的朋友，突然提出愿意帮自己，这本身就是很令人怀疑的，更何况他们还是最被人所看不起的不三不四的家伙，居委会的大妈们说，这种家伙就没一个好人，不少还是刚放出来的——虽然这两人看上也还没那么坏。另一方面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王英自然是舍不得放弃的，至于他们提出的条件的确相当诱人，一天十块钱，那岂不是两天就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高了，虽然没有粮票，不过只要有了钱也还是可以在黑市上换得到的，王英不是那种不通世事的小丫头，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这报酬也未免高得太匪夷所思了，让人很难不产生怀疑，而且奶奶也不会同意的。不过想一想，那可的确是很大的一笔钱，如果是真的，那对家里的帮助……算了，反正也不会是真的，想也没有用。 孙国盛总是不死心，还是每天去便民酒馆找王英，还不只一次的被居委会大妈呵斥，不过他还没有打算就这么放弃。那些扛大个的青工们笑话他，居然变出这么离奇的故事来追女孩子，真是土的掉渣了，不过孙国盛并不在乎。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孙国强来找过弟弟一次，他们又做成了一笔螺丝生意，赚得比从前少了许多，但依旧是摆摊卖衣服远远不能比的，自家兄弟，孙国强当然希望弟弟能过去帮他，孙国盛没有同意，他觉得这样就很好，事实上在此之前张卲伟和他一起去刚刚恢复运作的工商局办了营业执照，现在的他们已经是临江市的第一批个体户。 三月的时候，大姐张红梅也回到了江左县，也被安排了工作，不是轴承厂，而是去县百货当售货员。听大姐说林静已经不在那里了，先是被调到了街道副食店，后来被派去长途汽车站守卖零食的小车，工作环境越来越糟。 “怎么能这样呢？看人家孩子老实就这样恶整人家。”赵淑芬都替她感到愤愤不平，不过据说林静自己倒是相当平静，不哭不闹的，倒是个令人省心的人。 张卲伟准备要去一趟南方，龚永健和孙国盛要陪他一起去。不过在此着前他还要先回家一趟，毕竟已经出来的太久了。 第三十一章 三转一响 上 张建军的生活变得十分的有规律，每天只是工作，吃饭，睡觉，还有看。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他没有参加招工的考试，他说这叫破釜沉舟，他要考大学。不过现在对于他来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确切的说他现在正在为一件事苦恼。 团日那天他之所以答应会去，也是因为想去见一个人，可惜的是她却没有出现。王爱莲，打小就和张建军一起长大，一起上学，甚至是一起去了北大荒，不同的是王爱莲比张建军早回来了两年，现在是轴承厂的正式工。两人很早便确定了恋爱关系，也得到了双方家长的认可，只是现在情况生了些变化。 “一个破临时工也想娶我女儿，做梦，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他那熊样还想考大学，也不撒尿照照自己。”张建军很难想象这么恶毒的话居然是王爱莲的妈妈说的，第一次听别人提起他甚至以为是对方在造谣，现在他已经可以接受这一事实了。 王爱莲来找过他，她只比张建军小一岁而已，也算是大龄女青年了，说实话她现在心里充满了矛盾。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她当然还是喜欢张建军的，但她也知道母亲的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张建军现在只是个临时工，错过了机会，能不能转正还很成问题，难道让自己一辈子都跟着一个临时工吗，王爱莲自己就是在当职工家庭里长大的，当然很清楚这其中的艰辛，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从将来孩子的角度讲这也是极糟糕的。就算真的让张建军考上大学好了，也未见得就是什么好事，上大学要花四年的时间，四年里什么事都可能生，尤其是对于张建军来说，在大学里他可以认识许多更年轻，更漂亮，也更加优秀的女孩，到那时候是否还会记得她王爱莲，如果真的是那样，到时候王爱莲可就三十岁了，谁还会对一个三十岁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感兴趣呢？ 王爱莲会这么担心再正常不过了，张建军现自己甚至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总不能说自己不是那样的人，这样的话只怕陈世美当初也有对秦香莲说过，再说虽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考上大学，如果换做是二弟说不定还有可能。 “要不我们结婚，马上！”当这句话说出口时，王爱莲自己也觉得唐突了一些，什么都没还准备，有的只是母亲几年前就准备好的一床绣着鸳鸯戏水的软缎被罩，说是碰上了就早早地买下来，怕将来女儿出嫁时买不到那么好的，那床被罩张建军也是见过的，那时王爱莲还歪着头笑眯眯的问他是不是很漂亮。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张建军决定再去见一次王爱莲的母亲，在征得父亲同意后他拎去了一瓶茅台，这一次她倒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不过还是提出要结婚就必须要有三转一响。 手表，最好是上海牌的，自行车，飞鸽的，永久的，凤凰的，缝纫机，收音机，要晶体管的，不要电子管的，矿石的当然更不行，传说中的三转一响，也叫四大件。好像凡是要结婚就一定要有这四样东西，要不然就免谈，不能说王爱莲她妈就势利眼，也不能说她的要求过分，只是对于张建军来说他的确拿不出来。 去见那个准丈母娘时的那身新的中山装是父亲的，上衣口袋里插着两支钢笔，其实那只有露出来的钢笔帽，里面则是张雪的铅笔。 张建军知道，二弟今天要从临江市回来了，一想到这个二弟张建军就忍不住一阵的头疼。 二弟从前明明是很听话的孩子，聪明，功课也好，去年那只是运气不好，只要可能努力今年一定能考上大学的。可他现在却完全变了，整天介和一些不三不四混在一起，真是不像话。这一次出去居然有将近两个月没有回家，还没跟家里人和人商量，便自作主张的申请了个体户的营业执照。在张建军看来，二弟去摆个摊子什么的倒也不算什么，毕竟他现在也还没有工作，可以解释为是出于减轻家庭负担的考虑，不能算什么正途，却也还算懂事，可以贴补一下家里，将来再找工作或是去考大学都没有问题，现在申请了执照，也就算是定了性，将来也不可能成为国家的正式职工，想要捧个铁饭碗就更不可能了。他这不是在自毁前程吗？张建军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人提起二弟的名字，无不表示惋惜。母亲每天都会唠叨个不停，大妹也表示不能理解，父亲倒是没有说什么，不过看得出，心中也同样充满了忧虑，只有小妹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真的是不错吗？也许现在感觉还不明显，毕竟二弟还要再过好几个月才满18周岁，还算个半大孩子，之前的女友吹了也就吹了，并不能说十分可惜，可他将来总是要结婚过日子的，没个正式工作，那个女孩子愿意跟这种人稀里糊涂过一辈子？别的就不提了，兴隆街上那么多摆摊的，工商所的人也不是去动员了一次两次了，肯去办执照的依旧是寥寥无几，那要真是个好事咋所有人都不愿意呢？这次二弟回来自己可要好好说说他，不能再在外边瞎混了，也要为将来打算打算，招工肯定是没戏了，至少也要在家好好看看，为高考做些准备，以二弟的聪明劲儿，考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大哥，快来帮把手，二哥回来了。”是小妹张雪的声音，她今天放学可够早的了，“快点儿呀，这么多东西我和二哥两个怎么拿得过来，你也不是不知道二哥身子弱，有阵风就能给吹倒，拿不了多少东西的。” “哪有这样埋汰自己二哥的，你看看，多棒的二头肌！这是阵风就能给吹走的？” “拉倒，还二头肌呢，棉花套子似的，软鼓囊囊的，别丢人显眼了，搬东西这种重活还得靠咱大哥，你也就那一张嘴厉害。” 听屋外兄妹俩一唱一和的，张建军连忙披衣出屋，却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第三十二章 三转一响 下 “小伟，你老实说，是不是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再次从王爱莲家出来，张建军心里充满了忐忑，幸福对于他来得过于突然，以至于他感到那样的不真实。以他的常识来说，二弟固然聪明，但聪明是一回事，能有许多钱却又是另一回事，重要的是张卲伟说到底还只有17岁，根本还是个孩子，何况他还完全没有工作，整天介也只是和一些不三不四混在一起，那些钱，那些东西难道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这也让他不得不往坏处想。 没有错，刚刚生的一切的确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最感到震惊的还不是张建军，而是王爱莲一家。 当得知张建军决定再次前来拜访，而且这一次他弟弟也要跟着一起来时，周凤甄感到相当的不可思议，大约在她看来那个小伙子也实在太过厚脸皮了，被自己那样子奚落了一顿居然还不长记性，这一次更过分，甚至还要把弟弟拉进来，听说他那个弟弟也是不争气的，连个工作都没有，整天只知道瞎晃。周凤甄是谁，噢，忘了介绍了，她就是王爱莲的母亲，也算出身香门第，在同年龄的妇女中算是有文化的，只是因为出身不好，一直没有工作，当初嫁给王爱莲的父亲，工人出身的王铁汉时多少有些不大情愿，自认为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不过现在想想，反倒是她攀了高枝，顺带躲过了历次运动，生活的苦闷让她沾染了不少小市民的坏习惯，早已看不出当年大家闺秀的风范。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穿着一身会不会不好？”长这么大，张建军还从没有穿过呢子大衣，总觉得有些浑身不自在，走在路上也显得太扎眼了。 “能有什么不好？有的人总是那样，先敬罗衣后敬人，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穿得好一些呢？”张卲伟穿的也是同样的藏蓝色呢子大衣，不过他的身材比较瘦，有些撑不起来。 “哟，几天没见，抖起来了？”周凤甄总是这样，见人没好话，何况她也不认为张家人真的穿得起呢子大衣，指不定是从哪儿借来的呢，不过她的眼光还在，看得出那是好料子。此外她还注意到，兄弟两个都是骑着自行车来的，张建军骑的是辆二八永久，张卲伟骑的是辆二六凤凰，都是新车，除非关系特别铁，谁舍得把新车借给人，莫非他们还真去买了自行车？两辆？那可要两三百块钱，王铁汉多半年的工资。这年头谁家里也都不宽裕，有谁舍得一下子买两辆自行车？八成也是借的，不过这也不容易了，周凤甄不由得高看了张建军一眼，不过面子上并没有带出来就是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王爱莲倒是多少能感觉得到母亲的些许变化，虽然说话依旧是夹枪带棒的，不过母亲好像跟谁说话时都一向是如此，也不能说这回就是有意要针对张家兄弟俩，至少与上次相比，总不至于谈了没有二十分钟送客的意思就已经相当明显了，而且很难得的起身给两兄弟到了水，也许这就是个好的开始。 张卲伟只是陪哥哥来的，出了一开始打个招呼外就再没说过话，却好像许久没洗头一样，是不是的抬起左手挠头，引得周凤甄不由皱起眉头，却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闪，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真实用意，就好像许多人拍照时总是刻意的挽起袖子一样，那是在炫耀自己的手表，看不出牌子，但那毕竟是手表，一块上海牌的全钢14钻机械表要125元，差不多要四个月的工资，当然，张卲伟手腕上那只表也未必就是上海牌的，不过还是那句话，那毕竟是手表，这也毕竟还是一个手表可以列入奢侈品的年代。周凤甄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张建军的手腕上隐约也带着一只手表，不过看不真切，她不能妄下判断。 中午的时候，王铁汉下班回来了，王爱莲的弟弟王军也放学回来了，王军比王爱莲要小得多，甚至比张雪还小，还在上小学。 “老实坐着，又捧着碗往哪儿跑？”吃饭的时候，看着儿子端着碗要出去，王铁汉大声呵斥道。 “《儿女英雄传》就要开始了！”王军一脸委屈的说道，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让你去求人把咱家那台收音机收拾收拾，就是不听，你看军军，这几天都跑野了……”周凤甄埋怨着丈夫。 “上回说道……”当熟悉的声音清晰地在屋子里回荡时，所有人都是一愣。 “闲着也是闲着，我也常听《儿女英雄传》的，而且我这人总是东跑西颠的，成天的不着家，也就只能一直呆在身上。”张卲伟不慌不忙的解释着。不知什么时候，他那台小巧的半导体收音机已经摆在吃饭桌子上了，再看看摆在屋子正当间被当做宝贝般供着的那台坏了的收音机，怕是足足大了二十倍都不止。 之后的一切就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走的时候张卲伟从兜里摸出一块表放在桌上，当着面周凤甄没好意思拿在手上仔细端详，只是瞥了一眼，是一块上海牌的全钢17钻机械表，听旁人说起过，这块表怎么也要180，而且不是总有货的。 直到最后周凤甄也没看到张卲伟手腕上那是块什么表，张建军可是知道的，当然，他只是听那些所谓消息灵通人士提起过，之前也从来没见过，那是一个之前没有过的牌子，雷达，最便宜的也比上海牌最贵的要贵上好几倍，一家人的工资加起来，就是不吃不喝一年也换不来这一块表。 “我要出趟远门，去南方，这几天就走，全国粮票已经托龚永健换好了。对了，他也是要去的。”吃晚饭的时候，张卲伟很平静的对一家人宣布，就好像只是要去邻居家串个门一样。 张望城没有吱声，也许他已经习惯了张卲伟这样自作主张，也许他觉得有龚永健这样的国家干部陪着，想来儿子也不至于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儿子是第一次出远门，当娘的总是比较担心的，赵淑芬却也没有开口阻拦，只是默默地交代要注意身体。 张雪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要知道今天可是难得的由二哥张罗了一桌好菜。 张红梅和张建军都是一脸的惊讶，这个弟弟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了，不过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三十三章 南下 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在南下的日子定下来的那一天，孙国盛那边也有好消息带过来，王英终于答应过来给他们帮忙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我觉得你们不像是坏人，再说我也不觉得你们有什么必要非要来骗我不可，我姐的确没提过你们，却又没说过没有你们连个朋友。还有，你们知道的，我奶奶身体不好，我的确是需要那些钱。”王英也许这辈子都没对生人一次说过这么多话，怯生生的有些不敢看人，不过说起来她和孙国盛也不能算是完全的陌生人了，毕竟这些天来，那小子几乎天天都往便民酒馆跑。她的目光是那样的纯净，水一般的眸子没有一点儿被污染了的痕迹，充满了对面前这两个人信任与感激。 张卲伟上下打量了一下王英，从兜里摸出几张大团结拍在桌上说：“去做两身新衣服。我和国盛哥马上要出远门，去南方，你也去。见见世面也好，也别老窝在临江，外面的世界大着呢！”想了想，有从兜里摸出几张，“你不在家，找个人照顾一下你奶奶。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还有，这也不是可怜你，是你该得的，刚那是置装费，这个算出差补助。” 除了在酒馆里结算的时候，王英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有些被吓着了，连连后退说：“我自己有衣服的，我可以……” “好了，不要说了，就这么定了。人靠衣服马靠鞍，跟着我和国盛哥，不能太寒酸。”还没等她说完，张卲伟便打断道，“做衣服的钱不能省，不够再回来跟我说。” 王英愣了好一会儿，她真的是有些被吓到了，这些钱要是留在便民酒馆就是一年也挣不下来。咬了咬牙，还是从桌上接过那些钱，没有错，她的确需要那些钱，要不然她又何必放弃那好不容易招来的工作，事实上虽然没有人当着她的面，不过想也知道有不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张卲伟本以为会是龚永健，却没想到来的会是孙国强和李大山，不过想想也不难理解，不提别的，至少还有孙国盛在这里。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孙国强孙国盛兄弟俩的感情一向都是很好的，他已经不止一次的表示希望弟弟能跟着他一起干，却都没能说服孙国盛，在家里他们一向都是听孙秉禹的，在外面时也一向都是孙国强说了算，孙国盛似乎一直都没有自己的主张，没想到这一回他却出奇的执拗，这次李大山也一块跟着来了，希望这个弟弟别接着犯浑，只是没想到来得似乎不是时候，张卲伟也在，这让孙国强感到一阵的尴尬。 李大山倒不觉的怎样，说实话他和孙国强的目的并不完全一样，孙家兄弟情深与他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李大山从不认为张卲伟去卖衣服是个好主意，每天十几二十块钱的收入的确是不能算少了，这或许是许多人做梦都想不到的高收入，但对于他们这些见过些钱的人来说就不能算很多了，甚至还远比不上当初张卲伟在江左卖羊血汤那段日子，何况每天还要累死累活的。到临江也有些日子了，与当初在乡下时不一样，与在县城里的感觉也不同，真的是见过些世面了，虽然还不能算是个城里人，主要指的还是没有户口，当然，也没有工作，不过李大山也绝不是当初那个刚进城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小子了。这些日子他也有在文昌庙附近转悠过许多次，比起兴隆街这里的确是要热闹得多，但也仅此而已，但就像兴隆街之于江左县一样，文昌庙的所谓繁荣几乎仍旧是可逆的，那些会来的文昌庙的，依旧只是一些社会的边缘人，被人瞧不起，一旦谁告诉他们只要离开文昌庙就能找到工作，只怕没有几个人愿意留下，何况那里的情况也的确是复杂了一些，那里三六九等什么人都有，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摆摊才去文昌庙，吵架拌嘴的几乎每时每刻都会生，打架斗殴也绝不什么新鲜事，虽然也只是刚刚有了那么一点苗头，李大山却也看得出，已经有人开始在那里欺行霸市了……这些事张卲伟他们就身处其中，自然要比自己了解得多，也许是因为龚永康龚永健兄弟的关系，张卲伟目前还可以仰仗着附近工商管理所和派出所的力量，不至于受欺负，但这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再者说，比起当初自由自在的日子，现在这种生活总是受约束的。 当然，李大山同来，也并不完全是为了张卲伟孙国盛考虑的。这段时间他又与孙国强搭伙做成了一笔螺丝生意，获利四万块，两人平分也有两万块，在1979年这绝对要算个天文数字了，李大山却并没有满足。黄金是值钱的，不过要是一个人已经用惯了钻石，冷不丁用一次黄金说不定也还是觉得寒酸，就好像当股市下跌时，没有人会想比起买进时自己赚到了多少，只会想比起最高价时自己赔了多少，现在的李大山就是这个样子，曾经有过一次交易狂赚十万块的辉煌，这两万块虽说不算少，他也绝不会觉得多，这样让他尤其怀念过年前的那段美好时光。 “哥，大山哥，你们不用再劝了，咱爸不是常说吗，人各有志，你们看，我们这不是在收拾东西要出远门吗？” 孙国强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李大山倒是说了些祝一帆风顺之类的话，不过多少显得有些言不由衷，张卲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顾自倒了杯水慢慢地喝着，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王英手里抓着钱，尴尬的站在一边，她甚至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想要置身事外，却又觉得不大妥当。 “我们是要去羊城，见见世面，如果可以，也要顺便做些生意的。”张卲伟倒并不想瞒着对方，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时候，龚永健已经买好了火车票，应该说他还是很有办法的，这种时候他居然也可以买得到卧铺，也算不容易了。 第三十四章 巧遇 1979年的华夏，铁路交通还相当的不达，从临江到羊城还没有直达的列车，不管愿意与否，都一定要在京城那边签字倒车，这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尤其是对于那些第一次出远门的人来说。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孙国盛在此之前甚至还没有到过临江市，王英则是从来没有出过临江市，龚永健倒是出过门的不过也没有走过这么远，与他一起来的吴小艺之前倒是天天都可以见到火车的，毕竟他曾在车站货场扛过大个，坐火车却还是第一次，至于张卲伟，前世时自然是没少出门的，却也没有做个1979年的火车。 “什么？火车已经开出去了？不会？那我们怎么办？”听到车站的工作人员说车已经走了时，张卲伟觉得自己都快处于暴走的边缘了。 “能怎们办，再等一天呗。谁让你们来时的车晚点了呢？这不是很正常吗？”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龚永健倒还算沉得住气，说实在的他也的确是不愿意立刻就会到火车上，毕竟是颠簸了一天一夜，那滋味可真不好受，不过也算不错了，至少他们还是在卧铺车厢里，要换成是硬座情况还要更糟。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可不可以再想想办法，我们真的是有急事。求求你们了。”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传到耳边。 “求我们也没用，又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早干什么去了，有急事，谁不是有急事，早干什么去了，有本事坐飞机去呀。” 张卲伟回头一看，果然是认识的人，江娜，她的父母，还有一个既漂亮的年轻姑娘，应该就是她那个在县剧团上班的姐姐江怡，就像传闻的那样，果然是少见的美人胚子。一家人都在，看样子也是要往南方去，而且一副相当着急的样子，张卲伟很少回看报纸，不过算算日子，南边那场战争应该也结束了，莫非……不，应该还不至于那么严重，至少他们一家人的胳膊上并没有带着黑纱。 江家人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种徒劳的努力，其实打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只是不如此不足以泄憋闷在心中的郁结，这时候，江娜也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张卲伟。 “谢谢你。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谢我做什么。” “真的要谢谢你，谢谢你那封信。我哥在电报里提到了，要不是你，这一次他怕是不能活着回来，虽然最后还是受了很重的伤，不过总算没有性命危险。那种情况下，这大约也要算是个不小的奇迹了。”江娜的话不算多，也许是心情还没有平复的关系，却显得要比平时更加真诚。 “你就是小伟，要不是你……”江娜的母亲房爱珍还是第一次见到张卲伟，本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却哽咽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里总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位也还没吃饭，正好，我们也正商量着要去哪儿吃呢，要不去吃烤鸭，别来一趟京城，回去跟别人说连烤鸭都没吃过。”张卲伟提议道。 虽然还搞不清出状况，龚永健还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成，虽然他也有听人说过京城的烤鸭一点都不便宜，不过他更清楚张卲伟孙国盛都有钱，有这样两个大户跟着，到哪儿去总亏不了自己的肚子，吴小艺当然也是举双手赞成的，只有王英没有吱声，也没有一副雀跃的样子——女孩子总是比较腼腆的，再说她也听人提起过，烤鸭绝对不便宜。江家人自然不好意思让张卲伟出钱请他们，不过至少江娜还知道张卲伟是了些财的，不会在意那几个钱。 “你给我哥在信上写了些什么？”饭桌上，江娜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江援朝走的时候张卲伟托人给他带去封信，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但那封信的内容却谁也没有亲眼见过，江援朝自己也没有提到。不过大家都知道，正是那封信的关系才让江援朝保住了一条命，还成了战斗英雄，受到了通报表彰，有人说他作为一名连长，却做到了其他营长也未必做得到的事情，这绝不是空穴来风，在那次关键战役中，先后有几个连队都被派上去，说起来那些越南人的战斗力的确不可小觑，到底是和美国人打了那么多年仗，很多地方并不是我们的那些虽然勇敢但却完全没有实战经验的新兵可以比的，最后还是只有江援朝的连队完成了任务，他们在一处绝算不上险要的阵地上坚守了差不多一天，为大部队的前进争取了时间……江援朝受了伤，而且很重，却是一起出征的几个连长中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 “其实也没什么，说是一封信，也就是我之前用过的两个笔记本而已，真的没什么的。” 江娜自然是不信的，江庆方却看得出来，张卲伟没有说谎，也没有这个必要，只是这样却让他更加迷惑了。江怡却似乎明白了一些，虽然是似懂非懂的，不过她还清楚的记得，大哥上次回来时曾向她抱怨过，部队里或许是因为承平日久，骄娇二气很重，很多人不愿意踏踏实实埋头苦干，很多事情只是流于形式，更重要的是很多人没有文化，也不肯虚心学习，甚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样的情况让他感到很别扭，却又无力改变什么，事实上就连他这个当连长的也因为种种原因，有一大堆东西几乎完全弄不明白，张卲伟几乎就是身边所有的人中最好学也学习最好的典型，两本笔记本看上去普普通通，也许真的能让大哥派上大用场，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挥了怎样的作用，不过也没什么，到了目的地大哥自然会解释清楚一切，她倒还颇为期待的。 一天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可也不算太长，很快的也就过去了，张卲伟他们又要上路了，从京城到羊城的路还很远，即便是在卧铺车厢也一样是相当痛苦的，何况这一次他们的运气没有那么好，只能去挤硬座，然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好在的是所有人都知道，目标正变得越来越近。 （新，希望大家支持，点击，推荐，收藏，一个都不能少，这里先拜谢了。） 第三十五章 佐藤先生 40岁的日本商人佐藤清来到羊城已经整整一周的时间了，老实说，他的确有些怀疑当初自己当初突奇想的要到这个国家，这个城市来走这一趟，是否真的有这个必要。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就在去年10月份的某一天，这个国家的那位身材绝不算高的副总理阁下访问日本，就像许多的日本普通人一样，佐藤清正是从那一刻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人口众多但却贫困的邻国，没有多少人会认为这个国家会很快富裕起来，然而不少人还是从中嗅到了商机，不得不承认，这个国家人口众多，哪怕只是跟其中很少一部分人打交道，那也是一个令人垂涎的巨大市场。佐藤清早年在一家商社里打拼，有了一定积蓄后开始独立经营一家贸易公司，主要是向东南亚各国品出口小家电，进口粮食之类，不过只要是赚钱，基本上什么都会做，虽然公司的规模不大，但靠着之前积累下来的一些人脉，倒也经营得红红火火，重要的比起那些还在为课长之类的职务而努力打拼的大学同学，已经是个资本家的他完全要算是成功人士了。 这一次会到华夏来自然是要为希望开拓新的市场而努力的，然而结果却让他相当失望。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来之前佐藤清还特意做了些功课，找出一些早已黄的旧刊物，这让他多少对羊城有了个初步的了解，不过他还是很快就现那些其实根本就用不上。几乎所有的路名都被更改过了，广告在那时候虽然已经出现，但还是很罕见，几十年前那些商店、戏院、夜总会、酒间和跳舞场外的中英文的广告已经完全见不到了。昔日相当豪华的邸宅现在被分成了一个个的小单元房，也许是出于解决众多人口住宿问题的考量，只是破旧了很多，有些还亟待修缮，许多年前那里曾是有钱人和外国居住的富人区，现在，这些景象已经消失了。物价似乎很便宜，一份快餐，包含了茶、汤、鱼、鸭、炒蛋这些拼盘，加上不限量的米饭馒头，才3元钱，现炒的热菜也不贵，回锅肉、糖醋鱼加上砂锅豆腐也只要4元6角，只是在华夏似乎很少有人舍得如此的大吃大喝，也不只是生性节俭还是兜里实在没有钱，不过那些餐馆里普遍的非常拥挤，要找到一个位置是相当不容易的，很多时候他必须一看到有空凳子就一把抢来，端到一张已经坐满人的桌子边坐下，要不然就只能像许多华夏人那样靠在门边墙角之类糊弄完一餐饭。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出行也很苦难，从一地到另一地大多数时候只能靠步行，要等一辆公交车是很不容易的，其拥挤程度并不逊于东京的地铁，而且很多地方要怎么去也不是佐藤清这样的外国人能搞清楚的，出租车据说是有的，不过佐藤清没有见到，又一次他是坐在自行车的后架上被人带去目的地的，其颠簸程度让他有好几次都想狠下心来干脆走着过去，不过人家毕竟也还是一番好意。此外，在经历了长时间清教徒式的生活后，整个国家的生活正在松弛下来，但这些松弛如果过了头，也是比较危险的。在羊城的街头，已经出现一些兜售色情照片的事情，一帮一帮街头闲逛的十几岁青年也让左邻右舍感到可怕，旅游者和外国商人的到来，也导致了一些人开始**，但愿这只是个别现象。 说到底佐藤清只是来做生意的，只要生意能做得成，羊城会是个什么样子于他而言本没有多少关系，只是现在这个样子对于他的信心的确是相当大的打击，更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他的确还没有谈成任何一笔生意。华夏人对于他所能提供的小家电有着很浓的兴趣，然而真正能买得起的人就寥寥无几了，以他目前所得来的消息，一个华夏家庭要想购买他的一件商品只怕要一家人花费一生的积蓄才能够买下，至于那些有能力购买的人，他们的目光更多的是被松下索尼等大品牌所吸引。至于要从华夏进口，他们似乎也拿不出什么值得一提的商品，佐藤清也亲自去好几家工厂看过，价钱方面是没话说的，质量就完全不能让人满意了。 “也许我根本就不该来，也许再过几年情况会好很多，现在似乎太早了些。”佐藤清有些想要放弃了，却又并不甘心。一直以来的一切都是顺风顺水，他的判断也从未有过差错，佐藤清打算在坚持几天，实在没有机会再回去也还不迟。 这里是一家非常少见的西餐厅，几天来除了在下榻的宾馆外第一次可以相对较舒适的用餐，也多少又找回了些现代的气息。那是一处宫殿般高大优雅的建筑，很醒目，很容易找，只是有些陈旧了，大厅里原本应该很精美的雕花柱子都有些斑驳了，或许是有许多外国人出入的关系，倒也收拾得很整洁，菜的味道也不错，特别是拿到罗宋汤，怕是要真的去俄国才可以喝到那么地道的，这一点倒是颇令大厨感到自豪，据说这一切都是20年代白俄留下的传统，那就难怪了。 “请问是佐藤清先生吗？我可以坐下来吗？”说话的是一个相当年轻的男子，佐藤清甚至怀疑他有没有过20岁，对方虽然是在问自己，不过显然并不打算真的征得自己同意，而是自作主张的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佐藤清并没有介意对方的无礼，比起这个，生意才是真正最重要的。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满世界的出去找生意，正是因为对方的相约，昨天的时候对方便托人给自带话说有便宜商品愿意出售，最重要的是对方还强调质量方面有保证，这让他非常感兴趣——通过之前的接触他现那些华夏的工厂似乎只管生产，对商品的质量一向是不关心的，同时他们也不会关心自己的产品是否能销售的出去，因为一切都要依靠计划，工厂自己根本没有销售的权力。 “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的。当然，为了保证质量，之后您还可以亲自去验货。”那名青年推过来一张照片，一张相当精致的佛龛的照片。 佛龛？这个国家允许生产这种东西吗？佐藤清有些迷惑了。 （新，希望大家支持。点击，推荐，收藏，一个都不能少。这里先拜谢了。） 第三十六章 成交 你猜的没有错，去见日本商人佐藤清的那个中国年轻人正是张卲伟，至于接下来，他还要把佐藤清引荐给龚永健，毕竟他还只是个个体户而已，要把佛龛出口到日本，他还没有这方面的许可权，当然，龚永健和他的临江第二农具修造厂也同样没有，不过修造厂毕竟是国营企业，各方面总会好交代些。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要面对一个日本人，还是一个资本家，龚永健多少有些迷糊了。 “就这样去见一个外国资本家，会不会有些不好，还有，那家伙可不可靠。”龚永健实在很难想象有一天自己也会要去面对一个外国人，而且还是从小就被教育说是坏人的资本家。来之前张卲伟就告诉他是要见见世面，可见世面归见世面，要去见一个外国资本家总是让他在心里感到有些别扭。 “怕什么，一个资本家而已，还能把咱吃了不成。再说那些佛龛要想卖出去，总是要想办法卖给外国资本家的，还能留在自己家里沤肥不成？” “你说是那些要卖给外国人的？”龚永健有了一种突然掉进套里的感觉，可再细想想又不是。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出口还能创汇呢！那些日本人，还有南朝鲜人，只要家里条件允许，都一定会摆放佛龛的，想想那要有多大一个市场，只要这笔生意做成了，之后订单就好像雪片般飞来，当然，那也要我们的货物质量合格有保障才行，这样一来不但修造厂被彻底救活了，最重要的还是为国家创造了宝贵的外汇。你该不会以为我要买那些佛龛只是为了摆在家里好看的？” 龚永健当然不会不明白外汇的宝贵，可这些又似乎不应该是他这个层次的人该考虑的事，管他呢，只要能把厂子搞好也就是了，当初能找上张卲伟还不是为了这个，至于说他的手段有些剑走偏锋，也不是现在才知道的，早在开始生产佛龛的时候就应该料到了，甚至说在他开始关注杨大拿这样一个问题工人的时候就应该料到了。 至于说佐藤清，他也同样迫切的需要这笔生意。作为最早吃螃蟹的一批人，他需要向身边所有人来证明自己的眼光，还有一点也是他一直留在羊城久久不愿离去的原意，甚至说比起向其他人证明自己还要更重要得多，只是在外人面前他自己或许不愿意承认罢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一个外国人，尤其是一个非常好面子的日本人，而且他还是个资本家，有不少来体验生活，也不是准备写一篇惊世骇俗的报道的记者，在华夏会去和普通大众一起在最拥挤的饭馆里就餐，会去吃三块钱一份的快餐，甚至很少会可以的点菜，这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了。不妨想想看，我们自己还不是每天大鱼大肉，在京城时12块钱的全鸭宴还不是说点就点了，也没有什么嘛，而他又为什么会那样？难道仅仅是生性节俭吗？可他还不是走到哪儿都穿着做工考究的西服，真的会是个节俭的人吗？”在众多的外商中，张卲伟细心地观察了好几天，最终能够选择这个日本人自然不会是没有道理的。 张卲伟猜得没有错，佐藤清的贸易公司的确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就在上一年，佐藤清的事业已经展到了一定水平，就好像通常人们会做的那样，他也需要拓展自己的业务，同时在他看来继续经营小家电已经很难再有任何展，同时也与自己的新身份并不相符，于是他开始大胆与人合作，经营期石油进口贸易。这样的决定原本也不能算错，在经历了第一次能源危机后，人们已经开始意识到石油的重要性，经营石油进出口贸易原本就是可以赚大钱的，而且应该说他所选择的进入时机也恰到好处。只是佐藤清的运气不好，他选择的进口国是伊朗，突如其来的革命运动让他的全部计划都了汤，在那样一个环境下所有的投资也理所当然的全部打了水漂，其中的一名员工还因此丢掉了性命，佐藤清不得不支付大笔的抚恤金，这才叫做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 “怕什么？质量一流的你直接拿回去卖就是了，其他的在日本怕是要削价的，但倒到手你还可以出口到南朝鲜，反正那帮穷鬼们也是没怎么见过世面，分不出啥是好赖货的，说不定还可以买个不错的价钱，到时候只怕佐藤君数钱都要数到手抽筋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佐藤清却还是知道，对方说的很有道理，1000块钱的确是相当便宜的，而且只要签下这笔合同之后还可以长期合作，质量有自己亲自把关出不了什么大问题，而且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大不了卖给韩国人也就是了，还不是一样赚钱，虽然难免会矜持一些，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现在可说是万事具备了，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不管是张卲伟还是修造厂都没有出口工业品的权力。 这自然也难不倒张卲伟的，他很快就在羊城当地找到了一家外贸部新成立的下属公司搞合作，说是合作，其实就是利用对方的出口牌照，事情办成了，给他们分点儿钱。有这种什么也不做却有钱分的好事，对于一家新成立的公司来说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何况对于主管领导来说也算是不小的政绩，双方自然一拍即合。大家都是国营单位，一切都好商量，至于说这里边居然还有一个个体户，谁又管得了那么多。 龚永健已经是非常满意了，作为一个副科级的厂长如此的自作主张多少有些坏了规矩，但能做到这一步对于各方也算有所交代了，毕竟临江第二农具修造厂在此之前可是一家效益差的不能再差的单位，现在却能创造几十万元的产值，重要的还是为国家出口创汇，能有这样的成绩谁又能说他什么呢？ 张卲伟却还并不满足，好不容易才来一趟羊城，如果就这么回去总还是太可惜了。 事实上，张卲伟还有更大的计划。 （第二更了，大家有票的拿票来砸名士。） 第三十七章 新的商机 原本是深蓝色，放在开水里烫后变成美观而时尚的浅蓝色的劳动布裤子不见了，换上了米黄色的，裤脚宽得足以当扫帚扫完几条大街的喇叭裤，早已比那些清一色的粗糙土布好得多的的确良上衣也不见了，在此之前它还被认为是直挺不皱、洗后免烫快干之类的优点，只是价格不菲，现在被换上了蝙蝠衫，就是那种袖子大得夸张，跟衣服侧面连在一起，张开双臂，样子似蝙蝠的衣服，头被烫过，鼻梁上也多了一副蛤蟆镜，脚上的解放鞋变成了皮鞋，就连口袋里的香烟也换成了“三五”，手腕上带的是雷达表，肩膀上扛的是索尼的双卡录音机，就好像张卲伟家的一样。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卲伟和龚永健费了很大劲儿才认出那是孙国盛，样子有些不伦不类，甚至有可能被街道的大妈当成小流氓押送去游街，却已经在看不出乡下人的样子了，甚至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和张卲伟他们一起从北方来的，虽说是如此，不过这样走在大街上还是能吸引许多年轻人惊羡的目光，甚至会被认为是从香港或是日本来的时髦青年。 “我说国盛哥，咋这副打扮，奇装异服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卲伟不由笑道。 “咋？不好看？少见多怪！人家外国人不都这样穿吗？”对于张卲伟的话孙国盛一向是信服的，只是这些天左右也没事干，既然是要来见世面的，自己多少也有些钱了，当然不能亏待了自己，见到什么好的就买下来，虽然他自己也未见得就觉得这身行头有多好看，只是图个新鲜罢了，却也难免要嘴硬一番。 “外国人？我想在外国大约也只有街头混混或是那些唱歌的才会这一身打扮，还应该是那些不入流的才对。不信你看看，佐藤先生也算是个资本家了，他是个什么打扮？当然，如果你想当个朋克或是嬉皮士什么的，又或者你想当个摇滚歌手之类的，那就另当别论了。”张卲伟一边说，一边拍打着手里的一本不知是谁从香港那边带过来的过期的时尚杂志，虽然这样的事情对于重生之后的他来说根本就是天生就该了解的，不过他还是必须要装模作样的看看那些杂志，毕竟对于一个一直生活在内地的少年人来说对于国外的时尚流行文化到底是怎样的居然可以完全莫名其妙的太过于了解始终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当然，他这么说也是有点儿过了，喇叭裤的时代或许的确正在消退，而像蝙蝠衫之类即便是在欧美国家也只是刚刚开始流行，起码像孙国盛这样一身打扮走在欧美的大街上还不会被人认为是过时，至于佐藤清，他现在毕竟已经40岁了。 见到王英也在一旁偷偷地笑，孙国盛也只有一脸懊恼的表示不会再这样了，不过老实说他也的确担心这样一身打扮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事实上他自己就亲眼见到过，一个自认为潇洒的青年，只是因为头比较长，着装看上去比较时髦，甚至比起自己现在这一身还远远不如，便被人抓去游街，衣服被扯破了，裤子更是碎成一条一条的，还被剃了个阴阳头，尊严被人完全践踏于脚下，只能低着头，被人架成个“喷气式”，跌跌撞撞的走着，就像一只丧家犬，一个披散着头大约是他母亲的女人被人推搡在一边，大声的哭号着……那一幕孙国盛一辈子都忘不了。 “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说不定还能给我们带来些小钱花花。”张卲伟的话让孙国盛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刚不还说这时奇装异服吗，不过既然他说可以靠这个赚钱，想来也是有些道理的，“那个叫佐藤清的不是经营着贸易公司吗？像你这样的奇装异服他一定可以搞到不少，像什么香港羊绒衫，日本尼龙裤，美国丝袜的，现在可都是抢手货，只要能搞到手，就不用担心卖不出去，另外还有弹力呢，大姑娘小媳妇的做个新衣服也都用得着，穿上那些个，身条儿也都显出来了，这爱美可是女人的天性，贵是贵了些，可你只要摆在摊子上，就不用担心会没人来买的。咱们来羊城一次也不容易，能办的事当然要尽量办。再说就好像国强哥他们说的那样，总是卖土布衣裳也不是个事，顶到天也就是饿不死也撑不着，干一辈子也未必会有什么出息，要是卖这个可就不一样了，要票子有票子，要面子有面子，看谁还敢笑话咱们。还有，佐藤清那里不是还有不少小家电吗？咱们也一口全给他吃下去，国营商店怕亏钱，咱们慢慢卖，我想总可以卖出去的，想想看，道是谁结婚时，不也要托人找关系来找咱们买这些进口电器吗？何乐而不为。” 张卲伟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把几个人说得都是一愣一愣的，很难判断说张卲伟这次到底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对佐藤清来说他当然是会举双手赞成的，这几乎就等于是要送钱给他花一样，当然求之不得，孙国盛对于现在的状况还是满意的，不过他也不会情愿一辈子都只是想现在这样随便摆个摊子，每天只是赚十几二十块钱，王英只是给张卲伟和孙国盛打工的，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她也好奇张卲伟怎么会看见什么都能想到赚钱的主意，有时她甚至会想张卲伟回不回就像有的说的那样就好比财神爷下凡，走到哪儿都能赚到哪儿，吴小艺当然是心存羡慕的，他甚至在考虑自己是不是也干脆离开修造厂，虽然已经是正式工了，不过每月不过那几十块钱，跟人家还真没法比，要不然自己也跟着他干，或者干脆自己也摆个摊子，说不定还更好，不过真要下这个决心他也有些舍不得，毕竟如今的工作也的确是来之不易。龚永健则只是在好奇，对于张卲伟的才干他已经深有体会，自家老爷子也跟他谈起过，现在他到真的很期待张卲伟可以沿着这条路走到哪一步去。 至于张卲伟本人，他可不是那种习惯于等待的人，说干就要干起来。 （第三更了，还有票的兄弟们拿票来砸名士。这礼拜谢了。） 第三十八章 投资与购物 就像之前一样，张卲伟又一次找到了那家外贸部新成立的下属公司合作，用对方的牌照把东西进口过来，然后分他们点儿钱。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你们现在该有多少钱了？”龚永健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相当现实的问题。 的确的，在经历了一番兴奋之后，这真的是一个该认真考虑一下子的问题了，如果细究起来，这两位可是已经拥有了许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了。一批来自日本的商品，总价值过10万元，这还指的是成本，除此之外只要倒倒手，轻易地就可以翻番，不过那应该是相当长以后的事情了，毕竟那批货物现在都还在日本。孙国盛手头上的现金现在不多了，但一两万块却还是拿得出来的，至于张卲伟则是将近10万块钱。 “会不会算错了。”龚永健有些疑惑，他总觉得张卲伟手头上的钱应该更多才对。 “当然是还要更多。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卲伟倒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还记得上一次的谈话吗？就是和你们家老爷子在一起的时候。也许你会说现在时机还没有那么成熟，不过有些事总是赶早不赶晚的，总要先打下些基础才行。” “你是说……”龚永健没有再说下去，对于他来讲，有些话总是点到为止的好，反正彼此也不是不明白。 托佐藤清的关系，张卲伟把一部分钱直接投到了石油期货市场，他还有劝佐藤清也一起买一些，只是当初在石油生意中的损失太惨重了，佐藤清始终还有些心有余悸，不过让他帮帮张卲伟的忙倒是举手之劳的，何况这对于增加彼此间的友谊也有帮助。只是在他看来，这个中国少年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对外面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却敢做风险最高的投机生意。 “张君，我劝你还是放弃的好，投机生意可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出于好意，佐藤清还是做出了自己的规劝，“做投机生意可不仅仅是头脑好就完了，信息是很重要的，当然，这也需要一些运气。叫你一声年轻人，不要说我是倚老卖老，不过这么多年在商场上打滚，听得多了，也见得多了。人们总愿意去谈那些一夜暴富的例子，就好像投机生意是这世上最有利可图的一样，其实那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幸运儿罢了，他们往往都是极聪明的，同时运气也比一般人要好太多了，甚至说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打从一开始就是制定游戏规则的家伙，谁输谁赢原本就是由他们来决定的。事实上倾家荡产的也大有人在，我的一个朋友便是如此。那是我的一个学长，从小功课就极好，进了商社以后也有出色的表现，并很快获得提拔，我开始独立经营之后，他也离职开始买期货，72年资产最多时几乎是我的这家小公司总资本的十倍以上，算是一班朋友中最受人羡慕的，太太漂亮温柔，孩子也聪明可爱，家庭幸福，事业蒸蒸日上，73年的投机失败让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他不再是受人尊敬的人，为了偿还高利贷太太也要出来工作，甚至要去陪客人喝酒，所赚到的钱却不足以支付利息，最后我那位学长只能走上绝路，那位太太要去风俗店打工还债，孩子没有人管，现在成了街头的不良少年。当然，我想你也一定知道伊朗那边的一些事情，所以才会认为现在是炒卖石油期货的最佳时机，不过张君也该知道伊朗现在已经开始重新输出石油，油价将会平稳下来，我不管一定会下跌，不过我想这个时机应该是已经过去了。” 张卲伟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被佐藤清的言语所动摇，然而他也没办法说出自己的理由，毕竟即便是最严谨的分析家也说不清伊朗局势未来的走向，更不可能有人这时候就知道几个月后的那次举世瞩目的人质危机，至于说两伊战争，就更不要说了。虽然作为重生者张卲伟也同样不知道这些事件的确切日期，但既然知道了，去又不加以利用，只怕连老天都会生气。他当然拒绝了佐藤清的好意，却还是表达了感谢，毕竟对方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拜托佐藤清帮自己在日本注册一家公司，连名字都想好了，像前世那些诸如思科，戴尔之类如雷贯耳的大公司现在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成立，当然，他也还不至于恶趣味到要提前把这些公司都注抢下来的的程度，相当的普通，芬城，也就是从父母的名字里各挑一个字。现在看起来有这样一家公司还派不上什么用场，张卲伟也还没有确定未来的经营项目，不过总是有备无患嘛，再说只是注册一家公司而已，费不了什么事的。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几个人都在羊城展开了各自的采购行动。只有王英是个例外，虽然张卲伟和孙国盛都给了她一些钱，王英却并没打算就这么花掉，她还要把钱省下来，给奶奶买药需要钱，买营养品也需要钱，她只有这一个亲人了，哪怕自己省一些，也要照顾好奶奶。吴小艺的大皮包里装满了外烟，他说是要自己抽的，还要给家里人带些回去，张卲伟却知道，他是打算带回去卖的，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离开修造厂，虽然他还在犹豫，不过看得出也犹豫不了多久了，能有一份正式工作曾经是一家人的梦想，他也曾经想要去考大学，不过现在见识了张卲伟和孙国盛的财富，吴小艺又有了新的想法，只是要看龚永健会用什么办法挽留他了。孙国盛做了一套西装，按他的说法羊城的裁缝手艺比临江的好太多了。龚永健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想到购物也绝不落人后，大人孩子的衣服装了一大包，外加一台录音机，当然，还有磁带。相较而言，张卲伟买的东西应该还算少的。 该做的事都做了，要回去了。张卲伟却还不打算就这么回临江去，他买了一张相反方向的车票，在此之前他还打算要去看看江援朝。 第三十九章 江援朝 病房里，一家人围坐在江援朝的窗前。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江娜在小声抽泣，房爱珍脸上写满了关爱与担忧，江怡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的故作矜持，江庆方还要维持着做父亲的尊严，可看到唯一的儿子伤成这个样子，心里的难过可想而知。 江援朝的确是上的非常重。被包裹的好像木乃伊一样，一只眼睛已经永远看不见了，另一只眼睛现在也看不见东西，好在医生说这只是暂时的，过些日子会慢慢好起来，要想完全恢复从前的视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总比什么都看不见要好，伤养好后可能会有些跛，但比起那些甚至需要截肢的战友已经要算幸运了。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几乎不能动，也可见他当初是怎样一个惨状。那真的是一场激烈的战斗，那些身材矮小的越南兵就好像完全无所谓生死一般，总是打退一波还有一波，出鬼一般凄厉的叫声，拼了命的向前冲，单凭这样的气势就足以让那些胆小的人丢下枪掉头就跑，据说他们当初和美国人打仗时就是这样的。别看他们一个个瘦了唧，个子也不高，却都分外的灵活，就好像是成了精的老猴子，个顶个的狡猾，稍不留神就会有人付出代价，而且很多时候也就意味着死亡，事实上就是在那次规模并不算很大的战斗中，江援朝的不少战友就永远长眠在了那片甚至叫不上名字的山地上，就连他自己也是九死一生，能活着回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那些越南猴子真是不仗义，吃的是咱们给种的大米，穿的是咱们给织的军装，拿的是咱们给造的武器，都不说别人，我们团长当初就在那边生活过好长时间，帮他们练兵，帮他们搞防空，战友不知牺牲了有多少，临了怎么着，反过头来就来打咱们，简直猪狗不如。200亿呀！200亿就养了这么一群白眼狼！”一提起那些越南鬼子，江援朝就感到愤愤不平，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按照顾他的小护士的说法，江援朝就是那种即便倒下了也要证明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军人的家伙，说起话来还是那么中气十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伤得那么严重。 “张卲伟给你的心里都写了些什么呀？”还是江娜最先忍不住问道，“可别拿那些什么军事机密的来搪塞我，都打完仗了，再说了，他写的那些也一准不会是什么军事机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也没什么，就是两个笔记本，应该是你们上学时用过的。”在房爱珍的帮助下，江援朝好不容易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不紧不慢地说道，“真不愧人家都说他是个才子，果然是有一套的，上次回去听人说他现在在当小贩儿，可惜了。那种人就该到部队里来锻炼锻炼，真能成才。” “拉倒。”江怡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不过刚当上个小连长，就好像已经是将军了似的，张口闭口的都离不开部队，见个人就想把人家往部队里拉，也不想想人家愿意不愿意。再说了，张卲伟脑瓜是一等一的，身子骨就未免太差了些，别拉到你们部队里没两天就让你们这么死了，还成才呢，成仙我看还差不多。” “大姐别插嘴！听大哥把话说完。”江娜嗔怪道，正听着起劲儿时，最讨厌别人插话了，何况江援朝显然还没说到重点。 “其实比你们想象得要简单得多，就是一些怎么看地图的知识，此外还有就是从《实用民兵手册》上抄下来的东西，再就没别的了。” “就这么简单？”江娜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别说是她了，大约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只是如此而已。 “简单，不，一点都不简单。应该怎么说呢？”江援朝想了想，继续道，“在战场上，很多时候就是这些看似简单，甚至被认为是雕虫小技却最容易被我们忽视的东西，才真的能救我们一命。就好像是这次任务，我们要穿插到敌后，建立阵地并坚守住，等待大部队的到来。对于这一点的重要性那些越南人跟我们是一样清楚的，他们要想保住一条命，就非得踏着我们的尸体打过不去不可。而我们的阵地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只不过是公路旁的一个小土包，正常情况下可能一次冲锋就可以拿下，而能给予我们有效支持的只有后方的炮兵，在最危险的时刻，一阵精确的拍炮射击就可以让阵地转危为安，但能指引炮兵射击的就只有我们这些身在前线的步兵而已。我总忘不了那一声声凄厉的呼号——‘在这儿呢！在这儿呢！’可是这又有什么用，炮兵只能干着急使不上劲儿，因为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个所谓的‘这儿’指的是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是这么无辜的死掉的，如果有人能准确地向炮兵们报告坐标，不知有多少战友不用白白牺牲。那些可都是最好的年轻人，花朵儿般的年纪，正是早上**点钟的太阳。也幸亏那个笔记本我总是随身带着，出前也忘了收起来了，结果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看着那些越南猴子一个个倒在炮兵们射过来的炮弹下，那感觉真痛快，只是太晚了，不少人都倒下了，而且再也起不来了。不过要是没有那个不起眼的小本子，任务完不成不说，只怕我们那些弟兄就都得交代在哪儿了。”说着，江援朝的眼睛又红了起来——一下子失去那么多朝夕相处的好兄弟，任谁心里都不会好过。 “战争可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找几个彪形大汉一冲就完了，战争可没有那么简单的，至少现在的战争没有按么简单。一群猴子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一群不要命的猴子，但在怎么不要命，本里总能找到对付他们的办法，重要的是自己要会用。”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大家这才回过头来看，门被推开了，不知什么时候，张卲伟居然已经站在那里了。 第四十章 初到千山 江援朝的驻地在一片山清水秀的地方，一个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所在，从距离最近的千山县城出也还要翻过四座高山，跨越两道河流，之后还要在走出好远才能到，如果不是因为通着公路，张卲伟甚至会怀疑那里是不是哪个原始部落，好在一路的景致都还不错，听听鸟叫猿啼，倒也不会觉得特别累——那种老旧汽车走在铺着碎煤渣的盘山路上，颠簸的人都要散架了，张卲伟还想，要是常年都是这样，人都不知会不会少活几年。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谁也没想到张卲伟会来，然而他还是来了，有些突然。然而真正让人感到意外的却并不是他的到来，而是样子已经完全变了。也许是之前穿了很厚的衣服还看不出来，现在换上了单薄的衣服，人们这才注意到在他身上到底生了什么。 认识张卲伟的人都知道，这小子从小便是个病秧子，一米八五的个头绝不算矮，却长了副麻杆似的身材，让人怀疑一阵小风是不是就能把他吹跑，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虽然难免还是有些瘦，却已经不能说是弱了，的确，他真的是强壮了不少。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你是怎么做到的？”江娜好奇地问道，所有的人里就属她和张卲伟最熟悉，就在不到一年前，他还因为生病而高考落榜，要是当初能有这副身体，就根本不会有那样的事生。 “这还要谢谢江叔叔，多亏当初帮我做了那副杠铃，买卖练着，身体自然也就好起来了，后来有些轻了，龚厂长又找人帮我焊上去了两个飞轮，要是能有副真正的杠铃当然是最好了，没有也没办法，毕竟那玩意也不是说有钱就买得来的，至少我现在还没见到哪家商店里有卖。” “可是我听人说你可是很忙的，怎么可能有时间？” “也不能就这么说。我们总是把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归结为没有时间，或是已经相当疲倦了。实际上，时间就好像海绵里的水分一样，只要肯挤，总是会有的。挤时间，哪怕是在最忙的时候。要想成功，就只能停止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那种躺在床上幻想自己可以有好身材的想法永远不可能变成现实，要想奇迹生，自然要刻苦努力，当然，科学的方法也是重要的，比如说我现在每天都至少要吃下八个鸡蛋，还有大量的肉。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而且说实在的，我现在还蛮喜欢那些笨重的铁家伙的，如果看见那西边有恶心想吐的感觉，当然也不可能练出来。我现在感觉就有使不完的劲儿，人也比从前自信了。” “你还有必要再自信吗？现在看你就够自大了。”江娜开玩笑道。 江援朝却被张卲伟的话吓了一跳，肉就不提了，一天八个鸡蛋的生活实在是太奢侈了，他考虑的还不是一般情况下一天吃那么多鸡蛋身体是否受得了，而是一个人居然可以吃那么多的鸡蛋，在他的印象中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毕竟他可是经历过那个一个月只有三两油，三两肉……什么都是三两的年代。那还真是一段辛酸与窘困煎熬的日子，那时候卖肉都会尽量要求买得肥一些，再肥一些，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进京时，现那里的猪肉居然不用肉票敞开供应，结果一不留神吃多了，跑肚拉稀足足一个礼拜，至于说鸡蛋，他还会想起在乡下的亲戚，养鸡会被当做资本主义尾巴割掉，但每年却还必须要交鸡蛋，只是不知道不让养鸡，鸡蛋是从哪来的。上次回家时便听说张卲伟在做生意，这次又听家人说起他赚了不少钱，看来这是真的了，这要换做一般人家，只怕这样吃法很快的一个家就会吃垮掉。之前听说张卲伟在做小贩还觉得颇为可惜，现在想想这倒也未尝不是一条很好的出路。虽然仅有的一只眼睛视线也相当模糊，江援朝还是隐约的有注意到张卲伟手腕上的那块亮闪闪的表，虽然已经刻意换了身劳动布的普通褂子，腕子上那块表却是掩饰不住的，也或许他根本就没打算掩饰，江援朝原本也有块老上海的，战斗中让一个越南鬼子给砸得四分五裂了，那可是一百多近两百块钱的好东西，结果气得江援朝用手榴弹一下一下的把那家伙的脑袋砸成了一张饼，到现在都还心疼着呢，说起来那个越南鬼子，指不定全部家当都还不值那一块表，但要拿过来再去跟张卲伟那块比较一下，简直就跟渣似的——华夏现在真的有那么好的表了吗？很显然，江援朝还没有看过三月份的那段广告。 在此之后的日子里，江援朝自然是在继续养伤，家人也一直在陪着他。张卲伟也并不急着要回临江，事实上他只要能赶在七月份前回去就可以了，期间倒是去过一次千山县城，买了一台收录机和一些电子元件，这样居然也让他赚到过一百块，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而张卲伟感兴趣的确实这样一个不大而贫困的县城里，不但有人对于无线电感兴趣，能让他把那些电子元件卖掉，而且也有人可以有钱到买得起收录机，毕竟这还是一个普通收音机就可以被当做是奢侈品的年代。 “你还真的是走到哪儿就划拉到哪儿？绝不错过赚钱的机会。”江娜不无羡慕的念叨着。她现在还干着看电话的工作，每天无聊的要死，甚至就连想当初龚永康他媳妇要生活子的那种火烧屁股的事都没有再生过，这次来看大哥倒还是其次，毕竟在来之前便已经知道江援朝虽然受了重伤，却也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至于说那些伤残，即便是她来了也注定改变不了什么，但能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用整天无聊的面对着那个“破塑料盒”，她就已经相当满足了。老实说她也蛮想像张卲伟那样，至少可以生活的自由自在，不过想也知道父母是不可能答应的，再说这也需要很大的决心，每当真的要面对时，她又似乎有些胆怯了。 “反正这里不是江左，甚至不在临江，你要不要也趁现在试试。” 张卲伟的意见听上去也不错，重要的是江庆方他们这时候也顾不上反对什么。 第四十一章 竹楼街 就好像许多其他地方一样，竹楼街也是千山传统的商业街，只是比起临江的文昌庙要小得多，甚至也远远不如江左的兴隆街。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竹楼街实际上是没有竹楼的，据说以前有，后来换成了一排排低矮单调的洋灰砖房，路的两边栽了洋槐梧桐，马路很窄，路况也很不好，载重卡车进来便很难出得去。之前一切自由市场均被视为藏污纳垢之地而被革命洪流荡涤殆尽，如今情况好了许多，至少不会像从前管得那么严了，开始有人来做生意，而且正变得越来越多。 “去那么早做什么？你不是说至少要10点以后才会逐渐热闹起来吗？现在去准没有人的，你那一大堆东西拿去卖鬼呀！”江娜有些不满的嘟囔着，自从离开学校，她还从没起过那么早。其实他们头一天晚上便进了县城，早上天还没亮张卲伟就去敲门，甚至来不及梳洗就把她拽了出来。 “你以为那还像你看电话那样吗？不早点去，那还会有位子，何况咱们还是外地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张卲伟说的没错。因为是自形成的市场，再加上缺乏管理，竹楼街比起文昌庙来要混乱得多，那里甚至没有固定的经营场地和摊位，来得早的人，占一颗树便是铺面，占一段街沿边便是摊位，来得晚一些的，便瞅个空处席地而坐，抖包解袋亮出商品便吆喝起来，更多的人甚至连席地而坐的资格都没有，他们很有可能既是买家又是卖家，提着塑料或是帆布兜子，好一点儿的还有造革的，在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四处窜梭。 与兴隆街文昌庙比起来，竹楼街显得非常特殊，虽然还只是第一次来，江娜也有注意到，这地方卖电子元件的特别多，电阻，电容，漆包线，二极管……不一而足，比较起来，买卖其他的商品的不是没有，显然是不多的。 “这里原本就是靠那些业余电子爱好者的热情支撑起来的，没有他们，也就不可能有几天的竹楼街。”一旁摆摊的大叔显然就是本地人，而且还很有可能就是亲眼见证着竹楼街兴衰的最早一批人。与很多人一样，他也是斜背着军用小挎包，面前的塑料布上摆满了各种电子元件，唯一比较特殊的大约就是他总是抱着个木头匣子，雕得很精致，那年月，能像他这样给收音机套个木头匣子的便已经很让人羡慕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唉唉唉，别摸别摸，说你呢，不买就放下，看可以，别摸来摸去的，让你摸绣了，我还卖给谁去？”正说着，有人在大叔的摊子前翻检着二极管，大叔正要去招呼，只看了一眼，立刻高声呵斥道。竹楼街的人气挺足，甚至不输文昌庙，不过或许正是由于当初是业余电子爱好者相互交易起家的关系，喜欢来这边逛逛的人也未必就是打算要来买东西的，也许只是要来看看，甚至纯粹就是故意来给人找不自在的。就像眼前这位，一看便知道是附近的学生，花几分钱买个电容电阻什么的还有可能，一块多一个的二级管显然就不是他们买的起得了，也难怪大叔连碰都不愿意让他碰一下。 “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什么一类甲等，等外品罢了，那么紧张干嘛？”那少年个头蛮高，甚至比张卲伟也矮不了多少，刻意装得老成一些，不过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却是骗不了人的，“你看这电阻，连个标签都没有，一看就是阻值误差不达标的次品，要想用我回去还得一个个的用万用表测电阻，还有这电容，苏式的，难怪说会生锈，搞不好回去用用就齐根断掉了，就没有日式的吗，好歹人家用的不会是铁丝……” “小子，行啊，年岁不大懂得到不少，就凭你这几句话，今儿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好货。可站稳了，别吓得摔一屁股灰。”说着，那位大叔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张卲伟和江娜也忍不住凑过去看。 原来是一部自己装的小收音机，半导体的，用蜡黄色的塑料肥皂盒做的外壳，用一节5号电池做电源，还特意配了耳塞，样子相当小巧，转过头来再去看他原本捧在手里当宝贝似的木头匣子，光彩一下子就被夺去了不少。 “样子好安逸呀！怕是国营商店都见不到的。”那少年赞叹了一句。 大叔显得颇得意。那都是十年前的老物了，还是他弟弟当红卫兵时收缴来的，没想到现在还可以拿出来唬人，只是没想到一回头却看见江娜一脸不屑的样子。 “卲伟，把你那家伙也拿出来亮亮，让他们见识一下，你那叫什么来着，什么外的，我咋想不起来了。” “DIY是。”张卲伟应和着，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他看得出，那少年的所谓赞叹其实也蛮敷衍的，显然不是那种单纯的没见过世面的中学生，只是可能那位大叔的自我感觉一向良好，才没有注意到，或者是已经注意到，却只当对方是在虚张声势。那个收音机的确要算得上是老物了，至少对于那些骨灰级的业余电子爱好者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十年前还可以拿出来炫耀一下，现在顶多只能唬唬小朋友罢了。至于自己那个DIY，倒不是他没有信心，反倒是放在当前的华夏有些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什么外嘛，还当至少能拿出个军品来，原来什么都拿不出，就这还好意思到竹楼街来摆摊子。”舰张卲伟没掏出什么来，那位大叔难免一脸得意。 “这位大哥便拿出来嘛，也让兄弟见识见识。”那少年的话还算客气，他也只是大略扫了两眼张卲伟摊子上的东西，虽然也看不出有什么太出奇的东西，至少码放的那些元件看上去便不像是等外品，心中也难免会有些许期待，当然，期望值也并不会真的很高就是了。 张卲伟不慌不忙的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匣子，比起一盒磁带来大得也很有限。 第四十二章 黑匣子 14岁的梁卫东正在上高中，还有一年就要参加高考了，虽然家里一向管得很严，尤其是母亲丁美诗，他却总有相当多的办法逃学，好在的是凭着一点小聪明，功课一向还不错，加上父亲梁光喜梁军长的关系，也不会有人回去他父母那边告状，当然，父母在身边时他还是会装作乖小孩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去上课是无聊的，实际上逃学也一样是无聊的，特别是那些约好了的朋友突然要冒充一下乖小孩时，一个人的空闲时间实在很难打。好在的是梁卫东现在现了一个好去处，花上三毛钱，坐车到千山的竹楼街，时不时还能淘到些好货，他自己就用在这里买下的元件组装了一台收音机，虽然他并不缺这东西，重要的还在于过程，何况能有一台自己组装的收音机，拿出去在朋友面前也倍儿有面子。此外姐姐梁芸英所在的文工团也在千山，姐姐一向都是最疼他的，再说能和那么多漂亮女孩在一起也是很不错的事，只是不管见了谁都要叫姐姐，还要一副乖小孩的样子，这一点优点叫人郁闷。只要一有机会，梁卫东便会到竹楼街赚赚，所谓有机会指的就是有钱，而所谓有钱也就是有五元十元的便是很大的钱了，但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点点爱好，家里给的所有小钱都变成了电容、三极管、甚至只是一个普通的塑料盒，实在不行还可以到了千山再找姐姐要点儿。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有时候来竹楼街也不一定是为了要买什么东西，单纯只是为了看个热闹，也不只是什么人大喊一声——“打办的来了！”整个小街上顿时人仰马翻，呼天喊地，人们狼奔豸突，一阵向东，一阵又折过来向西，有的人还可能会收拾一下东西，也有的人则索性把手里的东西，摊子上的货物完全丢下不管，一味地奔逃，也有人会趁机浑水摸鱼，不过那也是所谓艺高人胆大的极少数，毕竟要是被人赃并获那可不是仅仅罚钱那么简单，投机倒把罪名可是很重的，有一次打办的人还抓到了梁卫东，好在的是他还记着背着包，而且身上什么也没有，被熊了一顿也就放他走了，他倒不用担心会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只是要被当军长的父亲知道，一顿皮肉之苦怕是免不了的，搞不好还会有什么别的惩罚，之后再想逃学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又一次来到竹楼街，今天的情况只能说普通，看了好几个摊子，别说找到什么称心的好货，便是稍稍看得过去的都不多。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会到大叔的摊子前看看当然是有原因的，一套洗得有些白却又改得十分合体的劳动布工作服，一双翻毛牛皮高帮劳保鞋，平头修剪得齐齐整整，有棱有角的，抽的也是带过滤嘴的卷烟。梁卫东也算是竹楼街的常客了，知道这是附近电子厂的职工，他们可以买处理电阻电容论斤称，买副品、次品晶体管论把抓，还可用很便宜的价格价格拿到在市面上很少能见到，在竹楼街却追捧度很高的苏式管子，绝对要算是竹楼街的大亨和明星。以梁卫东的眼光来看，那些苏式管子自然算不上多好，要是日式的才真的是极品，至少不用担心用着用着针脚就断掉，不过他也很清楚那东西别说是在竹楼街了，就是在国营商店通常也都是没有货的，何况拿东西对于那些没什么钱的业余电子爱好者们来说简直就是天价了。 “这是个啥呀？”梁卫东和那个摆摊的大叔也都算是久混竹楼街，见多识广了，对于张卲伟拿出的那个黑匣子却还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那的确要算是个新鲜玩意儿，不要说是华夏人，就是全世界来说认识的怕也不会太多。仔细看有点儿像是录音机，因为它有插磁带的地方，可要说它是录音机又不怎么像，未免也太小了些，连个喇叭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能录音，不能录音也可以算是录音机吗？ 张卲伟笑而不语。 “这都没见过？就这还好意思到竹楼街来摆摊子？”江娜可一向都是不甘示弱的，原封不动的把那位大叔的话又还了回去，说起来她也是昨天才第一次见张卲伟摆弄随身听的，一边走路一边可以听想听的音乐，这样子实在太酷了，当然，江娜现在还不会说酷就是了。前阵子时她刚迷上邓丽君的歌，不过这种“靡靡之音”似乎还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听的，之前有见识过张卲伟的双卡录音机，不过在其他人家里也不是完全就没见过，事实上房爱珍撺掇这江庆方去买也有好一阵子了，江怡和她爱人似乎也有这个打算，只是和样子小巧的随身听比起来，双卡录音机似乎也一下子变得没那么时髦了。对了，张卲伟已经答应有空时也帮她做一个。想想自己走在路上便可以听自己喜欢的歌，而别人却完全不知道，江娜心里难免会有些小得意，至于走路时左摇右摆的样子会不会被人当成神经病，就不是她会考虑的了，至少暂时还不会。 “连喇叭都没有，这个真的能听吗？”大叔还是有些不死心。 “收音机不是也可以插上耳塞的吗？”张卲伟还是一脸笑意，只是看在大叔眼里似乎就成了一种嘲笑，虽然他也知道其实是自己多想了。 “这个黑匣子多少钱呀？不过我想我身上的钱是一定不够的，看来一会儿只能去找我姐要些了，只希望她身上能有那么多钱。”梁卫东有些遗憾地抓抓头，老实说他可不认为梁芸英会肯卖给他，毕竟那东西一看便是价格不菲，然而不试试总是不会甘心的，也许还会有百万分之一以内的机会。 “想买是不可能的。”张卲伟一句话就回绝了，只是接下来那句就连他自己都不晓得是怎么溜出自己嘴巴的，“不过你要是有电烙铁，其他原料也都齐备的话，我倒是可以教你怎么做，说起来也不是特别难的。” “那好，一言为定。”梁卫东一下子来了精神。 一旁的江娜已经惊讶得张大了嘴。 第四十三章 出水芙蓉 由于更多的遗传到母亲基因的关系，江娜对于自己的容貌一向是非常自豪的——虽然平常时她都会装作一副相当烦恼的样子。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同年纪的女孩中她还没遇到过谁比她更漂亮的，即便是把范围扩大到她所认识的所有人中，大约也只有姐姐江怡还有方茜两个比她还要更出色，不过那都已经是20岁以上的了，姐姐还是已经嫁人了的，不会有人拿自己和她们作比较。至少在还没来千山以前，一切都是这样子的，起码她不会想到只是出来跟张卲伟学着摆摊而已也会受到打击，而且是一次就打击两遍。 张卲伟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在他来说也只是客套客套，梁卫东却显然是当了真的，他甚至没有想过所需的元件即便是全部凑齐，也必须经过一一列的改装只后才能使用。现在的他满脑子都是赶快把那个能带着满街走的黑匣子做出来，然后拿去同学们面前好好显摆显摆，尤其是女同学面前，其实即便不是这么小巧的黑匣子，就是一台普通录音机，甚至是收音机，只要是自己组装的，也要比在商店里买的要来得神气得多，何况这东西梁卫东很肯定，就是货最全的国营商店里也绝对没有。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江娜可不愿意奉陪，当初学校里军管的时候曾经被修理得很惨，这让她对军人有种先天的厌恶感，如果不是她哥哥本身就在当兵，她甚至每次见到军营就会有多远躲多远，何况还是文工团的驻地，即便她再怎么对自己的容貌有自信，也知道那种美女如云的地方总难免会有一两个胜过自己的，只希望在千山这种小地方那种祸水级的家伙不要太多才好。张卲伟当然求之不得，美女的数量多多益善对于他来讲也是很自然的事，最起码养养眼也是好的。 事有不凑巧，到了文工团的驻地才知道梁卫东的姐姐梁芸英并不在，让张卲伟感到惊讶的是，那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女生参军居然已经有六七年光景，而现在也和江娜她大哥一样，也是连级了。而且文工团里似乎也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的那样美女如云，一个个最能也只能说是中人以上罢了，这不由让他颇为丧气，江娜倒暗暗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些小得意。 “就知道她不会老老实实留在军营里，看来准又是到隔壁体工队的游泳池去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梁卫东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相当平淡的解释道，看起来这即便不能说是家常便饭，也已经早就习以为常了，“我姐她常说，游泳最好了，一次比上十次形体课还管用。” “真的吗？”那些对自己容貌有很高要求的女孩子总是这样，一听到类似的便总要刨根问底，就好像要把全世界关于美容和保养的知识都装在自己脑子里一般，按照房爱珍的说法，学习时都没见江娜这么拼命过，要是能有这一小半的精神，要考上大学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谁知道？也没见其他人会怎么样，也许只是对她自己特别管用，又或者她只是单纯的想要逃避形体课，去那边玩玩水罢了，再说我表姐就在体工队那边，来去也方便。”梁卫东颇不所谓的耸了耸肩道，老实说他对于这个完全是不懂的，也没有兴趣——男孩子感兴趣的只是女生的容貌曲线之类，至于女生要靠怎样的努力才能获得这些，就没有哪个男生会感兴趣了。 “那是当然的。人在水中活动的阻力比在陆地上要大12倍左右，手脚在水中运动时，你能感受到那强大的阻力，所以背部、胸部、腹部、臀部和腿部的肌肉在游泳当中能够得到很好的锻炼，而且水本身传热的度比空气要快得多，也就是说人在水中丧失热量的度会很快，大量的热量就会在游泳当中被不知不觉的消耗掉，人在游泳时特别容易累也是这个道理。尤其重要的是游泳和其他所有的运动都不一样，游泳本身并不完全排斥脂肪，相反有一些脂肪游泳还可以更容易，身体却又不会显得臃肿，可以说是该细的地方细，该大的地方也绝不会小，而且整体曲线也会显得修长许多。能有这种效果，你说游泳是不是比上一般形体课还要好。”张卲伟貌似很认真的说着，“对了，什么时候你要不要也试试。” “连这个你都懂？你不是个旱鸭子吗？”江娜一脸好奇道。 “旱鸭子怎么了？你也应该听说过的，富家不用买良田，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本里当然是什么都有的，只能怪你自己不看，又怎么怪得了别人。”张卲伟说这话是多少是有些心虚的，这个时代的上是不是有这样的记载他心里实在是没底，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他前世时也不是从本上看来的，而是要拜在这个年代还不存在的因特网所赐。 就像梁卫东说的那样，体工队的确是很近的，出了门拐个弯就是了，说着说着也就走到了，重要的是这里的泳池还是室内的，在这个年月还真是不多见的。 “表姐，我姐她人呢？”迎面走过一位女军官，梁卫东很亲热地叫着。她也就二十出头，个头比江娜还要个出一块，短，一副英姿飒爽的样子，一身很普通的军装，穿在她身上似乎也一下子增色不少，只是江娜一眼便看得出，她那身军装明显的是改过的。 “她？那不是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一位年轻姑娘正在游泳。带着泳帽，看不出头的长短，皮肤却是极好的，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也能看得出优美的曲线。 张卲伟不由得想起很早以前看过的一部美国老电影。江娜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梁卫东说过他姐姐比起表姐来还要更出色，而那位女军官站在一边，就已经足够把她比下去了。 第四十四章 意外 “小东，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相当粗犷的男人的声音。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卲伟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是一位身穿四个兜的军装，腰板挺得倍儿直的中年人，看样子有五十出头，身旁两个很年轻但却相当精干的士兵大约是他的警卫员，虽然还是70年代，部队里军官和士兵的军装还是有些差别的，只是张卲伟这个外行人自然是看不出来的，他也知道部队里其实也是有穿四个兜军装的士兵，不过眼前这位便知道不简单，绝不会是什么志愿兵，不过他还是没有注意到梁卫东的身子已经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没有错，是梁军长，梁卫东的父亲梁光喜，一个不管是在部队还是在家里都想到有威严的人。他带兵相当严格，而且很愿意把部队里的那一套带回到家里来，虽然以为军务繁忙可能会比较少在家，管教孩子的时间也不会很长，不过在梁卫东心目中，父亲显然还是较之母亲更可怕的存在，不管怎么说，只要能拿回不错的成绩单，母亲对他的管教也就不会那么严格，而父亲只要有时间，就会亲自过问他的学习，从不会例外，虽然每次都可以过关，却还是会捏一把冷汗，而且父亲不止一次说过，高中毕业就会让他去考军校，即便考不上也要送他去当兵，并且多次强调，姐姐作为一个女孩子也去当兵了，他一个男孩子当然更要继承父亲的衣钵。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说起来对于这种事情他倒是挺不屑的，姐姐再怎么也是在文工团里，总是要轻松得多，至于自己，父亲显然是打算让自己去野战部队之类比较艰苦的地方锻炼，怎么可以拿来相提并论。 “姨夫您又忘了，今天是礼拜天。”说话的是那位漂亮的女军官，刚才梁卫东已经介绍过了，那是他表姐丁兰。 “哦，是这样。”梁光喜的脸上不再像刚才那般阴沉的可怕，不过言语中依然透着严厉，“不过都已经上高中了，即便是周末也不能放松。我知道你准又是去竹楼街了，要搞那些业余爱好不是不可以，但也要适可而止，不要干得太过分，耽误了学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对了，他们是？”梁光喜指的是张卲伟和江娜，这两个人显然不是体工队的，也不像梁芸英她们文工团的，一般人也不可能到这儿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跟梁卫东一起来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这让梁卫东感到十分为难，与小商小贩打交道绝不能算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可以说是非常丢人的，如果在严格一点儿，这几乎即等于是在变相的鼓励投机倒把，而投机倒把本身便是一种相当严重的罪行，即便是完全撇开这些不谈，梁光喜对于这类人也一向没有什么好印象。也许竹楼街真的是非常有名的关系，就连包括梁光喜在内也都有所耳闻，只是每次谈起都是一脸的厌恶。“一群只会偷鸡摸狗的家伙。”这几乎就是梁光喜对于那些出入竹楼街的人们最经常也最直接的评价。 然而，接下来所生的一切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彼此介绍过之后，梁卫东非常惊奇的现，父亲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暴跳如雷，至少没有揪着他的耳朵然后一脚揣过来，而是好一阵子的沉默，装着胆子偷眼看过去，梁光喜脸上的表情变化得很厉害。他始终都还是不喜欢小商小贩的，对张卲伟却多少应该说是有些例外的。在此之前他才刚刚去过医院看望伤员，作为战斗英雄的江援朝自然是不能不见的，如果没有他，那些战士可能都活不成，重要的是他们如果就那样死了几乎可以说一点儿价值都没有，越南人可以逃到更南边的地方去，而在那里作战显然对于己方是不利的……正是从江援朝嘴里，梁光喜第一次听说了张卲伟，也看过那封写给江援朝的信，这绝对要算个人才。没有错，他的确是梁光喜最不喜欢的小商小贩，而且看上去就是竹楼街上最常见的那种靠钻空子大搞投机倒把的家伙，这一点的确是让梁光喜感到恼火的，不过甚至用不着别人提醒，他自己就给张卲伟找好了充分的理由——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父母的年岁大了，家里生活困难，哥哥姐姐才刚上班，还有个妹妹年纪还小，总不能一直躲在家里吃闲饭，现在已经没有上山下乡了，就是想去农村都没有机会，至少他还没有变得游手好闲，也没有像和他情况差不多的大多数半大小子那样到出去惹是生非，小商小贩是让人看不起的，也许他也难免会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不过年轻人，还有机会，还可以走回头路的，而且说到底，他这样大约也要算自食其力，只是不太光彩罢了。 “有没有考虑到部队里来，好刚就要用在刀刃上。”经过一番谈话后，梁光喜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向张卲伟出了邀请，在他看来，张卲伟不在部队里展简直就是一种对人才的浪费。 “我这人散漫惯了，怕是不大能吃得了苦。”张卲伟的回答还算委婉，意思却相当清楚，不去。这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当个小商小贩不管过得有多滋润，担惊受怕，那种朝不保夕的感觉总是难免的，而且在这个年代在地方上不管干什么，总是比不上在部队里，那几乎就等于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自由度要大得多，何况进了部队就好像是进了保险箱，之后的生活就不用愁了，梁光喜是军长，能得到他的赏识有多么的不容易，何况张卲伟只是个小商小贩，居然还不愿意。 “人各有志，勉强不来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至少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梁光喜愣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道。张卲伟的回答让他相当意外，不过仔细想想也不能说事先就一点预料不到，只是这样的情况真的是不多见，只是梁军长还从未遇到过，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倒还蛮欣赏张卲伟这一点的，只是他也不是那么容易便会放弃的人。 第四十五章 就要高考了 六月底的时候，张卲伟回到了临江，江娜一家比他回来的要早一些，梁光喜最终也还是没有说动他，只是让人感到意外的是梁军长不但没有生气，两人的关系倒是更近了一步，甚至还约定放暑假时让梁卫东到临江去玩，这种事甚至根本不需要跟梁卫东本人打声招呼，反正梁军长在家里也是拥有绝对权威的，何况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梁卫东是会举双手赞成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卲伟已经有些记不得具体的日子了，只知道应该还是六月，为此他还特意找人确认过，好悬，还真的是六月，不过已经是29号了，距离高考只有一周的时间。 日本商人佐藤清来了一趟临江，只差几天就能和张卲伟见到面，不过终究还是错过了。龚永健现在十分振奋，这才半年时间过去，修造厂的情况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还有人说是要追究擅自行动的责任，最好也不了了之了，不管是谁能创造出一百万甚至更高的外汇都是了不得的，何况在此之前这还是一家需要财政补贴的破烂工厂，说起在整个临江地区，这也要算是蝎子拉屎独一份的，前阵子有消息传出来，说是干脆把修造一厂和修造二厂合并算了，如果这消息是真的，对于龚永健来说绝对要算是好消息，虽然当不上新厂的一把手几乎是可以肯定的，级别却还能再提一提，如果可能，副科马上就能变成正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孙国强和李大山的螺丝生意终于有了起色，重要的是他们找了一家国营工厂挂靠，每月每人还要上交70块钱，剩下的赚多赚少都是自己的，这样至少赚起钱来比较安心，再说顶着块国营单位的牌子，干什么事情也方便得多，起码不至于人家叫你淘个介绍信什么的都没有。据孙国盛说，他们这段时间来又赚到了几万块钱，心情却相当失落。李大山听说过张卲伟戴的雷达表，他也想弄一块，结果关系托了不少，钱也花出去了，表却没有弄到。“一个农民，还想着戴进口表，做梦。”据说李大山托的人在背地里讲过这样的话，也没处求证去，李大山也只能是吃这个哑巴亏，甚至连脾气的资格都没有，有一次一起去吃饭又遇见那人，却见对方的腕子上正戴着一块雷达表，他也说不得什么，只是双方的关系就这么淡下来了。至于孙国强，听说他有了钱，之前的那些旁不相干的七大姑八大姨纷纷找上门来，其中不少从前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还有些事背地里说过孙秉禹不少坏话的，甚至还有踩着他们一家往上爬的，现在也都厚着脸皮找上门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我还喝过你的满月酒呢！”“想当初抱着你，还被你小子浇了一身尿！”天晓得自己什么时候办过满月酒，那时节孙家不是早就破落了吗？每个来的都是想撇油的，一个个连吃带拿的，看到什么好的就往自己兜里装，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一样，稍微说话大点儿声，或是摆个什么脸色之类的，马上就有无数的人跳出来说你为富不仁，忘恩负义，也不知当初到底是说过他们哪门子的恩惠，难不成指的就是当初把自己亲爹架个喷气式的拉到台上开批斗会不成？如果这也能算是恩惠，到也会不妨多给他们一些。 就快要高考了，对于相当一部分人来说，这就是能改变他们一生的大事。 “新华店刚进了一批最新的高考复习资料，听人说把上面的题都做一遍，要考上大学手拿把掐的事。就是贵了点儿，一套要15块钱，二丫头一个学期的学费也要不了这么多。”张望城试探着问着。张红梅上班了，张建军也在干着临时工，攒不下啥钱，顾住自己吃总不成问题，张卲伟更是从来不会向家里伸手，还会带回不少东西，只有张雪还小，张家的情况比起之前好了太多了，不过一套复习资料要15块，如果三个孩子每人都买一套要45，很大的一笔钱，甚至比他也个月的工资还多，一想到这里，张望城还是忍不住犹豫起来。 “买！15块钱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张卲伟可不心疼。 “不是15，可不说买一套回来轮着做就完了，不剩几天了，买自然是要买三套。”张望城解释着，总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张卲伟这时才明白，要考大学的并不是只有大哥而已，至少在父母那边看来是这样的，大姐，还有自己也一样是要参加高考的。不过也是，大哥算是真的破釜沉舟了，这对于父亲来说不能没有任何触动，大姐现在已经有工作了，但有谁会希望自己的女儿一辈子都只是站柜台呢，如果有机会去年大学，总比只是做个没有出息的售货员要好得多，至于说到自己，至少在这个年代里，赚再多的钱也都是没有用的，个体户只是换了一种叫法而已，说穿了还不是小商小贩，还不是人们嘴里的不三不四，整天打交道的有多一半都是劳改释放人员，跟他们混得久了，即便说没有学坏，也不大可能会是有出息的。如果能上大学，出来了国家就给分配工作，挣得可能比从前摆摊时少一些，但那可都是地道的铁饭碗，算是国家的人了，再往后也都是不用愁的，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看起来是这样的。重生过一次，张卲伟对于再去上一次大学兴趣不大，却也不会在这买复习资料种事上违背父亲的意思。 “45而已，买了。没什么，摆个摊子也就顶多一两天的事。”张卲伟说得相当随意。 虽然很早便知道这个二儿子赚了些钱，除了最早的那次，张望城还从没有再问他到底有多少钱，其他人也都很配合的没有问，只知道他会时不时地给家里带回不少东西，有些还是相当贵的，例如替大儿子定亲的那块手表就至少要一百多，张卲伟自己戴的那块据说还要更贵，还是进口货，只是老辈人的想法总是赚了钱要先攒下来，像张卲伟这样花钱大手大脚总是让人看不惯的。 “说得那么轻巧，你到底有多少钱？” “几十万。”张卲伟依旧说得相当随意。 第四十六章 高考前的谈心 时间过去的很快，才一转眼的功夫，距离高考只剩下最后一天的时间了，也就是说过了明天，也就是决定许多人命运的时刻。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搞不懂咱爸，为什么连我也要去参加高考，只不过平白糟蹋了五毛钱，结果还不是一样考不上。之前还花了那么多钱买买资料，能顶吃还是能顶喝？基本上看一遍就只能塞褥子下边垫脚了！都没屁用，也不想想我是不是能考上大学的命。还有，你们是不知道班上的人现在都用什么眼光看我，就跟看阶级敌人似的，说什么的都有，就昨天，我们头头还不阴不阳地说，翅膀硬了想飞了，看不上在县百货站柜台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又不是我自己想考的，再说就是去考我也考不上不是。”说的是张红梅。 张雪出去找同学玩了，张望城夫妇也要去上班，张红梅正赶上轮休，张建军正好不用去上班，也没有像平时那样一头扎在堆里，张卲伟也没有去临江，留在家里，兄妹三人坐在一起聊聊天。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家的四个孩子里，就数张红梅打小学习就不好，再加上她上学那会儿老师学生也都无心上课，现在更是看见那些复习资料就头疼，老实说让她去参加高考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不过依着张望城的想法，最起码对四个孩子都要公平，既然有机会总是要去试试的，指不定也就考上了，就算考不上也不要紧，总比连试都不试要好得多，至少将来想起来也不至于后悔。 “别这么没志气。”张建军轻叹一声道，话虽这么说，不过他也知道这个妹妹的心思从来就没有在学习上过，也许不上大学对于她的人生来说反倒更好，但有些话还是不能不说，“你就甘愿一辈子窝在那个柜台后面吗？幸福不会从天上平白无故的掉下来。如今就是这个样子，一个人的职业往往便决定了他一生的命运，有些工作注定了就是没出息，打从一开始就是被人看不起，你就甘愿这样一辈子。不管怎么说，考出去总是要好得多，何况你还比大哥年轻，前程大把的。” “得了，世事无绝对。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打小张红梅就最愿意和大哥抬杠，现在当然也不回示弱，“你看看二弟。要我说咱家还要感激他去年那场大病，要不是他那次耽误了考试，去年就一准考出去了，你说他还会不会去兴隆街摆摊，还会不会去临江的文昌庙。几十万呀，那可不得了呀，几辈子都挣不来这些钱，有了几十万，谁还会去考什么大学，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咱厂的那几个技术员，有的也是大学生，有谁能说他能挣几十万的。”说着，张红梅就去抓张卲伟的手腕子，“你看看，哪家孩子17岁能戴得上进口表？这就不提了。就说我们班上的那个小王，参加工作才三年，手腕子上就戴了块上海表，就已经算得上是非常会过日子的了。你看看那帮人既羡慕又嫉妒的眼光，有的那都感觉恨不得把小王一口吃了。”其实张红梅这多少也是有点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人们会羡慕那个小王，不过县百货里真正最让人羡慕的还是她张红梅，参加工作还不到三个月，衣服从劳动布换的确良的了，鞋从最普通的解放鞋回城了时髦的半高跟，裤腿微微有些喇叭，老职工还在用蛤喇油时她却用上了雪花膏，手腕子上一块崭新的梅花表，最过分的是每次组织跳舞，不少人都要找她借滚筒唇膏，或许正是如此，她在县百货的人缘还算不错，看不惯的人当然也不是没有，但至少不会像她自己描述的那样所有人用看阶级敌人的目光看她。 “对了，小伟，你上次跟咱爸说的是真的吗？”张建军问道，声音故意显得很平静。老实说他实在是有些不大相信，之前听说张卲伟卖羊血汤时一个月有一千多甚至更高额收入，对于张建军来说就好像天方夜谭一般，然而即便是以那样的收入，要想攒下几十万，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何况谁都知道，张卲伟花钱一向是大手大脚的。还有一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张建军，真的要有几十万，可该怎么花才能花得出去呢？张建军再怎么开动脑筋，也还是想象不出，毕竟这还不是你想要什么，只要有钱就可以随随便便买得到的时代。 “那有什么好说谎的。”张卲伟依旧说的很随意，“几十万而已，说出来挺吓人，不过要知道二十万也是几十万，九十万也是几十万，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我现在也就是三二十万罢了，更多的耶拿不出来，不过将来还要更多的。” 张卲伟的话让大哥大姐很是吃了一惊，怎么着，几十万还不满足，他想挣一百万吗？张建军还想再说些什么，江娜却一推门进来了，她还在管着公用电话，不过现在也管传呼了，总不能一直被人诟病说是懒骨头，这不嘛，就来通知张卲伟来了。 “龚大哥来电话了，叫你去一趟临江，要快，说是一个叫左什么的来了，你要赶快过去一趟，不然说不定人家就回去了，在临江呆也不会太长时间。什么人呀，那么牛，来了也不多呆几天，马上的还要走，还有，说起来那家伙的名字可够怪的，百家姓理由姓左的吗？” “历史没学好呀，搞洋务运动的那个左宗棠不就是姓左的吗？”虽然这么说着，不过张卲伟心里也有了底，当然不会是什么姓左的，而是姓佐藤的，是那个日本商人，只是没想到他才刚回日本没几天，这么快就又到临江来了，也不知什么事这么急，但愿他带来的能是什么好消息。 “又要走了？那考试来得及……”张建军不由得担心起来，不过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回来后他也注意到了，自己这个二弟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小孩子了，现在的他相当的有主意，而且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改变他的心思，自己再怎么劝只怕也很难让他留下来，至于说是福是祸，谁知道呢？随他。 第四十七章 揣测 郝益仁，临江地区革委会的副主任，排名不算靠前，也不算特别靠后，已经快六十岁了，到了这个岁数，再往上升几乎已经没了可能，更何况中央正有意推动干部年轻化。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对于他来讲能够顺顺当当站好最后一班岗也就心满意足了，如果退休前还能捞到个正厅级别养老当然是最好不过的，或正因为如此，多少显得有些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不过这样也好，虽然不能算是开拓进取型的人物，至少也不会胡乱出什么幺蛾子，办什么事都四平八稳，滴水不漏，领导用起来放心。 郝益仁对于眼下要做的工作实在是觉得打心眼里腻歪。对于他来说最担心的就是出个什么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根据以往的经验，即便是好事，有时候也会变成坏事，而坏事却从不会变成好事，有些事虽然看上去不错，也不能就说是坏事，但却绝对是麻烦事。可就在不久之前，第二修造厂的龚永健却捅了个大篓子出来，修造厂虽然也按照计划生产了农具，却多少显得有些阳奉阴违了，工人们的生产热情空前高涨这原本应该算是件好事，可他们却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生产佛龛上，现在虽然已经不是破四旧的年代了，生产农具的修造厂去生产佛龛总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更不要说堂堂国营单位居然要和一个个体户搞在一起，好在的是修造厂这一次干得漂亮，不但摆脱了困境，还把生产的佛龛卖到了日本，据说还有一些卖去了南朝鲜，这且不管，关键还是他们为国家创造了宝贵的外汇，即便之前有什么不满，这时候也很难再去说他们什么。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当然，这件事原本和郝益仁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要头疼也是别人的事，可那个叫佐藤清的日本商人偏偏到临江来了，人家可是带着大笔订单来的，总不能再把人家撵回去，好吃好喝好招待的，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天呀，那家伙居然又回来了，而且这一次更离谱，他要见的不是修造厂那个副科级厂长龚永健，而是一个叫张卲伟的，根本没听说临江市有这么一号人物，好不容易才刚清楚原来是之前和龚永健搞在一块儿的那个个体户。自己到底是陪着还是不陪着，不陪着，这伙就该是自己的，总不能丢给别人，何况再怎么这也是带着大笔订单的国际友人，也不能让人挑了理不是，可要是陪着，再怎么自己也是副厅级的干部，和一个个体户凑到依靠，别人可能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就不提了，自己心里也觉得腻歪。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龚永健心里同样觉得好奇。佐藤清与张卲伟之间签了合同没有错，张卲伟与修造二厂也签了合同同样没有错，然而不管怎么说，修造二厂生产的否还是大部分直接卖给了佐藤清，比较而言自己这边的生意要大得多，佐藤清即便是要找也是更多的要找自己才对。现在想想，当初张卲伟提醒说签了那份用来保险的合同自己将来一定会后悔的，现在想想还真是的，一个佛龛就差了700多块钱，一整年下来可是要将近100万的，现在看过去，有不少事后诸葛亮都笑话自己当初实在太傻了，白白让出了这么大一笔生意，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可又有谁能像当初的张卲伟那样一眼便看出这钱中的利润，大胆得近乎赌徒式的投入才能让他有今天的成就，要知道这种木工产品一寸才不过一块来钱，张卲伟当初给出的报价已经让所有的人都感到难以置信了，还能指望他出多高的价钱呢？那些家伙现在跳出来嘲笑自己，也不知他们当初是在干什么。 “怎么样，能猜到那个小日本是来干什么的吗？”地区革委会的小会议室里，孙国盛小声问着，他还是第一次走进革委会大院，有些紧张。龚永健侧着耳朵听着，相对而言郝益仁对这些是不怎么感兴趣的，只希望不要有太多让人头疼的麻烦事，王英原本也可以坐在这里的，最终还是留在了隔壁，郝副主任自己可能没什么感觉，不过一位副厅级的高官给人的压力还是很不小的。 “大概，总是**不离十的。”张卲伟的声音不大，屋子里的每个人却都听得很清楚，“如果真的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那个叫佐藤的也不会这么快就巴巴的亲自跑过来，再怎么说他也要算一家不大不小的贸易公司的老板，而且自大跟咱们做买卖来，公司也该是蒸蒸日上的，他犯不着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还记得芬城公司吗？我看一准是赚了大钱的，那个小日本是巴巴的跑过来报喜的，指不定将来咱们还要合伙做什么生意。” “真要是那样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也许是有些激动，孙国盛的声音稍稍大了些。郝益仁瞪了这边一眼，他倒也不是埋怨孙国盛说话声音大了，只是他觉得在这种场合下，两个不入流的小人物在那边嘀嘀咕咕，实在有些不成体统，也显得有失礼貌。关于芬城公司，收集上来的材料上有介绍，张卲伟居然在日本注册了一家公司，实在是有些胆大包天了，只是作为既成事实，郝益仁他们倒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一家新注册的公司，资本金也没多少，还能这么快便有什么惊人的成就，材料上有交代张卲伟才不过17周岁，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想，也什么都敢说，典型的吹牛不上税，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龚永健心里倒是一惊。如果说去羊城之前他对于张卲伟赚钱的本事多少还有一些保留的话，现在的他可是已经完全信服的了。张卲伟刚刚那番话郝益仁可以当笑话听听也就过去了，龚永健却绝对不会，他也要算是聪明人了，去还是想不出那样一家小公司，不做生产，也不做贸易，到底是要靠什么来赚钱的。不过在经历了佛龛生意的洗礼后，他自认为也应该对大多数事情见怪不怪了，只希望张卲伟能像以往那样给人们带来惊喜。 众人都还在暗自揣测，门一推，佐藤清走了进来…… 第四十八章 看榜 1979年，很多后来司空见惯的事情在这个时候甚至还根本不存在，例如高考之后要知道是否录取，最直接的方法不是上网或是电话查询，而是要去县革委会看榜。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即便是完全不晓得革委会大院在哪儿的人也不会迷路，一来是江左县本身就只有那么大，再者看榜的人是那么多，只要找到人最多的地方，也就找到革委会大院了。鲜艳的大红榜革委会门旁的西墙上，排出去有相当长的距离，即便是如此，依旧是人挤人人挨人的，想挪动一下身子变得十分困难。就在榜单的东边摆了一排的自行车，如果几十年后，也许它们就会被换成是汽车了，对了，真到了那个时候也就根本没有什么看榜了，没有人看着那些车，不过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人会去偷，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西边，在榜单上。各色人等都有，普通的工人，好不容易进一趟城的农民，正好休假或是要特意请假的士兵，刚刚返城知青，街道上的待业青年，摆小摊的个体户，当然，更不会少了学生，老师……每个人都专心致志的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榜单上，看了又看，生怕漏掉分毫。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他们中的大部分自然是在寻找自己的名字，有的是在找自己孩子的名字，也有的是在搜寻亲友或是邻居家小孩儿的名字，哥哥总想在榜上看到弟弟，姐姐也生怕遗漏了妹妹的名字，老师们在核计着自己学校考上了几个，不过也并不都是如此，有些老师自己也和自己的学生一起参加了这次考试，他们也许要算最紧张的了，万一学生考上了，自己却名落孙山，今后可怎么见人呀……张卲伟也去了，却一直站在人群之外，完全没有要凑上去的意思——事先已经知道了结果，也就没有了大热的天去和一大群人挤在一起的**，不过他倒是很能理解那些人，前世时参加高考后已经没有了看榜一类的事了，不过那种充满了紧张与担忧，七上八下的心情却一点儿都不会比眼前这些人来得更少。 张红梅费了好大的劲儿，总算是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却是一脸的兴奋：“大哥考上了，大哥考上了，临江师范，整整高了……” 她话还没说完，张建军也挤出了人群，好在他生得虎背熊腰的，比起张红梅要容易得多，也是一脸的兴奋：“红梅，我看见你的名字了，刚擦着分数线，也是临江师范！” “莫要唬我。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自己的事自己知道，你也用不找那这个来安慰我。”张红梅多少有些不大高兴，看得出来，对于上大学这件事她也不像之前表现得那样漠不关心，“我自己之前估过分的，再说成绩早就下来了，你也知道的，我还差一些的，听说就是差一分，可能就隔着一千人甚至更多的，我怎么可能考得上。” “咋？大哥的话都不信了？别的事唬你，这事还能唬你？还不信？你不会自己去看看？那红榜还能自己长腿儿跑了？” “怎么会？……”张红梅还是去看了，的确是有自己的名字，的确是临江师范，可她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回家的一路上不停地念叨着。 张望城和赵淑芬可是非常高兴的，临江师范不能算是顶尖的大学，再怎么也是大学不是，去年高考时整个轴承厂没考出去一个，前年冬天时也是一样，这会考出去了三个，除了林静之外剩下两个都是自家孩子，这可是无上光荣的，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张卲伟这一次没有去考试，要不然以他的成绩应该一准考上才对。让人感到惊奇的倒是那个林静，上学时成绩就不显山不显水的，上了班也是一步步走着下坡路，从县百货最终被配去长途汽车站守卖零食的小车，旁的人也从没见她表现出过聪明劲儿，那些之前比她成绩好的，被认为比她聪明得多的都没考上，偏就只是她考上了，甚至张家兄妹的分数还要更高。 “没什么好奇怪的。所有人里就数她最勤奋，就是上班时也会偷偷摸摸的看，为了能尽可能的挤出时间，也不知挨了多少白眼，结果被一级级的下放下来，还老被头儿抓住，成天的挨批，福利什么的也都没有她的份儿，她要考不出去，还有谁能考出去？不说别的，就上回我从她的小车旁边过，就正好看见她们头儿正拿着一本很厚的敲她脑袋，她也只能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那样站在那边一声不吭的。别人也不是没有偷着看的，不过那些人看都大都是些杂志之类，怎么能和林静比，她能有今天，可真是不容易呀。她要真的考不上，那可真就没天理了。”张卲伟对家里人解释着。 一家人都很高兴，只有张红梅好像失了魂一般，总觉得一切都那样不真实，再过几天录取通知便会寄到家里，对于她来说这几天简直就是煎熬，不为别的，她总觉是哪里出了错，不然自己怎么会考上，心里充满了担心，害怕自己是空欢喜一场。她很努力的希望自己能平静下来，至少看上去要是那样，可却现自己很难做到，不停地坐下又站起来，倒上一大杯水，想要放点儿糖，却一连放了两大勺的盐。 “我真的是考上了吗？”张红梅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向家人确认道，也许这个时候有人告诉她刚刚那只是一场梦，其实她根本没考上，反倒能让她的心情平复下来。 “自然是考上了的。”张建军乐呵呵的说道。 “你们听说过高考加分吗？”见张红梅还是没办法平静下来，张卲伟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来，“高考加分中就有一项，就是所谓的海外关系，而且同等条件下还可以优先录取。咱家就是，咱家的那叫个什么来着，对了，归国华侨。有了那些加分，大姐自然就考上了。” 张卲伟突然说了，声音不大，却很显然一下子把全家人都惊着了。每天说有谁去过国外呀，怎么就成归国华侨了？重要的是，有海外关系，什么时候也成好事了？ 第四十九章 海外关系 “咱家哪儿来的什么海外关系？”说话的是赵淑芬，刚刚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眼神里还透着惊恐。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张望城同样被张卲伟的话吓了一跳，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不过却又不太像。 曾几何时，那些有海外关系的人，被认为社会历史背景复杂，普遍有通敌嫌疑，具有不被信任、不宜使用的政治条件，虽然海外关系从来不能算是一种正式的罪行，但在当年那种久经阶级斗争观念多年熏陶的普通人心目中，它确实是通敌嫌疑的表征，理所当然的就应该在政治运动中先受到关注、审查，于是任意揪斗侨眷、归侨者有之，以“清理阶级队伍”为名，把有海外亲属关系的干部、职工开除、下放者有之。侨眷、归侨同国外亲人的正常通信联系往往被扣上“里通外国”的帽子，他们的海外亲人汇来的赡家侨汇，则被说成是特务经费。没有人敢于或者说没有人愿意对有这种罪名的人表示哪怕一点点的同情，反倒是生怕惹祸上身。如非必要，很多人在填写履历表中的社会关系时，都尽可能的隐瞒在海外的亲戚、朋友，在日常交往中亦决不向外人提及，有事就连子女也不知道家里原来还有这门亲戚。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望城不会忘记，当初厂里的一名年轻的技术员，正是印尼归国华侨，有文化，有才干，人长得也帅，工资也高，只因为是归侨的关系，上级认为技术员也算是保密工作，而他则是不被信任的人，于是便被调走了，后来干脆调离了轴承厂，在没有回来，据说混得比厂里的右派魏羽麟还要惨，几年前已经死掉了。这虽然是生在别人身上的事，然而对每个人的震撼却绝不算小，这等于就是明白无误的告诉每个人，不要和什么海外关系沾上一点儿边，否则就只有倒大霉的份儿。而对于身为普通人的张望城一家来说，这几乎要算是躲都躲不及的。也有人说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对于海外关系早已不像从前那般歧视，但没有摆在眼前的事实，又怎么能不让一般老百姓感到心有余悸。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张家什么时候有了海外关系，家里又没有什么人在国外，甚至还没有人去过国外，对于一家人来讲，所谓国外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那么遥不可及。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一会儿，张望城总算是可以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可以相对冷静的来接受张卲伟的解释，主要还是他想到大女儿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海外关系获得了加分，要不然还考不上大学呢。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还记得我上次说现在有几十万了的事吗？现在已经不是了。”张卲伟不紧不慢的说着。 “咋，二哥，你赔了？” “一边歇着去，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赵淑芬不满的呵斥道。 “二哥才比我大几岁，算得哪门子大人，他要算是大人，我也该算大人了才对。”张雪小声嘟囔着。 “赔了当然是不可能的。上次你不是说有个姓左的吗？他叫佐藤清，算是我做生意的伙伴，我托他搞了些投资，现在已经有回报了。” “佐藤清？是个小日本？老二你咋和个鬼子搞在一块儿了？那你不成汉奸了？”张红梅开玩笑道，又被赵淑芬瞪了一眼，吐了吐舌头，没接着说下去。 “咋能这样说呢？人家大老远跑来是做生意的，跟日本鬼子完全是两码事。要你那么说咱以后见了外国人都躲得远远的，那样才不算汉奸吗？” “好了，别扯那么远，这跟咱家有没有海外关系有啥关系。”说到这里，张望城自己都觉得有些绕嘴，就跟说绕口似的，不过也没忘了问一句，“你不说赚了吗？这回又有多少？” “四十万美金，按咱国家的汇率是一比三，国际市场上是一比八，听说在黑市上还要更高些，一比十的都有。” “啥？！你是说咱家现在至少也有一百万了？！乖乖不得了！一百万呀！”张望城真的是有些被惊着了，猛地在大腿上狠拍了一下，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虽然他也明知道照这个样子张卲伟赚的钱要过一百万那也是早晚的事，却刻意的一直没往这方面想，甚至在他看来这个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生了，张望城摆着手指头算着，“这世界真的是不一样了，要搁我身上，三千年才能挣这老些钱。说说，咋回事？” “有个叫伊朗的国家，出了些问题，又偏巧它还是个主要的产油国，它出了问题不要紧，国际上能交易的原油就大幅度减少了，物以稀为贵嘛，价钱自然也就一个劲儿的往上窜，就跟插上翅膀飞似的。我投资的就是石油，不过还不是石油本身，而是石油期货。简单地说着就是个杠杆原理，只需要比较少的资金，就可以撬动数量相当惊人的期货，差不多只要那边涨上个20%，我这边的钱就能翻一番，反过来差不多也是这个道理。总之给人的感觉有点儿像是赌博押大小，你要是押中了就能得到许多，要是押不中血本无归都有可能。应该怎么说呢？我这次的运气真的很好，石油价格几乎翻了一倍，原来是13美元一桶，现在是24美元了。这么算起来，当然也就可以说是一夜暴富了。”看着一家人依旧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张卲伟刻意停了一会儿，给他们一些消化这些信息的时间，然后接着说道，“至于说那个归侨的身份，地区里还指望着我能多拿回些钱来投资，自然不会介意给我些甜头的。在这说我这也算是在海外注册了一家公司，虽说人没有离开，这也不能算特别过分。说不定过些日子，我们还真的要去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 张卲伟说了这么多，一家人还是似懂非懂的，只是总算听明白这至少不能算是坏事。张望城夫妇总算是松了口气，至于其他三个则是一脸兴奋的样子，早就听人说起国外如何如何，只是从没前见过，现在说不定有机会了。 第五十章 张红梅的麻烦 张红梅还是每天都会去上班，不过差不多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也只会再干到这个月底而已，之后人家就会去上大学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她变得相当勤快，每天总是第一个到，却最后一个走，什么活不管是不是自己分内的，总是抢着干，要走了，虽然来的时间其实也不算长，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以前，张红梅绝不能算是个勤快的姑娘，至少在县百货里不能算是最勤快的。虽然她也并不厌恶在柜台的工作，却也不喜欢干那些脏活累活，每次盘点货物之类，如果可以，她也总是能躲就躲，就好像大多数的小年轻们一样。她总是按时来，到点走，不会多干，却也不会让当头的挑出什么大毛病来。她才只有21岁，正是活泼的年纪，不喜欢沉闷，也不会像有些人那样拼命地去追赶永远也赶不上的时髦，当然，也不至于会被人看作是土老帽就是了。除了腕子上那块梅花表，年轻女伴们倒也不会觉得她扎眼而引来不必要的嫉妒，上了些岁数的妇女也顶多会酸酸的说一句：“年轻姑娘嘛，谁不想打扮得漂漂亮亮，只要稍有些平头整脸的，有几个不是轻飘飘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和许多人一样，张红梅也希望生活能时常有些微小的变化，这样就会成为她和同事们接连好几天叽叽喳喳的话题，可她也不是那种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生活中的巨大波澜的人，她只希望做个在平凡不过的普通人，一切都简简单单，工作，谈恋爱，然后结婚，生孩子，一切都是顺其自然，而不是像那些弄潮儿一样，一个搞不好，随时都有可能被狂风巨浪所吞噬。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甚至有些喜欢在县百货的工作，每天的周而复始，那样的单调乏味，但活不算累，挣得也并不比别人少，还能比别人更容易拿到处理商品，也算是一种小小的特权。她不喜欢虚荣，至少不会喜欢过分的贪慕虚荣，明明只是扫马路的，丢掉扫把跟人进了西餐厅就敢硬说自己在某某大学里念，或是随便拿一块弹力呢就装模作样的逢人就是自己家里人在外贸单位里有关系，那太伤神，也很容易就被别人戳破，与其那样，一开始就简简单单的也没什么不好。何况既然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么在什么地方工作真的就有那么重要吗？张红梅自然也认为能考上大学是一件很好的事，只是在此之前她从没有抱过太多希望，或者更准确的说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人认为她有机会上大学，然而现在她真的要走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没想到，现在变得勤快了，反倒是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了。 “考上大学就不是她了，在咱们面前装哪门子的假积极，还指望临走前捞个突击能手的称号是不成？” “我看不八成又是看了那部电影，前阵子她不就说是看了部外国电影，说是想像里边的人物似的，也能在平凡的生活中成长为英雄，我看这回也一准是这么回事，不过是小姑娘面嫩，不好意思说罢了，不信你们去问问，她准能承认。” “我看可不见得，人家现在马上要去当大学生了，再不是站柜台的小丫头了，心思也高了，还能在哪老眼光看人？我看八成是给说了个婆家，可攀上高枝儿了，寻思着将来也能做个勤快媳妇，讨公公婆婆的欢心，现在咱们这儿练练手，去去懒筋。你看她每天又是拖地又是擦玻璃的，还不都是干家务的活？” “也兴许……” “得了得了，不知道就别胡猜，在这边乱嚼舌根子。”要说还是头儿心眼算好的，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庭主妇，直肠子，很少会把人往坏处想，“再怎么人家小张干的这也都是好事，总比你们几个老娘儿们整天介在这编排人人家要好得多，就不兴人家是受了五讲四美活动的熏陶和号召？平时一说你们就是这儿疼那儿病的，上班时间打毛衣，嗑瓜子，看报纸，别以为我眼睛都是瞎的，看看现在收拾得多干净，依我看这个月就该给她头等奖金……” “凭什么呀？她请了一天假调了两次班，我可全勤！”头儿的话还没等说完，马上就有人跳出来反对。 “是，你全勤！就你全勤了？还有，上回少的那半斤瓜子多半斤花生是怎么回事？” “你还有脸说我？你儿子用的作业本哪回给过钱了？还有你小姑子结婚时的喜糖。跟我算？咋不先算算你自己？” 说着说着，俩人居然就这么吵起来，头儿在一边也只能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也不好说什么，老实说，在这边上班的，有几个没占过公家便宜，像这种撇油的事太常见了，很多时候就是做得比这更过分，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么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原本是在说张红梅，可说着说着自己人居然就这么吵起来了。不过要说起来，张红梅来了也有好几个月了，这种事倒是从来没生在她身上过，顶多就是随大流的买些减价的处理商品回去，就连上回她家人要做衣服，一口气扯了好几匹的的确良，也都是付的现钱，给她爸买酒时也是，多说张红梅家有钱，可也没听说她家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呀。 事情来得总有些突然。就在张红梅全副身心的准备着要去上大学时，县革委会那边去收到了一封检举信，说她有贪污行为，而且言之凿凿。才不过工作了几个月，家里也只是普通工人，花钱却大手大脚，戴名牌手表，骑自行车上下班，吃好的穿好的，支出明显与收入不符，她本人是在县百货站柜台，有机会接触到大量现金，也就是说有作案条件。 “咱家都一百万了，还会贪那点儿小钱？”张建军愤愤不平道。 几乎就在检举信被送到县革委会的同时，依照约定，梁卫东到临江来了，不只是他而已，丁兰和梁芸英也一起跟着来了，其实他倒并不像两个姐姐跟过来，只是第一次出远门，父母难免会有些不放心。 第五十一章 有客到 “一封信，八分钱，至少恶心你半年。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有的人自己没能耐，不能成事，像这样无中生有搬弄是非的本事倒是不少，自己不能成事，也不让别人有好日子过，谁要日子过得稍微宽绰些就被认为是干了什么不好的事，典型的损人不利己。倒是让几位见笑了。”张卲伟倒是显得很轻松，或者说是还算镇静，起码还没有慌了手脚。 从小在部队大院里长大，之后自己便也参了军，一切都是配给的，丁兰和梁芸英对于金钱只有一个相当模糊的概念，尤其是梁芸英，几乎可以说就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小时候有父母的照顾，十一二岁便在文工团里唱歌跳舞，长到现在也还未满18周岁，甚至比张卲伟还要小一个多月，根本就也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孩子，对于金钱的概念几乎就只是个符号，相反的，或许是因为没事就常去竹楼街的关系，反倒是年纪比较小的梁卫东还真的知道对于普通人的家庭来说钱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还知道一个工人一个月通常只能赚不到四十块钱，要是学徒工临时工一类的话十几块钱都有可能，一块稍微好一些的国产手表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可能就是大半辈子的积蓄，上班几年内只要能有一块表，不管什么牌子的，都要算很会过日子的人，收音机之类要算奢侈品，录音机对于很多人来说甚至连梦都不敢梦，对了，还有电视机，怕是一个县城里也没有几台。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常常出入竹楼街的有些倒也算是有钱，大多是靠倒卖废品次品电子零件赚到的，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所谓有钱，也不过就是一个月能挣过100块钱的，喝酒喝瓶装的，抽烟抽带过滤嘴的，比起其他人，他们已经要算是让人羡慕的了。张卲伟能有多少钱梁卫东是不知道的，不过他只是到竹楼街随便玩玩，这样也让他赚到几百块，想来他在临江的生意应该做得更大才对，还听说他去羊城时也做成了生意，赚了多少不大清楚，只是这样的家庭，的确没有必要贪图县百货那点儿小钱，没这个道理嘛。 丁兰和梁芸英也不认张红梅会真的贪污公款，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望城和赵淑芬都是有工作的，张红梅和张建军也是有工作的，张卲伟虽然没工作，当个个体户，到底能赚多少不清楚，不过至少看上去小日子过得不错，只有最小的张雪还在念，这样的家庭起码应该说是不困难，张红梅和张建军现在双双考上大学，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张红梅要真那么干了，即便不被送去劳改，起码一顶坏分子的帽子是一定跑不掉的，不只她自己上不成大学，还会连累张建军对一家人今后的生活也有莫大影响，她又不傻，怎么可能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这分明就是欺负人嘛！”还是梁芸英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也不能说是叫人给欺负了，那些人还没这么大本事。”丁兰的年岁要大一些，只是比张红梅小了几个月而已，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其他事却见得多了，也多少明白一些，“有的人就是这样，而且这种人还很不少，恨人有笑人无，你要啥也不是，他就拼了命的踩乎你，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得出他自己来，也不想想他自己啥也不是的时候别人是咋踩乎他的，当初被踩得厉害了，好容易轮到他自己，甚至别人踩乎得还要更厉害，你要是有点儿了，或是什么事儿成了，他反过来又把你恨上了，就好像他自己没成就是因为你成了，又好像是你占了他多大便宜，总有那么股子邪火没处撒，什么屎盆子一股脑的都往你脑瓜顶上扣，好像非要把你拉得跟他平起平坐，或是干脆还不如他，才能让这种人心理平衡点儿。” 对于这件事，上级的领导们还是很重视的。龚兴梁自然很愿意帮张卲伟一把，而且看起来说为县革委会第一副主任的他似乎也应该有这个能力，然而事实却并非完全如此。对方并没有直接证据指认张红梅贪污，不过张红梅也同样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如果基于疑点归于被告的原则，这当然在简单不过了，只是现在距离那个怀疑一切打倒一切的年代还谈不上久远，人们对于那些被怀疑是坏分子的人还缺乏必要的同情，或者跟准确的说是根本不敢同情他们，只要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那就几乎可以认定是有罪的。龚兴梁毕竟只是个副主任，还远不能做到一手遮天，虽然他很想帮张卲伟，却还是现在多少有些爱莫能助。地区的郝益仁副主任过问了一下，不过他也并不想帮忙，对于他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之前与张卲伟打过些交道，不过那也是工作需要，谈不上交情，甚至在他看来在自己的关系范围内出现了像张卲伟这样怪胎，原本就是让人不可思议的，而且或多或少等于是给自己添了麻烦，也许在这位郝主任看来，张卲伟既然没有工作，就应该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安下心来等待分配工作，至于要等多久，就不是他郝主任操心的事了，如果不愿意在家闲坐着，还可以去街上闲逛，终日里无所事事，四处惹是生非，只要别闹出太大动静来就行，万一闹大了也不要紧，还可以让警察把他抓去劳改嘛，即便是要摆摊做生意，干嘛非要做的那么大，还要跟外国人打交道，这不是成心给他郝主任出难题吗？挣个三瓜俩枣的，饿不死不就完了，一百多万呀，郝益仁可是一辈子都还没见过那些钱。现在看着张家遇上麻烦了，他心里可是说不出的快慰。该！让你们之前还那么得意？看着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要不要去跟邢叔叔说说，他不是在这儿说了算吗？”梁卫东小声的跟两个姐姐商量着，不过屋子里的人也都听得见就是了。 “邢叔叔？莫非说的是那个人？”张卲伟心里暗暗想道。想来梁卫东的父亲是军长，认识那个人，甚至彼此还是好朋友，也不奇怪。 第五十二章 拉人入伙 再过不久就要开学了，对于23岁的邢卫民来说，那可是个大日子，绝对要算是彻底改变他人生的大日子。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说起来可是够憋屈的，父亲邢智启怎么说也是临江地区革委会主任，自己之前却只能是在一家破工厂里当一个二级钳工，几次想要调出来，去个好一点儿的单位，只因为父亲一句“老邢家的孩子就绝不能给开后门”，一切希望都成了影，就好像这一次，只要父亲肯随便大声招呼，自己又何必拼得那么辛苦，好在自己也还算争气，总算是考上大学了，临江师范，跟北大清华之类当然没得比，却也不算太差，至于说以后出来是不是真的要去当老师那是以后的事，至少现在自己不用整天窝在那个破工厂里怨天尤人。考上了大学，人也变得爽朗了，就好像今天，只是普通的家酿地瓜烧而已，在他嘴里也能喝出茅台味儿来，虽然其实他也从没喝过茅台，不过心情不一样了，喝的酒味道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这是邢卫民与张卲伟的第二次见面。说是第二次，其实和第一次也差不了太多，之前那次，不过是梁卫东他们将张卲伟引荐给邢智启时，草草的打了声招呼，连点头之交甚至也算不上。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老实说邢卫民当初是有些不大瞧得起个体户的，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是没文化，没本事，只会偷鸡摸狗的代名词，之前也有和工厂里的朋友一起去逛过文昌庙，印象十分一般，那地方拥挤，肮脏，混乱，每次说话都要十分大声，要不然根本听不清对方说了些什么，当然，也并不全是不好的，例如那里的东西的确便宜，更重要的是在公家的商店里很多普通人很难买到的商品，在哪里只要有钱都买得到，对于每月只有三十几块钱工资的邢卫民来说，即便不怎么愿意，也只有时常去那边逛逛，按照父亲的说法，他已经长大了，而且都已经参加工作了，就不能事事依赖家里，更不能打着他老子的旗号在外边胡作非为，每月就那么一点儿钱，要生活，之前还要买参考准备应付高考，除此之外年轻人的一些兴趣爱好还有应酬也都是要花钱的。只是如此一来并不能让他对文昌庙还有那里的个体户们有什么好印象，反倒让他有种说不出的腻歪，同样都是革委会主任的儿子，自己的父亲还是正的，眼看着别人的小日子过得蛮潇洒，自己却只能这般拮据，还要像那些为了省钱什么都干得出的普通家庭主妇那样时常往文昌庙跑，连他自己都觉得丢人，他也知道有些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而且他也听人说起过，那些在文昌庙摆摊做生意的，有多一半都是劳改释放人员，真正的返城知青待业青年不是没有，不过他们大都干不长久，很快的父母就会说得了四号病，然后提前退休让他们接班了，那些一直做生意的往往都是些不可能找到工作的，例如黑五类的后代，或者是两劳释放人员。邢卫民对于文昌庙的印象自然就更差了。 “四号病？啥是四号病？这名咋这么怪？”梁卫东问了一句，一直生活在部队大院里的他自然是没听说过的。 “你说四号病？四号病不是病，一二三号病才是病。有些恶性的传染病，因为怕引起社会恐慌，就用个数字来代替，一二三号病都是，可唯独四号病不是病，有一些子女要顶替上班的家长，为了要早点退休，好让子女接班，就算便说自己得了个什么病，好提前病退，这就统统归之为四号病。大家一问起来比起相视一笑，也并不说破。大家都这么做，也没有人会追究。”邢卫民只是听人这么说起过，却也不清楚其中的详情，梁芸英和丁兰自然就更不知道了，最后还是张卲伟做了一番解释。 邢卫民可关心什么是所谓的四号病，他更想知道的张卲伟是怎么赚到那些钱的，且不说他也算少数几个确切知道张卲伟的资本总量过百万的人之一，邢卫民的确是有些穷怕了，那种每月工资必须掰着手指头算的日子他实在是过够了，之前他的确是看不上那些个体户的，如果当时遇到张卲伟，表面上虽然也会客客气气，骨子里却充满了蔑视，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或者说张卲伟给他的震撼的确是有些太大了，就像他说的那样，人家也不偷不抢的，风里来雨里去的，也是凭力气挣钱，没什么丢人的，要是能像张卲伟赚那么多钱，何况人家还能挣到日元美金，可以买高级的进口货，单词一点就是让所有人羡慕不已的，父亲虽然是地区革委会主任，却也不得不高看他一眼。 “你能有多少本钱？”得知邢卫民想要做生意，张卲伟十分平淡的问了一句。 老实说，邢卫民的确是觉得自己那些钱有些拿不出手，十张大团结，一百块钱，那是他攒着准备买手表的，原来还有些自鸣得意，觉得自己也算买会过日子的人了，现在跟张卲伟比起来却跟渣似的，完全拿不出手。 “要么我们也来参一脚好了。”梁芸英插嘴道，“我可比不上卫民哥，就五十好了，兰姐可是土豪，得多出点儿，就一百五。” “什么都少不了你，还擅自替人家做主。”丁兰笑骂着捶了梁芸英一拳，不过显然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梁芸英顽皮的拌了个鬼脸，笑着躲开了，虽然等于是在军营里长大的，不过说到底她也还不满18岁。 “那我借给卫东兄弟700块好了，凑足1000整，让王英先帮你们经营着，之后要怎么咱们再商量。先从国内这边干起，国外那边看上去利润丰厚，不过风险总归还是太大了些，我也已经跟佐藤先生商量过了，不妨先休息一段时间，观察一下在再做下一步投资。” 没想到张卲伟出手倒是蛮大方的，一次就是700块，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不过想想他现有的财富，几个人也就释怀了，毕竟他现在拥有的钱已经不能用之前的常识来理解了。 第五十三章 并非愉快 又是一个难得的休息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夏日已经走到了尽头，老天却似乎并不大愿意恩赐人类，天依旧是那样热，让人烦躁，最高兴的也许还是那些卖冰棍的，对于公家人来说，他们可以尽快卖完自己的定量，然后赶紧找个地方纳凉，对于私人的来说，这也意味着他们能多赚点儿钱。也有不少人会愿意去人民公园的人工湖上划船，那也算一种消暑的好办法，而且现在多了一种新船，是脚踏的，四个人一艘，租金比较贵一些，而且听说搞不好还容易翻船，不过这并不会影响那些乐于尝新鲜的年轻人。 “两艘脚踏船。”张卲伟猫着腰顺着狭小的窗口递上押金。 “小孩儿，有家大人陪着吗？还是你们老师也在。”张卲伟个子蛮高，长得也很壮实，不过一张娃娃脸是骗不了人的，再加上现在吃得好喝得好，脸皮子越的显嫩，甚至还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认识的人还好说些，遇上那些不认识的总会被这样鄙视一把，也的确够令人郁闷的。 “你看，我哥我姐他们一大群人不就在那边。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卲伟也懒得跟人解释那么多，不过这也不能算完全是骗人，张建军和张红梅虽然没有跟来，不过同行的人中的确有比他大不少的。 “你们听那小船划桨的声音。”说话的是郝宏兴，因为家里的关系他被硬生生的剥夺了考大学的资格，虽然是出来玩，也显得有些兴致不高，听说造纸厂那边也不大想要他了，只是还没有正式开除，25岁了，却又要变成待业青年，而且还不知道这一次会是多久。 “哗啦啦，哗啦啦，就像小时候在大木盆里洗澡，玩水时的声音，每次我妈都会揪着耳朵马上好半天，不过其实她也知道那根本没有用。”虽然没考上大学，江娜可是一点儿都不上火，她也从不认为自己有能上大学的命，再说一向被认为功课最好的张卲伟不是也没上吗？说起来都是林静考上了，让她多少有些吃了一惊，不过想想她那么用功，考上了应该算正常，自己可吃不了那份苦，也就没去羡慕她。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不，应该说是像乡下的破牛车，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就是那种快散架了的牛车，怎么赶都走不快，可除了它也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了。生活总是这样，单调而乏味，总是盼着能有什么奇迹，却从没有过。”郝宏兴刚想要说什么，却被赵乐乐把话接了过去，他还没有回城，只是趁着秋收前回来看看，全公社的知青点里都不剩几个人了，赵乐乐真怕自己会是最后一个，更怕人家就把自己漏过去了，在城里的生活不如意，但比起在乡下，还是要强上好些倍的。 “你可拉倒，当初谁让你走的，要是不走，指不定现在起码也是个万元户。再着说了，到乡下去怎么了，人家春妮姐姐还是地道的乡下妹子，人家还没说什么呢，再说你看看人家，现在可比城里人还城里人，人家现在可是大学生了，还有，我听说有财大叔现在怎么着也该是十万元户了，怕是给个公社主任都不换了。”江娜倒是不忘在赵乐乐的伤口上再撒点儿盐。不过她倒也没说假话，赵乐乐是最早与张卲伟一起做生意的，也是到目前为止张卲伟的那些搭档中唯一一个没有财，甚至混得比当初还更不如。 赵乐乐倒也并不生气，只是又摇头又叹气，自怨自艾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没事别整天吹头丧气的，一切都还只是刚刚开始，谁知道今后会怎么样，我最近刚学了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怎么就知道去了乡下就没有好的前途，过去不也常说吗，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说不定去了乡下反倒能干出一番大事也来，再者说留在城里的也不都是张卲伟那样的，找不着活干整天只能四处闲晃的就只咱们厂里也不是一个两个的，何况……”说话的是马大伟，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任谁都明白他指的是赵乐乐在公安局那边还留有案底，别说他是真的有跟人打架，凡是被公安局处理过的，哪怕是被错误处理过的，在城里要想找个工作也是比登天还难。 “我还是觉得在城里好。”所有的人里，只有李春妮才是真正的乡下人，只是现在已经看不大出来了，随着家里一天天富裕起来，之前母亲还会让她回乡下帮忙什么的，或者催她赶紧找个婆家嫁了也就算了，对她想要读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要不是有父亲和大哥的支持她也撑不到现在，现在母亲的态度也转变过来，生产队里的那些工分之类对于李家来说已经完全失去了意义，何况家里出了个大学生一家人身上也是光彩的，唯一让李春妮她妈感到不大满意的是，之前哪些踏破门槛的媒婆们现在反倒是不大登门来，这让她不由担心女儿是否嫁得出去。李大山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妹妹人长得不漂亮，现在也是大学生了，将来就是城里人了，家人也自然是要嫁给城里人的，要真嫁回到乡下，他可能反倒还觉得丢脸，再说李大山现在有钱了，也不大看得上之前的那些穷兄弟了。李春妮还不至于看不起乡下人，不过她也知道，留在城里远要比农村的机会多得多，如果不是进城，自己一家又怎么可能起那么大的变化，还不是跟左邻右舍一个样，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哦不，应该说是黑土才对。 好容易有个机会大家一起出来玩，大家却玩得并不开心。有的人在乡下，想进城，有的人已经在城里了，却还要为工作的事愁，也有的已经工作了，说起来也并不如意，更有的工作虽然还算如意，却在为感情的事烦恼。 “人生的路啊，怎越走越窄？”张卲伟突然想起了这句前世看来的描述这一时期年轻人的一句最经典的话，至少现在看起来，一切好像是这样的，至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这样的，好在的是，他们都还没有放弃。 第五十四章 给个官当 “老张，区记来电话叫你去一趟，要快！对了，先去洗把脸，手也要擦擦，油了唧的像个啥，整天介都是这么埋了汰，一点儿没有工人阶级主人翁的样子。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还有，去了之后别净瞎胡咧咧，有啥说啥，扯犊子小心我回来削你。”车间里，班长范富贵大声的吆喝着。虽然不少人都知道张望城家一下子出了两个大学生，二儿子做买卖也赚了不少钱，不过说到底张望城也不过就是个普通工人罢了，也没什么好值得炫耀的，起码在领导们那便是这样，班长也不过是兵头将尾，说白了连个股级都不是，却照样可以这样大声吆喝他，之前还听说张家的大丫头让人给检举了，之后虽然一直没什么动静，甚至没有因为这个取消她上大学的资格，不少人还是开始用另眼看待张望城，那些之前还羡慕张望城有好儿子好闺女的，现在也十有**都偷着乐那，大家都在等着看好戏，这种事之前也见得太多了，开始时也许还好好的，后来一准被打成坏分子，还有那个据说整天戴着进口表的张卲伟，这回看他还怎么得瑟。区记可是一直以严厉著称的，即便是厂长犯了一点小错也会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区记都是能不见就尽量不要见的，去见他的人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老张同志来了，坐，坐。”与别人传说的不同，区记虽然始终是一脸严肃，说话倒也还算客气，“老张呀，不要紧张嘛。那一年参加的工作？” “47年进厂子当的学徒工，那会儿厂子还不在江左，58年迁厂的时候也算第一批过来的。”张望城很老实的回答着，其实这些根部用不着来问他本人，厂里的档案上级的都有，他只是搞不懂像区记这么忙的人怎么有时间要来和自己拉家常，问的都还是这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47年，可不短喽，一晃三十几年就过去了，算起来你要算咱们厂的元老了。咱厂是46年冬天建的，还记得那年冬天可是贼冷呀，那会儿正打仗，粮食总是不够吃，厂子也算是都面临着要搬迁的危险，后来情况才慢慢好起来。” “不敢不敢，我那会儿也就是学徒工，跟着老师傅们打打下手，也就是递个扳手钳子啥的，连机器的边儿都摸不着。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老张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要过分的谦虚嘛，别忘了过分的谦虚就等于骄傲。组织上观察你已经好久了，要相信组织嘛。” 张望城只觉得有点儿蒙，通常情况下区记对谁说这话，也就意味着谁要被提拔了，难道自己都50好几了还能走几步老运，还是说只是单纯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张望城同志，这么些年来你一直兢兢业业，你所做出的成绩组织上都是看得到的，现经组织研究决定，任命你为第二车间的车间主任，即时生效。” 轴承厂可是大型国营单位，与修造厂那样的小厂完全不一样，车间主任就已经是正科级待遇，放到别处那可就是相当于公社主任一类的。张望城有些晕忽忽的，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场梦一样，甚至都有些不会走道了。范富贵可是正等着要狠削他一顿呢，好在区记面前好好表现表现，结果人家回来成主任了，谁也没搞清楚这个戏法是怎么变的。通常情况下类似这样的任命在正式通知下来前各种猜测就已经满天飞了，也些靠谱的，也有些不靠谱的，不过通常情况下大家都可以猜个**不离十，这一次事先却完全没有任何风声。原本的车间主任被突然调走，职务另行安排，这已经很让大家伙感到惊讶了，至于突然任命平时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特殊的张望城做车间主任，则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范富贵张了张嘴，硬是把之前编排好的那些不敬的话都咽回到肚子里，风水轮流转，现在人家是顶头上司了。 张望城总是想不明白，不是说当了车间主任他反倒会不高兴，而是由始至终他也没搞明白到底生了什么，有时候幸福来得太突然，反会让人感到手足无措，何况一个正科级职务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任命的，比较而言，张卲伟在不算太长的时间里突然暴富，倒显得不是那么不可思议了。 赵淑芬可管不了那么多，重要的是张望城现在是车间主任了，比起之前一个普通的老工人，简直可说是一步登天，至于为什么，那不是她考虑的事情。 还是张卲伟一语道破了天机：“如今的政策跟以前不同了。从前要提干，有海外关系的先便会被剔除掉，现在这一条反倒是成了香饽饽，各单位要是有了这样的人同等条件的总是会优先获得提拔，我这么说你们大概也就不难理解了。大家都知道的，咱们江左又不是侨乡，哪来的那么多有海外关系的，像咱家这样的当然会优先获得提拔了。不过说起来轴承厂也是急了些，搞得有些过于夸张了，车间主任怎么也算重要岗位，哪有一上来就这样安排的，不大恰当了，至少也应该是现在工会团委这样的地方先安排个闲散职务，那样才比较和规矩。当然，这样也没什么，有个官当总比没有要好。” “去，哪有这样编排自己老子的，都50好几的人了，哪能还去团委之类的跟那帮小年轻混在一起，不让人笑话死。”张望城笑骂了一句。不过搞清楚了状况，也让他心安了不少。 张望城当上车间主任后的好处很快的便体现了出来。要搬家了，虽然住的依旧是平房，依然是住在大杂院里，要与别的人家共用厕所和露天的水龙头，房子的面积却大了许多。张卲伟不管怎样有钱，在这个年代总还是没办法买到房子，老实说他对于那种一家六口挤在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的生活实在有些过得厌了，他甚至没办法给家里添置些东西。不管怎么说，现在总算好些了。 第五十五章 大学的第一天 才刚领到新房的钥匙，甚至还来不及搬家，大学新生报到的日子已经到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前世张卲伟上大学的时候已经是21世纪了，如果那也可以算是大学的话，条件自然不是70年代可以比的，而其造就的所谓人才，与之前的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有人说，当你开始怀旧的时候，就说明你已经老了，可回再去仔细看看79年的大学生活，那份求知的**、骨子里的理想主义、简单平静的生活是那个时代与那群年轻人的标志。 一套洗得有些白的旧军装，一枚好像粗制滥造的破铁片的所谓校徽，配上一贯的不修边幅，再加上年岁也比较大了，张建军至少看上去像落魄的返城知青多过像刚入校的大学生，或许只有那枚破铁片才能勉强证明他的身份，即便是拿出学生证，结果还是被舍管目不转睛地盯着端详了有过三分钟。 “大哥要说他是快毕业的工农兵学员，一准没这麻烦。”张卲伟开玩笑道，引得张建军弹了他个脑崩。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送张红梅去宿舍时要比想象中容易得多，也不只是刚开学的关系，还是管理一直都这么宽松，总之女生楼几乎要算是对外开放的，楼下的管理员大妈待人很和气，男生随便出入，也不用任何证件，更不需要喊人下来领，也没见有那个不知趣的硬要往里边闯，通常都只是在楼下扯脖子喊一声，女生自己就会下来，能进去的通常都是被那个心仪的女生临时抓了苦力，搬些大件东西，说是大件，其实顶多也是就是行李之类。说也凑巧，李春妮的宿舍就在张红梅的隔壁，林静住的也非常近，彼此间多少也能有个照顾。 直到中午去食堂打饭的时候才看见邢卫民，张卲伟还在奇怪怎么一上午都没见到他，却只见他正一脸兴奋地走过来。 “你们知道吗？原来在大学历史可以勤工助学的。有些事在外面做，但是我爸那关就过不去，在大学里做却完全是合情合理而且合法的。” 只是勤工助学而已，大家听了普遍都兴趣缺缺，来上大学自然是为了念的，谁还会贪图那几个小钱，再说勤工助学其实也是蛮辛苦的，只有林静表现出了兴趣，毕竟她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好，跟其他人是不能比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怎么了嘛，怎么都这副表情。哦，对了，怪我，是我我自己没说清楚，其实是这样的。” 原来邢卫民所谓的勤工助学并非真正的打工，而是指的在大学里做生意。70年代的更像条件自然不能和后来相比，然而至少在大学里人们对于各种新鲜事物的包容力却比后来要强得多，例如学生们在校园里做生意，学校几乎采取的就是一种放任的态度。有人在校园里开设了报亭，不管男女都是以谁的绿军装，洗得越白的往往地位也就越高，校徽别的位置往往很奇怪，有时还会故意用领子遮起来，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亭里贴着“为您服务”的标语，待人接物也颇和气，绝不会像一些国营商场那样买不到东西还无端地找一肚子气受，报亭里卖的东西多且杂，有最新的文学杂志，各种习题讲义，校内的各个社团自己油印各种刊物，甚至还有小人，据说偶尔的也能在哪里找到不只是从哪个区倒流进来的港台明星照片，谁要是能透过关系搞到一张，就可以在朋友间炫耀好长时间，更重要的是亭还是校团委支持下的合理合法的存在，少了各路神仙来揩油，东西也就格外的便宜。至于其他的，未必都像亭经营得那样成功，也都是赚到钱了的，据说一位师兄上学前便已经是二级工，一个月有三十块工资，结果上了大学，靠着勤工助学，也不算累，只是帮忙组织油印，几十页一册不过卖一两毛钱，这样子一个月也能挣到一百多，比起张卲伟这样的自然大大不如，却已经足够让邢卫民羡慕不已了。 林静听得有些心动，张红梅张建军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李春妮也认为这似乎是可以做的，毕竟几个人里除了张卲伟也就只有她是又做个生意的，虽然时间不长，还是断断续续的，不过也算是和张卲伟有过合作，也正是从那时开始，李家才走上致富的快车道，对于这一点她一直是相当感激的。 “要做也不是不可以了。”所有都看着张卲伟，毕竟这里面也就属他最有言权，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是要做那不妨做的大一些，而且要做别人还没有做的。你们看开一家咖啡屋怎么样，还可以兼卖其他冷饮和小吃。冷饮方面我看方茜姐可以帮着解决，而且这对于她在单位地位也应该有些帮助，至于小吃方面，可以找有财大叔他们，说起来他们老是窝在江左也不是办法，总是要到林将来展的，这正是个机会，最困难的还是咖啡豆，不过也不要紧，过些日子佐藤先生就要来了，反正他那家公司也是在经营进出口贸易的，搞一批咖啡豆应该不成问题的，当然，这也要麻烦卫民哥去找找关系，我们才进口的进来。” “总要有个经营的地方，既然是咖啡屋，总不能是在露天或是随便搭个铁皮房子就完了。”邢卫民提醒道。虽然这么说，他总觉得这事似乎能成，不过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当初要按自己的意思，大约也就是去团委找找看还有什么剩下的可经营的项目，然后直接写个申请就完了，别人挑剩下的，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那还不简单，我看教工食堂就不错，白天还是食堂，晚上闲着也是闲着，只要租金合理，我想他们不会拒绝的，这可是等于送钱给他们花呀。当然，要行动就要快，不然总会有一群人跳出来抢生意的。……” 张卲伟还在侃侃而谈，每个人都已经兴奋起来，前途似乎一片光明，而收获的也应该不只是那个钱而已。 第五十六章 咖啡屋 “参加社会实践嘛，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符合党和国家政策，就没有什么是不允许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年轻人嘛，就要多闯闯多试试，不要怕失败，不是有句话吗，就失败乃成功之母，即便是失败也没有关系，只当是积累经验教训。我看这个可以搞嘛，先行动起来，不成的话之后是收起来也就是了。不过也要注意，不要以为自己是主任的儿子就有什么了不起，要和群众打成一片，要脚踏实地，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要戒骄戒躁，不要打着我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要让我知道了可不饶你。”邢卫民很小心的跟父亲提起要开咖啡屋的事，父亲一向严厉，从不允许自己有任何搞特殊的举动，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只是跟母亲商量是做不了主的，只能硬着头皮去跟父亲说，早知道要过这一关，当初就不应该答应的那么痛快，只是一时太兴奋就给忘了，现在真有些骑虎难下的感觉，没想到听了儿子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后，邢智启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了。 “爸，我说的是要和几个同学一起在学校里开一间咖啡屋。”邢卫民又重新强调了一遍，父亲答应得这么痛快，老实说他甚至怀疑邢智启刚刚有没有仔细听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好了，够了。说过的话没必要再刻意重复一遍，向左边去做好了。还是那句话，我不反对。”邢智启也很不客气的有重复了一遍。 于是咖啡屋的筹备工作便正式开始了。 不干还不知道，真正开始做起来，邢卫民才现要经营一家咖啡屋，即便只是在校园里，也要比他原本想象的要花更多的钱，最重要还是让他知道，从前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外国的咖啡屋，至少还不是他们现在有能力做得到的。需要花多少钱且不去提它，许多东西在此时的华夏甚至有钱都买不来的。 “你便是能买的来又如何？想想看，拿到你还准备去做外国人的生意不成，也不想想临江又没有外国人。你就算把那些东西都搞来，那要多高的成本，咱们学校那些老师学生有谁还能来喝得起，没有人来，咱们煮了咖啡给自己喝吗？”邢卫民还觉得有些可惜，张建军倒先看得很开，指出了问题的关键。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虽然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然而当国庆节后咖啡屋终于要正式开张的时候，眼前的景象依然让每个人都异常惊讶，毕竟是与自己原先的设想相差太远了，甚至用不伦不类来形容也不为过。门口靠墙摆了一张老旧的桌，就这还是从团委那边软磨硬来的，学生会方面似乎要慷慨得多，给了两个小方桌外带几个矮脚长条凳子，看上去也是使用了有些年头的，食堂里的电线线路不能乱改，不过还是换了几盏灯的，张卲伟又花钱添置了一些新的桌椅板凳，倒不是说那些东西食堂里没有，也不是人家不愿意让用，只是那种老旧的大长条桌子，怎么看都会让人想起“三支两军”的时代，与咖啡屋这种纯西洋的玩意儿实在扯不上多少关系，只是这样一来每次要开都要把桌椅板凳搬进搬出的，麻烦了些，不过就像张卲伟说的那样，打开门来做生意，就不要怕麻烦，要说特色，还是从团委搬来的那张桌，因为上面摆着索尼的双卡录音机，不管承认与否，事实就是大部分愿意来的还都是冲着能听音乐的。要说起来团委方面之所以会支持他们在这里搞咖啡屋，也不完全是冲着邢主任的面子，一来邢主任毕竟还管不到临江师范，再者大家也都知道邢主任的脾气，是不可能同意给自己孩子搞特殊化的，他们还是冲着那台双卡录音机的，因为录音机白天时也放在那里，抽屉里就是磁带，年轻教师们吃饭时可以听听邓丽君，有时也会听刘文正。 “也不知是谁这么了不起，能搞到对面的东西来听。” “管他呢。有得听你就听好了，那么多废话干嘛？我可丑话先说头里，有这么好的条件，谁要是出去胡咧咧，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还有，磁带就在那儿摆着，谁要是手欠敢给拿走了，咱就跟谁没完！” “得了，那那玩意儿干嘛？也要有收录机才能听呀，拿回去放着当摆设吗？再说了，谁会那么没品？” 趁吃饭的时候，年轻教师们小声议论着，只要出了食堂就又恢复成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 既然是要打开门做生意，起码个人卫生就必须好好拾掇拾掇，就连一向邋遢惯了的张建军也每次都利利索索，还要换上平时舍不得穿的中山装，只是作为咖啡屋的经理和副经理的标志有些让人哭笑不得，就是那种好像结婚时新郎新娘戴的那种红色标签，只是把新郎新娘替换成了经理副经理而已，用的时候别在胸前就是了，张建军和邢卫民总是轮换着带经理的标签，不过当经理也没有什么特权，反倒是什么脏活累活都要抢着干。张红梅和李春妮倒是有制服的，还是张卲伟亲自设计的，在这里他多少有些恶趣味了一下，设计的是那种即便放在日本也显得相当前卫的有着浓浓哥德萝莉风格的女仆装，只是两位大姐穿起来显得那样的不伦不类，不但是完全彻底的素面朝天，而且居然还是套在平时穿的的确良褂子外面穿的，仅此一项便让张卲伟郁闷了好一阵子，可有不好明说什么，也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张卲伟不喜欢，可不代表说别人也一样不喜欢，又或者实在是别压抑了太久了，即便是这样怪异的打扮，在临江师范的师生们看来也已经足够精致了。咖啡屋的生意每晚都好到爆棚，虽然只是最常见的圆木桌小方凳，偶尔有几把折叠椅，外加台前不多的几个高脚凳，来的人依旧是络绎不绝，稍晚一些甚至连站的地方也没有。只是第一个晚上，刨除要上交给学校的部分，居然有几十块钱的收入。小小的咖啡屋，居然成了临江师范所有勤工助学中最赚钱的一个，而任谁都知道，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第五十七章 诗社的人 “来一打可口可乐，再来一盘炒馍，一盘黑瓜子，咱今天也开开洋荤，也尝尝美帝国主义的堕落生活是个啥滋味，对了，可乐要冰镇的，越冰越好。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同学，今天这天气还是不要喝冰镇的比较好，再说这天气可乐冰镇的也和常温的差不多了。” “你管我，你看，他还吃冰棍呢，不也是你卖给他的，嘎嘣嘎嘣，嘎嘣嘎嘣，你再不说他。” “算了，别吵了，常温的就常温的。我还没喝过可乐呢，听我爷爷说他喝过一次，那会儿的名字也过怪的，蝌蚪啃蜡，我还青蛙啃蜡呢，不过听说味道是不差的。” “哟，你爷爷喝过呀，他别是国民党兵，你是怎么混过的政审。” “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咱家可是根红苗正的工人阶级家庭，堂堂正正国家的主人翁，咋会跟反动派扯上联系？” “我也就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能进得了咱们学校，那将来都是要作育英才的，还能让黑五类混进来？” 几个人围坐在一桌，看得出来，他们就是所谓的校园诗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最纯粹的东西往往源自大学校园，就好像那些或是慷慨激昂或是细腻婉转的一校园诗歌。那些至少是自认为有诗人气质的学子们总是不甘于寂寞，虽然很多时候他们都会刻意的将自己与其他人区别开，甚至很少参加除了诗社以外别的社团，然而总归是年轻人，没有谁会甘于平淡，只要有机会总少不了他们活跃的身影。他们总是在写诗，其实也不一定都是诗，也写甚至连顺口溜也不一定算得上。“除非是传说中少数的那几天才，谁还能一下生就会写诗的，顺口溜怎么了，至少他们还有一份对诗歌对生活的热爱，总比那些敢于庸庸碌碌就这么混一生的人要强得多，再说谁敢保证那些今天才只会写一些顺口溜的家伙将来也一样写不出真正优秀的诗篇，诗歌总是要来源于生活的嘛，想成为诗人就要多磨练磨练。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这是诗社的社长数学系大二的陈佳雨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在不少人看来，陈佳雨简直就是个怪物，16岁便考上大学，一个女孩子居然会报考数学系，不怎么去上课，两次期末考试却都是全系第一，也不老老实实呆在数学系，偏要组织什么诗社，这难道不该是中文系的学生干的事吗？更奇怪的是诗社成立许久了，却一直没有名字。“为什么要有名字，写诗不是也有无题吗？”这就是她的所谓解释，等于根本没有解释，或许正因为这句话，不少人也叫他们无题社，不过只是私下里说说，虽然也有不少无题社的人本身会认可，毕竟大姐大没有点头，不能算是正式的社名。有这样一大姐大，诗社的人就像一群做着迷梦的孩子，他们把诗歌视作太阳，追逐并匍匐于朝圣的路上。走在校园里，很轻易就能把青春派诗人从浩荡的人群中区分出来：如是男孩子，总是一头打卷的长，神情疲惫，眼球里布满血丝，洗得白的军裤，如是女孩子则是花格子上衣，有的确良的穿的确良，没的确良的穿土布，总之一定要花格子的就对了，手里随时都要那个牛皮纸的档案袋，再配上一副很大很夸张的黑框眼镜，据说他们大姐大就是这样一副打扮，整天张口普希金，闭口歌德，要是能在那一本《吉檀迦利》或是《飞鸟集》什么的那就是绝配了，不过要说起来这些并不好找，图馆里倒是有，不过据说从不外借。 又来了一帮人，也算是校园诗人，不过与无题社那些人不是同一个路数的，头头是外语系大二的汪亚男，也是位大姐大级的人物，他们的诗社叫春草，甚至还创办了自己的社刊，也会定期搞一些活动，至少看上去要比无题社要正规得多，然而事实上春草社才是真正的草头班子，既得不到学生会的支持，也得不到团委的支持，要不是大姐大本身有足够的号召力，人际关系也搞得平平顺顺，春草社到现在是不是还能存在都很成问题。就像许多类似的情况一样，无题社与春草社的人总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无题社的人总认为春草社不过是个草头班，要不是还有汪亚男在苦苦支撑，早就被学校取缔了，而在春草社的人看来，无题社不过是虚有其表，大部分人根本就连最基本的怎样写诗都不知道，只不过是在那里装样子，很多就连打油诗都写不利索，却在那张口闭口的大谈特谈普希金，甚至还闹出了“老普是个好同志”之类的笑话，如果不是他们大姐大陈佳雨的确算是个牛人，写出来的作品也让人佩服，有谁还肯承认无题社算是真正的诗社呢？不过尽管两下里见了面总要上演一出火星撞地球的好戏，却也都还点一些香火情节，据说两位大姐大原本都是不错的朋友，甚至原本还打算要一起组一个诗社的，因此两个社团再怎么水火不容，真遇到事也还是会一直对外的。 “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我们就没有位子坐，这也太欺负人了？！我给的钱是假的吗？还是说我的钱是鬼票？少给我扯那些，你看，那边不是还有空位吗？为什么我不就能坐？来了咖啡屋还让我蹲在门口啃冰棍吗？”声音很大，甚至一下子盖过了室内的嘈杂，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就集中过去了，原来是春草社里的一名干部，也算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也不知怎么就和李春妮吵起来了，听这意思好像是为了座位的事。其实早就有不少人都留意到了，不管是有多少人站着，靠台那个装饰的最好的沙总是不让人坐的，据说是某某人的专座，却从没见有那样一号人物来过，好在每天站着的人都不少，也没谁会心里不平衡硬要去坐的，没想到终于有人当面跟咖啡屋的人提出来了。 都是年轻人，谁不希望平淡的生活能起一些波澜，大家的精神头一下子被提了起来，甚至比听邓丽君的歌时还要足。 第五十八章 初次见面 “那谁呀？拽兮兮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那座位不是不让坐的吗？他咋能一屁股就这么做上去，还有，咖啡屋的人咋也不去说说他？别是认识的。” “我看**不离十，你看他的胳膊，该不会是体育系的。” “拉倒，体育系的能长得那么白？看他那样子，不是隔壁音乐学院的就是美术学院的，我看还是音乐学院的可能大些，你看他身边不还摆了个吉他嘛。说也怪，音乐学院的咋跑到咱们这边凑热闹，老实说要不是有这间咖啡屋还算有些情调，还能听听小邓的歌，没事了谁不愿意往音乐学院那边凑，说实话，那边的女同学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去，少把我们和你这种堕落分子搅合到一块，你那叫资产阶级情调，我们可是正儿八经劳动人民家的孩子。”话虽这么说，谁也不会当真，毕竟只是句玩笑话罢了。 “得了，谁不知道谁呀，要不要我把你昨天给隔壁班那个女同学写的情诗在这边给大家伙念念，那叫一个肉麻，还劳动人民家的孩子呢。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我呸！典型的小布尔乔亚！” “唉！快看，是无题社的陈佳雨来了！” 这位最近可一直都是神龙见不见尾的人物，一出现自然引起轰动，虽然不少人其实并没见过她，不过她那身打扮实在太好认了，标志性的花格子的确良上衣，大黑框眼镜，手捧牛皮纸档案袋，外加妹妹头，临江师范的确有不少女生在模仿她的打扮，甚至外校也是有的，却都穿不出她那种味道来，反落得东施效颦的下场。 “快看，春草社的汪亚男也来了！” 如果只是从着装是很难认出汪亚男的，那只是一身极普通的旧军装，完全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长长的头绑成两个麻花辫，也是完全的素面朝天，极常见的朴素装扮，然而美女毕竟是美女，一走进来好像整个屋子刷的就亮堂了不少。 “今儿，什么日子，不该出现的人怎么都来了？” “你还真是孤陋寡闻呀，看见那边那个鸟人，对，就是坐在靠台的那个沙上的那家伙，从没出现过，却一直非要霸着个位子，上回春草社的人想要抢位子，结果却反让人家抢白了一顿，人家汪大小姐自然是要来找回场子的，别看春草社和无题社平时斗得凶，这次到底也还是要一致对外的，这不嘛，无题社的陈大小姐不是也来了嘛，这两位都来了，人家正主再怎么也是一大老爷们儿，还能多这不成，等着，准有好戏看。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能在咖啡屋里有一个自己的专座的，自然是张卲伟。说实话他原本对此还没有多大兴趣的，不过这中间还是出了一点小问题，托佐藤清搞来的咖啡并不是只有3块钱美金一磅的麦斯威尔，居然还有两小罐顶级的牙买加蓝山咖啡，据张卲伟所知，那可是即便是在70年代也要80美金才能买到一小杯，为了确认他还特为试煮了一杯，味道果然不一般，前世他也只是跟着大老板才勉强蹭到一杯，只是这样一来如果要卖在临江师范的咖啡屋里基本可以肯定是不会有人买得起的，可要像其他咖啡那样贱价销售张卲伟是绝对不会愿意的，好东西自然要留着自己慢慢品尝。之所以一定要在咖啡屋里喝，倒不是张卲伟有什么恶趣味，只是出于给咖啡屋增加一个噱头的考虑。 “怎么了，两位美女有何贵干，要就一起坐下来，用不用请你们也喝一杯？”眼前突然出现两位陌生的美女，又是在台旁边，张卲伟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问了一句，说出来才现是唐突了，现在毕竟是在1979年的大学校园里，而不是在21世纪的酒间。 两人一下子僵在那边了，突然被别人直接叫做美女，虽然是有些莽撞了，倒也还不至于反而恼羞成怒，只是这样子真是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要是连坐都不敢坐，气势整个的就弱下来了，可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挤坐在同一张沙上，又太过暧昧了——79年的华夏人都还是蛮纯洁的，起码还没有那么多的女流氓，即便是有，也都还没有那种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气概。 “不好意思，是我太唐突了。”张卲伟连忙起身，突然来了两位陌生的美女，不过老实说他的目光始终还是在汪亚男身上停留的时间更多，说起来两人真要比较还的确是难分轩轾，只是对于张卲伟个人来说只要一看见妹妹头，其他条件再好也入不了他的法眼，或者更直白的说就是不是他的菜。 “好了别看了，别那么没出息，一见了美女眼睛就直，之前对着江娜她们怎么没见你这样，怎么，也知道太熟了下不了口？”上了大学后，林静变得开朗了许多，尤其是来咖啡屋帮忙之后，起码不至于再像之前那样见了生人连话都不会说，也许是吃胖了些的缘故，人也变得漂亮了许多，当然，也只能算是比中人之姿略好而已，大美女还算不上，“吉他放那儿等生锈吗？来一段！” 张卲伟拿起吉他，略调了调音，也没有坐回沙上，就靠着台唱起了《高高的落基山》，还别说，挺像模像样的，的确是有那么六七分约翰·丹佛的味道，原本还喧闹的好像菜市场一般的咖啡屋一下子安静下来，不知是谁，很自觉的把录音机也关了，要放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要知道那可是邓丽君的《南海姑娘》。 “怎么是英文歌，挺新鲜的，连我们这些外语系的都没听过，不过蛮好听的，同学你是哪个系的，有空也去我们春草社坐坐，也教教我们的社员，毕竟再怎么美的诗，也是要唱出来才更好听的。”汪亚男不失时机的出邀请。 “怎么能先去你们春草社呢？要去也是先去我们那儿，我们可是得到学生会和团委认可的。”陈佳雨针锋相对道。 两位大姐大自己先吵了起来，至于她们过来是要干什么的，大约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五十九章 聚会 有些日子没有回到便民酒馆，或者说是大家都很忙，没有时间在一起聚一聚，其实很多事也不过是在不久之前才刚刚生，却恍如隔世，尤其是对于王英来说。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之前只是个瘦了唧，家里饥荒摞饥荒的小黄毛丫头，每月只有十几块，家里却还有个生病的奶奶要养。 “挺漂亮的，不过有些可惜了，家里这样，怕是没有谁敢上门提亲。真的是有点儿可惜了，要不然我还想着给我侄子介绍介绍呢。” “有什么可惜的，漂亮怎么了，漂亮能当饭吃？还不是小养汉精一个，跟她姐姐一样。再说了，那么瘦，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准不好生养。就那丫头的，隔壁胡同他孙大爷看过的，没摸过骨，却也**不离十的，谁娶回家谁倒灶，不信咱就看着。” “没那么邪乎。再说那些不是封建迷信吗，该算四旧才对，您这大小也算个领导，还信这个？”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碰上了你就自己认倒霉。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再说我觉得这里边还是很有些道道的，这小丫头就是命硬，小小年纪的就克死了父母，克死了姐姐，奶奶倒是还没死，这不也病病怏怏半死不活的了。这样的人，你敢把她娶回家？” 类似这样的话人家自然不会当着王英的面讲，不过怎么说也是在哪儿工作过一段时间，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可知道又能怎样呢，又反驳不得，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甚至没办法去跟奶奶诉苦，只能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或许那样的日子的确是太难捱了些，要不然怕是她也不会鼓起勇气应是放弃了原有的正式职工的身份，跑来跟则两个个体户“瞎混”，好在的是现在也总算是混出些名堂来了，最起码在文昌庙一提起经营小商品批的王英，那都是无人不知的，不少人都要找她拿货，其中还包括了一些外地人，即便是一些在国营商店里也根本见不到的进口小家电，在她那边也能找到，每天进出的款项达到一千几百块那都是很平常的事。 一个小姑娘，却做着那么大的生意，当然不会没有人起觊觎之心，何况还是在文昌庙那种管理混乱的自由市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一小地痞流氓的敲诈勒索总是免不了的，孙国盛还是很会做人的，事先就跟管区的片警把关系处得极好，除此之外工商管理所的领导们对此也相当的重视，他们一直希望文昌庙的秩序能更规范些，张卲伟他们是早就办了执照的，税款和管理费也都交得及时，正是值得树立的典型，怎么能容忍有人来捣乱，整治了好几次，效果不错，只是近来麻烦事却又出现了，而且还是不小的麻烦，王英也是倔强的人，跟谁也没提这事。 邢卫民还是第一次来便民酒馆，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下馆子，不过已经快12点了居然还有饭馆开门做生意，单此一点就让他感到惊讶了，要知道如今华夏，大部分饭馆即便是在白天，只要不是饭点上也一样没有饭吃，不过老实说，这里虽然看上去寒酸些，做的菜味道还是不错的。咖啡屋经营的时间还不长，而且多的只是提供一个社会实践的平台，不过邢卫民也已经攒下了三百多块，关键是活还不算累，有时候想想，或许将咖啡屋就这么一辈子经营下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这也不过是偶尔冒出的念头罢了，都上了大学，自然还是要谋求更好的展，别的就不提了，父亲那边就不会允许自己有这么没出息的想法。对了，张卲伟留在咖啡屋里的那罐咖啡他也和其他人一起拿出来尝过，即便是他这种完全的外行人也知道蓝山咖啡要好得多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是一杯咖啡罢了，为什么就能比金子还贵，他也曾试着问父亲要不要也尝尝，自然是被拒绝了的。“真要有你说的那么好，尝过之后再去喝别的岂不是完全没了味道，你老子一年才不过几百块，还没拿一小碗洋中药值钱。不喝！” 也许是已经有了些钱的关系，邢卫民对于王英那边的生意到底怎么样了反倒是不大上心了，何况老实讲他现在需要用钱的地方也不多，只是托人买了块上海表算是犒劳一下自己，要不是丁兰和梁芸英姐妹写信过来，怕是都要忘到脑后去了。 同样是第一次来的还有春草社的汪亚男。在知道张卲伟不是大学生后她自然是有些失望了，不少人都以为两人从此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就好像陈佳雨之后也没有再邀请张卲伟去无题社一样，谁也没有想到两人就这么越走越近，虽然都没有对外承认，不过任谁都看得出，他们要算一对恋人了。 “了不起吗？不过有几个臭钱罢了。地富反坏右，怎么也该算他个坏分子，投机倒把，不三不四。堂堂大学生，高级知识分子，现在也算是工人阶级的一份子了，没的去自降身价，跟个不三不四打得火热，丢人！群众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要不然她那个草头班子办得再红火，学生会和团委可都不是吃素的，咋就看不上他们了，看来这里边可不是没有道理的。”有人在身后指指点点，就连春草社内部的人也大都表示不能理解，有的人选择了离开，有的还没离开，心里却产生了动摇，据说汪亚男家里也是不赞成的，不过小姑娘也是特立独行惯了，只要两人在一起开心，别人怎么想她才不会在意，何况虽然有些意外，她也不认为张卲伟做生意就是不三不四了。 “哟，要找你还真不容易呀，鞋底儿可都磨的薄了，这笔账可怎么算呀？还有，看你是个小姑娘，这好男不跟女斗，你还蹬鼻子上脸呀，告诉你，大爷我可是没那么多耐心的，今儿咱可就得把话撂在这儿，无论如何这一次咱爷们儿也得见点儿彩头，要不然我小黑认识你电器英，我手上的菜刀可不认识你。” 门被人猛地推开，进来三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为一个光头，嘴里叼着烟卷，应该就是那个叫小黑的。 第六十章 跳梁小丑 79年的社会治安比起后来绝不能算好的，尽管说几年后的那场严打在之后的几十年里饱受诟病，也时常会被一些敌对势力拿出来说事，不过有一点却是许多人不得不承认的，也正是因为那场犹如全民战争一般的运动，整个社会治安为之焕然一新，至少那种地痞流氓当街就敢拉着女青年扒衣服的事情已经是很难在生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对于那段历史前世时张卲伟也在网上有看到过，只是没有更真切的体会，而从78年到现在他也一直都还算顺风顺水，文昌庙那边治安不好他是知道的，之前也曾有人来敲诈勒索，不过凭借与派出所的良好关系，一直以来也未曾吃过什么亏，至于今天这样的架势更是从来没见过的。 “生活不错嘛！”为那个叫小黑的倒是一副大爷派头，拉了个凳子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随手还从桌上拿了瓶可乐喝了两口，“洋玩意儿，可口可乐？感觉还不如橘子汁呢，不过应该挺贵。电器英，人家可都说你这黑心钱可没少挣呀，小黑哥我也不跟你扯那么多，今儿就算过去了，从明儿起，那摊子就算咱俩合伙的，你二我八，也不跟你多要，省得人家说我老爷们儿欺负你个小姑娘，当然，管理费啥的可就得你自己去交了，小黑哥我也不多要，大团结怎么你也得拿一百张出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你也别给我打马虎眼，小黑哥我怎么也是难过几年说的，我给你算过这笔帐的，剩下的足够你吃喝一辈子了，对了，还有你那个药罐子老不死的奶奶。说起来小黑哥我还是有善心的，要不是那个老不死的我还得叫她声姥姥，谁会管你们死活。” “这谁呀？咋说话呢？”孙国盛不认识那个自称叫小黑的，只觉得好象是街边的流氓，不过听这口气倒好像跟王英有些亲戚，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 “电器英，这外号听着蛮有意思的，要不以后咱们也这么叫你得了。”邢卫民虽然一看便觉得小黑不是好人，不够老实说他也还真没接触够这种人，何况他们家老爷子怎么说也是地区的一把手，自然不会害怕，居然还有心思开王英的玩笑。 张卲伟只是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当然看得出小黑是什么人，要换做前世遇上这种人，只怕离老远就躲到一边去了，生怕惹祸上身，万一有什么事生在自己身上也只能自认倒霉，甚至都不敢声张，就怕父母会为自己担心，现在还是那样没出息，倒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的干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你到底想怎样？姑姑那边我给了两百块，你这边我也给了两百块，你还想怎样？之前我和奶奶相依为命时你们谁管过我们，还不是都躲得远远地，现在来了，又是吃又是拿的，你们是不是想把我们逼死。”王英也是有些豁出去了，带着些哭腔大叫着。 那个叫小黑的愣了一下，也许是没想到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表妹突然爆，猛地一趴桌子，一瓶可乐“咕噜咕噜”的滚下来，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可乐喷出来，溅在他裤腿上，也把坐在他旁边孙国盛的裤腿也打湿了，这边出这么大动静，倒是把柜台后边守夜的老头吓了一跳，探头看了一眼，却也不敢多事。 “咋，翅膀硬了，想飞了？看你们男男女女的一大帮子人，准不是好东西。”小黑还没开口，他身后的小弟倒是先从身上的军用挎包里拽出一把菜刀，拍在桌上大吼道，“别以为有几个小钱了就可以不把小黑哥放在眼里，告诉你，现在的文昌庙那可是小黑哥的地盘，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何况你电器英不过是个臭摆地摊，到底是龙啊还是虎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给你撑腰的都是些什么人，我们小黑哥都打听好了，不就是街口摆摊卖羊血汤的老李头和老孙头吗，两个乡巴佬，还有一个是老右派，黑五类，有什么了不起的。还听说你个小养汉精勾搭上了几个小片警，多了不起呀，多能耐呀，就是他们所长见了小黑哥也得让着三分，还不怕告诉你了，就是被抓进去了老子也不怕，大不了进拘留所当度假，出来了老子照样是条好汉。” 小弟在一旁撂狠话，那个叫小黑的听着也过瘾，一转身倒不再去理王英了，或许在他看来，今天这威已经立的够足了，他主要还是求财，也不想把平日里在文昌庙欺行霸市的那一套都拿出来，再怎么说也都是亲戚不是，何况他刚刚又现了新的目标，王英已经算长得漂亮的了，在文昌庙他也还有一个姿色不错的姘头——人家姑娘自然是不乐意的，却也不敢得罪小黑，只能是委曲求全，至于像汪亚男这样的可是连见都还没见过，小黑自然是按耐不住想要搞到手。 “怎么样，小妞，就跟了小黑哥，包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不用过苦日子。”小黑嬉皮笑脸的要凑过去。 “吃香的喝辣的，生活过得蛮安逸，还不错嘛，这是我的沃克曼步行者录放机，托人从国外带来的，我问过了，整个临江好像也就这么一台，及时王英哪儿也没有。想要追我呀，就是不知道你买不买得起这个了。”汪亚男不紧不慢的拿出一个随身听来，倒是让张卲伟吃了一惊，没想到当年的随身听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名字，不过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许多年后那个所谓的沃克曼，成了随身听的代名词，甚至忘记了它本身只是索尼的一个注册商标罢了，只是听汪亚男这么说多少有些怪而已。 小黑又是一愣，没想到又会有人冒出呛他，而且看上去对方似乎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好，很好，咱们走着瞧。”没搞清楚对方来历之前不轻易出手，这已是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文昌庙混出头的法宝之一，不过也不至于临走前连句狠话都不敢留。 “接下来该怎么，小黑他可不是好惹的，听说文昌庙最心狠手辣的就属他了。”见小黑走出去，王英好像一下子被抽光了全部精力一样瘫坐在凳子上，不无担心的嘟囔了一句。 第六十一章 厨房对话 马秀竹在厨房里忙着，一面洗着菜，一面小声哼着歌，晚一点儿，大哥要从临江过来，据说张卲伟也要来，家里要请客，自然是要加菜的，虽然会比较辛苦一些，不过难得可以改善一下伙食，心情也还算不错，再说张卲伟每次都不回空着手来，就说上次就跟拎了两瓶茅台，自己舍不得喝，拿去送人也是有面子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很少见的，龚永康居然也会进厨房来帮忙，其实他顶多也就是能帮着给刷刷碗，做菜时进厨房能不给添乱就不错了。 “有啥好事？”知夫莫若妻，马秀竹道，“就知道你是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说，可别把你给憋坏了。” “礼拜天要去山阴看赛马，跟以往不一样，这次可是有外宾也要去的。” “嗐，我还当啥事呢？”马秀竹有些不屑，“不是礼拜一就通知了吗？还能是啥外宾，那个叫佐藤的上次来你不是也见到了吗？哦，对了，那次你去学习了，不在，不对呀，再上次来的时候你总应该见过才是呀。” “不但是佐藤先生，听说还有别的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那又怎样，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跟咱长得也差不多，就是矮了点儿，要是来个红头绿眼睛的说不定还真要去看看。就这？” “你懂个啥，这还不算是好事？倒也不光是这事，还有，大哥要离开修造厂了，这次算是给定下来了。” “大哥不是早就说要调离了吗，都好几个月了，也不算啥新鲜事了，再说只是调离而已，现在修造厂可不比从前，这时候离开能算是啥好事。” “不离开就还是副科，离开了就能上正科，给提提级别，有什么不好，再说近段时间来你也该听说了，地区一直在酝酿让修造一厂和二厂合并，这样还可以名正言顺地把级别提到副处，大哥要还是不走，留在修造厂里日子就显得尴尬了，那有何必呢？” “大哥不是去年才提的副科吗？” “那又怎样，有时候也不完全是靠资历来的，修造厂目前那么红火，未来也是一片光明，即便是论功行赏也该轮到大哥了，真要不被提拔那才是没天理了呢？对了，最近我可能会比较忙一些，家里就只能全靠你一个人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你哪天不忙了？我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你什么，好在也已经习惯了。再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哪能总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忙一些总是好的，家里我会照顾，不会拖累你。” “想想，好几千万呢，可不是小数，真是不得了！”龚永康突然兴奋了起来。 “啥好几千万，就不能说清楚点儿？”马秀竹知道的，每次只要一激动起来，龚永康说话就容易串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尤其是这次，说话没头没尾的，都不知道他是说什么好几千万的，不过光是这么一个数字就足够让人兴奋的了，要是人的话都有一个省那么多了，要是钱的话哪怕都是一分一分的钢镚那也很不少了。 “也不知卲伟那小子怎么搞的，居然和日本人谈了那么大一笔买卖，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成，不过光是想想就不得了了。” 马秀竹愣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任自来水哗哗的从手边流过，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缺氧的现象。她现在一个月也就是二十几块，龚永康要高一些，也不到四十块，对于她来讲几块十几块就已经是很大的钱了，龚永康一直想要换块表，最好能是上海牌的，结果好几次都走进商店里边了，却还是下不了那个决心，家里还有多半瓶茅台，那还是张卲伟送来的，只是领导来家里串门时才打开了那一次，龚永康陪着喝了小半盅，老爷子那边倒是还有两瓶，一样是张卲伟给送的，也一样舍不得喝。江左县城不大，城里人一共还不到十万，几千万岂不是整个县城所有人一年收入的总和？ “不是听说他们最近遇到些麻烦吗？解决了？” “那算是个什么麻烦，流氓团伙罢了，能掀起多大浪花，何况那买卖可是连邢主任的公子也在里面参了一脚，当真能让人家就这么给欺负了不成？不过说实在的那帮家伙也的确是混账到家了，居然在文昌庙那边还搞欺行霸市那一套，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呀？《水浒传》里边的镇关西吗？就真是镇关西，不是还有花和尚鲁智深嘛，还能叫他们翻了天了？一早就抓起来了，不说还真不知道，时间到也不算长，造的孽可不算少，文昌庙那边不知多少人吃过他们的亏，只是敢怒不言罢了，好容易逮到个机会，还不得好好控诉一下他们的罪恶，我看着十有**是要给毙了的，死缓也有可能，至不济也是个无期，那可真就要把牢底坐穿了。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们这也该算是报应不爽。” “咋一提起地痞流氓你这俩眼就放光，也想去试试？还是说说张卲伟那个几千万到底是个咋回事儿？” “我怎么知道，大哥电话里也没交代清楚，再说大哥自己也未必知道得很详细，问了也是白问。这听着是挺玄乎的，不过我看卲伟那小子鬼灵精的，老爷子也最看重他，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大哥也说他的好话，虽然听说这事现在还没成，不过我看他就这么东鼓捣鼓捣，西鼓捣鼓捣，说不定还真就让他给鼓捣成了呢！其实咱这也就是瞎操心，也帮不上个啥忙，就是人家自己说出来咱都未必听得懂，顶多也就是跟着乐呵乐呵。有那么句话不是吗？金麟岂是池中物。现在就这样，我看卲伟那小子将来准是不得了的人物。” 马秀竹听了又是好一阵的沉默。对于张卲伟的赚钱本事她一向是羡慕的，不过也知道自己未必学得来，在单位里的工作一直不顺心，小妹这次也没能考上大学，招工的路却又被堵死了，靠着老公公的面子也许是能给安排下来，也未必就能事事如意，不敢怎说自己家还要算是黑五类呢，如果也去学着做做生意，或许还是一条出路。 第六十二章 泼妇 “……你个臭不要脸的，真就是王母娘娘的槌板石——你就欠大棒槌擂，人家站着撒尿的都不说我，你个蹲着撒尿的倒得瑟开了，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养汉精你是老母猪吃碗碴子——你不知好歹是不？再不闭上你那张臭嘴，我就给你塞上个玩意儿，让你在张不开那张臭嘴，你要再在这儿瞎胡咧咧，我掐住你的龙头，捏住你的凤梗，你要是再敢瞎胡咧咧我就打得你前倾儿着地……”还离得老远，便能听见一个尖得刺耳的女人骂街的声音，那是一个一个正把保养不良的脸拉得老长的中年妇女的声音，身后还站着几个棒小伙子，而正被她骂得狗血喷头的则是在文昌庙摆摊的王英。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那女的应该过40岁了，不过也还绝没有50岁的年纪，常年的辛劳，眼角已经留下很深的鱼尾痕迹，皮肤也相当的粗糙，不过眉眼间还看得出年轻时应该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倒是与王英有几分相像，浓密的短还是乌黑的，不过已经失去了年轻是的光泽，或许是脸拉得太长的缘故，人显得很刻薄，给人一种很难相处的感觉。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这么多人围着，也不会注意点儿影响，还是不停嘴的骂着，也许他现在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效果。 “小养汉婆，小**！老天不长眼，那么多人死，咋不见嘎嘣一下瘟死你……有那么多钱，我呸，也不说忙趁着点儿家里，你两个哥哥都没什么正经工作，不过是拿你几百块能死呀，早早晚晚非叫那个野汉子给勾搭了去，让人家骗了身子，再把你那几个骚钱给拐跑……老王家咋就出了你这么个揍的，丧门星，吃里扒外的家伙……”任谁都看得出，正骂人的那是王英的那个姑姑，也就是曾经的文昌庙一霸的小黑的母亲。小黑现在是给抓起来了，就差该怎么判刑了，听说可能会是死缓，跟死刑就差一个字，差别可就大了去了，只要不是特别嚣张，进了牢里还要大闹特闹的，过了两年死缓一般都会改无期，然后无期改有期，表现好的指不定十几年后即可以出来，当然，即便是十几年后真的出来，难道还能指望曾经不可一世的小黑哥接着称王称霸不成，那会他也该有四十几岁了，老实说这辈子也就算是完了，当然，也不会有谁回去同情他就是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谁也没料到小黑他妈居然回来文昌庙闹，还带着小黑的弟弟以及其他几个人，莫非都是漏网之鱼？应该也不至于，地区革委会主任亲自了话，又有谁敢去包庇他们，只是让他们这样一闹，大家的生意也就都做不成了。 “也都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几百块，你当时几分钱呢？革委会主任一年下来也才不过就是几百块钱而已。”有人看不惯，站出来替王英说话，“人家电器英又不是亏欠你们的。别的就不说了，电器英人家奶奶是不是你妈，人家最困难的时候你在干什么，现在人家有点儿了，你，还有你们家那混小子，却都要跳出来沾光，这像话吗？沾光也就罢了，你们这是要把人家电器英往绝路上逼，要我说，你们家的就该都拉去毙。” “你懂什么？”眼见得自家的老底都被人家给揭了，小黑他妈好像被踩到尾巴的母猫一样，又开始不顾一起的撒起泼来，“我们家的使用得找你这个外人管！你算老几！你算老几！还敢来管我们家的事？我们家可是根红苗正的工人阶级家庭，正儿八经的主人翁，小黑一定不会有事的，马上的就能出来，到时候，你，还有你，都得打你们出屎来，谁要敢再得瑟，先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打得他亲娘老子都不认识他。再说了，你们当这小养汉精干的是什么光彩事，不过是投机倒把，不三不四的下九流，都是最脏最贱的人才干的事，就该把想她这样的统统都拉出去避。要斗资批修，她这就是最典型的资本主义尾巴，劳动人民来分享果实那就对了，还能看着他们这些黑了良心的赚大钱？……” 说着说着，小黑他妈自己的气势倒是先弱了下来。这里是哪儿呀？这里可是文昌庙，全临江最多个体户小商小贩集中的地方，在这里说人家不三不四，岂不是当着和尚骂秃子，典型的是跑来找打的，虽然这些小商小贩们平时也是被人瞧不起惯了的，不过也不会真的有谁站在文昌庙骂他们是不三不四。她自己也现周围的气氛有点儿不对劲，而且也意识到自己是说错了话，可话已经说出去了，覆水难收。 “好了好了。都靠边，靠边！围成一圈像个啥样子，大白天的都不做生意，都靠边。就说你呢！没啥好看的，都该干啥干啥去，别都在这儿傻站着。”张卲伟也是好久没来文昌庙了，好容易来一次，远远的就瞅见了这一幕，对待那些耍混撒泼的人也没有多少更好的办法，最直接的往往也就是最简单的，于是他一拐弯进了临街的派出所。 “怎么着？日子过得嫌安逸？要不要我把你们都请进局子里享受几天？你是怎么当娘的？老大进去了还嫌不够，这是要把老二也一起折腾进去你才满意？整天的就知道没事找事，还嫌我们这些当警察的整天介不够麻烦。好了，这次也不用多想了。统统带走。”为的警察相当有气势，一下子就把所有人都震住了，当然，后面那句话是对与他同行的警察们说的。小黑他妈就算再怎么撒泼这时候也老实了，当初小黑可就是当着她的面这么给带走的。现在一家人倒算是可以团圆了，只是有谁会愿意在看守所里一家团圆呢？ “为什么会搞成这样？为什么会搞成这样？……”王英嘴里不住的念叨着，她的确是搞不明白，好好的一家人，虽然已经多年没有往来，可真的有必要搞成这样吗？如今的文昌庙没有人不认识她电器英，都知道她有钱，似乎所有的这一切都是钱闹的，有时负气想想还不如不做了干脆，只是这些年来她的确是穷怕了，也苦怕了，难道就会这么放弃吗？即便是自己现在放弃，还不知会有多少人觊觎那些钱，始终还是免不了要被欺负，与其那样，像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第六十三章 在车上 破烂的大客车哆哆嗦嗦颤颤巍巍的开出了临江市区，路还是原来那么宽，只是变得更坑坑洼洼了，不过视野却一下子开阔了不少，只是眼看着其他车一辆接一辆地过去，心里的确是不怎么舒服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据说照这个度只是开到山阴县城就要过两个小时，再去赛马场又要一个小时，路况不好使一方面，这辆老爷大客车也的确是太慢了。卡车的司机是个退伍兵，倒也还开得四平八稳，陪同的副主任郝益仁也是个稳重派，还特意去交代了一句：“稳中有黄金，咱不和他们较那劲，这车上还有外宾，宁可慢一些，稳一些，千万别出事。”孙国盛在一旁忍不住偷笑，要在平时准招来一顿训斥，这会儿人家郝副主任可没那闲工夫搭理他，只是瞪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又坐回去了。说起来这车也的确是太破了些，也不知那些日本人的什么疯，现成的帆布吉普不坐，却宁可跑来跟大家伙记在大客里遭罪，原本是要用的那辆是好一些的，哪知道又坏在半道上了，临时上哪儿去再调一辆来，只能是这辆破车先凑合凑合了，好在的是据说那个叫佐藤的在羊城时还做过人家的自行车后架，大客再破，总比自行车强多了。 “我姑姑他们会怎么样？”女孩子总是会比较心软的，尤其是像王英这样的女孩子，不管怎么说都还是一家人，其实就算不是一家人，她也未必就会希望人家坐牢甚至被枪毙，恨过一阵子也就算了，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她反倒开始关心起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至少在79年的华夏这种事相当平常，张卲伟却感到很不能理解。 “说起来你姑姑他们其实倒也没做什么，我想也就是拘留15天。”张卲伟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 张卲伟很清楚，王英问的是小黑的事，任谁也都猜得到，案子都移送到检察院那边，也就自然不可能善了，类似拘留15天一类的连想都不用想，而且小黑的确是犯了很大的事，问题只是法院最后到底会怎么判了。王英会这么问，张卲伟也只能叹息她太心软了，然而很多时候像她这样未必是什么好事，不止是对自己，对别人也是如此，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姑息养奸。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我怎么会知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该来的早晚会来，挡也是挡不住的。我想大约是不会轻判，不过你心里也不用过意不去，这种事都是公诉罪，即便是你这时候跑过去撤销控罪都是无济于事的，何况仔细想想也未必就是都是坏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再过几年小黑他们一家还会跑过来感激你也说不定。” “姑姑他们现在都该恨死我了，又怎么会感激我。昨天下午的时候姑父跑到我家，跪在地上求奶奶帮帮他们，对我却连个正眼都不看，想也知道心里一定恨我恨得要死，姑姑那边还好说些，等到小黑那边一判下来，只怕两家就在不会有什么走动了，这可当真成了老死不相往来。有句话不是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有句话说，以德报怨。” “老死不相往来呀。”张卲伟略沉吟了一下，老实说他对这种时刻是完全不会放在心上的，现在王英这样说，孙国盛也是一脸关切的样子，他还是不得不说点儿什么，“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没遇到我们，你接着窝在便民酒馆里当你的服务员，家徒四壁，最值钱的家用电器就是那个老旧的手电筒，你和你姑姑家算不算是老死不相往来。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前些时候正好是要杀时间，去老魏头那边借了正本的《增广贤文》，过去那也要算小孩子们的启蒙读物，要是有空，我觉得你也有必要读读。还有，所谓以德报怨出自《论语·宪问》，好在的是我最近也有看到，要不然还真不好说，孔子说的意思是别人对我不起，我对他好，那么人家对我好，我又该怎样报答呢？” “孔老二的话不能算数！”王英几乎就是脱口而出，不过话一出口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对。 “可你刚刚还不是用了孔夫子的话，只是被你曲解了而已。” …… 听着这边在叽叽喳喳，郝益仁只能把眼睛闭上休息，假装什么也听不见的样子。每次一有这种事都是他郝主任出面接待的，上次是这样，再上次也是如此，心里边腻歪，可他又偏偏不能说不去。 对于郝益仁来讲，能平平安安赶上几年副主任，顺顺当当退休这比什么都好，何况他两个儿子也都是体制内的人，不要因为自己行差踏错的有个什么闪失，万一影响到孩子们的前途就不好了。可他不找事，事情却总是偏偏找上他，在郝益仁看来张卲伟这小子就是喜欢没事找事的瞎胡搞，似乎每件事就这么胡搞瞎搞的最后往往还都叫他给搞成了，这倒也罢了，顶到天不过是个个体户罢了，再怎么扑腾又能怎样，偏偏一把手邢主任也是个不肯安于现状的家伙，也愿意由着他这么胡来。上次对于郝主任来说就已经好像是噩梦一般，可跟这次比起来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那个叫张卲伟的居然要跑到日本去借债，而且借的还很不少，那个数字只要说出来即便是像郝主任这样见多识广的也会忍不住哆嗦，也不知他是那根神经突然错乱了居然会有这么疯狂的举动，而按照一般常识来说那些日本人也不是傻子，就该一口回绝掉，让这个不开眼的家伙吃个闭门羹，也省得自己这么麻烦，不过张卲伟疯了，那些日本人大概也都是陪着他疯了，居然会认为这事还是有商量的，更离谱的还是上级领导们的考略，他们居然会认为这一次应该要算是个机会，也同样是大开方便之门，这样一来他郝主任就只有跑断腿的份了，而且还埋怨不得，不但不能有丝毫的抱怨，还要积极主动的去完成任务，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去山阴县马场的路虽然远，然而就在不知不觉间，也已经快要到了。 第六十四章 疯狂 自从开始独立经营期贸易公司以来，佐藤清都已经记不得自己都去过多少个国家了，事实上即便是他还是个在商社里上班的普通白领的时候，因为工作的关系也时不时会有出国的机会，结婚度蜜月时也曾想带着太太到国外看一看，不过那时还没有多少钱，也就只得作罢了，后来自然是加倍的补偿了回来，意大利的米兰，美国的夏威夷，还有埃及的尼罗河，都是去看过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再去过的这么多国家里，如今的华夏绝对要算是最贫穷的了，出门基本靠走，能有辆自行车就是很让人羡慕的了，通信基本靠后，别说只是普通人家，就是走在街上，公用电话也是非常难找的，至少在日本很难想象像龚永健这样的厂长家里居然也没有电话，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如果当初没有来华夏，没有想着到羊城去碰碰运气，也许自己的贸易公司还在痛苦中挣扎，甚至可能还会沉沦的更深也不一定。就像张卲伟说的那样，成本上优势让那些佛龛在日本市场上相当好卖，也有一些质量方面差一些的，也没有关系，运到韩国去一样是畅销商品，不光是帮助自己顺利渡过危机，而且还狠狠的捞了一笔。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当然，这些都还是小钱，或者说还只是辛苦钱。中国人不是有句很有名的商谚：小富勤劳出，大富天成就。 佐藤清一向自认为小心谨慎，这也是他纵横商海这些年来自认为最大的优点，然而在怎么谨小慎微的人也不能保证每一笔交易都顺顺当当不出一点儿差错，他就在石油买卖中亏了大钱，也正是如此当初张卲伟好心拉他一起经营石油期货时他几乎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掉了，可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见张卲伟赚了那么多钱，佐藤清当然也是心里痒痒的，于是当张卲伟再次于低位入场时他也下了重注，心里却总是有些不安，毕竟伊朗的局势似乎正趋于缓和，其他产油国也没有任何不利消息传来，美国人基于自身利益的考略开始减少伊斯兰革命对自身的影响，并尝试着与伊朗的新政权建立关系，不少人都说这时候入场简直就是疯了，因为石油价格似乎还有进一步下降的趋势，毕竟之前涨得实在是太凶了。那些人说得好像都挺有道理的，其中还不乏一些知名学者，佐藤清变得更加不安，一连好几个晚上做噩梦，甚至还生出了不然就把那些期货沽出去算了的想法。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事情往往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10月的时候，前亲美国王巴列维前往美国治疗淋巴瘤，这件事彻底激怒了那些伊朗革命者们，伊朗人质危机爆。作为美国总统吉米·卡特这时不得不做出强硬姿态，而事情也变得越不可收拾了。对于不少人来说这理所当然的是个坏消息——如果在此之前没有大量买入石油期货的话。佐藤清只感到一阵的后怕，只差一点，他就要把手里的石油期货沽出去了，真要是那样，他可就是世界头号大傻瓜了。不过现在，他当然庆幸自己在最关键时刻的犹豫不决，有些时候，拿不定主意而行动迟缓也未必就什么坏事。 佐藤清可以说是最早知道张卲伟的疯狂计划的人，没有之一，第一次听到那个计划是他惊讶的好半天合不拢嘴。事情的起因还是佐藤清从一位相熟的学长那边听来的一则消息，有一家名叫大谷半导体的现在正面临严重的债务危机，不止是已经出现资不抵债，更要命的是大谷半导体的产品严重滞销，经营成本也居高不下，同时受到来自同行业者的激烈竞争，已经完全处于下风，指望靠目前的情况要还债几乎是不可能的，要想摆脱困唯一看上去可行的办法就是追加投入，或者能开拓新的市场，只是三位主要投资者已几乎完全丧失了信心，更要命的是他们本身就已经负债累累，根本拿不出更多的钱来追加投资，这时候作为主要债务人，同时也是握有15%股份的大股东，三井财阀旗下的樱花银行也正是那三为主要投资人的债务人，抵押的当然也正是大谷半导体60%的股份，那些钱对于财雄势大的三井财阀来说当然只是九牛一毛，不过蚊子腿上的肉也是肉，之前虽然有良好的关系，樱花银行也不回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钱就好像沫般的破灭掉，现在他们正积极的在为大谷半导体寻找合适的接盘人，如果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一举盘活大谷半导体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行至少也要保证自身的投资和债务不会受到损失。 “有谁会选择这个时候接盘呢？除非是有那个家伙突然烧烧坏了脑子。”佐藤清只是作为一件商场趣闻随便说说的，他可不认为一向精明的张卲伟会对这样一家公司有什么想法。 大谷半导体的情况的确是太糟糕了些。它的主要产品是收音机和一些电子元件，早在50年代中后期便在美国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虽然远谈不上顶尖，不过作为一家规模并不算大的半导体公司也算是赚的盆满钵盈了，哪知道那却是整个公司最辉煌的时刻，从50年代末到60年代早期，紧靠着晶体管收音机公司的规模便扩大了过四倍，然而由于技术条件和生产成本都不如其他大厂，在之后的竞争中只能节节败退，70年代早期曾寄希望于靠开拓新兴市场摆脱困境，结果不但错过了技术革新的最后时机，翻背了一屁股债，在与台湾同类企业在新兴市场的竞争也完全不是对手，可以说是被打得稀里哗啦。如果说着还不算是糟糕的话，那么总计过20亿日币的负债就已经足以把绝大部分的接盘人吓跑，毕竟这可是比公司整个的净资产还要多出了将近两亿。 “这世上从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们中国人有一句古话，富贵险中求。你怎么就知道买下大谷半导体就一定是稳赔不赚的，再说樱花银行也是打开门来做生意的，我要是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他们怎么好意思不给点儿优惠条件？”张卲伟似乎就是那种完全不知道风险是个什么东西的怪胎，好在的是佐藤清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他的胆大妄为了。 第六十五章 羽田的困惑 赛马场距离县城其实要比想象当中近得多，至于为什么坐车也要走一个小时的路程，张卲伟实在是很难搞得清楚，只知道甚至不需要站得高些，老远的就看得见山阴县城，那是不多的一些参差错落的楼房，被灰黑的土方簇拥着，看上去极不搭调却又相处安然。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至于所谓马场，其实也就是一大片的草原，当然不可能是像香港马会那样的赛马场，却也组织的像模像样，毕竟这里的牧民组织赛马也有相当多年头的传统了。 坐在佐藤清右边的是樱花银行的羽田正浩，也就是那位与他相当熟识的学长，正是这位羽田先生最早在东京的酒里将关于大谷半导体的事情当做趣闻告诉佐藤清的。虽然他的确是有参与负责大谷半导体的出售事宜，其实在自己的部门里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卒子而已，即便是这一次他也同样是没办法独立做主，很多事情他自己也未必知道得很清楚，却可以滔滔不绝的一口气说上半个小时都停不了嘴。男人们聚在一起喝酒时总是这样，相互吹吹牛，好像不如此便会被别人瞧不起一样。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这边的第一轮赛马已经开始了，四周一片嘈杂声，羽田正浩却显然没有多少心思看，老实说他现在还真是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会多了那么一嘴。 突然接到上司的命令，被派往华夏公干，对于羽田正浩这样的小职员来说绝对要算是令人雀跃的消息。在他看来此行注定是不会有任何成果可言的，换言之自己甚至根本不需要有任何令人头疼的工作，只是一次单纯的轻松惬意的公费旅行，在此之前他也曾有过一两次类似的机会，都是被派往东南亚小国，每次都是少则一两个礼拜，多的甚至可能会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所有的一切行程都被当地人安排的妥妥当当，一切的消费也基本都是当地人买单，临走时还会馈赠价格不菲的礼物，其中的一次甚至还包括价值数百万日币的昂贵饰，比他一年的薪水还多，虽然那些饰单单并不是给他一个人的，但只是落到他手上的也有一串价值15万日币的珍珠项链，带回家足足让妻子高兴了过一个月，唯一让人遗憾的是那种也不可能时常拿出来炫耀，而是只能锁在保险柜里。与之前的幸福往事相比，此次华夏之行简直如同噩梦一般。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住的地方据说是当地设施最齐备的招待所，然而对于“在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里享受惯了”的他来讲去还是糟透了，没有露天或是室内的游泳池，即便是有大约也早就结满了冰，房间里没有直通的国际电话，甚至整个招待所里都没有，更没有24小时的送餐服务和世界各地的快邮服务，房间里甚至没有地毯，没有冷暖空调，没有24小时供应的洗澡水，电视机倒是有的，不过只能收到三个台，而且还只是12寸的小黑白电视。这些也就罢了，羽田正浩还现这座城市里居然找不到任何的娱乐场所，没有桑拿室，没有按摩中心，没有酒，没有夜总会，也没有应召女郎，简直是无聊死了。佐藤清和同行的自己的上司倒是被中国人领着去过一个咖啡屋，据说是他们玩得非常开心的，不过也听说那种地方事实上并不会令自己高兴的，因为那边没有粉味。每天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冗长而令人厌倦的谈判，让人想象不到的是，即便是在这样一个封闭而又落后的国家里，依然会有那样厉害的谈判对手，可以说是寸步不让，就好像是对方老早就已经清楚自己的底牌是什么一样，对于任何人来说，这样的谈判都是令人感到沮丧的。好容易谈判总算等到告一段落了，说是要好好的乐一下，接过去时被那样一辆破车拉到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看什么赛马，而上司却又偏偏很高兴地答应了，拿到自己能说不愿意来吗？ “据说那两个女孩子都是这一次最厉害的种子选手，羽田学长见多识广，不知她们两个那位会比较厉害些。”佐藤清很不识相的打扰了羽田正浩的思绪，可他却也作不得。 顺着佐藤清手指的方向，的确是有两个女孩子在那边。年纪稍大的那位看上去有20出头，骑一匹胭脂马，穿一身天青色绣花缎子箭装，脑后绾一个蓬松的髻，也不知从哪儿摘了朵野菊插在头上，正风姿卓越的过来，脸上带着微笑，随着那马的颠簸，胸脯软溜溜的蠕动，颇有几分风流佳人俏女侠的味道。另一个似乎就差了许多，十四五岁的样子，干巴巴的缺少水气，眸子也不通透，连头都是干焦的黄褐色，就像大旱的苞米樱子，骑的马样子也难看，矮矮小小的，四条瘦了唧的腿儿，活像一只大号的跳蚤。 “你确定她们都是骑师？一个该去参加选美，另一个根本还是个小孩儿，马跑起来都担心会不会把她甩到路边去，这简直是胡搞嘛。”羽田正浩抱怨着，只感到无趣，趁着下一轮比赛还有时间，到一旁抽烟去了。老实说像羽田这样的老烟枪，要是一整天都不让他抽烟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只是不明白那些不带过滤嘴的即便在华夏市场上也算相当低劣的烟他却可以甘之若饴，或者真的是各人有各人的偏好。 “我还是搞不明白，我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为什么偏要和那些华夏人搞在一起，您也看到了的，他们的一切且都是那样的落后，即便是买下大谷半导体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作为，只能就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无助的看着公司一点点垮掉，难道还能指望着他们给大谷半导体带去什么更先进的技术或是管理经验不成？重要的是我们为什么要如此的优待他们，老实说我对这一次的交易非常的不看好，他们简直是在空手套白狼嘛，我们是不是做得有些太过分了？”没想到只是处理来抽烟，居然自己的顶头上司山本部长也已经在那里了，羽田正浩忍不住抱怨道，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抱怨不可能改变任何现实。 “你这个糊涂蛋，目光就不能放得更长远些吗？就是因为这样，我现在是部长了，你依然只是个普通职员。”山本部长的话很不客气，他也没必要客气，两人可以说是同期进入樱花银行的，如今的地位却有了很大差别。 第六十六章 好的公司 “一家公司能不能经营得好，技术是否先进不重要，管理是否良好也不重要，资本是否庞大不重要，是否也负债也不重要，当然，由什么人来经营更加不重要！那么羽田君我问你，评价一家公司的好坏，最重要的是什么？” 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羽田正浩有些手足无措，这个似乎太大了些，而且也跟不是像他这样的小职员能够回答的，愣在那里好一会儿，甚至没有注意到那个被他认为是“狡猾而又难缠的华夏小子”的张卲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后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我想，”面对部长的问话，虽然没有什么把握，羽田正浩还是小心翼翼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也说不定部长就是打算要考验自己一下，羽田正浩已经快45岁了，却还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职员，甚至连课长都不是，这假如真是个机会，而他又没把握住，只怕去死的心都有了，“公司上上下下全都拧成一股绳，每个人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对于一家好公司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羽田正浩会有这样的想法绝不奇怪。在日本，白领工薪阶层被称为萨拉利莽，他们往往更喜欢用“家里”这个词来称呼自己供职的公司，甚至通常情况下，他们甚至会把公司这个家看得比自己的小家庭还要更加重要。因为这个家意味着他从入社到退休的不变的一生，也正因为这个“家”才保障了他那个有老婆孩子的小家庭。所以对于很多萨拉利莽们来讲宁愿被老婆当做是随时可以丢出家门的垃圾袋，也绝不甘心成为公司这架大机器上一颗松松垮垮、可献身可不献身的螺丝钉。于是他们可以年复一年的在公司尾牙上庄严而有节奏的热情鼓掌，高唱公司之歌，脸上洋溢着无上光荣的表情，也可以不计报酬的在周末丢掉老婆孩子一直加班到深夜。羽田正浩自己就曾一遍遍的朝公司的同事，居酒屋的熟人老板，麻将馆里同伴们诉说着自己的一次意外现。那还是半年多前的一个周末，羽田正浩晚上八点就进了家门，他拿钥匙开门时却把老婆吓坏了，以为是闯空门的摸了进来，当他问起才刚刚高中毕业的儿子为什么不在家时，老婆反问他这三年来什么时候晚上八点前在家里见过儿子，这时他才注意到原来三年来他自己也是头一回这么早进家门，也难怪这么久以来家里老的小的都在干些什么他会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可这样的话题并不能引起听众们的兴趣，实在是太寻常了，事实上萨拉利莽们过得差不多都是这种生活。 “如果真是公司上上下下全都拧成一股绳，每个人都是朝着同一个错误的方向努力，我想这样的公司只怕再怎么样也会很快完蛋，不知为什么羽田君会认为这样的公司可以算是好公司呢？还是说羽田君认为凡是只要埋头赶路就可以了，什么抬头看路之类的都只是多余的。”猛地从身后听到张卲伟的声音，羽田正浩不由吓了一跳。 “那你认为评价一家公司的好坏，最重要的是什么？”羽田正浩不服气道。 “看赛马，开始，听人说今天就这一轮最精彩了。”没想到张卲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只让羽田正浩郁闷无比，不过部长在这边，自然也轮不到他说话，而且看起来，山本部长也是看得津津有味，只是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赛马还是仅仅是出于礼貌的装装样子。 说起来种子选手果然是不一般，很快就把其他人甩在后面。那位最漂亮的锦衣女孩抢在最前面，她那匹胭脂马果然是被调教得极好，跑起来极有韵律感，鬃毛和尾巴都飞扬起来，好像一幅极流畅的油画，另一个小姑娘紧随其后，身子伏在马背上，压得极低，也不抬头，只是适度的给马加鞭，两人的差距不算明显，只有大半个马身而已，距离终点还远，这是还说不上谁能压倒谁，而第三名往后的只这会儿工夫却已经就已经明显的跟不上了。 比赛进行的最后一圈时，人们似乎已经可以看出些分晓来了，小姑娘的马足足领先了两个马身的位置，而且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锦衣女孩有些急了，然而她无论怎样挥鞭，胭脂马始终都还是赶不上去。只剩最后的一米了，即便是人要跑完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对于赛马来说几乎就只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也不知是谁养的小狗却这么直愣愣的闯了进来，冲在最前面的那匹马只感觉眼前一团雪白一晃而过，被吓了一跳——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一跳，前腿猛地抬起，一个腾跃，小姑娘被整个地掀起来，重重的落在地上，不过看她还可以自己爬起来，大约受的伤不重，只是马已经跑到场外去了。所有人都是一阵的错愕，包括那个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就获得第一名的锦衣女孩。 “不管是有怎样的优势，或者是其他什么的，第一名只有一个，只能是那个最新冲线的，对有些人或许是不那么公平，但这也已经是最公平的有些规则了。同样道理，评价一家公司的好坏，最重要的也只有一条，是不是能赚钱，能赚多少钱，如此而已。技术不先进不重要，管理不先进不重要，资本不庞大不重要，人才匮乏不重要，成本降不下来不重要，负债不重要，由我们华夏人来经营当然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赚钱，赚足够多的钱。你说呢，山本先生。” “当然，我们樱花银行也是打开门来做生意的，能让像大谷半导体这样公司重新活起来才是最重要的，客户有什么需要我们当然都会尽可能的去满足。现在我们也是合作伙伴了，今后还要请张军多多关照才是，拜托了！”说着，山本部长还特意鞠了个90度得躬，至于是不是走心了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两人一起走开了，只有羽田正浩还愣在那边。 第六十七章 欠债 “我还是搞不明白，为什么总部方面会那么信任那个华夏小子，会认为他能够搞好大谷半导体的经营，难道只是凭着他的花言巧语，还有偶然在期货市场上表现出来的好运气吗？这样的年轻人，只是我一年中都不知道会遇到有多少。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年纪轻轻，不肯踏踏实实的工作，就只会在那边夸夸其谈，凭着偶然的机会获得一点点成功，便自认为了不起，以为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眼高手低，整天的只是抱着一大堆不切实际的幻想，这种人我遇见的太多了，往往就像流星一样在眼前闪过，也不用太长时间，至多不过三两年，起初靠好运气换来的那一点点成功即便是放在自己的同龄人面前都已经不好意思提起了，至于在此之后则更加是一事无成，简直就是社会的废物，垃圾。当然，我也承认那小子的运气的确是不错，在我这么多年所遇到的年轻人中也算是极品中的极品了，不过部长应该更清楚，经营一家公司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只是有好运气是不能成事的。那小子现在是在疯，本部的人怎么可以陪着她一起疯？”坐在回日本的飞机上，羽田正浩还在不住嘴的向山部部长抱怨着，不过现在他的目的可与之前有了很大不同，如今木已成舟，谈判已经是过去式了，合作才是现在进行式，羽田正浩之所以还要如此的抱怨也不过是为了向山本部长表明一种态度，这样将来合作失败后他才不会被当做替罪羊，甚至可能会因为这一“有远见的行动”而受到褒奖甚至提拔。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够了，羽田。不要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就不要再提了，而且你难道就不能提一些有价值的意见吗？”山部部长适当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只是运气比别人好有什么不好的，有谁告诉过你运气好的人就不能经营好一家公司的，就好像期货市场一样，有时候运气好本身就是一种很大的优势。你可以不服气，然而事实总归是事实，何况在这样一个闭塞环境下成长起来，却能够清楚并熟练运用杠杆收购的华夏人又怎么可以与一般人相提并论，一开始时我还以为那家伙起码也应该是七老八十了，当年应该有混过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滩才对的，没想到他那么年轻，应该跟羽田君的儿子是同年的才对。说起来那小子的运气的确是不错，正好让他抓到好时机了，要不然我们又怎么可能凡事都让他牵着鼻子走。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 樱花银行的羽田正浩与山本部长在飞机上聊得正热络的时候，张卲伟也回到了家里，确切的说这还是自打搬了新家以后他第一次回来，而且家里已经为做了一大群等着他解释的人，不只是父母，大哥大姐，小妹都在，龚永健龚永康兄弟在，龚家老爷子龚兴梁也在，邢卫民在，革委会副主任郝益仁也在，李有财和孙秉禹也来了，当然，李大山还有孙国强孙国盛兄弟也不能不陪在那里，王英和李春妮倒是没有来，让不少人没想到的是汪亚男也大大方方的坐在那边，这就等于是明白无误的告诉大家她是张卲伟的女朋友。 “到底是怎么回事，家里真的已经缺钱缺到那个地步了吗？居然跑到外面欠了一屁股债，还不只是如此，居然还是欠的日本鬼子，啊不，应该怎么说来着，对，是国际友人的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天就得给老子说清楚！”张望城眼下还管不上张卲伟不声不响的交了女朋友的事，毕竟眼下还有更要紧的，赵淑芬也很适时的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一上来就拉着汪亚男的手问东问西。 “爸，我觉得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老二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谁也没想到，张建军这时候却突然插了句嘴，不过想想他问得也还蛮有道理的。 “樱花银行不只是大谷半导体的债权人，也是其三位大股东的债权人，那60%的股权是他们名下的财产，如今贷款期限已过，又没有换跨能力，自然丧失了处置权，樱花银行想着要保本，而这些资产的素质也谈不上优良，自然不可能指望在这上面大赚特赚，而且樱花银行也没有义务非要替三位债务人卖个好价钱，60%的股权，正常情况下应该有12亿日币，按照国际汇率也就是差不多4000万人民币，现在只要三亿日币就可以拿下，等于一下子给打了二五折，而且这三亿日币还是樱花银行给提供的低息贷款，当然，要享受权利也就要承担义务，获得了60%的股权，大谷半导体自身的债务也就自然要承担60%，这就又是12亿日币了。” “你是想说你个混小子一家伙欠了五千万？你那什么还人家？”听到这里，张望城都处于暴走的边缘了，其他人大都也是如此，汪亚男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这时候张卲伟说他欠了五个亿估计她也是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的，只是谁也都没注意到郝益仁这时候倒是显得蛮镇定的，倒不是说他对张卲伟有多少信心，而是他知道眼下木已成舟，很多事已经不是他这个地区革委会的副主任能改变得了什么的了，何况他也是参与了谈判的其中一员，比起其他人对于内情要了解得更加清楚，这个数字也不是他第一次听到的了。 “日本人没那么傻的，我要真的什么都没有他们凭什么拿出大把的钱来给我花？”张卲伟可是一点都不慌，“做生意这么久，多了不敢说，一百来万还是拿得出的，要按国际汇率也有三四千万日币，我还买了不少石油期货，现在油价大涨，期货自然也是跟着大涨，现在有一百多万美元，算起来也有三亿多日币。当然，你们也许会说这还差得远，不过别忘了大头可是公司欠的，且不说按照樱花银行的估算只要消息传出去大谷半导体的股价必然大涨，事实上我只要把手中的股份卖出去，那12亿日币的债务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不过那也就等于是空忙活一场了，所以不管怎说，不到万不得已我都不会轻易走这一步的。” 听了张卲伟的话，其他人或许只是震惊，而心里最不是滋味的大约就要数李大山和孙国强了。 第六十八章 尴尬厂长上任记 龚永健终于调离了修造二厂，在二厂与一厂即将合并的节骨眼上，不过并不是去坐机关，甚至不是留在临江市区，依然是去当厂长，山阴县正科级架构的临江无线电三厂，不过级别总算上去了，自然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再说龚永健去过无线电一厂二厂，条件不错，三厂还没去过，想来条件应该差不多。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龚永健是坐着130吉普去的，像他这样的正科级干部当然是没有配车的，不过新官上任，总是要先把他送到才行。早听说山阴县是“一条马路两座楼，一个警察看两头”，龚永健原本认为根本没必要特意把自己送过去，再怎么自己总不会迷路才对，却没想到不送还真不行，无线电三厂根本不在县城里，而在距离还不算近的胜利公社，离革委会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根本就是被一大片的草原和一些低矮的沙丘环抱着，远远看过去只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里有一排小平房，甚至没有公路通到工厂大门前，更让人沮丧的是那辆130就眼睁睁的在离大门不足百米的地方陷在沙子里出不来了，没想到第一天上任就是这样狼狈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工厂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怎么会选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那倒还这样在这里生产出什么科技产品吗？”龚永健心里嘀咕着，不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很多时候工厂选择建在哪里都是当初建厂时临时拍脑门想出来的，还美其名曰说是什么“在艰苦的地方锻炼革命队伍”，当然，有些时候也是出于国防安全的考虑，他自己就曾在一个建在大山深处的工厂里干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大约有一年的样子，却从不知道整个工厂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据说有时只是为了把原料从一个车间运到另一个车间，坐火车也要一整天的时间，倒不是说直线距离就真的有那么的夸张，不过一来70年代的火车度的确是不快，再者一直在大山里绕圈圈，花的时间自然要久一些。 无线电三厂的人当然还不知道龚永健就是他们新来的厂长，绝大部分人可能甚至都还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而龚永健走进工厂大门却毫不费力，根本没有让你来阻拦他，大门就这么四敞大开着，事实上有一扇门已经坏掉了，就那么斜斜地靠在墙上，已经根本管不上了，也没有人理会，也没有人守在大门旁边，不要说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龚永健总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去年，那时候自己刚刚被提拔为修造二厂的厂长，级别也刚上副科，第一次去修造厂时就是这个样子，而且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改变。现在他开始有些理解上级为什么没有同意他回去做机关，而是急不可待的把他派来的无线电三厂，也许自己当初的表现的确是太过惊艳了，上级领导对他也是寄予了厚望，指望着他能再接再厉，要是能把无线电三厂业经营起来那就太好了。龚永健自己却有些信心不足，张卲伟现在有自己的一大摊事业要忙，这样一家小厂未必入得了他的法眼，即便他还肯像之前那样帮自己，那么当初的杨大拿在哪里，吴小艺又在哪里，这可是搞活修造厂的两大功臣，龚永健不认为自己还会有那样的好运气。 龚永健走进生产车间，里面乱糟糟的，各种有的没的堆得到处都是，装满各种元件的纸箱就摆在路中间，让人根本没地方下脚。虽然还不到上午10点，然而车间里的工人却极少，一共只有四名青工，而且都没有在工作，而是聚在一处打牌，旁边一个塑料桶，龚永健知道，里面是啤酒，突然其中一个青工站起来，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走到墙角撒尿，这时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你干什么的？”那轻工很是轻蔑地问道，“要偷东西可是不行的，起码也是要趁我们不在的时候来。要看报纸的话门房那边就有，还是说你也是来打牌的，我劝你快走，听说今儿有新厂长要来，新官上任总是要三把火的，可别让他拿你开刀。对了，你谁呀？” “我叫龚永健。” “龚永健？这名字好像挺熟，咱们认识吗？我咋不记得见过你呢？你准不住在附近。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一厂，要嘛是二厂的，地区开大会的时候一准提过你的名字，不是劳模就是先进分子什么的，至少也是个青年突击手之类的。幸会幸会。对了，你到我们三厂来干啥？你也看见了，就这么个条件，跟你们可不能比，什么大学生大专生的都有，最起码也都是中专毕业的，在我们这初中毕业的都要算高级知识分子了，小学没毕业的有，只上过几天扫盲班的也有。说起来咱就不该来这无线电厂，两眼一抹黑的，要说是去钢铁厂啥的，那咱还干得了，起码还有把子笨力气，铲个煤啥的不在话下。” “小李，赶紧过来，卖啥兔子愣呢？赶紧的，就等你呢。你那跟谁又在那儿胡咧咧呢？龚永健是谁都不知道，昨儿不刚说嘛，那时调来咱厂的新厂长。可记牢实点儿。”那些打牌的青工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浑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厂……厂长？！”那个叫小李的这会儿才总算醒悟过来，一脸尴尬的站在那边，其他三个也开始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再仔细回想一下刚刚对话，这才意识到在站门口那个被他们认为是不相关的家伙正是刚调过来的新厂长龚永健。几个人心里还在暗自埋怨，要是厂长交接仪式在厂子里进行不就没这事了，偏偏老厂长等不得，也是巴望着早早离开这个鬼地方，昨天就自己迎去县城办了交接。 要说尴尬，龚永健才是最尴尬的，站在那里好半天都想不起来自己该说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厉声呵斥他们，还是该大度的笑笑，就当没这回事儿，自己好像来了一个比修造二厂更糟糕的烂摊子，而且虽然他本人就是个外行，不过听这意思整个无线电三厂就没什么内行人，对于一家电子企业来说，再没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了。 第六十九章 新的希望 “年轻人嘛，去基层锻炼锻炼总是好的，就是要去那些最艰苦的地方工作，身为领导干部的子女尤其要以身作则，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在别人面前，龚兴梁只能是咬着牙苦笑着讲些场面话。他又能怎么样呢？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过是县革委会的副主任，虽然是第一副主任，又怎么样，还不是副处级一个。龚永健去年才刚提的副科，又只有37岁不到，要不是确实做出了成绩，怎么也轮不到他提正科，能派去无线电三厂做厂长就已经很不错了，老实说即便是这样有些人也还是有意见的，毕竟龚永健当初在修造二厂时搞的那一套虽然出了些成绩，总归还是有些不大合规矩的，也就难免会有人看不惯他。 “能怎么样，慢慢来，无线电三厂再怎么不好总是正科级单位，大哥总还是提了一级的。老实说真要留在修造厂那才憋屈呢，想想看，就是级别最后也一样上去了，还不是在人家手下干活，干不好要挨训，干好了成绩是人家的，咱只是白费力气，能有啥出息？！”龚永健这时候也只能显得大方一些，看开一些。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要不要找卲伟来商量商量，就数那小子鬼主意多，要换他来当这个劳什子厂长，指不定没几天又火起来了。”龚永康还是最信得过张卲伟的。 龚永健多少有些犹豫。他知道张卲伟最近正打算要去日本看看，不管怎么说买下了那么大一家工厂总是要去看看才能放心，何况那位佐藤先生可是把日本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就好像人间天堂似的，顺便去玩一玩也是好的，要是有机会，龚永健自己都巴不得能去看看，何况张卲伟18周岁的生日也才刚过几个月而已。听说是等手续办下来就动身，还听说他现在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写画画，虽然谁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干什么，总是很忙也就是了，不要说是其他人，就是汪亚男去找他都没有时间。而且无线电三厂的情况比起修造二厂还要更糟糕，龚永健又不是傻子，当初张卲伟那一套他自然也是学到了的，却现根本无从下手，很多事也不是只有一腔热情就办得好的，再怎么说修造二厂当初还有像杨大拿那样手艺精湛的七级工，至于说吴小艺那根本就是捡到宝了，自己手下现在却什么也没有，很难想象一家无线电厂居然会是一群纯粹的外行人，想要找个技术员出来都难。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张卲伟一定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却主动跑去找邢卫民的父亲，地区革委会主任邢智启，就连这位主任大人自己都感到惊讶，而且老实说，就像郝益仁一样，如非必要他也同样不大愿意与一个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正面接触，当然，也还没有那么强的抵触心理就是了。 张卲伟多少也有些惊讶，虽然邢卫民也才二十来岁，不过依着比较刻板的印象，能坐到地区革委会主任这个位置的，怎么也该是五十来岁的老头子才对，没想到邢智启实际上只有45岁，而且与一般人比起来保养得相当不错，看上去也更年轻些，要是和郝益仁站在一块，说他是那位副主任的秘估计也会有人相信的，当然，气质方面就差许多了，毕竟是一把手嘛。 “唔，合资呀！”听张卲伟说明了来意，就连一向以敢说敢干著称的邢智启也不禁沉吟起来，“咱们还是第一次见面，你小子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呀！听上去似乎是不错，只是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知道是不是符合政策。南方那边听说有人是在搞的，不过人家可是有特殊政策的，咱们可比不了，人比人是要气死人的。你是去过南方的，也应该有看到一些，有什么感想不妨说说看嘛。” “也不见得一定是要合资的，只要能合作，形势怎样并不那么重要。”张卲伟心里很清楚，许多几十年后司空见惯的事情，这个时候还是无可争议的禁区，但也不是说什么事都没有办法做成的，“对于樱花银行来说，我的最大优势也就是我的华夏人身份，只要我能入主大谷半导体，其产品也就能很顺利的打入华夏市场，也就自然有了可观的盈利，而对于我们自己来说，大谷半导体的技术不管再怎么落后，比起我们自己的总是要先进得多。不过我想邢主任应该比我更清楚，如果把全部的生产都放在日本那是根本没有意义的，既然早晚是要过来的，那么赶早不赶晚，何况邢叔叔那倒不希望这样的工厂建在您的治下吗？还有，无线电三厂再怎么破总是一家国营企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国家的资产白白的消耗掉总是不好的，何不趁现在还有得救拉它一把，而且我看龚厂长还是很希望能把厂子干好的，绝对要算是有为青年了，我想邢叔叔一定不会错过这样的人才的。现在什么都讲改革，与其什么都跟在别人后面，倒不如让别人跟在自己后面。” 邢智启陷入了沉思。对于如何商业运作他绝对要算是外行人，不过这并不代表说他没有自己的考量。虽然贵为革委会主任，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在临江都还只是个外来户，龚永健只是正科级干部，而且还在企业里，他父亲也只是副处级而已，但只要利用得好对于自己全面掌控局面还是很有助益的。无线电三厂只是正科级小厂，邢智启没去过，不过也听人说起是个极糟糕的工厂，有张卲伟的帮助，龚永健当初在修造二厂时就干得很出色，这也让邢智启对他充满了希望，如果干成了那对于增加自己的威信有着极大好处，毕竟他才只有45岁，前程还很远大，即便是有什么闪失，无线电三厂已经是那个样子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甚至可能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有些事不妨先干起来再说——邢智启已经下了决心。 就在第二天，龚永健接到通知，组织上决定派他去日本考察学习，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来得那样突然。 第七十章 初到日本 龚永健此时的心情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兴奋。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不算太长的时间里，确切的说是两天，不到48个小时，他都已经数不清自己经历了多少个有生以来的第一次。第一次穿西装，而且还是进口的，组织上原本说每个人都给做两身西装的，张卲伟却还是自掏腰包替龚永健置了身行头，皮尔卡丹，据说也是设计师本人的名字，那个老家伙秋天时带了一群模特到京城去狠狠的风骚了一把。第一次坐飞机，龚永健只是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在这个一切都还要讲究级别的年代，如果不是有这次机遇，想要做一次飞机他还不只是要等多久，想想当初坐火车去羊城时还要拉下脸来找关系才弄到卧铺，现在才几个月而已居然可以坐飞机了，何况这次还是国际航线。尤其重要的是才刚一下飞机，他便拿到了将近两万日币，也就是70块钱美金，即便按照国内汇率也有210块，要换成国际汇率甚至黑市上的价钱还要更高，据说这还只是零用钱而已，可对于龚永健来说这还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拿到这么多属于自己的钱。 前来招待的又是那个樱花银行的羽田正浩，一见面便是90度的鞠躬，不住的抱歉，说是山本部长正好有急事要忙头一天刚刚赶到外地去了，只能稍后再尽快赶过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日本人就是讲礼貌，难改来之前便不止一次的听人说，小日本的礼节天下无双，有时即便你再怎么着急上火，面对他们也很难真的脾气。”龚永健很惬意的将身体埋在来接他们的汽车上那坐起来很舒服的座椅里，一面品尝着咖啡一面小声对张卲伟说道，老实说他的确是从没想到只是一辆轿车而已，里面的空间也可以这么大，跑在路上相当快，而且很稳，至于说在车里还可以喝咖啡甚至吃东西更是完全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张卲伟只能在一旁笑而不语。如果那个外国人在日本长住，就会现不少日本人甚至会比想象中还要更加的彬彬有礼，他们可以在送你出门后当你都已经走出很远后依旧保持着90度的鞠躬，也可以每次说话时都使用敬语，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据说有劫匪深夜闯入一家商，事后人们透过黑白的防盗摄像头看到他向店员亮出明晃晃的尖刀，那原本应该是血腥暴力的一幕，谁料那劫匪居然会彬彬有礼的示意，虽然难免还是有些心急，在接过钱时太过用力，结果钱掉了一地，这时店员立刻蹲下去捡，就像平时在捡顾客掉下的东西那样居然还是很有礼貌的双手递上，劫匪居然也很自然的点头示意，画面没声音，不知是不是说了“对不起”或是“谢谢”什么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总给人一种恍惚的错觉，让人怀疑那是不是根本就是在做戏，然而在不少日本人看来那一切却又显得那样的真实与自然。只是单凭这一点就认为日本人友善懂礼貌就未免太天真了，不是也有绑匪帮了某商社的女社员勒索不成而杀人灭口的例子吗，据说那个绑匪平日看上去也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属于那种会扶老太太过马路说话会用敬语的家伙，有谁会想到他会那样的冷酷无情，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他那里转瞬间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如此看来，所谓的彬彬有礼也许也就仅止于表面上的礼节而已。 晚上要去羽田正浩家拜访，张卲伟去买了盒太阳饼当做送给女主人的伴手礼。此外当然也要去银座逛逛，要了解日本再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了，毕竟银座可是东京中央区的一个主要商业区，以高级购物商店闻名，要算是东京其中一个代表性地区，要依着张卲伟个人的意思，当然还是要去秋叶原看看，不过时间上显然是不允许的，何况此时的秋叶原虽然已经有了些后来宅男圣地的雏形，不过对于他这样重生过来见过大场面的人来说还远远不够看。 “肚子好饿呀，去吃点什么。我听人说日本的寿司味道相当不错的，走，去尝尝，我还没吃过呢。这回哥哥我也总算是有点钱了，跟你当然是不能比的，不过也总归不是以前那个穷酸相了，你要抢着付账我可跟你急。对了，我看前边那家店就很不错，又干净又整齐，装修得也漂亮，比起来以前吃的那些大食堂简直就是要把群众往外边赶嘛，就是不知道这家的味道怎么样，我想大概是不会差的。还有，你看，还写着汉字，不会日语也不用担心走错了店，或者是让人给蒙了。”说起来龚永健还是很好奇的，张卲伟的胆子可真大，没要任何人陪同，只是拉着他就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乱逛，完全不担心迷路，虽然知道他其实是懂日语的，不过这一路上也没见他问过人，包括坐地铁也是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不过老实说在这里还真的是挺方便的，到处都有指示牌，而且听说日本人也是使用汉字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即便是如此，如果让龚永健单独一个人在东京逛街，只怕他还是没有这样的勇气的。 “在银座吃寿司？只怕吃完后的账单会贵得让你吐血。”张卲伟半开玩笑的说着，虽然他并不真的肯定龚永健一定付不起钱，不过就他那70块钱美金，还是省着些花的好。 最后两人还是去附近的小店里，一人叫了一大碗猪排面，还有老板招待的腌菜和甜不辣，看上去清汤寡水的，吃起来也蛮爽口的，完全不会有腻的感觉，只是对于龚永健来说多少还是有些不够味，毕竟整碗面里就那么一块肉，油也似乎太少了，而真正让他吓一跳的却是之后的账单，两个人一顿饭居然花掉了3000块日币，也就是说他那点儿钱只是吃这种并不够味的面居然也活不了一个星期。 “日本人的东西真贵，不会是坑咱们的。”除了面馆，龚永健忍不住抱怨道。 “如果你爱一个人，就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狠一个人，就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张卲伟突然想起了很早一起听过的这样一句话，对于刚刚打开国门的华夏人来说，东京又何尝不是如此。 第七十一章 在羽田家 羽田正浩的家是在东京郊外的一处公寓，没有想象中的大，大约也就70几平米，属于那种典型的社员寮，不过布置得相当不错，也不会给人一种拥挤的感觉。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儿子正男在读短期大学，一次是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不过听说今天晚上会回来。 下了班的羽田正浩整个人似乎也轻松了下来，没有继续始终绷着张脸，而且换了身相当休闲的优衣库，人也显得年轻了几岁，起码不会继续给人一种老头子的感觉，让他有些惊奇的是，张卲伟和龚永健居然也同样是一人一身的优衣库，这也要算是入乡随俗，只是没想到他们会适应的这么快。 羽田太太佐知子只有30岁，之前也在樱花银行工作，现在则是全职的家庭主妇，羽田正浩的第一任太太很早便死掉了，因此虽然是再婚，却没有赡养费方面的负担。佐知子长得不能算是极美的，最多也就是中人之资，个头不高，皮肤却很好，身材相当火辣，拥有33D的傲人胸部和21吋的小蛮腰，真让人怀疑羽田正浩怎么能守得住这样的老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我回来了！”进屋的是羽田正男，老实说他是不怎么想回来的，尤其是在今天。父亲已经40几岁了，却依然只是在最基层打拼的小职员，包括小时候时常会来家里，总是学长前学长后的那个佐藤叔叔现在也已经是一家不小的公司的老板了，虽然说自己开公司也并不总是那么一帆风顺的，时不时总会遇到一些这样那样的麻烦，然而不管怎么说总可以在一家公司里自己说了算的，比起虽然是在一家大公司，却事事都要听别人安排可要好得太多了。别的不提也罢，当初在同一所高中里念的山本毅，只因为他父亲是山本部长，在自己面前就可以颐指气使，只是想想便觉得屈辱，这也是他明明念得不错，却为什么宁可去年一所普通的短期大学，也不愿与山本毅同校的原因。父亲今天又要在家里招待客人了，每当这个时候父亲都会格外的认真，谁都知道，他是想要抓住本就不多的晋升机会，只是羽田正浩似乎始终命运不济，要么功劳被别人抢去，要么就是莫名其妙的背上黑锅，从小到大这样的事情已经有好几次了，就连羽田正男都有些麻木了，这次却很不一样，据说那位大老板居然适合自己同岁，甚至还要小自己几个月，听说还是来自于华夏那样一个贫穷的国度，这样他感到尤其的受不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龚永健倒是非常好奇，虽然还没有作介绍，他也看得出那就是羽田正浩的儿子，长得蛮高蛮帅气的小伙子，用毛巾缠着头，一身牛仔服，很脏，很旧，与之前见过的那些日本人有很大不同。 羽田正男也同样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客厅里的连个陌生人，那应该就是来自华夏的两位客人，看上去跟普通的日本人差别不大，不过仔细看还是区别得出来，倒是自己显得狼狈了些，这样子出来见人的确是太失礼了。 “抱歉，我刚去打工回来。”羽田正男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转身又对羽田正浩说，“我这就去洗澡换衣服，很快的。” “只是打零工而已，又不是什么要紧事，难道非得要今天去不可吗？少去一天又不会怎样。”羽田正浩不满道。 “这能全都怪我吗？我也不想的，这不是立刻就赶回来了吗？看上的那辆车二手车行说最多只肯替我留到下个礼拜，你又不肯出点儿钱，还差三万多呢，不去打零工哪来的钱？我又不可能一整天都出去打工，一天去干四个小时，还要被中介人剥削一块，每天才不过5400，要攒够13万日币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看着父子俩的对话，不懂日语的龚永健只能是一脸的茫然，而听了张卲伟的翻译却又变成了一脸的震惊。白天时才刚刚领教了日本人的高消费，看羽田正男的样子也大约猜得出他该是去路政工程或是建筑工地之类的地方打工，只是四个小时便有5400块日币，岂不是说这样四天时间就过自己的那70块钱美金了。 “实在是抱歉，正男君他真是太任性了。”羽田正浩还在一边生闷气，还是佐知子太太先反映了过来。 而吸引到张卲伟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羽田正男虽然声称是在攒钱准备买车，回来时却抱了一个大盒子，那是全新的雅达利2600，那应该是还没有正式在日本上市的才对，售价是199美元，相当昂贵的一个价钱，在日本托代销店购买应该还要更贵才对，张卲伟本人当然是没有玩过这么中古的东西，也不是那种疯狂的中古电子产品爱好者，不过对于大名鼎鼎的雅达利2600还是听说过的，据说在当初也是风行一时，要算是电子游戏第二世代的代表主机，只是诸如碰碰弹子台、爆破彗星一类的游戏实在是让他提不起兴趣来，当然，这也并不会妨碍他会产生其他的想法，既然还是二世代主机当家的时候，那么有些事现在开始做应该也还来得及才对。 羽田正男换好衣服后只是出来打了个招呼便回到自己房间去了，而羽田正浩也并不像过多的介绍自己的儿子，毕竟只是去上一所完全寂寂无名的短期大学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值得夸耀的地方，作为樱花银行的代表他当然希望能更多的了解张卲伟对于继续经营大谷半导体的看法，要是能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也可以在山本部长那里好好表现一下，对了，过了年大谷半导体就要正式更名为芬城半导体了，对于这一点樱花银行没有任何意见，至于其他股东的意见更是可以完全忽略不计，毕竟张卲伟可是控股60%大股东。看上去张卲伟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切似乎从羽田正男回来后便生了某种变化，这让羽田正浩郁闷无比，可又说不得什么，他甚至不能表现得过分心急。 快到10点的时候，张卲伟和龚永健起身告辞了，会面的气氛算得上轻松友好，羽田正浩却感到相当失望。 第七十二章 合作的开始 “什么？你是说那些华夏人希望把工厂的组装车间迁往华夏去吗？你确定你没有听错？他们真的是这么说的吗？”山本部长做事一向都是最雷厉风行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近来集团内部谣言不断，不少人对于山本部长的一贯作风以及他的工作成绩都颇有微词，甚至有人怀疑他的人品，说他是靠让妹妹给高层人士当情人才获得的提拔重用，要不然早就被不知配到哪个非要害部门去做一个普通职员了，哪有可能成为高级干部，对于这些闲言闲语山本部长自己也有耳闻，他承认自己早前学历不高，是靠着相熟的学长和高中时的同学提拔才进的樱花银行，然而这些年来他也做出了一些成绩，现在却被别人说的如此不堪，心里难免会有些急躁，想要做出些成绩来，让那些背后说闲话的家伙们闭嘴，这次大谷半导体的收购计划被他看作是巩固自身地位的绝佳时机，他是绝不会看着机会从自己身边溜走的。 在得到了羽田正浩的明确答复后，山本部长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又突然站起来，不住的走来走去，一会儿掏出手帕擦汗，一会儿有些不知所措的来回搓手，这么多年来，羽田正浩还从没见山本部长这么失态过，即便是当初他也一样是普通社员时也是如此，看得出来他很兴奋，不，应该说是相当振奋。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太好了！太好了！有的时候是这样的，我们能得到的甚至比我们想要的还要更多。” 也难怪山本部长会这么兴奋。大谷半导体走到今天这一步，经营成本过高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裁员看上去是一个好的出路，但也不可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问题，更重要的是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去冒冒然的得罪工会，原本根据樱花银行估算，即便是张卲伟入主后能迅开辟华夏市场，要确保盈利，裁员也几乎就是必由之路，至少初期是这样的，可要是把组装车间迁往华夏去那就又不一样了。华夏现在正在搞对外开放，然而口子开得却不算大，大谷半导体原本就有收音机收录机的生产线，其生产技术在日本实在不算什么，可如果引入华夏却是相当受欢迎的，何况比起出售整机，由华夏人自己来负责组装所受的阻力显然要小得多，不但从一定程度上规避了巨额关税，同时还可以利用华夏的廉价劳动力进一步降低成本，绝对要算是一举多得，而且只要那边的合资工厂运营起来，大谷半导体近水楼台先得月，马上就可以赢得大笔订单，不但不用裁员，还有可能需要扩大生产规模，此外还给那些面临淘汰的生产设备找到了理想的买家，同时还能从合资工厂那边分享到足够的利润，虽然到了那时候大谷半导体已经改名叫芬城半导体了，不过樱花银行并不会在意这些，重要的还是他们自身的利益。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当然，对于山本部长自己来说，如果能推动此事最终获得成功，就不仅仅是让那些说闲话的家伙闭嘴了，他甚至还有可能会受到更进一步的重用。 …… “只是组装车间呀？还以为能多拿几项技术回去，不过看样子你也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了，还有那些日本人，也不知怎么了，总感觉他们看上去挺热情的，可真到了节骨眼上防咱们跟防贼似的。不过这样也好，能引进几条生产线总是好的，这样回去对邢主任他们也就有个交代了。”龚永健总觉得有些失落，或许是张卲伟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这一次反倒是有些平淡了。与之比起来，能来日本见见世面或许还要更让龚永健感到兴奋。 “组装车间怎么了？莫非还有什么瞧不上眼的吗？我也想今天晚上就打冲锋，明天一早就把蒋介石几百万军队全部消灭，可是不行啊同志，我们今天大踏步的后退，就是为明天大踏步的前进。你就是想娶个媳妇不也得先谈谈人生理想啥的，然后才能逛街看电影去公园，接下来下能那啥不是。”张卲伟突然想起出国前看过的一部叫《南征北战》的电影，十分凑趣的模仿了这么一句，虽然的确是很有名的电影，前世时他却没有看过，反倒是那句台词在另一部有名的电影里先看过了，“无线电三厂是个什么样子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别的就不提了，你先说说，三厂的熟练工人在哪里？稍像样一点的技术员又在哪里？这些统统没有，我就是把成套设备成套技术都给了你们光是消化这些需要多少时间，又要多少时间才能拿出合格的产品来。饭总是要一口一口吃的，路也总是要一步一步走的，许多事不是说我们今天想到什么明天马上就能办得到。再说你以为日本人真的就那么好心吗？他们只是希望我能把大谷半导体经营好，但他们却不希望我裁员，如果我们所有的车间都迁到国内去，不用樱花银行出面，只是小日本的工会就够我喝一壶的了。还有，要把我们自己的事办好，总归还是要靠我们自己的力量，别人的施舍永远都是靠不住的，只有我们自己的才是最可靠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显得有些顺理成章了，双方的目的基本是一致的，所谓谈判只是在追究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谁都希望能占些便宜，让张卲伟刮目相看的是龚永健在这方面做得要比许多人都要好而且是好得多。唯一让人们感到困惑的，是张卲伟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保留计算器生产线，要知道这可是大谷半导体亏损最严重的一条生产线，而且从未来的前景看似乎也没有可能扭亏为盈，不过他是大股东，既然连他都表示既不会刻薄工人，同时也会照顾到其他股东的利益，那么也只好随他了。 “管他呢，也许那家伙还认为计算器行业还有机会回到原来的那种暴利时代，又或者他是有什么其中也不一定，但愿他是后者。”话虽这么说，樱花银行的山本部长对于张卲伟可是完全没有看好的意思，反正樱花银行和其他股东都不会吃亏，让那小子吃些苦头也是好的。 第七十三章 要变强 来到日本的时间还不算长，然而张卲伟却留意到了一件被其他人所忽略的事情。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就如同许多人所认知的那样，战后的日本获得了一个长时间的高展期，而在73年第一次石油危机后虽然进入了所谓低增长期，其展水平依然要较其他国家快得多，然而当时间进入70年代末，随着第二次石油危机的爆，日本正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拐点上，而这对于日本来说也是无所谓好无所谓坏，用喜忧掺半来形容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生在1973年的第一次石油危机给日本经济带来了最沉重的打击，使日本经济陷入了负增长和恶性通货膨胀的险恶境地。六年过去了，第二次石油危机爆到现在也已经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了，各大媒体纷纷在总结这一年来的种种变化，张卲伟在日本的日子过得悠闲，有大把的时间看报纸，看电视，听广播，令人震惊的是此次冲击却并未对日本经济造成多大的打击，日本实际经济增长率与上一年相比相差不大，甚至可能还高于上一年，要知道美国和英国几乎就是在负增长，德国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其他国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日本几乎要算是一支独秀了，要知道日本可是资源极度匮乏的国家，在能源上的饥渴较之美国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因为在成本控制与合理分配资源方面做得比较好，就显示出了巨大的优势。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另一方面，在经历了几十年的展后日本这个国家也开始由贸易立国向科技立国的方向转变了。不过与张卲伟之前的想象不大一样，在这个即将进入80年代的时刻，日本的科技还只能说是差强人意，的确是已经取得了相当了不起的进步，但有欧美那些真正科技强国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例如在此之前日本的重化学工业便已经得到了高度展，并改善了出口结构，提高了贸易条件和国际竞争力，给日本经济带来了极大的好处，尽管如此，由于重化学工业展严重地依赖海外的资源和能源，易于污染环境，曾产生过严重的公害问题，因此，随着国内外经济环境的变化，一些消耗资源和能源多的产业就出现了优势下降的趋势，尤其是随着日本的劳动力成本大幅增长，许多原本的优势行业现在已经变得越来越缺乏国际竞争力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又例如日本在家电行业几乎已经是全面胜过美国，美国的电视机制造企业几乎完全被日本人打得溃不成军，其中居然还包括了像通用电气，美国无线电这样赫赫有名的大公司，但日本人的本事似乎也就只是如此而已，对于绝大部分的美国家庭而言，日本货只能说是便宜好用的大路货，如果想买高科技产品，他们会选美国货，如果想买质量一流的精密仪器，他们会买德国货，至于奢侈品他们会考虑法国或者意大利品牌，细想起来，倒还真像几十年后的华夏制造，只是此时的日本货还是要略高级一些。 张卲伟也不是只有留意财经类的节目，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他居然跑去租下了整套的《森林大帝》回来看，对于日本人或许还好理解些，毕竟在日本无论大人小孩都是喜欢卡通的，龚永健就不大能理解了，毕竟在国内，动画片这种东西上了小学后就没有多少人还感兴趣了，倒不是说国内的孩子就比较早熟，只是国内的动画片实在是太过于低龄化了，年纪稍大一些便不会觉得吸引人了，事实上这一点直到许多年后也没有多少改变，甚至还要更糟。龚永健原本也只是为了打空闲时间才同意一起看看的，何况他根本不懂日语，看着看着却也喜欢上了，唯一的遗憾是所有的对话都要靠猜的，始终是有些不大过瘾的。 “实在是不错呢！没想到这种哄小孩的东西也可以做得这么好看，只是可惜不是汉语的。”龚永健感慨道。 “很多事其实打从一开始便已经是命中注定了的。很多人会输，其实并不是他们不努力，而只是打从一开始便输在了起跑线上。”张卲伟突然变得面无表情，相当冰冷的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感触，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了。”只是一下子，张卲伟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倔强，不服输，充满了自信，“就好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小狮子雷欧最后能成为森林大帝，可以说是打从一开始就已经命中注定了，只要它能够顺利成长的话，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只因为它是狮子，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物种，只有它去吃人家，而不可能反过来人家去吃它。道理很可笑是，只因为它是一只狮子，只因为它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便可以为所欲为。想想看，如果它不是狮子呢？如果它是斑马，是羚羊，甚至是小白兔，什么森林大帝，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当它好不容易翻越一座高山时却会现一座更高更难翻越的大山就横在眼前，而且在后面还会有更多的。你说我们是该自己去做狮子老虎，把能吃的都吃到自己肚子里去，还是去当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或者是只能跟在狮子老虎身后见一些残羹剩饭的狼，虽然很多时候要扮演怎样的角色并不是我们自己能够决定的，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改变。” 龚永健突然有一种感觉，张卲伟这一次回到日本来就是为了要当狮子老虎的，至少也是为此而来打基础的，他又想到那条无论如何也必须保留的生产线，也许便寄托了他至少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野心，只是外人还有些看不大明白罢了。事实上龚永健也有留意日本近段时间来的媒体，老实说他的确看不出以大谷半导体的实力在未来计算器行业的竞争中能占到便宜，毕竟前面可是横着两座看上去几乎是无法逾越的高山，樱花银行的那些日本人的担心至少在龚永健看来是完全合理的。 在此之前的张卲伟已经不止一次的令人惊艳，龚永健倒是期待着他这一次又会有怎样的表现。 第七十四章 创新 虽然都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然而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还是让许多人感到措手不及。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比大多数人预料的来得要早一些，大谷半导体正式改名芬城半导体。一些老工人头一天晚上一直加班到很晚才离开，第二天一觉醒来，曾经熟悉的，被认为是自己另一个家的公司就这样不存在了，他们的中的相当部分都感到心情失落，也有一些暗自高兴的，毕竟在这样下去公司早晚有一天会破产，到时大家也就统统自动失业了，与其如此，只是换了个公司名称，换了个老板而已，并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与工人相比，樱花银行以及其他股东们可是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也正是他们这些人都推动才使得一切变得那样顺利，大谷半导体还是每天都在亏损，对于投资人们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这更不能令人容忍的了，能够尽快召开董事局会议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欢迎的，芬城半导体虽然是上市公司，不过这些董事们或者说是大股东也已经控制了过90%的股份，不需要股东大会就可以决定很多事情，只是这些纵横商海的老手们，现在却也面对一位如此年轻的会长，总是让人心里觉得怪怪的，毕竟这又不是学生会。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你们觉得怎样才能算是创新呢？”张卲伟开门见山的问道。有的董事还是第一次直接与张卲伟打交道，也知道他还是第一次来日本的华夏人，都惊讶于他的日语居然会如此流利。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想我们的会长大人会不会是搞错了什么事情。”说话的是一个站起来跟坐着差不多高，躺着跟站起来差不多高的肉球似的家伙，应该也有四十多岁了，或许是太胖了的关系，脸上完全看不出皱纹，一对小眼睛几乎睁不开，却透着精明，资料上显示他握有公司8%的股份，是仅次于樱花银行的第三大股东，在公司里说话还是比较有分量的，他的话听起来似乎说得很客气，意思却很明白，简直就是在指着鼻子骂张卲伟是在瞎胡闹，“公司里的确是有研部门的，不过大家都知道我们的科研力量很薄弱，何况现在公司是这样一个环境，也根本拿不出更多的经费来搞什么创新了，要知道我们现在甚至连更换设备的钱都没有。所以我想现在这个议题是不是先搁置一下，我们还是要尽快拿出方案来拓展新兴市场，等赚到钱之后在搞研也还来得及。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技工贸的模式当然是令人向往的，然而人有时候也不能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也是要面对现实的，贸工技才是真的符合我们大谷半导体现状的王道选择，哦，抱歉，现在似乎应该改口说我们芬城半导体才对了。”说完，那家伙还得意的扫了一眼张卲伟，让人看了有种想扁他一顿的冲动。 “哦？是吗？这代表了你们大家伙的共同想法吗？也难怪了，要不是你们这些家伙一直以来都不思进取，大谷半导体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张卲伟的话讲得非常不客气，却让人反驳不得，也对，要不是公司遇到困境，他又怎么会有资格坐在这里，而且还是坐在会长的位子上。 “好，让我们从新回到刚才的话题，你们觉得怎样才能算是创新呢？或者我问得更直接一些，你们难道真的就认为说所谓的创新就一定是要花很多的钱吗？打破陈规，改变传统和大步跃进的所谓突破性创新我们现在可能的确是办不到的，至于那种循序渐进能让产品的质量越来越好，功能越来越强，成本越来越低的创新对于目前的我们来说似乎也只是杯水车薪，而且以我们目前的技术积累要实现这一目标似乎也还有一定差距，但这并不能成为我们什么也不做的借口。没有错，那种不顾后果的贸然求新求变是有一定的风险，可是如果企业选择在原地踏步，去显然是一种更危险的行为，因为竞争者可能会开出更好或者更价廉的产品。我们的头脑要灵活一些，不要总是用一个框框把我们的思维限制起来，我们不妨想一想，现在的消费者需要些什么，而我们现有的条件又可以满足他们些什么。我知道，各位一向都是很忙的，可能对于周围的人和事看的没那么仔细。老实说，前些天我刚刚做过一次地铁，利用上下班的间隙读看报听音乐的人很不少，索尼公司的那个新产品其中的一部分客户恰恰就是这些人，我看不是卖得很不错嘛。不过我还现那些无所事事只能打瞌睡的人似乎也很多，如果我们能给他们找点乐子，根本不需要很多，只要其中哪怕10%的人能成为我们的客户，我想诸位董事也都要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说的倒是容易，那还是不是要开新产品，要添置新的生产线，甚至还要去购买人家的专利，这些都是需要钱的，可问题是现在钱在哪里？”说话的又是那个肉球似的董事。在他看来张卲伟不过是个夸夸其谈的家伙，只会在那里放大话，却拿不出什么实际东西来。 “科技创新是最没办法预测的，尤其是要去设计一种全新的产品，大多数的创新行为都是未经计划的产物，我们也很难像流水线生产那样真的去量化什么，也许明天就可以看到成果，也还要再等上几年，即便是花上几年的时间，得到的东西也未必就是我们想要的。我看我们是不是把注意力先转移到对华夏的合资项目上，毕竟目前看来，那才是公司最可靠的利润增长点。”气氛被搞得那么僵，樱花银行的山本部长这时候也只能主动出来打圆场了，其实这样的会议原本是不需要他亲自参加的，只要派个代表，例如羽田正浩过来也就是了，不过现在看来亲自走一趟还是对的，他可不认为羽田正浩有办法处理眼前的情况，既不能任凭张卲伟在公司里胡来，又不能过分得罪他。 “你们这些家伙该不至于真的以为我是什么都没有准备，一拍脑门就说是要创新。”张卲伟突然冷笑了一声道。 山本部长愣了一下，不过也不至于惊慌失措，他倒是很好奇张卲伟能拿出怎样的杀手锏来扭转在董事会里的不利局面。 第七十五章 进军新行业 “这些是最近一年来消费类电子产品的整体行业报告，我把其中跟我们芬城半导体相关的部分打印了出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卲伟起身从一旁的公事包里取出了一大厚摞的资料，抖得啪啪响，“不用带着那种怀疑的眼光看着我，如果有时间，你们也可以像我这样跑道图馆里将那些过期报刊杂志翻出来一页一页的看，要总结出这些东西来并不算困难，当然，跟那些专业的分析师比较而言可能还是要差些的，大家将就一下。来，一起传阅一下。” 所有人这时才注意到原来张卲伟还没有秘，就连他走进会议室来也是自己拿着公事包的，芬城半导体虽然实力不济，却也不是那种只有一二十个工人的小作坊，身为会长竟然连秘都没有实在有些不成体统，不过这个时候似乎也还不是抱怨的时机。 “哼！这算什么？你只是想要证明自己保留那条计算器生产线有多么的愚蠢是吗？还是说你觉得凭我们现在的实力就有办法越夏普和卡西欧？”说话的当然还是那个无礼的好像肉球般的家伙，众人皆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这家伙实在太没有礼貌了，甚至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注意，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会长大人亲自提供的资料，哪怕只是装模作样也要看完才能表意见，怎么可以像他这样只是随便的扫一眼就在那边大加批评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不过老实说，张卲伟的报告的确是令大家越看越感到揪心。受其他厂家挤压，公司的电子元件生产业务的利润空间已经被压缩得极低了，而事实上这居然还是整个公司目前唯一还有一定盈利能力的部分，即便是这个部分未来的展空间也极不被看好，美国市场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在国内也面临激烈的竞争，开拓新兴市场也惨遭滑铁卢，当然，这些事情大家都早就心知肚明了，眼前的这些数据只是让大家各家坚定了合资的决心，如果开拓华夏市场再遭败绩，公司也就只有清盘这一条路了。此外大家也都注意到，张卲伟似乎对于计算器市场特别感兴趣，关于这方面的报告也有为详细，然而就好像大家所知的那样，业内有夏普和卡西欧两大巨头横在那边，其他厂商的日子都很不好过，何况芬城半导体在业内只能算真正的小鱼小虾，不管在上产成本或是技术条件方面都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如果说之前生产计算器还可以勉强算是有利可图，到了1979年这却完全是个赔本赚吆喝的行业，为了各自的市场份额，夏普和卡西欧在全方位展开了激烈的竞争，两大巨鳄在一个狭小的池塘里厮杀，当然难免会殃及许多无辜，芬城半导体目前的惨状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们华夏人有句古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难道夏普和卡西欧现在开始竞争难道就全是坏事吗？我们也应该看到，正是因为有这么激烈的竞争，半导体以及液晶显示器的生产设备或者更干脆点儿说是产能严重过剩，价格也已经被压得极低了，此外，电子计算器生产技术已经相当成熟，甚至可以说已经是接近于淘汰的技术了，在多数人看来，这当然就是最大利空消息。但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反过来想想，价格低也就意味着我们的采购成本可以压到最低，技术成熟甚至濒于淘汰，也就意味着产品的稳定性不成问题。所谓的创新并不要求我们真的去明什么新事物，也不是要求我们一定要去改良什么，只要在现有技术条件下让我们找到合理的新用途那就是创新。我们当然比不上夏普，比不上卡西欧，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有那么强的实力，那么我们就用不着好高骛远，片面地去追求新技术只会让我们去钻牛角尖。当然，我们也没必要去妄自菲薄。利用已经展成熟，甚至接近淘汰的技术进行水平思考，将它应用到完全不同的领域上，小公司也一样容易制造出畅销商品来。好了，我知道大家的时间都宝贵，过些时候我也要回国内去了，多的话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目前公司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瘦身，大家不妨都再开动一下脑筋，好好考虑一下，还有哪些部门是不必要的，能清理出去边清理出去，尽可能的丢给合资公司去做，我们要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成与不成就在这一次了。公司未来的主打产品只有一个，就是便携式电子游乐器，正将成为未来几年内公司利润最主要的成长点。” 董事们总觉得头脑有些晕，便携式电子游乐器是什么，他们甚至听都没听说过，其中的一些人是见过家用游戏机的，不过那也必须要插在电视上才能玩，而且老实说他们也是在想象不出游戏机会跟计算器生什么关联。 张卲伟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跟他们打哑谜，好在的是在这个时代要生产便携式游戏机的元件至少在东京要买到还是相当容易的，而且他本人前世也算是个DIY的高手，只是组装个最原始的掌机而已，还难不倒他，在此之前甚至还有时间跑到专利局去申请了专利，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目前还没有得到任何游戏厂商的授权，而芬城半导体也还远不具备游戏开的实力。不过这也不能算是什么大问题，此时的美国正处于二世代电子游戏的黄金时代，也是一个异常混乱的时代，游戏开工作室用遍地开花来形容都不为过，其中的绝大部分都只是昙花一现，甚至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抱着捞一把就跑的心态在做游戏，玩家们对此似乎也相当容忍，那些游戏性十分一般的作品也一样可以赚得盆满钵满，只要公司愿意让出部分利益，那些愿意合作的游戏工作室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需要为没有游戏愁。 反对的意见当然不会没有，不过张卲伟本身就是第一大股东，再加上樱花银行的支持，反对的意见也就当然的被压制了下去，那位山本部长似乎有着比张卲伟更大的信心，他甚至希望双方联手吸纳那些反对派们的股份，以争取利益最大化，也不知他是不是只是说说而已。 第七十六章 酒吧 “今天真是值得纪念的一天，要好好去庆祝一番才行，那些傻瓜居然选择这个时候打退堂鼓，简直是不知所谓，那怪你们华夏人常说小富勤劳出，大富天成就，哈哈。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樱花银行的山本部长显得一副相当得意的样子，他已经许久没有笑得这么畅快了。 “山本君会不会高兴的太早了些，毕竟我们甚至连生产都还没有开始，更不要说是开始盈利了。就连我自己对于前景也不能说有百分百的把握，不过山本君似乎比在下的信心还要来得更足呀！”张卲伟半开玩笑道。 “我当然也希望是如此，不过我想你应该也清楚，像我们这样的先当然还是要以公司的利益为重，毕竟在董事会里我始终都还是要代表樱花银行的利益的，如果你的计划真的没有可行性的话我当然也会毫不犹豫的提出反驳，只是你没有给我这个机会罢了。”山本部长也不失时机的开了句玩笑。 张卲伟自然不会太过当真，他也知道山本部长讲的并不是事实，至少不是事实的全部。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他现在需要的只是对于樱花银行的一个答复，至于张卲伟的计划到底有多少可行性就不是山本部长关心的重点了，更重要的还在于张卲伟此次的计划恰好符合了山本部长本人的胃口，对于他来说如果只是像之前所说的那样按部就班的对大谷半导体实施改造就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在华夏兴建合资工厂的确可以令企业的盈利大幅上升，不过这也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并不能突显他的个人能力，更不可能受到上司的赏识和认可，只有那些大胆而激进的计划才能真正获得青睐，因为即便失败他本人的责任也不大，只要到时候随便抓一个替罪羊丢出去也就是了，可要是成功了却是极多的，一个最浅显的道理就是采取大胆激烈的变革措施虽然要承担相当的风险，利润却要比按部就班要大得多，也更容易吸引众人的目光。 “好了，就让我们一起去歌舞伎町好好放松一下，那边新开了一家无面包咖啡厅，而且还有相熟的妈妈桑，保证能让张先生留恋往返的。当然，所有的费用自然是由我来招待的。” “那倒也不必，还是AA的好，不过我对于那种纯吃茶咖啡厅没什么兴趣，再说山本部长认为像我这个岁数的人去那种地方真的合适吗？还是去酒好，可以去喝喝酒，山本部长要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在那里还不是一样，另外，去六本木会不会近些。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卲伟促狭道。 山本部长倒是没想到张卲伟会知道所谓无面包咖啡店的真正含义，却也并不会觉得尴尬，只是对方提到年纪，想到这位会长大人其实也才只有18岁而已，居然要带他去粉味十足的风月场所，的确是有些过分了，不过也难怪了，这段时间来他的连番表现的确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真实年纪，只是这样的感觉实在不能让人感到兴奋，不过这样也好，总胜过彼此间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相处时都不只要聊什么。 不得不承认，1979年的六本木与张卲伟印象中的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差距，毕竟他对于这里的全部印象都来自于那本很有名的叫《娘王》的漫画。而此时，六本木的酒、夜总会等夜店确实不算少，却有着更多的迪斯科舞厅，治安条件不能算坏，却很难找到更多的特种行业，而且或许是因为这里以有众多西方人聚集而闻名，即便是像山本部长这样事业有成的家伙在那边也很难更受年轻女郎们的欢迎，当然，此时的六本木也还远没有那么繁华就是了，也难怪山本部长会舍近求远，一开始就提议去歌舞伎町。 “你真的确定那种便携式游乐器会让公司狠狠的大赚一笔吗？”几杯酒下肚后，山本部长也变得不那么拘谨了，话多了起来，也不由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不过张卲伟要是真的当真那他就是一个大傻瓜了，跟这种家伙打交道，什么话都只能是信一半不信一半，谁知道他会不会是故意装成这副样子好让自己放松警惕呢。 “谁知道呢。毕竟你也是看到了的，眼下市场上还没有类似的产品。不过我看年轻人们对于那些娱乐产品都是很追捧的，再加上便携功能，走到哪都可以玩到哪，要是我自己说不定就会买上一台。其实只要能让他们喜欢就好，我不是说了吗，眼下市场上又还没有类似的产品，也就是说所有的市场都是我们的。”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比起那些西方人来说山本部长或许是有些不够看，不过只凭气质任谁也都看得出来他是那种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何况他身上穿的还是那种相当高级的西服，至于张卲伟则很自然的被人当成是某经理的小跟班，年纪还轻，穿的也只是很休闲的优衣库，没啥特别的，想也知道出手不会阔绰，面向也太嫩了些，说不定是那种才刚刚毕业进商社工作的愣头青，很快的山本部长身边便聚拢了三四个美女，至于张卲伟则被挤到一边去了，也不知那些女孩子们要是知道这个被她们冷落的好像小跟班的家伙居然是身价过三亿日币的会长时心里会作何感想。 “来一杯伏特加，对了，不要加冰。”旁边传来一个相当沙哑而难听的声音，而且那家伙有着很明显的口音，张卲伟看过去，是一个个子很高很壮的家伙，很显然不是东方人，正坐在台前的高脚凳上，似乎要把整张台都压垮的样子，那家伙穿得很体面，不过大约是长相过于凶狠的关系，并没有像其他有钱的外国人那样身边围了一群漂亮的女孩子，事实上那些女孩子们还有些有意无意的在躲着他。 “别看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那些都是天生的，谁也没有办法，其实那家伙是《真理报》的记者，还算有些名气的。”山本部长突然凑过来说道。 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张卲伟又有了些新的想法。 第七十七章 回国 仅仅是一个晚上，包括所有人都感到吃惊，张卲伟居然和那个《真理报》记者做了朋友。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斯坦尼斯拉夫·奥格罗尼科夫·布特，35岁，从小接受的是英语教育，后来进入莫斯科大学东方语言学院攻读日语和日本政治，不过也许当初叫他日语的那位教授本身就有很重的口音，布特的日语音总给人一种相当生硬的感觉，让人误以为他只是个对日本缺乏了解的外国人，不但更容易让人对他放松警惕，而且这种独特的口音居然也让他很快闯出了名堂。 布特的汽车是一辆1970年出厂的嘎斯21，要在20年前也算一种相当受欢迎的车型，现在看起来就显得过时了，何况这还是一辆已经开了将近十年老车，不过说起来这种车还是很不错的，起码在苏联是如此，毕竟较高的底盘、坚固耐用的悬挂系统、强大的引擎和防锈性能也使它成为了那个时代的佼佼者，可以很好地适应苏联严苛的气候条件和颠簸的路况，不过要在日本这些优点就得不到体现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只是如果单纯从开什么车就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有钱对于布特来说显然是大错特错的。 “原来你是华夏人呀？哦，抱歉，对于你们这些东方人来说我实在是很难一下子就能准确地区别出彼此来。之前我也曾有过一些华夏人朋友，其中的几个真是有钱的，他们可真是不得了，餐餐都要吃鱼翅捞饭，拿澳洲空运过来的大龙虾喂狗，不过也就像另外几个人跟我说的那样，这世上是有报应的，73年后我就再没见过那些人了，听说其中的一个还扑街了，好久以后我才明白所谓的扑街是个什么意思。哈哈。”倒是没想到布特竟然也会讲汉语，而且比日语讲得还要流利，只是怎么听都觉得他的汉语有点儿台湾腔，也许让他的那些台湾朋友听了会觉得很高兴，至于那些来自香港的暴户朋友听了又不知会作何感想，是否会后悔教他“扑街”那个词。 布特租的公寓不算很大，却也不算小，跟羽田正浩的家应该差不多，只是其奢华程度就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山本部长也一样大呼受不了。玄关的地方就摆了三个爱马仕的包包，其中的一个似乎是凯莉包，不过山本部长对这些也不是很在行，并不是太确定，如果是真的，那可真就价格不菲，毕竟那东西可不是有钱就随随便便能买到的，有时甚至得等上数年才能买到。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布特在外面时喝的是伏特加，却想不到在他家能找到的全是轩尼诗干邑。 “要不要也来一些，味道不错的。你们知道的，每次在外面都要装作只喝伏特加，那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不过可惜这里的条件比较受限制，要是在国内，我喝可以请你们喝一些年份酒，不过你们也看到了，在这种地方年份酒并不是很好保存，而且很有可能一下子就被我喝掉了。对了，你们还可以尝尝鱼子酱，那可是最正宗的里海贝鲁嘉鲟黑鱼卵鱼子酱，味道真是棒极了。”说着，布特转身去开冰箱，只见里面的鱼子酱就好像普通罐头那样密密麻麻的摆放着，令人好奇的是那上面居然真的贴着鲔鱼罐头的标签。 “不要管它们，那都是渔业部的家伙们搞出来的把戏，把上好的鱼子酱按照鲔鱼罐头的价钱出口，不管是利润还是关税什么的都会大幅减少，还可以逃避当地的奢侈税，而那些与他们合作的公司就可以赚到丰厚利润，当然，渔业部那些家伙的好处也是少不了的，至于这些，某种意义来说要算是他们提供的封口费，管他呢，有得吃有得拿才是最重要的。”布特显然是有些醉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已经有些管不住自己了。 张卲伟此时扮演的当然是一个最忠实的听众，樱花银行的山本部长也在耐心地听着，希望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东西，说不定还有机会展开一段合作，布特却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话说得太多了，变得沉默了起来，只是不住的喝着酒，气氛稍稍变的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也就又恢复如初。 “很显然，那家伙应该不只是个记者那么简单。”走的时候，张卲伟心里暗自想着，“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会是相当有用的人。” 布特的月薪不算高，不过只有140几块卢布，即便是算上各种补助也不会太多，却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自然还有他来钱的门路，至于是什么，至少暂时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也许双方有一天能加深了解的时候，也就是彼此开始合作的时候。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很平静。一方面转产游乐器的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另一方面所需要的游戏也已经有了眉目。龚永健倒是很忙碌，虽然关于合资的事情很多其实他自己根本做不了主，也正因为如此才让他变得更加忙碌，不过这么多天跑下来，许多事情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这时候倒是没有多少人会去关注，张卲伟又趁着油价的暂时低点买进了大量石油期货，佐藤清显得有些担心，不过他也还是买了些，只是比起上一次就没有那么大的手笔了。 回国的日子到了，是圣诞节后的第三天，这样回家还能赶得上过年。 在飞机上，张卲伟摊开报纸看着，就像当天的许多其他报纸，头版头条的新闻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苏联入侵阿富汗，阿富汗不是产油国，但苏军如果能进一步南下，就能威胁到对于西方来说要算是性命攸关的石油航路，另一方面，中东的战争狂人似乎也在蠢蠢欲动，新一轮油价暴涨已经又是迫在眉睫了。看来这一次又能赚不少了。 张卲伟相当惬意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生，盘算着下一年又要怎样大展宏图，只是这次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场出人意料的考验正在不远处等着他。 第七十八章 情敌 才刚回来，张卲伟便去临江师范找汪亚男，毕竟是有差不多一个月没见了，没想到却是接连扑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她不在宿舍，不在自习室，不在图馆，不在咖啡屋，甚至不在从学生会那边借来那间春草社活动室。 “寒冷的北风敲打着窗子，今天的暖气似乎烧得不热，又或者窗子之前补上的那道缝又裂开了，总之透骨的凉，他不在身边，我以为自己会习惯，就好像从前那样，其实不过是在骗自己罢了，他离开的越久，便越是感觉孤独，就好像一颗心完全被黑暗所笼罩，又仿佛自己被这个世界遗忘了，我当然知道这样很可笑，却还总是忍不住这样想。很显然，没有我他照样会过得很好，甚至可能会更好，而没有他的日子对于我却是那样的难熬，每一分，每一秒，真的，都那样的难熬……”被落在桌上的笔记本里写了这么一段话。汪亚男一向细心，要在平常，这种事是绝不会生的。 “怎么去了这么久？”总算是找到了，其实也不能算，张卲伟几乎已经是要放弃了的，没想到两人就这么在路上相遇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亚男，他是干嘛的？”斜刺里突然冒出一个家伙来，其实也不能说是过于突兀，那家伙本就站在汪亚男身边，一旁还有三四个人，看上去应该是他们的同学，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只是张卲伟没有注意他们罢了。 “你就为了这么个小白脸拒绝我？他有哪点比我强的？”那家伙年纪其实也不算太小了，看样子跟张建军比就是小也很有限，白净脸，瘦瘦高高，戴一副眼镜，也算有几分卷气，相当警惕的打量了张卲伟一番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手指着张卲伟的鼻子，一副挑衅的样子，站在一旁的几个人也围了过来。 张卲伟往一边稍稍躲开了半步，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指着鼻子叫小白脸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何况再怎么也轮不上这样一个家伙叫自己小白脸才是。汪亚男那么漂亮，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还是有名的才女，身边难免会有几只苍蝇围着转的，真要是完全没有那才真让人觉得奇怪。这家伙嚣张得很，一身行头看上去也很不错——至少在79年的华夏算得上不错了，胸前还戴着临江师范的校徽，应该还是在校学生，腕子上却带着上海表，即便是那些参加工作的在他这个年纪戴得起上海表的人也不多，何况他还是个在校学生。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做生意的有钱人？别开玩笑了，79年华夏能有多少人做生意，又能有多少人真的变得很有钱了，且不说这里还是临江，就算是羊城这样的人怕也是不多的，再说就是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人叫做不三不四，还不是要夹起尾巴来做人，啥时候轮到他们来嚣张了，就是张卲伟还不是一样想着要低调做人嘛。 “怎么着，不识抬举是不是，见了我们爱国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找削呢是不？”见张卲伟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那青年还没说什么，跟在他身后的小弟先按耐不住跳了出来。 “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嘛，不知道的说不定还真就让你们给唬住了，只是干嘛非要把自己装的好像香港的古惑仔似的，没前途。哦，对了，不明白过古惑仔是啥意思，就是地痞流氓，小混混之类的。”张卲伟饶有兴致的说着，显然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那个小弟自从跟着大哥以来还从没被人这么呛过，面子上挂不住，也不多说，一拳便打过来，却没想到让张卲伟硬生生的挡了下来，自己肚子上反挨了一下，好在张卲伟没怎么用劲，要不然只这一拳就能让他爬不起来，即便如此也让他很不好受，捂着肚子在那边摇摇欲坠的。 “怎么那么没出息，只一拳就受不了了，丢人。还有，咱们都是文明人，别跟那些只会使用暴力的野蛮人似的动不动就跟人家比划，好像咱们有仗势欺人似的。”那带头的似乎是在呵斥着自己的跟班，又似乎不是，可听起来却又好像是张卲伟先动的手一样，接着他又转过身来挑衅似的对张卲伟说，“不过是有把子笨力气，又会几脚功夫，有什么大不了，头脑简单四肢达的家伙，这种人要多少有多少。你也不撒尿自己照照，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你是说资格？只是谈恋爱而已需要什么资格？你以为现在是什么年月，资格？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我有一家工厂……” “科级还是股级？在哪个县，哪个区？只要是在临江地面上的，就没有咱摆不平的！改天就让人把你开除……”还没等张卲伟说完，那家伙便抢着插嘴道，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了，稍愣了片刻，继而大笑道，“工厂都是国家的，还你有一家工厂呢！狗屁！你也为你是谁？资本家吗？工厂？乡下的那种黑工厂是？还有种在这边臭显摆，真要有立马就把你镇压了！说，你那家工厂在哪？说呀！” “日本。有种你就去给我铲平了！”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的。 没想到对方的气势立马的就弱了下来——临江师范里也是有一些留学生的，有没有日本来的就不清楚了，谁知道这位会不会真的就是日本来的资本家的孩子，而且在仔细看看，张卲伟的打扮也算不俗，看上去就更像是那么回事了。只是这样一来倒是让张卲伟感到相当的无谓，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要拿这种东西来压对方。 “好！好！你给我记着，山水有相逢！”临走，那家伙都是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也算是多少找回些面子，只是脚步却没有要慢下来的意思。 “我爸说他想见见你，最近他可能会来临江一趟。”汪亚男对刚刚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好一会儿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和张卲伟说。 “见见就见见，这一关总是免不了的。”张卲伟还不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要开始而已。 第七十九章 麻烦 阳历年才刚过，距离汪亚男的父亲到临江来应该还有一段时间，至少汪亚男自己是这么说的，学校快要放假了，不少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做着准备，与前些年最大的不同，今年的春节是要放假的，没有人还愿意过那个所谓的“革命化的春节”，一件事却突然生了，以至于张卲伟不得不放下所有的一切亲自赶过去处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在来自农村的青年中，孙国盛要算是有文化的，人聪明，长得也不差，却绝对要算是个丢三落四的人，起码在他23岁以前就连他自己也不会否认，而在23岁以后，确切的说是在那一年的阴历年与阳历年之间的某一天之后，孙国盛再不会丢三落四了。一个人的习惯，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虽然根深蒂固，但是一次深入灵魂的当头棒喝，却足可以以四两拨千斤的力量为之改变。关于这一点，23岁前的孙国盛并不相信，23岁以后却深信不疑，那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彻底粉碎了他从前的固执想法，或者说是粉碎了他丢三落四的习惯。 张卲伟还在日本时，孙国盛决定要去一趟羊城，自己不能跟着一起出国的确是有些遗憾，不过也不能总窝在临江做个土包子，再说马上就要过年了，也要为下一年做些打算，去羊城走走看看，会有什么商机也说不定，王英本也是要跟着一起去的，只是文昌庙那边实在离不开她，也就只好作罢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出门在外，各种证件介绍信一类自然是最重要的，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没有了这些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要是有什么突情况，例如警察盘查漏网的罪犯，没有证件的往往便是先的怀疑对象，即便是那些身家最清白无辜的，也不会因此受到格外的照顾，搞不好还会被带到局子里去蹲上几个小时甚至是几天，直到警察们搞清你是张三李四为止。 对于让孙国盛独自出远门，王英是不怎么放心的，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她已经被锻炼得十分果断干练，一些事处理得绝不比孙国盛这个大男人差。仔细，再仔细，要带好证件，介绍信要收好，钱要装好，还有粮票也不能忘了，要不然没得吃。也许是重复的多了，孙国盛反倒是不大当回事了，何况他虽然有丢三落四的毛病，却也从没因此耽误过什么大事。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旅程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怎么顺利。也不知怎么的，居然会坐过了站，没有办法只得坐汽车再往回返，这让孙国盛深切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沙丁鱼罐头，更糟糕的是那只是一辆过路车，就在汽车刚到羊城市界时他便被毫不犹豫的赶下了车，样子颇狼狈，他的那个人造革大旅行包还是被人硬生生的从车窗里扔出来的。还有过10公里的路程才能进入市区，没有路灯，更没有指示牌，路况也极糟糕，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就这样花了将近4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走进招待所时已经是凌晨了，样子就别提有多凄凉了，好好的一双皮鞋就这样废掉了，孙国盛还记得之前也只是穿了3次而已。 夜深了，招待所里安静的令人身上冷，原本还在打瞌睡的那个值班的女人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盯着孙国盛上下打量，这应该算是某种职业病，一双近乎侦查员的眼睛，就好像是要把人的内心都看透，而且眼前这个家伙也实在是让人怀疑——如果他不是拿着盖了大红章的介绍信的话。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就比较顺利了，虽然没有再遇到像佐藤清那样的日本商人，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有两三个香港客商有合作的意愿，其中一个甚至表示过了年愿意亲自前往临江实地考察一番，这让孙国盛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这还是在没有张卲伟在的情况下他头一次单独谈下大的合作项目，如此一来岂不是会让大哥和李大山都对自己羡慕不已，父亲和有财大叔那边也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人是不能太得意的，太得意了往往也就意味着倒霉的事情会接踵而来。事情都办妥了，要回临江了，阳历年已经过去了，春节可没有人愿意独自在异乡随随便便的吃一碗面就算是过了。才买了火车票，一路溜达这回招待所，只是不愿的一段路程，哼着歌，一会儿就到了。刚走到门口，右手习惯性的去摸应该是装了身份证，招待所出入凭条和火车票的上衣口袋，却只摸了个空，也是，今天出来时是背着军用挎包的，那一堆硬硬的东西一早就装在挎包里了，还害自己虚惊一场，想着，抬腿就要进门，这才意识到事情严重了，明明是有背着挎包出来的，现在包在上面地方？左肩上没有，右肩上也没有，手里更是空空的，要知道介绍信还有二百斤粮票和一些钱什么的也都在那个挎包里，就连要进自己房间的钥匙也在里面。孙国盛大惊失色，一时间不知所措，出门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还从没遇过这样的倒霉事。 就这么傻乎乎的在招待所门口站了有五分多钟，直到里面的服务员实在看不过去大声叫了他一声，这才现自己一直这么不进不出的站在招待所的门口有好一会儿了。孙国盛恍恍惚惚的走进去，有这么恍恍惚惚的上了楼，好在的是楼下大厅的服务员没有要看他的出入凭条。现在的他只有赶快把房退了，然后背上行李马上去火车站排队买票，哪怕是一张没有座位的站票他也要立刻上车走了，就是这样他还要这么不吃不喝的熬回几千公里外的那座城市，他已经算是弹尽粮绝了，毕竟原先的预算里并没有再买一张火车票的钱，而这些天他花钱也的确是有些太过于大手大脚了，何况他现在身上就连一两粮票都翻不出来。 然而孙国盛还是失望了，没有证件，他甚至没办法请服务员打开那间属于他的房间的门，还被当成是可以分子扣了下来，好在的是招待所方面还算同情代理，同意帮他一封电报。 于是，张卲伟便过来了。 第八十章 麻烦 续 “国盛哥，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张卲伟总算是见到孙国盛了，倒也没遭什么罪，就是样子显得凄凉了些，胡子有好几天没有刮了，不管是招待所还是后来的派出所都没怎么难为他，他自己却愁得吃不下睡不着，眼窝都凹下去了，头也黏在一起打成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好在英子没跟着你一块来，要不然这样子还不让他笑话死。”张卲伟是一个人来的，甚至都没跟其他人打招呼，这多少让孙国盛感到欣慰了一些，他跟王英的关系越来越近了，俩人都没有明说，不过任谁都看得出他俩将来准是一对，现在也就再过几个月等着王英够了岁数好去登记，也越是这个时候，孙国盛越不希望王英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子，“哥哥我这次真是没脸见人了，差一点儿就让人当初坏分子坐地就给镇压了，真要是那样，下去见了阎王人，问是这么死的，哥哥我能怎么答，总不能答是给憋屈死的。” “我也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希望你们能够体谅。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你之前说的那些，也许是真的，也许就是假的，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楼层服务员，既没有权利更没有义务非要去正是你的话，更不要说是其他的了。现在是证明了你真的是丢了证件，可万一你要是搞破坏的阶级敌人，我这要是一心软可就犯了错误不是。你没有证件，我却替你开门，这我可就违反了招待所的规定，我哪点儿本就少得可怜的奖金可就全汤了，这你们也是知道的。”当初硬生生把孙国盛挡在外面的那个服务员解释道，不过老实说，她也没做错什么。 不过在当初，正是她的差不多类似的这番话让孙国盛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境地，有心就这么一走了之，干脆先回临江，等着招待所把账单寄回家来，可没有钱他就连车票都买不来，有心再去求求对方，可对方已经把话说得都那么死了，正在踌躇，那服务员却好像担心他跑掉似的，抢先一步挡在楼梯口前面大声说：“这些先生，按照上级的规定，没证件的人不能让随便离开招待所。” 这下可好了，就是连走都走不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孙国盛一下子傻在那边，一时六神无主，脑子里一片空白，虽然是在羊城，一月的天气也不算暖和，可他头上的汗珠却好像黄豆般一颗颗滚落下来。没想到这反而更坐实了他在心虚，加上这些天为了应酬，孙国盛身上穿的都是西装，而不是更常见的中山装或是军便服，更让服务员怀疑他是不是电影里演的那些潜伏的敌特，还害得人家小姑娘好一阵子的兴奋，以为自己抓住了什么反革命分子。 保卫科的人很快就赶了过来，当场便将还在那边流汗的孙国盛拿下。保卫干事显然要比当服务员的小姑娘有经验得多，只是三两下就现眼前这家伙似乎不是期待已久的大鱼，甚至可能连小鱼小虾都算不上，越是询问到后来，越是让人失望，感觉上好像真的就只是个出远门却丢了所有证件的不走运的家伙。尽管明知是如此，他们也并不敢就这么私自把孙国盛放掉，只能一边又一遍的重复着相同的问题，或是提醒他再想想看有什么能拿来证明身份的东西，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有就能立刻放人，毕竟他们也不希望一直在处理这些麻烦事。 “我现在不得不再一次提醒你，对于你来说现在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赶紧回忆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助你的东西或者是人也可以，要么你可以向我们提供你的单位或是家庭的联系方式，让他们来证明你的身份，当然，这样会慢一些，不过现在看起来你也只能选择后面一条路了。这期间你可以住在我们专门提供的房间里，住宿条件和客房差不多，还提供伙食，只是你不可以擅自离开房间，当然，也更不能离开招待所。” 话说得挺漂亮，所谓房间就是招待所用来堆放在屋的地下室，所谓的“条件和客房差不多”，大约也仅仅指的是房屋的面积，里面甚至连张囫囵的床都没有，屋子外面还站了两个保卫科的人，而且就在不久之后，派出所的人也来了，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话就把孙国盛带走了，唯一还算给他留了些面子的大约就是没有上手铐。偏巧负责的民警又是个热血却有缺乏经验的小警察，已经工作好几个月了，之前负责的都是些小毛贼之类，这回可算被他逮到表现的机会了，且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上来就大有要拿孙国盛当阶级敌人就给处理了的架势，就连一旁的老民警都看不过眼，提醒他还是注意点儿的好，要不然等到张卲伟办好临时证件，在开好介绍信赶过来，孙国盛的情况应该好要更凄凉才对。 “年轻人，下次一定要注意了，别再这么丢三落四了，给自己添麻烦，也给别人添麻烦。我们这也是担负着对羊城安全和社会稳定的责任，不能让任何身份可疑的人从眼皮底下溜走，对你的处理既是上级的规定，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还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工作。”走的时候，一个老民警还语重心长的交代着。 “这那里是我把证件搞丢了，简直就是证件自己跑掉了，把我丢在羊城了！”洗过澡，刮过脸，再去好好的大吃上一顿，孙国盛至少看上去总算是有个人样了，精神却还是颇萎靡，最后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似乎也挺有道理的，挺大个活人，只是因为丢了证件，就引来无数的怀疑，恨不得把祖宗是八代都挖出来审查一下，这要真有什么不法举动那还了得，不过也亏他还算留了个心眼，始终都没说自己还是“黑五类”的后代，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总算是登上回临江的列车了，而且还搞到了卧铺，孙国盛总算是可以长长地出一口气了，张卲伟却不能感到放松，头一回去见家长，难免会紧张一些的。 第八十一章 挑衅 “你小子可终于又肯出现了，躲得倒是还挺严实的嘛！也算你小子有种，居然还敢冒充国际友人，不说多，判你个招摇撞骗绝不算过分！学得倒还挺像那么回事嘛，就连老子都差一点儿交给给唬住了！我都调查过了，师范学院压根就没有日本来的留学生，别说师范学院没有，就是整个临江地区的大学里也都没有，要说日本来的国际友人倒还真有几个，可也不是你这种小白脸。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也不怕告诉你说，那些国际友人现在正是我们家老爷子陪着呢，有种的你再给我冒充一个试试，待会儿听说他们还会到师范学院这边来，到时候也让你个土包子见识见识，啥才叫货真价实的国际友人。就凭你个小老样，我呸！” 1980年的春节来得算比较晚的，学校里放寒假自然也要比较晚一些，从羊城回来，正好赶上放假前的最后一天，除了个别专业今天还要考最后一门，大部分的学生都已经考完试了，在校园里也比平日要轻松许多，只是听说会有国际友人要来，所有人都还是规规矩矩的，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应该只有晚上才会营业的咖啡屋被通知白天也要营业，为此教工食堂的人还专门给邢卫民他们腾了地方。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卲伟也早早的便赶了过来，只是他可没有兴趣去陪那些国际友人，只是想陪汪亚男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天，要不然他也不会明知道那些日本人要来却还偏要跑一趟羊城，毕竟那些日本人此行只是为了进一步落实合资工厂的一些细节，有没有他在都是一样的，何况一群中老年人里边突然掺杂了一个还不到20岁的少年，不管是谁都会觉得别扭的。只是没想到在咖啡屋里居然又遇到了上次那个家伙，是该算作情敌吗？不过似乎汪亚男也从来没有拿正眼瞧过那家伙就是了。可即便是情敌，有必要一上来就这样挑衅吗？不过从他的话里张卲伟也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来，也难怪这家伙会这么嚣张，他的确是有这方面的本钱，只不过他真的是找错了校长的对象。 “你叫郝爱国是，听亚男跟我提起过，也没太在意，现在看来倒是失敬了，你应该就是郝副主任家的公子。” “少在那边嬉皮笑脸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还真有你的，居然还在这边装不知道，还真是猪鼻子插大葱——装相，你以为这样别人就以为你是不认识我们爱国哥了吗？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呀，以为自己是眉毛上挂剪刀——你高才呀，还是说你门洞里放炮仗——你门外有名声？少在这白扯那个用不着的，你以为地球都围你转，你太阳啊？！”说话的又是上回那个小弟，没想到郝爱国可比他老子有架子的多了，走到哪都不忘了带着小弟，就是郝益仁亲自来了也未见总是有那么大排场。 “你一边去，满嘴的俏皮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算过了年考大学呢。就你那样，你进来了大学门都得关了。”郝爱国似乎并不怎么领情，也许他也不怎么喜欢总是在老大张嘴钱插嘴的小弟，不过他似乎也就只有这些还算带得出手的，没有这些人又有谁来给他撑场面，还随时可以呼过来喝过去的。 “何必那么大火气呢？郝副主任家的公子是，坐下来一起喝杯咖啡嘛，正宗的牙买加蓝山咖啡，国内可是不多见的，我这里也不多了，喝完了今天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郝公子也是运气好的人，就坐下一起尝尝。”也说不上张卲伟这就是好意，不过对方要是肯识相些他自然也不希望在郝副主任就要来的这个时刻把事情闹起来，总归大家面子上都不会好看就是了，只是怎么看眼前这家伙似乎也是要把事情闹起来才会甘心。 邢卫民一直站在台那边，他当然是认识郝爱国的，而且打从一开始他便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起初他还以为两人只是有些小误会，后来却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说起来郝爱国自己也是大学生，虽然属于工农兵学员，却也要算是国家承认学历，比那些自己千辛万苦考上的要差些，但好歹也要算是天之骄子，毕了业立刻就能端上铁饭碗，再加上还有个当革委会副主任的老子，那可是多少小姑娘抢着要的香饽饽，不能说想要什么样的随便他挑，也差不了太多，既然人家汪亚男看不上他，且不说还有张卲伟，就是没有，郝爱国也完全没必要这么死缠烂打，同样是衙内级的人物，邢卫民都替他觉得丢份，再说他那套作派，整个一地痞流氓，跟他混在一起的不是写趋炎附势的小人，就是附近街上真正的小混混，身为衙内，难道还用得着这些人来撑场面吗？邢卫民原本还惦记着是不是过去替两人说和说和，不过想想也就算了，就假装没看见，他们要真敢在这里对张卲伟动手或是有别的什么无礼举动自己再出面也不迟，怎么说这里也要算自己的一名三分地，郝爱国怎幺也要给自己几分面子，何况自己的父亲还是正牌得革委会主任，要是两人一直这么僵持着，也不怕让郝爱国在他父亲那边被人撂一会面子，也许这样对他将来的展还要更好些，至于一会儿郝益仁来了会怎么处理倒是不用担心，郝副主任就是这点拿捏得最清楚，反正在干也没几年来，一切都要小心谨慎，不出错，不惹事，不得罪人，即便没有张卲伟这层关系他也不敢干得太过分，再说还有那些“国际友人”在一旁看着。 “就让那小子去自找苦吃好了，他也在学校里横行得太久了，虽然还有半年不到就要离开了，能让他老实些也是好的。”邢卫民倒是不无恶意地想着。 郝爱国依然在那边叫嚣着，不过也仅止于叫嚣而已，却也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时间可是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了，张卲伟顾自喝着他的咖啡，只当对方是在那边说相声，汪亚男一直是冷着脸，郝爱国这个样子只会让她更加的看不起而已。 第八十二章 平息 “爱国，你怎么会在那边！”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吼惊动了所有人，原本还乱糟糟的咖啡屋一下子静了下来，尤其是刚刚还在那边张牙舞爪的郝爱国，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他实在是比每个人都更清楚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每个人都知道，今天安排的那些国际友人的参观原本是并不包括这边的咖啡屋的，学生会只是出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思才让咖啡屋白天也要营业的，只是那些国际友人对于参观大学这种事实在是有些兴趣缺缺，不过是客随主便罢了，当听说这里还有个咖啡屋时便提出干脆过来坐坐，虽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定相当简陋，更不可能是日本独有的那种无面包咖啡屋，过来喝杯咖啡打一下时间也是好的，对于这点要求郝益仁也理所当然的不会拒绝，毕竟这也不能算是什么正式的外事活动，气氛能轻松些当然最好，再说他也对这种领着日本人四处走走看看的无聊差事实在是有些腻歪了，咖啡他之前到也是喝过的，不是很习惯，也不能说是反感，将就着喝，总是没有他喝了几十年的菊花茶来的顺口。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学生会的人这会儿倒是百密一疏了，原本是要立刻派人过来打前站，一切都要安排的妥妥当当才对，可他们又觉得咖啡屋一直都是邢主任的儿子在管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自己这么贸贸然的跑过去似乎也不大合适。于是，一行人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咖啡屋里吵吵闹闹的，郝爱国当时倒是没有在飙，只是他那两个小弟却是一个再指着张卲伟的鼻子叫嚣，另一个则是撸胳膊挽袖子的作势要动手。 “会长大人，原来您在这边呀！”又是一个声音，这次换做是日语的，讲话的是樱花银行的那位山本部长，虽然特他也是代表着樱花银行的，不过在芬城半导体内部樱花银行还算不上第一大股东，对于张卲伟这位会长也还是有必要保持必要的尊敬的。在场的没有几个听得懂，郝益仁自然也是听不懂的，不过早有翻译趴在耳边替他译过了，这时他才有注意到，刚才那个似乎跟儿子起了某种争执的人正是张卲伟。双方的距离并不算远，也不能说郝副主任是老眼昏花了——他的岁数是不年轻了，身体却还相当好，只是自己在这边接待国际友人，儿子却在那边不给自己长脸，居然当着国际友人的面与人生争执，还摆出一副地痞流氓的架势，这不是成心给自己惹祸吗？且不说那些国际友人会是个什么观感，老实说单纯只是他们怎么想郝副主任还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可关键还是上级领导会怎么看待自己，只是一个简单教子无方显然是不可能蒙混过关的，这要万一被人扯上是犯了什么路线错误，那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郝益仁当官这些年，这样的例子可是见过不少了，有些原本相当有前途的青年干部，只是因为稍稍被牵扯到，一辈子的前途就这么毁掉了，仅仅只是被调去坐冷板凳养老那都要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更加凄惨的例子还不知有多少，何况自己可不能算是什么“有前途的青年干部”，虽说这些年类似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少了，可作为经历过那一切的人，郝副主任心里难免还是不安，这会儿的他恨不得给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来上两巴掌才解气，不过他也知道这样做不但于事无补，搞不好还会有什么反效果，岂不是更糟。 屋子里很安静，气氛有些尴尬，只有收录机里还在放着邓丽君的歌，这会儿却没有谁想着去把它关了。 “郝副主任也是来喝咖啡的吗？那就一起坐下来好了，我就说嘛，我的这点儿好东西也剩下的不多了，郝副主任也一起来尝尝好了。”张卲伟相当轻描淡写的说着，就好像之前什么也没生过一样，又好像大家只是在逛街时偶然相遇一般，然后又用日语对那些日本人说道，“还有你们也一起来，这东西在日本也不是时常能喝到的，听说咖啡因只有普通咖啡的一半，不但味道好，对身体也更好些。” 早有人跑去搬了两张桌子和几把折叠椅过来。山本部长知道张卲伟喝的是牙买加的蓝山咖啡，身为樱花银行的高级干部，他自然不可能会贪图这个，却也看得出现场的尴尬气氛，这个时候选择坐下来喝杯咖啡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其他几个随行人员并不认识这位年轻得过分的会长大人，不过连他都带头坐下来，也自然没什么话说，要知道在芬城半导体内部山本部长可是代表了第二大股东樱花银行的董事，其影响力绝不可小看。郝益仁和他的随员们也都坐了下来，原本过来也就是要喝咖啡的，虽然见到张卲伟在这边多少有些让他感到腻歪，不过眼前这样子如此也算是顺理成章，总好过大家一直僵在那边。邢卫民也有资格坐下来，倒不是说因为他父亲的关系，怎么说这里也要算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何况他本就是学生会和团委要重点介绍的先进典型，也算是在日本客人面前好好的露一把脸——虽然原本并没有这方面的安排。 郝爱国这时候只能傻愣愣的站在那边，甚至还因为嫌他碍事硬生生的被推到一边去，心里的滋味当然可想而知。只是这时候他又能怎么样呢？现在风向明显是在对方那一边，没想到那些国际友人竟然真的对那小子毕恭毕敬的，原本还以为他不过是个胡乱吹嘘的家伙，那边翻译的声音不大，郝爱国却也不至于听不见，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就在日本有一家工厂，现在居然还要回来合资办企业，虽然那个合作对象无线电三厂他根本就连听都没听说过，想也知道不会什么大厂，可自己能有一家工厂那就很不得了了。尤其让郝爱国不好受的还是邢卫民居然也能成为那边的座上客，还是被当做先进典型堂而皇之的介绍给国际友人的，同样都是衙内，人家却把自己当空气一般。 郝爱国又把目光移到了张卲伟身上，人家现在可是真正的焦点人物，甚至都懒得拿正眼看自己。 第八十三章 拜见岳父 远的有去过羊城，甚至去过国外的东京，可说起近在咫尺的省会宝州却还从没去过，虽然坐火车只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那时候的华夏火车每小时还只有40公里。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机器轰鸣，工厂的烟囱冒着滚滚的黑烟，无数的车辆排成一排，密密麻麻的好像蚂蚁一般缓缓前进。如果是放在几十年后，这样的情况实在是糟透了，可是在1980年，这样的景象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繁荣，没有错，就是繁荣，比之于遥远的羊城的商业繁荣，宝州人更为自己的重工业繁荣而感到自豪，虽然他们也许要一家七八口人挤在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上下铺要睡人，就连小小的壁橱也要被改装成一张床，年轻人也许不敢要孩子，也许要跟父母兄弟即在同一个屋檐下，甚至可能结了婚也没办法住在一起，只因为没有房子，然而也不会有什么人因此而特别抱怨什么，毕竟大家差不多都是如此，而且据说他们是“生活在蜜罐里”，“全世界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张卲伟原本并没有计划非要来宝州一趟不可，现在就很有这个必要了，汪亚男的父亲提出要见见他，而且因为行程改变，春节前已经不可能去临江了，作为小辈，张卲伟来一趟宝州也是应该的，只是心里难免会有些忐忑。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有些意外，来火车站接车的并非只有汪亚男自己，梁芸英梁卫东姐弟俩和丁兰也在。 “你们……认识的？” “我是亚男的姐姐，是亲的哦，你说我们认识吗？”丁兰很大方的说道。 “亚男不是姓汪吗？” “那又怎样？也没有谁规定说亲姐妹俩就一定要是一个姓的。” 原来当初在运动的时候汪亚男的父亲曾受到过冲击，正好丁兰当时正好不在身边，而是受到了梁光喜很好的照顾。汪亚男那时候还小，父母却又马上要去上所谓的学习班，既不能把她带在身边照顾，也没有时间让他们好好做一个安排，何况在那个年代摊上这种事，别人还不是有多远便躲多远，什么亲戚朋友就是在身边也一定都是断了往来的，梁光喜偏又在几千公里外，远水解不了近渴，便是有心这会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通信也早就不可能的了，最后还是一个相熟的姓汪的老工人收留了汪亚男。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按照他自己的话说，自己不过老光棍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怕连累，而且自己也要算是根红苗正，也应该连累不到自己身上的。就这样那个姓汪的老工人照顾了汪亚男有好几年，梁光喜托了很多关系才找到他们的下落，把汪亚男接走，她的环境才变得好起来，再之后她父亲复出，这才回到父母身边，再回过头去寻找，却现那老工人已经过世了，为了纪念和表示他感激，汪亚男才改姓汪的。 “你好，我是丁虎。”一双看上就很有力的大手伸到张卲伟面前，“我们可不是第一次见面，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有机会见面了。” 张卲伟还记得，这个丁虎就是江援朝他们团的指导员，才刚30出头而已，印象中他是非常严肃的，属于那种即便是去看望伤员也不会刻意露出笑脸的硬汉典型，虽然同样是姓丁，不过张卲伟倒是从没把这个看上五大三粗的壮汉跟丁兰扯上什么关系，现在看来他们大约是兄妹，再加上汪亚男，兄妹三人，三个样子，三个人要是站在一块，不说破的话有谁会想得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丁虎更多的继承了父亲的基因，丁兰更像早逝的母亲，至于汪亚男则是父亲与第二任妻子的孩子。 从火车站去军区大院的路不算远，一会便到了。就像宝州的其他地方一样，那里有不少的苏式建筑，其中的一些是跟老大哥关系不错时苏联援建的，高大而笨重，远远望去，就像趴了几头硕大的北极熊，墙壁很厚，窗户不大，据说窗户大了能源消耗也大，这样的房子保暖性好，和苏联人相掰了以后，华夏人自己建了更多的房子，模仿痕迹严重却不算十分结实，天长日久多少还是会有一些残破，倒是那些年头更久些的苏联人援建的房子看上更好些，如果是用几十年后的眼光来看，那些不过是一大堆砖头和水泥的简单做合体，当然，要是以1980年华夏国内的眼光来衡量，那些房子还是相当不错的，唯一的缺憾大约也是只里面那些所谓的客厅怎么看都更像是普通的过道，其他的房间都还算是宽敞。 汪亚男的家不是那种灰白色的四层水泥楼，而是相对僻静的独立小院，因为她的父亲是军区副参谋长丁望诚，没想到倒是和自己的父亲名字蛮像的。 也许是之前运动中受到冲击的缘故，丁望诚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老得多，对于张卲伟他也略有耳闻，倒也没看不上这个个体户，说起来张卲伟也应该不能再算是个体户了。 “拟合小男的事情我不反对，他母亲也没意见，不过你们现在岁数还小，没必要那么着急，还有，小男再怎么说也是大学生了，你至少也要大学毕业才可以。”丁望诚比想象中要开明得多，却也没有一下子就答应张卲伟什么。 “如果是国外的可不可以？比如说日本。” “你想的倒还真是蛮远的嘛。如果是这样，当然更欢迎，不过你也要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取，我是不会因为你可能成为我未来的女婿就去给你开什么后门的。如果你认为会得到什么特殊照顾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丁望诚倒是没想到张卲伟会这么说，略一沉吟，还是给了明确的答复，只是他似乎并没有太过当真。 “我当然也不会希望如此，只要不是因此反而特别严厉就已经很不错了。”张卲伟倒是不失时机的开了句玩笑——年轻人总是有这种可以偶然放肆一下的特权的。 能够让丁望诚开出条件来，此次宝州之行也就算不虚此行了。 第八十四章 省里来了工作组 就要过年了，张卲伟也要回江左去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没想到你小子还真的是挺敢讲话的。老爷子在我们眼里一向都是最威严的存在，不少人在他面前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就是我们兄妹几个也从不敢乱说乱动的。比较起来，倒是在梁伯伯或是邢叔叔那边还可以活泼一些的，在他面前要是敢这样那就简直是在找死。不过还真看不出来，我家老爷子倒是还蛮吃你这一套的，换做别人跟他这样油腔滑调，怕早就让他骂的狗血喷头了。”在送张卲伟离去时，丁虎不由得感慨道，“不过你最后说的那番话应该是开玩笑的，什么要去日本留学之类的应该都只是随口说说的事情。别的我不是很清楚，虽然现在要出国留学还是去日本最简单，但那也只是相比较而言，要出去总是很难的，要有一定的指标，也不是说谁想出去就出得去的，何况只是上大学而已，又何必非要选个人生地不熟的呢？再说那样一来你和妹妹两人不是要分开得很远吗？” 张卲伟可不是只是说说而已，他现在的确是有要去日本留学的想法，而且瞄准的还是日本的第一学府东京大学，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亚洲的第一学府。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此时的华夏风气还是相当保守的，人们对于非公所有制还缺乏必要的谅解，赚到钱不但没有地方花，甚至很多时候还只能遮遮掩掩的，尤其是想自己这样的，在不少人眼里都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惊世骇俗了。另一方面芬城公司的主要业务目前毕竟都是在日本，甚至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怎么改变，自己总是这样遥控指挥或是不停的飞来飞去终究也不是办法，除了要去留学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合适的借口出去，而且只要捐出去一笔钱设立一个适合自己的奖学金，要去上学还是很容易的，而对于这样，国家也一样是乐见其成的。去日本留学在丁虎看来有些不可思议，在张卲伟看来倒也不能算是什么难事。至于为什么非要选择东大，左右也是要花钱上大学，索性就选择好一些的。 张卲伟赶回江左正好是2月14日，情人节，没想到居然会是在这一天里自己的恋人原来越远了，不过这个时候的华夏似乎也没有什么人听说过所谓情人节，即使听说过，也不会有什么人真的会过这个节，反倒是有可能被当做是资产阶级的腐朽性标志来加以批判的，对于华夏人来说，这一天只是除夕前的最后一天，所有的人都在为过年而忙碌着。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对于华夏人来说，过春节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才是最重要的，何况今年的春节还是要放假的，操劳了一年，总算是有个假期可以好好放松一下，虽然还要再过许多年才会有所谓黄金周的概念，甚至现在过年时所有的商店都会关门，就是去逛街也一定买不到任何东西，不过仅仅能是在一起打打扑克聊聊天也是好的。而且比起前些年，即使日子过得还不如意，也要轻松了许多，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对于未来都充满了希望。 张望城的日子过得相当舒心。小女儿人懂事，功课也好，大儿子大女儿都在上大学，再有几个月张建军就要结婚了，张红梅倒是没跟家里说什么，不过张望城看得出来，或者说是赵淑芬提醒他后才看的出来的，张红梅也在谈恋爱，两个人悄悄的观察了好一阵子了，对方也是临江师范的大学生，虽然是工农兵学员，不过也要算是大学生了，而且就还快要毕业了，小伙子人长得精神，比张红梅大两岁，父母也都是国营大厂的职工，跟张家倒也算得上门当户对，老两口看了心里也挺满意。说起来张望城现在也要算是正科级的国家干部了，老张家可是多少代也都没出过这样的人物，也要算是光宗耀祖了，对了还有那个范富贵，往日见了自己顶多就是皮笑肉不笑的打个哈哈就算了，通常都是连理都不理的，偶尔感伤他心情不好，班上指不定谁就要倒霉了，而且这样的角色通常都是老实巴交的张望城，如今风水轮流转，班长算什么，兵头将尾的，连个干部编制都算不上，如今范富贵可是离老远都会跑来跟自己打招呼，鞍前马后的，伺候得比谁都殷勤，跟从前完全那是两个样子，十足的是个小人，对于这种家伙张望城也只能尽可能的敬而远之的好。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因为有假期的关系，大哥张望山还有三弟张望海要过来聚聚，还有他们的孩子也要一起过来，说起来老哥几个可是要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也挺惦记的，大哥三弟的孩子也都大了，见了面怕是要认不出来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如今日子越来越好过了，以后大家有机会常走动也就是了。 天快黑的时候，谁也都没想到，龚永康很突然的跑来了，样子相当的着急，没过一会儿，邢卫民也风尘仆仆的跑来了。 “倒是稀客呀，二位。”张卲伟可没想到两人会这时候赶过来，不过也不认为他们只是凑巧而已。 “你还这么轻松，真没听说还是怎么着？”邢卫民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汗道，“省里派了工作组来了，虽然没说什么原因，不过大家都觉得是里边有蹊跷。” 省里派了工作组下来，而且还是赶在就要过年的时候下来，仅此一项就是很值得商榷的，毕竟要是真没什么大事，有谁会愿意赶着大过年的被派下来，上级领导也绝不会那么不通人情世故，何况会派工作组下来，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往往都是意味着有什么人要倒霉了，而且看这意思，十有**的是要倒大霉了的，不然不然这种事就是拖到年后甚至是过了十五再办也都还来得及的。 只是临江目前基本还要算得上是形势一派大好，真的有什么人或事值得省里派工作组下来吗？ 第八十五章 团聚 省里的工作组的确是来了临江，甚至还专门跑了一趟江左，不过也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包括革委会主任邢智启在内许多人都完全摸不着头脑，谁也说不清工作组回来临江到底是要干什么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不管怎么说，过年了，谁也不希望真的出什么事，就算心里有什么不安，总要过了这个年再说。 初二的时候，张望山一家和张望海一家到了江左。 “茅台？老二，你阔气了，都可以喝上茅台了，不想大哥，就是偶尔想喝个地瓜烧都要让你嫂子管着。不得了呀，到底是国家干部，当上了车间主任就是跟之前当个普通工人不一样。说起来还是老二命好呀！咱爹当初那是走一道给孩子起一道的名字，咱爹进了山，我就叫望山，咱爹进了城，老二就叫望城，后来咱爹又去了海边，老三就叫望海，老人说这名字定一生，都说是封建迷信，是四旧，我看也是有些道理的，你们看，我叫望山，就只能在山村里当个教匠，还是个民办的，当初哪怕是高小毕业也要算知识分子了，大哥我好歹也上过两年高中的，一辈子都只能窝在山里边，老三叫望海，说是进了城，其实还不是在城的边边上，跟乡下能有多大差别，要出去大鱼，整天风里来浪里去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还是老二命好，一辈子都在城里，不愁吃不愁穿的，现在更不得了，响当当的国家干部，就是公社主任还不是要高看一眼。”张望山单只是听说老二如今当上了干部，而且阔了，却想象不出是个如何的阔气法，只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不但有鱼有肉，而且居然有茅台。说起茅台，张望山见过，可没喝过，十几块钱一瓶，自己一个月的工分都没那么多，还别说，比自己从前喝的那些地瓜烧可要强出太多了。 “就是呀，二哥。过去不是都有说吗？什么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还有土豆烧牛肉啥的，二哥你现在也就差个电话了，要是在给装上，二哥可就提前进入**了，就是给个资本家都不换的。要说也都同样是主任，看二哥这气势，比我们渔场那个主人家可是要阔气得多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大侄子和大侄女也都争气，现在也都是大学生了，今后看来也都是前途无量的。”张望海也趁机说道，说着，又转过身对张卲伟说，“小伟呀，你也要努力呀，看你大哥大姐他们，你年纪还小是没有错，可也不要整天在外边晃荡，能有什么意思，赶紧的考个学，或是让你爸去找找关系，赶紧进工厂工作才是正经，这时间可耽误不起呀，要知道一晃就二十岁了，再一晃就三十岁了，再一晃一辈都过去了，真要到那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别的不说，没有个工作，人家小姑娘的谁愿意跟你过一辈子的。整天那么吊儿郎当的像什么。不要不好意思，如今你爸也是车间主任了，正经的国家干部，还是有一些面子的，去求求人，工作的事总是能安排下来的。还有，看看你穿得像个什么，正经人家过日子的哪有穿成你这样的，土不土洋不洋的，比那些街边的小混混还不如，都不知道你整天是怎么想的……” “爸，卲伟兄弟戴的表好像是雷达的……”张望海还在数落着张卲伟，他的大儿子张跃进突然怯生生的插了一句嘴，他也有22岁了，来江左却还是第一次，而且挺大的小伙子，居然还有些怕生，只是张嘴说了一句话，自己却先脸红了，活像个小姑娘一样。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张雪在一旁很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 “老二，国家干部有那么好捞？你跟大哥说实话，你该不会是犯了什么错误，现在去自会不会来得及？”张望山一脸关切道，声音却明显的比刚刚小了许多。雷达表他是没见过的，也不知道张跃进说的是不是真的，不过来的路上他也曾听人说起过，一块雷达表起码也要将近一千块钱，而且就算是有钱也很难搞得到，张望城当上车间主任也不过是这几个月的事，张卲伟居然有钱买进口手表了？！光是想想就已经觉得匪夷所思了。还有今天这顿饭，再仔细想想，虽然是自己家做的，只怕也要将近一百块钱，那岂不是说张望城差不多两个月的工资这一顿就吃下去了？ “要真的指望我哪点儿死工资，单只是今天只顿饭就已经要了老命了。不过大哥你放心，咱们老张家人别的没有，骨气还是有一些的，不该伸手的地方绝不会胡乱伸手。要说起来这一切还都亏了我们家老二，说起来也惭愧，要不是他，别的就不提了，大哥和三弟好不容易来江左一趟，当兄弟的我就连一桌像这样的好酒好菜都是置办不起的。”张望城简单的把张卲伟这一年多来的事情介绍了一下，不说其他人，很多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一切来得那样的不真实，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总怕那一天突然醒来，所有的一切就这么在眼前凭空消失了。人并不害怕贫穷，人过一出生就十分贫穷，身边的人也大多是如此，很多时候也就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至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这样的，最害怕的就是身边的人都有一些了，自己却还是那样的贫穷，而更糟糕的则在于本来很贫穷，突然有一天了财，享受了没几天却又重新穷下来了，那才真的是让人受不了。张望山张望海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甚至比孩子们还要显得更加震惊，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从前的那些资本家，不过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而且那些家伙似乎也没有眼前这个看不出跟别人相比有什么特别的侄子这么会赚钱。 “这样啊，那我可不可以进卲伟兄弟的工厂里去共工作？到底都是自己人，总比那些外姓人要好得多，别的干不来，给卲伟兄弟打打下手总是可以的。”一个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沉默。说话的是张望山的儿子张建国。 第八十六章 未来的路 张建国31岁了，要算是共和国的同龄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跟父亲一样，也是一个民办教师，好多年了，一直都没有转正，当初也曾经想过要去当兵，而且各方面条件都合乎标准，是公认最有可能被选上的，他自己也这么认为，结果最后唯一的一个指标给了支的侄子，张建国只落得空欢喜一场。一家人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算是给他说上媳妇，日子却过得既不如意，老婆整天吵吵闹闹，总是嫌他没能耐，不会钻营，眼看着比他年岁小的，学历低的，工龄短的也一个个都转了正，张建国却始终是在原地踏步。干得不比人家少，甚至比许多人还要更多，教学质量比起人家也是至高不低，还被评了好几次的先进，人家抽烟带过滤嘴，喝酒喝瓶装的，他只能偶尔喝点儿散装地瓜烧，抽自己卷的烟叶，腕子上戴的手表还是老婆娘家给的陪嫁，别人不说，自己想想都觉得丢人。好在的是张建国也是家中独子，虽然整天吵吵闹闹，日子凑合着也能过下去。这趟来江左，也并非只是有时间能来走个亲戚，也是听说二叔现在是干部了，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调动一下工作，来轴承厂当正式工是没指望的，现在返城知青那么多，光是安排他们就安排不完了，二叔也只是刚当上车间主任，他也不想让二叔太难做人，不过要是能给安排一个临时工的位置也算不错，今后再慢慢来嘛，只要能进来，以后总会有些机会的，而且说不定二叔将来还要高升呢。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建国和张卲伟只见过一次，还是许多年前，那会儿张卲伟还小，长得干干瘦瘦的，见了人还直往大哥大姐身后躲，虽然那会儿就知道他聪明好学，似乎很有些天分，可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却是谁也都没想到的。不过这样也好，张建国不清楚会长在日本的公司里到底算是个什么职务，但听上去蛮有气势的，就算不是一把手也该差不多，去日本张建国可是从来没想过的，可指望这个小堂弟往合资工厂里安排上个把人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至于待遇如何张建国就没有考虑那么多了，想来张卲伟总不会亏待了自家人的。 张建国的话倒是给了张望海很大的启示。刚刚只是震惊于自己这个侄子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创出如此大的家业来，竟没有想到可以帮着解决一下自己的实际困难。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与大哥一家不一样，张望海一家也算是非农户口，不过跟生活在农村的差别也不算大，虽然也是不是要坐船出海，不过捕鱼的渔夫跟真正跑远洋运输的水手完全是两码事，而像他这样只能从事近海捕捞的跟那些能去远海捕鱼的也有很大差距，毕竟人家还可以捞一些外快，自己这边顶多也就是臭鱼烂虾管够罢了。张望海一共三个孩子，而且生得很密，大女儿张琳24岁，现在在渔场的卫生所里当护士，和刚分配来的一个年轻大夫正谈恋爱，不过听说对方的家长对于她却并不怎么满意，不过比较而言她也算最不需要自己操心的了，大儿子张跃进初中毕业便去当了七年的知青，返城也有一段时间了，至今还没有安排工作，对象就更没指望了，要算老两口目前最大的一块心病，小儿子张磊倒是有高中毕业，却没考上大学，也没安排工作，现在也只能在家里呆着，只是他比大哥小了两岁，他的事倒还可以再拖拖，只是在这样下去总归也不是办法。张建国的话等于是给他提了醒，张卲伟要是能安排张建国，当然也就能安排自己的两个儿子，只要有了工作，自然也就不难娶到媳妇，还有，张琳在卫生所里也工作的不如意，说不定换个地方会好一些。 “不知道你们觉得进了公司可以干什么？”谁也没想到，张卲伟没说肯安排，也没说不肯安排，倒是先问了这么一句，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不然你们说两句日语，随便整两句，什么都行。” “不答应就算了，你说这些不是难为人吗？”张磊很是有些抹不开面子，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却被父亲瞪了一眼——张望海也听出张卲伟是话里有话，而不是真的绝情。 “难为？你真这么觉得吗？要知道公司是在日本，平常打交道的也大都是日本人，你连人家的话都不会说，给你份文件写的什么都不知道，人家万一蒙了你怎么办？合资工厂里倒是有些岗位不需要懂外语的，你或许会说安排那样的岗位也可以接受。可别忘了我们是亲戚，都是一家人，我当会长，安排你们去当装配工，既学不来技术，也几乎永远不可能有升迁的机会，老实说这样的事我还真就做不来。要我说，小磊哥就该趁着现在回去好好复习功课，考上大学去深造一下，跃进哥要想这样我也是欢迎的，要是觉得不行也没有关系，建国哥年纪大了一些，还是已经成家的人了，再回学校去念似乎也不那么合适了，我可以先从日本公司那边派个人过来，你先去给他当助理，一点一点学起来，跃进哥要是不愿意去上学也可以像建国哥这样，开始当然会比较辛苦些，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可是指望着诸位哥哥们将来能独当一面的。毕竟是自家生意，总不能一直都指望着那些日本人。当然，话我是只能说到这里而已，如果你们还是希望能力可进合资工厂里做个普通装配工，我也可以去给安排，不过路要怎么走都是自己选的，即便是错了也不能怨别人。” 不得不说，张卲伟这番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既然如此倒也并不是非要急在这一时。晚上的时候，张望城张望山张望海老哥三个躲在小屋里合计了许久，第二天一大早张望山张望海便先后带着家人回去了。 而对于张卲伟来说，他之前所讲的那些话也只是代表了他真实想法的一部分。一起看上去都是风平浪静的，张卲伟却感觉得到，暴风雨就要来了，最终也许是会一切都归于平静，可这其中的滋味却未必是每个人都愿意品尝的，张卲伟也只能希望尽可能的不要波及到家人。 第八十七章 出事了 “哥，你回来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即便是没有探出头去，仅仅是听声音，孙国盛也知道一定是大哥孙国强回来了。奇怪的是孙国强只是进了院子，却没有回屋，不一会儿又推着自行车出去了。 “你大哥他人是怎么了，都有些什么好忙的，这大过年的也不着个家，岁数也不小了，也都娶了媳妇就快要当爹的人了，还成天的就知道在外边胡跑，总说是在忙着挣钱，钱嘛，哪有挣完的时候，差不多够花就行了，咱家也不是说要等米下锅。”眼见的大儿子回来又出去了，孙国盛的母亲难免会唠叨个几句，转过身来又去问孙秉禹，“你这个当爹的也真是的，也不知道去说道说道他，大过年的，人家就是再穷也能一家人坐在一块吃上一口团圆饭，你那个儿子可倒好，挣钱挣得连家都不知道回了。多了我也不敢讲，也省得你们总说我老娘儿们家的头长见识短，最起码说现在整个生产队咱们老孙家还不是蝎子拉屎独一份，人家家里都连个万元户都不是，偏就咱们家挣钱没够，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老孙家不像从前标榜的香门第，反倒是一群掉钱眼儿里的玩意儿，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孙秉禹听凭老婆数落着自己，没有吱声。看着大儿子回来，又慌慌张张的出去，孙秉禹心里自然也是着急的，却与老婆的想法并不一致。孙国强是在做生意没有错，也的确是眼看着自己的弟弟生意越做越大，渐渐把自己甩开来，心里憋着一口气一定要争回面子，把生意做得更大些，不过这绝不是他大过年的还成天不回家的原因。孙国强人孝顺，而且非常疼媳妇，就是再忙也一样会抽出时间来回家看看，更不可能大过年的还会把家人撇开去做生意，何况大过年的也根本没有谁会跟他做生意。孙秉禹还曾经一度怀疑儿子是不是沾染了什么坏毛病，附近生产队的年轻人也有出去闯荡的，有些人虽然比不上孙家，小日子却也可以经营得很不错，另一些钱没赚回多少，却沾染了一身的坏毛病，整天聚在一起喝酒打牌，不过孙秉禹仔细观察过，孙国强也不像是那种人。相反的，他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慌张，孙秉禹自己有过那种感觉，当初在清查右派前夕，他自己就是那个样子，孙秉禹有些很不好的预感，他现在只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种感觉反而越来越强烈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 孙秉禹猜想的没错，孙国强真的是慌了，可以说以往的任何时刻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骑着自行车从家里出来，孙国强便一路顺着乡间的碎石子路狂奔，只花了平常差不多一半的时间便到了李大山家，还好，就像当初约定的那样，他没有出门，而且家里就他一个人。 “郝宏兴让抓起来了！” “怎么会？不是说没事了吗？为什么还是把他抓起来了？……这……那我们呢？我们会不会有事？还有，那些钱怎么说？”李大山正捧着大碗吃饭，听了孙国强的话，碗一下子掉到了地上，他自己都没感觉到。 孙国强和李大山依旧在做着螺丝生意，而且渐渐的也摸到些门道，生意也开始越做越大，甚至比当初跟张卲伟合伙时还要大，这让两人总算早回了一点儿成就感，虽然还是会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心情总是好了许多，毕竟他们也要算被旁人羡慕的那一部分人，至于说像张卲伟那样的，旁人羡慕也都是羡慕不来的，就好像说王英那样的家庭条件，简直就可以说是破落户，穷得连亲戚都断了往来，如今还不是斗了起来，一提起文昌庙的电器英，谁不得让她三分，还有孙国盛，为了跟他媳妇离婚，一下子几万块钱都没了，现在不止连本带利的都会来了，还多出了好大一块，这也才不过是过去一年功夫生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孙国强李大山羡慕张卲伟，羡慕孙国盛，羡慕王英，不过他们也知道自己也已经算是别人眼里的成功人士了，郝宏兴离开造纸厂后便一直和他们一起搭帮做着螺丝生意，还没有多久，居然也让他赚到了两千多块钱，这差不多比他在造纸厂挣的全部工资还要多。 事情的转折就生在2月14日，就是张卲伟回到临江的那一天，也是省里的工作组下到临江的那一天。孙国盛置办了许多年货，李大山的年货已经送回家了，郝宏兴置办的要少一些，不过在他看来这也要算是过了个肥年了，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回。通知就这么下来了，让他们去工作组那边交代自己的问题，事先没有任何的预兆。 “一年几十万？这还得了？我们这些领导干部，千辛万苦，为革命奉献了一辈子，一年才不过几百块，你一年要几十万？这不是在搞资本主义是什么？这是典型的在搞资本主义，是在和人民为敌，必须要坚决打击！严厉打击！”孙国强他们才刚把自己的情况介绍完，工作组的带队的马处长就拍了桌子，转过身来又去训斥临江地区和江左县的两级干部，“我看你们这个班子就是很有问题的，要不然底下的人都搞成这样，你们就一点都不清楚？还是明明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却对这种坏分子袒护包庇，充当了他们的保护伞？”马处长不过是个副处级干部，毕竟是代表了省里，就算明知道他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孙国强能怎么办？他甚至不能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因为怕他们担心，他只能按照要求带了几万块钱过去，算是所谓补交的税款，可郝宏兴却还是被工作组扣了下来，人家说倒也不算是正式拘捕，只说是要班学习班，人就这么被留在了地区革委会的招待所里。孙国强自己回来了，心里却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经济是经济，政治是政治！不要以为事情到此就算完了！”临走的时候，马处长说的那番话孙国强怎么也忘不掉，就好像一直在耳边嗡嗡作响一样。 第八十八章 老魏头的儿子 “咱们能怎么办？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谁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是不是又要搞运动了？要真是那样，可真就是在劫难逃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比起李大山，孙国强显得更加慌张，不是因为他沉不住气，而且他对于过往的种种有着特别深刻的印象，更何况他本身还是黑五类的孩子，有这样一定大帽子，稍稍行差踏错就有可能是灭顶之灾，相比之下李大山还要算是根红苗正的贫下中农子弟，总是要好得多，说不定到时候还会被认定是受了自己这个坏分子的蒙蔽，一时糊涂云云，虽然对于李大山的人品他还是有把握的，可过往的种种不止一次的告诉他，一个人的人品很多时候并不是那么靠得住的东西。 “要不然咱们出去避一避你看怎么样？”李大山试探着问了一句。 “避？怎么避？避到哪儿去？就算是侥幸让你躲过去了，你想过没有，咱们的家人怎么办，何况你又能躲到哪儿去？躲到哪儿还不都是一样要被抓回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孙国强似乎想通了，父母，弟弟，还有媳妇，自己不能连累到他们，最重要的是他不觉得自己能忍受那种整天东躲西藏不见天日的生活，与其如此他到宁愿求一个痛快。 与此同时，张卲伟家里却来了位不之客——魏羽麟。 魏羽麟是轴承厂的老右派，还没有平反，甚至从来没有被摘帽，许多人见了都要躲着走，生怕因为他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幸，或者说是害怕沾染到他身上的晦气。他自己倒也算是自觉，每天除了上班或是出去买东西，几乎从不出门，很少会跟谁说话，更不要说是去谁家串门了，他能与张卲伟成为忘年交让不少人都感到惊奇，不过即便是如此，他也从没登过张家的大门，就是在张家搬家前也从没有过。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事实上也的确是曾有人因为自己而受到牵累，而且还是被认为相当有前途的人，魏羽麟因此感到相当的抱歉，可又能怎样呢？一切都已经生了，都已经是无可挽回的了。当初张卲伟因为想看的关系找到魏羽麟，那会儿的张卲伟还只是个孩子，也许的确是愁苦得太久，哪怕只是个孩子，能有人来每天陪他说说话也是好的，何况正因为只是个孩子，人家顶多只会说他魏羽麟是心怀鬼胎，倒也不会把那个孩子怎么样，于是他也就没有再像从前那样硬邦邦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只是让他来看，也不只是会单纯的聊一些家长里短，有时还会教他一些东西，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还变得越来越多，只是那时候就连魏羽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教的那些东西对于这个孩子到底有什么帮助，甚至不知道学这些对于他的将来到底是有益还是反而有害，更加不会想到算起来才短短的不到两年时间，他居然能创下如此大的家业，魏羽麟之前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打交道的非富即贵，不过那大都要么依附于权势，要么则是几辈子克勤克俭的结果，突然暴富的也不是没有，不过凤毛麟角罢了至于像张卲伟这样的，魏羽麟自问也要算见多识广了，却还从未见识过。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然而魏羽麟这次来可绝不是为了叙旧，更不是为了拉家常，像他这样的老右派自然是没有任何朋友的，虽然现在也有些人会看着张卲伟的面子对他也算客客气气的，真要有了什么事一样还是会躲的远远的，而现在，老魏头真的遇到难处了。 “什么，你有个儿子？不是说那是谣传吗？”魏羽麟才刚刚说明来意，张卲伟还没怎么样，倒是先让张望城吃了一惊，关于这个谣传许多年前他便听说过的，不过似乎也就仅止于谣传而已，大家茶余饭后议论一番，也就如此而已，没什么人会特别当真，包括当初批斗他的时候这也不算是一条正式的罪状。年轻时的魏羽麟有文化，人长得也帅，可出身终究是不好，何况到最后他也没有结婚，怎么会有个儿子？ “我儿子，你也认识的，还跟你一起上过夜校，就是当初造纸厂的那个郝宏兴。”魏羽麟说得很慢，却很清楚。 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张卲伟一下子便已经明白了魏羽麟来的目的。在此之前，邢卫民才刚刚离开，邢卫民不认识郝宏兴，甚至不认识孙国强他们，跟孙国盛李春妮却是很熟的，不过他也还是留了个心眼，得到消息就先跑过来跟张卲伟知会一声。 “他们自己肯定是已经知道了的，比你甚至说应该还是只早不晚的，至于他们家里那边，我看还是不要去说得好，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既然躲不过，那又何必非要连累家人也一起跟着担惊受怕的。那岂不是造孽吗？”临走的时候，张卲伟把邢卫民拉到一边小声交代道。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工作组下来会是为了这些事？我甚至都怀疑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会早晚有这么一天。”也难怪邢卫民会有这种怀疑，当初是张卲伟他们四个人合伙做螺丝生意，由始至终也几乎每下什么本钱，结果就在很短的时间里四个人每个人都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10万块，事实上因为是在其中起了最重要的主导作用，张卲伟自己一个人即便是拿走一多半大家恐怕也不会有任何意见，他却还是坚持要平均分，更重要的是螺丝生意看起来那么好赚，而张卲伟却又坚决的退了出来，至少在当时看起来他的做法实在是有些傻得出奇了，毕竟跟外国人做生意即便放在现在似乎也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张卲伟现在是做成了，可当初谁又能保证这事就一定能成呢。 张卲伟自然没有办法回答邢卫民的问题，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了一次，这种话要是说出口，即便是不会被送去科研机构供人研究，也会被人当成是突然神经错乱了，就算好一些的也只当他是在开玩笑。而张卲伟知道的，这一切还都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恐怕还要更糟。 第八十九章 混乱 刚过完农历新年，正月十五还没有到。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李大山和孙国强又跑去补交了三万多块的也不知是税款还是罚款的钱，算上这一笔，前前后后交上去的钱也有十万块了，郝宏兴还是没能出来，那个马处长的话却一次比一次严厉，一次比一次更让人胆战心惊。 “经济是经济，政治是政治！不要以为有几个臭钱既可以为所欲为，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们，对于你们这样的投机分子，就是要狠狠打击，一定要坚决打掉坏分子投机倒把的嚣张气焰。” 上一次还是孙国强转述的，效果到底是差了些，这一次直接听马处长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通吼，李大山的心里更毛了，他又想出去避一避，这一次孙国强倒没有说要拦着他，只是自己耷拉着脑袋想了半天，却又想不出自己能避到哪儿去。 “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的儿子会打洞。过去不是常说吗？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有个当右派的爹，儿子也准是坏分子，他会去投机倒把，一点儿都不奇怪！我说他老孙家咋突然就抖起来了，搞了半天是这么回事，活该，这种人就该拉出去毙！”回到生产队，支跟一些人在身后指指点点，声音绝不算小，显然是故意要让孙国强听到的，完全不像前阵子时见了面那一副谄媚的嘴脸，让人光是想想就会觉得恶心。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事实上工作组也没有多让他们两人在家里过多的承受煎熬，很快的他们也被叫去参加学习班了，跟郝宏兴一样，也是在地区革委会的招待所里，只是不在同一个房间，按照那个马处长的话说，要防止三个坏分子串供，此外也是要给他们从心理上造成一定压力。 李有财和孙秉禹的羊血汤摊子也出不成了，虽然他们的确是有办正式的营业执照，可现在再拿出这些东西来似乎也不顶用了。李有财还好一些，孙秉禹则干脆每天都被叫到大队部去写材料，被要求要老老实实的交代所谓投机倒把的事实，有人还翻出他作为右派的老账——虽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了。 曾经繁荣一时的兴隆街萧条了下来，一个摆摊的人都没有了。过年前的时候又有一批知青回来了，一时很难安排工作，之前回来的也有不少只能赋闲在家，眼看着兴隆街上一天天红火起来，只要舍得力气，总不会饿死，搞不好还能小赚一笔，未必就比进工厂差到哪儿去，有人动了心思，还有的人打算干脆也去办个执照，自己还年轻，别的没有就是有无限的拼劲儿和活力，与其在这里浪费生命，将来也不一定就进得了工厂，倒不如也去摆个摊子，有关张卲伟的一些事情一直都在兴隆街上流传，自己也不是一定要向他那么风光，起码也要混个丰衣足食，一些胆子大些的甚至在憧憬，只要机会合适，张卲伟那样的运气也不见得就不能复制在自己身上。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兴隆街一下子由人们眼中的香饽饽变成了一个恐怖的修罗场，就连大人们教育小孩儿的话都一次而改变。 “不好好学习，长大了就只能去兴隆街摆摊子，到时候让工作组的人来抓你！”听起来那样的刺耳。 文昌庙的情况也跟兴隆街差不多，甚至还要显得更加萧条。 “两个卖羊血汤的乡下老汉，居然这样子就算是投机倒把了？” “这你就外行了！别说是羊血汤了，想当初你就是卖个鸡蛋还不都是投机倒把，别说是这个，你就是家里头养只鸡还要个你的资本主义尾巴呢。说起来也是奇怪，连鸡都不让养，鸡蛋也不止是从哪儿来的，你要是乡下人才更倒霉呢！鸡肯定是不让养的，可鸡蛋还是照样要上交的，也不知这当初是谁想出来的。说起来现在还算宽松的多了。” “那你说这摊子到底是能出还是不能出？” “我哪儿知道呀！咱们这也就是看着人家电器英，谁不知道这文昌庙就属她的生意做得最大。要是她能出摊，你跟着去就应该没事，就是有时也该是先抓她才对，要是她不能出摊，你就别跟着瞎起哄，该干嘛干嘛去，老老实实的准没错。” 果然，文昌庙所有的人都在盯着王英，而王英，没有出摊，甚至根本没在文昌庙露面，已经一连好几天了。每一天，都会有人去文昌庙看看，然后又鬼鬼祟祟的离开，生怕别人认出自己来，尤其是担心自己有没有被人盯上。一时间谣言四起，有的说王英已经被叫去问话了，也有的说她现在根本就是已经被抓去了，又有人说不止是王英，还有其他的某某也被人带走了，而且是再也没有回来，人们很难区分这些话的真假，他们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现在他们看到的就是王英没有出现在文昌庙，这时候出去摆摊简直就跟找死没多大区别。 3月1日，星期六，农历正月十五。从早上开始天一直是阴沉沉的，就好像是有什么事要生了，傍晚的时候有消息传过来，被寄予了厚望的临江无线电三厂的合资项目被叫停了。无线电三厂已经迁出了山阴县的那片沙丘，在临江近郊的地方建了新厂房，日本方面的机器设备也已经运了过来，开工在即，却在这个时候被叫停了，总让人感到莫名其妙。 3月2日一整天，张卲伟始终没有出门，他在等龚永健，可是对方并没有出现，中午的时候龚永康来过一趟，满怀着歉意，话没有明说，意思却是很清楚的，龚永健可不想继续陷下去，他现在要跟合资工厂的事划清界限，要是可能，他甚至愿意调出无线电三厂。这让张卲伟感到很失望，不过那只是对于龚永健个人的，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遇到事就只会做缩头乌龟，张卲伟自然也没有理由继续帮他，当然，这并不会影响和龚永康的友谊。 “我要去一趟临江。”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不过也还赶得上最后一趟班车，张卲伟只是交代了一句，便准备出门了。谁也没偶想到，完全是意料之外的访客却在这个时候到了。 第九十章 江援朝的决心 张卲伟还是很快就去了临江，而且是带着那位访客一起去的，只是耽误了些时间，差一点儿没有赶上最后一班车，不过也还算走运，只是差点儿而已。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张卲伟真的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江援朝会来找自己。 江援朝的身体状况当然不适合继续让他留在部队里，事实上他专业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江援朝过得并不开心。他一直在很努力地做复健，虽然难免还是会有些跛，不过不仔细看并不是那么明显，只是在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健步如飞了，战争让他永远的失去了一只眼睛，因为烧伤的关系左手的样子看上去相当吓人，好在不是右手，否则情况还要更糟。身体的状况已经是如此，不管他是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什么，真正让他感到难过的还是工作。转业到地方，因为是战斗英雄，再加上因公负伤的关系，江援朝得到了特别照顾，给了个正科级待遇，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只是临江的干部编制总是有限的，一个萝卜一个坑，硬挤是挤不出来的，虽然定的是正科级待遇，干的却还是跑腿的活，这倒也罢了，江援朝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能够这样也已经是颇受照顾的了，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只是到了地方上，江援朝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变得很没用，很多事就是那些比他年轻得多的人也一样是驾轻就熟，他办的时候却时常会出错，领导们倒也不会太难为他，只是别人背后难免会指指点点，他也只能当做没看见，没听见，可这样就是骗得了别人，总骗不过自己，他在办公室里就好像总是在拖累大家一样，就是别人不说他也会觉得不好意思，有时候想想，甚至会不如当初就在战场上牺牲了干脆，那样自己留给人们的印象才是最光辉最高大的，总好过现在这样被人看不起，有时候就是刚进单位的小家伙们也会给自己脸色看，这让当惯了连长，一向都是在大声呵斥别人的他情何以堪，当然，那样自家人或许会比较难过些，不过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江援朝一向都是要强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如此。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现在既然是活了下来，就要好好活出个人样来，要争气，绝不能一直这么窝窝囊囊，要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刮目相看，只是办公室里的日常工作也不过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琐事，干的都是跑腿的活，很多时候大家都只是喝喝茶，看看报纸，聊聊天，江援朝不喜欢那种整天捧着搪瓷刚子的感觉，也不愿意翻来覆去的看报纸，对那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也不屑与整天挂在嘴边上，这让他显得很不合群，也就更看不出有什么机会能出人头地。 江援朝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非要在这时候会来找张卲伟，按说像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江援朝却不认为自己应该那么凉薄，毕竟当初要不是张卲伟，自己这条命说不定早就交代在越南的红土地上了，另一方面他也不得不承认，妹妹江娜对于他这一次的举动有着相当的影响力。 “赚到些钱了就是投机倒把，就是坏分子，难道我们就活该受一辈子穷吗？文昌庙也好，兴隆街也好，我没去过，到底是什么样子不好说，可我至少还是有去过竹楼街的，想来也应该差不多才对。张卲伟他是怎么搞的我应该说还是有些言权的，至少他还是带我做过些生意的，说这样的人是坏分子，光是想想都觉得可笑。说他做生意赚钱不对，难道要他整天才接上游手好闲最后变得跟小混混似的才是对的吗？那国家给他的执照算什么？为什么要给他？难道只能拿去当擦屁股纸吗？又或者说他做生意是可以的，是被允许的，要赚钱去不行，只能权当是去做贡献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江援朝很怀疑这样的话是江娜自己想出来的，倒也不是太小瞧了这个妹妹，只是江娜的一贯表现便是那样浑浑噩噩，似乎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也很少有什么自己的主见，这次却表现的相当积极，甚至有些让人刮目相看，就不能不让江援朝感到奇怪。不过回过头来再想想也就释然了，道理可以说是明摆着的，江娜又不傻，怎么可能会看不明白，很多时候她只是不说，或者说是不愿意说罢了，并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意见…… “援朝哥，有没有想过要跳出机关的办公室。”开往临江去的班车上，因为是最后一班了，也很少有谁会这个时候还想着要进城，车上的人不多，张卲伟和江援朝坐在后排的座位上，突然，张卲伟小声的问道，“与其说在那边整天都浑浑噩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想做些什么，有没有想过干脆跳出那个圈子。有句话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还有句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没有考虑跟兄弟我一起去冒一把险，要是成了就是英雄，未必就比不上援朝哥那个战斗英雄个称号。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要说起来这时候能来见张卲伟本身应该算是一种冒险了，一个搞不好就很容易把自己陷进去，以往这样的事生可绝不算少。张卲伟突然间这么问的确是让江援朝很难回答，不过既然是来了，甚至还一起坐上了去临江的汽车，似乎也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自己也是快30岁的人了，这一次也许就是一个机会，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是要闯他一闯的，而且自己会来找张卲伟，搞不好原本心里也就是这样一个打算。江援朝不是那种会轻易下定决心的人，可一旦下了决心，找父亲的话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江左到临江的路程不算长，不过汽车大的时候天也已经全黑透了，邢卫民已经在汽车站那边等了许久了，和江援朝还是第一次见面。而且战斗英雄还不知道，一位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对他的生活都将有着重大影响的大人物正等着要见他。 第九十一章 主任的忧思 作为一个外来户，而且之前一直都在部队里工作，对于地方上的事务始终都还是有些不能完全适应，起码说是不那么得心应手的，受人排挤也总是难免的，即便是身为一把手也不会有多少以外。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上任一年多以来，邢智启的感觉就是如此。也不能硬说其他人就一定都是在有意排挤自己，可作为一个独立的空降派，被本土势力有意无意地孤立却是一定的，要打开局面是相当不容易的——虽然他是很被上级领导所器重的干部。然而这么长时间情况的变化依旧是微不足道，就有些让人怀疑他掌控局面的能力了，老领导还没有直接表什么意见，不过也透过某种管道略略表达一下不满，邢智启心里很清楚，在没有什么大的举措，只怕留给自己的时间不会太多了。 而另一方面，还有更多的具体事务在困扰着邢智启。 才过完年，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年轻那个人的就业压力变成了一件任何人都无法回避的难题，要知道，在此之前，临江地区可以算是整个平川省在这个工作上做得最好的了，就是作为省会的宝州市都远远比不上，可现在，情况却是急转直下，过完年到现在时间还不长，也还没有新的返城知青，各单位拉关系走门子要找一份工作，或是说让父母提前退休，好让子女能去接班的就好像一夜之间突然冒出了许多，而且还是在呈几何级数快增长，眼看着十五也过了，马上又要有一大批知青返城，接下来还要更多，再有几个月还要有一大批中学生、技校生毕业，他们中能考上大学的也不过凤毛麟角，更多的也同样面临着要找工作的问题，几重压力凑到一块，主管人事的干部们可以说是跳楼的心思都有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邢智启当然清楚其中的原因。早在他上任之前，像文昌庙、兴隆街这些地方就有了一定的展，不过那会还只能说是偷偷摸摸，小商小贩们整天的还要和打办的人打游击，被追得鸡飞狗跳的那是常有的事，跟其他地方相比也没有多少差别。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后来的情况略好了些，打办不再是每天都会去扫荡一圈，也显得客客气气的了，虽然那些小商小贩们仍然显得非常尴尬，不过至少总比每天都必须东躲西藏要好得多，也正是从那时开始，这些传统的商业街渐渐的打下了基础，更多的人开始愿意出来摆摊混口饭吃，人群也不再是之前那些完全看不到有任何出路的两劳释放人员，不少不愿意继续留在家里吃闲饭的待业青年也开始加入其中，他们中的一些人便是在那时赚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桶金。再往后，情况似乎正变得越来越好，大多数人对于张卲伟是相当陌生的，可提起文昌庙的电器英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个曾经孤苦伶仃只能和奶奶一起相依为命的女孩，这样的人或多或少在自己身边总是会遇到一些的，大家对于这些人总是会充满了同情，不过很多时候也会掺杂着某种看不起，这样的小姑娘不管长得多么漂亮，性格多好，有多能干，多吃苦耐劳都没有用，很少有谁会愿意娶这种姑娘过门，娶回家那就是个大累赘，一个原本好端端的家都可能这么被拖垮，可现在再去看看，即便完全抛开张卲伟的影响，又有谁还敢再小瞧她。都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真是一点都没有错，虽然对王英始终都没怎么做过宣传，这位文昌庙的大姐大在整个临江地区没听说过的只怕都不多，有这样一个标杆式的人物戳在那边，那些刚回城或者是刚毕业的小年轻们也都好像一下子有了奔头，能去工厂上班，端上铁饭碗当然是最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也一样去摆个摊子，指不定下一个电器英便是自己了，一些消息比较灵通的人甚至打听得到，就是革委会主任邢智启本人的公子邢卫民在大学里还不是与人合伙经营着一个咖啡屋，甚至还因此被校方树为典型，在临江师范的校刊上进行过正面宣传，这大约要算是个极为利好的信号了，更不要说还有数不清的私人小作坊，不知能解决自己的就业问题，一旦上了规模，三三两两的也开始雇人，让更多的人有工开，有饭吃。另外还有无线电三厂的合资项目，也已经开始招工了，一个月200块的工资，已经足够让绝大部分人都感到眼红了，请托的条子甚至都递到邢智启这里了。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风声鹤唳，谁还敢去摆摊，不要命了吗，工作组可还住在地区革委会的招待所里呢，合作项目停摆了，不要说继续招工了，之前招进来的这会儿也不知道还算不算数了。那些之前又上街摆过摊子的无不被家里人骂个臭头，这倒也罢了，更要命的是还不知道还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甚至是灭顶之灾，以往的经验告诉大家，一旦那个人惹上麻烦，就很有可能一家子人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一下子有那么多年轻人没有事情做，也看不到自己的前途在哪里，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暂时还没有人因此闹事，可将来会怎么样有谁又能说得清楚，那些返城知青们可是不在乎这些的，反正他们也是什么都没有，也就什么都不可能再失去，当初他们能返城还不是靠的就是到处惹事生非，现在也不会在乎再来一次，而且听说在外地，这样的事情也是时有生的，毕竟人活着就要吃饭，要吃饭就要有工作，这是天经地义的…… “爸，张卲伟他们来了。”邢卫民的声音让邢智启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也许真的是想的太出神了，他们进门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 如果说刚刚他还对于自己是否要在这个时候与张卲伟见面有所保留，甚至说还有所迟疑的话，现在邢智启又恢复了往日的杀伐果决，到底是军人出身，一旦下了决心可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说起来这一点倒是与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江援朝蛮像的。 第九十二章 当别人恐惧时 让人没想到的是，才刚一见面，张卲伟居然送了邢智启一个手抄本，居然是他花了一天的时间抄录的《老子道德经》。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是《道德经》呀。”邢智启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接了过去，“之前有看过，看得不多，老实说也比不得你们，就是全看了，能看懂的怕也没几句。小时候家里穷，上不起学，入伍后才识了几个字，解放后进了城，去上过几天扫盲班，不过囫囵吞枣罢了，跟你们这些正经上过学的不能比。记得从前的邻居家里有过那么一本，除四旧的时候给收上去烧掉了，那说不定还是个文物呢，想想其实也蛮可惜的。” 邢智启这么说不过是客气客气，却没想到张卲伟接着问道：“不知邢叔叔读《道德经》时，那一句最能打动您？” 张卲伟这么问似乎是有些太不懂规矩了，很唐突，也很不礼貌。任谁都听得出邢智启不过是客气客气，这时候还要刨根问底就太不知所谓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邢智启终究是经验老道，听得出张卲伟是话里有话，而不是有意要给自己难堪，只是笑而不语。 张卲伟也没有说话，只是又接过那个手抄本，一页一页的翻着，一直到第58章，指着其中的一句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谁也都不敢说未来一定会生些什么，难道不是吗？”张卲伟侃侃而谈道，“德国曾经有一位菲德烈大帝，他的部队总是打胜仗，每次只要付出非常微小的代价就可以大败敌人的数万大军，他当然是骄横无比的，可当时又有多少人会想到接下来这位看似战无不胜的战神就要连吃败仗，就连都都被人攻下来过，狼狈到了极点。可同样是这位菲德烈大帝，在他人生穷途末路，众叛亲离之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完了，就连他自己也认为很难把战争继续支撑到下一年，甚至都做好了要放弃的准备，可接下来又如何，他最主要的对手莫名其妙的死掉了，曾经势不两立的敌人转瞬间变成了最亲密的同志家兄弟，这个曾经被全世界都认为是已经完了的家伙居然笑到了最后，成了最后的胜利者。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世事就是这么无常，当我们认为接下来会一帆风顺时恰恰有可能是危险的开始，而当我们认为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时可能恰恰就是否极泰来的时刻。我们时常会看到，原本是同样的两个人，同样的努力，甚至说同样是吃了不少苦的，最后的结果却迥然相异，一个高高在上，功成名就，另一个则还是原本的样子，甚至比原来还更加不如，我们常常把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归咎于两人的运气，可真的是如此吗？很多时候并不一定是否极泰来的那一刻没有来临，要不然应该是两个人都没有成功才对，往往是我们自己先放弃掉了，没有能够坚持到最后，真若是如此，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怪罪命运的不公平。而且我一直在想，我们现在有理由说放弃吗？有资格说放弃吗？” “这话怎么说？”邢主任有些明知故问了。 “不管是我们继续坚持下去也好，主动放弃掉也好，如果情况是朝坏的方向这么展下去，结果会怎么样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我想邢叔叔之前也是吃过不少苦的，比我们这些小辈自然是有更深刻的体会。可如果我们坚持下去，而且最后获得了成功，那就又不一样了。硬要是说起来，我应该要算是资本家才对的，追逐利益当然是我们的天性，每一次的投资都一定要见到合理的利润才可以，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不能做，赔本赚吆喝的事情也不能做，为人作嫁的事当然更不能接受。恐惧和贪婪总是人的本性，当一切都很顺利的时候人们就会变得贪婪，有了还要更有，多了还要更多，今天赚一块买那个天边想着要赚两块甚至十块，会变的不顾一切，除了眼前那一点点利益之外什么都看不到，而当一切都变得不顺利时，人们又会变得恐惧起来，好像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行动变得迟缓，思想也越的保守起来，坦途也会被看成是陷阱，善意的规劝也会被当成是恶意的毁谤，鲜花变成毒蛇，美女化为枯骨，每天只是不断地重复着斤斤计较自己那一点点原本应该是微不足道的损失，原先花掉一万块可能都不会心疼，现在只是花掉几毛钱也好想割肉一样。一般的人永远都是这样的，活着应该说这是一种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可要想在商场上获得巨大成功，只是这样几乎可以说是永远不可能的。别人贪婪时我恐惧，别人恐惧时我贪婪。每当生一些重大变故的时候，大多数人的看法未必就是最正确的，而那些能够坚持做自己的人，之后人们往往会称他们为英雄。所谓英雄也不是说就应定能成功，可比起窝窝囊囊的苟延残喘，能够壮烈的去面对一切不是更好。我想，邢叔叔在这方面的经验比起我们这些小辈来应该是要多得多才对。” “你的意思是……”邢智启可没想到张卲伟会在自己面前自称是资本家，不过这是也管不了那些了。 “现在，没有错，就是现在，正是大家都感到最恐惧的时刻，如果我猜得没有错，现在正是机会。未来的路也许依然不是那么顺，却也未必就像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张卲伟坚定道，老实说他又不是大罗神仙，实在是有些摸不准这位邢主任的真实想法，现在的他可以说最担心的就莫过于邢智启打退堂鼓了，这时候他也只能尽可能摆出一副相当有自信的样子。 邢智启又怎么会看不出张卲伟的那点儿小心思，不过他也不会说破就是了，这些年他的养气功夫也算练得炉火纯青，表面看不出什么来，其实心里边比任何人都还要紧张，说实在的他刚刚还真是害怕张卲伟说出的是一段丧气话来，说不得他还要亲自出马去给对方打气了。 第九十三章 马处长 很少有谁说得清楚，为什么邢主任会提名由江援朝去接任无线电三厂的厂长。 官术网(--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级别方面倒是符合的，履历也是让人满意或者说放心的，转业军人，战斗英雄，经受过血与火的考验。 问题是这几乎是个让大家叫不上名字的年轻人，转业到地方上还不是很久，既缺乏在机关工作的经验，对于如何管理一家企业更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之前的所有成绩都是在部队里取得的，不过地方上终究还是与部队有很大不同，能当好一个连长，并不意味着就业可以当好一个厂长，何况在机关里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办事员，要说和别人有什么区别，也不过就是他的正科级待遇罢了。 比江援朝更适合去无线电三厂的人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有比他有经验的，有比他资历深的，学历比他高的也有，不管怎么看似乎也都应该轮不到他才对。 不过既然邢主任提名他，大家也就普遍认可了，且不说这是一把手亲自提名的，事实上这会儿这要能有个人站出来就可以了。 龚永健当然是不愿意继续留在无线电三厂的，那里现在简直就是个是非之地，工人们才刚刚被鼓起的干劲儿早已泄得精光，原本还可以勉强维持的生产这会儿也早就停顿了下来，谁也都说不清三厂和工人们接下来的命运会是如何，大家都在观望，那些手段通天的纷纷拉关系走门子要调出三厂，而那些之前恨不得抢破头硬挤进去的这会儿大约肠子都要悔清了，可进了三厂，现在又想出来谈何容易，可不出来，谁又会愿意留下给那个该死的合资项目陪葬呢？ 何况这次闹得这么凶，省里还派了工作组下来，谁知道留下会招来怎样的飞来横祸。 官术网(--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别人就不说了，身为厂长的龚永健还不是透过他老子的关系拼了命的想要调出来，龚兴梁也是临江的老副处了，关系总是能找到一些，不过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要调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自从省里派了工作组下来，大家一直都有意识的不去谈论无线电三厂的事情，现在既然有人愿意站出来堵枪眼儿，自然是何乐而不为，至于说江援朝到底够不够资格，或者说他算算是合适的人选，谁还会去理会那么多，再说无线电三厂原本就是一家不成气候的工厂，要是合资项目就这么黄了，它也就还是一家不成气候的工厂，撇开其他不谈，似乎也没有那个合乎标准的人愿意去当这个厂长，就好像邢主任当初提名让龚永健去时一样。 官术网(--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阳奉阴违！他邢智启这是公然在跟省里搞对抗！”地区革委会招待所的一个房间里，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中年男子正大声的泄着自己的不满，不过至少现在他也只能这样关起门来在房间里大喊大叫，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地市一级的领导干部，正厅级，如今可不像前几年了，人家可不是自己这种副处级的可以随随便便大声呵斥的了。 那个在脾气的男人正是工作组负责带队的马处长。40多岁，比邢主任年轻不了多少，当过兵，退伍后进了工厂，然后娶老婆生了两个孩子，原本以为这样子也就一辈子了，只是那会儿还看不出跟一般人有什么不同。 再之后，赶上了 “好时候”，靠着打砸抢起家，拉帮结派，溜须拍马，倒也能一路平步青云。 不过现在时代变了，之前那一套已经变得越来越不顶用了，虽然现在还干着副处级，心里却总不踏实。 当初为了图表现，好上位，不知多少人被如今的这位马处长整过，有的已经死了，有的现在还活着，更有的已经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岗位上，其中的一些马处长见了还要叫一声领导。 马处长心里比谁都清楚，更近一步的通道几乎就算是给彻底堵死了，就算自己从今往后都夹起尾巴来做人，也未必就能顺顺当当的在副处长的位子上干到退休，那些当初被自己整过的，尤其是那些被整得很惨的，即便嘴上不说，也都在等着自己倒霉的那一天，而且还有风声传来，中央对于像自己这样的人已经是越来越看不顺眼了，虽然只是未经证实的传言，也足够让马处长惊出一身一身的冷汗，晚上做噩梦更是好想家常便饭一样。 有人曾说过，如今跟过去不一样了，即便是被清理，也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讲人往死里整，总会给一条生路的，这似乎也要算是一条好消息。 不过已经当惯了领导，习惯了对人颐指气使，40多岁了还要回去当一个普通工人，所有的一切甚至都还要从新开始，马处长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接受的。 这一次到临江来是他主动请缨的，明知道是要得罪一部分人的，而且一定是得罪的死死的，他也还是来了，这一次可以说已经被马处长看作是最后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的表现一番，让老领导们看看他还是很有能力的，是可堪大用的，如果搞得好，不但能保住现在的位子，说不定还有机会再继续向上爬，马处长已经40多岁了，而且起步比较晚，省部级他是不敢奢望的，至少也希望退休前能熬个厅级副厅级的好养老。 经过白天的事，马处长也算彻底看出来了，邢主任现在是不大把他这个工作组组长放在眼里的，这回也算是彻底表明了态度——就是要对着干到底了。 而另一方面，省里的态度却并不明朗，或者说是有严重分歧，有的还是坚持老一套，另一些人则认为临江的情况还不错，甚至还有值得推广的必要，招商引资，与国外合作引进先进技术，更是值得作为典型大肆表彰，两派人目前吵得很凶，能给马处长的支持也就要小得多。 “那就把它办成铁案，让那些家伙永远翻不了身！这一次，你们不死，我就干不下去了，可不要怪我！”马处长在暗暗的狠，对于他来说，自己之前的表现似乎太过心软了些，现在可是关系到自己的官帽子，其他的也就顾不得了。 第九十四章 凶多吉少 一连着几天，差不多每天都会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先是孙国强和李大山终于离开了地区革委会招待所，却并没有被放回来，而是直接被转去了看守所，那也就是最终确定说他们的问题已经不是光罚钱就可以解决的了，据说在稍早些的时候，郝宏兴也已经去了看守所，现在三个人倒是在那样一个地方又聚在了一起，心里一番滋味可想而知。 临江师范的咖啡屋终究还是办不下去了，没有谁站出来交代原因，只是就说有人捎了口信过来，至于是谁，又是捎了怎样的口信过来，似乎也就变得让人讳莫如深了。李春妮的成绩是极好的，可是先进的大红榜被贴出来，她榜上无名，一个月十几块钱的奖学金当然也就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也是干部子弟，现在也是大学生了，将来有的是前途，不要跟着那些不三不四瞎晃，对你不会有好处的。”邢卫民被叫去谈话了，是系里的一位主管，年纪不算大，也没什么文化，据说是当初随着工宣队一起来的，之后便留在了学校里，从事一些管理工作，对教授们整天颐指气使惯了，不过这两年还算收敛了些，倒也还没有谁说要把他清理出去，。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不知要怎么做才算是有好处的？出卖自己的良心吗？”邢卫民可不是那种被吓一下就装熊的脓包。 “邢卫民你小子不要太狂！”那个主管愣了一下，大约怎么也没想到邢卫民会完全忽视他的“好意”，之前似乎也很少有谁敢在他面前忤逆他，一下子就暴走了，“不要以为你老子是主任就没人敢收拾你，在老子的一亩三分地上，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你小子还敢叫板？！收拾不了你了！……”说着说着，他自己都觉得说得有些过了，要说起来至少现在他还真就不敢收拾邢卫民，邢智启就是再怎么被孤立，那也是临江地区的一把手，自己算个事么东西，平白无故收拾了人家儿子，就要有被人家打击报复的觉悟，自己还打算在临江混下去吗？ 街道的居委会也找王英谈过话。原本她和孙国盛已经是该谈婚论嫁了，王英的岁数够了，孙国盛的岁数也不成问题，可到了居委会那边却还是被卡了下来，人家给出的理由也似乎挺冠冕堂皇的：“岁数是够了，不过现在国家提倡晚婚晚育，迟些登记有什么关系，人家干部子弟还不是带头执行，偏你们就跳出来想要搞特殊？还得了？”接着却又把王英拉到一边，貌似语重心长的说：“你也算是身家清白，根红苗正的，怎么就吃不了苦，承受不了一点儿东西，不过你年纪还小，可能是受人蒙蔽，只要划清界限就没有关系了，也不想想，他有个右派家庭出身的，哥哥还是坏分子，他能好到哪儿去？又怎么配的上你？跟他断了！挺漂亮的小姑娘，还怕找不到好的？我侄子人就不错，在工厂里当修理工，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公家工人，不比跟个不三不四的强，要不要考虑考虑？” 王英的态度却相当冷淡：“根红苗正不能当饭吃。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当初我和我奶奶那个样子，你们这些人谁管过我们死活？这会儿跳出来装好心，还不是惦记着我那点儿钱，再见了。”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人眼见的王英头也不回地走了，跳着脚骂了一句，不过说起来，她惦记的还真就是王英的那些钱，据说有好几万呢，够一家人吃喝一辈子了。 婚没有结成，孙国盛只得又回了乡下，只是在乡下的日子也一样很不好过。队干部几乎天天都要去家里敲打一番，同时也是负责监视孙家人，提防他们再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现在最让人羡慕的大约就要数孙国盛离了婚的那个媳妇，人家自然是早就回了娘家，不但一下子得了几万块钱，而且完全用不着担惊受怕，钱也不需要在上交上去，可以安安心心的一直花到老，现在也算是和孙家彻底划清界限了，不只是没人会上来找麻烦，而且还被人说是有先见之明，一早就看出孙家这个老右派家庭心怀鬼胎。 与别处相比，轴承厂倒是似乎成了一块平静的世外桃源。 范富贵又重新抖了起来，见了张望城再不会像之前那么毕恭毕敬，反倒摆出一副倨傲的表情，也会时不时的出言顶撞，只是让他奇怪的是，本应该处于漩涡中心的张家这会儿倒好象是稳坐钓鱼台，没有一丝的慌乱。更让范富贵惊讶的是张望城居然还是当着他的车间主任，区记也没有找他谈过话，就连先进的名单也没有把他的名字划掉，这里边似乎透着某种诡异，就好像当初一向老实巴交的普通老工人张望城突然一下子被提干时一样。范富贵自问也算是见过些大风大浪的，这次的情况却让他也觉得看不懂，上蹿下跳了没几天，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人家还是当着人家的车间主任，享受着正科级的待遇，自己则依然只是个车间里的普通班长，跟一般工人也没多大差别，一切似乎都没改变，他也只能消停了下来，至少暂时是这样。 据说已经有人找区记谈过话，有没有什么其他事，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冲着张望城来的，不少人都在观望着，然而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就好像什么也没生一样，张望城还是照常上班下班，还是当着他的车间主任，相当一部分人都在尽可能的回避着他，可上边似乎始终都没有要动他的意思。 “莫非这次的事牵扯不到老张家？” “怎么会？得着瞧好了，厉害的还在后边呢！你这些年都白活过来了？还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 就像不少人预料的那样，才不几天的功夫，市里边来了一辆车，张卲伟被直接带走了。差不多天快黑的时候便有消息传过来，张卲伟被带去了革委会招待所，看样子是凶多吉少了。 第九十五章 意外的访客 地区革委会招待所，已经算得上是整个临江地区最好的住处了，以几十年后的眼光来看自然是要简陋得多，不过也已经算是不错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当然，想住进比较好的房间是需要一定的级别的，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花钱就住的进去的，至少现在的张卲伟是绝享受不到那样的待遇的，只是也没有很差就是了，一张单人床，一个写字台，一把藤椅，洗漱用具也算是齐备，只是卫生间只能用公用的，就是在屋房间里想洗把脸都不可能。这大约已经要算是一种优待了，起码孙国强他们是没有享受到的。工作组的人对于张卲伟的情况大致也都有个了解，也未必都有马处长那种你死我活的“觉悟”，如今毕竟与往日不同了，没必要一上来就把对方往死里整，要知道当初那些被打倒的现在还不是一个个的又出来工作了，张卲伟有办法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经营起那么大的家业，即便这次吃了什么亏，谁又能说他一定不可能东山再起，何况马处长也不是那种可以只手遮天的人，张卲伟背后也不是没有人了，谁胜谁负终究还未可知，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大家都明白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对于张卲伟的优待可不是只有如此而已。虽然不能自由出入房间，更不能离开招待所，每天却还有一个固定的会客时间，只要音量不是开得很大，张卲伟还可以在房间里听音乐，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所谓的靡靡之音，写字台上摆着从图馆理解出来的内部图，甚至还可以叫一些外卖，只是不能喝酒，就在写字台旁边便摆了一大堆可口可乐的空瓶，其中的一些还是工作组的人喝的，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开开洋荤，毕竟这东西现在也只有友谊商店等少数地方有卖，即便是政府工作人员也很少有机会喝到，就是张卲伟平时叫的外卖，工作人员也吃了不少，彼此的关系到也没那么紧张。 “这像什么话？！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坏分子！对于他们有必要这样优待吗？”马处长当然是不会高兴手下人这么做的。 “人家毕竟不是在坐牢嘛，也没有谁规定说住在招待所就一定要吃招待所的伙食，没道理嘛。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何况人家还有归国华侨的身份，我们也是要注意政策的。”说这番话的是工作组的副组长丁处长，跟马处长不能算是一路人，虽然只是工作组的副组长，不过人家也一样是副处级，而且资历也比马处长深得多，连他都这样说，马处长也只能无可奈何，不过这也更增加了他的危机意识，同时让他对张卲伟变得异常仇视，更坚定了他要把张卲伟往死里整的决心。 虽然是有固定的会客时间，不过即便是张卲伟还在家里时也没有谁敢在这时候来找他，何况他现在人在革委会招待所里，根据以往的经验，接下来的情况还会愈来愈糟，大家自然避之唯恐不及，不过也不是就真的没有人会来，只是就连张卲伟自己也没有想到，最早的访客竟然会是那一位。 按说张卲伟会倒霉，郝爱国应该最开心才对，起初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很快他就现，自己完全高兴不起来。 “看着别人倒霉自己在一旁幸灾乐祸，那永远都只能是弱者的表现。因为自己做不到，就只能盼着对手出差错，或者是只能盼着对手倒霉。我已经想过好久了，我不想做那样的人，那不是我想要走的路，我不想被人看不起，不想被人当做是没用的小混混，更不想当那种只会依靠父荫的没有出息的家伙。你和我完全是两种人，甚至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成不了你，不过我也不打算再这么继续浑浑噩噩下去了。”张卲伟没想到郝爱国居然说了这么一番话，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甚至还以对方要么是突然神经错乱了，要么就是好像自己这样，也有什么人突然重生在他身上了。 郝爱国当然不是突然神经错乱了，重生这种事也不是随时都可能生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经过了咖啡屋那件事后，他自己一个人考虑了好久。郝益仁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即便是现在在革委会里也算不上特别得势，将来会怎么样就更难说了，郝爱国自己又不像别人，有个年长的哥哥姐姐什么的，已经出来工作了许久，也有了一定基础，将来还有机会拉拔自己一把，只要再过几年，他郝爱国也就跟一般的老百姓没什么区别了。郝爱国27岁了，比起张建军只小了一岁，比邢卫民还要大一些，从小便不属于那种勤奋好学的孩子，也有些小聪明，却都没用在正地方，虽然也是大学生，不过跟张建军他们不同，郝爱国属于工农兵学员，跟那些正儿八经考上的根本比不了，现在还好些，可将来……一想起将来，郝爱国就忍不住感到一阵的恐惧。 再有几个月就要大学毕业了。自从因为上次那件事被父亲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后，之前的那些狐朋狗友郝爱国也都断了联系。接下来面临着要工作，郝爱国可不认为自己在机关里跟人勾心斗角能占到什么便宜，他也不认为自己的性格适合于进机关，要是进企业，像他这样没有技术，也没有资历的进去也很难讨得了什么好，难道一直要靠父亲的庇护，那等到父亲退休后又能靠什么？想到最后郝爱国只给出了自己一个答案，那就是趁着现在还能依靠父亲的时候，交下几个将来能作为依靠的朋友，为自己的将来建立良好的关系网。 “那你为什么现在回来找我呢？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投机倒把的坏分子来着，你就不怕因此受到牵连，甚至还有可能牵连到你父亲吗？再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我又可以给你些什么呢？”张卲伟笑着问了一句，多少有些是明知故问了。 郝爱国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只是在不断的诉说着近日来的烦恼，却还没有正式介绍一下自己的来意。 第九十六章 郝爱国的出路 因为之前生的那些事，张卲伟对于郝爱国的印象不好，加上郝益仁作为革委会的副主任，却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决不会去与人争什么，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不会给人使坏，也很难指望他会有什么开拓性的举动，被指派去和张卲伟打交道，每次日本人过来也都是他负责接待的，虽然不是他自己愿意去的，也更加不会主动去争取这样的差事，却也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想办法能推脱就推脱掉，虽然想出的也不能算是有什么不愉快，老实说张卲伟对于这样只是混日子等退休的家伙确实一向都瞧不起的，也正是如此，连带着对郝爱国的评价也就自然高不到哪去，大约也就是依靠父荫胡作非为，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见识的纨绔子弟罢了，不过这一次，张卲伟还真的要对他刮目相看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如今的无线电三厂已经被所有人视为畏途，大家都生怕被扯上哪怕一点儿联系，邢智启对于江援朝的任命令人觉得怪异，也颇为突然，却没有人愿意去深究其中的原因，有的人甚至还颇为庆幸，不管怎么说，现在是有个人去顶缸了，其他人也就被解脱了出来，松一口气都还来不及，又有谁会去深究其中有哪些内幕呢？郝爱国对这些原本也是谈不上关心的，他现在还自己正郁闷着呢，不过他也还是敏锐的注意到江援朝，无线电三厂，还有张卲伟之间的关系。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现在他要还不知道张卲伟在日本有一家公司那他还不如去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那家公司现在要在临江开展合资项目，对象正是无线电三厂，郝益仁很少很在家人面前谈论工作上的事情，只是近来的一些事实在是有些让他感到不安，甚至是心力憔悴，有时候也难免会在家里抱怨几句，也正是这些只言片语，为郝爱国大致描述出一幅蓝图，张卲伟要搞合资项目，邢智启是项目的有力推动者，也是事成之后的最大政绩受益人，只是因为工作组的关系项目到了关键时刻却还是停摆了。只是这样的一些话，便让郝爱国留意了起来，毕竟也要算是个衙内，再加上近段时间来小道消息满天飞，只要稍加留意，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打听出来个大概并不是十分困难的，郝爱国甚至还有留意到张卲伟和江援朝同是临江轴承厂的子弟，这让他多了个心眼儿——两人会不会是一早就认识的，甚至会不会彼此间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邢智启也算是本地人，不过很早便出去当兵跟着部队走南闯北，转业到地方的时间不长，回到临江的时间更短，根本就算是个外来户，要知道他离开时临江轴承厂甚至还不存在，江援朝此前一直默默无闻，两人几乎不存在任何交集，认识的可能性极小，可要是张卲伟介绍给邢智启的，那就又显得顺理成章了。想明白了这些，郝爱国便抑制不住冲动要来找张卲伟当面谈谈，只是进了招待所的大门他自己却又忐忑起来，之前他没有跟父亲商量，因为他很清楚父亲是不会让他来的，只是事到临头他自己反倒是越来越没底了，毕竟在此之前还没有哪次重大决定是可以他自己做主的，郝爱国似乎很不习惯于现在的这种感觉。 “你们真的那么有信心吗？我是说这次省里派了工作组下来的事。要知道一个搞不好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可你们似乎很有信心，就是要这么顶到底了。”沉默了好一会，郝爱国终于把一直压在胸口的话问了出来，话一出口，他自己倒先变得没有自信了，说到后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这样啊。”张卲伟略一沉吟道，“那个什么马处长的真的就有那么了不起吗？不过是个副处级，你真的就认为他能够代表得了省里吗？如果他没有那份权柄，你真的会因为他这个人而感到莫名的恐惧吗？还是说如果没有了权力，你就根本不会鸟他。看他那副德行，就好像天老大他老二似的，不要说是对你父亲，就是在邢主任面前还不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他真的就有那么了不起吗？洋鬼子有句话说，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说的会不会就是他这种人。你的父亲也是高级领导干部，他却连一点必要的尊敬都没有，而且看他的样子这样也要算是习以为常了，那么我们不妨做个假设好了，他在省里会不会也是这样，那样又会有多少人喜欢他这样的家伙。这些可以说都还不是重点，我们不妨再看看丁处长和工作组里其他人的态度好了，会不会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郝爱国不由得焦急起来。 “你今天可以来见我，还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想想也是那么回事。如果要是换做以前，批斗会都不知道开过几场了，不要说是自己这样的白丁，就是父亲想要来见张卲伟一面也几乎是不可能的，看房间里的样子，张卲伟在这儿的日子似乎也还过得不错，有可乐可以喝，写字台上还摆着没吃完的小半只烧鸡，不知就里的说不定还以为是那个工作人员的房间呢，外面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这里倒似乎还很平静。 “不知我有没有机会也到三厂去？”郝爱国还是问了此行最想问的话，他心里很清楚，只要张卲伟他们这次能挺过去，有邢智启的支持，要是自己能去三厂，将来的展也一定会不错。 “欢迎啊。不过现在你也知道，恐怕一时半会儿还会有不少麻烦，那位处长大人大约是不会让我们这些人有好日过的。你要去三厂，我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的。而且现在的三场恐怕也没什么什么好位置能安排你，可不要觉得委屈才是呀！” “我有时间！我可以等！”得到了张卲伟的肯定答复，郝爱国多少显得有些急不可耐，虽然还不清楚自己这一次是不是赌对了，不过这时候他也还考虑不了那么多。 郝爱国回答得爽快，不过他还想不到，情况着变得更加恶劣，差一点就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了。 第九十七章 又是坏消息 3月18日，农历的二月二龙抬头，郝爱国上午刚理了头，下午要去无线电三厂报到实习。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对于整个临江地区正变得日趋吊诡的局势，也算是一次不大不小的冲击。 无线电三厂还从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技术员，自然也从没有过大学生，哪怕是工农兵学员，只是好好的师范生，居然会来工厂当技术员，这似乎原本就是不大合规矩的，在人们的一般印象里，师范大学毕业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去教育人，进工厂的不是没有，甚至还很不少，不过也不会是去当技术员，而是去厂子弟小学或是中学当老师，有些大企业甚至还有自己的中专技校之类，像郝爱国这样的就有些显得不务正业了。不过他要只是个一般人倒也没什么，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事情没什么好讨论的，重点还在于郝爱国本身的身份。当初邢智启把江援朝调去无线电三厂时不少人就觉得诡异，却也没有多少人会多想，毕竟江援朝根本就是个无名小卒，对于大家来说也太陌生了些，甚至还有人认为可能是邢主任要照顾身为老干部的江左县龚副主任的想法，随便差遣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家伙去应付一下。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这一次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郝爱国的父亲不管怎么说也是地区革委会的副主任，也是老干部了，就算再怎么怕事，再怎么的不作为，也不回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往火坑里跳，何况郝爱国还是独子，让他去无线电三厂，郝益仁那一关一定是绕不过去的，再说邢主任似乎也没有那个必要非让一个郝爱国去搅这趟浑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郝爱国是自己主动请缨的，可是那真的有可能吗？ 撇开众人的议论与猜测，郝爱国始终都还是要去三厂报道的，起初他还以为是临江近郊的那个新厂区，之前他也有去过，很大的一片，厂房都是新建不久的，甚至为将来的扩大规模留有余地，没想到居然不是。说起来郝爱国还是头一回来山阴县，即便是在临江，山阴也要算是最贫困的了，这还是郝爱国头一回领教什么是所谓“一条马路两座楼，一个警察看两头”，而就像当初龚永健头一回去工厂是一样，他也是坐着130吉普去的，一路上的颠簸让他很是吃不消，而工厂的那幅残破样子更是让他完全傻了眼。 “没想到？堂堂无线电厂居然会是这个样子。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江援朝有些自嘲的说着，的确是在自嘲，毕竟他现在可是无线电三厂的厂长了。 比龚永健当初刚来时要好一些，起码工人们都在，没有人请假，更没有人旷工，迟到早退总是难免的，江援朝也没办法要求得太过严厉，不过总不会再像从前那么离谱。只是工人们的精气神比起几个月前还要还要显得更加颓丧——不管是谁，好不容易盼到了一次转机，却又被人无情的粉碎掉，能比他们的样子显得更好些恐怕都是不容易的，还有一些新来的工人，他们的眼中充满了迷茫，他们基本上都是走门子进来的，却没想到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挤进来的工厂居然会是这个样子，今后会怎么样还是个未知数，这也让他们感到尤其的不知所措。值得庆幸的是厂里现在没什么生产任务，要不然情况还要更糟。江援朝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放任他们整天喝酒打牌，虽然自己的身体条件也不算好，居然还硬挺着带着工人们跑步。 “我说厂长啊，你这该不会是要把我们当成是你从前连队里的士兵们操练？你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跟那些十来岁的小伙子们可不能比。”说话的是个老工人，身板精瘦，小眼睛滴流乱转，透着股子精明劲儿，刚跑完步，有点喘，不过也不是最严重的。 “你老？才40啷当岁的就老？老什么老？你不老！你要这就真的算老了，就你们家那位如狼似虎的还不得爬人家炕头上去？”旁边一个青工打趣道，只是他年纪不大，看上去却比那老工人喘得还厉害。 那青工的话引来在场的一片哄笑，那老工人倒也并不脸红，这样的玩笑开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家笑一笑也就过去了，谁也不会特别当真，更不会因此记仇。比较而言，那些新来的倒是显得腼腆一些。 “厂长，有你的电话，好像是市里边打来的。不过好像不是那个领导，听声音蛮年轻的，是不是你家里人呀。”大家还正聊着，哄闹着，办公室那边跑过来一个青工。 江援朝去接了电话，回来时脸色都变了，汗原本已经下去了，可这会儿额头上却有挂满了汗珠，只是去办公室一来一回，就是用跑的也应该不会出汗才对，何况还有这么多。 “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郝爱国关切地问道，显得很急。来之前他便隐约听到了一些不好的风声，心里就难免惴惴不安，这会儿又见到江援朝这样子，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他自己都还没有注意到，手都已经在抖了，而且只是一会儿的工夫，他额头上的汗珠也未必就比江援朝更少。 电话是邢卫民打来的，话只是简单的几句，交代的内容却绝不简单。那个工作组的马处长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或许对于他来说，也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不得不放手一搏，只有把张卲伟他们办成铁案，他自己才能得以保全，又或者他已经对于地区还是有手下那些人越来越明目张胆的阳奉阴违感到忍无可忍了，现在他要拿出些雷霆手段来了。张卲伟终于离开了革委会招待所，不过就像孙国强他们一样，并不是给放了出来，而是被送去了拘留所，孙国盛也被抓进去了，孙秉禹李有财他们暂时还没有动，不过也是监视居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郝爱国靠着墙蹲在那边，抱着头，嘴里不住的念叨着。 江援朝还想要上去安慰他几句，却现自己现在其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九十八章 拘留所 “真是山水有相逢啊，想不到你也进来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你不是狂吗？结果还不是跟你小黑爷爷一样，都得近来吃公家饭。怎么样，滋味不错。” 张卲伟或许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与王英那个叫小黑的表哥再次相遇，这么快，而且居然会是在这样一个境况下。说起来，小黑小黑的叫着顺口，张卲伟甚至都会不清楚他的大名叫什么。张卲伟倒是知道百家姓里还真的就是有姓小的，不过那真的是一个非常小的姓，遇上的机会不大，何况就是真的姓小，也没有谁会随随便便的给孩子起名就叫小黑。 “赵二宝！给我老实点儿！你的案子可还没正式判下来呢，可不要进来了还要再犯事，罪加一等！”一旁的狱警大声喝道，显得极有威严，张卲伟这才知道小黑的大名叫赵二宝，还真是一个极普通的名字，而且似乎很没有什么气势，与当初在文昌庙也算叱咤一时的小黑哥真的是很难联系到一块去，也难怪张卲伟会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大约就是他自己也不大愿意时常被人提起，毕竟这样一个名字如果是换做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似乎还要更合适些。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家中的老大，却偏要起名叫二宝，莫非他还有个早夭的哥哥。 “报告政府，我这是遇到熟人了，打个招呼。您老也知道，像我们这些小人物也没什么文化，打个招呼也会显得粗俗些，自然入不了您老的法眼。”赵二宝在嬉皮笑脸的拍着马屁，不过对方似乎并不怎么吃他这一套。 “少没个正行的！这时候知道自己文化不高了，早干什么去了？进来的日子也不短了，又没事干，你自己不会看吗？组织学习你又不认真，这会儿还腆着脸跟我说文化不高，你就该！我可告诉你了，到时候真要犯了什么事又要加刑，别说我没交代清楚，进来了就给我老实点儿！我知道，文昌庙的小黑哥嘛，很了不起吗？真要是了不起你现在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不是在街上满世界的溜达？既然进来了还是老实点儿的好，别给自己找不自在，也给我们添麻烦，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 不管什么时代，就是在外国也不会例外，既然是进来了就要先去拜拜码头，这点儿规矩张卲伟还是懂的，他也不是那种硬要去打破规矩的人，他知道，那样做往往只会让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却不会有什么好处，还是老老实事的好。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只是他还没想到，在外面似乎很嚣张的小黑哥在里边根本还算不上是个人物，这里真正的老大叫周红旗，居然是个返城知青，不过看起来不怎么像，不但生得膀大腰圆的，还满嘴的脏话，就是小黑也不会比他更像地痞流氓，因为伤害罪进来的，虽然是拘役，不过数罪并罚也有一年的刑期，不过也已经过去一半了。 “身体蛮结实的吗？犯了什么事？不会也是伤害？不是吗？该不会杀人放火，那罪过可就重了，总不会是强奸，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只敢对娘儿们下手的家伙。” “投机倒把，他们说的。” “看不出来呀。”周红旗倒是乐了，没想到接连进来的已经有好几个都是投机倒把了，这才从前可是不多见的，“那说说，多少钱？要是为了块儿八毛的你小子可够冤的。” “3000多……” “你小子行啊！”没想到周红旗居然兴奋了起来，不过细想想也算正常，1980年，3000多还真的是挺大一笔钱的，“姥姥的，就是国营工厂的正式工人，10年里不吃不喝的也就差不多是这个钱了，你小子一下子可就搞到手了，也不能算冤了。想当初，老子要是能有这些钱，或是能有份正当工作，伤害罪？谁犯谁孙子！不过你小子到底也还是差一些，到底看上去面嫩，岁数也应该大不到哪去，前几天近来那几个你怕是都要叫一声哥的，乖乖，那些家伙可真是不得了，其中有的听说身家有几十万。几十万呀，工厂要是小一些怕都没有哪些钱，别的不提，单是我们家街道上那个厂子我看就值不了那些钱。你也用不着嫉妒，到底是年轻，指不定人家在你这个岁数上时还没你今天这个成就呢！” “万。”等到周红旗把话讲完，张卲伟也总算有机会把自己刚刚要说的话说囫囵。他在想，周红旗说的大概就是孙国强李大山他们，毕竟要在临江地界上找出那么有钱的家伙出来，除了他们外张卲伟还真想不起其他人来。 “你刚说啥？”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是掉根针都听得见，好半天周红旗才开口问道，就像他一样，大家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理解能力突然出了问题，又或者真的是进来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当着老大的面却敢把脏话讲出口，只是有些口音罢了。如果是那样，大家心里或许还会好受些，大不了揍他一顿也就是了。 “3000多万，怎么了？”如果说刚刚张卲伟还可以解释说是有些慌神，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这次可就是完全是在装无辜了，“既然已经是被说成是投机倒把的坏分子，要予以坚决镇压，数字方面要是不大，就是对得起自己，也对不起人家不是。” 好一阵的安静，突然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起来：“小黑，你说的跟你有过节的就是这家伙？你小子行呀！深藏不露的！得罪了这么大个资本家你自己都还不知道？人家身上随便抠下点儿小泥就够你吃几辈的，拔根汗毛下来比你腰杆子都粗，这样的人物是你能得罪得起的吗？” 在大家的一片哄笑中，赵二宝只觉得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打一顿，只是周红旗在场，有什么时候轮的到他飙，不过他可不信张卲伟能有所谓的3000多万，还当是冥币吗？其他人倒也未必就相信了，只是那家伙人缘一向极差，逮住机会不好好的嘲笑嘲笑他，大家都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 第九十九章 改变中 拘留所里的日子倒也不见得太难熬，至少张卲伟是这么认为的，辛苦了那么久，只当是来渡个假好了——虽然这里绝不能算是个度假的好地方。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有关于张卲伟与邢主任的关系近段时间里被传的沸沸扬扬，仅此一点他便不需要太担心什么，很多时甚至不需要开口，自然会有人提前便打理得妥妥当当，也未必就会比在革委会招待所里的情况更糟，依然每天都有会客时间，还可以以传递包裹的形式带进来一些吃的喝的，烟酒当然是不被允许的，不过对于张卲伟来说也无所谓了。甚至与在革委会招待所时相比，来见张卲伟的人还要更多一些，而不会只有一个郝爱国而已。马处长甚至怀疑自己这么搞是不是有些失算了，毕竟在革委会招待所时一切都还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人家就是敢于明目张胆的跟他阳奉阴违，多少也都还有那么一个限度，现在却似乎已经是无所顾忌了，毕竟他马处长再怎么牛，拘留所里的事总不是他有办法可以直接插手的，顶多也就是把人叫过来听他几句牢骚。 而在另一方面，邢智启惊喜的现随着事情的展，他本人在临江地区的威望倒是比之前有了一定程度上的提高。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到底也很简单，临江地区的底子总归是比较薄的，经不起大的折腾，工作组要查的是投机倒把的坏分子，可问题却并非那么简单，毕竟那些事也不是张卲伟他们少数的几个人就做得了的，这样一来涉及到的企业不知有多少，涉及到的个人又不知有多少，邢智启要算是外来户，感受还没有那么深，可革委会领导班子里的其他成员可就很难受了。那些涉及到的企业里有多少是他们曾经工作过的，而涉及到的个人里又有多少曾经是他们的老朋友，老战友，老部下，要不要保他们，又该怎么保，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疼了。要是事情闹大了，就好像前些年那样子，自己十有**也会脱不了干系，虽然事情会演变那一步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然而对于经历过那个年代人来说始终都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这且不论，如果当初的那些老部下们被搞得一个个不说也像张卲伟他们那样锒铛入狱，只是灰头土脸的，对于他们的威信也都是个不小的打击，之后还会有谁会来当他们的心腹，又有谁肯踏踏实实跟着他们干。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可以说马处长的所作所为得罪的可不只是身为外来户的邢智启，对于革委会班子里的坐地户们得罪得似乎还要更厉害些，只是人家毕竟还是代表着省里，在完全撕破脸前也还不能把他怎么样。不过有些事可以暂时放一放，有些事却已经是火上放了，其中最让人感到压力的莫过于年轻人们的就业问题。又有一批知青从生产建设兵团或是农村回来了，年纪小的也有20出头，岁数大的30好几的也有不少，那些有关系有门子的当然用不着为工作的事情愁，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够在各街道小厂里找到一份临时工都已经很不容易了，所有的人都只能等分配，可岗位却只有那么多，差不多每次开会就业问题都是一个重中之重的议题，差不多每次都是一拍桌子瞪眼睛大声嚷嚷这样的形式不欢而散，起初或许还没什么，现在人们已经开始怀念起过年前的那段美好时光，那时候，临江地区哪来的什么就业问题，就连去外地开会，身为临江的干部胸脯也能听得比别人高些。有了这种想法，能够公然跟工作组搞不合作态度的邢智启威望自然是节节攀升。 对于邢智启来说，只是如此还是远远不够的，他现在最关心的当然还是无线电三厂的合资项目，不管工作组的态度如何，省里领导毕竟没有正式下文件把这个项目否决掉，合资这种事，在平川省还很新鲜，在外省却并非没有先例，临江地区为此做了大量工作，未来的前景也相当看好，甚至还可以作为一个良好的示范性工程来抓，怎么可以仅凭着工作组的一句话，说给否决掉就给否决掉了呢？且不说这里还牵扯到外方，搞不好就是一次不大不小的外交事件，单是临江地区作为前期准备的那些投资，难道就当是买个教训就这么算了？就算邢智启完全不考虑自己的政绩问题，心里总归也还是憋着一口气的。 再说回到拘留所里。就连张卲伟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和那个犯了伤害罪的周红旗成了朋友。原本似乎是没有这个必要的，张卲伟现在自己的块儿也练得蛮壮的，再不会像从前那样弱不禁风，何况他现在还颇受优待，他能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根本没有人会欺负他。不过交朋友就是这样，就好像两个人谈恋爱一样，并不是说原本应该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就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何况周红旗的人品还是不错的，与那些一般的街头小混混并不一样。 “别再混了，没什么前途的。出去了，好好找一份工作，正正经经的踏实下来才好。你也有28了，跟我大哥同岁，再过几年，等你混不动了，怎么办。”张卲伟倒是忍住没有提，再过几年就该是严打了，周红旗继续这样下去，怕是躲不过的。 “不混又能怎样，别说我现在进过局子，就是从前，想找份工作又谈何容易，别以为外边生些什么就只有你知道，我也听说了，现在外边找工作更难了。谁会要我这种关进来过的呢？要不然你把你在日本的工厂迁到国内来，我去给你干活算了，哥哥我别的没有，力气还是有些的，想来你也亏不了我。”周红旗开玩笑道，言语中却透着苦涩，多年的知青生涯让他吃够了苦头，回到城里原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结果在街头晃荡，偶尔了还能打点短工，不过那样的机会也并不多，父母为自己操碎了心，媳妇更是想都不用想的，原本还以为再等等总会有机会的，现在却完全绝望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除了继续在街头当个小混混还能干什么。 “那可未必办不到呀！只看有没有心了。”张卲伟同样半开玩笑的说着，不过就看怎么停了，如果你认为那不是句玩笑话，那就真的不是玩笑了。 第一百章 在逆转之前 一连着好些天，马处长不管看见什么都气不顺，不管看见谁都觉得是在跟自己作对。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邢智启，你可不要太得意忘形了！早晚有你哭的一天！不要以为有日本人给你撑腰就可以跟老子作对。一个臭丘八，老子整人的时候你还没接触过地方上的事务呢，不要以为才当了几天革委会主任就有多了不起，跟老子玩你还嫩着呢！”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马处长在那边狠的咒骂着，不过他也还知道这是在临江地界上，也很清楚自己很不得人心，即便再怎么狠，再怎么恶毒的咒骂，始终都不敢太大声。也许他自己也知道，除了能把茶缸摔碎了泄，他也只能这样小声地骂上几句，而且并不单纯是因为邢智启的级别比他高，就是不在临江，拿到他现在就敢像泼妇骂街那样公然开骂吗。 马处长的房间里只有马处长自己，这会儿他与终于体会到别人躲自己想躲瘟神一样感受，他还是工作组的组长，却好像被完全地边缘化了，就连工作组里的一般工作人员也似乎不大拿他当回事了，会不知是如此，包括招待所的服务员好像也一下子突然变得有胆量起来，居然也敢给他脸色看，可偏偏这个时候马处长却又不能像平时那样随便飙。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工作组里的另一位副处级，丁处长的房间里却是高朋满座，其中的一些甚至还是第一次与丁处长打交道，有甚至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工作组里还有这么一位丁处长，不过这没什么。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坐在了一起，而且都是为了相同的目的。 丁处长叫丁炎，50多岁，看上去相当和善的一个老人，整天都是笑眯眯的，似乎从没见他跟谁红过脸，可其实他也绝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与世无争，只是这些年来始终不得志，也看不到什么出头的机会，也只能凡事随大流，人称“风派”的差不多就是他这种人了，所谓“受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即使他们的口头禅，更可以说是他们的座右铭，只是丁处长为人还算是不错，随风转舵有之，兴风作浪便没有他的份了，也或许正是如此，正么多年他也一直都没有获得提拔。丁炎也要算是老副处了，当初马处长还只是机械厂一名普通工人时他便是副处级，那会儿也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刻，岂料之后这么多年始终裹足不前，蹉跎了这么久，年轻时那股子敢说敢干的拼劲儿也早已消磨得差不多了，但如果说他在仕途上已经完全没有野心了那也未免太小瞧他的韧劲儿了，这次随工作组下来便是他主动请缨的，他也同样将此视为自己的最后机会，不过与那个马处长所想的却并不相同，毕竟有些事情，以马处长的眼光来说也未必看得那么通透，有些事，就算他看得通透，以他的立场也很难做得了什么。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屋子里虽然有不少人，不过也总还有主次之分的，大人物讲话时，其他人甚至想要插个嘴都不可能。 “真是后生可畏呀！那一位应该还没有20岁。”说话的这位也是个副处长，50来岁，与丁炎的关系不错，是省里刚刚派下来协助工作组进一步搞好工作的。 “61年下半年生人，周岁的话还不到19。就像你说的那样，后生可畏呀！”丁炎也附和道。 “没想到你当初便会那么看好那小子，毕竟在此之前他还完全没有任何的经验，即便说在他家住的那一片要算是极聪明的孩子，不过这说明不了任何的问题，聪明的孩子多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例子也是要多少有多少，也没有谁真的见过他有任何的惊人之举，你居然打从一开始会信任他，把那么大的一个赌注就这么压在他身上，真不知是该说你鲁莽行事，还是该说你慧眼独具，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算是让你蒙到了，又或者那小子的运气就真的有那么好，下次可就不一定会有这么顺利了。” “原来你是这么看的呀！不知道是该说你低估了那小子，还是该说是我高估了你。”丁炎似乎对对方的话并不完全认同。 “怎么，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你说的只是一般的常态罢了，那小子又怎么能用一般的常态来衡量？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家伙的确是有不少，那些必须压靠不断的积累经验，失败了再来过，又失败了就又再来过，如此的循环往复，最后获得成功的例子也有很多，不过你也不能否认，有些时候还是会有天才的存在，只是比较少见罢了。不要说是在临江，就是在宝州像这样经营一些小生意的还不是大有人在，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瞒你说在宝州时我也不止一次的逛过那些小摊贩，价钱公道，也很方便，重要的还是服务态度，去国营商店买东西有时简直是在该自己找气受，有些服务员的臭脸摆的，就好像谁欠他几百块钱似的。不过那么多小商小贩，你见过谁有胆量像那小子一样做生意，兜里明明没有几块钱，领的几个搭档还要更穷，张嘴闭嘴的都是百万单位以上的生意，不妨扪心自问，我是绝没有这个气魄的，以一般人的眼光来看的确是有些投机取巧，不过客观的讲还不是为国家经济建设尽了力的。他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长远呀，算起来岂不是78年就想着要和外国人做生意，想想看两年前那会儿我自己在想些什么，说起来还真的是惭愧呀。” “不过说到运气我想他还是有一些的，买石油期货就赶上产油国内乱，收购一家日本公司又赶上股市大涨，真是什么好事都全让他赶上了，要不然省里那些大人物们又怎么看得上他，要在往常，即便是你我还不是一样是小喽啰。” “即便只是运气好又怎么样？难道我们就不应该站在运气比较好的人的一边吗？” 丁处长的这番话似乎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 一百零一章 出去 有狱警的关照，还有周红旗这个靠山，自己找不自在来惹张卲伟的家伙几乎没有，何况他还可以时不时地搞到一些好吃好喝的招待大家。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倒是有不少人愿意跟他攀个关系，起码时不时的打打牙祭也是好的，就是那个小黑也有些后悔跟张卲伟把关系搞得很僵，拘留所里的伙食倒也未必很差，毕竟在外边也一样吃不到什么好的，只是自己啃窝窝头喝凉水，看着别人可以吃些小菜，还能见到荤腥，那滋味绝不能算是好受。 “有本事有门子的哥哥我也见识过一些的，能像你这样的也要算蝎子拉屎独一份了。哥哥我这也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不说在里边，你就是称王称霸又能如何，就这些日子吃过的喝过的，就是在外边哥哥我大都也是没吃过甚至没见过的。”周红旗感慨道，“这人跟人就是没法比。你或许都想不到，我家离文昌庙其实近得很，走路都要不了20分钟，哥哥我这也是死脑袋瓜子，跟兄弟你那是没办法比的，要早知道，当初我也就应该去摆个摊子，就是真比不上你，起码也该吃穿不愁才是。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就只会在街头混，结果你看看，就混到里边来了。对了，兄弟你那么有本事，啥时候也能搞两包烟过来，不行的话一根两个的也可以呀。哥哥我可是个老烟枪，以前在知青点时，就是手卷的葫芦丝一天也能干掉一二十支，这没有烟抽的日子可真是难熬呀，尤其是刚进来那会儿，现在还算好一些。” “烟？还是算了。那玩意儿要搞进来可不容易。”张卲伟笑道，“怎么样？红旗哥，想好出去后干什么了吗？” “怎么又问这个？说起来就让人丧气。”周红旗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样，原本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现在更不要提了。原本回来，说是能顶替我妈去那个街道小厂上班，就是糊纸盒的，整天跟一堆老弱病残混一块儿，每天早上起来，走不了几步路就是工厂，然后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混过一整天，去跟那些肥胖的老娘儿们耍贫嘴，只为了能少花几分钱多买点儿东西，一个用了二十几年的破提兜整天就这么夹在胳肢窝下边，每天都好像没睡饱似的，然后就是娶媳妇生孩子，就这么一辈子了，这就是当初我父母给我设计的未来的人生，绝不能算是我想要的那种，不过现实就摆在眼前，不干这个似乎也没什么好干的，何况这工作也就是繁琐些，辛苦倒也谈不上，至少用找风里来雨里去的，再说不看别的至少没有也还有三十几块钱，街道小厂大都是些老弱，像我这样的年轻后生几乎没有，我还多少年过几年，要不然怎么能当上知青，指不定哪天我们的上级领导，也就是居委会那么大爷大妈们还能看得上眼，让我当个长办公室主任之类，那不是更好。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只是即便这样的机会老天也没打算留给我，倒是回了城了，比在知青点时好一些，好的也不多，只能整天在街上晃悠。咱好歹也是念过的人，别看我这样，高中还是毕业了的，当初甚至还想过要考大学的，只是当时一门心思还想着要进工厂，机会就错过去了。再出去？进工厂的心思算是彻底绝了，看看，要是管的没那么紧了，说不定我也要去摆个摊子，都快30的人了，还能总指望父母养着不成。对了，你还没说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想可能比你还要先走一步。” 周红旗一时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忙问道：“怎么会？你的案子不是还没开始审理吗？现在可跟之前不一样了，就是他们想要整你，该走的程序还是必须要走完整的，不然他们就不担心有心人会诟病他们吗？你看小黑，没判下来，他还不是要呆在这里……”说到这儿，周红旗不由地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你刚刚是说你要离开这里是？不是说你要你要被送去监狱或是劳改农场是？这么说你要出去了？那可要恭喜你了，这种地方怎么是你该呆的。” 周红旗猜得没有错，张卲伟真的是要出去了，这也是连日来工作组的那个马处长一直郁闷不已的一个重要原因。张卲伟是要出来了，之前他还以为是一定可以办成铁案呢，这次偷鸡不成反惹一身骚，马处长接下来的日子就比较难过了，且不说能不能保住现在的位置，搞不好张卲伟出来了，他倒是要进去了。 事实上樱花银行的山本部长人就在宝州。对于他来讲能与张卲伟合作本身便是他人生当中最大的一次投机，只是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情况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好。之前的大谷半导体只是一家糟糕到不行的烂企业，会选择由张卲伟直接入主也是看上华夏的广阔市场，以及合资工厂所能产生的巨大利益，当然，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要把大谷半导体的那些工人就好像垃圾一样推给张卲伟去处理，毕竟得罪工会可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情，樱花银行可不愿意给自己增加什么不良影响。芬城半导体的合资项目会遇到阻碍，这一点早在一开始山本部长就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要说起这一点他甚至比张卲伟想的还要更远，在他看来有些是早晚都要面对的，现在就出现拦路虎总比到了正式开工时才出现要好应付得多了。这次山本部长华夏之行之所以会去宝州而不是直接来临江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很清楚，真正能决定合资工厂未来命运的人不在临江。此外，山本部长还必须要张卲伟弄出来，毕竟身为芬城半导体的会长，却一直被人关在拘留所里总是有些不像话的，不少是还等着他出来以后办呢。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樱花银行的山本部长又不是个大闲人，更不是来扬国际主义友爱的，肯为张卲伟的事情这样奔走自然不会是没有道理的。 第一百零二章 惊弓之鸟 “明天到了地区里要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问题。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我们一向的政策你也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也是老右派了，这次可算是前罪未改，又添新罪，居然还敢搞投机倒把那一套，简直是不知死活，地富反坏右，地主，右派，坏分子，黑五类你个老小子一个人可就占了三项，还得了？！还有，去了是要建大领导的，收拾的干净些，别整天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整的跟个老窝瓜似的，你嫌不丢人队里还觉得跟你丢人呢！对了，去了可要老老实实，不要乱说乱动，人家自然有人家的规矩，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叫你干什么就老实在那儿呆着，回头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要不然惹出什么麻烦倒霉的可是你自己，就能回来，一顿削是少不了的。” 生产队刚刚来人，告诉孙秉禹让他明天去地区里开个会，这让他很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继而又是一阵莫名的紧张与不安。多少年了，自从回到农村，还从没有谁来找他孙秉禹去开过什么会，别说是地区里的，就是县上的，公社的，甚至说队里的都不会叫他，即便是有什么批判会批斗会之类，通常也就是几个人直接把他一架就走了，还从没有哪次会提前过来通知的，据说这算是一种规矩，是怕提前通知了，当事人可能会逃跑，也可能会自杀，用时髦的词就叫“自绝于人民”。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孙秉禹年岁大了，有些事看得也开了，倒不会逃跑，也不用担心他会自杀，不过规矩就是规矩，似乎从没有谁坏过规矩，只是就像来说说的那样，地富反坏右，五样自己占了三样，简直就是坏的不能再坏的大坏蛋，真有什么好事也一定轮不到自己，何况最近的风声这么禁。 已经是有好一阵子了，大约是要从两个儿子都被打走算起，或许还要更往前推一些，自己家可以说又好像从前一样，绝少有人登门。 过了年一共就只来过三拨人。先是孙国强他媳妇的娘家人，要说起来国强媳妇真的是不错，俩人不能算是自由恋爱，甚至在结婚登记前都没见过几面，话说了不过十句，照一般的想法这样子就是结了婚也很难真的过到一块儿去，就好像孙国盛和他前妻一样，谁也没想到两人的感情却相当好，娘家人过来是劝国强媳妇回娘家去住几天，话说得蛮好听，其实也不过就是让她回去躲躲，另一方面也是怕受牵连，国强媳妇却说什么也没有答应，这让孙秉禹夫妻俩颇为感动。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接着过来的是王英，要知道就是同一个大队的见了面也不同孙家人打招呼，甚至还会离老远的就避开，王英一个城里的姑娘，说是跟孙国强谈着恋爱，到底还是没正式登记，要划清界限也容易，她却没有避嫌的来了，还带了不少吃的用的来。这一次算是第三次有人登门了。 孙秉禹默默的收拾着东西，屋子里的空气似乎也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谁都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甚至没有人张罗着要吃晚饭。 “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倒霉了那么多年，还不兴有个否极泰来的机会？”孙秉禹也意识到家里的气氛，开口安慰着妻子和儿媳，只是这话就是他自己都完全不信，“前些天不是有消息说是工作组的情况生了一些变化吗？也许这一次真的就完全扭转了过来也说不准。说不定这次回来国强国盛两兄弟也能一起回来。” “还是面对写现实，哪儿会有什么好事让咱家人赶上。别忘了咱们家是个什么情况，这些年哪有什么好事让咱们赶上，之前也不是没有享受过，有那些，现在差不多也该知足了。”隔了好一会儿，妻子开口说着，不过也没有要埋怨的意思，一起生活了几十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家庭，还有什么风浪没见识过，之前更加糟糕的局面他还不是要一个人去面对，已经从城里来了乡下，难道还有什么更遭的情况，唯一让她揪心的是这一次两个儿子也都很深的牵扯到其中。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孙秉禹就拿着包袱出门了。他自己也从不认为会有什么好事等着，带着行李有备无患，他甚至不认为仅仅是开完会就可以回家了，现在他巴望着的是只办学习班，没有其他的，要不然情况还不知会遭到怎样一个地步，另一方面他也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能只让自己来承担，自己已经老了，两个儿子却还年轻，尤其是孙国盛，现在没有媳妇，王英的确是个好女孩，可这要是耽误上几年，甚至说自己都没有脸说让人家等等，人家又不是欠了自己家的，凭什么呀。 “怎么，有财老哥你这也是要去地区里开会？”在车站，孙秉禹正遇上李有财，正蹲在那儿抽烟，一旁的地上也放着行李，还有多半碗水和一张只啃了几口的饼。 李有财没有吱声，只是默默的点着头，继续抽着烟，直到烟几乎要烧到手指头才把烟头扔在地上重重的用脚在地上拧了拧道，“如今咱俩可算是一样了，一对儿，都是坏分子。也罢，一起去，还能给做个伴儿，说不定还是一块儿给送进去，总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强。我现在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春妮那丫头，从小她就要强，费劲巴拉的好容易算是考上大学了，将来出来了那也是城里人，国家还给安排工作，原本还指望着给她置办一份不错的嫁妆，现在可倒好，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一样，只希望她不要受到牵累才好，不过看来似乎是免不了了。谁让他有个当坏分子的爹和哥哥，只能说是受牵累也不要太大，有时候想想她还不如干脆跟我们划清界限的好。” 两个老人凑到一块儿，又变得沉默了起来，李有财继续抽他的没有过滤嘴的香烟，孙秉禹也习惯性地摸出了烟袋，却现其实根本没有带烟叶来，只得起身又去买了包烟，也是不带过滤嘴的，直到上车，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样子一个比一个愁苦。 他们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命运在等着自己。 第一百零三章 坐火车 “我们为什么要乘坐这样的火车不可，原本我们现在应该早就已经到临江了，可以相对舒适的品茶，或是吃些东西，何况对方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吗？为什么要自己找罪受，如你所见，这里简直就跟地狱没什么两样。官术网(--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在开往临江的火车上，樱花银行的羽田正浩正在向他的上司山本部长抱怨着。 其实坐火车倒也没什么只是宝州开往临江的火车有很多，山本部长却偏偏挑了一趟慢车，不单是不管什么车站都会停车，停到让人感到崩溃，更要命的是因为晚点的关系还要不断地让车，一段原本不算远的路程，走走停停时间可是已经过去了过八个小时，临江居然还是没有到，这让做惯了飞机，开关了汽车，就是坐火车也坐的是新干线的羽田正浩情何以堪。 也难怪羽田正浩会觉得车厢里好像地狱一般，那可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火车的人非常多，甚至让人感到恐怖，过道上站满了人，行李架上也是人，座位底下也是人，有的人上车走的不是车门，而是被人举起来从窗户硬塞进来了，当然，如果只是如此羽田正浩倒也还不是不能忍受，东京地铁在上下班高峰时比起这个也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不然也培养不出那么多的电车痴汉。 官术网(--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只是车厢里的味道实在是有些让人受不了，只是汗臭味倒也罢了，在这么闷热的车厢里呆久了，羽田正浩心里也清楚，自己身上的味道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有的人索性把鞋跟袜子都脱了下来，也不知道他们是几天没洗脚了，还是根本没有洗脚的习惯，还有提着笼子的，里边装着活鸡活鸭，弄得满车厢都是鸡屎鸭屎味，抽烟的人特别多，也不会有谁会特别注意一下，整个车厢里烟雾缭绕，甚至让不明所以的人以为是失了火。 许多车站都没有天桥和地下通道，人们要么就直接从火车道上穿过，要么就是干脆从火车下边钻过去，羽田正浩就前沿看见好几拨人就这么从自己眼皮底下爬过去，吓得他心惊肉跳的，倒不是他好心在为那些爬火车道的人担心，只是他在想到了站，自己是不是也要一样这么做，光是想想就已经让他两脚软了。 “这也要算是一种在给自己打气的方法。官术网(--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山本部长只是在刚上车的时候皱了皱眉，却没有退缩，更没去抱怨什么，倒也不能说他就甘之若饴，却也可以泰然处之，按说该到临江车站的时间早就过了，不过至少看上去他还要算是蛮平静的， “你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吗？羽田君。我们这次到华夏来，是指可以成功不可以失败的，总部那边已经有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甚至有人干脆说我们这是在浪费时间浪费金钱，除了给总部增加运营成本外没有任何贡献，要是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说不定这一次下来我们就又被彻底扫地出门的可能。想想看，你的孩子虽然年纪也不算太小了，到底还是在念，而且正处于叛逆期，要是你这个做老爸的失业了他会怎样看不起你，还有你那个太太，她还年轻，还很漂亮，当初追求她的人现在还是单身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你可要想清楚，到时候她还远不愿意跟你这样的家伙一起过苦日子。做这样的火车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你不觉得越是这样艰苦的环境越可以激我们的斗志吗？”羽田正浩这时也只能是一脸的苦笑，山本部长的话倒是没有说错，只是听在他耳朵里就满不是滋味的了。 自己原本可是不赞成对大谷半导体进行这种近乎赌博式的改造的，只是想自己这样的小职员人微言轻，又怎么可能影响到高层的决定，自己也没有佐藤清那种干脆辞职不干自己开公司的勇气和决心，也就只能上司一条道跑到黑了。 如果到最后失败了，结果却要有自己来承担，甚至闹到要失业，结果真的就有可能是像山本部长说的那样搞得妻离子散，只是这样羽田正浩心里是一定不会服气的，可他只是个小喽啰，不服气又能如何，什么也都改变不了。 不过此次华夏之行似乎也已经看到了一些成功的曙光，这才多少让他感到安心一些。 只是他已经下定决心回到日本后至少也要更换部门，一直跟着山本部长这样下去，只怕总有一天自己不是被扫地出门，也要心脏病作，羽田正浩还想要好好的多活上几年呢。 山本部长的野心很大，对于未来有着一股子强烈的冲动，而且给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比较而言羽田正浩则显得要小心得多，也没有或者说是不敢抱持那么乐观的态度，毕竟要达成目标的那位关键性人物现在还被关在拘留所里呢，芬城半导体的合资项目倒是谈下来了，不过之前还不是谈下来了后又被叫停，这次又会不会反复，羽田正浩心里实在是没底。 当然，对于改组后的芬城半导体羽田正浩也缺乏更直观的了解，起码比起山本部长要差得多，不过他也是在想象不出那样一家破烂公司几个月间能有多大变化。 唯一让他感到有些安心的还是之前听从学弟佐藤清的建议，买了一些石油期货，总算还是小赚到一笔，即便是这次失败了，被人扫地出门，也还不至于完全一无所有，只是他如今又有些患得患失，后悔当初买入的不多，要是当初狠狠心拿出全部家当甚至听从学弟的安排去做些融资，赚到的钱只怕会让他十分安心的现在就提出辞职，也用不着在这里胡乱担心一些有的没的。 只是这样的机会一向都是不多的，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从宝州开往临江的慢车的确是够慢的，走走停停晃荡了一整晚，终究还是到了，只是两位日本客人的样子实在狼狈了些，活像两个衣衫不整的难民，除了衣服料子比较高级外，并不会比其他一般的华夏乘客来得更好，甚至显得还要更憔悴，这时候就连山本部长也很难说出一两句硬气话来，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后悔坐这趟车。 来接车的工作人员费了很大功夫才从人群中将这二位辨认出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个疑问，莫非这两个看上去有些像要饭花子的家伙就是传说中的 “国际友人”吗？ 第一百零四章 欢聚一堂 天已经黑了，虽然不会说没有电，不过在农村晚上真的肯开灯的人家并不多，经常会无缘由的停电，不过这显然不是主要原因，重要的大家都太穷了，即便通上电，大都也是用不起的，何况不少人家就连个最简单的电器都还没有。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不过有一家倒是例外，灯火通明的，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电器都打开，屋里人头攒动，多少年来，从没这么热闹过，一家人都在，还有不少的客人，不少还都是第一次登门，当然，有的可能也就是最后一次了。 “啥也不说了，眼泪哗哗的。”说话的孙秉禹，多少年的老右派，即便是家里赚了钱也请从见他笑得这么开心过，更没见他喝过酒，最常见到的只是他一个人坐在门口，眼睛直勾勾地也不知在看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看，不时的还会把烟袋拿出来点上抽上几口。孙秉禹今天特意买了酒，而且是好酒，他喝了，而且喝得不少，印象中，两个儿子都没有见过他喝酒，妻子倒是见过，不过那也是许多年以前的事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孙家人今天聚得很齐，自从过年到现在这还是第一次。当初孙秉禹说是要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回来，那也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就是他自己也不会当真，没想到这一次两个儿子真的都回来了，尤其让他感到激动的是他的身份跟之前也不一样了，革委会的邢主任亲自将一份大红封面的证递给他，那可是证明他的右派身份被改正过来的凭证，多少年了，总算是等到了。 “你可真是令人羡慕呀！”说话的是李有财，这绝对要算是他的肺腑之言，“右派身份改正过来，之后再不会有人拿这个帽子来压你了，而且照这个意思，只怕你们老孙家马上就又要搬回到城里去了，钱再多有什么用，还是有个城里人身份重要，而且你也还没到退休年龄，怕是还要回去工作的，那可就是正经的国家干部了，那些队长啊，支啊看了你也要高看一眼，有事没事的还要勤巴结着。” “有财大叔这么说不觉得亏心吗？”孙国盛装得一脸严肃的开玩笑道，“俗话说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我爸那个所谓的国家干部就是干还能再干几年，何况这哪儿算什么国家干部？也就是给那些真正的领导打打下手而已。还是春妮妹子才真的是让人羡慕来着。正正经经的大学生，虽然是个女孩子，出来了还不是前途无量的。何况我都打听过了，有才大叔您可瞒不了我的，你自己说说看，在座的这些人里谁有出国去见世面的机会，外国的状况有多好我是没出去过没亲眼见到，至少也是听说过一些的，你说说，即便是大学生不是也还有那么多人，谁有出去见世面的机会，还不是春妮妹子命好，据说来年就要到日本留学去了。到时候有财大叔就等着春你妹子从日本带些好东西回来孝敬您老了。” 说到这里，李有财只能是笑而不语，这也的确是一件令他颇为自得的事。说起来这次去地区上开会他的心里一点儿不会比孙秉禹好过，虽然他是贫农出身，也没有右派的帽子，可单一个坏分子便不是他承受得了的，只是做做小生意赚几个辛苦钱就被人说成是投机倒把，他实在是有些心里不服，可不服气又能怎样，他又能找谁说去。儿子已经进去了，女儿还很有可能受到牵累，搞不好都读不成，这些天也要算是家无宁日，比价而言他还真的有些羡慕孙秉禹，起码他还有个好儿媳妇，不会整天又哭又闹的，仔细想想，要是自己真的也进去了，日子当然不会好过，不过有些事也就省心了。没想到的是到了地区里不是要办学习班，不是要开批斗会，更不是要把他抓起来，而是敲锣打鼓的开庆功大会，表彰大会，扭大秧歌，踩浪桥，比过年还热闹，李有财这么大岁数了也是头一回披红挂彩，就是当初做新郎官时也没这么神气过。儿子当然是被放出来了，之前交上去的那几万块钱也被退了回来。在大会的主席台上，李有财还是第一次见到儿子嘴里那个据说十分神气活现凶神恶煞的马处长，样子倒是没多大改变，瘦了些而已，只是一副蔫头耷拉脑的样子，跟其他人神采飞扬的气势完全不同，活像一只丧家犬，这让李有财心里别提有多解气了。至于说之后他会被怎么处理，李有财并不关心，重要的是不要再让他有机会这么胡乱出来咬人。 说起女儿要出国留学了，李有财倒并没有那么兴奋，左右也只是上大学而已，在外国并不一定就比在国内更好，何况还要耽误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李有财也没有听说过什么东京大学，如果他知道那是全亚洲最好的大学也许还会更高兴些。不过能出去见见世面总是好的，重要的是李春妮此行不仅仅是去上学而已，还是要直接进芬城公司去给张卲伟做秘，这才是真正让李有财最看重的。他与孙秉禹的羊血汤生意一向都很好，虽然不能说能赚到很多钱，而且现在竞争的人也多了起来，不过有那么多的回头客，让一家人衣食无忧还是不成问题的，说起来多一半也是托了张卲伟的福。一直以来对于儿子离开张卲伟继续经营螺丝生意李有财都是有意见的，也赚到不少钱是真的，不过别说跟张卲伟比，就是孙国盛他也是比不了的，这回好了，以后在不能像从前那样经营螺丝生意了，李有财倒认为这应该算一件好事，哪怕是去跟孙国盛一起搭伙，生意也一定比现在更红火。而李春妮能跟着张卲伟一起去日本展，未来的前途一定是不可限量的，指不定未来那一天一家人还就要指望这个丫头了。说起来还要感激那个从没见过的叫汪亚男的张卲伟的女朋友，要不是她可能也轮不到自己的女儿去留学。 孙家人和李家人在一起欢庆，与此同时，另一些人也正在开庆功会。 第一百零五章 山本的野望 革委会的招待酒宴一直进行到很晚才结束，羽田正浩与山本部长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夜里11点多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当然，要是在日本如果喝到兴起他们也许还会继续找酒店喝下去，甚至有可能去光临一些风月场所，不过这里是1980年的华夏，他们至多也就是拿几瓶酒回房间去而已，革委会招待所的服务员大都年轻漂亮，不过这两位至少也还记得自己来是为了什么，自然也不会去给自己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即便是偶尔口头上占一些便宜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大家笑一笑也就过去了，与几十年后的那些客商们相比，他们要算规矩很多了。 “我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理解。”关起门就只有羽田正浩和山本部长两人，羽田正浩总算是有机会开口抱怨上几句，“山本前辈在国内也要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绝不是那种随便什么人就可以指使来指使去的，虽然名义上您的确是那个华夏少年的下属，不过真的有必要为了他的事这么跑东跑西的吗？为了他甚至还要不顾身份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厚着脸皮去拜托以前的学长甚至是学弟，为了他做那么多事是否真的值得，还是说山本部长认为那个芬城半导体真的就那么重要。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这就是为什么我可以做部长，你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却还只是个普通员工罢了。”山本部长真的是有些喝醉了，尽管平日里他便不怎么瞧得起羽田正浩，不过这样的话他也只是在心里念叨念叨，绝对不会真的说出口的，“你也是该努力的时候了，虽然迟了一些，不过你也还算幸运了，赶上了好机会，至少说现在再去你里也还有机会，最起码也要有个干部的身份才好。继续这样混下去，是要被那些晚辈们瞧不起的，难道你打算就以这样一个普通员工的身份一直混到退休吗？” 羽田正浩只感到一阵脸红，只得闭上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说起来山本部长的确是非常看重芬城半导体，不过也不会一次就会为张卲伟跑前跑后，在怎么说他也是樱花银行的高级干部，在芬城半导体内部的地位虽然不如张卲伟，相差也不会多，何况芬城半导体不过是一家小公司，即便是会长也不可以在樱花银行的高级干部面前摆架子。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在离开日本前，张卲伟曾交给山本部长一份只有两三页纸写的还相当潦草的研究报告，如果不是他在之前有过一些惊艳表现，山本部长可能根本看都不会看，即便是如此，会拿回去看看也不过是出于一般性质的礼貌，而不是认为张卲伟真的有多了不起，对方不过是第一次来日本，甚或在一个几乎完全封闭国家的少年，既没有当真学过经济，更没有多少值得称道的经验，虽然已经获得了一些成功，不过在山本部长看来更多的只是运气比别人要好一些，而且相对于樱花银行这样的大企业来说完全是不值一提的，可当真看下去后，他却是越看越心惊。 山本部长一直是相当有野心的，同时他又对于自己是靠裙带关系进入公司甚至获得提拔的传言感到相当的无奈。只是与大多数高层相比，山本部长无论是以往的成绩还是所表现出来的才干都有很大不如，而且他比较冲动，也比较容易感情用事，时常谋求表现，却又往往弄巧成拙，先后有好几次害得公司蒙受损失，虽然每次都会尽力补救，而且到现在为止也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不过也让对她不服气的人越来越多，这也让山本部长更加急于要证明自己，生怕自己会错失任何机会，同时也让他总是疑神疑鬼，对自己的部下也总是放心不下，要不然像芬城半导体这样的小公司也跟不用不找他亲自负责。 1980年的日本，一切看上都还是欣欣向荣，依靠债券市场以及股市上的高额回报，樱花银行每年都有着不错的盈利，然而一些不安定因素的种子也在此时悄然埋下。与其他同业相比，樱花银行的业绩并不能算特别突出，虽然总部设在东京都，然而毕竟三井财阀的一分子，根始终都还是在关西，只是战后几十年的展，关西越来越比不上关东了，即便是三井财阀对此也是无可奈何。而另一方面，过分的关注于证券业虽然为这个集团带来的丰厚的利润，却也牵制了整个公司大部分费精力，对于其他多少就有些心不在焉了，这也使得樱花银行的坏账率始终居高不下，像是当初大谷半导体的例子可以说俯拾皆是，要不是张卲伟的关系，大谷半导体最终的命运很有可能就是直接破产清盘，然后将坏账冲销掉就完了，根本没有人会花心思想要变革或是其他什么的。作为一家大银行，在全面景气的时刻这样做或许没什么，从其他地方转去的高额利润可以清清松松地将这一切都抹平，可一旦市道变差，或者投资失误，从证券也不能再赚取那么高的利润时，所有的一切就会突然间爆出来，其能量之恐怖甚至令人不敢想象。山本部长是樱花银行的高层，很多数据要查到那是轻而易举的，山本部长也隐约的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可当这些数据真的全部摆在他的桌面上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平时就是下面的那些工作人员也未必会真正的留心的所谓“小数字”加在一起会有那么多，也就是樱花银行是三井财阀的核心产业，家大业大，要换作别家怕是一早已经关门大吉了。 “反正也都是一堆原本就被认为不可能收回的坏账，为什么不干脆选择和我合作呢？正所谓死马当做活马医，哪怕就是失败了樱花银行也不会有什么额外的损失。”山本部长最近耳边时常会回响起当初张卲伟临上飞机时交代的那句话，原本只是当做一句笑话，听听也就算了，现在想想还真的是有成功的可能。 “那小子还真的是选对了时机，也选对了人，不过好处也不可能全让他一个人占去。”山本部长暗自想着。 第一百零六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货运站的工作繁忙，时间也很不固定，有时候一旦忙起来便有可能好一阵子回不了家，对于这一点不管是江庆方还是房爱珍都已经相当习惯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是想不习惯都不可能。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这一次却似乎跟往日不大一样，家里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江庆方却被急急的打电话叫了回来，正忙着，离不开人，头儿也一向都不是那么好说的人，上回老张的母亲生了重病，只是想调半天班，都要争得脸红脖子粗，最后只是批了四个小时，也就刚够老张去人民医院见他母亲最后一面，说起来真是让人寒心。时常会听人听起某某人老婆生孩子不去医院，却留在厂里拧螺丝钉，又有某某人爹妈死了不奔丧含着眼泪坚守岗位，某某人在洪水中连救六七个人，自己的老婆近在眼前却被淹死，更有某某人让自己的孩子辍学却要去资助连面都没见过的其他人，江庆方从不认为那样家伙会是什么好人，连自己的至亲都可以那样冷酷无情，凭什么详细他对别人是真心的。之前便好像听人说故事一般的听张卲伟提起过古代的竖刁，易牙，那种会损毁自己身体甚至烹煮自己的孩子来表忠心的家伙，能做出后来那些事也是理所当然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江庆方从不认为有一天头儿家里出了什么事他也会想要求别人那样要求自己，因此对于这种只会拿不切实际的高标准来要求别人的家伙一向都是有些看不起的，当然，这些他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而已。这一次就显得很奇怪了，自己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解释些什么，头儿倒是难得的显得颇为热情，不住的嘘寒问暖，就差没亲自把他送回家去了。这让江庆方感到颇为不安，俗话不是说事物反常即为妖嘛，而且连日来江庆方心里本就揣着一份担心。 “哟，老江回来了？又惦记着家里的老婆孩子了？咋，又是偷跑回来的？这可不行呀？让人知道还以为咱轴承厂出去的都是懒骨头呢！你这也是代表着咱们的形象的，丢人可不兴丢到外边去呀！”每次回来，在家属院的门口几乎总能遇上正蹲在树下看人下棋的范富贵，这也差不多是他一年四季打招呼必备的一句话，有些戏谑的成分在，不过这么多年，江庆方也已经很习惯了，就好像他时常要加班不能回家一样，不习惯又能怎样。再说他也知道范富贵就是这种人，倒也不能说他就是有恶意的，不过有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却是一定的，这种人多了去了，太计较这些自己都不要活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这一次却似乎与往日不一样。江庆方骑着自行车还离着老远，要在平时范富贵可能连眼皮都不会多抬一下，这回却早早地迎了上来，一口一个“江股”叫得好不肉麻，江庆方的确是享受股级待遇，不过也不是真的就是股长，而且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之前可从不见范富贵有这么热情过。渐渐的江庆方倒也还是听出些门道来，与其说对方是冲着自己，倒不如说是冲着儿子江援朝来的，只不过比之于江庆方，范富贵跟江援朝实在是没那么熟，再说让一个当长辈的去低三下四地求一个当晚辈的，怎么说都有些抹不开那个面子。当然，范富贵也很清楚自己在众人中的风评如何，这么贸贸然的去见江援朝只怕十有**是办不成什么事的，有些事倒不如先来跟江庆方商量，就是被拒绝，起码面子上也不至于太过不去，不过就这么拐弯抹角的说了好半天，到底是要办什么事，范富贵还是没有说出口，大约也是因为大庭广众下开不了口，不过还是有约好晚上回去串门，1980年，这还是相当罕见的事，那会儿，有谁去串门还有事先约好了的，不过范富贵大约也觉得这样子比较正式一些，只是江庆方总觉得串门还要事先打招呼有点儿怪别扭的。 回到家，又有一个平日里很少登门的居然已经在家里等着了，是女婿刘卫红。说起这个女婿，总的来说江庆方还算满意，对江怡很好，对自家人也不错，在县革委会上班，年纪轻轻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未来的前途也相当看好，不说别的，江娜虽然对看电话的工作不满意，可就是这样一份工作还不是刘卫红托关系给招来的。不过有一点江庆方始终还是有所保留，或许是受了环境的影响，刘卫红总是有些缺乏男子汉该有的气概，做事不是很有担当，而且往往太过于圆滑了，另一方面他又总是有意无意的流露出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在别人面前倒也罢了，江庆方怎么说也都是长辈，这样子就有些不应该了。不过江庆方还算大度，何况他也知道刘卫红毛病是有不少，本质并不算坏。 “一家人聚得倒是蛮齐的，有什么好事吗？”回到家里江庆方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到底生可什么，不过总感觉得出不会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自然是要祝大哥在事业的新起点上一马当先，一帆风顺。”刘卫红已经端起了酒杯，抢先说道。 “怎么？援朝又换新单位了？” “不，还是在三厂。”江援朝倒是显得颇为腼腆。老实说他在外面已经停了无数的奉承话，就是开始有些不习惯现在也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在家人面前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他总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一般，一夜之间从无名小卒突然变成了不得了的大人物，总是会有些手足无措的。 “还三厂呢！这回合资的事成了，怕是马上就要改名字了。”还是江娜最放得开，说起话来还是像从前那样张牙舞爪的，“爸，你还不知道，大哥现在可风光了。三厂这次听说架构要上副处，厂长的位子又没人跟大哥争，你说这级别是不是也要调一下。还有，你知道大哥一个月拿多少钱？2000块，乖乖，这不得了，原以为在街上摆摊做生意的才能赚到大钱，大哥这可比兴隆街上那帮人赚得多多了！” 江庆方听着，他的酒杯还端着，没有喝，却已经有点儿觉得头晕了。 第一百零七章 龚兴梁的苦闷 江左县革委会的人事安排生了一些变化，原先的老主任正式退休，龚兴梁则从原来的第一副主任被提拔为主任。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所有人都在忙着去道贺，只是大家都感觉的出来，新官上任的龚主任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老主人的年纪确实大了，身体也一向不怎么好，原计划年底就是要退休的，只要上边不另外派人下来，又没人跳出来搅局，身为第一副主任的龚兴梁原本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也要算江左的老副处了，不管是资历还是能力，亦或者是之前的贡献都被其他人要强出好大一块，何况革委会的班子成员里有不少此前都是他的老部下，对于他的任命即便不能说众望所归，最起码大家也不会有太多的怨言，如此天时地利人和，龚主任却依然高兴不起来，到也不会有谁那么不开眼去胡乱打听，再说大家又不是瞎子聋子，最近生些什么大家都看得见，也都听得见，同是在官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又不是傻瓜，又有谁会真的不清楚呢？ 龚兴梁自问也要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不属于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起初他对于张卲伟也是颇为看好的，虽然那小子并不会因为见了大人物就毕恭毕敬的，也很难从他嘴里听到一些讨好的话语，不过这也颇对龚兴梁的胃口，唯一有些看不惯就那小子经常张嘴闭嘴都是钱钱的，这让干了一辈子的老革命听了多少会有些不舒服，不过他既然自认是资本家，那也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即便是按照教科上说的，资本家原本不也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吗？真正最让龚兴梁看重的当然还是张卲伟的才干，年纪轻轻的，几乎没有任何背景就可以经营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虽然也不怕出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可能，至少现在还是很有用的，何况从张卲伟的表现来看也看不出他对于政治有何热衷，至少现在还看不出有任何的野心，所图的也不过是一门心思赚钱而已，虽然也要算是长袖善舞，不过这样对于自己只会有所助益，而不会有所妨碍，最适合用来辅佐自己的儿子。年后的一系列风波让龚兴梁颇为担心，也颇为惋惜，担心的是张卲伟会不会连累到自己的儿子，尤其是被寄予了厚望的长子龚永健，惋惜的则是这样子个人才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毁掉了，之前的种种努力也只能化为乌有，现在重要的是但求自保，别的就都不在重要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龚永健要退出无线电三厂时他没有阻拦，甚至还为此动用了自己的一些关系帮忙。 “两边都讨好，两边都不得罪，天底下哪儿会有这种好事？”谁也都没有想到，龚永康居然会在那样一个时候突然站出来跟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唱反调，要知道平日里的家庭会议上他从来都不会表任何自己的意见，有时候想想，也的确是会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儿子，基本上从没沾到自己什么光，反倒是因此吃了不少苦，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很多时候龚兴梁也只有办法照顾到一个儿子，对于另一个能帮当然还是要帮的，不能帮有时也是没办法，好在二儿子一想也很能体谅自己，不但从不会跟大哥争什么，有时还往往会主动想让，更不会提什么要求，不过什么也不说，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自己的想法，“那个马处长我没有直接见过，只是听比人说也该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现在从无线电三厂退出来又能怎么样，难道就有办法讨得了他的欢心吗？要是真有什么事，还指望他会给咱家说话是不成？所有的东西还不是要咱们自己来扛。别的就不提了，单只是大哥去三厂当那个厂长，就是现在退出来，这已经要算是一条罪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了，现在退出来，邢主任那边咱家可就是得罪得死死的，还有，卲伟他又会怎么看大哥。这个厂长当初可就是他给大哥争取过来的，现在咱们可以拍拍屁股就当什么事也没生过，人家可是在一辈子里最难熬的时候，这不等于是落井下石吗？之前大家都说三厂的合资要是谈成了，那可就是风光无限好，谁当上这个厂长谁就等于是进入了快车道，现在见到有危险大哥跑掉了，这事要成了大哥还有机会回来吗？” “此一时彼一时。”龚永健是决心已下了，“大哥这怎么能叫落井下石呢？我们这也是为了自保不是吗？你可别忘了你是姓龚的，胳膊肘可别往外拐。”听得出来，龚永健也是有些生气了，八字着还没一撇呢，却先要被弟弟数落一顿，离开了无线电三厂，有没有合适的岗位等着，龚永健这个正科级也就暂时只能挂起来，无职无权的，他自己心里还觉得憋屈呢。因此会得罪邢智启，龚永健有想过，不过现在也顾不得了，至于张卲伟，不过是少年人，普通老百姓一个，之前的合作在龚永健看来也不过是相互利用，他可从不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对得起张卲伟。 一家人就这样不欢而散。之后龚永健还是离开了无线电三厂，龚永康则是一如既往的支持张卲伟，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根本帮上什么忙，甚至为了这件事自己还闹得被停了职。 现在一切恢复了原样。龚永康当然早就复了职，还被领导叫去谈过几次话，有消息说要不多久他就要被调去临江了。龚永健则是被彻底的边缘化了，且不说他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得罪了邢主任，虽然上边没有人说什么，底下的人也很自觉的跟他保持了距离，何况在机关里，区区一个正科级，不说一抓一大把，起码也是不缺的，现在的局势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谁也不会为了他龚永健说哪怕一句话。 龚兴梁只感到一阵的悲哀。家里搞成这样子，当上革委会主任又能怎么样呢？要忙的事情能够有一大堆，他现在甚至没有精力去帮大儿子跑关系。两兄弟的关系也似乎不如之前融洽了，他还要帮着给说和。当父母的，到什么时候都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第一百零八章 再去宝州 且不管孙家李家如何的暗自庆幸，樱花银行的山本部长如何的憧憬未来，江家人如何欢喜，龚家人如何苦闷，至少暂时这些都和张卲伟没有太大关系。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这是他第二次去宝州了，感觉却与之前完全不一样，所要办的事情也不再是仅仅去见一见未来岳父。 张卲伟留给丁望诚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不过也还没有好到会不顾一切的立刻就答应把女儿嫁给他。不管是在那次会面之前还是之后，都有不少关于这个少年的消息传入丁望诚耳中，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总之见仁见智也就是了。对于有些人来说，张卲伟才不过十来岁，做生意也不过就是这两年的事情，突然一下子暴富起来，十万，百万，甚至是一千万级的规模挣钱，简直就跟抢钱似的，丁望诚知道，有些人对于这一点很是有些看不惯，对于他们来说张卲伟是不是真的有违法乱纪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居然有这么多的钱，或许在那些人看来，富裕本身就是一种罪过，就是恶，就是在投机倒把，就是要狠狠打击，尤其是当这种富裕已经出了他们的控制范围，甚至出了他们的想象。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另一些人的想法则刚好相反，如果说富裕本身就是一种罪恶，难道说只有贫穷才能算是高尚的吗？这样的命题如果换走十几年前当然是不容置疑的，那会儿不要说有几千万的身家，就是买卖个鸡蛋还不是一样要被当做投机倒把而遭受打击，要是现在害死抱着这种观点，如果不是脑子坏掉了，那就一定是别有用心，最起码丁望诚是这么认为的。 对于张卲伟与丁望诚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知道的人不多，并不代表就没有人知道，最起码工作组里的那个丁炎副处长是知道的。丁炎的岁数跟丁望诚相差无几，按辈分却要算丁望诚的本家侄子，他曾经回过一趟宝州，甚至还特意去拜访过一次丁望诚，得到了一点儿相当晦涩的暗示，好在丁炎也要算是聪明人，自然是心领神会，要不然张卲伟也不会得到那么特殊的照顾，比他更早进去孙国强他们倒也未必说遭了太多罪，起码像这样的优待他们是享受不到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还在气我没有替他说话吗？”丁望诚看着女儿汪亚男，多少有些无奈的问了一句。总归是聚少离多，何况她还很小自己便一直不在身边，虽然自觉亏欠她许多，总是在尽力的补偿，这个女儿跟自己始终都不怎么亲近，开学到现在也许久了，中间唯一的一次回家还是为了张卲伟来求情的，结果那一次父女俩还大吵了一架，这让丁望诚心里非常的不好受。 丁望诚的确没有更多的帮张卲伟说话。这倒不是说他怕事，当年在战场上枪林弹雨他也从来没怕过，运动中他被整，被下放，不也还是坚持到了现在，何况他也从不认为替张卲伟说话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利。只是作为一个军人，地方上的事务他不便于也不想开口过多干涉，另一方面在他看来这次风波固然看上去凶险异常，毕竟已经不可能再走回头路了，对于张卲伟他们至多也只能说是有惊无险，他没有必要说什么，而且还可以趁机更好的观察一下张卲伟，如果他要真的连这道坎都过不去，也就不配做自己的女婿，当然，张卲伟现在的表现还是令他相当满意的，他甚至觉得张卲伟去上不上大学已经无所谓了，当然，如果张卲伟坚持的话他也不会反对。 说起张卲伟要去读大学的事，当初他说希望能去日本留学，关于这一点丁望诚始终都以为不过是年轻人信口开河，胡乱说一句玩笑话，一笑置之也就是了，不需要太当真，而且作为年轻人，也是被允许在一些不关紧要的事情上不那么守规矩的，丁望诚似乎也从没往心里去过。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件事到越来越像是真的了。据说不过是这么一段不算长的时间，因为美国人和伊朗人的关系被搞得越来越僵，石油价格有一次攀升，那小子先下手为强，居然又让他在石油期货市场上狠狠的捞一笔，丁望诚是不懂什么叫石油期货的，也不明白为什么美国人和伊朗人只是关系不好，又不是真的打仗了，石油价格为什么会飞涨，这里边的关节他更是想不明白，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那小子又赚了大钱，而且以那个芬城公司的名义花大价钱在日本的东京大学成立了基金会，设立了对华留学生的奖学金，每年有四个名额，这样一来张卲伟也就很自然的获得了去日本留学的机会，虽然是要去先念预科，然后通过考试才能决定是否被录取，不过想也知道那小子总会有办法保证自己不会被淘汰下来。唯一令人好奇的是，当时他还在拘留所里，日本人倒是忙不颠的替他把所有的事都办的妥妥当当，效率倒是蛮高的。 “之后有什么打算？有没有考虑说到部队里去锻炼几年？你要是同意，我倒也不妨替你开个后门。”丁望诚有些促狭的问道。也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开这样一个玩笑，老实说他可从不认为张卲伟是那种适合在军队里工作的人才，而且看他这个样子，也决不会是那种愿意让自己的清楚岁月被纪律约束的家伙。 张卲伟没接这个茬，只是笑了笑，好一会儿才似乎很认真的说道：“等到所有的手续都办下来，我想我就要去日本了。之前我曾经听人说过一句话，听起来蛮有趣的——‘老子辛辛苦苦爬到食物链顶端，不是为了成为一个素食主义者！’我想既然要去当个资本家，那么一些温良恭俭让也就该趁早收起来得好，要不然迟早会被那些大鳄们啃得连渣都不剩，不过既然注定了是要抢食吃，我想我也没有必要非要留在国内不可，摆明了是要掠夺的，去掠夺外国人的不是更好吗？” 丁望诚若有所思，好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第一百零九章 同学归来 张卲伟从宝州回来时才知道，另外一个人也已经回到了江左，那是过去的同学，也是最早的搭档赵乐乐。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一年多的光景眨眼间就过去了。人总是最容易健忘的，不要说是在轴承厂，就是在兴隆街都已经很少还有人记得在此之前还有个叫赵乐乐的年轻人曾经摆过摊子。也不能怪大家无情，兴隆街上每天人来人往那么多，差不多每天都有新人来摆摊，也差不多每天都会有人要么失意要么得意的离开。在那些离开的人，有些是被之前的风波吓破了胆，当然，现在已经不会了，留下的都是想要赚大钱的，何况之前的风波看上去凶险，也没谁真的怎么样了，有的人甚至还披红挂彩的受到了表彰，其中的一些便是从兴隆街走出去的，大家脸上也都跟着有光。还有的人会离开，是因为找到了好工作，或者是自认为已经捞够了第一桶金，不管怎么说，兴隆街再怎么繁荣，终究还是在江左县，格局小了些，总比不上临江的文昌庙，还有人南下羊城，希望能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有关张卲伟的这种传说给了他们很大的鼓舞，谁也不比谁差，一切都还只是刚刚开始，也不能说他就是占尽先机，不服气的人还大有人在呢。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失败的也不是完全没有，比起那些真正赚到一些钱的人，他们似乎还要更多一些，不过人们似乎更关注那些成功的，就好像只要随便摆个摊子便可以不愁温饱，稍勤快些就不愁没钱赚，只要肯动脑子，就好像遍地都是黄金一般。有谁还会记得什么人在兴隆街上摆过摊子，结果却血本无归，大家会忘记赵乐乐这个最早和张卲伟搭伙做生意的也就在正常不过了。 只是搭上了个末班车，不过也要算是返城知青，但派出所那边还留有案底，和之前一样，别说是进轴承厂，就是胡乱想要找个工作几乎都不可能。 “要不我还去兴隆街上摆个摊子算了。卲伟能成，凭什么我就不能成，又不比他缺胳膊少腿的，再说当初一起卖面条时他不也一样赔了些钱吗？”下乡一年多，吃过苦，受过累，有过委屈，也有过磨练，赵乐乐显得比之前成熟多了，也稳重得多了，父母每天早出晚归，他很清楚是在为自己工作的事到处奔走，也有19岁了，别说是有没有资格去考大学，就是有，他也不认为以自己的水平是能考上的，何况还要和那么多应届生去竞争，虽然是在乡下，也不是完全两眼一抹黑，他也知道这两年的分数线是在不断提高的，当初便没有考上，现在就更不要提了，他同时也不认为自己有林静那份毅力，能安下心来，顶住各方面的压力，花整整一年的功夫复习功课。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尽管说对于当初一周时间赔掉五块钱始终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不过赵乐乐不觉得自己就一定会输给张卲伟，在学校时自己也要算是活跃分子，张卲伟固然被人说是聪明好学，不过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呆子罢了，当初最开始要做生意的也是他，输给别人或许也就认了，输给一个呆子他总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听人说无线电三厂最近一直在招人，也不知要什么条件要求。”俗话说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赵乐乐的父亲当初便不怎么支持他摆摊做生意，总是觉得不大保险，看着张卲伟他们光鲜亮丽的，那些就好像赵乐乐这样失败了的也不知有多少，不是有那么句话嘛，一将功成万骨枯，之前的风波对他也有一定影响，当然，他也不会希望儿子就这么整天只能在街上晃荡，也快20岁的人了，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三厂的厂长江援朝不是你同学她哥吗？要不咱们去问问，看有机会没。人家都说进了三厂未来一片光明，工资高，待遇好，咱也不图它有多好，先有个稳定的工作才是正经。也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做生意不是人人都能赚钱的，看见一个张卲伟成了事，背后那些亏惨了的还不知有多少，吃过一会亏还不够吗？” 回来这些天，关于无线电三厂的事也听说一些。作为绝大多数的一般老百姓所知道的不过是哪里要和一家日本企业搞合资，知道和张卲伟有关的不过凤毛麟角。大家只是在传说里面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只是也在一百块以上，而且还是旱涝保收，不说跟大多数的工厂相比，就只是跟那些冒着风险摆摊做生意的比也绝不含糊，何况那也要算正式的国家工人，说出去总比不三不四要好听得多。老实说赵乐乐还真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倒不是他不想去，只是他觉得那么好的单位，只怕一早就抢破头了，哪还有机会轮得到自己，至于江援朝在那边当厂长他也还是头一回听说，不过这么说起来他似乎也还有了那么一些机会，他和江娜的关系不错，大家又都是轴承厂的，说起话来总是要方便些。 说干就干，这也是赵乐乐一向的个性，当天晚上他就去了江娜家。 “你找我有什么用？就算直接找到我哥有用也有限。”江娜倒是没有一口回绝，不过跟回绝也差不了多少，“你想想，我哥他也就是个科级，大小算是个干部，也就兵头将尾罢了，那要放在咱厂顶多也就是各车间主任之类，这你也是知道的，还有你不知道的，之前在机关里，还不是科级，到处都是爷，是个人就能把他支使过来支使过去的，要是个老正科倒也罢了，凭他现在的资历，哪有他说话的份。” “都正科级了，多少人熬一辈子资历也未必到得了？要是找你哥都不行，还能找谁去？我是个啥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赵乐乐小声嘟囔着。 “你有必要这样子就泄气吗？要真是这样，同学们可都一辈子瞧不起你。我哥办不到，不代表说你认识的人力就没人办得到，你可以去找他嘛。” 赵乐乐完全被搞糊涂了，难道真的还认识那样的大人物吗？ 第一百一十章 张卲伟有多少钱 赵乐乐怎么也不会想到，江娜所说的那个自己也认识的大人物居然会是张卲伟。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他当真可以有那么了不起吗？”赵乐乐总是感到有些迷糊，似乎自己去了乡下一年多，很多事都已经变得相当陌生了，至少跟自己离开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也知道的，他的生意做得非常大，现在已经不在兴隆街，到临江的文昌庙去了。不过那又怎样，再怎么厉害不也还是个个体户，我知道他爸当官了，第二车间的车间主任嘛，的确是不小的官了，也很了不起，不过就像你刚说的，不也只是个科级而已吗？也不会比你哥的资历更深，凭什么就能比你哥有更大的话语权。再说了，他们再厉害也只是在咱们厂而已，还能管得了无线电三厂的事？” “这种事还用得着你这个刚回来的给我重复吗？我又不是聋子瞎子。”江娜嗔怪道，“好了好了。现在一时也给你解释不清楚，正好，我现在也要去找卲伟有事，你也一起去。他可是越来越少回江左了，难得回来一趟，现在不去找他，下次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说着，便拉着赵乐乐出了门。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干什么都风风火火的，一副大咧咧的样子，明明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在同龄人中也算得上极出色的了，个性却像个男生一样。 又是一个没想到。张卲伟果然是在家，不过不是像个大少爷一般翘着脚等开饭——虽然张卲伟家的确是雇了保姆的，而是自己扎着围裙跑前跑后的忙着做饭。以一般人的印象，家里会有保姆的总是那些高级干部，而且都是国家给安排的，也是所谓的“五大员”之一，至于私人有雇保姆的，大约也就只有在那些描写旧社会或是国外的一些文学作品里才可以看得到，现在也的确是有些人赚到一些钱了，不过似乎也还有没有人敢开这个先例，张卲伟到底是敢为天下先呀。只是他自己居然还会亲自下厨做饭，的确是跟平时的形象有很大不同。 “二哥做的好吃嘛，难得回来一趟，还能轻易放过他吗？”张雪极轻松的说着，又冲张卲伟撇了撇嘴，“不过说也奇怪了，二哥做辣的那么好吃，他调的辣酱简直棒极了，就像之前做的羊血汤，吃了谁不说好，可他自己偏却不大敢吃辣的，真是奇怪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这世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对了，你们吃了没有，也一起吃点，机会可是难得，说不定再过些日子，仅仅是吃过我二哥亲手做的饭也足够拿出去炫耀的了。” 江娜和赵乐乐当然是吃过了的，不过现在还是1980年，与后来人们的习惯不一样，现在拒绝这样的好意是非常不礼貌的，何况只是问味也知道张卲伟的手艺一定不会差，之前他们也都是品尝过得，再说吃过饭也有一阵子了，是吃点儿也就当是提前几个小时吃宵夜了，不过貌似1980年的华夏还没有几个人有吃宵夜的习惯。 “老实说，如果是我个人的意见是不建议你去三厂上班的。”一边吃着饭，一边听赵乐乐说明来意，好一会儿，张卲伟总算是开口了，“三厂的条件现在看起来是蛮吸引人的，不过人活着不能只看眼前，也要为今后几十年多做些打算才行，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 “够了，不帮便不帮，也不是非要求到你才能活下去，我来不是听你讲大道理的。”赵乐乐本就是硬着头皮来找张卲伟的，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一句话，心里其实早就憋着一股火，可以说从当初下乡开始就一直憋着，这会儿终于压抑不住了。 “听卲伟把话说完嘛，你急什么？”江娜诧异道。大家都是同学，以前还相当要好，赵乐乐更是所有同学中唯一和张卲伟一起搭档做过生意的，虽然只是几天而已，论感情至少应该不会比其他人更差才对，张卲伟也没有完全拒绝，有必要这么大脾气吗？看他这个样子，就是本来有心帮忙，现在只怕也不会再提他说一句话，他这不是在把自己的路都堵死吗？ 也难怪江娜会诧异，她毕竟不是赵乐乐。这些天他又去过几次兴隆街，据说现在跟过年前最繁华时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不过也比一年多前他还在的时候要强得多，许多之前认识的现在都已经不在了，听说有人去南方赚了大钱，回来给家里盖了两层小楼，也有的稍差一些，一家人也都搬到临江去住了，那个卖针头线脑，一天最高能赚12块钱的老孙头曾经是赵乐乐最羡慕的对象，如今人家已经不再出来摆摊做生意，回到政府机关去做公家人了，现在人家在兴隆街可是被当做一段传奇来传颂的，那个之前还没被看在眼里，甚至叫不上名字的卖酒的老李头，如今人家女儿是响当当的大学生，有人说马上就要去外国留学了，儿子也算富甲一方，几十万总是有的，在这个一个月只能赚三四十块的年代，几十万听起来就好像另一个世界的数字一般，甚至让人怀疑是被掺了水的。知道的越是详细，越是让赵乐乐感到情何以堪。也许当初自己没有下乡，现如今那些被大家口耳相传的人物中也会有自己的名字。人之所以会后悔，并不只是因为做了某件事使自己失去了什么，更有可能因为做了某件事原本可能得到现在却没有得到，现在的赵乐乐就是这样。 好在的是赵乐乐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也还不至于说就这样拂袖而去，他还是知道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的。不过也就因为他刚才的话，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尴尬，有好一会儿，谁也没有再主动说话。 “对了，卲伟。你现在应该有多少钱了？”江娜突然问了一句。 不只是江娜想知道，赵乐乐也想知道，张雪也同样想知道自己的二哥现在就将你该是多有钱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张卲伟有多少钱 续 老实说，就是张卲伟也根本说不清现在的自己有多少钱，之前的那个所谓的什么三千万五千万的根本就是拿出来唬人的一个数字罢了，那其中包含了多少的外债，又可以有多少盈利，那毕竟是一个很专业的事情，以张卲伟目前的水平一时也很难说得清，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自己也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说起来他的运气还算不错，一串一串的大道理说起来倒也还蛮能唬住很大一部分人的，再加上他那些看似“天才”的举动，就算他自己肯承认其实根本什么都不懂，不过是借着重生者的先手之利，只怕也不大会有人乐于相信，要不然那些日本人只要稍稍在各种报表上动些手脚，要把他呼咙过去实在是太容易了，这也他为什么坚持要到日本去留学的原因之一，毕竟开始时还无所谓，好不容易重生一次，总不能一辈子都只是当个外行人。当然，即便是现在，要让他只是说个大概也还是不成问题的。 “公司欠了樱花银行20亿日币的债务，因为我个人的股份占了60%，因此这样算起来也就是有12亿的债务要由我来扛的，此外要收购这些股分也需要必须动用3亿的日币，那可不是一笔小钱，不是一下子就筹集的到的，何况还被要求必须是现金，因此这笔钱其实也是从日本人的樱花银行那边贷款来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卲伟不紧不慢的说着。 这些事情张雪当然是知道的，江娜和赵乐乐还是第一次听说，只是越听下去越觉得奇怪。 “这哪里算是你有钱呀？根本就是欠了一屁股的债嘛！”还是江娜嘴快，“外边的人都在传说你赚了很大的一笔钱，难不成还都是靠借债来的吗？”不说是别人，只是江娜自己都不会相信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的，说起来当初她也是和张卲伟一起在竹楼街搭档做过生意的，虽然时间相当短暂，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她对于张卲伟的评价，对于贷款这种事她是完全搞不清出状况的，毕竟1980年的华夏还很少有个人会想到贷款这种事，自己很少遇到，周围的人也一样几乎不可能会遇到，既看不到，也听不到，不像后来，即便是自己没有贷过款，起码也会在电视上看到。在她眼里，贷款大概也就是和一般的借钱是一回事，而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谁又会放下面子去借钱呢？何况还是不远万里地跑去日本借钱。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她之前倒是有听说张卲伟出了趟国，只是具体去哪儿就不清楚了，莫非就是去的日本，只是这与张卲伟平日里给他的印象相差的也实在太大了。 “如果只是这样而已当然就算是欠了一屁股的债了。你也应该听你哥说过要跟无线电三厂搞合资的那家日本公司叫什么。” “叫……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芬城半导体！有什么关系？” “笨呢！娜娜姐就听不出公司的名字是把我爸我妈的名字各取一个字出来组成的吗？”张雪突然在一旁笑道。 “对哦，听起来好像是那么回事。小雪不乖哦，怎么可以笑话娜娜姐，以后出去玩不带你了。”江娜有些夸张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过很显然她并没有生张雪的气，“也难怪大家都在传说那家日本公司跟你们是有特殊关系的，还有人说你们在国外有亲戚，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了。等等，不对呀，要是你家当初就有人在海外，岂不是早就该有海外关系的，又怎么可能隐瞒得住，要是隐瞒不住，岂不说当初你们家就给是被整得很惨的，可是也没见类似的事情又生呀。还有，那个叫什么芬城半导体的该不会就是你家的。” “这么说似乎也并不完全准确。”这次换做是张卲伟开口了，“我的确是在日本注册了一家芬城公司，至于芬城半导体，之前应该叫大谷半导体。可不要以为日本人就很了不起了，他们的确是很有钱，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办成，比如说这家大谷半导体就以为经营不善，欠下了一大笔钱，几个大股东也有个人负债，于是我便可以用比较低的价钱买下整个公司60%的股份，也就成了他们的会长。我想也许在不少日本人看来我这次入主应该要算是赶上好时候了，改组为芬城半导体之后，公司适时推出新产品，取得稳定盈利点，不但一举扭转亏损局面，截至目前仅销售盈利就过了5000万日币，此外还有大量授权正在谈判，一旦谈下来还会有大笔的授权费进项，那可都是纯盈利，公司的股价更是节节攀升。我想不少人都会觉得我是运气太好，这下子不但所有的债都可以一次性全部还清，还可以剩下不少。不过在国外的话就是这样，无债一身轻倒也不能说是完全过时了，只是光会赚钱还远远不够，还要懂得怎么借别人的钱去赚更多的钱，而你要是很会赚钱，也就有更多的人会愿意把钱借给你。那些开银行的就是这样，总是要你证明了自己不缺钱他们才可能把钱借给你的，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不过事实就是这样。” 听到这些，比起江娜来，赵乐乐显得还要更加惊讶。不管怎么说江娜还要算是隐约的知道张卲伟一定是和与无线电三厂搞合资项目的那家日本公司有一些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很早就知道张家突然一下子有了所谓的海外关系，即便是知道的没有那么详细，起码在知道真相后也会不至于太惊讶，何况以江娜那种大喇喇的个性大约也不会把有多少钱看得太过重要，对于她来说朋友就只是朋友而已，至于钱则是另外一回事。赵乐乐却怎么也没办法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就连一开始对于张卲伟的那些不满与羡慕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也许这是他也已经知道即便是没有被送去乡下，他也绝没有可能闯下张卲伟那般的家业来。 “你说不建议我去三厂，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赵乐乐的声音不大，说的时候也有些犹豫，绝不像开始时那样还有一份自信，现在倒是显得有些心虚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又要出发了 之所以会陪赵乐乐一起来，江娜也是希望张卲伟可以给对于未来自己一些意见的，不管怎么说，打从一开始她便不那么喜欢那个看电话的工作，姐夫也曾说跑跑关系，说不定还有机会换一份工作，总之先干着，也要比留在家里闲呆着要好得多，毕竟要找一份称心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骑驴找马嘛，只是如今已经干了快两年，江娜实在是有些干得厌了，每天只是守着那样一个“破塑料盒”，每天只能呆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面对着形形色色的人，打一次电话四分钱，见到的不是钢镚就是那种黄颜色的分分票，还大都是被揉得皱巴巴，有时还散着难闻的气味，都不知道那些钱都被用来干什么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如果不是被硬生生的限制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江娜想要干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她喜欢唱歌，喜欢跳舞，也希望能像姐姐那样当一个演员，哪怕就只是想姐姐那样在县一级的小聚团里也不在乎。有一阵子她曾经特别羡慕林静，能在县百货当个售货员，每天的工作不算辛苦，挣得虽然不算多，可每天也能见到不少钱，最起码心里便也乐呵。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她也希望能像张卲伟那样做生意，哪怕就是去兴隆街商摆个地摊，也不求能大富大贵，至少说挣多挣少都是自己的，也可以自由自在，不受那么多约束，再回过头来想想，跟张卲伟一起在千山的竹楼街摆摊卖电子元件的日子居然是她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钱当然是真的又赚到一些，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还是那种感觉。 就如同她对赵乐乐说的那样，江援朝作为无线电三厂的厂长，并不能决定招工时具体招谁进来，不过如果只是给江娜留一个名额还是办得到的，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且不说看电话的活江娜实在是干得厌了，别人不知道三厂正式投产后的待遇如何，江援朝可是比较清楚的。有关公认的工资问题，张卲伟曾经拿出过一个方案来，不过才刚一提出就立刻被革委会的大人物们给否掉了，理由是工资定得太高，既不利于管理，同时也很有可能引其他人的不满，而且这种可能几乎就是必然的，国人总是有那种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思想，某个单位的工资一下子定得太高，且不说会引来多少的红眼病，周边的老百姓会怎么想也可以暂时不予考虑，单只是每天应付那些递条子头关系的人群，只怕三厂的头头们以及上级主管部门就不要再干其他事了，最后还是邢智启主任亲自拍板，把工资定在了两百块钱。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这个数字其实以1980年华夏的眼光来看也是相当高的，不过也还不至于太过于离谱，这样一来临江地区就有可能用更多的自己人，而不用担心省里或是其他地区跑来摘桃。有这样的好事，江援朝当然不会忘记关照自家妹妹，江娜要是进了三厂，不但自己可以就近照顾，只是那份工资就是让人眼馋的，再说江娜年纪也不算小了，再过几年也是要嫁人的，能进三厂工作说出去也光彩，不愁找到好婆家。可对于江娜来说，她还想听听张卲伟的意见，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娜注意到自己正越来越在意张卲伟的看法，这让她觉得很不自在，可是如果听不到张卲伟的意见她又会觉得更不自在。江娜一向都是大喇喇惯了的，只是这段时间来，只要张卲伟在场，她都会有意无意的让自己文静一些，有时还是难改大喇喇的个性，但至少也希望自己能更淑女些，江娜有见过汪亚男，她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张卲伟，只是见了汪亚男后总是显得很没自信。 “有没有想过干脆出去走走看看。总是窝在临江，消息闭塞不说，人都要霉了。”张卲伟的话把江娜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出去走走看看？”赵乐乐嘴里轻轻的念叨着，“想又有什么用？哪有嘴上说说那么轻松？我倒是真的有离开过临江，乡下插队，算是赶上了末班车，去之前还以为就像上报纸上广播上说的那样，老乡们会在村口敲锣打鼓的迎接我们，然后开大会，吃忆苦饭，手把手的教我们做农活，开赛诗会……没有的，统统都没有的。大队里缺民办教师，缺赤脚医生，之前还有别的知青在，马上就都走了，我们也算是城里来的，可没教过，《赤脚医生手册》也不过是刚开始看，一知半解的，很多时候就是最简单的消毒药水都不一定保证能配得好，赶鸭子上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老乡们有意见，可我们又能怎么样，农活倒是不怎么需要我们做的，就是做通常也不过是装装样子应付过去就完了，大队的支倒是个实在人，说的也都是大实话，干庄稼活也不时光有力气就行了的，我们不会干，干通常也就是添乱罢了，何况我们那些人的心思也都没打算留在农村，早晚都还是要回城的，不如不要干的好……” 赵乐乐絮絮叨叨的说着下乡的事情，张卲伟倒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为什么不呢？又不会有什么损失，何况我们现在都还年轻，年轻就是最大的财富，就意味着我们又失败的机会。当我们都老了时，不至于因为错失了什么而感到后悔，更不至于因为曾经有某个机会就在自己之变偷偷溜走而懊恼不已。出去走走看看也不只是在给自己多一个机会而已，也许出去了，换一种心情，也许之前一些不屑做或是不敢做的事情恰恰是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恰好我也有事要南下一趟，要不要一起去见识一下。” 张卲伟既然这样说，江娜当然是不会拒绝的，至于赵乐乐也有些动心，反正留在家里也无所事事，也许出去走走真的还会有什么机会，何况是跟着张卲伟一起出去，父母也会比较放心一些，而且这样一来也不能算是白跑了一趟，对自己也算是个安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地铁站 随着一长串震耳欲聋的轰鸣过后，地铁的电气列车加离开站台，车窗里透出的一道道白光在眼前犹如幻灯片一般闪过，很快的消失在深远幽暗的隧道里。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空旷的大厅一下子又恢复了宁静，只有抽风机还在往往作响，站台上机会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一对花两毛小钱儿跑来躲清静看上去好像情侣的男女还在，多少有些不大甘愿的起身从站台南边挪到北边的长椅上坐下来，好让人以为他们只是在等车而已，一看就准是那种还处于热恋之中你侬我侬的阶段，就是站起身来也都不忘了勾着小手指头，他们自己倒似乎还挺得意的。 “谈恋爱嘛，有什么好神气的。”要是碰上年纪大些的服务员顶多也就是离得远远地啐上一口，然后酸溜溜的赖上那么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大胆，光天化日的就敢这样搂搂抱抱的，整天的黏糊在一起，都不怕把别人恶心死，就差向外国电影那样两个人当街就亲嘴什么的了。不过那些服务员们也都算见得多了，倒不会向街道居委会大妈那样满世界的大声嚷嚷，闹的街知巷闻，就好像两人真的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是一样。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同时年轻人，也是服务员的杨舒燕对那些跑来躲清静的情侣还是很能理解的。她也才18岁，高中毕业，在家待业半年多，好容易等到被分配来地铁站工作，上班才不到两个月。说句心里话，杨舒燕当然是不喜欢现在这份工作，时常要一个人面对一整个空旷的大厅，那种孤独的感觉最是熬人了，手腕上那块表还是亲戚送的中古货，不过也算来之不易，没事时看着秒针就那么不停地“滴答滴答”的走着，就好像看着自己的青春年华就这样悄然逝去，每次总要隔上好一会儿，大厅里有站满了人，她便这么来回走来走去，面无表情的职业性的大声吆喝着：“往里边点儿！往里边点儿！说你呢！没看见那道白线吗？往里边站点儿！站那么靠前干嘛？想死呀？真出了事算谁的？……”原本也是一个温柔的小女生，说话轻声细气的，走在路上都会担心踩了蚂蚁，谁会愿意好像那些过了更年期的老娘们儿似的这样大声吆喝，已经不止一次听人背后议论说自己就好像个泼妇似的，可又有什么办法不这样呢？有些人总是那样不自觉，又不是头一次坐地铁不知道规矩，却还是喜欢站在白线外面，杨舒燕当然是没有见过真的出事，不过电气列车那么大，跑的有那么快，真出了事一定不得了，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当然，她也非常清楚，就是这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工作，也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就是自己，还不是父母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差点儿跑断腿好不容易求来的，越来越的返城知青，还有那么多的学生毕业等着要分配工作，自己能有份工作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每月有30几块的工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那边的一对情侣还是一副恶心死人不偿命的亲昵状，杨舒燕也只能装作没看见。抬起手腕看看表，距离下一趟列车开过来还有整整的十八分钟，怎么打掉这恼人的1080秒，杨舒燕犯了愁。工作虽然无聊，但是想带本或是报刊杂志什么的看一下都不可以，那个当头儿的中年大婶脑袋瓜子还真是够死板的了，又不会耽误了工作，只是打一下无聊的空余时间又有什么不好的。“你们这些小年轻，整天不好好工作，竟整些有的没的，当我不知道，一天天总是抱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自以为读过几天就了不起了，真要了不起还来地铁站干什么，怎么不去研究所呀？还想考大学呢！屁！也不照照镜子，能去上大学的会是你这样的？还是说看上哪个**了，觉得自己一副包谷肚肠子配不上人家了，临时抱抱佛脚还以为能飞上高枝了？别以为自己长得副漂亮脸蛋，个子高腿长就可以勾三搭四了……”只是偶尔看了一次杂志让头儿逮到，结果就是好一阵的臭骂，也不知她长得什么脑袋，这么会胡乱联想，不过是看了本杂志居然也被她扯了那么多，杨舒燕也只能自认倒霉，平白被她糟蹋了一顿，末了那个月的奖金也就算汤了，算然只是几块钱而已，可想想她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30出头，那几块钱也就显得尤其的重要了，不说别的，就是去买杨舒燕最喜欢看的都可以买好几本呢。 坐在旋转的圆椅上，很不一贯的翘着二郎腿，一下子胡思乱想了那么多，再重新睁开眼睛一看，时间才过去了短短的一分半钟，时间还早，要不然干脆唱歌。上学时杨舒燕就是班上的活跃分子，功课不能算拔尖的，不过也不算太差，文体方面却要算她的强项了，800米跑拿过校田径运动会第三名，也要算得上能歌善舞，对了最近有人说她唱歌好像那个叫邓丽君的，她听过的那盘磁带翻录的质量不好，也听不太出来，不过似乎还真的是蛮像的。来地铁站工作那么久，差不多每次无聊的时候都是她要把喜欢的歌拿出来做一次大检阅的时候，这次看来也不会例外。 不开口还好些，谁知一开口声音却有些哑，喉咙有些干，真的是有好长时间没喝水了，杨舒燕唱得很小声，不过一向自傲的歌声居然这样，她自己倒是先脸红起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平常唱得好听时没人听见，偏就今天唱得极难听，却正好有人走过来。那是几个青年男女，打扮得相当时髦，杨舒燕不是很懂，不过也看得出那些衣服料子都是高级货，绝不是一般的家庭会舍得买的。 “我听得出来，其实你的嗓子蛮好的，只是再好的嗓子也是要保养的，记得要多喝水，总是很干嗓子很容易坏掉的。”其中一个青年好心安慰她道。 杨舒燕自然明白对方也是好意，也是怕自己尴尬，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四章 地铁站 续 1980年的华夏，有地铁的地方自然只有京城，而那个对杨舒燕说了一句安慰的话的也正是张卲伟。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他的确是要南下一趟的，不过不是羊城，而是更加南边的香港，所以必须要在京城停留一段时间，其实在1980年即便是要去羊城，通常也必须要在京城停留的，因为那时候临江还根本没有直达羊城的列车。至于说同行的人中，除了一起来见见世面的江娜和赵乐乐外，还有已经正式成为张卲伟秘的李春妮，另外一位比较陌生，就是大姐张红梅的男友，与郝爱国一样是工农兵学院马上也要毕业的花建军。之前没怎么跟张卲伟打过交道，也是张红梅希望感情稳定一些在介绍给家里人认识，既然是未来的姐夫，也要算是大学生，自然也被张卲伟招进芬城公司里。花建军会英语，也会俄语，不过都不怎么灵光，为了要去日本，最近又开始在苦练日语，据说进展不错，长得倒是一副一表人才的样子，听说在还在学生会里担任职务，也很能说会道的，只是张卲伟对这个未来姐夫始终是喜欢不起来，总觉得他太油滑了，给人一种非常不老实的感觉，不过姐姐喜欢，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上一次走马观花，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是去吃了烤鸭而已，这一次时间充裕，左右也是没有事情，倒不如多走走多玩玩，别回去了人家问起来，好容易来了趟京城，连那些皇家园林都没有看过，岂不是很冤枉。”说着，张卲伟又打开摆在身边的一个小包，取出一叠花花绿绿非常好看的钞票分给大家道，“也算是让你们提前开开荤，去友谊商店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地铁站的服务员杨舒燕就站在旁边。照以往的经验，像这样打扮入时的年轻人大都目高于顶，决不会愿意和自己这样的一般老百姓多说一句话的，如果有可能，他们甚至都不会愿意拿正眼看自己，可是这些人却意外的非常亲切，起码不会有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觉，尤其是那个开口安慰她的少年，只是短短的三两分钟，彼此间甚至可以算得上朋友了，要知道就是那些同事也大都不太愿意理她的，有些是因为嫉妒她长得漂亮，不过更多的还是看不起她这种完全毫无背景新人，不过要说起来，那些其他同事也未必就好到哪去，要是家里真的很有本事，也不会给选择这个无聊而且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的工作。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当然，再怎么说她也要算是京城人，虽然她自己本人并没有，不过至少也从那些还算有些门子的同事们那边见到过一些，知道那个打扮时髦的少年手里拿的是所谓的外汇券，也才不过是刚刚开始正式流通而已，说起来也只是钱而已，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有了它就可以自由出入那些门口站了警卫的友谊商店，那些一般人可能根本搞不到手的美国尼龙衫日本弹力呢可以要多少有多少，人头马的洋酒、万宝路香烟、彩电、瑞士手表也都买得到，还有那些明明只有华夏出产可华夏人自己却偏偏买不到的极具民族特色的手工艺品和丝绸等，比如一块看上去最简单的手染蓝印花布，有了它可以去那些传说中的免税商店，据说里面的商品琳琅满目，价格也贼便宜，有了它就可以在特殊的旅馆住宿，在特殊的餐馆就餐，享受最顶级的服务而不受人打扰，就算只是去坐火车，有了它也可以在几乎完全隔绝的候车室里享受舒适的服务…… “你们的普通话说得可真好，你们是归国华侨还是外国来的留学生？”杨舒燕有些怯生生地问道。说起来她始终都还只是个小女生，在她看来张卲伟这一行人十有**就是传说中的外国人，这让她感到非常的手足无措，同事总是有一种自卑的感觉。 “怎么？我们长了个杂种样吗？居然养你以为我们不是华夏人？”张卲伟突然大笑起来。 “哦……不不，怎么会……”这与杨舒燕所了解的一般常识完全不一样，那个手里有几张外汇券似乎很有些门子的同事其实也就只有那么几张，拿出来炫耀一下而已，说不定还有可能是借来的，不过是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罢了，杨舒燕也不是完全不清楚其中的门道，即便是那个同事，顶多也就是站在友谊商店的门口，隔得远远地朝里面张望一下子而已，甚至都不敢迈步登上那绝不算高的阶梯，更不要说大大方方的走进去享受购物的乐趣。这几位既然也都是华夏人，怎么有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的外汇券来，这简直匪夷所思。 “人家猜得也不完全错嘛！”开口的是江娜，穿着才做的新衣服，人也比以往文静了许多，只是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穿了新衣服还是因为有张卲伟在身边的关系才会这么文静，“硬要说起来，你们家不是有那个什么归侨的身份吗？” 正说着话，地铁已经快要进站了，不知不觉间，车站的大厅里也已经聚了不少人，杨舒燕也开始了维持纪律的本职工作，没有再继续闲聊下去。不过说起来今天似乎也不大需要她去刻意的维持什么，不少人都聚拢在张卲伟他们周围，一个个光鲜亮丽的，手里还拿着外汇券，其中一人还拿着可乐瓶子，很容易被人当成是外国来的游客，这让张卲伟想起来之前看过的一张相当有名的新闻照片，那是一个正在京城的皇家宫殿里观光的美国妇女，周围则站满了正在看她的华夏人，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机会享受这个待遇，只是被人当做怪物一般的看，那滋味也并不好受。 “这位小姐，有没有兴趣换个工作，就当是个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别人一个机会，有时候尝试着换一个新环境也还不错的。要是有兴趣，不妨照这个地址去找我。”临上地铁前，张卲伟递给了杨舒燕一张小卡片，倒也不能说是名片，什么只是写了他的名字和在京城的临时住所。 杨舒燕有些僵在那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拒绝还是该高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巧合 辛苦了一天，总算是回到了家里。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还是家里好，起码还有片刻的宁静，虽然她已经渐渐对于孩子们的吵闹有些麻木了。 对于张卲伟来说，许秀明几乎已经是一个可以遗忘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大城市来的，又回大城市去了，至于是哪座大城市，许秀明没有说，他也从没有问过，只是想不到会就是京城，其实也不只是她而已，还有当初那个叫陶明的，就是那个自称是作家，有好几部作品问世，其实只是个烧锅炉的，家里的成分还很高，他也是京城人，当然，由始至终张卲伟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从来也没有真的见过。也许当初就连许秀明自己都不会相信，有一天她会跟那个曾经是自己嘴里的懦夫谈恋爱，甚至都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阻碍不是没有，最重要的只有一个，房子，连个人要结婚，总不能连自己的房子都没有，可不过是她自己还是陶明，要等着分房似乎都还遥遥无期。 回到了京城，本以为能有一份如意一些的工作，岂料一等就是好几个月过去了，结果居然还是在幼儿园当阿姨，这让她又一次感慨命运的不公，可是也只能接受，毕竟人先还是要活着的，活着就要吃饭，要工作。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那个叫陶明的也不知从哪打听到她回来了，居然找上门来，许秀明原本还以为再见面自己会冷漠的把他挡在门外，甚至可能还会狠狠的奚落他一顿，她自己也没想到居然还是开了门，不知是如此而已，甚至还帮他搬椅子，到热茶，两人聊得相当投机，就好像那种许久未见的多年挚友一般，不，应该说比那还要更亲密，谁也没有留意时间，知道屋子里的光线暗下来才现一整个下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为什么非要上大学呢？我现在也算想开了。人活着是为了好好的生活，而不是单纯的为了上大学或者别的什么，就是上了大学还不是一样要生活的。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非要为了一个未必实际的大学梦而捆住自己的手脚。因此我们要比以往更加的热爱生活，不上大学有有什么了不起的，生活这个最好的大学自然会教会我们一切。”回到了京城，许秀明的大学梦又有些复萌了，不管怎么说，京城这边的分数线总是要低一些的，何况可供选择的好学校也要多得多，她的机会似乎也增加了，不过结果终究还是考场失意，陶明更是因为家庭成分的关系完全没有考大学的机会，不过这似乎还不能让他感到气馁，甚至还可以来开导许秀明，这也让她感到非常感到。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之后的日子里，许秀明继续当着她的幼儿园阿姨，也依旧不怎么认真，陶明也依旧在烧着锅炉，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增加起来，有时会一起去看电影，有时会去划船，不过更多的时候是在陶明家隔出来的小屋里聊天，或是在一起看最新的文学杂志，陶明那儿有一架别人淘汰下来的录音机，很旧了，音色也不好，陶明却总是当宝贝似的，但只要许秀明来了就会放他们最喜欢的贝多芬，虽然他们根本搞不清楚贝多芬到底是哪国人。 许秀明的生命似乎开始有一些阳光了，生活的圈子也开始扩大了。陶明介绍了不少朋友给她，那都是一些对艺术怀有憧憬的青年。许秀明就好像刚从深山老林里走进大都会的小孩子，好像什么都不懂，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她很努力的摆出一副深沉的样子，有点儿做作，不过管不了了，起码不要让自己显得幼稚可笑才好。那些家伙一个个显得才华洋溢，文采飞扬，风度翩翩，又不失幽默，他们说话总是引经据典，这句话是托尔斯泰讲的，那就话是巴尔扎克讲的，再下一句话又可能是海明威说的。许秀明很享受这种感觉，似乎和他们在一起，自己也可以变得更聪明些。她又开始写作了，是一篇短篇，在一位友人的推荐下居然也被登在了报纸上，还得到了五块钱的稿费，那可是很大的一笔钱，这让她一连激动了一个礼拜。 “文笔有些稚嫩，不过这没什么，太老辣了也不见得就全是好事，起码你的文章里还饱含着真情实感。” 那位友人的鼓励让许秀明一不可收拾，她对于在幼儿园当阿姨更加的厌恶了，也更加努力的想要从脑子里挤出一篇篇“豆腐块”，只是接下来就没有那么顺利了，退稿，还是退稿，从那次以后她的作品再没有被登在报纸上，更不要说是杂志了。友人们似乎也不再像从前那么热情，她写被说成是小孩子的呓语，她改写诗又被说成是顺口溜……朋友们一个个的都疏远了她，好在还有陶明留在身边，只是这让她感到很自卑，陶明还有作品表，还是那个圈子的人，哪怕表他作品的始终都只是些不入流的小报。 “燕燕来了，找你秀明姐，她在呢。”是母亲的声音，正从外屋传进来，其实就是母亲不出声，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能来找自己的也就只有住在同一个大杂院里的杨舒燕，两人从小感情就好，杨舒燕也没有哥哥姐姐，每遇到什么事总该来找自己商量，就是没什么事也会愿意来串个门，这几乎成了一种习惯。 “怎么样，在地铁站，什么样的人都能遇到，今天又遇到什么怪人了？快给秀明姐说说。说起来还是你命好，不像你秀明姐，一辈子只能窝在幼儿园里当孩子王。”也许是有些累了，许秀明有些慵懒的靠在床上，有些懒洋洋的说道。 “我才要羡慕秀明姐呢，整天和小孩子在一起，人都开心些，也没那么容易老，不像我们，总是要面对那些都过了更年期的中老年。对了，要说起来今天还真的遇到一群人，还蛮有意思的，临走还给了我张卡片。” “是他……”许秀明懒洋洋的伸手接过卡片，只是扫了一眼，整个人都一下子弹了起来。 许秀明想起了许多往事，卡片无声无息的掉在了地上，她都没有现。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有些懊悔 “去与不去，你，还是自己拿主意的好。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杨舒燕总觉得有些奇怪，今天这样子与她所认识的秀明姐有很大不同，许秀明一向都很有主见。要不然也不会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一个人突然从那个她几乎不知道在哪的叫临江的地方跑回来，宁可在家里一带就是好几个月，也不愿意再回去，虽然回来了也还是当一个幼儿园的阿姨，不过街坊也都在说，她这个决定实在太正确了。同样是当幼儿园的阿姨，在京城里显然要比在那个叫临江的地方好太多了，何况人在京城里，各种消息获取得也比较快，机会也会比较多，之后的展也会更好——虽然在1980年，就是好也不会太多就是了。今天的许秀明却明显的跟以往不同，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一直在晃神，又好像一直在顾自地想心事，杨舒燕也知道她这段时间来比较烦，被一群自视甚高的朋友们批评的一无是处，会烦才是正常的，要换做事杨舒燕自己，说不定一早已经大哭一场了，许秀明却还是那样坚强，这也是让她尤其佩服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只是她也隐约的感觉得出，许秀明似乎并不完全是为了那群朋友的事，好像是自己地上那张卡片，她就开始在想一些其他事了，问题也许就出在那张卡片上，对了，那少年好像就是临江人，莫非他跟秀明姐是认识的？ “当然不会是不认识的，说起来他也要算是临江轴承厂的人，就是没什么关系，大体上也该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毕竟轴承厂虽然要算是个大厂，毕竟也只是个厂而已，我在那边的日子也不短，会认识在正常不过了，何况……”许秀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张卲伟之前的种种，不过说句实在话，她对于张卲伟了解其实也并不很多，只知道他那个时候一直没有工作，似乎总是在街上晃荡，做点儿小生意什么的，起初还是在江左，之后又去了临江，有一些钱，至于有多少许秀明就不清楚了，只是在她看来个体户总是一群没有出息对前途也没有目标只看重眼前利益目光短浅的家伙，与她完全是格格不入的两种人，起初她觉得张卲伟只是一时还找不到工作，在街上晃荡一阵子倒也无所谓，之后就有些嫌他不务正业了，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初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跑掉了似乎有些太任性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许秀明毕竟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回来这一年多，许多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却接二连三的在身边生。去年夏天的时候，家住农村的一位远房大爷带着三个儿子进了京城，在家里住过三两天，后来硬生生的让母亲撵走了，那爷四个在京城里大干苦干了三个多月，就只是起早贪黑的卖西瓜而已，农村人也就是厚道，居然还给许秀明家送来过好几个，只是母亲却一直看不上人家，觉得是来高攀自己的穷亲戚，每次都没给个好脸色，谁成想人家走的时候后，只是苦干了三个来月而已，居然跟同村人合伙买了辆卡车去跑运输了，虽然那是辆样子相当残破的旧车，但好歹也是汽车呀。还有住在同一个院的二胖，从小就调皮捣蛋，考试几乎总是在后面几名排队，还因为打架进过派出所好几次，招工也好，考学也好，自然是统统没有他的份，家里大人愁得不兴，眼瞅着也二十出头了，想讨个媳妇都难，没想到那小子跑了几趟羊城，在街边摆摊买裤头衬衫什么的，经常的被打办的人追得鸡飞狗跳，任谁都说二胖是不学好，他父母似乎也绝了管教的念头，直到有一次派出所的警察再次找上门来，大家还以为那小子又犯了什么事，谁成想居然是他报的案，说是家里一张一万块的存折丢了，谁能想到平日里被大家瞧不起的二胖竟然是整个大杂院里最阔的爷们儿，家里都不知是几万元户了，打那儿以后上门提亲的不说他破门槛子也差不多了。 有时候许秀明也在想，要是自己当初没离开江左，没离开张卲伟又会什么样呢？那小子现在是不是还在做着生意，是不是比先前更有钱了。说起来只要愿意，给蔡大婶去封信问问很快就搞清楚了，只是当初自己不辞而别，不说张家的人，就是蔡大婶那边也要算是彻底给得罪了，自己要真的写封信过去，只怕是找挨骂更多一些才对。另一方面，二胖在自己身边的人里已经都算是最阔气的了，只是要论起派头，似乎和张卲伟比还远不在一个档次上，起码说二胖家没有茅台酒，也不敢学人家穿呢子大衣，那是不是说当初的张卲伟只是干了几个月，赚的钱就远在现在的二胖之上呢？许秀明总有些不敢再想下去，生怕再想下去自己真的会每天都或会的睡不着觉。不过真的没想到，都已经回到京城来了，有一天他又会在自己的身边出现，而且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秀明姐真的不打算再去见见他吗？”原本还没什么感觉，听了许秀明的话倒是让杨舒燕越的好奇起来，原本真的还以为对方就只是一般的归国华侨而已，没想到会是这样，那个叫二胖的杨舒燕自然也是认识的，工作得不愉快，也曾想过是不干脆不要干了，也像二胖那样索性去摆个摊子，现在个体户也是合法的了，再不会像之前那样整天被打办的人追着跑了，还是有很多人看不起，不过比起之前总要好得多，自由自在，搞不好也能像二胖那样赚大钱。父母当然是持反对意见的，杨舒燕自己也一直下不了决心，看起来这次似乎是个机会，不管怎么样她都想去先见见那个张卲伟。 “见了面又能说什么呢？还是不见得好，不见也就省心了。很多是过去也就过去了，自己没事再去多想也不过是平添无数的烦恼罢了，何必呢？” 许秀明的回答并不像往常那么果断。一番话听起来是很有道理的，只是说是不去想，真的就可以做得到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 首次做的决定 嘴里说是不想去见张卲伟，不过事到临头，许秀明还是去了，不只是她而已，包括了她现在的男友陶明也一起去了，说起来，陶明和张卲伟还是第一次见面。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对于杨舒燕来说，或是为了逛街也好，或是单位有事出来公干也好，总之路过京城饭店也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顶多也就是停下脚步离得远远地看一下，甚至都不敢走近，也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走进来。当门口的工作人员将他们挡下，就好像防贼一样盯着他们上下打量，态度之不屑，让她又羞又愤，恨不得干脆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恨不得能抬手给对方两个嘴巴子。 “我们凭什么不能进去？”许秀明有些火道，看那眼神恨不得把对方一口吃下去，又好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来的愤满一下子全泄出来。 “挺大的眼睛放出气吗？”那个工作人员把头抬得高高的，那样子很明确，对他们这些人，甚至都懒得多看一眼，“门口牌子上那么大字都看不见？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文盲，连字都不认识？明明白白写着涉外饭店，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少给我们添乱。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每天光打你们这些乡巴佬都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 对方越是这个态度，杨舒燕就越是想要进去，原本对于她来说，此行也就是走走看看。那个看上跟自己岁数差不多大的少年居然说是要给自己介绍工作，而且双方也只是见过那一面，前后只有十来分钟，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如果说这样子就可以有好工作，也实在太过于天方夜谭了，何况听秀明姐说对方自己甚至都没有工作，不过是个个体户，最多也就是有点儿小钱而已，又能对他有什么太多的指望呢？可现在她反而一定要进去，去见一见那个叫张卲伟的，哪怕是好像揭钟赌大小一样也好，眼前的这份待遇是她迫切希望改变的——如果真的可以的话。 杨舒燕又想起了之前的一段经历，那是她开始地铁站上班后，回到母校去参加校庆，一早她便接到了通知，同窗好友劝过她不要去，不过她还是去了，回头想想，真后悔过去。 那一天，红旗招展，欢声笑语，不过与在地铁站上班的杨舒燕并没有任何关系。 校长，记，还有班主任们正在接待来客。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哟，要读硕士了，不得了，真不得了，你是母校的荣耀！” “哈，考上大学了，不错不错，再加把劲儿，看人家，都是硕士研究生了，你也要迎头赶上呀！” “这不是李局长吗？您能大架光临真是太好了，谁不知道您可是大忙人呀！” “苏教授，您可是桃李满天下呀！母校就是有了您才尤其让人尊重！” “都当上演员了，母校的师生可都能市场在荧幕上看到你的。” …… 无数双手与无数双手握在一起，无数张嘴再重复着同一句赞美之词，“你们是母校的光荣，是祖国的希望……”杨舒燕来了，是拿着通知来的，可转瞬间却又被人轻易的给遗忘掉了，就好像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大礼堂里正放着电影，操场上操场上是被刻意安排的无数张笑脸，之后据说还有精彩的文艺演出，校庆搞得非常铺张，为了做给那些大人物们看，也为了之后能培养更多的大学生，硕士生……更重要的还是那些教授，演员，还有局长部长……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杨舒燕的存在，没有哪一所学校会自豪的宣布他们培养了一个地铁站的服务员，那似乎不需要培养，什么人都干的来，也自然没什么好夸耀的…… 杨舒燕终究还是进去了，许秀明和陶明却被挡在了外面。正好是江娜买了东西回来，大包小包的拎着，她自然知道杨舒燕是来找张卲伟的，虽然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不过也看得出许秀明他们是跟着一起来的，与张卲伟不一样，她倒是认识陶明的，只是没想到这两位有一天会在一起，要知道当初逃命离开时，许秀明似乎还是最失望也最气愤的一个，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讨厌这两个人，于是杨舒燕进去了，许秀明和陶明没有进去。 “你还有脸过来？我可没脸带你进去。”如果许秀明没有来，或者至少说陶明没有来，江娜或许还不至于那么看不起他们，许秀明当初的不辞而别的确是有些过分，不过江娜至少也还知道感情的事也不能硬说是谁对谁错，可好马不是还不吃回头草吗？至于陶明，江娜原本就看不起他的，现在居然厚着脸皮来陪着女友去见她的前男友，难道他真的就是心胸宽广吗？ 又一次见到张卲伟，杨舒燕总觉得心情好复杂。进来了，有些是她也总算有机会好好考虑一下了，只是门口的那个架势她就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绝对不简单，至少不会像秀明姐说的那样只是个普通的个体户，要不然怎么可能住进这里，只怕也要像自己一样被结结实实的挡在外面。也不知为什么，杨舒燕居然把之前在校庆时的一些感受说给张卲伟听了，说完后却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 “生活总是这样，平凡而又残酷，但却很真实，狐狸当然有资格嘲笑小白兔，可如果你是一只狮子它就不敢造次了。”张卲伟听了只是笑笑也就过去了，这种事前世时他就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了，比这更夸张的也有不少，“还是那句话，不知你考虑好了没有，如果有机会，你是否会愿意换个工作，也许对于你来说突然了些，不过这可能就是你从小白兔变成狮子老虎的一个机会。” “人家小姑娘那么可爱，哪有那说的那么吓人。”江娜在一旁笑道。 也许真的是有必要好好考虑一下，又也许杨舒燕真的是被压抑得太久了，一瓶可乐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喝完的功夫，杨舒燕居然已经答应了。 好不容易有机会自己做了一个决定，对于杨舒燕来说还是第一次，不由的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时候她才又注意到自己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问对方要干的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去香港 会不会真的有些太仓促了？直到都已经坐上南下的列车，甚至都已经到了通关口岸，马上就要进入那个被叫作是香港的完全陌生的地方，杨舒燕还在一遍又一遍地这样问着自己，不过就连她自己没没办法给出任何答案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尤其要命的是，地铁站的工作已经没有了，这年月是完全不用担心招不到人来的，且不说城里现在就有无数等待着各种工作机会的待业青年们，即便说这些人完全不存在，另一方面，马上就又有一批学生毕业，他们的工作也要安排，尤其令人头疼的还是那些似乎永远无穷无尽的返城知青，在西双版纳，在北大荒，在各个生产建设兵团，还有那些数都数不清的知青点，也不知还有多少人，他们要活着，要吃饭，尤其是要工作，听说自己的各种手续都还没来得及办完，原本那份被自己认为是无聊透顶的工作马上就被人顶替了，换句话说，即便是不乐意，自己也已经没有退路了。 比起自己的担心，一家人倒似乎对自己的这个新工作还要更满意些。哥哥做了多年知青，好不容易回到城里，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总算是有了份临时工先干着，听说之后是要转正的，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听家里的老爷子讲，所谓到时候给转正，一般都没个准时候，三月俩月的有，三年两年的也有，更有甚者三十二十年都一直干到退休也没转正的也有，不过有个临时工先干着，总比什么也没有要好，要不然心里更没底不是，就当是骑驴找马了，此外这边还要勤跑着，时常跑动未必就管用，可不去跑跑岂不更糟，真要是一拖好几年甚至更久，人不就耽误在这儿了？另一方面哥哥年纪也不小了，也亏有这个临时工的身份，总算还是相了个对象的，未来嫂子长得什么样，杨舒燕没见过真人，不过也见过照片，就是那种顶小一张的一寸黑白，模样还算周正，也算门当会对，年纪大一些，也是返城知青，跟哥哥还蛮般配的，只是按规矩结婚是要三转一响的，要是这都拿不出来婚自然也就结不成了，只是家里这条件，想起来就只能叹口气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父母整日愁得不行，哥哥回家也越来越晚，有时回来还是一身的酒气，而且这样的次数正变得越来越多。 “喝了酒难道会好受些吗？”终于又有一次，杨舒燕忍不住去问哥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怎么可能？尤其是当你喝醉了的时候，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第二天醒来，可能一整天头都是晕晕的，走路都直打晃，你不是也都看到了吗，要是好受怎么会那样。老实说我过去也不单是为了喝酒，更多的还是几个朋友再一次聚聚，聊聊天，似乎只有那样才能暂时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喝了酒，身子上难受，心里也不会好过，之后甚至还会更难受，不过至少喝酒的时候可以暂时把所有的不愉快都抛在一边，如此而已。就好像有人抽烟，难道真的是为了好受吗，一口烟吸进肺里，还不是一样火烧火燎的难受，只不过他们吸得不是烟，而是生活中的种种压力与不愉快，不同的是他们是吸烟，我是喝酒。你不喝酒，你不会懂的。”话虽这么说，不过也似乎就是从那天开始，哥哥不再出去喝酒了。 遇到张卲伟，未来的生活会不会变得更好，谁知道，不过现在的生活的确是变好了的。拿着张卲伟给的外汇券，跑去之前只能在门口看看的友谊商店，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大大方方的进去买东西，选了两盒好时巧克力，又拎了一瓶一个汉字都没有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外国酒，还扯了一大块弹力呢，当天晚上父母陪着哥哥去给他们领导送去，到底还是管用的，没几天的功夫就下了通知，下一批转正的名单里赫然就有哥哥的名字。至于未来嫂子那边，也不只是因为知道哥哥转正的关系，还是因为送去了一块上海表的关系，什么三转一响的根本提都不提了，原本还有些拿乔来着，现在却催着赶快去登记…… “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这时才从张卲伟哪儿学来的一句话，用来形容杨舒燕现在的心情大约在合适不过了。 收起那些有的没的，马上就要通关了，只是一段并不算长的距离，过去了就是香港了。杨舒燕感到很紧张，她看得出来，除了张卲伟以外，其他人也都是满脸的兴奋，大家都还是第一次走出去看看，就连平日里话最多的江娜这会儿也显得非常安静。 “还以为是回去探亲或是经商的港人，搞半天原来是几个阿灿，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蛮像那么回事，也不知拖了多少才置办上这么身行头，以为穿上龙袍就可以扮太子吗？对了，他们的证件可要好好看看，搞不好跟本就是伪造的，想要蒙混过关，根本就还是要逃港的，这种是现在越来越多了，我们可都要当心点儿，要不然被上司现有什么纰漏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这也不知都怎么了，都在拼了命的往香港跑，老老实在家种地不好吗？都跑过来跟咱们抢饭碗，不过还好，听说抵垒政策再过不久就取消掉了。对了，那几个大陆妹长得倒还真是正点，也不知在床上怎么样，要是能逃回家做老婆就好了，不过看样子之后要见她们也就只能去钵兰街福华街一类地方了。” 张卲伟是懂粤语的，其实就是不懂，也知道正拿着几个人证件的那个工作人员嘴里没说什么好话，只是想不出来自己怎么说也要算仪表堂堂，哪里会比那个尖嘴猴腮神情猥琐的家伙更像阿灿，当然，他也还不至于当场作就是了，风水轮流转，再过几十年这些家伙就该被人叫做是港灿了，到时候个中甘苦自由他们会去体会。 不管是否愉快，总算是到香港了，在关口的那一边，樱花银行的山本部长已经租了加长林肯等在那边——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恰好那个工作人员跑出来买烟，正看到他们上车的的那一幕，想也知道他惊讶的表情该有多夸张。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下车伊始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不过有一句话我不得不现在就提醒你，出来工作可不是为了享受的，不管有多辛苦，你都有必要尽可能的在短时间内适应，毕竟这一切都还只是个开始而已。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如果就连这样一点儿苦都不能吃，我只能遗憾的说你还是趁早回去的好，要留下，还是要尽早适应的，毕竟今后每一天差不多都是如此。” 不得不承认，坐在加长林肯里的确是一件相当拉风而且相当舒适的事情，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甘之如饴，就好像龙虾虽然美味，却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吃一样，张卲伟怎么也想不到，李春妮坐过那么多次长途车，不管怎么颠簸都没有过晕车的迹象，就连李春妮自己也从不认为有一天自己会晕车，没想到上了加长林肯，一路上也都开得相当平稳，结果却吐得一谈糊涂，好在樱花银行的山本部长对此早有准备，来的时候就带了不少的塑胶袋，要不然直接吐到车上不是更糟。 “少在那边只会讲风凉话……拜托……还有多要才到呀……这样下……下去，不是要连昨天晚上的隔夜饭都吐出来……” 还好香港也不算个多大的地方，汽车跑得也不算慢，从新界到九龙，李春妮倒还不至于把头天晚上的隔夜饭都吐出来，总算还是到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还在上车之前，山本部长又做了一次自我介绍，张卲伟这才知道原来他叫山本祥二，总是山本部长山本部长的，却一直没搞清楚对方的名字，总是有些失礼的，何况山本部长可不只是樱花银行的部长而已，同时也是芬城半导体的董事。 “这里是半岛酒店，大约要算是香港现存历史最悠久的的酒店，也是香港乃至全球最豪华、最著名的酒店之一了。因为年代比较久远的关系，这里的客房面积较之香港的一般酒店要大一些，入主自然也要舒适一些，各方面服务一应俱全，地下商场还有不少的名牌店，方面漂亮的女士们去购物，此外这里还有配套的罗马宫廷风格的游泳池及健身俱乐部，会长大人一看就是热衷运动，注重养生的人物，住在这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公司这次的目的就是要将新产品推广到东南亚市场，并借此机会建立直接的分销渠道，如果可能，不久的将来，合资工厂的产品也可以通过这一渠道销往东南亚这一新兴市场。依照樱花银行本部的测算，至少在未来五到十年内新兴市场将会得到蓬勃展，不再只是局限于所谓的亚洲四小龙，而会拓展得更开，其增长度之快甚至会远许多传统市场，这里我们不去占领，自然会有数不清的人想要挤进来，另一方面随着经济的展，东南亚地区的劳动力优势将逐步消失，华夏必将取而代之，换言之合资工厂只要能继续不断拓展业务，未来将会是一片光明的，其业绩甚至有可能跟本土工厂持平甚至还有可能会过。作为打开东南亚市场的第一站，香港就是我们先要攻克的堡垒。入住半岛酒店对于我们这样一家小公司来说或许的确是略显奢侈了些，不过我们对于未来的前景是看好的，未来我们芬城半导体的形象，我认为这些花费还是必要的，也是值得的……” “拜托，有什么话我们进了房间再说不好吗？至少让我们先进酒店去，起码说找个咖啡屋坐下慢慢聊也好，这样子堵在人家门口总是有些不礼貌。” 被张卲伟这一提醒，山本部长这才注意到自己多少有些失态了。 进了酒店，江娜他们就先回房间了，尤其是李春妮，经过这番折腾几乎已经动弹不得了。张卲伟和山本部长则是一起去饮茶，如果只是山本部长自己，或许他会选择去酒间，稍晚一些的时候也许会去夜总会，既然有张卲伟在，那些地方自然暂时去不成了，不过如果是在喝咖啡与饮茶之间作选择，他还是宁愿去饮茶。 一番谈话之后，张卲伟总算搞明白为什么山本部长以及公司里的其他董事们会急于要来开拓东南亚市场。当初决定要转产便携式电子游乐器总体来说也要算是无奈之举，谁也没想到利润源要比想象中丰厚得多，不过人总是不知足的，有了还想要更有，多了还想要更多，何况芬城半导体还不能算是完全摆脱了困境，而此时，一个巨大的对手却已经产生。张卲伟毕竟还是经验不足，当初在注册专利时还是有所疏漏，甚至还相当不少，这样一来便携式电子游乐器的专利权就变成了芬城半导体与任天堂共有的，对此双方均感无奈，却又不得不达成妥协，不过这样的妥协显然对于芬城半导体是不利的，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芬城半导体的游乐器缺乏足够的游戏支持，加上在张卲伟不在的那段时间，董事们表现得太过于急功近利，目光短浅，结果授权过于广泛，虽然赚取了不少授权金，再加上任天堂的授权，却也还是影响到了自己的市场，以至于不得不提前启动开拓东南亚市场的计划。当然，这么说倒也不是说已经被任天堂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其实比起几个月前，芬城半导体的日子已经好过了许多，只不过对于股东们来说，好不容易有个好的盈利点，自然不愿意这样白白浪费掉，此外樱花银行在这里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要知道樱花银行可不止是第二大股东而已，还是最大的债主。 “这一次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只有成功才会有接下里的一切，要是失败，可能就是么都没有了，甚至可能包括那些我们现在所能拥有的。” 山本部长在那边慷慨陈词，说到后来甚至就连他自己都有被感动到，不过比起他的积极态度，张卲伟就显得有些三心二意了，这让他感到颇为失望，同时也倍感困惑，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会长大人居然也会如此的心不在焉，毕竟在公司里他才是第一大股东，所实际的利害也理所当然是最大份的，还是说他已经有了别的主意。 第一百二十章 不期而遇 怎么也没想到张卲伟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态度，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山本部长心情之郁闷也就可想而知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也许像他这样的日本人遇到类似的情况总是会出去找些刺激，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既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也更不会有什么避讳。当然，已经像山本部长这样的阶层，自然不会去随便找个企街女过来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对那种香港特有的一楼一凤也不会感兴趣，至于说到按摩室桑拿房一类，他毕竟不清楚底细，也不会去轻易尝试，至于说去夜总会，似乎一个人过去也是无聊，还是找应招女郎方便得多，在半岛酒店附近找食吃的高钟妹多得是，环肥燕瘦，风情万种，虽然会比一般私钟妹贵三成至数倍不等，不过山本部长在意的可不是钱，最重要的还是年轻漂亮玩得开。 张卲伟自然没心情去理会他，更不会有心思去拯救所谓“失足少女”，自己甘愿堕落，被人玩弄也是正常的，怨不得别人，也牵扯不到什么民族问题，这种小姑娘在日本也多了去了，华夏人去了只要愿意出钱，她们也一样愿意上床。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山本部长可以自己找乐子，张卲伟自然也不会老老实实呆在酒店里，大家好不容易来香港一趟，总还是要出去见识一下，不过在这方面张卲伟多少就有些舍近求远了，明明身在九龙，却偏要跑去湾仔的骆克道。60年代越战进行得如火如荼，美军就近选则香港为其中一个休假地区，骆克道本是酒夜总会林立的地区，因此刺激而变得越繁荣，甚至有人干脆组乐队冒险南下西贡淘金，当然，有些是真的赚到了钱，还有一些甚至连小命丢在了那边，如今越战早已结束，美军也早已撤离，骆克道荣景不再，不过要说出来玩，依然要算是个好去处。 1980年，卡拉OK伴唱机早已明，不过即便是在日本也只有个别酒或是音乐餐厅里才会见到，一方面是因为歌曲著作权问题的阻碍，另一方面字幕VCD的大量生产还要再过些年，这时候的卡拉OK使用起来还相当麻烦，价格也不便宜，只是对着一个字幕机听着伴奏带在那边干唱也实在是有些无趣，日本那边尚且是如此，在香港就更不要提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因为之前多有美军水手士兵留恋往返的关系，香港的夜店里有不少的西式酒，同时还要满足一般市民夜生活的需要，中式的夜总会更是比比皆是，据说其中不少都是由之前的西式改的，往往会提供中式晚饭或饮宴，给人的感觉像酒楼多过像夜店，有的甚至没有舞池供顾客跳舞，而表演主要包括歌手演唱中西流行歌曲、或粤剧等演出，似乎更适合老人家或者是合家共同娱乐的地方，不过或许是因为这个年代还没有更多的舞台供艺人们表演的关系，在这些中式夜总会里倒是可以时不时还能欣赏到大牌歌手的演出，毕竟这还是个没有红磡体育馆的年代。也有一些日式夜店，设有舞池，还有带着舞小姐的妈妈桑，设施豪华，消费也是相当惊人的，当然，只是出来玩而已，那种地方张卲伟是不会去的。 没出来前，各人对于舞厅都只有个相当模糊的概念。回到江左的日子不算长，不过赵乐乐也跟同学一起去参加过地下舞会，说白了就是找到一件大屋子，通常都是地下室或是仓库之类，有时也会是成交的民宅，然后找个破录音机大家一起跟着音乐一阵乱扭，还在京城时，杨舒燕也被同学一起交去参加过类似的舞会，只去过一回，应该说小姑娘多少还是有些放不开，对那种男男女女在一个黑屋子里搂搂抱抱的聚会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去过一次，坐了一会儿也就走了，之后也再没去过，江娜则只是在团日时跟大家一起听听歌跳跳舞，要说起来这样的误会还要属她去得次数最多，不过既然是团日的活动，一些乌七麻糟的东西自然也是可免则免，至于花建军则只是去过学校的咖啡屋，再怎么也是有学生会和团委监督着，也不会搞得太过分。对于他们来说，所能想象到玩得最过分的大约也就是男男女女关了灯在一起跳三贴，而香港所见到的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太过奢侈了些。 “去唱歌嘛，这里边就属你唱的最好听了。”张卲伟在鼓动着杨舒燕。虽然没有卡拉OK伴唱机，不过只要肯花钱，在夜总会里也还是可以唱歌的。 杨舒燕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去。原本他对自己的歌声还是相当有自信的，现在才知道其实自己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像邓丽君，不过当初人家会这么说本身就显得很奇怪，那种不知被翻录了多少遍的磁带，噪音甚至比歌声还大，早听不出来原本的声音如何了，如果以那个为准，大约任何人都可以说自己的声音像邓丽君了。当然，严格说起来，杨舒燕的歌声真的很好听，也蛮有自己的特色，只是不像邓丽君罢了。 张卲伟讨了个没趣，只好自己上去唱了，而且还是自弹自唱，恰好今天他想唱的是台语歌，而他会的有没几，选了一《金包银》，乐队竟然不会伴奏，好在他也可以自弹自唱的，只是他也没有搞清楚这歌现在是不是已经被写出来了。 “你刚才唱的什么呀？怪腔怪调的，一句都听不懂。”张卲伟下来，江娜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满。 “兄弟，你们也是台湾过来的吗？刚唱得不错嘛，蛮有味道的，听的兄弟我也是心有戚戚焉。之前好像没听过这歌呀，新歌吗？该不会兄弟你自己写的？不是，兄弟不会也是出来混的？交个朋友，我叫鲁四海，兄弟们抬爱，叫一声四海哥。” 就连张卲伟自己也没有想到，只是唱一歌而已，居然会引来这么一位，听他的口气也大约能猜得出是什么人，众人都傻在那儿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有话要说 “你没有去是不知道，那些家伙其实和我们都是一样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才刚一回来，江娜就拉着没有出去的李春妮大讲特讲在夜总会里的见闻，尤其是那些台湾人，“之前还总是以为他们一准是生活在水深火热里，现在想想还是自己太天真了，还是出来见见世面的好，要不然又怎么知道别人的生活会是怎样的。说起来那些家伙还真是有钱，账单拿过去，看都不看随手就签了，直接就把钱包拿出来，啪啪啪的点钞票，有好半天，他们自己不累，我都提提们手酸，而且那些家伙还真是豪气，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也不过就是看着对眼罢了，居然把我们的账单也一并拿去签了，倒也还不知道我们这边也有张卲伟这个不怕花钱的主儿。哦，对了，那些家伙可真是能喝，乐乐还不服气呢，跟人家对着干，这不，丢人现眼了不是，临了还不是我们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他给抬回来的，那些家伙还真是不得了，我爸喝酒都是用盅，一顿饭顶多也就是小半盅酒，一次泯上一小口，他们可倒好，拿着那种玻璃杯，一仰脖就是一杯，再一仰脖就又是一杯，就跟喝白开水似的，老实说，我就是喝白开水都没他们那么凶。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要么便不做，既然要做就一定要做好，李春妮就是这样的性格。不少人都羡慕她有能够出国留学甚至工作的机会，拿的是花花绿绿的外国票子，虽然他们很多人并不知道其实日币比起华夏的钱还要更加不值钱，不过许在许多人看来，似乎外国就好像是天堂一样，外国的月亮就是比较圆，能够去外国，哪怕是什么都不干，也什么都不会干，只是去外国本身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不过硬要说起来，李春妮本人到似乎还没有那么多的憧憬，对于她来说，能够进城读，之后再有一分像样些的工作就已经是非常庆幸了，至于说出国什么的，她根本就从来没有考虑过，也从不认为这种事有一天能落在自己头上——虽然她与已经去过国外的张卲伟算是熟识的，与汪亚男更是很好的朋友，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机会。现在则不一样了，既然已经是决定了要出国的，以她的个性来讲也就不会希望自己会是拖后腿的那一个，起码到了日本不可以被人当作是聋子瞎子，一路上她都在看日语，到了香港这个花花世界也不肯跟大家一起出去玩，倒是又出去买了份报纸回来照着一笔一画的练起繁体字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虽然不是很确定，不过我想，也许有一天总会用的上。”李春妮自己是这样解释的。 “你也不怕回去后人家问起你香港是个什么样子，你就是知道饭店里的客房长什么样的？”江娜好奇地问道。 “刚哪些是什么人？怎么会那么有钱？我想即便是在台湾，也不至于人人都出手那么阔绰。”看着江娜还要继续讲在夜总会里的事情，李春妮也忍不住展现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毕竟还是年轻人，也都是第一次来香港，又怎么可能真的对什么事都无动于衷。 “你说那些人呀。”江娜自然是答不上的，还是张卲伟开口道，“你起码有听说过当年上海滩的黄金荣杜月笙，那些人就是这样的人，他们是台湾的**，现在也算成了气候，自然是相当有钱的，当然，那些家伙也还远没有黄金荣杜月笙当初那样的地位就是了，我想那个叫四海哥的大约也是所谓扛霸子一类的角色。” 一听这话，李春妮的脸色稍稍有些变化，其实不只是她，其他人的脸色也不由一变，花建军是喝了不少酒的，站在那边都有些歪歪斜斜的了，听了这话也不由的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赵乐乐原本还觉得那些人说话相当客气，甚至比自己还有斯文，绝想不到自己顶多也就是个在街边打架的小混混，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流氓，相比之下其实自己才真的要算是斯文的，江娜和杨舒燕则多少有些被吓坏了，她们从小听说的那些流氓大亨的故事无不是和欺男霸女沾边的，扛霸子是什么她们还不清楚，不过只是听这个称呼也该是很了不得的，怎么样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和这样的人在一个桌子上喝酒，而且还聊得蛮开心的。 “这种人怎么可以跟他们来往？你应该一早就清楚他们是什么人的。”还是李春妮最先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不过显然她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你是老板，最后要怎么决定自然还是由你来做的，不过既然是答应了要过来帮你，有些话我觉得自己还是不得不说的，毕竟这些也已经改要算是我的职责。你和亚男也是看得起我，我也总是不能让你们失望才对的。” 所有人不由得一愣，谁也没想到说着说着李春妮居然严肃了起来。 “你该不会是因为一直有什么话要说，才等到这个时候都还没睡。”稍稍冷场了几分钟后，张卲伟有些半开玩笑的问道，不过似乎也确实是如此，一行人出去玩，再加上从骆克道回来的车程也不算短，时间已经相当晚了，起码以1980年国内一般人的标准来衡量是这样的，对于一些睡得早的老人来说，只怕都起夜过好几回了，“你是不是要说白天时和樱花银行的山本部长的事情，我想那个老家伙现在应该正在那个地方风流快活，毕竟是那种最典型的日本人，而且也要算是有可以风流快的资本。” “我还以为那件事你已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了呢。”听张卲伟这么说，李春妮反倒有了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原来你自己也已经注意到了，我还以为你真的就是年轻气盛，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对于山本部长的语气太过于轻佻了，或者说是过于傲慢了。” 其实不只是李春妮而已，差不多大家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听到这里，张卲伟本人反倒是乐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夜话前程 “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春妮姐说的不对吗？”谁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最后还是江娜忍不住先开口了，其他人虽然没有说，不过张卲伟也看得出来，大致上应该也都是这个意思。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那个叫山本的是樱花银行的高级干部没有错，可那又怎么样呢？有很了不起吗？”张卲伟颇有些不屑道，“就如同刚才你所说的一样，我才是芬城公司的老板，芬城半导体的会长，最后要怎么决定自然还是由我来做的。即便说山本祥二在樱花银行里算是高级干部，不过在芬城半导体里也依然是我的下属，原则上我也并没有非要对他客客气气的道理。日本就是这样一个国家，自资历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不过地位显然还要更重要得多，两个人只有在低位相当时才会真正在乎资历的问题，否则一切的客套都不过只是表面上的装装样子而已。” 张卲伟的这番话自然是很好理解的，众人也并非不清楚这一点，只不过一贯都对那个山本部长客气惯了，突然如此总是会有些觉得别扭，仔细想起来，此前的种种难道真的就是那个山本部长有很高的地位吗？似乎也未见得。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再怎么厉害，山本祥二所能掌控的局面总是有限的，他也不过就只是樱花银行的一个高级干部，而事实上大多数时候这还未必就能唬住人，毕竟除了张卲伟之外谁也没有当真和樱花银行生过什么接触，细究起来甚至可以完全不用鸟他，相比而言反倒是身为芬城半导体的董事更能罩得住些，可这样一来他不当真就是张卲伟的手下了吗？身为上司，的确是没有必要非要对自己的手下太过于客气。一直以来，大家都对山本部长那么客气，似乎只是因为他是个日本人，是外宾，便要这样，如此而已，大家甚至都从来没有想过其实也可以完全不鸟对方的，没必要什么东西都是人家的对，人家的好。 “不过，难道你真的不认为说至少说这一次人家山本部长的意见还是很不错的吗？”晃了好一会儿神，李春妮还是认为有些自己是不得不说的，“也许就像你说的，我们没有必要事事都被那些日本人牵着鼻子走，更没有必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表现出一幅非常客气的样子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不过我在想，那些表面上的客气是一回事，不管人家是不是国际友人，又或者只是一般人而已，人家说的对我们就要尊重人家的意见不是吗？就好像白天的时候，我是不清楚公司的一些具体情况了，不过只是以我这个外行来说也觉得人家山本部长讲得很有道理，既然是要做生意，能赚钱当然是最重要的，也许现在的情况的确是还算乐观，不过我听说之前的那个大谷半导体还不是曾经一度辉煌，后来却渐渐的没落了，这才给了你可趁之机，要不然像你这样的外国人又怎么有可能会入主。做人做事总是要居安思危的嘛，趁着现在情况还好，积极地去拓展市场，争取到新的赢利点，这不是很好吗？我们都知道你聪明，一向都很能干，不过这些事情对于我们来说总是不大懂的，难道就不应该多听听专家的意见吗？何况我听说芬城半导体现在其实也不过就是表面风光，看上去是赚了不少钱的，不过要算上之前的那些，不还是欠了樱花银行很多钱吗？” “怎么会，卲伟的决定不是一向都很准确的吗？我想他这一次也一定是有别的考虑。”张卲伟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倒是江娜先开口了，说起来似乎也只有她每次都不会怀疑张卲伟的任何决定，每一次都是支持他的，甚至在不少人看来多少有些盲目。 “当然，要说起来，那个山本部长虽然更多的还是在为樱花银行包括他自己的利益在考虑，不过也不能说他不是出于一片好心，可只是有一片好心还是远远不够的，会拒绝他的好意，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张卲伟可以不用去理会山本祥二，不过在自己人面前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可不要小看了这个小小的电子游乐器，在欧美现在就已经非常不得了了，在日本也有相当的市场，未来会怎么样谁也都说不好，不顾总不会比现在更差就是了。前景很好，不过也并不代表说到哪里都会有很好的业绩，到东南亚来开拓新兴市场这个主意看上去是不错的，比人家先走一步，一旦成功说不定在未来相当长时间内整个市场都是我们的，然而冒进也未必就会有好的下场，很多时候比别人前进半步的叫进步，比别人前进两步的那叫疯子，下场总是很凄惨的，说不定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最后却成了鸡肋，临了还不得不拱手让给别人，那又何必呢？在我看来东南亚市场当然是不能放弃的，不过现在来开拓似乎还太早了。其实有一个任天堂出来竞争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起码还可以时刻拿来提醒自己不要偷懒，去做成更好的产品，开拓更广阔的市场，何况现在也还远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太过于紧张只会让自己先乱了阵脚。现在真正要紧的还是踏踏实实把基础打牢，至于什么东南亚市场可以稍后再考虑。另外，山本部长在日本似乎还有更多好东西在等着我，不让他着急又怎么可能逼他把好东西都拿出来。” “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要不是跟你你一起长大，一起上学，还真的会怀疑你是不是有瞒报了岁数。”江娜开玩笑道，当然，谁也不会把这句话当真的。 昨天晚上的偶遇不过是一次巧合，包括张卲伟在内，谁也都不认为大家之后还会有什么交集，何况那些人还是一批台湾**人物，老实说即便是不考虑其他，张卲伟也实在是不想去惹任何麻烦，毕竟又不清楚底细，也很少会有什么共同的话语，再说跟**人物扯上关系，也不知哪一天就会带来什么麻烦。张卲伟或许从没有想过大家有一天也能坐下来真心交个朋友，也许再过些日子就连鲁四海是谁都不会记得了，更没有想过这对于自己来说也要算个机会。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料不到 自从当上樱花银行的高级干部以后，山本祥二还从来没有尝试过这么大的挫折，甚至可以说就在他成为高级干部前，也都还没有真切的体会过这样的感受。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从去年开始，对于大谷半导体的改造计划都被他视为开创自己事业新高峰的最后机会，在一片不看好中现在总算是取得了一些成就，一二十亿日币的不良债务老实说还没有放在那些高层的眼里，不管怎么说三井财阀到底是家大业大，这么一点儿小钱也不能说他们不在乎，起码不受重视却是肯定的，真正受人瞩目的则是这样一种模式，如果能被认为是成功的的典范，经济利益便不用谈了，搞不好自己也可以因此名声大震，到那时也能成为全日本经济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就是那些一向说一不二的财阀家的大佬们见到自己也都要客客气气的，每当想到这些可能的未来美好前景时，山本祥二就是做梦都有可能会笑醒。另一方面张卲伟毕竟是华夏人，大谷半导体也只是一家不大的小公司，就算自己失败了对自己现在的地位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几乎可以说是已立于不败之地。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可现在，许多事都与当初的预想很不一样。虽然从某种意义上讲也要算是获得了成功，一下子为集团增加了一二十亿日币的短期盈利，从长远来看甚至还要更高，当初那些耻笑他的家伙们现在都闭上了嘴，更有不少人反过来要来巴结讨好他，山本部长自己却没有多少成就感。要说到成功，这更像是张卲伟个人的成功，几乎要算是空手套白狼，几个月间坐拥一家规模绝不算小的公司，何况这还是一家盈利的公司，要知道那可是一个来自几乎可说是一穷二白的国家的无名小子，就在一两年前还只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学生，现在居然也可以做到公司的会长，与人家聊起来时都会被当成是天方夜谭一般不可思议。当然，赚到了多少钱是一方面，山本部长固然羡慕，不过他也不是那种缺钱的人，最让他感到没有成就感的还不在于此，对于大谷半导体的改造山本部长自然有着自己的一套主意，不过事到临头似乎每次都是按照张卲伟的意思去办的，还不知是如此，每一次还都是山本部长自愿的执行张卲伟的主张，而且事实证明这些主意都是相当不错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此次香港之行被山本部长给予厚望。在此之前他边打听清楚了，被认为是主要竞争对手的任天堂似乎对于这种掌上游戏机显得有些三心二意，他们似乎对于电视游乐器更看重一些，其他的几家授权公司虽然要重视一些，不过也还没有要开拓东南亚市场的意思，毕竟日本市场还远未达到饱和，大家的日子都还过得不错，有钱赚也就没有什么人会千辛万苦的跑到东南亚来自讨苦吃。山本部长还为自己的主张颇得意了好一阵子，让他郁闷的却是张卲伟表现的非常不积极，更让他郁闷的是这一次又让那个华夏小子料中了，香港之行所取得的成果相当有限，除了和香港本地的一家电子工厂谈成了一笔有限的授权合同外几乎一无所得，白白浪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钱还是小事，早知道结果只是如此，根本用不着自己这个樱花银行的高级干部亲自出马，让羽田他们来或许还要更轻松些，这次回去还指不定会被那些等着看自己好戏的家伙们嗤笑成什么样子，又不知会有多少人跑到高层那边去给自己穿小鞋。一想到这些，山本祥二就不由得一阵头疼。 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被张卲伟料中了。只是重生了一次而已，又不是神仙，当然不可能每件事都能料中。 张卲伟一直都不大喜欢花建军，不过既然是未来姐夫，姐姐也似乎对他蛮好的，也就只有尝试着接受他，只是没想到，才来香港没几天，他居然去了一个他绝对不应该去的地方。1980年的香港执行的还是所谓的抵垒政策，当局加强了在边境的管制，以减少非法入境者进入市区的机会，如果偷渡者在边境范围被执法人员截获，则会被遣返内地，但只要成功抵达市区而又具有工作能力的人都给香港身份证。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政策也只是维持到10月而已，不过现在距离10月总算还早。花建军的脑子一向都很活泛，通关时听那些香港人谈话他就留了心了，虽然其实他并不懂粤语，不过总觉得那些话里包含着什么意思，之后又听人提起时还特意问过。对于他来讲与张红梅谈恋爱时总是会有些自卑，同样是大学生，自己不过是工农兵学员，人家可是正儿八经凭本事考上的，再比比两人的家庭，人家父亲是大企业的车间主任，正科级，自己的父亲不过是普通工人，更不要提张红梅还有个这么妖孽的弟弟，张红梅是不会说什么的，花建军却时常想要拉近两人间的距离，现在好了，他拿到了香港身份证，是香港人了。他自然要知道这样的身份在香港是被人看不起的，整天被人叫做是阿灿，老表什么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回去后自己就不再是来时的那个花建军了，因为他是香港人了。 山水有相逢，又是一件张卲伟没有料到的事情，居然会又遇到那个叫鲁四海的台湾人。香港也不能算是一个很小的地方，两个完全陌生的外地人，居然会在短时间内连续遇到两次，也要算是有缘。还不只是如此，作为台湾的**，一大帮子人当然不会是无缘无故跑来香港，总不会是来旅游的。也许大家真的是谈得很投缘，张卲伟居然也和那个叫鲁四海的成了朋友，不过这样也好，多个朋友总是会多条路走的，现在还看不打出来，指不定哪一天便用得上呢。 张卲伟虽然这么想着，却总不会想到那一天会来得那么快，而且还不只是随便帮个小忙而已。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次相逢 上一年在临江时，为了招待那些日本人，还特意带他们去山阴县看了一场充满民族特色的赛马，这一次来香港，有一个地方自然是不能不去的——赛马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与香港人谈生意，尤其是那些含着银钥匙出生的年轻一辈，摆阔气讲排场总是难免的，所谓鱼翅捞饭那些都还是1970年代的所谓大场面，到了80年代还要更不得了，马会有豪华宽敞的包房，可以一面看赛马，一面品尝美食，一面谈生意，绝对要算是一个好去处。 讲老实话张卲伟还真是没有兴趣应酬那些二世祖，他事先便打听过了，要见面的那个人称叫浩哥的家伙实在不能算是个真正厉害的人物，而且以他重生的经历来说，前世也根本没听说有这么号人物，也就只能说要么是个败家子，顶好也就是个极普通的家伙，他老子的事业根本没有被他扬光大，倒也去英国的名校留过学，整天干的却只是跟一群公子哥们一起胡天胡帝，开跑车，追小明星，如此而已，不过即便看不上那个二世祖，山本部长的面子还要给的，张卲伟还是决定去应酬一下。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真是想不到，堂堂樱花银行的山本部长居然沦落到要去和那些大圈打交道，而且还是不要脸皮的去给人家当下属，说出去难道不怕旁的人笑话吗？看样子声名赫赫的三井家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怕再过几年你我见到三井家的人就可以像对那些越南佬泰国佬那样趾高气扬的了。” 出于礼貌，张卲伟一行人还特意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些，才刚走到门口，门正好虚掩着，既然是要来和华夏人打交道，山本部长当然还是懂汉语的，粤语说得不算流利，至少也还不影响听力，听到这里眉头不由皱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恢复如初，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这一切当然瞒不过张卲伟的眼睛，可也不得不佩服山本部长的养气功夫果然了得，身为樱花银行的高级干部，又是代表着大名鼎鼎的三井家，一向都是趾高气扬惯了的，对方不过几个港商的二世祖，阔少爷，别说是他们，就算是他们的父辈见了山本部长顶多也就是不卑不亢也就是了，通常都还是要毕恭毕敬的，现在听了这样的话居然也可以忍得住，到底还是没有拂袖而去，要说起来，如果换做是他的手下那个叫羽田的，只怕还真的有可能掉头就走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山本部长没有马上推门进去，而是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既是为了平复自己的情绪，同时也留出了空间给对方，毕竟他马上就推门进去，也就等于摆明了告诉对方自己有听到刚刚的对话，无论对谁都是尴尬的，也不能因此就说他十分高明，毕竟见惯了大风大浪，这点儿小技巧还是完全可以信手拈来的。 山本部长已经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克制，几位二世祖也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嚣张，然而正式会面的气氛始终都不能算是有好的。也许是太过于紧张了，花建军居然连续两次把桌上的酒杯碰翻，其中一次甚至还溅到了为的那个被人叫做浩哥的二世祖鞋上，对方似乎也想尽量保持礼貌，起码不要当面闹僵才好，不过花建军略有些结巴的用国语忙着道歉还是一下子暴露了他来自内地的事实，张卲伟又注意到，那个浩哥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几乎是毫不掩饰的用一种居高临下怜悯的眼神看着花建军，没说什么，然而一切尽在不言中，无外乎就是想说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别看满身都是阿玛尼，还不是阿灿一个。 到了这一步，接下来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大家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虚伪的客套，说着一大堆没营养的废话，张卲伟不住的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不时端起酒杯抿上一口，至于那个浩哥和他的朋友们似乎更关注的还是赛马本身，听他们的口气似乎是得了什么内部消息，在其中的一匹马身上下了大注，对于这次会面真正充满了诚意的大约就只有山本部长一个人而已，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就连他也已经放弃了最后的努力，倒不是因为浩哥他们那帮二世祖们的出言不逊，这个日本人精明着呢，很懂得什么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只是他也看出来了，那些公子哥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要合作的意思。 山水有相逢，这话真是一点都没错。与台湾来的鲁四海的相遇只是一种偶然，张卲伟也从不认为两人之后会有任何交集，不够世事有时就是那么难料，张卲伟正从包房里出来，对面包房的门也正好打开，鲁四海正被他的几个小兄弟簇拥着走出来，他也愣了一下，却没有停下脚步，张卲伟却有留意到，他的眼神不自主的在朝自己身后瞟过来。 有古怪，一定有古怪。张卲伟暗自想着，却没有回头确认，其实不用确认他也知道，身后的是那个浩哥和他的二世祖朋友，其中一个话很少，总是一副心不在焉样子的据说是个台湾人，鲁四海就是台湾人，虽然不能说他就一定与那些香港二世祖们扯不上关系，不过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巧合，他真正认识的一定就是那个话很少的台湾二世祖，搞不好两者之间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关系。 如果换做是几天前，就算张卲伟再怎么八卦，这些事他都不大可能在意，何况那个鲁四海很明显的是台湾的**人物，能不招惹还是不去招惹的好，现在他却改变了心意。与山本部长的关系变得十分微妙，张卲伟需要好好表现一下，以从山本部长，尤其是他身后樱花银行乃至整个三井家争取到更大的善意，很显然，这不是那么容易达成的目标，也许，鲁四海他们正是值得利用的对象，这当然还包括了那个台湾来的二世祖。张卲伟还记得前世曾听人提起过：80年代，正是所谓“台湾钱，淹脚目”的年代。 第一百二十五章 花花公子 再次看到那个台湾二世祖的时候，他正和一个打扮风骚的美艳女郎刚从舞厅里出来，这时张卲伟已经从鲁四海那里知道，这家伙叫鲁大全，和鲁四海要算是本家了，只是没想到在那些二世祖中他居然是最有钱的，和他比起来，那个看上去好像是头头的叫浩哥的就不算什么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尽管手里面有他的详细资料，尽管之前就已经有过近距离的接触，不过张卲伟还是打算看得更仔细些。于是他戴了副平光镜，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向鲁大全的身边走去，同时偷眼从近处打量他。 就像鲁四海说得一样，现在的鲁大全显得非常小心，张卲伟只是靠近而已，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这根本就是昨天见过的那个人，却还是警惕的看了一眼，不过张卲伟的演技更好，一副色迷迷的猪哥样子打量着他身边的性感艳女那美满的身材和性感的黑丝美腿，接着好像挑衅似的瞪了他一眼，也是头一天见面时鲁大全完全心不在焉，居然已经根本记不得那个来谈生意的大陆仔长什么样子了，只见一身蛊惑仔的打扮，再看大街斜对面舞厅前面聚集着一堆街头混混似的年轻人正在大声喧哗，只当是一般的地痞流氓，也没有太在意，他还是打定主意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动避开了张卲伟的眼神，在兜里找钥匙准备开车。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倒是那个一看便知道是风尘女子的妩媚女郎冲张卲伟飞了一个媚眼，其中**裸的放荡挑逗不加掩饰。 这小子看起来和并没多大变化，也对，虽然来了香港，不过依然是锦衣玉食，时间也只是过了几个月，又能有多大变化只是神色不像照片里那麽神采飞扬了，不过举手投足之间那种富家子弟特有的狂傲痕迹依旧存在，大概这是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所养成的性格习惯，一时之间改不了。 与资料上还是有些不同的，鲁大全的坐驾不再是那种极度拉风的红色法拉利，而是一辆看上蛮便宜的韩国房车。也许就像鲁四海说的那样，这家伙还远没从撞死人的阴影中走出来，也许他永远也走不出来了，但是肯定近段时间内他不敢开快车了，更不敢随随便便的在大街上玩漂移了，他会选择开一辆韩国车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不管情况怎样危机四伏，只有稍有好转，哪怕是只看上去好了些，**马上就会滋生，尤其是像鲁大全这样的花花公子，就是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只要稍稍安定下来，这家伙马上就会忍不住出来找女人。反正他那个除了去离岛当兵一辈子没离开过台湾本岛的老爸有的是钱，他又是家中独子，想怎么挥霍都没问题。何况是在香港这样的花花世界，只要肯花钱，什么样的高级货色都找的到，不过任谁都看得出，他过得并不快乐，也是，毕竟不是自家的地盘嘛。 也许他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许一连好几个月的避风头生活已经让他厌倦，鲁大全已经不想开始时那样紧张，或者说是谨小慎微。他也许还在盼着他那个身家起码过亿的老爸赶快替他摆平那两条人命官司，好让他能够早些回家。因为过惯了张扬无忧的人生，现在的生活其实已经足够让这世上的大部分人感到艳羡了，可再让他现在必须夹起尾巴做人，至少对于他来讲无异于从云端跌落凡间。毕竟香港再好，也是他所不熟悉的陌生城市，不说离家有多么遥远，只是种种的不习惯就够他受得了。在这里他虽然依旧花钱如流水，但是却不可能过上家里那种前呼后拥、颐指气使的生活。他平时的那群狐朋狗友们也不在身边，这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他还要尽量低调，尽管他可能最不习惯的就是这个，但是不习惯也得习惯。这里是外地，他再狂也明白这里不是他的地盘，在台湾遇见事他可能一个电话叫来一堆人，再不行还有他那个有钱有势的老爸。在这里他谁也叫不来，遇见事儿还得尽量避让，何况他其实根本就是偷渡过来的，在香港他根本没有任何身份，除了老爸亲自挑选的两个最亲信的保镖，他谁也只是不懂，他甚至没办法去求助于香港警察，那个什么浩哥的他平常可能根本不用放在眼里，现在却成了不得了的存在，哪怕是平常高傲如他，现在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小心应付。 在这里他就像一棵没根的草，脆弱而无力，就像他还在台湾时某一天玩漂移失手撞死的那个看上去极普通的孕妇一样，那可是在大马路上，一尸两命，有很多人亲眼看见，又不可能把他们都灭口，就连一向都认为没有钱摆不平的老爸也感到头疼，不得不让他出来避避风头，只是没想到一来就是好几个月。 也许这段生活经历给他的人生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让他学会了人有时候必须忍耐，张卲伟看得出他骨子里的狂傲依然存在，但是至少表面上已经算得上低调了，即便光线昏暗，车前保险杠上那条刺眼的刮痕也还是清晰可见，只要还有大脑，都猜得到一定是刚刚开走没多久的那辆大奔野蛮驾驶留下的结果，要在平时那车主十有**早被硬生生的拽下来揍成个猪头了，现在的鲁大全却连破口大骂都没有，只是瞪着那辆扬长而去的大奔有两秒钟，似乎本想说两句场面话，想想有还是算了，摇了摇头，就好像没那回事儿似地拉着那个美艳女郎径自上了车，张卲伟离得不远，看得很清楚，就是那卖笑的女郎眼神里都透着轻蔑，虽然明知道那是花钱的大爷。鲁大全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却什么也没表示，这只会让那女人更看不起他而已。 鲁大全的车开远了，张卲伟打了声口哨，回到了鲁四海租来的车上。具体的情况他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不过却总有那么一种感觉——这是能帮自己更进一步的绝佳机会。 第一百二十六章 车中定计 车开得不快。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同时有好几个人都在抽烟，车窗也没有要下来，那滋味还真让人受不了。 “刚刚大家也都看到了，那小子开车的技术还真不是一般烂呀！这是这样子也敢玩漂移，他还真是个胆大不要命的家伙。”鲁四海的其中一个小弟打破了沉默。 “你小子懂什么？”鲁四海出声呵斥道，不过大约是有外人在场的关系，并不特别严厉，“撞死人没多久，那可是一尸两命，他的心理上肯定还有些阴影，这辈子估计都不敢再开快车了也有可能，他现在还可以自己握住方向盘就很不错了。再者说，那小子之前开的可是法拉利，安全性跟现在见到的那辆韩国车可不能同日而语，开上那么贵的车你以为只是拉风而已吗？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只要不是稀里糊涂的撞山，或是开出悬崖，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大事的。要不然那些公子哥们怎么就敢在大马路上玩漂移，难道都是当真不要命了。” “那些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命都比一般人来得金贵，还说什么人人平等，就只是走在一般的马路上，那些有钱人还不是比我们安全得多。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鲁四海的另一个小弟有些愤愤不平的把话接过来道，“不过要说起来，那小子过的还挺滋润的，出了那么大的事，一尸两命，就算他当时不知道，时候那么多家报纸报道，他难道是瞎子不成，就算是在香港，他也不可能一点而都不清楚的，何况他现在根本就在跑路当中，还有心思出来挂马子。现在这小孩怎么都这麽没心没肺的？人命在他们眼里算什么？” “叫鸡就叫鸡，什么挂马子，这边人生地不熟的，那小子哪有那心思，这时节，能用钱买谁会去花心思挂马子，那婊子一看就是出来卖的，不信无给你画个十字，要不是四海哥我的人头切下来给你当凳子坐。”鲁四海不容置疑的一挥手道，“不过我看着也在正常不过了，那小子心里有压力，需要一个减压的渠道。这里是在外地，不是他以前的时候了。说白了现在和一个逃亡的犯人差不多，像他这种没经过什么风浪的小屁孩，肯定会有压力，只不过他还没完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表现得还不那么明显。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真到时候怕是他尿都来不及！”说着，鲁四海相当粗鲁的大笑起来，他的小弟们也都陪着笑起来。 虽然还不轻事情的全部经过，不过张卲伟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鲁四海和鲁大全绝谈不上是朋友，也不是无缘无故闲着没事从台湾跑到香港来玩乐的，他和他的小弟们显然是隶属于某个帮会组织，被老大派来找鲁大全的晦气的，搞不好甚至可能根本就是来要他的命的，而那个一尸两命的交通肇事显然既是一个契机。当然，这些**分子也绝不可能只是路见不平一声吼那么简单。 “那女人真的就只是在普通不过的人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具体是什么人我也不大清楚，不过这不是重点。”似乎是看出张卲伟的困惑，鲁四海倒也没有打算隐瞒，“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们老大就是只这样，永远都是女人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何况之前那女人还去医院检查过，是个男孩，你不妨自己想想看，儿子还没出生，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就被挂掉了，要换做是你，只怕还要更抓狂。”鲁四海没有明说，不过意思很明确了，那孩子的爹就是他的老大，儿子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就算不是黑社会老大怕也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很显然，那个老大可不仅仅是想要教训鲁大全一顿就算了的，费了这么大劲儿，一直从台湾追到香港来，自然是来追命。 理智告诉张卲伟最好还是有多远就躲多远的好，不过大约是前世看了太多黑帮电影的关系，现在的他却完全感觉不到紧张，凡而有某种兴奋的感觉，或者说是刺激。 “虽然已经确定了目标，不过就这样贸贸然找上门恐怕不好，就是得手了，你们自己又怎么全身而退，何况他不是还有两个贴身保镖吗？可不要小瞧了那些有钱人的保镖，稍有差错搞不好还让人叫反咬一口。”张卲伟也不知是怎么了，自己居然在给鲁四海他们出主意，也许打从再次相遇开始，他便已经没有了要置身事外的觉悟，“不过那家伙那么好色，为什么总会有机会的，当然，等待机会又怎么有自己制造机会来的方便。这里是香港，不是台湾，他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身上有人命官司，在香港又没有任何身份，怎么感想从前那样随随便便的就出来露面，这也是为什么就连那个什么叫浩哥的不管再怎么看不上他，他也情愿放低姿态去迎合那些人的原因，他今天能跑出来找女人，我看十有**也是实在忍不住了，毕竟像他这种以前每天出去飙车的主儿能受得了这么闷的生活？整天这么憋屈着，再加上那小子可绝不像看上去那样轻松，还是提心吊胆的，他不找个减压的渠道，根本过不下去。就是再怎么没用，他也该知道那些妓女大多是和道上混的有联系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惹上了什么那可都是大麻烦。浩哥那帮二世祖们吃吃喝喝还行，真遇到什么时刻指望不上他们，那两个保镖在怎么强也不可能包打天下，所以能找到一个固定的安全的是最好，只要条件适合，他又确定那女的无恙，自然也愿意长时间交往，毕竟他也不知道还要在香港呆多久。而只要做到这一步，这接下来嘛，当然……” “行啊！厉害，就是我们这些混道上都不见得想得出。”鲁四海有些兴奋，使劲的拍着张卲伟的肩膀，“你要是不来混道上真是可惜了，最起码一个白纸扇一定是跑掉的。可真要是来混道上，我看更可惜。” 至少鲁四海的后一句，张卲伟还是算是赞同的，毕竟与鲁四海交朋友是一回事儿，自己也去混道上却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拉下水 “唉！总算都搞定了！”李安妮把最后一份档案打印好后，十分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收拾行装准备离开公司，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她习惯性地望向办公桌上的小镜子，现那双常被人称赞的大眼睛，赫然出现了淡淡的黑眼圈，就连原来紧致的肌肤也似乎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亮丽可人的样貌更是因憔悴而打了折扣。而这一切，都是过份忙碌的工作引起的。 对于自己的样貌，李安妮一向都是最有自信的，现在却搞成这副样子，不禁对那些给她造成种种压力的家伙们暗暗骂了一句不符合她斯文美女身分的粗话，当然，这还是在公司里，她是怎么也不会当真骂出声来的。说起来李安妮也要算是幸运的了，二十出头去年才刚从大学毕业，既没有值得夸耀的家世背景，也没有任何的工作经验，再加上还是个女孩子，却可以很快找到一份工作，还是人事部里的办公室文员，当初一起长大一起读的小姐妹们都羡慕得要死，还开玩笑说是不是公司里的小开看上她的美貌才破格录用她的，也是，这里的人工福利在本港同类企业中已算数一数二的，只是工作量也成正比，较李安妮初入职时所想像的还要来得更繁重。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她入职虽然只有短短半年多，但几乎每星期都要加班工作，听那些老职员讲，其实这也要算家常便饭了，还有人半开玩笑的说其实加班也要算正常工作的一部分了，还举了日本人的例子，可这里毕竟不是日本呀。近月更碰上有同事放产假，人手减少了，工作量倍增，几乎所有人都是一上班就忙个不停。李安妮也算不错了，可毕竟还要算是生手，工作效率自然较别的同事低，一般都会干得较晚，几乎永远是最迟下班的那一个。 尤其是今天，特别的忙碌，加班的也特别的晚，直到现在李安妮才现自己早已是饥肠辘辘，也才意识到自己不但没有吃晚饭，就连午饭下午茶之类都忙得忘记了。一想到这个，虽然已经过去了，却还是忍不住忿忿不平。“你刘经理的臭脾气是人尽皆知。人缘差，嘴巴贱，自己把员工骂走了，现在没人用竟然怪到我们人事部的头上来？我们部门自己还有那么一大摊子事，谁还顾得上那么多计划外的，可不是谁都能保证一定马上就请到你要的人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李安妮在那里腹诽着给她造成最大压力的那个销售部的大胖子刘经理，说起来公司里除了董事长十分器重他，似乎还真没听说有谁会喜欢那个身高只有五尺三寸，体重中却少说也有两百五十磅的胖子刘，每天看见那么一大坨肥肉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尤其是在一起搭电梯的时候，李安妮甚至会有一种自己也会马上就要窒息的错觉。可不管她再怎么不喜欢胖子刘，人家毕竟还是管理层级的人，可不是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员工，还是个新鲜人的家伙能得罪的，也只有带著满肚的委屈继续拼命工作，再说这世界就是这样，不仅仅是弱肉强食，而且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李安妮没有办法向其他人那样索性潇洒的挥一挥手，自动离职走人，父亲早逝，母亲操劳多年，年初的时候也终于病倒了，还有一个念初中的妹妹，一家人还要靠他这份薪水过活，且不说辞职的话很难马上找到工作，便是找到了又怎么样，也很难有这么这样高的待遇。 “怎么，李小姐还没走吗？还真是辛苦呀！”李安妮刚把自己那个精致的小挎包背到肩上，一个令人厌恶的好似指甲在玻璃上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销售部的胖子刘，心中不由暗叫一声糟，如果包已经背在肩上，她几乎就想扮作工作未完成，多留片刻，待他走后才离开公司。李安妮之所以会讨厌胖子刘，可不只是因为这家伙时不时的会给自己添许多麻烦，毕竟大家说起来也不是一个部门的，工作上有接触的机会其实不多，只是那家伙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好色，是那种无所顾忌的好色，尤其是他那双深陷在满面肥肉内的小圆眼，混浊之余，更是贼兮兮的，经常上下的打量着女同事们的样貌身材，然后阴阴笑着，一脸想入非非的样子，像李安妮这样在香港很少见的高挑美女他自然不会放过，只是胖子刘说起来也只是令人厌恶的盯着人看，一直没有更近一步的举动，也就没有认真的回去投诉他。 “听说你家里出了些状况，一个女人，这样硬撑下去很辛苦的，可不要太勉强自己，要是你也倒下了，家里人可该怎么办。工作归工作，可不管再怎么努力，工作始终都是永远也做不完的，虽然不是你的直属上级，不过看到员工这样努力心里也是很欣慰的，只是你自己也要量力而为才行。”没想到从这个没血没泪的家伙的嘴里也能听到这么充满人情味的话，就连平时那种令人厌恶的感觉也少了。现在办公室里只是两个人独处，胖子刘那双贼眼却少见的没有四处乱看，这甚至让李安妮怀疑是不是最近太过于劳累，让自己的魅力有所下降了。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话唐突了一些，不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的母亲再撑下去病情只会更恶化，到时候就是有钱也未必有办法挽回，还有，听说你妹妹明年也要参加联考，如果只是为了省钱不去上补习班，接下来如果只能上一所很烂的高中，那么她的整个人生说不定也就这么坏掉了，别说什么漂亮话，在香港本就是如此的，不是吗？你现在的确需要钱，而且还是说目不小的一笔钱，不要想着去找财务公司，到时候扛高利贷只会让你更撑不下去的，我想你现在需要一份轻松而且能赚快钱的兼职。不要不爱听，香港就是这样的，人们都现实得很，总是先敬罗衣后敬人，总是笑贫不笑娼的。我觉得，你真的有必要好好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记得来找我，不过记得要快，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李安妮感到相当的气愤，刚刚的一点点感动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她感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恨不得给胖子刘一记狠狠的耳光，可回过头来再想想，他说的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而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一本正经的跟她说这些。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付诸行动 李安妮没有考虑太长的时间，胖子刘也不打算给她太多时间考虑，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胖子刘的老大鲁四海没有留给他太多的时间。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用不着怀疑，看起来胖子刘是那种衣冠楚楚身份体面的高级商务人士，而且还要算比较成功的那一类，不管在香港或是在台湾，越是身份体面的人，背后都干了些什么勾当就越是令人匪夷所思，而且若不是得到了帮会的支持，像胖子刘这种全凭一张嘴不学无术只会溜须拍马的色棍，怎么可能会是把公司业务一举拓展到台湾去的大功臣，而不是凭借这样的业绩，他又怎么可能人缘那么差还能得到老板赏识，甚至被提拔做销售部的经理，在公司里享有崇高的地位。 整个晚上李安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都睡不着，她想了许多。读大学时她也有一个交往了差不多三年的男朋友，大学一毕业那小子招呼也没打一声就去了美国，之后就再没了音信，听偶然在街上遇到的同学讲，那个没出息的为了钱跟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女人结了婚，“安妮是很好没有错，不过我也是这个样子了，她家里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人就这样在一起哪会有什么幸福可言，我们这也该算好聚好散，做不成朋友，起码也不用恶言相向。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她那么漂亮，还害怕勾搭不到一两个有钱人吗？说实话，真要娶了她，我还害怕什么时候脑袋上会变绿呢！”没想到这样的话居然会是出自自己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嘴里。母亲的病越来越重了，可她却一直拒绝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只是不知从哪儿淘弄来一个偏方，吃了也没见好，其实母亲大约比自己更清楚得的是什么病，也很清楚那偏方不可靠，只是害怕花钱罢了。妹妹正处于叛逆期，随着年纪的增长说不定还会更叛逆，成绩大不如从前了，更要命的是，李安妮感觉得到，妹妹似乎是交了什么不好的朋友，现如今的社会这么复杂，妹妹还小，还很单纯，可不要吃亏上当才好，即便是不吃亏，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考虑的怎么样，我说过的，要快，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机会也不是总能眷顾同一个人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才刚一上班，胖子刘就借故跑来找李安妮，那家伙看上去比一夜没睡的李安妮还要憔悴，一个大熊猫眼，虽然很小心的上了遮瑕膏，不过还是看得出是被人揍的。 如同是最后下了决心一般，又好像是在自己的过往做最后的道别，李安妮使劲的甩了甩自己飘逸的长。她当然不是那种很随便的女孩，不管是她自己还是身边的人都决不会这么认为，不过现在的她已经相当清楚自己最需要的什么了。去他的什么狗屁前男友，也是自己当初瞎了眼，才会被他那些甜言蜜语所打动，居然会相信他那种没出息的男人会跟自己买白头偕老，现在的李安妮，最重要的当然就是家人，是母亲，是妹妹，只要有钱，就可以送母亲去最好的医院，就可以把母亲的病治好，可以送妹妹去最好的学校念，让她有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滑向堕落的边缘，至于其他，至少现在李安妮已经顾不得了。 …… 鲁大全的逃亡生活总算变得惬意了起来。他已经厌倦了看那些完全听不懂的粤语电视，厌倦了整天好像哈巴狗似的整天跟着那个他根本瞧不起的叫浩哥的家伙无聊的吹牛打屁，厌倦了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似的好像做贼一般悄悄跑到那个远算不得高档的舞厅里去，在一大群恐龙中挑一个还算平头正脸的小姐回来泄，他甚至厌倦了上大街，看见警察腿肚子都打哆嗦，有人喊抓贼他都要赶紧跑，有人快步走两步他都一身一身往外冒冷汗，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他想要回台湾去，可是他知道至少暂时他还回不去，这让他有气感到苦闷。不过现在总算是好了，这一切似乎都遇过天晴了。这世上会有这样诱人的妖精？之前怎么都没有注意到？高佻、艳丽、睿智、幽默、能干、自信……种种最引人入性的特质集一身，办公室里的白领丽人，绝对的良家妇女，这可不是任何风尘女子所能比的。起初鲁大全还很小心，专门派人去做了番调查，结果是令人满意的，那个叫李安妮的女孩去年才刚刚大学毕业，居然恰巧就职于那个叫什么浩哥的他老爸的公司里，绝对要算是人事部里的一枝花，正处于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身家清白的好像一张纸一样，有一个生病的母亲和一个正在念的妹妹，这就是她需要钱的最大原因，不过这就好办了，反正鲁大全别的没有，钱有的是，对于他来说，只要能用钱摆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最怕的就是有钱也没处花。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朵鲜花被自己捷足先登了，在浩哥面前又有了吹嘘的资本，又可以抬起头来做人了。 李安妮一点也不开心，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她总算是有了些钱。胖子刘给了她10万元，鲁大全出手更是大方，一见面就给了她5000，事后又给了5000，几乎每次见面都是如此，此外还有包包，之前只能远远看上几眼的名牌衣服，还有一些饰，母亲已经被送进了医院，妹妹转学的事还要再等等，不过已经给她找了一家好的补习班。 “只要你乖乖听话，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放心，一切很快就过去了，你很快就可以回到之前那样的生活了，要不了多久的。” 胖子刘的话也不知该不该相信，不过现在似乎也没有了别的选择。只是李安妮心中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她现事情远不像当初想象的那么简单，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透着那样的不真实感，可现在又能怎么样呢？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也只能低着头闭着眼一路就这么冲过去了。只希望最后的结果不要连累到母亲还有妹妹，自己已经无所谓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台湾钱 放下鲁大全那边的事不表，再说回张卲伟这边。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张卲伟肯帮鲁四海出主意，当然不会只是为了给平淡而无聊的香港之行寻找一些刺激。香港可是个好地方，货真价实的避税天堂，更是购物天堂，只要身上有钱，可供玩乐的事情简直是要多少有多少。如果单论购物和名牌店，怕是比起亚洲第一的大都市东京也一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张卲伟来说这简直是太好了，一直以来他对于名牌都有着相当的嗜好，尤其是那些打出限量品旗号的，前世他只是个小人物，兜里没有几个钱，就是精品店也很少会去逛，毕竟每去一次总会让人增加一分自卑的感觉，那滋味的确并不好受，顶多也就是买些时尚杂志一类回来过过干瘾罢了。现在他也要算是个有钱人了，虽然也还算克制，不过在一般人看来也足够令人咋舌了，来香港这些天，不单只是从里到外的行头换了个遍，一直不离身的雷达表也换成了劳力士，还专门跑去买了副造型相当夸张的阿玛尼墨镜，标准的限量版，据说整个东南亚市场也只有四副而已，在李春妮看来这就是有钱了骚包的，杨舒燕当然不便于表任何意见，赵乐乐也同样说不出什么来，他主要是来见世面的，不过说起来来一趟香港，真的让眼界开阔了不少，起码对于当初在临江所遭遇的种种已经看的没那么重了，江娜倒还是一副大喇喇无所谓的样子，心安理得的享受张卲伟提供的一切，说起来她的适应力倒是蛮强的，只要不张嘴说话，活脱脱已经是个时髦的香港富家千金了，花建军的兴致却不怎么高，他穿的当然也是张卲伟给买的阿玛尼一类，不过走在大街上并不会引来艳羡的目光，大多数人似乎对他还是充满了鄙夷，甚至还有警察跑来查他的身份证，看看他是不是大圈仔一类，他就搞不明白，一行人中说起来还真就只有他现在要算是真正的香港人了，和张卲伟也马上就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了，可最不受人重视，或者说最不受人待见的却始终都是他，上次那个叫浩哥什么的看不起他倒也算了，可一般人对他的感觉似乎也是一样，这让他尤其感到难受，难道自己真的就是烂泥抹不上墙，真的是就那种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人吗。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张卲伟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听人说起“台湾钱，淹脚目”这句话了，不过要说起来，现在不就正是所谓的“台湾钱，淹脚目”的时代吗？亚洲四小龙，眼下的台湾正是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新加坡虽然也算富裕，不过地狭人少，展潜力有限，而且所谓的富裕在台湾人眼里也就不算什么了。香港情况跟新加坡差不多，不过还要更糟，毕竟香港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工业。至于韩国，它也配角亚洲四小龙吗？穷得叮当响，吃顿猪肉就打算过年了，工业不行，农业不行，金融服务业也不行，听说他们也是会造汽车的，用指头一戳一个洞的那种。台湾可就不一样。高雄港是世界集装箱港口老大，实力雄厚，在亚洲更是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而真正最让台湾人自豪的还是他们达的中小企业，一个纽扣赚几分钱，勤勤恳恳的一干就是几十年，老板看上去就好像时常来家里串门的邻家阿伯，大裤衩子白背心，蓝白拖，嚼摈榔，代步工具通常是野狼125一类，也有骑小绵羊的，资本实力却出奇的雄厚，可以用麻布袋装着现金去买跑车买豪宅，几百万上千万的数字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是许多一般的公务员以及最普通的小职员，大部分也都有能力带一家人去海外旅游或是送子女去海外留学。 这当然不是张卲伟关注的重点。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可作为一个重生了一次的人，张卲伟不可能不知道就在1980年，有一次绝佳的赚钱机会，如果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机会从自己手边溜走，只怕比那块豆腐一头撞死更让然感到不甘愿。张卲伟现在需要的是本钱，而且是一大笔钱，他当然是很有钱的，不过那些钱现在大都正压在芬城半导体里动弹不得，张卲伟又不可能在这时候卖掉自己的股份。凭着与樱花银行的关系，虽然也可以贷出一部分来，可毕竟是有限，何况山本部长现在正为了开拓东南亚市场的事情跟自己闹着别扭，现在也自然不可能请他来帮自己说好话。另一方面，张卲伟也不希望在事业展刚起步的时候就过多的依赖三井家，毕竟有这样一头巨鳄在身边虎视眈眈并不是一件十分令人惬意的事情，还是小心些的好。樱花银行这边尚且千难万难，找其他人当然更没什么指望了。好在还有鲁四海他们，还可以找他们的地下钱庄商量，而鲁四海所在的五湖帮也确实有经营地下钱庄的生意，只是这样做显然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的。 “三个月，最多只要三个月就好，只要三个月就可以稳当当的收回一倍的利息，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赚的？我知道，台湾钱淹脚目嘛，都淹到脚面了，当然不会太在意我那点儿小钱，不过蚊子腿上也有肉不是吗？”张卲伟开出的条件的确是相当诱人，以至于鲁四海根本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当然，做生意总是会有一些风险的，你们也希望能把各种风险都降到最低，这我能理解。也没错，的确是有些风险的，毕竟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好运。不过你可以放一百个心，其实你只要稍稍调查一下就会知道我的身家是多少，我在日本的公司到底实力如何，我可以用公司的股份来作抵押担保，这样可以完全确保你们不会亏本，还有足够的利润。” 鲁四海没有立即答应。 他当然是希望能立即答应下来的——并不只是为了他和张卲伟还不怎么牢固的友谊。事实上他也只是五湖帮里的中层干部，还很年轻有为，自然希望能够累计功绩继续向上爬，不过涉及到的金额那么庞大，显然不是他这样的人有资格做主的。 第一百三十章 反对的声音 “我反对！”也许是太过于激动的关系，一向最注意个人形象的山本部长这时候表现的有些失态。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哦？为什么，不妨坐下来说说理由。不要激动嘛，总是这样对你的心脏没好处。有什么大家坐下来好好研究研究嘛。”张卲伟倒是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自己开出的条件那么诱人，实在想不出鲁四海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至于他的老大也一定会被打动的，再怎么钱淹脚目，谁也不会对方在眼前的巨大利益无动于衷，只要能顺利完成布局，接下来只是耐心的等待某个大事件的生就是了，唯一的风险大约也就只是某个狂人是不是还会像前世记忆中的那样行动了。 山本部长是个商人，商人追逐的是利益，而且不是假仁假义的去做个道学先生。关于开拓东南亚市场的问题张卲伟会有自己的想法这一点都不奇怪，在董事会里支持自己这一套激进做法的始终都只是少数，而且原本大家还有些疑虑的话，现在那些董事们对于张卲伟这样一个过分年轻的华夏人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何况张卲伟本身就是控股的大股东，完全可以独断专行。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关于这一点山本部长也很无奈，不过也还不至于过于气愤，顶多也就是自己一个人多起来生闷气就是了。至于说到鲁四海他们，山本部长倒并不像许多人认为的那样把这个问题看得有多么的严重，说起来山本部长年轻时也有过一段不羁的岁月，也同样不大喜欢时时处处都循规蹈矩，而且他的工作性质也决定了他必须时常要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虽然大多数时候真的要去见那些道上的人物，并不一定非要他亲自出马，不过也早就习以为常了，再说和这些人打交道虽然会很麻烦，不过有时也可能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好处，毕竟这世界并非除了黑色就是白色，也是有所谓的灰色地带的，再说只要不影响到公司喜欢和谁交朋友始终都是张卲伟个人的自由。可现在张卲伟的举动简直就在是那自己的全部身家去打水漂，而且这也必然会直接影响到刚刚才有一些起色的芬城半导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暴户气质，不论做什么都完全不考虑后果，总是一味的蛮干，而且一上来就喜欢孤注一掷。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也难怪每个时代总是会有那么多的暴户，却大都好像流星一般一闪而过，真正存活下来的却极少，就是活下来，也大都“泯然众人矣”了，真正有实力的始终都是那些依靠累世积攒的财富称雄的豪门。 “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是靠买卖石油期货的大财，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经营手法，也不想知道，我只想想提醒你，期货买卖的风险非常大，甚至可能远出你我的预期，没有十足的把握和雄厚的资金后盾，靠这种投机生意想要长久富贵，根本是不可能的。何况这次……”山本部长没有继续说下去，在他看来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得相当明确了，以他对张卲伟的了解，自然不会不清楚自己的善意。 山本部长当然也有自己的考虑。刚刚从国内传来消息，因为在大谷半导体的改造取得了成功，总部方面希望山本祥二能承担起更大的责任，很显然，对于他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不过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毕竟樱花银行家大业大，也不是只有他山本部长一个人才，更不是只有他表现出色，事实上按总部的意思，还有另一位叫宫本的也将获得重用，那家伙才35岁，标准的少壮派新锐，论资历论地位暂时当然还比不上山本部长，却是资本运作的高手，居然凭着很少的资金，以及两笔看上去已经成为呆账的欠款，依据在菲律宾取得了五家工厂的控股权，现在还看不出能产生多少的盈利，但只凭这一点也就难怪会受到高层的器重了。有了这样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如果不能做到更好，很快就会被那个叫宫本的年轻人给比下去了，现在的他与张卲伟简直就是结成了利益联合体，所以他当然不希望张卲伟有任何的闪失。 见张卲伟似乎不为所动，山本部长也只得更进一步阐明自己的意思：“现在难道时买入石油期货的好时机吗？这你可就错了。做生意，尤其是像你这样搞投机生意，不了解国际上风云变幻怎么可以，就是一时得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要知道，美国人和伊朗人的确是有很大的矛盾，不过现在危机正在被淡化，美国佬就是再牛现在也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何况你要知道今年可是美国的大选年，那些大人物们可都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还搞七捻三的四处去惹是生非，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在我看来，美国人和伊朗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过至少暂时，他们还不得不坐下来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架势。至于说苏联，看上去气势汹汹的，不过拿下阿富汗虽然没费多大功夫，可他们看上去似乎也还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我看那帮老头子们家时段的挺足，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主要还是要教训一下不听话的阿富汗人而已，也不会再有什么下一步动作了。又不是赶上什么天灾**，油价可不是那么容易说升上去就升上去的，如果有留意我想你也会注意到的，这阵子油价可一直都是在下跌的。跟那些人说说，这一次就回绝了算了，你要知道，三个月后要是油价不能回到23美元一桶以上，你可不是仅仅倾家荡产打回原形那么简单的，说不定还要永远欠那些人的钱，到时候可就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死的了。”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张卲伟还是一样那么平静，只是没想到山本部长会这么激动，“保持理性的大脑当然是对的，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有时候是不是就是太过于理智了，我现在就是看好了油价会升，世界末日都会升，不会跌，跌就跌死我。要是我自己都没有信心，那怎么可以。” 第一百三十一章 钱到了 又一次，张卲伟与樱花银行的山本部长不欢而散。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张卲伟的确是很聪明的，这一点可以说毋庸置疑，很显然他非常懂得如何利用周边环境的微小变化来图利自己，并且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在机会突然来临时他总是会先一步抓住机会，而当机会过去时他又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退出，没有丝毫的留恋，更不会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而迷失方向，起码之前他的所有表现都不断地在证明这些，在相同的条件下，山本祥二自问绝做不到张卲伟这么成功，事实上山本祥二身边的机会多不胜数，更方面的条件也显然比张卲伟要好得多，也没见缺的什么更大的成就。不过聪明人也总是有属于聪明人自己的缺点，那就是太过于固执了，而且这位少年似乎非常热衷于兵行险招，很少有按常理出牌的时候。可以说他打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尽管山本祥二对于华夏还缺乏足够多的了解，不过以他的所闻所感还是能察觉的到，即便到目前为止，在华夏私人想要做生意，依然是一件不被大多数人所理解的事情，那些用于搞一些经营活动的人被称为不三不四，虽然说着很显然是一种歧视，不过也说明了一些问题，在那些人中有些因为出身不好原本就是受人歧视的，有些则是找不到工作为混口饭吃不得已而为之，还有一些则在城市里根本没有任何身份，张卲伟和他们都不一样，他原本可以靠父辈的关系找一个安稳而相对体面的工作，也完全有能力考大学以谋求更好的地位，像他这样的人跑来做生意本身就是极少见的，不过话说回来，不如此他也不可能取得如今的成就。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在取得了一些成绩后，张卲伟突然放弃已经有了些成绩而且看似前途光明的事业，转而突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一般人只怕也不会有他这样的魄力，不过很显然他又成功了，并且将自己带入了更广阔的市场。他总是在不断的冒险，不过最大应该还是把好不容易转达的资本全部拿去抵押贷款投入到一个濒临破产的企业里，直到现在依然有人在说大谷半导体的改造计划能够成功纯属侥幸，而且依然有人在怀疑芬城半导体的未来，好在山本部长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事实上他也已经得到了高层的某些默许。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山本部长与张卲伟的合作看上相当好，可这次来香港两人的分歧却越来越严重，不肯配合积极拓展东南亚市场，关于这一点倒也罢了，虽然说想投资什么，是不是跟台湾的地下钱庄融资这都是张卲伟自己的事，可一旦因此影响到芬城半导体，甚至会影响到樱花银行自身，山本部长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可这时他却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毕竟与台湾地下钱庄的关系说到底也只是张卲伟的自家买卖，如果能得到本部的支持那情况当然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可事情偏就那么凑巧，已经有可靠消息证实，三菱银行对游戏机的未来产业展也开始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本部的那些大佬们当然不会掉以轻心，只是这样一来山本部长能得到的支持就变得相当有限了。这也让他感到尤其的郁闷。 事情拖延了几天，不过不管怎么说，五湖帮那边还是答应了张卲伟的请求，说其他他们的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鲁四海从台湾回来时，也将一半的钱押运了过来。 “先凑合着用，有句话可要说在头里，可不能嫌少呀。哥哥我现在能带来的也就这么多了，不说你或许还不知道，这么大一笔钱，全是现钞，又不能走银行汇款的路子，要不然很容易被查出蛛丝马迹的，只能由人来押运。这么大一笔钱，很容易出问题的，凡事都还是小心的好，至于说剩下的，还要过两天才能到香港。兄弟你也要有耐心才行。”鲁四海显得特别高兴，也是，安排的那步棋走得很顺利，接下来只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事情办妥，他在老大面前就会比从前更受器重，甚至有可能因此接班人的有力竞争者也说不定，别的不说，这次这么大一笔钱的押运工作有自己负责，本身就已经说明了老大对自己的信任。 “不，还不够，远远不够。我现在可是得了资金饥渴症的人，对于现金的需求可以说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1980年的世界有着数不清的财机会，香港的股市正呈现出一种如同井喷一般的暴涨，不过再牛的股市也有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只要选错了股，要把本钱在短时间内都赔光那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算是那些大涨的股票，只要买进的时机不对，也同样赚不到什么钱，张卲伟又不是研究1980年代经济的专家，当然不可能知道哪个时候哪只股票在涨那只股票在跌。对于他来说真正合适的时机只有一个，只要赶在中东的某个战争狂人动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前买入石油期货，然后耐心的等待也就是了。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起什么作用，山本部长还是有一次找到了张卲伟，只是没想到对方动手的那么快，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张卲伟买下的竟然是清一色半年期以上的长期期货。 “看来我必须要趁早做些准备才好。虽然有些可惜，不过与这个华夏人的合作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他可以就这样垮掉，那个芬城半导体却不可以就这样垮掉。这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心血而已，我在那家公司所花的精力也绝不比任何人少，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就这样结业，何况那还要算是我这些年来最大的一个成就，哪怕是赌上今后所有的一切。”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可当事情真正生时，山本祥二还是感到没办法接受，对于他来说，香港之行根本就是糟透了，在留下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于是他跟谁也没有打招呼，就这么一个人乘飞机回了日本。 山本部长走了，张卲伟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来自山本的道歉 据鲁四海说，路上稍稍出了一点儿波折，有人似乎盯上了这笔钱，也难怪，那也的确是一大笔钱来着，只要消息稍稍走出去一点儿，会来打主意的人还真就大有人在，不过这毕竟都还是五湖帮自家的事，与张卲伟无关，重要的是，第二批的钱也到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张卲伟自然是没有耽误工夫，立刻就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了期货。在鲁四海看来，张卲伟的举动实在是不能让人理解，虽然自己帮帮会赚到了钱，可以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更加得到老大的赏识，同时还能得到一大笔钱，不到一周的时间，跑两趟香港，风险是一定会有的，也的确不那么顺利，但总算是办成了，只是两趟而已，得来的钱甚至够在台北买套房子的，当然这些钱并不给鲁四海一个人的，不过作为头目他显然是要拿大头的，能有这样的好事当然谁都不会拒绝。只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张卲伟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毕竟在大多数人看来张卲伟根本就是疯了，这简直就是再把钱往水里丢，不但得不到任何好处，根本就只会引来别的嘲笑罢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别看鲁四海长相粗鲁，说话大嗓门，办事风风火火，起码在那些在道上混的人里，他也要算是相当有文化的，读时念的也要算所谓台北的“八大名校”，主要活动当然还是惹是生非或是打群架之类，偶尔闲下来没事也会看看，他还特意去找明白人打听过，其实也根本用不着特意去找人打听，鲁四海属于有车一族，近来油价趋于平稳甚至稳中有降，他自然也是心里有数的，期货买卖到底是怎样的鲁四海是搞不清楚，也没想去非要搞清楚，实在是想不明白张卲伟这个看上去蛮精明的少年怎么就会认为这里边有利可图。还在鲁四海不是那种喜欢钻牛角尖的人，也一向不是个好奇宝宝，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它了，说不定张卲伟当真是搞到了什么内部消息，又或者人家有钱人就是有什么恶趣味，就是喜欢把钱白白扔进水里，连个响都听不见，反正最重要的还是自己这边不要吃亏，其他的管他呢。 在香港，只要有合法的身份，有充裕的资金，买卖期货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虽然这一次没有额外找人帮忙，自己之前也从没有过类似的经验，不过一切交割都完毕，还是很快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卲伟似乎一下子轻松了下来，他现在这忙着购物。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大多数人总是会先敬罗衣后敬人的，在香港尤其是如此，既然入乡就要随俗，何况张卲伟如今也有钱了，在他看来赚钱就是为了花的，自己可不是葛朗台，没必要有了钱还让自己一副苦哈哈的样子，在内地时那是没办法，就是想花都花不出去，去日本时来去匆匆，虽然行程安排得并不十分紧张，却也不是说宽裕到哪儿去了，现在可是有大把的闲暇时间，香港怎么说也是购物天堂，跟几十年后比当然还有不小的差距，精品店名牌店的数量还不算多，也没有什么国际一线品牌会浪费精力把自己的高档限量品万里迢迢运到香港来，可对于眼下的张卲伟也已经相当足够了。对了，同行的那些人也都要买些东西的，还有留在家里的人，回去时总还要带些礼物的。每天要负责看电话，也就是每天都在与钱打交道，一通电话四分钱，要么是钢镚，要么是黄黄的纸票子，所谓聚沙成塔，即便是没有数过，江娜也知道那不是一笔小钱，当然，跟在竹楼街时是不能比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何况那些钱也根本不是自己的，要说起来其他几个人中见过最多钱的还就要数江娜了，可就是她也想不到钱还可以这个样子花，只是买一副看上去很花哨的墨镜，而且听张卲伟自己承认戴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居然也可以花掉几千块钱，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即便是像他这样神经粗线条的女生也觉得太过分了些。赵乐乐是出来见世面的，杨舒燕总是有些放不开，虽然一个是多年的同学，一个则是新近才认识的，不过要说起来对于张家的富裕，或是更准确的说是张卲伟本人的富裕了解的都还没那么深，现在总算有了些概念。都是花建军明显感到了张卲伟对自己的冷淡，也许是对自己一声不响的跑去领了香港身份证有所不满，其实说起来张卲伟似乎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花建军，不过说到底也还是未来姐夫，不看他的面子也还要看姐姐的面子，张卲伟也只是冷淡而已，起码在买东西的问题上倒也不会难为他，能如此，他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与那些无忧无虑的人相比，李春妮却总是皱着眉头。反正出去也听不懂人家说的什么话，之后还会不会来香港不一定，却是一定要去日本的，趁着还没出去要赶快把日语学起来，起码基本的对话不能太差，李春妮可不愿意出去了还像这次一样被人当成是聋子哑巴，此外她心里还总是感到一股不安。 “你那么聪明，好像没有什么是可以难得住你的。按说我不该怀疑你的决定才对，也没有这个立场，可不说出来我心中总是会觉得不安。”趁着其他人都出去时，李春妮总算逮到机会单独跟张卲伟聊聊，“你这一次真的太冒险了。或许你真的是认为期货一定不会赔钱，可世事无绝对，你什么都很厉害，我就跟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懂，我当然也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可万一不是呢？难道真的一句从头来过就没问题了吗？那可是等于赌上了你的全部身家，难道真的就没有余地了吗？” 老实说，李春妮到现在还这么坚持，让张卲伟十分感动，不过也还改变不了他的心意就是了。 回临江去的日子就快要到了，难得有一个悠闲而愉快的假期，接下来还不知会有多忙碌，张卲伟还打算趁着最后的日子在继续大肆采购。虽也没有想到，樱花银行的山本部长居然急匆匆的又从日本赶了回来，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是来道歉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摘桃 “他们这不是针对你的，而是针对我的，只是这样一来实在是抱歉，什么也没做，居然也会连累到你，这样一来之前的一切努力也就都会为乌有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山本部长显得一脸颓唐的样子，只不过是几天没有见而已，看上去好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一样，“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虽然是被连累到的，不过我想你也应该有所耳闻，被三井财阀看上的东西，哪怕不一定是他们真正想要的，也绝不会轻易罢手，何况这一次他们根本就是有十足的把握，就算不愿意，你也很难有什么办法挣扎。” 张卲伟显得很冷静，什么也没说，只是摆了摆手。 “真不愧是日本鬼子，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这简直是趁人之危，不，还是忘恩负义！”说到底江娜始终都还是最心直口快的那一个。也不只是心直口快而已，杨舒燕和赵乐乐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花建军自认为遇到这种事还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就是说了什么也未必受人待见，也不会起什么作用，还是明哲保身的好，李春妮还是一如既往，至少在外人面前，绝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喜怒。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山本祥二在一旁显得很尴尬，他直到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在留下只会让大家更加尴尬，知趣的退下了。也难怪江娜会那么生气了，换做是其他人更加激动的事情也未必做不出来，山本祥二可不是单纯来道歉的，最重要的是他还带回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回到东京，山本部长终于见到了那个据说是自己最有力的竞争对手的家伙，那个叫宫本的家伙，对了，总算是知道他的名字了，宫本信长，好臭屁的名字呀，他怎么不干脆叫宫本武藏好了。年轻真是好呀，35岁的年纪，原本还只是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当初因为一点儿小事得罪了上司，被穿了小鞋，如同被配一般的派往海外部门的次要岗位上，如果是换做自己这般的年纪，只怕也根本就无心挣扎，干脆混混噩噩等退休就是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而且谁都知道，被调到那里去是最折磨人的，毕竟去了那里，虽然前途不妙，却总还有那么一个比中乐透高不了多少的机会可以翻身，像他那种心高气傲的家伙，要是干脆给配到号称“职场坟墓”的庶务课去，说不定也就索性死心了，也许直接递辞呈还更干脆些，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结果人家还真的就咸鱼翻身了，还不止如此，只是35岁的年纪，在职务上已经可以和山本部长平起平坐，在实际的权力上甚至还要压过山本一头。说起来这些年来能够压山本一头的人也见得多了，也不是第一次有后辈做到这一点，当这种人的面那些之前见了面还要客客气气的家伙也敢对他大吼大叫了，说起来他也早就已经那个习惯到麻木了，这一次也未必就刺激得到他，可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才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罢了。 也难怪山本部长的气色看起来会那么差了。有了那么大的成就，那个叫宫本信长的自然是一早就被调回到国内去了，不过也没有立即就被提拔到更高的位子上去——毕竟樱花银行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再说有机会被提拔的也不只是他一个人，山本部长看起来没那么风光，却也要算是被高层所接纳的人才。目前由山本部长负责的事务中尤其以大谷半导体的改造计划最引人瞩目，虽然改组后的芬城半导体仍然算不得什么大公司，可几十亿日币可也不是什么小数，当然，如果只是如此而已，不要说那些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高层，只是宫本信长的目光也不可能在此停留太长时间，不过谁让张卲伟芬城半导体经营得太好，不知今年的盈利前景十分乐观，就是将来若干年内的前景也同样是令人鼓舞的，尤其重要的是芬城半导体现在拥有了一家合资工厂，可不要小瞧了那家至今还没有产生一分钱盈利的小工厂在日本人心目中的地位，这就好比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第一步总是最艰难的，也是最微不足道的，可没有第一步，又怎么会有后来那些。芬城半导体对樱花银行来说只能算是鸡肋，毕竟樱花银行的主业还是放在金融方面，可对于三井财阀来说宫本信长提出的计划却有着相当的吸引力——有什么还能比直接控制一家盈利不错而且前途远大的公司更吸引人的呢，更不要说现在的芬城半导体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也就是说，只要下手快，和三井财阀竞争的人还真不多。张卲伟的选择空间不大，要么卖掉自己手中的股份，要么对公司进行分拆，在宫本信长看来，只要这个华夏少年还没有疯，自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当然，他也可以两种方案都不接受，不过樱花银行还是可以凭借雄厚的资金强行增资，对他的股份进行稀释，此外在适当的时机还可以逼他提前还贷，甚至在必要时还可以把他从地下钱庄借钱的事捅出去，总之不管怎样，一定要逼他就范就是了。 日本人倒也还不打算真的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毕竟那样子传出去影响总是不好的，说不定还会妨碍他们借此打入华夏市场的计划，只要张卲伟愿意退出，他的利益也自然会得到保障，如果他愿意转让股份，三井家可以出高于市价的收购价，如果愿意拆分，一切也都好商量，张卲伟并不会因此损失一分钱，只是这种摘桃的行为怎样都是让人心里不爽的，何况还是牛不喝水强按头。 事情来得突然了些，不过仔细想想也未必就都是不好的，不是有那么句话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事情不该生也生了，关键是接下来自己要如何应对。 对了，如果只是为了告诉自己所生的一切，那个山本部长真的有必要急匆匆的亲自跑一趟香港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远在日本 “如果觉得做得不愉快，将来也没什么前途，还不如不要做得好。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远在日本，东京街头一家看上去极普通的小酒馆里，才刚刚开始营业，还没什么客人，只有独立经营着自己的小贸易公司的日本商人佐藤清正陪着他的学长，也就是樱花银行的职员羽田正浩喝酒。与正春风得意的佐藤清相比，羽田的样子显得沮丧到了极点，就是一旁那个领口开得很大，露出半截酥胸，虽然已经徐娘半老，样子却依然极妖娆的老板娘在不住的劝酒，他也完全提不起劲儿来，跟平日里简直判若两人，要知道平时在这家小酒馆里羽田可是最活跃最玩得开的一个，很难让人想象在外面的他会是一个循规蹈矩还有些畏畏尾的小职员。 “说得轻巧，真要是能说不做就不做就好了，人总是要吃饭，要吃饭就要有工作，不做了，我也就什么都不是了。更何况……更何况说起来我现在的生活还很不错，没有必要，也真的不想有什么改变。”羽田正浩苦着脸道，“现在想想，佐藤君还真是令人羡慕呀！早早的就看准了目标，一早就离开了大公司虽然也吃了些苦，不过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了，有一家完全属于自己的公司，盈利也很可观，重要的是收入十分稳定。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不像我，以为进了大公司就好像进了保险库一样，只要小心做人，努力工作，就可以一步步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可笑我当初还笑你把事情能够看得太简单了，现在看起来，真正天真的反倒是我这个做学长的。如今都这个年纪，有老婆，有儿子，难道还能像年轻时那样无所顾忌，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干得不高兴，大不了辞职换一家公司，不愿意给别人干，也可以靠着积蓄自己经营些什么，就像你当初那样。可是我……” “我不能认同你的话！”谁也没想到，开口的居然会是那个看起来醉眼朦胧的老板娘，“做个男子汉就一定要顶天立地，就是真遇到什么事也绝不能低头，没到最后关头就认输，那难道不是懦夫才会干的事吗？” “你知道什么！”羽田正浩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明明就一点儿都不了解，却还在一边大言不惭。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羽田正浩那股气势相当惊人，倒是吓了老板娘一跳，看来老实人突然起飙来，还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也难怪会这样了。羽田正浩不是那种很有野心的人，还在念的时候他就对自己的人生做过很好的规划：在大企业谋求一个安稳的职位，有一个贤淑的太太，当然，还要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普通人家出身却可以出人头地，羽田正浩可不认为这样的好事偏偏就可以落到自己头上，只要能安安稳稳的过完一生他就很知足了。可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就连这点儿愿望都变得很渺茫了。儿子正男已经长大了，不过要操的心却一点儿都不比小时候来得更少，那么叛逆，怎么就一点儿不像自己呢？明明可以上不错的大学，只要稍稍努力甚至去念东大也不是不可能，却硬要去念根本没听过名字的短期大学，整天只知道打电动，要么就是看漫画，又不是小孩子了，而且看他那样子毕了业十有**也不能指望他能踏踏实实找份工作，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正男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了，就说上次在家招待最重要的客人，正男居然完全不给自己这个当父亲的面子，要是自己失业的话，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还有，前些天刚看了一则新闻，说是四十几岁的先生突然失业，没了收入，在家里的地位便一落千丈，直到这时才现原来自己一直忙于工作，与家人的关系疏远了，甚至在失业前有好久除了偶尔打个招呼，都没和太太好好说上一句话，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被年轻的太太扫地出门，而那个太太带着先生所有的积蓄跟一个小白脸走了，想想还真是令人不胜唏嘘，继而又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莫名的恐慌，如果自己真的失业了，佐知子会不会也这样，说起来在家里自己跟佐知子好像也有好久没好好地谈过心了，很多时候自己回到家佐知子早就已经睡下了，自己作为人家的老公比起那位先生来似乎还要更糟糕些，对了，自己总是不在家，佐知子会不会在外面有男人？当然，最大的问题永远都不是出在家里，只要能维持住眼下的工作，就算正男再怎么看不起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或是佐知子真的有什么别的想法，也统统都是不要紧的，起码羽田正浩依然可以安慰自己还是堂堂一家之主，逐渐冷淡的感情可以再慢慢修复，在儿子面前还可以继续维持他身为父亲的体面与尊严。大谷半导体的改造计划羽田正浩原本是不想搀和的，他没有山本部长那么大的野心，也不觉得自己掺和进去就可以在高层那里留下什么好印象，结果却还是被赶鸭子上架，始终陪着山本部长东跑西颠的，就连那么破烂的火车都坐了一回，原本一切都算顺利，对于羽田正浩来说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也要算不错了，可谁想到临了还是出事了。自己被认为是山本部长的心腹——虽然其实根本算不上，可谁会管这么多，重要的是他现在是山本的人，就注定要被打入另册的，偏这个时候山本部长又跑到香港去了。不少人私下里都在议论，山本部长搞不好这一次会被挤走，当然，他羽田正浩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自然这些话是不会有人跟他说的，不过羽田正浩又不傻，也感觉得到。 “我当然不知道你是出了什么事，不过多少也可以听出一些来。”羽田正浩还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老板娘却又开口了，“你不是说那些都是高层的意思吗？既然如此，你不是也就改变不了什么了吗？可那又怎么样呢？拿出些志气来，越是倒霉的时候，越是不可以被人看扁了。要是连你自己都放弃了，那不就真的完了吗？” 羽田正浩愣了好一会儿，这道理他自然不是不明白，怎么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老板娘来对自己说这番话。看来今天开始似乎该要对她刮目相看才是。 第135章 团地妻的气魄 “怎么？银行那边没什么事情吗？今天回来的这么早，跟平时很不一样呢！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结婚纪念日？不对，应该是下个月才对呀。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正男的生日才刚过，说起来你这个当父亲的还真是不称职呀，正男的生日也不能早些赶回来，也亏我做了一大桌子菜等你，结果等了许久也不见你回来，最后困得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把饭菜热一下，正男还是自己下了碗面吃完就去睡了……对了，你还没说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才独自一个人吃过晚饭，还以为又会像平日一样，又会是一个无聊而又漫长的夜晚，想要看的电视剧还要等到明天才会播，正感到一阵昏昏欲睡，突然听到玄关那边有响动，佐知子太太忙跑出来看看，却没想到会是羽田正浩回来了，要知道他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在12点以前回家了。 “哦，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有什么不好的。对了，正男怎么不在家？”羽田正浩胡乱答着，显得颇心不在焉。 “难道忘了吗，正男不是在外面租房子住了吗？说是那边离学校近，离他打工的地方也不远，房租也便宜，省下的时间还可以用来温。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他？真有了时间，还不是看漫画打电动，你难道还真的指望他会去温？”提到儿子，羽田正浩就显得颇不以为然，他们这对父子就是这样，互相看对方都不顺眼。就如同儿子眼中的羽田正浩太过于畏畏尾，都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也没有什么像样的成就，他自己眼中的正男也正是日本年轻一辈没出息的典型代表。如果正男能够去年东大，或是其他什么名校，他起码也还可以出去跟别人吹嘘一番，可明明不是没有那份实力，却便要去读什么短期大学，整天就只会做白日梦，却总是把精力花费在一些没有用的事情上。 身为一个住在公司提供的房子里的家庭主妇，也就是所谓的团地妻，佐知子太太却要比她的许多同伴显得有见识得多了，这或许与她在嫁人之前有过多年的工作经验有关，也或者与她受过良好的教育有关，总之虽然因为先生的关系，她在一起活动的那些团地妻中地位不高，对丈夫的上级的妻子就要像对待自己的上级一样小心翼翼，她的人缘不差，对公司生的事情也相当了解。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虽然太太们在一起时聊得更多还是哪里的商品又打折了，或是谁谁又搞到了最新的减肥方法之类，很少会聊起先生们在公司里的事，不过这终究也不是什么秘密，就算大家可以不去提起，总会时不时露出些蛛丝马迹来，佐知子就明显的感觉到其他人对她的态度越的冷淡了，甚至有人找种种借口避开她，就好像是躲瘟神一般。 羽田正浩没有再说话，从柜子里取出酒来，满满的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他喝得很快，就好像是有意要把自己灌醉一般。 “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又不是到了世界末日，没有什么难处是克服不了的。”佐知子喃喃的说道，好像是在对羽田正浩说，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羽田正浩一下子愣住了，酒杯就在唇边，既没有一饮而尽，也没有放下来的意思，好一会儿才突然问了一句：“你都知道了些什么？”声音很大，好在房子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倒也不用担心外面的人会听见，只是那声音听起来并不像是真的生气了，倒像是充满了恐惧。 佐知子没说什么，转身回屋拿了平日里算账用的记事本，对了，她还工作时就是樱花银行里的一名会计，羽田正浩工作繁忙，家里的大小账目，收支情况一直都是佐知子太太在管的，说起来这也要算她的老本行了，比起其他太太来自然要得心应手得多。 “这些年家里有一些积蓄，不算很多，总算还是有一些的，也亏我们一直都还算精打细算，不然可能连这些也不会有。房贷还要四年才能还清，车贷也还要一年时间，而且如果你真的失业的话，咱们家的优惠利率也就没了，银行一定会催我们提早还钱，要不然就会收房子收车子，以咱们家的积蓄应该还够，不过应付完这些也就所剩无几了。还好，正男还在念，不过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也不用我们在多操心了。” 羽田正浩保持着沉默，什么话也没说，这会儿的他也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觉得无地自容，尴尬到了极点——男人是要养家的，可自己就要连家都养不起了，虽然跟那些出人头地的家伙没法比，可羽田正浩也想来希望自己起码也是个有担当的人。 “有谁说过40几岁就不能重新来过呢？没什么，天塌不下来。而且事情也不一定就会展到最糟糕的那一步。”没有想到，佐知子太太倒是比羽田正浩要坚强得多了，“你的上司山本君不是听说已经跑去香港了吗？如果只是为了通知对方一声，或是仅仅只是为了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你认为他有必要亲自跑这一趟吗？说穿了还不是为了求自保。我们当然没可能像他那样，不过也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能做什么准备？！”羽田正浩没好气道，“山本部长或许还有办法，我又凭什么，蚂蚁胳膊拧不过大象腿，听天由命罢了。” “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志气？”说到这里，佐知子太太自己到先是一愣，自打结婚以来，她好像还从没这么大声说过话，更不要说是对自己老公了，不过这会儿似乎也顾不得了，“就是离开樱花银行又有什么大不了，我想山本君只怕也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才在这会儿急匆匆的跑到香港去的，要不然，只要他留在东京，就算做不了什么，那些人也应该有所顾忌才对。他在为以后的事盘算，我们也是一样。又不是天真的塌下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太太可以这样想，也让羽田正浩恢复了勇气与信心，山本祥二在香港的电话他是有的，他决定立刻就打一通越洋电话。 第136章 山本的懊恼 “我，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什么也没想好，只是凭着一时的气愤，现在该人已经在香港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也许真的就像那些家伙说的一样，我的确是没有能够成为一家大公司核心阶层的能力。不过至少这一次，我不可以那么轻易的认输。” 坐在松软舒适的大床上，樱花银行的山本部长在独自想着事情，就连他自己也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接连好几个小时保持同一个姿势了。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山本祥二好像被电到一般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楞了一下才记起自己人现在在香港，知道自己房间电话的人不多，至少我是知道的，就是忘记了也不要紧，他还可以向柜台那边查询，此外还有一直跟随自己负责大谷半导体改造计划的羽田，当然，也有可能是那些找生意的风尘女子。 接还是不接，山本部长还在犹豫，时间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终于，电话还是没能接起来，对方先失去了耐性，电话挂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也难怪，其实电话就在手边，只是犹豫一下而已，山本部长居然犹豫了过五分钟。 一阵的懊恼——自己还是那么犹豫不决，也许就是差了这么一通电话，就会有什么从自己指边悄悄溜走，之前便有无数次这样的经历，可自己却还是没有学的果断一些。记得来的时候见到羽田那副颓唐的样子，还没怎么样，却好像大祸临头一般，想来就是他自己也知道已经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了，说起来自己还真的并不比那家伙强多少呀，也难怪儿子已考上东大就急着搬出去住，对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也越来越不尊敬了，平常听多了羽田对自己抱怨家里的正男如何如何，其实小毅跟正男根本是一样的，只不过自己是部长，好歹也要算高级干部，就是有什么抱怨说出去大约也不会有人信，谁能想象的到堂堂樱花银行的部长，也不过是在人前的表面风光罢了。 “要不然干脆退休算了。”这些年来山本部长真的是有些累了。他自问能力绝不算差，也绝不是那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人缘差到极点的家伙，在上层人士中也有赏识自己的，可运气却总是不好，经常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功亏一篑，就算是每次做出些成绩的时候，也难免总会有些闲言闲语，说他是靠了裙带关系往上爬的家伙，自己其实根本没什么能耐，这样的话听多了，也渐渐麻木了，有时候甚至自己也难免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什么地方做得还不够好，才引来了那么多的闲言闲语。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可是自己又是为了什么来香港的呢？想想还真是叫人心有不甘。 没有人会喜欢窝窝囊囊被人瞧不起的过完一生，只要有机会，哪怕是那些平时看起来最畏畏尾的家伙也会想着要翻身的，尤其是那些平日里被欺负得最惨的家伙，只要机会摆在眼前，就会被其他任何人都更加珍惜。山本部长便是如此。在他看来，大谷半导体的改造计划或许就是自己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有可能，哪怕只是百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是绝对不肯放手的。堂堂樱花银行的部长，又不是无所事事，哪怕是一向都被人瞧不起，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可起码还能维持一些表面风光，自从当上部长后，年轻时脾气很大的妻子也已经很少会再对他颐指气使的了，小毅固然不大听话，在外人面前也还知道要给自己几分面子，也会照自己的意思努力考上东大，可越是如此，山本祥二的危机感就越重，他很清楚自己的表面风光靠的就是他现在身处部长的位子上，如果不能趁现在力争上游，只要从位子上退下来，马上他就可能什么都不是了。为了把握住这次机会，他可以马不停蹄的四处奔走，可以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去开荒，可以接受只是当张卲伟的一个副手，而不去介意别人的异样眼光，可以不去理会别人说他是去拍一个华夏少年的马屁……所有的这一切他都可以接受，只要最后能够获得成功，继而获得上高层的赏识。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算顺利，有一些波折，却也都还在预料之中，可现在，什么功劳都变成人家的了，自己反倒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家伙，甚至成了别人的笑柄，公司里已经几乎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别说是更进一步，就是保住如今的地位现在看起来也显得奢侈了，搞不好就会被彻底打入冷宫，被扫地出门也不是不可能的。那个叫宫本的家伙的秉性他也有所耳闻，但凡可能会阻碍他的人，那家伙一向都是不会心慈手软的，不过据说这也正是那家伙受高层欣赏的原因之一。 电话铃又响了。 “我觉得你还是自己拿主意的好。你想听我的意见，我只能说，如果做得不愉快，换个环境也许会更好一些，不过那也只是也许而已，最后拿主意的始终都还是你自己。”没想到会是羽田打来的电话，不过细想想似乎也还在预料之中，毕竟那家伙也是受自己牵累，现在在公司里的日子应该相当艰难。自己这边尚且自顾不暇，哪会有什么好主意说给他听，真有什么好主意还不一早就先用在自己身上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自己这边解决了，像羽田那样的小喽啰的问题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现在山本祥二开始后悔那么着急从张卲伟的房间里退出来了，那小子固执了些，可有些时候看问题还是很准的，看来自己还是应该再找他好好聊聊的。 遇到这种情况，那个少年好能像之前那样应对自如吗？即便他真的有办法，人家又凭什么要帮助自己呢？何况他之前完全不听自己善意的劝告偏要一意孤行，只怕也要跟之前见过的无数个类似的例子一样，就如同晚夜的樱花，在最美的一霎那悄无声息的凋零，然后就泯然众人了，那少年似乎也不会例外。 第137章 不怕 “什么嘛？！简直是欺人太甚！那些小日本们也不想想，当初他们的公司在亏钱，还不是卲伟你帮了他们的关系才度过难关的，现在他们这样，根本是过河拆桥嘛！”送走了山本部长，江娜被压抑的怒火还是爆了，好在她还记得这里是宾馆，要不然指不定逮到什么东西就摔了——起码她还记得，这里随便什么摆设都不是自己赔得起的，她当然相信真摔坏了什么也一定是张卲伟替自己出钱，可这种时候，江娜也不愿意让自己再给他添麻烦，更不希望在他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还是应该好好想想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李春妮固然也很生气，不过她想得显然要更长远些，虽然一时她也拿不出什么办法，起码也知道现在根本不是生气的时候，已经有太多的多例子告诉她，就算再怎么不顺心，路总是要继续走下去的，一个人生闷气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之前还不是一无所有，顶了不起也就是再一无所有罢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大不了我还可以回去摆摊卖羊血汤，乐乐，到时候咱们又可以一起干了，总不会再像当初卖面时那么惨淡，不但挣不到钱，还往里边亏。对了，娜娜，你不是早就想跟我一起做生意吗？干脆这次也一起，你那么漂亮，有你在，生意想不好都难，多了不敢说，起码一个月赚上几百块应该是有把握的，跟现在这种舒坦日子当然没法比，也足够让很多人羡慕了，总比你整天守着那个破塑料盒要强……” “那个……”没想到是许久没有开口的杨舒燕有话要说，不过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的咽了回去。地铁站的那份工作已经没有了，就是自己厚着脸皮回去，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再找得到稍像样点的工作了，不说真要是就这么回去，她面子上是否挂得住，要知道当初离开时可是全院子的人都知道她这个从不被大家重视的小姑娘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也要出去闯荡挣大钱去了，她可是还记得自己走时邻居们的目光，可不只是羡慕而已，现在却要是自己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还不让人笑话死，说起来她就这么回去了也没有脸去面对许秀明，更何况，谁都知道现在工作有多不好找，回去了也只能整天呆在家里受人白眼，杨舒燕真的不敢想象那样的日子自己该怎么熬，尤其是现在的她已经到香港这边来见过世面，整天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没事可以学学日语，练练唱歌跳舞，日子过得惬意，她可真的是打心眼里不愿意再回到从前的日子，更不要说还要不如。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那个了半天，杨舒燕终究还是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不过大家其实也都明白她的意思，所有人里就只有她不是临江人，别的人大不了都可以回临江去，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回京城吗？ “卲伟他不过开个玩笑罢了，事情怎么会糟到那个地步。”没想到这时候看得最清楚的反倒是不大受人待见的花建军，也或许是他比别人都大几岁的关系。之前在临江生的那些事起码在大面上是瞒不了人的，在他看来那样的危机，要在前几年，张家人就是不闹得家破人亡，怕也是要扒几层皮的，一个搞不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也是有可能的，可就是那样的难关都让张卲伟闯过去了，别的什么也就更不在话下了。何况张卲伟早就定下来要出国留学了，那可是人人羡慕的好事，就算他真的又变得一无所有了也没什么关系，前途依旧是远大的，至于什么回去卖羊血汤的当然只能是开玩笑罢了。只是这些显然不能安慰到杨舒燕，毕竟这一切可以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干什么干什么？！怎么一个个都这样子，搞得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似的。就算樱花银行想要把股份都收走，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做得那么绝，不也还是要拿真金白银来买嘛。”山本部长出去后，张卲伟就一直坐在床上，除了刚刚那句玩笑话，什么也没有说，甚至就连姿势都没有变过，这会儿却突然好像无所谓的来了这么一句，大家一时都有些适应不了。 张卲伟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可再一想想，又似乎蛮不是那么回事的。日本人当然是要花钱把股份买过去的，只是现金虽好，再怎么也比不过一直会下金蛋的鸡，何况这种情形下，也不可能指望樱花银行会刻意的去找过张卲伟的利益，至于说将公司拆分掉，还要更糟，有公司就要继续经营下去，要生产，就需要新的厂房，还需要新的熟练工人，更重要的是，少了原先公司的销售渠道，张卲伟就算再有本事，说到底始终都还是外来户，说是可以公平竞争，可他又凭什么跟樱花银行还有其他厂商搞什么公平竞争。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些，张卲伟开始已经从地下钱庄那边借了大笔钱炒买期货，这些东西大家听着都是玄之又玄的，那个山本部长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万一真叫他说中了，张卲伟可真的就是一贫如洗了，从樱花银行那边得来的钱，也就刚好够还台湾地下钱庄的而已，根本剩不下什么，难不成还真的回去摆地摊重新开始吗？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切都重新来过，又要从一无所有开始打拼，类似这样的话说说当然是非常轻松的，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办法轻松接受的。 江娜猛地抬起头来，却看见张卲伟居然正在笑着，虽然什么也都没说，她却一下子安下心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于张卲伟变得非常的信任，似乎每次出了什么事，只要他这么有些坏坏的笑起来时，就是他又有了什么新的主意，每次不管遇到什么难处，也总是能化险为夷。真要说起来，上次那么艰难的，大家不也还是熬过来了吗？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大不了从头来过也就是了，真的没什么可怕的，说不得这回自己也要跟他们一起做生意去了。 第138章 怎么会不怕 “我知道的，山本君一直都做得并不愉快。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我这么说你也不必不开心，坦白地讲，年纪一大把了，却还是不受人重视，我想山本君在家里的地位也不会很高——老婆不但不能像之前那么温柔体贴，而且总是在抱怨，原本可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听话了。也用不着拿这种眼神来看我，只要对你们日本人真实的生活情况稍有了解的人，山本君会有什么烦恼不难猜得出的。做得不愉快，还不如不要做得好，也拿出些气魄来给别人看看，反正山本君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以你的年纪还有在公司里的地位，申请提前退休应该还是做得到的。今后怎么办，总之退休金先拿到手再说，可以随便找个之前没去过却一直很想去的地方放松一下心情，也不用和太太或是什么人一起去，就自己一个人，谁也不用打招呼，搞不好还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艳遇在等着山本君也说不定。开玩笑的了，不必太过当真。不过只要能够离开那个让山本君不愉快的地方，一切总不会变得比现在更糟才对，起码可以做些之前想做却一直没有机会做的事情。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对了，山本君应该还没有打算就这样养老，就好像一些无所事事有没有出息的老家伙一样，每天只是家里，马会，小钢珠店三点一线的来回跑，偶尔有机会了还可以吃点零食，大部分时间却只能忍受家里那个老太婆无休止的唠叨与无理取闹，我想还是出来找些事情做得好。我那家公司不大，跟堂堂樱花银行乃至三井家当然没法比，总是自己说了算的，山本君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 一口气听张卲伟说了那么一大段话，山本祥二的脑子反倒是更乱了。先他完全没想到张卲伟居然会接受拆分公司的要求，一般人大概都不会想要这么做，樱花银行的要求的确是无礼了些，不过一定要二选一的话，一般人应该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拿钱，毕竟拆分公司的话一切就有等于重头来做了，看上去当然遵循的是公平原则，可要与本土公司搞什么公平竞争，芬城半导体这样的外来户几乎可以说一点儿机会都没有的，何况山本部长心里比谁都清楚，一旦是走的拆分公司这条路，公司大部分的精华所在就又回到了之前大谷半导体那些人的手里，很有可能连公司名称也要改回去的，那么自己这些日子来的心血也就付诸东流了，只是从感情上也很难让山本部长接受。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至于说到退休，山本祥二当然也有考虑，只是要下这样的决心并不容易。早上的时候，远在东京的羽田正浩又打来了电话，这一次山本部长倒是耐着性子听对方把话说完了，只是这样一来让他更加的举棋不定，现在张卲伟却突然邀请他到芬城半导体去一同打拼，他当然一时间很难作出决定来，不过张卲伟有一句话倒是很能触动他的内心——“拿出些气魄来给别人看看”，自己会不会就是平时太没有气魄了，才被所有人都认为是个窝囊废，被人看不起…… “我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要下决心是很困难的，不过没有问题，我有时间，可以等。” “那个……”虽然还没有下决心，不过有些话山本祥二还是认为自己有必要说一说的，“趁着现在还来得及，把那些期货沽出去，油价暂时还算平稳，却不可能总是这么高位运营，下跌那是迟早的事。人当然是要有自信的，可有时候自信过了头也不好，拿到那么多专家们的意见还不上你一个人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吗？说得不客气些，我也算看着你成长起来的人，绝不希望你在这上面栽跟头。” “又是这件事呀。”张卲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每次一谈起这件事他都是这幅样子的，“山本部长大约也认为我是那种固执到一意孤行的人，不过有些事一意孤行也未必就不好。山本部长在樱花银行工作了这么多年，也该算见多识广了。我想问你，你有见过多少真正在股市或者是期货市场上这种投机生意中赚到到大钱的人呢？我想很少，反倒是那些赔得倾家荡产的大有人在才对，至于更多的人也根本没赚到什么钱，尤其是在那种大起大落真正能赚到大钱的时机来临的时候。这就说明了大多数人的眼光很多时候未必准确，真想做投机生意赚到大钱，只能相信自己的眼光，别人的意见听听也就算了，不能太当真的。至于说那些专家们，他们要真的那么有本事，凡事都预料得到，早就自己去打做投机生意了，何必还来当什么专家，难道这样赚得更多吗？我倒是要劝劝山本部长，要是有闲钱的话不妨也买入一些，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你就当我是有内幕消息的好了。当然，也没有必要买得太多，更不用像我这样孤注一掷，我是穷怕了的，山本部长怎么说也不是想我从前那样没见过钱的穷人，真要是很捞了一笔，搞得自己最后数钱数到手抽筋也不好不是吗？” 没想到这种时候张卲伟居然还有心思开这种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 “可是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会担心吗？”山本部长略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我是说你难道就不怕自己这一次判断错了吗？我知道你的判断似乎一直都很准确，事实上我也因此获益不少，可这一次真的有必要搞得这么大吗？要知道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就很可能一无所有了。” “怎么会不怕呢？”突然被这么问，张卲伟不由愣了一下，还是很坦率的答道，“即便再怎么对自己有信心，偶尔还是会有些担心，自己的判断是不是真的正确，不过既然是已经下了决心，只是前怕狼后怕虎的，又能成得了什么大事，那些做出大成就的人，在他们做出一些重要决定的时候，往往也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有时还会遇到很大的障碍甚至是挫折，不过他们最后不还是成功了吗？那些人可以，我们为什么就不行。” 第139章 初见宫本 如果让宫本信长自己选择，他绝不希望这时候还要特意跑一趟香港。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虽然之前的工作地点主要还是在菲律宾，不过鉴于香港在整个东南亚经济中的地位，他也还是来回跑过有好几趟的，对这座城市可以说并不陌生，甚至还在跟人打交道时学过几句粤语，只是听起来十分蹩脚也就是了。如今的宫本信长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再不是那个默默无闻可以随便什么人都支使得来的小职员了，跟山本祥二一样，他也是堂堂樱花银行的部长了，而且因为受上司器重的关系，在公司内部的地位比山本部长要高得多——不过听说山本部长已经有意要提前退休了，这样也好，一个老家伙了，工作能力只是平平，口碑也不算很好，却长时间的霸着那么一个重要的位子，说起来也蛮遭人恨的，这一次他肯自己离开也好。与山本部长现在的无所事事不一样，这位宫本部长大人现在可是忙得不可开交，他现在是上司的好人，公司里的新贵，要巴结讨好他的家伙一抓一大把，每天都有无数的应酬，除了日常工作外他还要负责几家工厂的并购，这可是他当上部长后表现的好机会，只要搞得好，继续获得提拔也不是没有机会。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日本人的确是最讲究论资排辈的，不过只要能力突出，又会做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要按部就班的来，能够成为高层的家伙，怎么可能都是些因循守旧的笨蛋。 张卲伟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位宫本信长可不是老头子，根本还是个只有35岁的年轻人，不过见了面还是让他吃了一惊。与一般人对日本人的刻板印象不一样，宫本信长的个子很高，甚至比张卲伟还要高些，据说高中时曾在篮球队打过中锋，只是身体单薄了些，实在不适合对身体要求那么高的位置，上了大学以后就没有再继续了，这家伙也没有像山本祥二那样一板一眼的穿着高级西装，而是一身相对休闲的打扮，看样子他对于这次香港之行并不十分在意，又或者他只是可以要给对方留下这种印象，也许是平时就很注意保养，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宫本部长看起来甚至比实际年龄还要更年轻些。不过看得出宫本部长也同样是吃了一惊的，身为一家不算太小的公司的会长大人，居然可以如此的年轻，即便是之前看过相关的资料，实际见过面的触动总是会有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李春妮显得十分的紧张，这还是她第一次以秘的身份投入到实际工作中来，何况她的日语就是应付日常交谈都还很成问题。 “放轻松些嘛。只是一次非正式的会面罢了，没必要把自己搞成这样。何况怎么说我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黑心资本家，你现在的日语程度还不行，还没有太多工作需要你做的，当然，也不会炒你鱿鱼就是了，现在还只是适应期，真正的工作还要到了日本那边才会正式开始。”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李春妮小声嘟囔了一句，不过张卲伟的这番话总算起到了作用，起码她也不会再象刚刚那么紧张了。 “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呀！我还以为张君会卖出自己所持有的股份呢。不过看得出，张君是个志向高远的年轻人，跟我们这些没什么志气的半老头子可不一样。看来今后的世界都应该是像您这样的人物来掌控的了，到时候还要请张君多多关照才行。”与大多数的日本人一样，宫本信长也是那种礼数很周全的人物，只是谁要真的把他这番口不对心的客气话当真的话，那才是真正的大傻瓜呢。 不过严格说起来，宫本的话也该算是半真半假。他的确是么想到张卲伟会有胆子接受拆分公司的要求，说起来樱花银行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他本人跟张卲伟也没有任何过节，自然也没想把对方往绝路上逼，如果张卲伟选择把股份卖出，樱花银行也自然会支付很大一笔溢价，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一下子得到那么大一笔钱，许多人应该还是求之不得的，起码在这种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也是最好的结果了。张卲伟只是一个来自落后国家且没有受过太高教育的少年人，之前有过一些惊艳表现，不过在宫本信长看来更多不过是事有凑巧罢了，自己怎么说也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在学校的成绩一直不错，进了公司又从最底层开始打拼了10年以上的时间，甚至还被排挤到海外部门去，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才有今时今日的成就，这期间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委屈，就是他自己都记不得了。至少在他看来，自己当然有理由看不起这个来自华夏的少年。 不过话又说回来，张卲伟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也的确是令人刮目相看的。且不说他今后能有多大成就，是带着芬城半导体一路披荆斩棘，成为一家站得住脚的电子公司，亦或者是还能做得更好，又或许只是像许多其他的中小企业一样，最终支撑不住草草收场，甚至还背负一身的债务。这些暂时都还看不出来。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起码他还是有独立经营下去的气魄，而不会只是想背靠着樱花银行这样的庞然大物苟且偷生，且不管他是不是出自本心，又或者只是被逼无奈才作出的选择，但只是这一点就不能让人小瞧。当然，如此一来也更符合樱花银行自身的利益，也要算皆大欢喜。 “放心，宫本君。我想接下来我们应该还有的是机会见面。你或许还不知道，过不了多久我本人也要去日本了，是要去东大读预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未来几年我应该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东京度过得了，到时还要请宫本君不理招待呀！” 会面还算是轻松愉快的，一切也都进行得很顺利。毕竟这只是一次非正式的会面，作为一家上市公司，要被拆分了这么大的事总不会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决定的。 只是，接下来这个似乎看不出有什么出奇的少年人，又会做些什么呢？ 第140章 连升三级 “你刚回来，应该还没听说，马上咱们又要搬家了，这次是要搬到市里去了，这下可好了，也省得你整天总是也在外边不着家。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哦。” “说是咱爸又要掉工作了，这回就不是在厂里了，是要调去政协。” “哦。” “可不是一般工作人员哦，是去当副主席的。” “哦。” “不是咱们县里的，是地区上的。这要算起来，咱爸这回可要算是副厅级待遇了。” “哦。” 总算是回到家了。大姐和小妹在一大堆礼物挑选着自己可心的，总觉得这件很好，那件也不错，甚至比上次从日本带回来的礼物还要好，毕竟她们不知道香港本就是购物天堂，而且上次去日本时张卲伟真正购物的时间也不多。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一向稳重的大哥同样很兴奋，当然，他兴奋的原因跟那些女孩子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张望城终于要调到市里去了。说起来如果没有轴承厂，江左县根本就是那种在北方随处可见再普通不过的小县城罢了，既便是如此，轴承厂更像是一个半封闭的自给自足的小圈子，跟临江市那是没法比的，只要能掉过去，哪怕只是平级调动也是好的，起码一家人就又都在一起了，彼此间有个照应不说，做什么事也方便得多，何况这次跟本就是三级跳嘛。当然，这也跟二弟的婚事有些关系，这样一来两家也要算得上门当户对了。也由不得张建军不兴奋了。 “怎么，有啥不顺心的吗？”傻子也看得出，张卲伟远没有一般人想象的那么兴奋。 “没有，能有啥不顺心的。” 其实倒也还真的没什么。公司的事虽然有些在预料之外的状况，但也不能说是完全想象不到的，说到底还是自己大意了，不过总还不至于大意失荆州就是了，那个叫宫本的尽管得意去好了，自己根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甚至说这样子也未必就是什么坏事，张卲伟自然不会太过在意。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至于说到父亲的升迁，看上去突然了些，却也在预料中事。倒不是张卲伟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邢卫民他父亲那边就算真有什么暗示，也不会做得太过明显，何况那时候事情应该也还没有定下来才是。之所以猜得到，是因为如今毕竟跟之前已经有了很大不同，那时候海外关系可是有可能要人命的，几乎是人见人躲的所谓黑五类分子，就是亲戚朋友见了面也不敢多说几句，现在可不一样了，一下子成了香饽饽，各方面都会有所照顾，若是因此能给地方上带来什么好处，尤其是在经济上的，毕竟现在的主要任务跟过去不一样了，衡量一把手的指标开始越来越倾向于经济上的成就了，地方上自然也不会吝啬，调到城里去，给安排到政协去，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只是没想到会是如此高位，当然这也是临江必将跟那些南方的沿海地区不一样，能跟海外关系沾边的本就凤毛麟角，张卲伟也要算“大资本家”了，虽然一些人已经知道了再过不久合资工厂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可当初能把这个项目请来临江，最后就留在了临江，张卲伟绝对是有功的，这样看起来给他父亲一个副厅级，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张望城从外边回来时已经是九点多了，喝了些酒，微微有些醉了。1980年的时候，除了那些倒班的人，很少有谁会到了这个点才吃晚饭的，张望城自然也不会例外，要是在平时，说不定都已经睡下了，虽然家里有了电视机，不过多年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何况电视上也实在没什么像样的节目，《大西洋底来的人》已经播完了，《加里森敢死队》则还没有上档，电视这玩意儿实在说不上好看，厂里偶尔的会放电影，不过张望城也不大愿意去和那些小年轻们凑热闹。今天可不一样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跟一些老兄弟还有老领导们坐在一起，不由得就多喝了几杯，张望城是不大喝酒的，不过也还算有些量，自己走回来甚至都不用旁的人掺他，尤其让他得意的还是厂里的区记今天也给自己敬酒来着，区记是什么人，那可是眼里从不揉沙子的，在厂里一向都说一不二，要算绝对的权威，就是厂长见了都要毕恭毕敬的，再加上他资格老，级别高，别说县工业局的那些头头脑脑，县里的那些主任们还不是要让他几分，区记能给自己敬酒，真是天大的面子，再说之前的风波，人家也一直没难为过自己，怎么也要给几分面子的。说起来就是自己都绝对好像在梦里一般，就是在梦里也没想过能有今日，还以为一辈子就是个普通工人了，也不求能有多大出息，就这么浑浑噩噩过去了也就是了，就是被人欺负了，通常他也不会生气，顶到天也就是就这花生米喝上多半茶缸散装白酒也就过去了，能当上车间主任他都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真实，更不要提今日了。 “还得说人家老张家。大闺女大小子现在都上了大学，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了，跟咱们这些半文盲可不一样喽，将来准都是当大科学家的。小闺女还小，看不大出来，不过听说在学校也是拔尖的，我看将来要上个大学啥的不成问题。要说拔尖，咱们厂出来的，还得数人家老二最有出息，人家可不是咱工人阶级喽，眨巴眨巴眼的功夫，人家都成了外国的大资本家了，不得了，真是不得了呀。你说我们家那几个小子，什么时候能有你家老二一半出息，不不，哪怕十分之一呢！不行的话二十分之一也行呀！……”区记显然是喝得有些多了，厂里不少人都知道，区记很少喝酒，虽然酒量也不错，酒品确实不大好的，只要喝多了话也跟着多起了，很难让人联想到平时那个不苟言笑的区记。 不过任谁都听得出，区记喝多了，说的却是些心里话，他羡慕的不是张望城能获得提拔，而是他有一群好儿女们。 第141章 父子异心 “都看到了，看你还怨得了谁，路是你自己走的，现在一切都已经很清楚了，你的路走错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屋子里，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怒吼着，在他对面沙上坐着的是地区革委会郝副主任的儿子郝爱国，而正对他怒吼的自然也就是他的父亲郝益仁，父亲难得这么大脾气，郝爱国只觉得坐着不是，站起来也不是，有心出去避一避，可自家老爷子就在眼前，他又能避到哪儿去呢？ 说起来郝益仁也要算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了，极少会见到他会跟什么人翻脸，在革委会里甚至没有谁听过他大声说过话，就是在家里，不管是跟老伴，还是两个儿子，也都很少会脾气，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这个人就知足常乐，只是几十年的人生经历，纵使年轻时有什么棱角，也早就磨平了，何况对于他来说，眼下虽说未必事事都能如意，却也还过得去，怎么说他也是革委会里的副主任，至少表面上该有的尊重他也享受得到，什么人见了他也都要客客气气的，到了这个岁数，前途上也不指望能再更进一步了，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当然还是两个儿子，虽然他们并不像有些人家的孩子那么争气，可也不随太差，老大爱国大学毕业，工农兵学员今后会怎么算谁也说不清楚，不过至少现在还要是响当当的知识分子，老二爱兵年纪小一些，才刚满20岁，不过也一早就被他送去当兵了，什么提干呀，上军校呀，这种事郝益仁是不想的，好在爱兵明年也要退伍了，再怎么就是豁出自己这张老脸来，总能给他安排下个不错的工作的，的确，退伍兵不像前几年那么吃香了，不过也还差不到哪去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原本一切也就这样了，反正郝益仁也没什么别的期盼了，太太平平到退休，安安心心养老也就是了。可现在……也难怪他会那么大的脾气了。 上班才没几个月功夫，郝爱国就被从三厂调离了。上头的说法是三厂是要搞合资项目的，生产的都是高级货，工人也就算了，起码技术员本身的素质要过硬，郝爱国说是大学生，其实还是要差一些的，年轻人还是要去多锻炼些的好，贸贸然担此大任对公家对他个人都是有害无益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话是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合资工厂眼瞅着就跟张卲伟那小子没关系了，厂子里自然不能再用跟他关系好的人，动不了厂长江援朝，想他一个小小的技术员，还不是说调走就调走了，要不然也不至于人被调走了，却被这么不死不活的挂了起来，既不说要给安排新的岗位，也不说什么时候给安排。有人私下里谣传说当初的那个马处长又回来了，这一次十有**又是要拿三厂开刀了，身为革委会里的副主任，即便是不大管事，郝益仁起码也还知道这些根本就只是靠不住的谣言，现在经济建设正变得越来越重要，三厂的合资项目省里边根本是求之不得的，要是能再多些这种好事，不要说一直在推动这件事的刑智启了，就是省里的那些头头们做梦都要笑醒了，至于说那个什么马处长，根本是跳梁小丑罢了，原本就是无足轻重的，这会儿就更没什么人拿他当回事儿了，也更不会有谁会挑这个时候把他派到临江来添乱。 “爸，你听我说嘛。” “有什么好说的？说来说去还不都是那一套。我和你妈一早就跟你说过，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你就是不肯听。再三的交代，你全都当了耳边风了。你也不小了，都27了，怎么就不能用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一个月好几百块是那么好拿的？多少人都盯着那个位子呢？他们老张家现在算是归国华侨了，什么事都会多少有些照顾，三厂的事现在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可当初这事毕竟是张卲伟那小子挑头把事情办成的，不管是邢主任那边还是省里都要承他们的情，更不要提今后还有要用得着他们的时候。” “你是说偏就你的儿子是个没用的东西吗？”纵使郝益仁再怎么是个老好人，在自己儿子面前还是有几分威严的，很少会脾气，并不代表他就从未过脾气，更不是说郝爱国有可能像现在这样大声的吼自己，说起来，就是郝爱国自己也没想到。而对于郝爱国来说，他原本还想好好跟父亲解释一下，不过说起来这么多年他不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就是要摆出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纨绔样子，也的确是表现得太没用了些，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最受不得人说他没用，即便是平时在家里相当有威严的父亲也不可以。 别看郝爱国总是看起来浑浑噩噩的，就好像许多仰仗着自家老爷子的权位胡作非为的二世祖一样，其实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不然当初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张卲伟这那次一定完了，说不定就好像几年前大家所见到的无数类似的例子一样永世不得翻身，偏就只有他郝爱国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说起来他在三厂也着实过了一段相当难熬的日子，甚至比身为厂长的江援朝还要难熬，毕竟他所要面对的压力可不只是来自外面，还有来自家里的，父亲总是唉声叹气，母亲也总是一边又一遍的唠叨，有好一阵子他甚至都不愿意回家，当然，之后他也的确是风光了一阵子，人前人后的也有人溜须拍马了，那可不像从前那样全是看着地区革委会郝副主任的面子，说起来，那感觉真是不错。 如果换做是从前，郝爱国也许永远都会一直按照父亲的意思做事，不过事情生了就是生了，即便不愿意承认，也不可能当做什么也没生过。郝益仁仍然是他的副主任，却依然是最不受人重视的那一个，即便是他有心想把一起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也有些力不从心，何况郝爱国也根本没这个打算，对于他来说，继续这样下去自己只会很快就被人遗忘，即便偶尔被人谈起大约也只是个可笑又可怜的家伙罢了，曾经的风光他要再拿回来。而且，张卲伟不是也从香港回来了吗？ 第142章 喜从天降 一身最普通的劳动布工作服，之前相当前卫的尖头皮鞋已经收起来了，换了双极普通的解放鞋，腋下夹着个人造革的破兜子，一看就知道用了不少年的，多少显得有些蓬头垢面，胡子也有好久没刮了，郝爱国的样子显得颇颓唐，要多落魄就有多落魄，每天还是要准时去机关报到，只是具体安排下来什么工作直到现在还是没给出个说法，人人都避着他走，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如果不是他老子还是革委会的副主任，只怕人人都会上来踩一脚的，不过想想之前的风光，这么短时间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也的确是够惨的，就是当初像苍蝇一般终日围着他的那班小兄弟现在也一个都见不到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郝爱国心里当然不会好受，旁人的白眼也都算了，就是回到家里日子也并不好过，父亲见了自己总是忍不住叹气，看得出母亲是很想安慰一下自己的，却又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连着好几天了，郝爱国都只能呆在革委会的招待所里，要么听听收音机，要么就是蒙着头睡觉，就是想打个扑克都凑不齐人，好在看着自家老爷子的面子，招待所的人倒也不至于把自己赶出去就是了。 这期间郝爱国还回了趟学校。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也许之前的确是顺利了些，以至于他甚至都忘了自己还要回学校去取毕业证。这个年月的大学生都还是包分配的，就是那些后来不大被人看得起的工农兵学员也是如此，自己当初的那些同学现在也许都已经在什么地方当上老师了，从前郝爱国对他们还有些瞧不起，现在想想，真该被人看不起的大约还要算是自己，不管怎么说，就算是随便在哪个街道的小学校里当个老师，也总比自己现在这样无所事事要强得多，对了，听说还有那个叫花建军的，跟自己要算是一届的，也同样是今年毕业，从前根本是个没听说过的小子，在学校里也是蔫头巴脑的，跟自己这样的“风云人物”根本没法比，只不过是跟张卲伟他姐姐在谈恋爱，现在那小子也都起来了，有人说他现在居然还成了名副其实的香港人，要不人家怎么都说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当初在学校里时，就算认识他，又有谁能想到哪小子也能有今天。 张卲伟从香港回来了，郝爱国也是知道的，他当然也有想过去找张卲伟，当初正是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郝爱国才有了在无线电三厂的风光日子，现在这种情况，大约还是只有去找他才对，只是真见了面，郝爱国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耽搁了好多天，他也还是整天窝在招待所里，没有去找张卲伟。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左右呆着也是没意思，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会管他，还没到中午，郝爱国又回到了招待所。没事情做，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大约又是像往常那样，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整个下午。 一阵敲门声。知道自己住在这里的人也不在少数，不过会是谁呢？父亲应该还在气头上，这种时候大约根本不会想来叫自己回家，母亲在大事上很很少会违背父亲的意思，何况母亲的敲门声自己还是知道的，这声音根本不是，服务员倒是有时候会送开水过来，只是现在还稍稍嫌早了些，至于说其他人就更不可能了，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自己落魄了，那些家伙现在见到自己就跟见到鬼一样，避之惟恐不及，又哪会自己送上门来，说起来邢主任的公子邢卫民还是够意思的，认识的人里也就只有他没有躲着自己，周末还会来陪自己打扑克，只是今天又不是礼拜天，应该也不是他。 “你走错了，这里边没人！”郝爱国没好气的吼了一声——偶尔的，也会有人走错房间。 “找的就是你！乖乖的开门，你小子的事儿犯了！别跟个耗子似的躲着了，我都看见你在里边了。”一个声音戏谑道，居然真的是邢卫民，没想到那小子还有心情开玩笑。 “什么事？烦着呢！”郝爱国还是起身开了门，只是现在这个心情，他也是在没什么心思好好招呼对方，甚至没有心思去抽屉里把扑克摸出来，何况只是两个人打扑克也的确是有够无聊的，与其如此，继续蒙着头睡他的大头觉说不定还更好些。 “烦着呢？就你还烦？那别人岂不是都不要活了！”邢卫民显然是知道了些什么，而这些也正是郝爱国以及许多人还不知道的。 “知道什么就快说，老哥哥我可是被打击得够呛了，再受不得什么了。怎么，上头有打算把我调回三厂去吗？那倒是不错，我也听人说了，三厂那边的工资可是高得让人流口水呀，哪怕只是个一般工人的待遇也相当不错。我现在也不奢求什么技术员不技术员了，就是守仓库看大门也行呀。” “瞧你那点出息，还三厂呢，那边你现在就不用想了，再怎么也轮不上你这个被踢出来的人回去。不说你也都知道，现在那边要进人递条子都能递到我爸那儿，这是好不容易算是把你踢出来了，还不马上就有人补上去，那还轮得到你再回去，何况之前起码还有卲伟那小子的关系，现在三厂那边他也说不上话了，你也就不要再往那上边想了。” “真的回不去吗？”郝爱国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就连声音都小了许多，“那还能有什么好事轮到我头上？” “只是回不去三厂罢了。他们不是说你当技术员素质还不够过硬，还需要好好锻炼一下吗？那就去锻炼一下好了。现在有出国留学的名额，其中就有你一个。”邢卫民不紧不慢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着急，郝爱国还是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 “真的！”郝爱国一下子从上床坐起来，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能会有这种好事落到自己头上？与之比起来，只是去三厂当个技术员似乎就显得不算什么了。 前途，似乎一下子有光明了起来。 第143章 省里又来人 张卲伟从香港回来了，而且是已经回来好些天了，关于这一点郝爱国当然是早就知道的，甚至关于张家已经搬到市里来了，以及他们家的具体住址郝爱国也是知道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他也早就想来见见张卲伟，听听他的主意，哪怕只是简单的见个面打个招呼也是好的。之前的确是有一些小误会，不过那些都算不得什么，现在大家可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最起码郝爱国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可就算不提当初的不打不相识，堂堂地区革委会副主任的儿子，巴巴的去向一个甚至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讨教主意，即便别人知道这不是他父亲的授意，面子上总还是过不去的，一拖就拖到现在，郝爱国宁可在招待所里闲得无聊，整日里的受人白眼，还是没有去登张卲伟的家门。 现在他必须要去走一趟了。 不为别的，郝爱国心里清楚的很，留学的大名单里会出现自己的名字，张卲伟怕是起了相当关键的作用。谁都知道，郝益仁在临江也要算老资格的副主任了，却只是个混日子等退休的老家伙罢了，大事上基本是没有他的言权的，一些小事就是手底下的人有时也未必会通知他一声，平日里要么尸位素餐，要么也只是被打去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出国留学可是好事，最起码现在是人人都会羡慕的大好事，且不说这一出去国家就管吃管住，也且不说回来后几乎一定会受到重用，只是出去上学而已，听人讲一个月国家还给补助70块钱美元，就是按公价现在也是一比三，听说黑市上还要更高，算起来比自己在三厂当个技术员拿的都多，别人出去怎么样郝爱国没见识过，之前那个叫龚永健的出去再回来他可是见到过的，什么弹力呢，什么巴西咖啡豆，大包小包的，自己家用的，还有送人的，谁见了不羡慕，那还只是出去了几天，听说都没怎么在街上逛而已的，这样的好事，要指望自家老爷子，只怕八辈子也轮不到自己头上，至于说旁的人，锦上添花或许不难，还能真指望他们雪中送炭不成，何况这又岂止是雪中送炭。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想来想去，当然也只有是张卲伟那小子跟邢主任提到了自己。 同是在地委大院里，张卲伟的新家距离郝爱国家相当的近，走路甚至都不用5分钟，而且相当好找，谁都知道整个大院里唯一一家门口停着偏三轮的就是张家了，也是这年月就算再怎么有钱，任谁也都根本搞不来私家车，干部们上下班骑的不是永久就是凤凰，只有下乡或是去省城办事才有可能做做幺三零什么的，就是那种很常见的看上去很破很旧的帆布吉普，至于张卲伟那辆看上有些残的偏三轮，还是之前因为三厂的关系刑智启亲自批的条子特许的，也算是特事特办。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住在招待所时，郝爱国倒是挺人谈起过，“整日的骑个屁驴子，神气的跟什么似的，不就有几个骚钱，二十岁都不到，看把他给能的，说到底还不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不知道的还当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呢！地球都围他转，他太阳啊？！风一出雨一出的，有是要买工厂，又是要出国的，你猜猜我打听到什么？还不是个乡下卖羊血汤的，还当自己多能呢！我是不惜得去卖，要不然随便在文昌庙支个摊子，不比他强？我可是听人说了，文昌庙那边有个卖电器的，小姑娘人不大，路子却野得很，搞得到日本原装货，啧啧，可不得了。……”这些话郝爱国听得多了，对于知道些内情的他来说，也只能是当没听见罢了。 都已经走到张卲伟家门口了，郝爱国反倒是犹豫了起来，按说自己早就知道张卲伟回来了，也早就该登门拜访了，甚至说当初张家还没有搬来时自己就该去的。现在才来，总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自己真进了门该说些什么。感激，恭维……郝爱国只觉得一阵迷茫，甚至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自己今天是不是该登门拜访了。 “你也来了，怎么不进去，站着干嘛？”是邢卫民骑着自行车来了。因为开咖啡馆的关系，邢卫民如今在临江也要算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了，衬衣口袋上插着钢笔，腕子上带着全钢的手表，自行车也是全新的，而且谁都知道这一切可都不是靠着他那个当革委会主任的爸爸。 “进去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知道的，照道理说我是早就该过来一趟的。”郝爱国平日里该人的感觉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二世祖样子，现在倒是难得的老实了。 “快进去，我听说，郝伯伯也在。” “我爸？”郝爱国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没有再犹豫。 果然，郝副主任真的在，不只是如此而已，革委会的一把手刑智启也在，除了张家人外，还有几个是不认识的，都是四十来岁样子，看得出也该是干部，级别怕是还不低，指不定又是省里派下来的人——再怎么也是革委会副主任的儿子，多年浸淫，这点儿眼力还是有的。 “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家臭小子，还不快叫人。哎哟，爱国也来了，这是郝副主任家的小子。”刑智启亲自给那几个不认识的家伙作介绍，更印证了郝爱国心里的猜想，只是这样一来他反倒是糊涂了，自家老爷子说是副主任，一个不管事一心等退休的老头子，就是下级都很少会拿他当回事儿，真有什么重要是要商量，怎么偏只有他在场，而且居然是在张卲伟家。 默不作声的听着几个人说话，虽然这是些零零散散的信息，郝爱国至少也听出个大概，又有人要来临江投资建厂了，这一次据说是印尼来的华侨。如今的政策跟从前已经很不一样了，也许在退休之前，一直主管外事工作的郝副主任还能好好的风光一把。 “明天上午那些人就到了，我觉得，你有必要见一见的。”走的时候，邢主任突然拉着张卲伟的手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144章 “印尼华侨” 白衬衣，白西装，白帽子，一手拄着文明棍，一手拎着大皮箱，要是身后再跟个挑扁担的仆人就更完美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也不知为什么，对于印尼华侨，留给张卲伟最初的印象会是这样的，大约也是之前看过太多关于南洋的老电影的关系。再后来，关于这种刻板印象又生了些变化，早餐就那龙虾漱口，没有鱼翅鲍鱼之类就不吃饭，每顿都少不了帝王蟹之类，就是家里养的狗也起码要吃菲力牛排，一个个腰缠万贯又生活奢侈，张卲伟当然知道不是每个印尼华侨都可以这样生活乐无边，可每次听到这四个字时还是会忍不住想那人会不会也是这样。 郝爱国搞不懂为什么去见印尼华侨会叫上张卲伟，难道只是因为他也是所谓的“归国华侨”吗？对于这一点张卲伟自己同样也很疑惑，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归国华侨的名义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为了做事方便，这样一个名号到底有没有根本是无所谓的，之前还可以说自己跟三厂有些关系，现在自己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充其量也不过是有些钱罢了，真的有必要和一大群人一起去接那个来投资的华侨吗？还有，临江不过是北方小城，跟那些有特殊政策的东南沿海城市不能比，有一些重工业，轻工基础就比较薄弱了，而且这里也根本不是什么侨乡，要不然父亲也不能因为侨眷的身份而受到提拔。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既然如此，那个华侨到底是看上了什么，突然会想到要来临江搞投资的？邢主任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他不肯说，张卲伟自然也就不好问，算了，去见见那个华侨也没什么，说不定见了面一切就都清楚了，而且看邢主任那个意思，说不定那人还跟自己有某种关系，或者是会生某种关系。 火车总算是进站了。除非是坐加挂的专列，否则的话，老实说，在1980年乘坐华夏的火车的确是一份苦差事，事实上这种情况知道许多年后也没有太多改变，而偏偏这个来投资的印尼华侨就好像之前樱花银行的山本部长一样，一定要亲自乘坐火车从省城来临江，这大约也是那些有钱人的恶趣味，补过长时间的颠簸，想来也的确够他受的了。 “看，那个印尼华侨还真是年轻呀。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我还以为只有你这个家伙才能那么妖孽，年纪轻轻就有大把的钱。还是说那家伙就像咱们在香港时见的那些二世祖一样，只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个有钱的好老子？”江娜一向最喜欢凑这种热闹了，人还离得老远就听她叽叽喳喳个不停了。 “你说哪个呀？”顺着江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个样子相当年轻的家伙，应该也就二十刚出头，花衬衫，扣子没有全系上，白喇叭裤，喇叭口开得都能扫街了，虽然刻意装得一本正经，可还是掩饰不了满身的痞气，不像是什么二世祖，富家贵公子就更没他的份了，可要说是保镖也很勉强，除非那个来投资的富豪是瞎了眼，不然怎么会找个这么一身痞气的家伙来。这让张卲伟更加怀疑这次见面，或者说是怀疑那个所谓印尼华侨的身份。 总算是见到对方了。不只是张卲伟，江娜也同样吃了一惊——居然是他。 台湾五湖帮的干部，鲁四海。 且不说什么印尼华侨根本就是骗人的，鲁四海是干什么的张卲伟自然是心知肚明，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好端端的跑来搞什么投资呢。这年月，两岸基本上还没有什么交流，那边执政的那位蒋先生也还没有开放来大陆探亲，五湖帮根本是捞偏门的，投资？且不说他们是否真的有这个意愿，又是否精于此道，就算他们真的行洗白上岸，也根本没必要冒着风险冒充什么印尼华侨绕远路跑到大陆来。再说几次接触下来，也知道鲁四海根本不是这方面的人才，再看看他带来的那些小弟，打架砍人什么的或许在行，投资建工厂，还是省省。不过再想想心里也就释然了，邢主任之所以会叫上自己，看样子十有**也是知道鲁四海他们的底细了，也应该知道自己在香港时经历的一些事情——对于邢主任他们来说，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怎么，冒这么大的风险也要来找我，是怕我赖账不还，还是怕我没有钱还，又或者是觉得我这辈子都会躲在大陆不出去？说起来嘛那的确不是一笔小钱，不过我也不觉得你值得来冒险，这边之前是个什么情况你应该也有所耳闻，你就不怕进来了出不去，或是被人当成是特务，就算是出得去，平平安安的回去，要是风声走漏出去，就不怕那边的警察会来找你麻烦？”总算是找到机会可以单独谈谈了，张卲伟也不想兜什么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鲁四海也是爽快的人，再说一向奢侈惯了，这边的生活他还真有些不适应，能够快些把事情办完自然最好。 “要说放心，还真有些不放心，做事嘛，总是应该先小人后君子的，尤其是像我们这种人，小兄弟还是要多包涵些了。不过哥哥我这次来也是一片好心。那些期货能找到下家该卖的赶快卖。哥哥我是大老粗，什么都不懂，跟兄弟你不能比，年纪轻轻就能赚大把的钞票，可我多少也是认识几个搞投机生意的。听人说现在的油价可是历史高位，前阵子就在跌了，现在还在跌，将来应该也是如此，也没什么理由来支撑现在的高油价，何况别人就不提了，我想你可能也知道，老美可是顶不喜欢油价高的。做哥哥我的这也是为了你好，要知道油价每跌一点可是好几十万就这么蒸掉了，你不心疼哥哥我都替你心疼呀！之前还好说，你有指挥下金蛋的集，再怎么挥霍也无所谓，现在可不一样了。” 鲁四海的话很是让张卲伟感动，不过很显然，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张卲伟向来是如此的，很好说话，不过决定了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 第145章 郝副主任家 要是有心，就会现几天前的那一幕，现在又在地委大院里重新上演了，只不过地点稍稍有了点儿变化，说是变化，其实也不过几百米的直线距离罢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在一栋独立小楼前，郝爱国在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上前劝敲门，就好像几天前在张卲伟家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换成了是自己家——其实严格说起来他甚至根本用不着敲门的，毕竟在他口袋里就有钥匙的。虽然之前的风波算是过去了，再过不久就要出国留学了，也要算时间慢风光的事情，也已经下定决心要回家了，可真到了家门口，郝爱国反倒是又犹豫了起来，自己该开口跟父亲说些什么呢？ “哥，回来了，怎么不进去？自己家门前有什么好转来转去的？”说话的是一身军装背着行囊的郝爱兵，没想到他这时候回来了，赶得还真巧，郝爱国这才看了看表，快中午了，从早上到现在，自己在家门口居然已经来回走了三四个钟头了。说起表，郝爱国戴的是17钻全钢的上海表，托朋友从上海带过来的，比市面上卖的要便宜些，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只是见过张卲伟新买的那块表，郝爱国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有事没事的拿出来炫耀，那块表闪闪的，像是要把人的眼睛都晃瞎似的，从香港那边买的，国内的话有钱都买不到，好像是叫个什么老李还是别的什么来着，名字听起来有点儿怪，不过就是外行看起来似乎也是比当初那块雷达来得更高级的样子。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没事。你先进去。这么久没回来，咱妈都想死你了。我等个人，一会儿就回去了。”郝爱国含混的说着，其实根本没什么人让他等的，只是现在进去，他根本不知道该去怎么面对父亲，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等谁呀？该不是我的未来嫂子。”郝爱兵调皮的开着玩笑，“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哥你的性子好像跟过去不大一样了，要放之前，还有谁能让咱们郝大少耐着性子等的。” “拉倒，一回来就糟践你哥，有你这样当弟弟的？”郝爱国作势要打，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自己却先乐了，郝爱兵吐了吐舌头，一猫腰躲过去，转身就开门进了屋。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爸，我回来了。”不管要犹豫多长时间，家还是要回的，当影子变到最短的时候，郝爱国终于还是下了决心，不过他没有敲门，而是掏出了钥匙。也许是因为弟弟回来了，也许是因为自己马上就要留学了，总不会像当初那样觉得太过丢人，反正郝爱国心里已经不像刚刚那么紧张了。当然，也或许自己原本就没有紧张的必要，只是回自家而已，再说不是都说父子没有隔夜仇的嘛。 “回来了。坐。出去野了这么多天，知道回家了？你就不知道你妈有多担心你吗？不过也会算有良心，也没有跑得太远，听说就一直呆在革委会的招待所里没出来，只是没出息，不过也还好，这样你妈也还可以悄悄的跑跑看看你，也没有那么担心了，只是没让你知道。”听得出，父亲话虽然这么说，不过还是关心自己的，话虽然严厉了些，却也还是希望自己好的。 让郝爱国没想到的是，张卲伟居然来自己家了，而且应该已经来了许久了，自己一直在家门前走来走去，也许是张卲伟来得更早，不过更有可能是自己太过出神，根本没有注意到，说起来刚刚爱兵回来，要不是他先叫住自己，可能也不会注意到。郝益仁是个老烟枪，而据他所知张卲伟是完全不吸烟的，也许是照顾到这一点，整整一上午郝益仁也没怎么抽烟，烟灰缸里的烟蒂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要在平时只怕早就装满了。 “……瞧郝主任您说的，年纪大怎么能算是劣势呢？倒是让我们这些后生晚辈惭愧呀。年纪轻有年纪轻的好处，年岁大也有年岁大的好处，再怎么说您也是经验丰富，资格也老，吃的盐比我吃的米多，过的桥比我走的路多，像我们这些后进晚辈都还要指望您多多提携指教才是。” 郝爱国当然还搞不清出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于郝益仁自然是明白的，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张卲伟自然是代表他自己来的，即便他还能代表谁的意思，对方至少也不会公开承认，可起码在郝益仁看来，张卲伟背后还站着革委会的一把手刑智启邢主任。眼下的形式十分的微妙，经济建设正变得越来越重要，可谁也说不好政策是不是还会变成原来的样子，大家都显得小心翼翼，真正有勇气放手一搏的人很少。不管怎么说，无线电三厂的合资项目算是初步取得了成功，也获得了上级的肯定，这让刑智启获得了极大自信，威望也有所提升，却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他在革委会班子里孤立无援的处境，对于他的那一套不少人都是阳奉阴违，不说别人，郝益仁自己还不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在混日子。他当然知道，郝爱国能有这次留学机会，张卲伟出力很大，也是邢主任在主动向自己表达善意，现在张卲伟找上门来，就是逼着自己要有一个明确的表态，要么从此就坚定的站在邢主任一边，要么儿子留学的事定下来了也一样可以作废，自己的日子恐怕也会更加不好过。 其实要说起来，就算自己拒绝了邢主任的善意，其他人也未必会承自己的情，毕竟自己一贯的老好人形象，在革委会里本就很少有什么言权，何况因为三厂的合资项目的关系，在别人眼里，自己怕是一早就被打上是邢主任的人的标签了，要不然郝爱国从三厂出来，也不会那么长时间都没有人过问一下工作的事情。 又坐了一会儿，张卲伟便起身告辞了，他心里很清楚，面前这位郝副主任的内心未尝就没有动摇，只是他还需要时间考虑其中的利弊，不管是自己还是刑智启，都是有这份耐心的。 第146章 点石成金 临江，算得上是老工业基地了，也颇有几个大厂子，不过在北方也只能算一个普通的中等城市，比拼政策自然跟东南沿海的那些开放城市不能比，甚至在本省也完全比不上身为省会的宝州，可谁也没想到，就在1980年，临江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变得炙手可热，变得热闹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无线电三厂的改造项目已经完成，产品在市场上获得了相当的好评，樱花银行的宫本信长亲自来过一趟临江，看得出他对目前所取得的成就还不甚满意，不过这也是好事，毕竟这样一来身为母公司的大谷半导体必然还会加大投资力度，还能顺便从省里争取到更多的优惠政策，已经有人在议论，在这样下去，搞不好三厂就能索性变成一个小特区。尤其让人兴奋的是，宫本信长已经流露出要开拓东南亚市场的兴趣，技术是直接从日本引进的，再加上廉价的劳动力，三厂生产的录音机什么的应该还是有相当的竞争力的，想来那个姓宫本的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鲁四海这个印尼华侨虽然是假的，说是来作投资考察当然也只是个幌子的，不过这些并不妨碍有些事还是可以弄假成真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即便是在那些已经在道上混的人中，鲁四海也应该算是敢于冒险的，能力也颇不错，不然在五湖帮这样特别讲究按资排辈的传统帮会里也不大可能获得老大的亲睐，现在这个年纪就已经爬到中层干部的地位。老实说之前也是年轻气盛，才不过十来岁年纪，根本还只是个高中生罢了，只觉得跟个大哥可以很威风，走路都带风，喝酒可以无所顾忌，就是说话都可以大声一点儿，更不说八大名校的大混战中还可以占尽上风，就是偶有落败对方也不敢把他怎么样。现在年纪大了，知道的事也比以前多了，也更成熟了，回头再一看才现这些年自己也不过是表面风光，人前人后的都被叫四海哥，实际上根本还是一事无成，钱没攒下几个，女人倒是有一些，可那些女人不是些不懂事的小妹妹，要么就是风尘女子，根本没有一个是有办法领回家当老婆的，为这件事家里的老父亲还过好几次脾气——自己混道上这件事父亲可以说已经算是死心了，再怎么也要有个儿子，好给鲁家传宗接代才是，这或许也是父亲今时今日对自己所能提出的最低要求。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另一方面这些年下来，鲁四海自己也早已厌倦了每天打打杀杀的日子，老大似乎也有这样的想法，女人没了可以再找，尤其是那种可以随时丢弃的女人，可现在还没出世的儿子也没了，很显然这样老大很受打击，派人到香港去追杀鲁大全又能怎么样，也不过是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愤怒，儿子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了，现在老大似乎有些累了，他现在只想抽出更多时间陪陪家人，漂白身份然后做些正行生意，江湖上的事就交给年轻一辈那些仍旧热衷于打打杀杀的家伙们去打理了，而鲁四海向来被老大看重，这次也算立了大功，能拉他上岸，自然不会希望他继续这样混下去。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转做正行生意，鲁四海也比一般人更乐于冒险，何况就算是另起炉灶，他也还不打算从头学起，那样很麻烦，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成效。在香港时，他已经察觉到内地的政策有了一些变化，对于那些敢于冒险的人来说，这似乎是个机会，于是鲁四海便主动请缨来了，印尼华侨可以是假的，不够受老大的托付，他倒的确想看看是否有什么合适的投资项目。 “临江市老工业基地，顶重要的就是那些之前就有一些基础的重工业，不过一座城市要是只有重工业那就未免太畸形了，别的就不提了，要是只有重工业，单只是那些适龄男子找老婆就很成问题了。临江也有不少棉纺厂，毛纺厂，说起来也是不错的合资项目，不过要我说，倒不如找些力所能及，利润也不错的事业投资。” 听着张卲伟在那边侃侃而谈，鲁四海只觉得心里好像被人挠了一把似的，痒痒的，偏偏又急不得，只能耐着性子听他接着说下去。 “那会儿也不知怎么就着了魔，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都完全没有考虑后果怎样就把大把的金钱投进去，想想还真是有点后怕。要是当初失败了，怕是我这辈子都没机会回台湾，就是在外地也要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生怕老大派人来追杀我，就像当初派我去对付鲁大全一样。不过还好，我们的事业还算成功，大把大把花花绿绿的票子，老大还有其他大哥们看了都乐得合不拢嘴。”多年以后，已经算是成功的商业人士的鲁四海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是这样回忆的，当时的他显得相当自信，似乎是在把自己年轻时的经历当做什么趣事与人分享。 然而事实上，1980年第一次来到临江的鲁四海可没有那么轻松，也绝不敢让自己放松下来。打打杀杀他算打上专家，做生意却还是真正的外行，对于这一点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更了解。 张卲伟的提议是临江的一家街道办的集体酱菜厂，就在文昌庙，之前王英还希望能去这里工作，只是最后不得不做罢了。不过也好，跟这个年代华夏大地上的许多工厂一样，文昌庙酱菜厂的经营和管理都很混乱，跟那些国营大厂相比根本没有任何优势，因为是集体所有制，政策方面也根本不可能像它倾斜，产品也只能在往本地销售，而且事实上要不是因为没有太多选择，恐怕就是本地人也不会买它的产品，听王英说，现在的酱菜厂比之前还要更糟糕，已经是到了工人们都快不下工资的地步了。 “按你们这边的话说，我们这些来投资的可都是黑心资本家来着，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做慈善的。”对于这样一家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前途的工厂，鲁四海实在是不大能提得起兴趣来，当然，他也没有一口回绝掉，倒是想看看，张卲伟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点石成金的手段。 第147章 在那个闷热的夏天 上 一般来说，临江的夏天都不会非常热的，虽然最热时也会有30几度的高温，不过也只是中午的那一小会儿罢了，甚至一整天都穿长袖衣服也没有问题。 官术网(--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不过事情总有例外，至少在1980年的夏天，临江人切切实实的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闷热。 就在这个闷热的令人心烦的夏天，很多事都已经变得与原来不一样了，而更多的事似乎跟几年前也差不多。 临江还是原来的那个临江，虽然许多人已经感受到了变化带来的好处，或者他们至少看到了一些，然而对于整个的临江来说，这些人终究还只是极少数罢了。 无线电三厂跟张卲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过真正了解事件始末的只有少数高层，对于那些普通工人来说，他们只知道三厂跟外国人搞了合资，现在是在用日本的零配件和日本的技术在生产收录机。 以往的教育总是在强调外国资本家如何如何黑心，如何如何残酷的压榨劳动人民，又是如何如何的不人道，搞得民不聊生，资本家们一个个脑满肠肥，劳动人民则都是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现在要跟他们搞合资，又说是工人们的工资能大幅提高，不少人心里都是有疑虑的，当然，那些早早得到消息，削尖脑袋想要进三厂的也大有人在。 官术网(--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谣言总是会有一些的，甚至有工人代表公开质疑身为革委会主任的刑智启，骂他是工贼，叛徒，软骨头，向资产阶级投降的变节分子，尤其是合资项目被久拖不决的时候，质疑的声浪更是此起彼伏，甚至比当初省里派工作组下来时还要厉害。 好在的是成套设备引进还算顺利，工厂也很快投产了，当第一批收录机被生产出来，并被马上订购一空，质疑的声音总算是小了下来，而当工人们领到第一个月工资后，再没有人质疑什么了，倒是有更多人通过各种关系递条子过来，希望能安插人到三厂上班，毕竟一个月几百块，这在1980年还是想都不敢想高收入，三厂的那些小青年们好像一夜之间抖了起来，尖头皮鞋擦得锃亮，头上摸抹着油，梅花表上海表戴着，走在大街上很是引人注目，已经有人在打听是不是能把自家闺女嫁给三厂的职工当老婆，岁数稍大些没关系，离过婚带孩子的也不要紧，甚至说老光棍也行。 官术网(--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也不能说那些人都势力，只是大家都穷怕了，突然有那么一个大金矿，自然人人都不甘心落在后面。 何况那些日本资本家也算说话算话，给工人们了奖金，比起工资，据说奖金的数字还要更让人眼红些。 也有不那么眼红的人，例如刚刚合并完成不久的临江农具修造总厂。虽然不是合资企业，却也从日本引进了成套设备，光是花掉的外汇听起来就是个颇吓人的数字，唯一的遗憾大概也就是生产出来的那些小农机在临江甚至是周边地区还找不到销路，不过这不要紧，在南方的丘陵地区，这些轻便的小农机还是很受欢迎的，此外，当初第二修造厂的木制佛龛出口合同也被修造总厂完整的继承了下来，规模上还有所扩大。 事实上已经不只是修造总厂，周边的一些公社大队看到有利可图，也自行组织人手干了起来，反正木匠都是现成的，手艺也都不差，至多不过是很多年没有造过佛龛这类东西了，多少有那么点儿生疏。 当然，工人们的工资是没办法跟三厂比的，可人家那边毕竟是在给 “黑心资本家”干活，自己可要算是响当当的国家工人，端着铁饭碗，主人翁意识还是很强的。 对了，还有文昌庙。天气的闷热并没有让这里变得萧条起来，恰恰相反，随着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被撤销，也随着返城的知青越来越多，在这里摆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回城的人真的是越来越多了，虽然已经是竭尽了所能，可依然有很多人找不到工作，尤其是那些之前受过各种处分的人，哪怕是被冤枉了的，对于他们来说，想得到一份工作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很多人只能闲在家里无所事事，要么就只能在街边上晃来晃去，惹是生非，被家人嫌，被邻里骂，走在街上就连小孩子都会绕着走，这种日子还真是让人沮丧。 周红旗已经从拘留所里出来了，正正经经端上铁饭碗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根本想都不要想，再混下去会是个什么结果他当然很清楚，老实说他已经不想再二进宫了，重要的是自从和张卲伟认识以来，他自己也觉得即便是像自己这样被人看不起的人也不是完全看不到希望的，于是他也来了文昌庙，现在他在和王英一起搭伙，至少在文昌庙，这已经足够让人羡慕的了，毕竟谁都知道在文昌庙，电器英可不是浪得虚名，生意做得最大不说，谁要是能和她搭上关系，就能更方便的得到一些南方才搞得到的紧俏商品，尤其是那些还是稀罕物的小家电，那可以转手就是大把的钞票，也根本不用担心或会砸在自己手里，就跟告诉你明天钱可以你自己印了的感觉也差不多。 也有不那么服气的，毕竟王英也只是个小姑娘罢了，电器英再怎么牛也做不了整个文昌庙的生意，这才不过刚刚开始罢了，今后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好。 总之，不少人对未来都充满了希望。也是在这个闷热的夏天里，有心的人或许会注意到，张卲伟正越来越经常的往邮局跑了，甚至已经到平均一天至少要跑去一次的地步，有时候一天还要跑上好几次。 有时他会买些邮票回来，有时候则是空手而归，事实上家里已经堆了相当多的邮票了，他却还在买，不过也有有数的几个人知道，买邮票不过是顺便的事，而且现在的张卲伟似乎也不大用得着给谁写信，他是在等一通电话，一通来自羊城的电话，比起地处北方的临江，羊城比较靠近香港，各种外界的消息也能比较快的得到，至于张卲伟到底是在等什么电话，就没有人知道了。 总之那该是一通极重要的电话，毕竟谁也都没见他那么的紧张过一件事，就是当初省里派了工作组下来时也没有过。 第148章 在那个闷热的夏天 中 一家人已经搬到了临江市，房子比原来的大了许多倍，就是比后来调配的那套楼房也要大了不少，张红梅和张建军正在放暑假，张雪之前上的是两年制的初中，在开学就要上高中了，而且还是临江地区最好的临江一中，市里的教育质量总是要比县里好一些的，竞争的压力也要大得多，张雪正忙着复习功课，不过也没办法，不光是为了怕被落下功课，而且她的同学朋友都在县上，要回去一趟也并不方面。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之前张卲伟总是有事没有就往临江跑，现在整个家都搬过来了，他自己却偏偏一个人谁都没打招呼就回了江左，留的纸条上说是回去避暑的，不过谁信呀。 “冰棍！巧克力冰棍！又凉又甜的冰棍！五分钱一个！一毛俩！”依旧清脆的叫卖声，不过比起两年前，少了几分羞怯，多了几分自信。小推车也变得漂亮了，四四方方，四个轮子很显然是旧轴承改的，不过漆得很好，不会给人残破的感觉，装冰棍的盒子也被很小心的漆过，就连冰棍两个字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歪歪扭扭软趴趴的，很像是几根融了的冰棍拼在一起似的，当然也不会龙飞凤舞，而且方方正正很规矩的样子，小车上还插了把阳伞，可别小看只是一把阳伞，虽然只是如此而已，可看上去可就比别人显得高级太多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和大多数人一样，方茜只能留在江左，就是想去趟临江市都显得有些奢侈，不过也不是说她就没办法改变自己的生活。方茜依旧在是在卖冰棍，不一样的是之前的她还是冷饮厂的一名职工，现在则干脆辞职不干了，每天一大早跑去批冰棍，然后就在兴隆街上叫卖，那里人来人往，有摆摊做生意的，也有来买东西的，要比别处卖的快得多。方茜也要算极聪明的，她不认为自己就有办法复制张卲伟的经历，不过她也希望日子能好过些，尤其是看着别人在赚钱，自己也不甘愿守着那份微薄的死工资过日子，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赚钱的路上她也有自己的主意。当初轴承厂里不少人都知道张卲伟是了，哪怕原本并不认识他，甚至是直到现在见了面也未必对得上号的也大有人在，不过许多人都晓得，他也不过是厂里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出奇的老工人的儿子，当初据说是读还不错，可也没考上大学，不过是胆子比别人大一些，运气比别人好一些，轴承厂那么大，子弟也多，应届毕业的，还有当兵回来的，下乡回来的，一时找不到工作的多了去了，到处偷鸡摸狗的有，整日里吹牛打屁拉手风琴跳舞的有，向他当初那样到兴隆街去摆个摊子的也有，那会儿打办还在，经常把他们撵得鸡飞狗跳的，赚钱的也是有的，不过不少人摆摊都显得随性了些，尤其是那些轴承厂的子弟们，也不能说他们没吃过苦，很多都是下乡回来的，什么苦没吃过，只是谁也没想过会把做生意当成一份事业来经营，不过是临时混口饭吃，只要不赔钱，还能贴补些家用就很满足了，只要有机会，能进工厂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哪怕只是守库房看大门的也行，或许正是如此，当初最早提出要办营业执照的时候就很少有人响应，轴承厂的子弟们更是不情愿，或许在他们看来，摆摊就是能赚到钱，也是下九流的所谓不三不四，谁会愿意干这个，能当工人老大哥岂不是更好，再怎么说也是领导阶级。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现在似乎大不一样了，回城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家家都有孩子在等着上班，可有哪有那么多岗位，总不能都在家闲着，也许之前还有许多人顾虑重重，既然张卲伟能成功，自家的孩子也不比人笨，也不缺胳膊少腿的，怎么就不行。 “我爸妈他们也是犹豫了好久的，不过最后还是下了决心。说起来我这也算近水楼台先得月，之前在冷饮厂上班就有这个好处，熟门熟路的，也不用觉得见了谁尴尬，还能得些照顾，也蛮不错的。”虽然跟张卲伟的事业比不了，不过说起自己现在的生意，方茜还是颇自豪的，看得出，磨练磨练，她也早不是当初那个脸皮薄，觉得卖冰棍做服务业丢人的姑娘了，“从冷饮厂把冰棍批出来，一根赚大概不到一分钱，开始时也没觉得能怎么样，能比上班时强点儿就很知足了，第一天就卖了将近三百根，尤其是中午那会儿，两手几乎都没闲过，说起来也是兴隆街的人多，要在别处可不能比。第一天就赚了两块多，上班那会儿一个月也就是二十四块半，美得几乎一宿都没睡着觉。别笑，也是姐的眼窝子浅浅，之前也是穷怕了的，能这样就不错了，跟你那可没得比。对了，夏天过去我还打算去趟南方，听说那边的衣服样子漂亮，还便宜，现在大家买衣服都去临江，要是我能在兴隆街这边支个衣服摊子，我看准能行。哦，赵乐乐他们好像也有这个想法，是不是你给支的招，要是有什么好提议也给姐说说。” 方茜不只是人开朗了许多，嘴巴似乎也比原来能说会道了。 张卲伟回江左当然不会真的是来避暑的，只是有些是他真的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在外人来看，现在的他，或者说是整个张家，当真是风头无两，张望城一下子从一名普通工人变成了副厅级，半年的时间走完了差不多别人一辈子走完的路，而张卲伟自己，芬城半导体对然被拆分了，而且事实上现在的芬城半导体已经不是一家上市公司了，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在日本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这在一般人看来简直就好像做梦一般。可其实芬城半导体现在根本就处于停工状态，连工人都没几个，还有，欠台湾地下钱庄的那一大笔钱，张卲伟一直在等待，只是令他失望的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么平静，什么都没有生——每天都去邮局又有什么用，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在临江简直就是再受煎熬，于是，张卲伟回到了江左，跟谁都没打招呼。 第149章 在那个闷热的夏天 下 张卲伟还没有回江左的时候，鲁四海就已经离开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毕竟话已经给张卲伟带到了，至于接下来是不是要投资，又是不是按照张卲伟说的那样要投资酱菜厂，甚至说要投资多少，就不是他鲁四海有办法做主的了，在小弟面前他可以风光无限，说到底也还只是个比较高级的马仔罢了，真正能做主的还是远在台湾的老大。不要说是他，就是帮里比他更资深，地位更高的干部们，在老大面前还不是大气都不敢出，别看老大已经不大管帮里的事务，尤其是一些琐事，整天笑呵呵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向来杀伐决断，眼睛里一向不揉沙子，这么大的事，别说是他鲁四海，就是帮中的长老们也不敢擅自做主的。 投资的事鲁四海做不了主，这一点张卲伟一早就清的，不过也有他没料到的。 张卲伟人还在江左，鲁四海已经先回到了临江，这一次他的身份变成了港商——其实谁都知道他根本就是从台湾过来的，甚至知道他之前一直是在道上混的，只不过最近才打算上岸转做正行。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不过大家倒是宁愿这样掩耳盗铃，虽然显得滑稽了些，不过彼此间谁也不会去戳破，而且谁也没想到五湖帮方面还真是说干就干，办事效率高得吓死人，这么短的时间，鲁四海在台湾那边的一些案底被洗白了，而且居然真的移民去了香港，还开了家公司，注册资金也是个相当吓人的数字，平时还不觉得怎样，现在鲁四海总算明白，老大的地位何以会那么巩固，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现在的时代早就不一样了，不是拼人多，也不是比谁更狠，而是要看谁更有钱，只要有了雄厚的资金，自然有人会去替你摆平一切。不过这样也好，他现在身为港商，至少从法律上来讲已经找不出任何漏洞了。 “那些人是来干什么的？当真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只是来投资的吗？还是说有什么别的目的？查查看是不是特务，是不是来搞破坏的。现在是搞经济建设了，但是阶级斗争的弦儿一刻也不能放松，别忘了，敌人是不会睡觉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对于鲁四海的到来，也不是所有人都保持着欢迎的态度的，在他们看来，一切外来者都有极大可能是特务，是阶级敌人，是来搞破坏的，也许在他们看来，宁可经济不要展，也要把这些外来者堵在国门之外，最起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查查看也好，有备无患嘛。不过不要搞歧视，不要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更不要小题大做，毕竟那些肯来投资的，最起码大多数原本就是我们的朋友，是可以团结和争取的嘛。你这边自己吓唬自己，搞一些无中生有的东西，自我封闭，把那些外来投资者都挡在外面，还要不要展经济，要不要改善人民生活，要不要建设四个现代化。”面对扑面而来的质疑，甚至说是责问的声音，刑智启很难得的打了几句官腔。这位邢主任想来更长于真抓实干，属于那种典型的做的比说的多的干部，不过也不要怀疑他打官腔的能力，现在的他可以说破釜沉舟，就是要沿着这条既定的方向一条道走到黑了，而且之前取得的成绩已经获得了上级的肯定，这也让他收获了极大的信心。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才刚刚开始，而且是正朝着好的方向转变，小心谨慎固然是有必要的，不过要是因为别人的闲言闲语就停下脚步，这种事他是绝不会做的。 鲁四海能回来，而且是这么快就能回来，刑智启知道必然是给他带回了好消息，事实也正是如此。会在香港成立公司，就是为了方面对内地投资的，对酱菜厂的投资基本没有问题，不过也有个条件，张卲伟个人也必须出资，而且所占的股份还不能太少。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豪爽，说干就马上干，办事效率要比纯粹的商人干脆得多，不过能混到龙头老大的地位，也不是仅仅有豪爽就够了，头脑要足够精明，也要足够小心，做生意，鲁四海是外行，他的老大也好不到哪去，不过他们也有至少他们自己认为稳妥的办法。如果说当初肯借钱给张卲伟多少还有那么点儿冲动的因素在其中，现在可完全是要公事公办了，要投资酱菜厂，而且是一家看上不怎么样的酱菜厂，既然是张卲伟提出的意见，那么他自然也必须参与其中，要转大家一起赚，要赔大家也一起陪，这样那些台湾人才能多少觉得安心一些，此外他们还有另一层考虑，张卲伟的资本基本都投在芬城半导体里了，剩下不多的现金加上东挪西借来的钱则都被投进了石油期货的投机生意中，现在让他拿出大把的金钱来再去投资酱菜厂显然是不大现实的，当然，合资的手续也不是那么快就办的下来的，要是手续办妥了，张卲伟还拿不出钱来，台湾人自然也不会投一分钱进来，而且这样一来别人也说不得他们什么，可要是石油期货在未来真的会大涨，这么难都让他蒙着了，也许他真的有什么独特的眼光看得出那么破烂工厂是可以大赚一笔的，那么相信他姑且相信他一会也没什么，也许真能创造出什么奇迹也说不定。 “随便他们，能来总是好的，小心谨慎些，也是有必要的。毕竟是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投资，是人都不敢太大意，总不能把那些家伙都想成是只会打打杀杀的单细胞生物。答应他们也就是了，钱的事情我自己回去想办法，您就不必担心了，邢叔叔也要对我有信心才是呀，而况我好像还从没让您失望过。哦，我这真只怕是要一直留在江左了，比起临江市里还是要凉快些的，而且再有几个月我也就要去上学了，一下子要离开那么就，还是有些舍不得的。”电话里，张卲伟说得非常轻松，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可他人一直留在江左，还是有些令人不大放心的。 张卲伟的话多少还是能令刑智启感到安心的，只是，他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吗？ 第150章 再等等 1980年，至少对于临江来说，气候还真是有些反常，秋老虎来了去，去了又回头，立秋那天倒是下了场雨，人们总以为一场秋雨一场寒，可接下来就是连续的大晴天，天天艳阳高照，晃得人眼仁儿疼，也许对于南方人来说没什么，临江人可就有些受不了了，早晚还凉快些，中午的时候就有些热得让人喘不过起来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这什么鬼天气！比三伏天还热！电风扇开得呼呼响，都最高一档了，还是热得让人睡不着觉，大人遭罪，孩子也跟着遭罪，只能又拿出蒲扇来扇得啪啪响。这也就是今年了，要是搁前几年，谁家里都每个电扇，不是更遭罪！还是说现在日子好过了，人也变得金贵了，觉得热纯粹是我个人的错觉？！” “错觉？那你在不觉出个啥好来呢？都热得冒烟了，鸡蛋搁地上都能给煎熟，这能是错觉！忍忍，下了雨就好了，不是说嘛，一场秋雨一场寒。还是说你现在有几个了，打算买个冰箱回家，一会去就把冰箱门开开，凉快凉快。” “您可别糟践人了，那玩意儿是一般人儿买得起的？就是有钱，也得有路子才能买来不是。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别的不说，每月光那电费我就用不起。还不说，以后真要有了钱，我也买冰箱，一次买三个，一个装东西，一个放衣服，把衣服冰起来好出去穿，再有一台整天敞着门，让屋里也凉快凉快。” “骚包！真有了钱也不能那样花呀。” “我这不也就痛快痛快嘴嘛！您还当真了不成。” …… 天气是真的很热，不过日子还要一天一天的过的。张雪的高中已经开学了，张建军张红梅的大学也开学了。张卲伟也终于从江左回到了临江，毕竟要见他的人太多了，必须要他亲自处理的事也很不少，一直就这么躲在江左不出现也不是个事。 关于文昌庙酱菜厂的合资项目事实上还没有正式展开，谈判还在继续，也就还更没有人投入哪怕是一分钱，不过消息已经先被放了出去，趁着合资的事大局未定，这边可以说早早的就被人盯上了，递条子的，送子弟进厂的，无线电三厂的情况是瞒不住人的，尤其是那些消息灵通的有心人，虽然就算合资完成了，工作必然比原来要辛苦些，工资也未必就有三厂那么高，不过比起一般工人还是要高出好大一截那是一定的，这年月，钱虽然还不是像之后那么可以拿出来大肆炫耀的，不过谁也都知道有钱的好处，而且现在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担心会因为有几个钱而遭到什么不幸，谁也就都不会跟钱过不去，三厂看来是很难进去了，现在有这个机会，那些有能力的，有门路的，自然削尖脑袋也要趁这个机会挤进来。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对了，无线电三厂现在已经正式改名为大谷半导体株式会社（华夏），不过临江的人们还是更习惯叫它三厂。 现在七月已经过去了，八月也过去了，眼看着九月都过完大半了，时不时的有人跑去革委会或是轻工局打听，可是有关合资的事依旧是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来，主任们一个个三缄其口，谁也都不愿意多说什么。大家只是知道，革委会里的大部分人对于这个合资项目还是有意见的，要不是身为一把手的刑智启在硬顶着，这是说不定就黄了，至于还有什么其他，就不是那些人打听得到的，老实说主任们也是再不愿意承认，合资的事之所以久拖不决，是因为张卲伟一时还拿不出钱来，而台湾的鲁四海他们又坚持一定要张卲伟先出钱，他们的钱才能拿出来，要不然这事只怕就已经成了。只是这一来当初那些削尖了脑袋挤进酱菜厂的人恨不得肠子都悔青了，要知道那只是一家街道办的集体小厂，而不是国营单位，福利等各方面都差了一大截，经营也是极差的，工资都快不下了，当初调进去容易，现在再想调出来可就难了。 刑智启的压力很大，没办法，他的压力也不可能不大。上任这么久，还不能完全在革委会里掌控局面，虽然还有老领导在护着他，上级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见的，之前在三厂的合资项目上总算干了件漂亮事，对各方面也算有所交代，本以为可以趁机大举反攻，彻底打个翻身仗，也给老领导争争气，可是到现在，在真正靠过来的还是只有一个郝益仁，其他工作开展的也不那么顺利，原以为酱菜厂的事可以快刀斩乱麻，现在却久拖不决，他也是真的有些急了。当然，他自己是不可能亲自跑来问张卲伟的，不过至少可以让邢卫民来走一趟，大家岁数差不多，和张建军还是同学关系，彼此间有什么话也好说些。 “再等等，我想，就快了。”张卲伟显得很没有精神，据说是头一天没睡好觉，邢卫民到了张家还等了一会儿，说是他又去邮局了，从江左回来，张卲伟又开始了每天往邮局跑的生活，“告诉邢叔叔，钱的事用不着担心，年底之前一定会有办法的，而且老实说，现在就是合资成功了，也还是有很多事要做的，像三厂那样一蹴而就的事恐怕也很难再生了，原有的一切怕是都要推倒重来才行，原料要去跑，还要快拓新的市场才行，没那么容易的。要实在不行，到10月底的时候，我把芬城半导体的股份卖掉一些，钱，总是会有办法的，总之不至于让那些台湾人有话说就是了。” 张卲伟的话有些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邢卫民倒是一下子听出了话的重点，实在不行张卲伟会“芬城半导体的股份卖掉一些”，但他可没说会卖掉石油期货，期货是什么邢卫民不懂，可也听人说拿东西现在似乎是一直都在亏钱的，可偏偏张卲伟对这个什么期货的似乎反倒是最有信心的。 虽然没得到最满意的答复，张卲伟至少还是愿意认账的，而且也给出了明确的最后期限，只是不知道这些话能不能拿回去安慰刑智启。 第151章 好消息，坏消息 许久不见了，应该是有好几个月了，山本祥二又到临江来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与之前不一样，那会儿他还是堂堂樱花银行的部长，人前人后都有人奉承着，哪怕再怎么看不惯，或是暗地里鄙视他，起码见了面还是要毕恭毕敬的，现在的山本祥二只是已经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芬城半导体的社长，从部长到社长，看上去地位提高了不上，可是樱花银行又怎么会是区区芬城半导体能比的，要是在几个月前或许还要另说，毕竟那时候的芬城半导体还是一家上市公司，被认为前途无量，可被拆分后，前途无量的只是分离出来的大谷半导体，芬城半导体反倒是无人问津了，就好像东京都里那些数不清的小商社一样，甚至可能还有所不如。唯一令山本还算安慰的是多年的老部下羽田正浩还跟随在自己左右，不至于形单影只，说起来羽田正浩也算蛮惨的，自己还可以提前退休，人家也不会太难为自己，他却因为自己的关系受人排挤，不得不从樱花银行里出来，不过也好，老兄弟一起打拼，而且听说佐知子太太也很体谅他，儿子正男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怎么样？成功了吗？我想那些美国佬应该正愁找不到买家？也是怪我，关心则乱，有山本君亲自出马，还有羽田君的配合，又怎么会不成功呢？怪我怪我。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美国佬一定没少报价？到底多少钱？”刑智启的压力大，张卲伟的压力比起他怕是只大不小，这些天都难得见他走出自己房间，就是出来也总是直奔邮局等据说是从羊城打来的电话，都很少会主动理人，别说是妹妹张雪还有偶尔回家的哥哥姐姐，就是张望城和赵淑芬见他这个样子都很少敢主动开口，家里的气氛显得分外凝重，邢卫民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挑这个时候还找上门来。谁也没想到，山本祥二和羽田正浩的突然来访会让他如此兴奋，更没想到的是格外理性，甚至都有些不大像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的张卲伟也会有现在这个失态的样子，山本祥二笑而不语，只是将两只手都伸出来，比出八个手指头，张卲伟见了略略迟疑了一下，就是笑容也僵在脸上有那么几秒钟，不过还是很快就好像想明白了一般，重又露出了笑容，“八万美金。还好，还在预算之内。我原本的计划就是五万美元，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加五万，现在是八万，不算贵。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太好了，太好了，我看今后咱们富贵还是落魄就全靠它了，搞不好就是打断腿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指不定再过若干年，全世界干这一行的都要看咱们的脸色行事了。” 一家人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听他这么说，大致是知道张卲伟大约是托山本祥二跟美国人卖了干什么东西，要好几万块钱的美金，虽然一家人的生活早已今非昔比，不过这么多钱，听起来还是好像天文数字一般。到底什么东西那么值钱，有是干什么的，看起来应该是重要无比，不然张卲伟也不至于那么兴奋，不过他之后说的那些话就更让人听不明白了。 “不，张君，不是八万，只有八千块美元而已。当然，除此之外我们还要另外支付四万美元给程序员本人，以获取完整的版权还未来续开版本的全部版权，这也是照你说的意思办的，老实说，如果不强调这些，我们倒是还可以省下不少钱的。不过比起你当初给的预算，现在还是要省一些的。”比起张卲伟，山本祥二并没有那么兴奋，毕竟也是纵横商海多年的人，也要算见过些大世面，尤其重要的是，这笔生意的数额确实不能算大，虽然对张卲伟依旧有信心，却也还看不出这个被自己买下的东西有什么用，“美国人开出这款软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始终乏人问津，现在那家公司也希望能尽快脱手，原本的报价便不能算高，再加上我还做出需要在考略考略的样子，他们最后还是做出了让步。当然，严格说起来，花八千块美金只为购买这样一款软件，也不能算特别便宜。来之前我特别去打听了一下，要是在日本，差不多类型的软件五千块美金左右就有的交易，要是出价肯达到一万块甚至更高，还可以根据客户的特殊需求做一些制式化的处理。美国那边当然要贵一些，比起日本人开的可能确实也要好一些。” 山本祥二说的这些张卲伟自然也知道，事实上他当初去美国之前就有提到过，不过既然张卲伟坚持，他也还是跑了这么一趟。应该说还是相当满意的，因为山本还在美国时就得到了一个消息，就在双方的合同刚签下不久，已经有人对这款软件表现出了兴趣，出价应该说也是令人心动的，这次来见张卲伟，主要也是为了商量这件事。 “小伟，不是妈想打断你们，不过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呀，动辄就是几千块几万块的，好像还是老美的钱，到底是什么那么贵？外面世界的东西也不是什么都是好的，也没必要什么都往家里搬，就是有钱也不要胡乱花，可不要叫人给坑了。”张望城还好一些，赵淑芬始终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 张卲伟还没来得及答话，却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敲门声，赵淑芬去开了门，来的是邢卫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亚男她出事了，车祸。好像是一个开卡车的司机之前喝了点酒，没把稳方向盘，一时心急，又把油门当刹车给踩了。人已经送去人民医院了，还在抢救。” 张卲伟一听就傻在那了。说起来这阵子自己心里烦，也没想起来去陪陪汪亚男，上次见面还是好几个月前，没想到听来的却是这样的噩耗。茶杯都已经端到了嘴边，就这么僵在那儿了，杯子里的水流出来，整个前襟都湿透了，他也好像没感觉了一样。 还一会儿，张卲伟总算是换过来一些了，这才省起自己该立刻去看看，胡乱抓起衣服披在身上，拉上邢卫民往外就走。 第152章 不期而遇 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尤其是人的情感，哪怕是最厉害的心理学大师，也一样没办法完整的描述人类的感情。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对于那些已经拥有了的，人总是有意无意的不那么去珍惜，至少不会像得到前那么宝贵。有些人，朝夕相对，好得蜜里调油，就跟一个人似的，可一旦分别，立刻就如同陌路人一般，可有的人，未必就能时常在一起，就算是共处的时间，也不一定就比别人来的更亲热，可一旦失去，就好像拿针在心上扎一般痛苦。 “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要节哀顺变。”邢卫民实在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已经泣不成声的张卲伟，可这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还是来晚了一步，就在他陪着，张卲伟赶到前几分钟，汪亚男就在手术台上停止了呼吸，没想到几个月前的那次相见，竟成了两人的诀别。 “相处的日子久了，尤其是后来，我时常要到处跑，不是去日本，就是去香港，就是回来了，也是回去江左，连个面都没露。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本来还怀疑会不会是感情淡了，没办法再像一开始那样你侬我侬了，为这事我还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也是懒性子上来了，其实就算是去宝州也没多远，买张火车票一会儿就到了，我那儿还停了辆屁驴子，骑上，也费不了多大功夫，可是我竟然会没有去。”张卲伟就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都没换个姿势，头也没有抬，好像是在对邢卫民倾诉，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看来我真的是错了，大错特错！现在的我又一种感觉，就好像我之前有听一个人给我讲过，家里的老婆天天都要面对，一位好像是没有什么，外面再有人，一个两个的，好像是什么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好像是很潇洒，很快活的样子，甚至觉得老婆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又一天回到家里，现家里空荡荡的，没有打扫，也没有煮饭，老婆收拾收拾东西走了，只留下张字条：我回娘家了，你自己跟那些有的没的一起，我现在算是给你自由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看到这些，才猛地觉得脑子里好像整个的都被抽空了一样，这才醒悟过来，到底谁对自己才是真正重要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爱人变成了亲人，没有了之前的那份激情，回归到平淡之中，平淡到彼此擦肩而过却想不起问候一声，却能在重要的时刻彼此相依偎，失去的时候也有锥心般的苦楚。” 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双大头皮鞋，裤子已经系的有些白，却还是看得出原本的颜色应该是草绿色，紧接着，一只手绢递到眼前。 “擦擦，小男要是还活着，一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幅哭天抹泪的样子。”一个显得有些苍老的声音，很熟悉，听得出是强忍著悲伤，“还好我亲自来了一趟，要是在我们这些老家伙面前，怕是你也说不出这些话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这么巧遇到丁望诚，不过到也在情理之中，这是唯一有些慌乱，连忙和邢卫民一起站起来。却没想到丁望诚也在长椅上坐下来，有一把拉着他俩也坐下。 “坐。有没有外人在，没那么多规矩。”丁望诚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警卫员，这里是医院比较僻静的一段走廊，白天也很少有人走动，不过毕竟还是在公共场合，他显然也不希望有人过来打扰，“小男这孩子命苦。前些年的情况不说你们也知道，受我的牵累，之前吃过不少苦，遭过不少罪，本以为现在可以补偿她一些，可是……这种事情，谁都不会希望生的，我想，就包括了那个肇事司机也不会希望，毕竟是一条人命，眼睁睁的就这么没了……大家心里都不会好过，作为父亲，我心里有气沉重……当然，小伟，你也一样，不过你以为小男会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好像丧家犬般的样子吗？你要争气呀，拿出些成绩来给别人看。每次跟她妈聊天的时候，一提起你，小男总是眉飞色舞的，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难道你打算让她失望吗？难道你打算让小男在另一个世界也不得安宁，指着你的鼻子说，张卲伟，你这个没有出息的家伙，窝囊废，我看错了你了吗？” 丁望诚是军区的副参谋长，参谋长的身体很不好，今明两年应该就会退下来，丁望诚的能力很强，人望也高，之前还受过不公正待遇，据说这次参谋长的人选，十有**会落到他头上。这位戎马半生的老将军的给人的感觉想来是很有威严的，现在却几次话说到半截就哽咽住了。对于面前这个小伙子，他一开始的印象并不算好——虽然那时候他其实根本还没有见过张卲伟，只是听说他是做生意的，印象凭空的就不好了，后来才慢慢有所改观，老实说，要不是刚刚听到那番话，他对张卲伟还是颇有意见的，宝贝女儿就这样无辜的死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莫名其妙，老将军的愤怒可想而知，要是给他足够的权力，让跟着是有牵连的家伙通通都滚回家去吃自己也算便宜的，一个搞不好就直接把人拉到部队操场里那把机枪都给突突了。刚刚那也是正好走过，就在一旁听完了张卲伟的那番话，丁望诚倒是平静了许多，就连对这个小伙子的的印象也不由得好起来了。虽然张卲伟和汪亚男最后还是没能在一起，不过对于丁望诚来说，现在他总是是可以坦然接受他算是自己的女婿了。 “有空来家坐坐，有些话我也想找你聊聊的。”又聊了一会儿，丁望诚便起身要走了，毕竟像他这样的大人物出现在人民医院，本身就可能会造成些不必要的麻烦，自己要是一直留在这里，指不定就要影响医院的正常工作了。 丁望诚临走的那句话让张卲伟心里暖暖的，自己能与她的家人相处得很好，想来也是汪亚男最希望看到的。 第153章 故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山本祥二和羽田正浩继续留下也做不得什么，何况他们也实在不大习惯在华夏的生活，于是便告辞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好在的是跟美国人的生意已经谈成了，而且他们也是时候该回日本了，毕竟芬城半导体也还有一大堆事物在等着人处理，打理这些琐事，他们比张卲伟要经验丰富得多。只是这样一来，他们此行似乎就完全变成跑腿传消息的了，早知如此，原本应该只需要一通电话就可以解决问题了。 “早些回去也好，我也就不留你们了。回去后要注意收拢人心，虽然很多条件不如从前，不过游戏机还是很有前途可言的，不能因为一时的挫折就灰心丧气。当然，如果真的有人要离开我也不会勉强他们的，爹死娘嫁人，他们谁想走我也不会挽留，以后公司也绝不会挽留那些没有责任心的人。还有，替我多留意这点儿，最近可能会有大事。” 现在是同坐一条船了，有些话山本祥二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再强调一次的：“这两天是什么情况我也不大了解，不过来之前，油价还是一直在下跌的，美国佬和伊朗还在僵着，不过也不是没有要松动的意思，国际市场上也是一致的看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我还是那句话，该收手了，虽然损失了一些，也不至于伤筋动骨，现在还来得及……”话只说到这里了，山本祥二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得出，虽然还没有从悲伤中解脱出来，张卲伟却还是哪个很有主张而又相当固执的张卲伟，起码在这件事上，他似乎算是对牛弹琴了。 “张君还是要多保重身体，身为会长，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也许张卲伟的才干还是要放在搞实业上才比较闪光，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多做纠缠，何况山本祥二本身对于芬城半导体也不是全无信心的，“我和羽田君一定不负所望，公司是拥有完整的专利权的，那些同行的小公司也一样能生存得很好，我们自然不可能会输给他们。会长大人就放心。” 张卲伟一个人在外面溜达了一整天，就是从送走山本他们的火车站出，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也不知都去了些什么地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没去文昌庙，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却反而看到了一个更加真实的临江，事实上，临江还是那个临江，有了些变化，却只是被局限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挺大的小伙子，无所事事，就只知道在街上晃悠，一看就知道是没考上大学的。不去上班，不考工，也不去摆摊帮补下家里，晃，再晃就成二流子了。”街边上，几个老太太坐在一起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聊天，其中一个念叨着，说的就是正好路过的张卲伟，也许，在这里做上一整天，还能见到许多像他这样在街上走来走去的年轻人，好多都是三五成群，单独一个的也很不少，其实一路上张卲伟自己也遇见过好几次。也不是那个完全不认识的老太太就对张卲伟有什么偏见，只是今天正好是工作日，又不是休假，却有那么多年轻的壮劳力不工作，只会没事瞎溜达，这在任何人看来都应该是匪夷所思的。 又有一批学生从高中毕业了，他们中的大多数没有考上大学，也不打算再重考了，不只是他们，回城的知青真的是越来越多了，可工作岗位并不是可以凭空变得出来的。不过要说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工作，送煤的，拉板车送货的，在车站扛大个的，这些工作也还是有岗位的，甚至说有些街道还自己办了茶水站，有那么三两张桌子的小酒馆也是需要服务员的……实在不愿意，大不了也可以去文昌庙摆个摊子沿街叫卖，事实上直到现在，起码王英他们知道的，在文昌庙那边的还大都是些没有执照只打算先干一阵子的。不过在这个年月，要是不是进工厂上班，依旧是一件颇丢人的事，哪怕人们的观念已经稍稍改变了些，可对于大多数人应就是如此。很多年轻人都宁肯在家闲着，放风筝，打牌，下象棋，要么就是在街上瞎溜达。 “什么玩意儿？！守着个压面条厂，下了班想吃顿面条都吃不上！”一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推着二八的自行车走着，不住的回头骂着，劳累了一天的双腿看上去都有些迈不开步了，车把上的帆布兜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满脸都写着失望两个字，而在他身后不远就是一个小小的面条厂，大门上挂着白色的牌子，也就是说工人们已经下班了。这种小厂生产的面条大部分都是要供应那些大的粮油店的，也可以自己卖，不过也只是卖到下班时间为止。这是一家街道办的小厂，离居民区自然很近，近到拐个弯就是住家的胡同，可偏就没办法在这里买面条，等到上班的人都回来，面条厂的工人们也早就下班了，有卖都等于没有卖。 “看什么那么出神呢？一个人傻愣愣的站在马路当间，也不怕让车撞着。”从香港回来就没有再见过江娜了，就是夏天时候会江左去也没见着，起初还听说她是打算和赵乐乐一起摆摊做生意，不过后来也不知怎么就不了了之了，再后来就没有消息了，没有想到在临江居然会碰面。 “哪有那么巧的事呀？你当是江左县城就那么大一点儿呀？这儿可是临江呀！我哥的战友正好来临江，和他一起去接一下，在火车站就看见你了，都跟着你走一路了，也没现，怎么回事，跟失了魂似的，一点儿都不像你！”江娜说话还是那么快，跟机关枪似的，“对了，他那个战友好像是认识你的。虽然没怎么听清楚，不过好像是有提到你的，我还看见他们正好往你那个方向看过去的。” 江援朝的战友，自己好像还真的认识几个，不经当初在千山还是住了一段时间的，至于是谁回到临江来，一时还真想不到。 第154章 新的想法 “阿姨跟我爸在一起的时候，那会儿的我多少就已经知道一些事情了，而且那时候我妈也才刚过世不久，本能的就比较排斥阿姨，我想小孩子十有**都是如此，其实现在想起来，阿姨对我们兄妹俩其实并不差，跟小妹没什么差别，有时候甚至还要好，只是说不上来那是个什么感觉，就是不喜欢她，感觉就好像是面对拿着糖衣炮弹来迷惑人的阶级敌人一样。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还有小妹，也许是因为她是爸爸和阿姨的女儿，对她也一向很排斥，那会儿甚至都从没把她当妹妹看过。不怕你们笑话，有好几次，我都把她欺负哭了，还颇自鸣得意，感觉自己就好像小人里跟敌人做斗争取得了胜利的儿童团长似的，结果气得我家老爷子抄起武装带追得我满院子跑，爬墙跳窗户什么的那都是小意思，记得还有一次爬到水塔上边，老爷子在下边跳着脚骂，最后还是阿姨来了才劝住他。现在想想，那时候还真的是幼稚得可笑。后来慢慢长大，可家里又出了那些变故，大家都分散在各处，谁也都见不到谁，等到终于能够团圆时，几次想要开口向阿姨和小妹道歉，却又好面子，总是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什么总也开不了口，就是对阿姨也一直都没有改口，从来没叫过她一声妈。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现在什么都晚了，小妹已经不在了。” 没有想到，江援朝去接的战友就是他的团指导员，也就是汪亚男的大哥丁虎，刚刚转业。一般转业到地方都要降半级或是降一级使用，正好机会合适，丁虎就来了临江，是去山阴县担任革委会的副主任，差不多也就是副县长，从排名来看，应该还不是常务副。在不少人看来，丁虎能来也就只是来镀镀金的，毕竟机会正合适，到基层来锻炼一下，对将来提级别很有好处，何况跟其他人相比，丁虎还有年龄优势。 “山阴县呀，整个临江地区最穷最苦的地方就是那儿了，去那边基本上就是充军配，好多人被扔过去就是十年八年都不见得有人想的起来，到那里去镀金，也亏那些人想的出来。各方面条件都是极差的，要不然三厂也不至于非要从那边迁出来。”关于山阴，江援朝还是很有些言权的，毕竟他可是实实在在的在那边生活了好一阵子。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有什么办法，要是依着我，如果有机会不用来，怎么会主动要求过来。可我家老爷子说越是艰苦的地方越是要去，要是干不出成绩来也别指望他会能给帮着跑，再把我调回省城去。老实说，要是三厂还没迁出去就好了，现在的三厂可是很容易出成绩的。不过算了，在艰苦又怎么样，好歹也是在县城里，还能比当初咱们打仗，在野外，在深山老林里更苦？”丁虎本人倒是看得很开，“兰子也转业了，也被老爷子折腾到山阴来了，我这个当哥哥的算是给他打个前站。体工队的训练也很辛苦，不过总不会去太艰苦的环境训练，也不知兰子会不会不习惯，我看还是最好先替她打点好再说。” “兰子姐也要来临江吗？只怕她受不了山阴的清苦的。”与丁兰有过几次接触，张卲伟对她还有印象，体工队里的漂亮女军官，跟丁虎那种一板一眼的人不一样，也不像汪亚男那样随遇而安，她显然不是那种安分守己的人，不然也不会梁卫东姐弟打得那般火热，听梁卫东讲，丁兰有时候也会脱下军装跑去竹楼街玩，起码自己是很难想象像丁虎这样的人会去那种地方，“我倒是觉得兰子姐不一定非要去山阴不可，就留在临江也很不错，想想办法，总会有主意的。我现在正好有一些想法，需要人具体去操作，还不是很成熟，只有一个大体的框架，什么时候大家倒是不妨一坐下来聊聊。对了，江娜不是也正好没事干嘛，要不要也进来参一脚，你不是一直都想做生意的嘛。” “去，什么叫进来也参一脚，话说得多难听，好像人家整天都不务正业似的。”嘴里这么说，江娜倒也没有拒绝，反到是有些跃跃欲试。就像张卲伟说的那样，她是早就想做个什么生意了，对于看电话的工作她是实在有些腻歪了，要是张卲伟真的肯出主意当然是最好，这样一来父母那边大约也不会像从前那么坚决反对了。而且每次跟张卲伟在一起时总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最近似乎还要更强烈了些，只是关于这些她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就是张卲伟本人也一样。 江援朝是不会表任何意见的，现在的他麻烦并不少，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风光。丁虎还要好好想想，对于张卲伟的能力他听说过一些，丁兰要是能到临江市里当然更好，不过既然张卲伟那边还只是不大成熟的想法，那么倒不如再等等看，反正丁兰人现在还在宝州，时间还有的是。 有人一推门进来，大家回头去看，原来是邢卫民，他跟江援朝也就是点头之交，算不上很熟，不过丁虎在这里他应该是知道的，会来也就不奇怪了。 “卲伟，你怎么在这儿，你家人不是到处都在找你吗？邮局那边打电话找你，说是有羊城那边打过来的电话，还是中午打过来的……哎，卲伟你去哪儿？……也用不着这么急呀！”最后一句话确实对丁虎他们说的。邢卫民的话还没说完，张卲伟就已经跑出去了，转眼的功夫就不见影子了。张卲伟给人的印象总有点慢性子，好像很少会见他这么着急过。 “到底是才20岁不到，应该是才刚过19周岁得生日，遇到事还是有些沉不住气呀！我现在好奇的是，到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自己倒似乎早就知道了些什么的。”不只是说这番话的丁虎，在场的人心中无不充满了好奇，有一点似乎是可以肯定的，看张卲伟刚那副架势，虽然很着急，却并没有慌张，这是不是说那至少不是什么坏事呢？ 第155章 打仗了 “打仗了！打仗了！打仗了！”再次来香港，张卲伟显得相当的志得意满，甚至有些手舞足蹈，语无伦次，才刚一过通关口岸，还是忍不住献宝似地说着，不过看他那副戏谑的样子样子也知道那根本是装出来想要逗大家笑的，倒也不会令人讨厌，“有句话，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说起来当初我是不是也该买些黄金什么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不过算了，没买反而赚得更多！” “看你那德性！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江娜自然不会是真的看不惯，只是不再理他，转过头去找丁兰说话了，“看他那样子就饱了，兰子姐，你说他那德性简直像极了电影里的那些暴户。不过说也奇怪，上次的时候兰子姐你是没看见，通关时海关的那几个人的样子势力的要命，一看我们的证件上写着是从内地来的，都歪着眼睛看我们，好像拿正眼瞅我们一样就是了不得的抬举了，就差没直接在我们的小本本上盖个戳，写上乡巴佬仨字，这次可不一样了，我刚留意了一下，基本上还是上次那几个人，虽然还是没怎么拿正眼瞧咱们，气势却完全不一样了，蔫头耷拉脑的，一个两个的都跟亲爹死了似的……” 江娜一下子不再说了，自己刚刚一时嘴快，没有考虑丁兰的感受。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算了，不要紧的，我明白的，你不是有意的。”丁兰稍稍皱了一下眉头，也没有多计较，这些天，再加上之前的接触，她也知道江娜是怎样的人，心直口快，有时说话不大过脑子，顺着嘴就溜出来了，经常不是很注意别人的感受，不过也没有恶意，“对了，经你一说我才想起来，那些海关的人确实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还以为香港这边的人都是天生的一副苦瓜脸。” “他们大概买了什么股票。现在港股正经历一波前所未有的大牛市，很多股票都在上涨，刚旁边那个人不是一直在盯着自己跑马灯吗？看起来跟上次来的时候比，港股真的又长了很不少，财梦很多人都有的，我想他们大概也是买了什么股票。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不过受这次的影响，现在也有些关联的股票是大跌的，谁要是不小心大手笔买了哪些股票，怕是输得连裤子都要当掉了，而且我听人说还有些人是会亏空公款去炒股的，那样子就更让人愁了。” 张卲伟的解释让丁兰几乎完全听不懂，不过周围都是外人，她也不好意思再问，只是隐约的觉得那些人大概就是损失了很多钱，至于其中的细节就不是她能了解的了。 跟原来的那个世界相比，伊拉克的萨达姆直到10月13日才动两伊战争，足足晚了三个礼拜，而对于张卲伟来说，这三个礼拜实在是太熬人了。不过总算还好，那个战争狂人没有让人失望，两大产油国兵戎相见，油价也应声而涨，比起当初张卲伟买下期货时几乎翻了一番，换言之他将会有差不多五倍的收益，说是一夜暴富也不为过。于是张卲伟又来了香港，与上次相比，少了赵乐乐和杨舒燕，多了丁兰，还有也希望出来见见世面的孙国强孙国盛兄弟和李大山。 “你是不是永远都会那么走运，每次都能让你逢凶化吉。上次胜利来调查组是这样，这一次买卖石油期货这样的投机生意也是这样。”李春妮大约是一行人中唯一真正了解一些什么是投机生意的人，回到临江后她就一头扎进图馆，别说，还真让他找到了几本相关的，都是些黄的旧或是没有一个字的外文，啃了一个夏天，总算有了些收获，也就是知道了个大概而已。她现在依然是张卲伟的秘，对这个老板却感到越来越不放心，明明对期货生意知之甚少，却借钱大手笔的投进去，而且完全听不进别人好心的劝告，更要命的是，就连她这个初学者都看得出，油价根本没有上涨理由，就有本来就处在一个历史高点，产油国都在加大开采量，伊朗看似一个不稳定因素，不过实际上也在逐步改善和西方的关系，苏联打了阿富汗，可也只是停留在了阿富汗而已，至少暂时威胁不到波斯湾，除了这次突然爆的战争，似乎没有那个叫萨达姆的狂人，张卲伟就只能等着破产或是期货到期被强制**割，可要真到了那一步，不管选择那样，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小妹你这么说就太刻薄了。”李大山先有些听不下去了。说起来张卲伟对他们李家也是有恩的，要不是张卲伟的关系，自己和孙氏兄弟只怕不会那么快就能出来，而且当初几家合作最赚钱的时候，多半也都是张卲伟的功劳，事实上，他现在做的螺丝生意让别人那么眼红，当初还不是张卲伟冒着风险给打下的基业。因此不管别人是怎么说张卲伟的，运气也好，能力也罢，他是真的很服气的。这次要不是他，只怕要出来见世面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而且别人说什么也就算了，自己的妹妹不该说这话，至少在他看来，这是有些忘本了。 “运气吗？或许，不过以后是不会了。没办法，谁让我们原本都太穷了，而野心有那么大呢？不冒点风险，那有什么快钱可以赚的，就好像一开始我买下修造厂的那些佛龛一样，要是恰巧个日本的佐藤先生，我又能卖给谁呢？还不是最后要砸在自己手里。能够一步不差的走到现在，运气当然是有的，不过以后不会了。有了这些钱，很多事都可以真正做起来了。之前那些还只是小打小闹罢了，现在才刚要正式开始而已。”与李大山的紧张不同，张卲伟本人倒是不大在意，他知道李春妮也是一番好意，何况也不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讲，要是真的介意的话，当初根本不要带她出来就是了。 只是张卲伟的这番话还是让大家吃了一惊，已经这么有钱了，居然还说才只是个开始罢了。 第156章 送上门的美国人 “你的运气还真的是很好！应该说真是让人羡慕，很想知道你是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所有人都亏大钱，只有你在赚大钱，什么时候这样的好运也能分给哥哥我一点。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鲁四海大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结果也要算皆大欢喜，之前就算有些不愉快现在也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张卲伟上次来香港时负责接待的是还在樱花银行的山本祥二，现在则换成了是鲁四海，眼下张卲伟可说是一夜暴富，连带着五湖帮也是赚了大钱，双方的关系更上了一个台阶，自然也乐于揽下接待的工作。 “彼此彼此了，大家一起财嘛。不过要我说，还是鲁大哥你的运气才真的是让人羡慕的。”说着，张卲伟促狭的朝鲁四海身后努了努嘴。 在鲁四海身后站着的，除了几个跟班的小弟，还有他的新秘，居然也不是陌生人，就是之前负责引诱那个叫鲁大全的公子哥上钩的李安妮。当初也只是大致的见过那么一面，还以为在不会有机会碰到，没想到现在却成了鲁四海的秘，十有**也是他在香港的女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几个月不见，李安妮比起当初似乎又漂亮了许多，就是跟丁兰江娜她们相比也不遑多让。想想也不觉得奇怪，既然鲁四海的秘，想来也不会像之前那么操劳了，经济状况也一定有了很大改善，人没了那么大压力，有比之前更加刻意打扮，也就自然漂亮起来了，何况李安妮原本也属于那种相当出色的女人，不然当初也不会找上她。 哦，对了，那个胖子刘也在鲁四海的那群小弟中间站着，显得十分的谨小慎微，而且和原来一样，还是那副痴肥的样子，倒是一点儿没变。只是那双贼眼很让人不舒服，总是有意无意的瞟向江娜她们，当然，他也不敢就真的那么色迷迷的直盯着看，不过只是他那副样子就已经很让人不舒服的了，这也就那怪李安妮虽然跟他也算熟，却一直都没拿正眼瞧过他。不过算了，像他这样的人物，在一些不明就里的人看来或许还算光鲜亮丽，还不是跟在大哥后面混饭吃的，根本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物罢了。 酒店很快就到了，和上次一样，依然是位于尖沙咀的半岛酒店，山本祥二已经等在那里了，与他通行的还有一个叫巴默的美国人，那是一家几乎还没有什么名气的很小的美国电子公司的雇员，是来谈产品收购合同的，原本这样的事交给山本，甚至说交给羽田就应该应付有余了，不过既然张卲伟打算亲自要见见，山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那个少年似乎没一次有什么惊人之举都很难被让你理解，不过最后总能证明他是对的，别的不说，这是这次期货投机，到目前为止他就赚到了将近一亿港币，也就是将近30亿日币，当初芬城半导体最辉煌的时候，也要大半年甚至要花一整年才能有这样的盈利。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老实说，至少在1980年，这家名叫做史麦克的电脑公司，真的是还没什么名气，不过是两个辍学的大学生麦克还有史东一起创建的一家专门替大公司开一些外包软件的小公司，成立已经有五个年头了，在业界也不过是小有名气，员工不过20几个，资本也少的可怜，起码在山本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人看来根本不值一提——在美国展了五年还是只有几百万美金，还是在被认为非常有利可图的电子产业，那能有多了不起，还以为现在还是19世纪吗？ “原来美国也有上学上到一半就不干了跑去做生意的呀！”江娜倒是感到非常惊奇，或许在她看来美国人要么都是些从来不上学的，要么就是些会一直上学，什么硕士呀，博士呀，能拿的学位都拿下来，“还以为只有张卲伟这样的怪物才会做这种事的。对了，人家可比你强多了，起码人家还是真的上过大学的。不像你，只会有事没事了跑去大学校园里去喝咖啡。” 来的人既不是麦克也不是史东，而是这个叫巴默的，多少有些令张卲伟失望，虽然这家伙在未来也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不过比起麦克甚至是史东的地位似乎还是要差了些。山本对于只是来了个巴默同样不满意，倒不是他像张卲伟那样可以先知先觉，只不过巴默毕竟是80年才加入公司的新员工，虽然一来就当上经理的职务，不过在山本看来那不过是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常用但却并不算高明的小计俩，一方面是希望能靠职位笼络住人才，不用给出很高的薪水，只需要一个虚名，再加上对未来的美好描述，就希望员工能卖力干活，并对公司足够的忠诚，另一方面如果有需要派遣业务，当员工面对外面的人时也能显出公司的重视程度，之前在樱花银行时这种事件的太多了，而且事实上现在在芬城公司内部他自己也就是这么干的。 要说起来，巴默对于这趟香港之行应该是最感到意外的了。麦克的眼光一向都比别人要独特得多，胆子也特别大，或许正是如此，史麦克公司才有办法抢先一步从蓝色巨人那边拿到了让人眼红的大订单——为其生产的新一代个人电脑编写适合的操作系统，事实上麦克早就盯上了另一家公司的产品，只要趁大家都还没注意到的时候买断下来，这样一笔生意就等于是做成了，而对于史麦克公司来说这很很有可能是未来若干年内最主要的盈利来源。一切似乎都在按照麦克所编写剧本在走，谁也没想到会被一家日本公司给截胡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家日本公司居然会是一个华夏人开设的，于是巴默也不得不走一趟香港。 巴默似乎有些信心不足，这不只是因为他还是第一次要跟东方人打交道，更要命的是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对方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而自己手中的筹码却很有限。这让他感觉很不好，不过既然来了，总要听听对方的条件再说。 第157章 先不理他 巴默的住处并不在半岛酒店，也许他自己也认为，作为一家小公司的代表，没有理由为了充场面就住进这么奢华的饭店，而且他本身也不是那种非常喜欢讲排场的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对于他来说，芬城半导体同样不能算是什么大公司，一行人却都住进了半岛酒店，似乎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这也让他小小的鄙视了一把。当然，至少面子上是绝不会带出来的，毕竟他这次来可以说是志在必得，而手中的筹码确实有限，他绝不想有任何破坏谈判气氛的事生。 “刚刚看报上说欧洲刚出了一款限量版的手表，香港这边也到货了，而且说是全东南亚只有四块，明天倒是应该去见识一下，手表我也有好几块了，不过限量版的还真是没见过。也真是没出息，明知道所有的商品都不可能无限制的生产，严格意义说所有东西都应该算是限量版的，只是要看限多少罢了，可人家只要一标上是限量版的，再说某某地只限多少多少，我就总有种非要买下不可的冲动。没办法了，大概我就是这种人，明天一定要去看看，搞不好去的晚了就被人抢走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那个美国人怎么办？”见张卲伟有时只知道玩和购物，李春妮忍不住提醒道。上次就是这样，结果什么事也没干成，只是买了些石油期货，在她看来，要不是张卲伟的运气确实好，这一次指不定会亏成什么样子。虽然还搞不清张卲伟和那个巴默的美国人到底进行的是什么交易，不过人家能从美国赶到日本，再从日本赶到香港来，也已经证明了诚意，即便张卲伟对这次交易不感兴趣，或是对那个才见了一次面的巴默有什么个人意见，似乎也没必要如此的漫不经心。何况来的路上李春妮也看得出来，他其实也是很有诚意要促成这次交易的，难道是到了香港，有什么让他改变了心意。 李春妮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大家，光顾着来香港兴奋了，却没想到张卲伟还是有正事要做的。 “先凉凉他！”张卲伟的话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总要给他点儿时间去了解一下我们。知己知彼未必就百战百胜，有时候故意显示一下实力对自己反倒是更有利。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山本祥二在一旁只能陪着干笑两声，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的上一次香港之行。自己忙活了半天，却没取得任何成绩，自讨没趣不说，真要办成了，岂不是更加窝火，最后还不是便宜了那个叫宫本的。倒是张卲伟来香港真可谓潇洒走一回，玩了乐了，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去，还算便交了朋友，芬城半导体现在不过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却也没有变得更糟，重要的事他还在期货市场上狠狠地捞了一笔，当初自己要是狠狠心，也买上一笔，现在也是别人羡慕的人了。不过有一点他不明白，张卲伟显然是对这次的交易很有诚意的，甚至可以说内心比任何人都充满了期待，可为什么还要把巴默晾在一边自己去玩了。山本祥二可不认为这只是年轻人的年少轻狂，或是贪图享乐什么的，他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不过算了，认识张卲伟到现在，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他似乎也还没有错过，就继续相信他好了。 巴默显然没有张卲伟那么悠闲，尤其是当他得知张卲伟并不打算立刻来见他后。这时的巴默还不是后来的那个在IT产业界需要众生仰视的大佬，不要说是他，就算是史东甚至是麦克这时也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史麦克公司本身也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不过他也相信，既然对方答应见面，而不是一口拒绝，那就还有希望，起码对方对于交易也是感兴趣的，问题只是对方真正感兴趣的到底是什么。 来之前巴默就做了些功课。芬城半导体为了这款操作系统一共花费了四万八千美元，而且还是一次性买断，即便在美国这样的例子也不算太多。芬城半导体毕竟是一家日本公司，而且即便自日本也不算知名，要调查他的资料并不容易，好在巴默在这方面多少有些无师自通，也有一定的经验，更重要的是他愿意在这方面花时间，还是调查到了一些。那是一家生产便携式游戏机的公司，之前还跑到美国去收购了几款游戏，可见他们至少目前还只是专注于硬件方面，对于软件即便有所涉猎恐怕也不会多，此外这家公司刚刚经历了一些波动，具体怎么样，毕竟是生在日本，巴默能调查到的就没那么详细了。不知为什么这家公司突然会对操作系统产生兴趣，又或者他们正在努力转型，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手里现在的确握着史麦克公司最需要的东西，这就好像两大高手对决，一方突然握住了对方的脉门，让人感觉非常的不舒服。 趁着还有时间，巴默希望能够搜集尽可能多的资料，毕竟对对手了解的越多，对自己应该是越有利的。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真正有利用价值的情报几乎没有，倒是知道了一些其他的。对方那个看上去过分年轻的会长似乎并不缺钱，也许是运气很好，他刚刚才在期货市场上获得了丰厚的回报，那是一个相当令人眼红的数字，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史麦克公司很难在价钱方面是对方动容。而另一方面，芬城半导体希望转型为软件公司的证据完全找不到，他们似乎更愿意专注于已有的游戏机产业，那款操作系统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多余的，只是这样一来巴默就更搞不清他们当初又是为什么要收购，总不会只是想当个二道贩子趁机赚点小钱。 巴默在房间里烦恼，电话铃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除了公司总部的人，能知道这个电话的应该就只有那些东方人了。 “巴默先生，我们会长今天晚上希望能够前去拜访，不知阁下可有时间？”电话的另一头是山本祥二。 “好的。”该来的总会来的，巴默也希望能够尽快有个了结。 第158章 舍弃 “我的时间很宝贵，毕竟我到香港来可不是为了度假的。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当然，我相信巴默先生也是如此。”张卲伟一张嘴，他的这番话就让周围的人狠狠的鄙视了一把。还敢说自己不是来度假的，一整个白天的时间，他不只去买了表，还趁机在中环大肆购物了一番，差一点汽车的后备箱都被挤爆了，下午又跑去位于黄竹坑的海洋公园，差一点儿就赶不回来了。 “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好了。比起交易，我更希望双方能成为合作伙伴，甚至是一家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巴默也不是什么新手了，关于对方的开场白事先已经分析出无数种可能，并事先有了预案，不过他实在想不到张卲伟会说这些，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了种被人给耍了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尤其是面前的这个对手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得多。 张卲伟显然并不打算借他的话茬，顾自继续说下去了：“蓝色巨人是一家大公司，有很多成就，也一向是我所尊敬的对象。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据我所知，现在蓝色巨人正打算提出自己的个人电脑，我想在市场上一定会很受欢迎的，毕竟他们可是行业中的翘楚，不管是产品还是服务都相当不错。我这人对软件研究有限，按照我那么一点粗浅的理解，我手上那款操作系统应该会很适合蓝色巨人的电脑才对，不知道巴默先生是不是这么看的，又或者巴默先生另有什么高见。没什么关系的，反正这里只是饭店的客房罢了，又不什么正式场合，就当是两个年轻人随便聊聊天好了。” 巴默有些坐不住了，汗顺着脑门直往下趟，也顾不上擦一下。这感觉太糟糕了，再没什么比被对方看穿自己的底牌还要糟糕的事了，还不止如此，这简直就是自己的七寸被对方拿捏在掌中一样，这种情况巴默还从没遇到过，老实说他现在甚至有一种夺门逃出去的冲动，不过理智告诉他自己必须留下来，否则将来可能会比现在更加痛苦。不过有一点他还是搞不懂，既然这些事对方都已经了解的这样清楚了，那他大可以自己跑去和蓝色巨人合作，又何必非要见见自己这边，他可绝不相信这只是出于对方的某种恶趣味。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而且这个看起来过分年轻的家伙一开始不就说愿意与己方合作的嘛，难道那也只是说笑吗？ “我这边有个方案，当然，也只是我的一个还不是很成熟的计划，你也用不着马上答复我。香港可是个好地方，购物天堂，美食天堂，要是可以，巴默先生倒是不妨在香港多停留上几天的。”张卲伟不紧不慢的说着，就好像完全没看见巴默那副坐立不安，想要马上起身就走，却又有一些不甘心的样子，“我希望入股史麦克公司，是由我出钱注资，而不是从你们手中购买股份。100万美元，外加我手上的操作系统，我需要10%的股份。另外我这里有一款游戏的开计划，史麦克公司必须在年底前帮我开出来，当然，游戏的版权必须归我，不过史麦克倒是可以优先获得授权。” 太意外的条件了，巴默着实愣了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有一些走神，说实话，我现在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突然出了毛病，又或者您的英语水平有限，表达的意思不是很对。事实上我在大学时代曾经进修过一些日语，其实我们也可以尝试使用日语交流的……呃，不好意思，我忘记您是一位华夏人了，不过我的汉语水平真的……只是在飞机上时听了些磁带，又翻了翻，如果是交流的话恐怕……” “没关系，我们继续使用英语就好了。不过我并不认为你听错了什么，而我的英语水平也还没有那么糟糕。” “真是抱歉了。”一向冷静的巴默这时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要掏出手帕来擦擦汗。这消息对于巴默来说是在太震惊了，甚至说比自家的底牌被对方知道了还要震惊。对于他来说，今天的一切似乎都那么的不真实，就算天上掉馅饼，那就那么容易正好砸在自己脑袋上。不过既然对方说的出口，他倒也不虞这个东方人会反悔，反正最重要的秘密也被他知道了，一切看起来似乎原本就不该有史麦克公司什么事。现在的史麦克公司至少在美国根本算不得什么，别的不说，硅谷就有无数家这样的电子公司，几乎每天都有新公司开张，也几乎每天都会由公司破产倒闭，又有谁会去留意这些。史麦克公司的全部资产也只有500万左右，一下子注资100万，却只要10%的股份，更不要说还有公司最渴望得到的操作系统。另外还有那款游戏，史麦克公司之前在这方面还没有过尝试，在年底之前就必须交货的确是有些赶，不过之前公司草创，还只有麦克和史东的时候，据说他们也是要拼命赶工，也许现在也是有办法做到的，而且看他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似乎前途一片光明，当然，关于这一点还是要有所保留的。 会做出现在这个决定，张卲伟当然是深思熟虑了好久的。日后不可一世的史麦克公司现在才刚刚起步，而自己还有他们所需要的，恰恰是自己加入进去分一杯羹的最佳时机。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做呢？张卲伟心里也是矛盾的，可以想到就算自己有先知先觉的有利条件，事实上也并不能比麦克他们做得更好，甚至还会更糟，与其如此，倒不如干脆一些，做个股东不是更好，何况自己现在也有自己的事业，而且还有许多梦想等着实现，总不能把什么都揽到自己怀里，人还是贵在要有些自知之明的。 好像是放弃了一大块蛋糕，不过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张卲伟反而可以长长的出一口气了。有时候，做出了决定，哪怕不一定是最好的，也比取舍不下时让人舒服得多。 第159章 宫本的危机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有机会领略张君的风采，鄙人还真是荣幸之至！能够这么年轻便能创下如此的基业，便是在全世界也是不多见的，何况还是在那样的环境中白手起家的，张君的大才还真是令人羡慕！” “宫本君真实太客气。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不过是区区成就，比起樱花银行根本算不得什么，何况这也不过是运气罢了。”必须要维持表面的客套，不过看对方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还真是让人讨厌。 “就算只是运气也是让人羡慕的，何况不是有那么句话嘛，机会不只会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在宫本信长看来，张卲伟也不过就是运气比别人好些罢了，要不是突然打了仗，战争的双方又是两大产油国，他这次冒险根本就只能输得血本无归。 能这么快就被派来香港公干本就出乎了宫本信长的意料，虽然在那些部长里自己最年轻，对于东南亚的事务也最了解，之前也开始参与到对华夏的投资当中，不过具体到香港来说，毕竟不是樱花银行的投资重点，很难想象有什么事会需要自己亲自跑一趟。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至于说这么快就又必须要来和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家伙打交道，他就更想不到了，当初张卲伟同意拆分公司，这的确让宫本信长吃了一惊，甚至对他有了刮目相看的意思，可他竟然会那么不理智，选择在全世界普遍看空的情况下大手笔买入石油期货，那简直是自取灭亡，虽然稍晚些的时候这家伙就回去日本留学，而且这毕竟是个年轻的过分的家伙，就算这次血本无归，也不能说他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是在宫本看来，就算如此，他也不是什么需要格外关注的人物。怎么也不回想到，距离上次见面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两人就又见面了，而且这一次自己还不得不屈尊来向对方示好的。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之前也同华夏人打过一些交道，偶尔了会听他们说起这句话，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就相当合适。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宫本信长一直在想，当初山本祥二第一次去临江时心情会不会跟自己是一样的，又或者当初的他就已经看好这个少年的能力。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之前那种摘桃的做法已经严重影响到彼此间的友谊，更不要说张卲伟才刚刚大赚了一笔，就算没有樱花银行的照顾，在日本就算不能说可以混得风生水起，至少衣食无忧还是可以保证的。而自己这次来却是带着任务的，樱花银行希望可以再次展开彼此间的合作。 樱花银行家大业大，在日本也要算数一数二的银行了，每年光是盈利就是一个让人瞠目介绍的数字，可再怎么家大业大，再怎么盈利能力强悍，总有那么些事情是不能尽如人意的，而这一点早在山本祥二还在的时候就已经被注意到了的。日本经济看上去欣欣向荣，却也不是所有人的日子都很好过。不少企业都是战前就已经创立了的，其中的一部分，其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江户时期甚至更早，而另一些则是战后才开始从绝境中挣扎出来，有些创业也才不过几年光景。如同当初大谷半导体一般的不在少数，他们往往都曾有过一时的辉煌，不能跟那些大财阀相提并论，却也都有自己的小天地，企业规模虽然不大，日子却也过得不错，可那毕竟只是曾经，现在有很多这样的企业日子非常艰难。经济在展当然是好事，不过日本的劳动力成本已经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企业要么只能去东南亚需找机会，要么就只能一步步萎缩，处境日渐艰辛，石油价格猛涨对于日本也是个不小的打击，此外还有日币的升值，对于那些把出口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企业来说，这无异于雪上加霜，要是不幸在凑巧碰上个反应迟缓的社长，即便是有什么机会也是很难抓住的，企业也只能是一天天的没落下去。很多人都在说，这些不过是个别现象，至少对于樱花银行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可事实却是樱花银行的贷款有相当一部分都通过各种渠道流入到这些企业手中，变成了纯粹的纸面上的财富，现在不想办法，万一真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算樱花银行再怎么家大业大，怕是也要伤筋动骨的。关于这样点，高层们都已经有所察觉，不然的话，当初的山本，现在的自己也不会突然就受到高层的重视，更不可能在公司内部享有出自身地位的话语权，要知道像樱花银行这样的老牌企业，向来都是最讲究按资排辈的。 随着地位的提高，也再没有谁敢像当初那样对自己不客气，甚至之前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也一下子换了脸孔，变成了马屁精，人前人后部长长部长短的，要的好不令人肉麻，按说宫本信长的心情也应该好起来才对，可事实上他却过得并不快乐，很多时候一觉醒来，摸摸枕头，全是自己掉的头——压力太大了。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虽然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不过也不要以为他就不知道，总有人背地里在拿他和山本那个老家伙相提并论，如果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倒不是宫本信长的度量大，只是一个已经离开的老家伙，在公司时就被大家看不起，现在人都已经离开了，对自己也就谈不上什么影响了。可宫本心里很清楚大家会议论那个老家伙的原因，谁都知道山本的背后站着的是什么人，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以为离开了樱花银行那家伙根本不值一提，不管他是早就看清了一切，还是只是运气比别人好，人家现在可是赚了大钱的。 真正让宫本信长赶到危机来临的还不是张卲伟，樱花银行的高层们似乎打算有所改变，希望能提把更多的年轻人担当大任，而他们似乎已经有了人选，却并不是宫本，那家伙马上就要从美国回来了，在此之前，自己该做出些成绩来才是。 第160章 不期而遇 上 “秀树少爷，这次到香港来又是看上哪家公司了？老实说，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不可能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两年来我们已经收购了五家公司了，虽然都经营得不错，也都有不错的盈利，不过老爷不是时常都有交代，贪多嚼不烂，在这么下去，只怕秀树少爷再怎么厉害也没办法面面俱到。官术网(--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何况之前那些公司都是在美国西海岸，距离UCLA并不算远，秀树少爷还有时间可以打理，如果再收购香港的公司，难道少爷还打算时常飞来香港吗？老爷可是交代过了，要是明年不能从UCLA顺利毕业，少爷就真的必须回日本在老爷的身边安心念了。”香港的半岛酒店即便是放在全世界也要算是最奢华的酒店之一了，会愿意住进来的自然也不只是张卲伟他们，在一间豪华的大套房里，就正住着一老一少。 年长的那个看起来岁数真的是很不小了，满头都是白，留着有些滑稽的山羊胡，很瘦，也很精干，一双小眼睛透着精明，西装剪裁得非常合体，看上去像是管家一类的人物，年轻的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的休闲打扮，倒有几分还显得颇前卫的嘻哈风，正翘着二郎腿软软的倚在沙上，左手将耳机扶在耳旁，右手一摇一摇的，似乎是在听什么饶舌歌。 官术网(--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不认识的人或许根本想象不到，这个把自己搞得好像说唱歌手一般的家伙居然会是樱花银行的董事安守镇的独子安秀树，正在美国最顶尖的公立大学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念。 安家是韩国移民后裔，不过按照他们自己的解释，事实上他们身上是有华夏人血统的，来日本已经有许多代了，而且还刻意与旅日韩裔保持一定距离，如今也算已经融入到日本的主流社会中了，秀树这个名字本身就已经很日本化了，安守镇对这个独子期望很高，不但将他送去美国念，还派了忠心耿耿的老管家西城跟去洛杉矶，每年的零用钱也有100万美元那么多，当然，比起其他二世祖，100万也不能算是一个非常吓人的数字。 让安守镇没想到的是，秀树才刚一到美国就和当地的一群黑人可说是不打不相识，有那么一阵子，天天都热衷于跳舞唱歌打篮球，要么就是跟着那些黑小子们一起整日里喝酒打架妞，甚至学人家改装汽车，学业方面自然荒疏了不少，虽说还不至于不及格，却也是在红线的边缘了，没想到在日本没有变成暴走族，在美国却混得差不多了。 官术网(--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好在还有西城管家，苦口婆心，几乎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总算劝得秀树收敛不少，虽然跟那些黑人小子们并没有断了往来，至少也不会再像之前那么荒唐了。 或许真的是遗传了父亲的天分，秀树对于商业似乎有种异于常人的敏感，花了些时间做调研，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课业实习，凭着自己的零用钱，居然也让他收购了一些别人根本看不上眼的小公司，而且还都有不错的盈利。 这次来香港，他似乎也有这方面的打算。 “如果我说没这么想，那当然是在骗你的。不过西城管家也用不着那么担心。我也是无聊嘛，玩玩而已，不会打算一直经营下去的，就是美国的那几家也是一样，过些日子，只要价钱合适，到时西城管家就帮我处理掉就是了。我不是早晚都要回日本的吗？而且西城管家也是知道的，父亲大人的事业也不会一直允许我这么袖手旁观下去，现在的这些就当是为了将来提前练一下手就是了，何况西城管家根本用不着担心学业上的事，就算之前荒唐的那段时间，毕竟也没捅出什么大篓子来，现在就更不会了。这次会来香港也是也一样，西城管家也用不着那么紧张，天塌不下来的，就当是休假好了，也看看有没有什么好项目可以让我们赚钱的。另外，那个源表哥视为可能会成为一生劲敌的家伙不是也来香港了吗？之前都没听说过，都不知道那家伙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突然就被大家说成是很厉害的家伙，我倒是也想见识一下，那家伙是不是真的就像传说中的那么厉害。说起来樱花银行也是有好多年没有过这么年轻的重要干部了，就是整个日本都是在有一些老家伙们说了算的，要是没点能耐，想出头还真是不容易，说不定那家伙还真是个厉害角色，倒还真是令人期待呀。”安秀树口中的源表哥是即将从美国回到日本，樱花银行的另一位年轻干部，跟宫本信长同样是只有30几岁的旗本源。 跟在大多数时间都郁郁不得志的宫本信长不一样，旗本源本身是欧洲名牌大学的高材生，父亲也是樱花银行的董事之一，打从一开始就被寄予厚望，可说是一帆风顺，在美国时也颇有收获，替公司赚了不少钱。 安秀树的母亲恰是旗本源的姨妈，旗本源在美国的住处距离洛杉矶也不远，再加上两人都是湖人队的球迷，时常会在一起看球，包括秀树在美国收购的公司旗本源也有参与，两人的干系一向都处得很好。 现在旗本要回日本了，秀树也想知道那个被表哥视为劲敌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样的。 当然，关于张卲伟的事他就没怎么听说过了，毕竟张卲伟的那点儿成就还不会被樱花银行放在眼里，而大谷半导体的改造计划虽然令人兴奋，不过事实上整个日本而言每年生的类似的改造计划绝不算少，张卲伟的表现可说是让人眼前一亮，不过也就如此而已，要是真的能引起安秀树的注意才真的奇怪了呢。 只是话虽如此，两拨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半岛酒店，中间又有宫本信长这样一个关键人物，虽然现在彼此甚至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却并不会影响两人的第一次见面，香港这地方说小也不会太小，说大可也不能算大。 第161章 不期而遇 中 樱花银行的宫本部长千里迢迢的跑到香港来寻求合作，对于很多人来说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谁也没想到张卲伟也只是简单的见了一面，几乎什么都没有谈，态度显得相当冷淡。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另一方面，鲁四海还有他的老大认为在酱菜厂的合作项目可以尽快开展了，张卲伟也似乎兴趣缺缺。一连有好几天都在忙着购物，好像这次来香港纯粹就是来刺激消费的，甚至就连手中的那些石油期货都没有抽时间关注一下，倒是李春妮和鲁四海两人每天都要紧盯着，好在这些天石油价格还是在一路走高，就连前些天那些预测油价必然大跌的分析师们也开始鼓吹油价还有进一步上涨的空间，忙活了半天，两人都颇有一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感觉。 “也许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又或者他只是自信心爆棚，就认准了自己的好运气永远不会到头。”李春妮多少有些无奈的叹道，不过也不得不承认，现在似乎还真的就没有着急的必要。 “要我推荐，你就该买那台双卡的收录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只要经济条件许可，不少人家里都想着能有那么一台，尤其是那些自认为时髦的小青年，不用担心卖不出去。另外你再看看这价格，在省城市你也知道，这可比国内便宜了好几百块，都能顶两三年工资了。而且国家政策不是说没人回国都能带一件免关税的商品吗？要是我的话一定选这个。”张卲伟居然有心情指导丁兰买东西，却对宫本信长避而不见，鲁四海倒是不会不见的，可只要一提起酱菜厂的事就总是王顾左右而言他。 “比在宝州朋友家见的确实便宜多了，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当兵的可没什么钱的，比不上你们这些资本家，对了，在千山时见你拿的那个黑匣子我看不错，只是在这儿没见有卖的。还有，你不是说只允许带一件免费商品吗？我看你带的怎么都不止一件。”张卲伟自然知道丁兰说的是随身听，不过要说她买不起收录机可就不现实了，且不说丁望诚级别高，工资也高，也不说他还补了前些年的工资，丁兰自己虽说岁数也不大，却也不是那种才参加工作的小年轻，何况她平时也算节俭，兜里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随身听我看还是算了，你带回去人家都不知是什么，也未必卖得出去，双卡收录机好，至少是好卖，总不会担心砸在自己手里。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钱不够不要紧，就当是庆祝兰子姐开张大吉好了，这第一台收录机的钱我出了。至于说道我自己嘛，我那些东西是自己用的，又不是要拿回去卖的，左右都是要买的，关税钱也就一定要掏的。” “得了，谁还不知道你的意思。你无非也就是想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差钱呗。”江娜倒是颇不屑，上次来香港张卲伟就买了好大一堆东西，还以为是突然来了花花世界，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想买，结果这次来了也是，而且还要更多。 “就是就是。小财主就是会炫耀自己有钱！不差钱就不差钱呗！不过也比故意装深沉要好。”丁兰在一旁也立刻附和道。 “我是这个意思吗？我都不知道的。”就算脸皮厚，张卲伟还是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 “就像当初对那个美国人一样，你是希望能把宫本还有鲁四海他们先凉一凉。”倒是李春妮一语道破了张卲伟的另一个意图。不管怎么说，李春妮和张卲伟总算又过一阵子的合作，以她对张卲伟的了解，绝不认为他会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如果真的不想见，大可以一开始就把对方打走，不会像现在这般态度暧昧，何况张卲伟虽然似乎对于那些所谓的名牌商品有种特殊的喜好，不过也似乎从没因此耽误过正事，就好像上回来香港，可以对樱花银行的山本部长态度冷淡，也可以整天忙着购物，可台湾那边的钱一到，完全没有耽误立刻就拿去买了期货，动作之迅甚至给人一种完全换了个人的错觉。 “凉凉他们有什么关系，尤其是那些小日本，当初他们做得也太不地道了，就该凉凉他们。”江娜撅着嘴道，直到现在，只要一提起当初那事她还是气鼓鼓的，“也不想想当初卲伟是怎么帮他们的，翻脸就不认人了。现在又巴巴的找上门来，要是我就根本不会理他们。难怪电影里那些小日本鬼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论起阴险狡诈，个顶个的。” “我算看出来了，卲伟的心思大着咧，我们这些人只要在一旁看着也就是了。之前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想就算日本人做的是有些不地道，大约也是在规则之内的，卲伟他也说不出什么来。而且我也看得出，卲伟他应该是不计较这些，或者说是他根本不想计较。”与张卲伟的接触时间有限，不过丁兰还是明显的感觉得到，张卲伟不是那种安分的人，或许看明白了这一点，张卲伟来香港后的行为似乎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有人说商场如战场，我看到是更像一个巨大的丛林。要想在整个满是怪兽的丛林里觅食，却又不会被吃掉，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自己也变成怪兽，而且是最凶猛的那一个。天灾**好赚钱，又或者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次石油期货不就是如此吗？当然，这种好事也不是随时都能遇上的。或许你们觉得这么做不好，不过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想做道德偶像就干脆不要来做生意。至于那些日本人，凉凉他们好，人家比我们有优势，要的就是他们急，我们不急，这样谈判时才不会太吃亏，当然，要说想占便宜还嫌太早了些，至少还要等我们真的把自己变成怪兽以后才有可能。” 张卲伟自然是有他的野心在的，不过那个叫宫本的还没有亮出底牌，自己也没有着急的必要，等等看或许会失去一些机会，不过也有可能为自己争取主动。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神情似乎比他预计的还要来的更顺利些。 第162章 不期而遇 下 “这不是秀树君吗？怎么会来香港了？应该有好多年没有见了，听说秀树君去美国念了，学成归来了吗？几年不见好像又长高了，我记得秀树君之前就有将近一米八，现在该早就过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是了是了，一定是了。啧啧，真是不得了，看上去跟张君差不多的样子。” 安秀树怎么也不会想到，在香港居然会有人认识自己，而且还是关系相当近的人。那个叫宫本信长的家伙的确就住在半岛酒店里，不过自己也只是在照片上见过他，这些年自己都在美国念，那家伙更是被早早的配去了菲律宾，两人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何况父亲大人也从不会在下属面前介绍自己。与宫本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不同，安秀树与山本祥二倒是一早就熟识的，这并不是安守镇会额外把这个儿子介绍给那个被认为没什么出息的下属，只不过安秀树的母亲恰是山本祥二的妻妹，两家也算是亲戚，时常都会走动，这也难怪在公司内部也总有人会说山本是靠裙带关系才得以上位的。至于说秀树，家里每天都会迎来送往那么多人，他又怎么会都记得，虽说是自己的姨夫，不过山本也没能给他留下更深的印象，就是见了面也很少会像见了其他那些长辈一样主动上前去打招呼。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之前到时又听说山本已经离开了樱花银行，也算是主动申请提前退休，结果去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担任董事，不管是源表哥还是还是其他什么人都只是当做笑话说说随便也就算了，安秀树自己确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关于这位姨夫大人，之前就有听父亲提到过，绝不属于那种能力出众的人物，不过起码还算循规蹈矩，轻易不出什么纰漏，也不是个冲动的家伙，如果继续留下来，被边缘化或许在所难免，不过只要他自己不出差错，像他这样的高级干部谁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更不会不近人情的硬逼他离职。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就算山本真的只是为了赌一口气，要做出些成绩来，留在樱花银行也比较容易些，如此说来山本祥二倒可能是看上什么别人还看不到的商机，当然，这也是要冒一些风险的。之后秀树就再没听过有关山本的任何消息，还以为他参与经营的那家公司已经破产了，要知道那原本就算不得什么好公司，而且这类的事情在日本每一天都在生着，秀树也没兴趣再进一步了解一下，没想到自己来香港居然会碰上。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要说起来这位姨夫大人跟那个叫宫本的好像还是对头来着，会同样出现在半岛酒店就显的更不寻常了，安秀树隐隐感觉这其中似乎是有什么关联的。 “看我，还没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鄙商社的会长大人张卲伟先生，比秀树君好像还要小一些的。”山本祥二为双方做着介绍，“这位是在下妻妹的公子安秀树，他的父亲可是樱花银行的董事之一安守镇，之前大谷半导体的改造计划安董事也是费了不少的心血的。” 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少年居然会是一家商社的会长，的确是让安秀树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比较坦然了，张卲伟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华夏人，不过在日本或是东南亚都有不少腰缠万贯的华人华侨，如果眼前这个叫张卲伟的也是其中一个早早死了父亲的二世祖，虽然应该也是很有钱的，那也根本算不得什么，在洛杉矶有时也会遇到这种人，倒不一定都是早早死了老爸的，不过家里有钱，又没有长辈在身边管教，一个个都牛得不得了，就好像随时随地都要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家是暴户一般，开最好的跑车，戴手指粗的大金链子，喂狗吃龙虾之类的事他也见过不少，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叫张卲伟的是不是也是如此。如果真是那样，山本祥二会离开樱花银行投奔这样一家公司，那他会被人嘲笑也是理所当然的。何况看他们大包小包的正从外面进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刚刚购物归来，还有跟在张卲伟身后的那几个妹子，以安秀树的经验看个个都是素面朝天，却都是养眼的，这还不是二世祖的派头吗？一想到这里，安秀树顿时没了要继续寒暄下去的兴致。 “秀树少爷，你快看那边。”老管家西城突然提醒了一句。 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叫宫本信长的，看得出他原本就一直坐在大堂里，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等什么人，现在才刚刚起身，还正朝这边招着手。安秀树可以很确定宫本是绝对不认识自己的，虽然不是一个本门，彼此间也没打过什么交道，他会认识山本倒并不奇怪，对这样一个离了职的老家伙却不大会主动挥手打招呼，更不可能一直等在大堂里，难道…… “张君，想要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呀，我又不好每天都去敲您的房门，只好在这里恭候大驾了，失礼之处还请多包涵。”安秀树还在疑惑，宫本却已经径直走到眼前了，他等的人果然是这个叫张卲伟的，看来自己真的是看走了眼了，也许这小子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又或者宫本只是要通过讨好他去讨好他背后的什么人，可不管怎么说，自己对山本的判断肯定是真的出了偏差的，也难怪父亲时常要教训自己，不要仗着一点小聪明就把世人视为无物。 “这也是为了刺激经济繁荣嘛。”张卲伟扬了扬手中的购物袋，“香港这地方真的是不错，也难怪英国佬会赖着不走，不过我们早晚还是要收回来的。抱歉了，一早就答应了女士们要陪她们逛逛，多买些东西回去，倒是怠慢了宫本君，还望恕罪。” 看着两人虚伪的说着客套话，安秀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想到那个被源表哥认定可能会是一世的劲敌的家伙，要见的人居然是那个被自己认为是二世祖的少年。不过也好，多亏自己来了这趟香港，至少自己已经知道了，而且山本和自己也算亲切关系，说不定自己也可以和那个边自己比要年轻的家伙见见的。 第163章 山水有相逢 第163章山水有相逢 依然是在香港马会的豪华包厢里，两方人坐在一起，他们的主要目的当然不会是来看赛马的，事实上他们才刚刚签署了一笔有关股权收购的大合同。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1,要是张卲伟在场，他一定会惊奇地现两方人他居然都认识，一方是来自日本的安秀树，而另一方则是上次来香港时见过的二世祖，那个叫什么浩哥的，只是眼下的浩哥早没了当初的派头，样子显得颇颓唐，身边自然也没了那一大群的美女和其他二世祖。 “希望我们今后合作愉快，安先生。” “当然，一定会的，有的是机会。哦，对了，忘了提醒你，以后跟我讲话要是敬语，还有，你要叫我会长大人，当然，也可以按你们的习惯称我为董事长。” “怎么会……你不是……” “不是什么？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还是说你那个已经躺在医院里的老爸还有他身边的那些只会拍马屁的傻蛋们根本什么都没告诉你？算了，西城管家，还是你来告诉他到底生了什么。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趁你们股价大跌的时候，我们秀树少爷已经逢低吸纳了24的股份，加上这次的27，我们一共控制了51，是理所当然的第一大股东，不管你们是否愿意，又或者你们去联合其他股东，我们秀树少爷都可以顺理成章的坐上董事长的宝座。1,” “事情就是这样。哎呀呀，别这么垂头丧气吗。我的目的也就是玩玩，练练手而已，不服气大不了以后多努力些，把股份再买回去就是了。不过说起来也真没意思，油价本来就是有涨有跌的，尤其是这次，两大石油巨头居然打起来了，事先谁也预料不到，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运气比别人差，还有就是你们不该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不过就算如此，全香港那么多家公司，损失像你们这么惨重的也还真不多见，而且听说你不是朋友很多吗？居然没有一个肯出手帮你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只花这么一点儿钱就能成为第一大股东，甚至取得控股。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还有，西城管家，记得以后不要再叫我少爷了。” 浩哥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刚端起的酒杯顺着手指滑落，一杯红酒，还没来得及品上一口，就这样洒在了地上。自己家所能控制的股份已经大不如从前，可以还是大股东之一，只要联合其他股东，就算这个姓安的还有进一步行动，也能在董事会稳拿控制权，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倒是还躺在医院的父亲看得通透。 这个浩哥姓陈，就叫陈浩，家里的陈氏企业规模不算大，毕竟也是一家上市公司，规模也不算小，每年都有丰厚的利润，身为第一大股东的陈家自然赚得盆满钵满，也正是如此，再加上身为独子，浩哥在一群公子哥里才能混得风生水起，可以开好车，可以追小明星。从英国留学回来，父亲已经开始让他帮忙打理生意，倒也算顺利，身边总围着一大群溜须拍马的家伙，恨不得将他吹捧成天上有地上无的商业奇才，久了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颇了不起。陈氏企业起初是以生产塑料制品起家，后来又改做一些较初级的电子产品，并开始从事进出口贸易，利润向来不错，可浩哥开始打理后总觉得老爸过于保守，赚钱度不快，又开始做一些投机生意，还居然让他赚到一些钱，后来便一不可收拾。谁也没想到中东那边突然会打仗，那些狗屁分析师们之前还说油价位于历史高点，国际局势平稳，产油国也在进一步释放产能，油价必然会持续性走低，浩哥大手笔的沽货，结果可想而知，有人说胖子刘进了一家台湾人开的公司，大部分的生意都是被他们抢去的。偏这个时候一向负责开拓台湾业务的那个胖子刘突然离职，好个甚至都想不起这个胖子刘的大名叫什么，也没有在意，以为不过是走了个员工，没什么大不了，结果进出口贸易这一块也急剧萎缩。公司的股价一落千丈，甚至不足最高时的十分之一，现在可好，失去了第一大股东的地位，也失去了公司的控制权。那个叫安秀树的日本人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轻，也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出奇，走在街上只会被让当成是那种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小青年，还是有些不务正业的那种，没想到却那么厉害，只是轻描淡写的就拿到了陈氏企业的控制权。 “好了。要是有兴趣你可以继续留下来看赛马，很抱歉，我对这种赌博的东西一向兴趣不大，就是之前去拉斯维加斯也只是去看看表演，就不留下陪你了。西城管家，我们走。”安秀树端起酒杯一口饮完，径自离开了。他倒不是真的对赌博之类的事情没兴趣，不然也不会热衷于收购这些颇有风险的公司，只是虽然同是富家子弟出身，他对那种没大脑只会仰仗父荫的二世祖向来不感兴趣，比起这些人，他倒是宁愿和那些出身贫民窟看起来外来完全没有希望的穷小子交朋友。 陈浩也沮丧的起身离开了，他现在也没心思留下赌马。才出了包厢，正有人走过来，也许是对方也没注意到，两人正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似乎是见过面的，却又相当陌生，怎么也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再看看旁边的其他人，有一个似乎熟悉些的，再一想，原来是之前谈过生意的内地人，那个叫张卲伟的，而正撞上他的则是花建军，上次也跟张卲伟一起来过，彼此根本没说上话，那怪有些印象，却又还觉得陌生。 “原来是几个阿灿，真讨厌钱没几个还学人家赌马。我最烦叫花子在身边晃来晃去，把气场都搅乱了”陈浩用的是粤语，国语他还是会的，不过这时候，他也不想多事。 张卲伟自然是听见了的，也是听懂了的，却好像没听见一般。他才看过今天的财经报纸，知道生了什么，也猜得出将要生什么，这种丧家犬，随便他好了。。.。 第164章 谈谈未来 第164章谈谈未来 张卲伟的期货终于完成了交割，那么大的数量，还是花了相当多的时间的，起码比起张卲伟的预计要久得多，毕竟也不是在菜市场买棵白菜。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1, “公司的生产和销售都可以缓一缓，半停产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要拢住人心，必要时山本君可以出面给工人们一些红包，也可以给出一些许诺，资本家要财，也要允许工人们吃糖才行。不过也就是维持住局面就可以了，毕竟现在这个情况，公司还是被打压得厉害，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会有大的成就，何况我们比起其他同行，原本就没有任何优势，这一点还希望山本君能够理解，回去后他其他人的解释就要拜托了。不过我想这种困境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史麦克公司正在为我们开一款新游戏，昨天接到远在美国的麦克先生亲自来的传真，年底之前交货是一定没有问题的，对这款游戏我是很有信心的，到那时才是我们大展宏图的时刻，现在就让其他人先高兴高兴。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就像张卲伟当初预料的一样，他的开价不高，而且史麦克公司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很小，虽然拖了几天时间，史麦克公司还是几乎全部答应了张卲伟的合作计划，唯一的变动只是麦克提出一旦将来史麦克公司自己也生产游戏机时也能获得那款游戏的授权，这在许多人看来多少是有些多此一举的，毕竟史麦克公司现在的全部业务都集中在了软件方面，未来至少相当长一个时期也不打算在硬件方面有所涉足，何况在此之前史麦克公司也从未有过关游戏相关领域的研究，这方面更从来不是他们的专长，既然如此何妨干脆大方一些，不要提这种不疼不痒的条件反倒是让人轻视甚至厌恶。1,张卲伟倒是很欣赏麦克敏锐的眼光，毕竟那款游戏可是在原本的世界里大名鼎鼎的俄罗斯方块，即便史麦克公司涉足游戏行业时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像俄罗斯方块这样的游戏依然不会显得过时，现在就谈好条件，将来自然可以节省大把的授权费用。 山本祥二对游戏是外行，更不可能知道俄罗斯方块的价值，事实上他也根本没见过游戏的计划，对未来的信心自然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不过这并不会影响他的好心情。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卲伟总算交割了期货，手头上有大把的现金，这也就意味着芬城半导体在未来相当长一旦时间内不会出现资金匮乏的问题，尤其让他感到高兴的是张卲伟的购物行动看样子总算是告一段落了，这位会长大人总算要开始工作了，毕竟对于芬城半导体这样的小公司来说，会长大人敏锐的商业眼光才是真正最可宝贵的财富，接触这么久以来，张卲伟也从没让大家失望过。只不过张卲伟接下来要说的却一下子又让山本祥二紧张了起来。 “那个叫宫本的又提出了不少计划，看样子那家伙虽然跟你之前不大对盘，却还是打算沿着你当初在樱花银行是的道路继续走下去的。我的意思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既然樱花银行提出来了，那么合作也无妨。之前的事情的确让我们比较难受，毕竟一切都还是按照规矩来的。我要说没有不高兴山本君也不会相信，不过已经生了的事情，那也就算了，何况说起来我们也不管是少赚了些，又不是真的亏了，现在才刚开始，以后谁亏钱谁赚钱还说不定呢。”说着，张卲伟将一个摊开的记事本推到山本面前，上面记的有好几家公司的名字，都是些山本相当熟悉的，这些公司都有一些历史了，曾经都有不错的业绩，现在去生经营困难，债台高筑，扭亏非常困难，可要任由它们倒闭，又会给樱花银行带来巨大损失，银行方面一直都希望有合适的买家接手，可这样的公司肯继续经营下去的人真是不多，当由山本负责的时候就对这些公司相当头疼，因此他还有印象，其中的几家被用红笔圈了起来，大约就是选定的要和樱花银行合作的项目。山本看着记事本还在愣，张卲伟又继续说下去了，“酱菜厂的合资事宜你也知道。现在也是时候该运作起来了，也不能让那些台湾人等得太久，要不然会寒了朋友的心。不过这样一来这次赚的钱就花得差不多了，昨天正好看到一款新表，说是三天后就能到货，还是限量版的，整个东南亚号称只有两块。不过算了，表我也有好几块了，忍一忍，而且那块也就去还不错，未必就适合我。唉，我这个毛病还真特殊，看见限量版的就想买下来，我想那些女孩子们看到包包大概顶多也就是这个反应，看来我以后见到精品店是不是干脆绕路走比较好呀。”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山本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酱菜厂的事是早就定下的，虽然山本实在看不出那样一家技术落后又没有任何完善销售渠道的破烂工厂会有任何前途可言，不过既然是已经早就决定了的，而且投资规模不大，就算所有的投资都亏进去也不要紧，而且在山本看来花这些钱能与当地的官员打好关系也算值得，起码将来要有什么投资，也算是不错的铺垫。可一下子打赢宫本那些合作计划就未免太胡来了——虽然当初自己身为樱花银行的部长时也曾有过类似的想法。那些公司的辉煌都属于前，现在却早就都日薄西山，说是无药可救也不夸张，就算有的救，真想盈利是需要一大笔钱的。樱花银行当然会出一些，也会适当放宽一些贷款政策，张卲伟自己还是要筹集大笔资金，岂不是说期货市场赚的这些钱都投进去也未必够，这还只是其次，万一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后果真是…… “会长大人是不是在考虑一下。”山本掏出手绢来擦着汗。立场不同了，山本的想法与之前也有了很大差距。如果说之前张卲伟于他还只是个可以随时抛弃的合作伙伴，现在则不止是他的顶头上司，根本就是利益共同体，虽然知道未必有用，该劝谏的山本还是有必要劝谏的。。.。 第165章 回去的安排 第165章回去的安排 就像山本一开始预料的那样，他的劝谏对于张卲伟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作用，所为几乎，就是说张卲伟还是拒绝了他的意见，不过也给他交了些底这些合作计划从来没有谁指望能一蹴而就，其中的一些细节也可以进一步商榷，尤其重要的是，这一次樱花银行表现得并不着急，具体的合作事宜还要张卲伟到了日本后才会展开。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1,也就是说还有时间。几个月前人们都以为油价会持续走跌，现在却足足翻了一番还要多，谁又能知道等到张卲伟去日本留学是又会生什么？也许这个少年早就有什么计划了也说不定。虽然满怀忐忑，也只能相信是如此了。 山本祥二是第二天就回了日本的，樱花银行的宫本部长跟他搭的是同一班飞机，两人是在换登机牌时遇上的，不过谁也没有理谁，一对无言而心事重重的人就这样走了。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酱菜厂是大有可为的？”从香港回来，已经是坐在开往临江的火车上了，丁兰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文昌庙的酱菜厂我没有去，不过山阴县的酱菜厂我倒是去看过。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已经破败的不像样子，可听大哥说比起文昌庙那边的街道小厂还是要强得多的。也不知他是不是有夸大其词。” “山阴的酱菜厂呀，我还真没去过，不过你也知道虎子哥什么个性，一板一眼的，有一绝不说二，我想他说的应该是真的。(的怎么，虎子哥到了山阴当副主任，你也想把合资的项目也拉到山阴不成？” “那倒是没有。再说了，就算拉去，我看对我哥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好处。”丁兰不屑道，“你看邢叔叔，在临江都是一把手，还不是艰难得很。干这种事，出了成绩未必有人记得，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落井下石的有的是，总觉得有些费力不讨好。还有呀，我哥他也就是个副主任，排名又不靠前，用不着干这些不受人待见的事。我是想说，酱菜厂那副德行，真的有办法搞得好吗？我知道你赚了不少钱的，可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现在这个样子当然是不行的，只是投钱进去，那根把钱扔到水里也差不多，所以要改变一些事情。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张卲伟倒也没打算隐瞒，身边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先当然还是要顶出一些规章制度来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要还是之前那一套，就是神仙来了也没辙。接下来是要改变产品结构，我是吃过他们生产的酱菜的，也不能说就难吃，不过要是有的选，我还是会选别的，起码我个人对那些是没什么胃口的，可能我这人的嘴比较刁。” “就是就是，要不然当初那么多人在兴隆街上摆摊子，怎么就你想起来弄吃食了，对了，那羊血汤味道还真不错。兰子姐还没吃过，到了临江，先去文昌庙找孙大爷李大爷他们弄一碗吃，包你喜欢，要是嫌麻烦，张卲伟这不就在这儿吗？让他弄就是了。别的不敢说，卲伟做的东西我认识的人里绝对是最好吃的。你看他那么壮，过去可是瘦得跟个电线杆似的，也不知他都跟谁学的手艺。”江娜忍不住插话道。 “让卲伟接着说，我也想听听他对酱菜厂怎么就那么有信心。”李春妮是吃过张卲伟做的东西，不过也只有羊血汤而已，感觉上也不比父亲做得更好，不过当初是他最先做出来，这一点倒是不的不佩服他，要说生火做饭自己也办得到，只是不难吃罢了。现在她的身份是张卲伟的秘，不过对于自己这位老板有什么想法，却并不比别人更清楚，这让她很是有一种挫败感，而且她也看不出酱菜厂能有什么展，要知道临江虽然不大，比酱菜厂要好的工厂还是很不少的。 “我的计划就是酱菜厂全部转产菜，然后全部销往韩国。” “你……说的是不是南朝鲜。”对于所有人来说，韩国这个在太陌生了，也只有李春妮在香港时翻了许多，并不是单纯在练习日语，隐约记得好像与一本什么提到过，看地图上的位置，应该就是平常说的南朝鲜——一个应该要算敌对势力的国家。 卲伟没有再说下去，也不想再解释什么，他是不想大家因此为自己担心。 韩国人喜欢吃菜，而韩国本土的产出是远远不能满足需求的，这不是什么秘密。华夏出产的菜质量不错，味道也是和韩国人的口味，尤其是价钱相较要便宜得多，如果能运到韩国并不用担心没有销路。80年代早期的韩国还没有提出所谓身土不二，对外来农产品的限制也还很有限，起码比起后来的限制要少得多，正是去占领市场的好机会，只要不出什么差错，要成功其实比想象中要容易得多。更何况韩国虽然也是亚洲四小龙之一，这时候却是最穷的一个，老百姓对于廉价商品的免疫力自然也要低得多。当然，张卲伟也承认如果要选择，比酱菜厂赚钱快赚钱多的合作项目有的是，会选择酱菜厂也要算是他的恶趣味之一，前世的韩国在亚洲金融危机后正是依靠开拓华夏市场才得以迅走出危机，非但如此，还一举成为亚洲四小龙的老大，将其他三个远远甩在身后，就是在世界范围内也成功确立了自己的地位。这种事韩国人做得，华夏人自然也做得，只要能保证质量，这些开拓的市场应该也不会轻易失去。 “对了，我不是说过了嘛，去香港之前我边有了些想法，需要人具体去操作，虎子哥应该也有跟你提过的。山阴总是比不得临江市里，我当然知道兰子姐军人出身，又在体工队那么久，自然是不怕清苦的，不过兰子姐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的忙。江娜也不要回江左了，继续守着那个破塑料盒人都要霉了，出来闯闯，就当是出来换换心情也好。”张卲伟立刻转换了话题。 丁兰和江娜果然没有再追问下去，她们已经在考虑回到临江以后的事情了。。.。 第166章 承包 第章承包 如果说张卲伟是整个临江地区醉春风得意的人，那么身为革委会主任的刑智启绝对要算最焦头烂额的人。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1,他本人对这种投机行为多少有些嗤之以鼻，不过也好，那些拖拖拉拉的台湾人现在总算没什么别的借口了。事实上那个叫鲁四海的也已经到了临江，据负责具体接待工作的郝益仁说，鲁四海的表现跟之前也大不相同，似乎比他们还要着急，这倒是件好事，刑智启也盼着能快刀斩乱麻的。 刑智启着急，鲁四海着急，张卲伟的心思却早就已经没有放在酱菜厂上了，对于这种大家劲儿都往一处使，注定会成功的事，已经有人在做了，他也没有必要跟着瞎掺和。 丁兰没有去山阴，江娜也没有再回江左，两个人都留在了临江。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大家都以为她们会进酱菜厂，马上就是合资企业了，就算比不上无线电三厂，到底沾些光，待遇也不是别的地方能比的，谁也没想到她们最后居然进了粮油公司下属一家新的面条厂——丁兰倒是当上了厂长，不过也没什么好让人羡慕的。 “承包？什么意思？”为了说服粮油公司的经理，或者说是为了给他讲清楚到底什么是承包，丁兰可是费了好大的唇舌。丁兰不是那种扭扭捏捏见了人就不好意思的姑娘，可印象中要在平时，就是一个礼拜说的话也不一定有那一个下午多。说起来丁兰也是蛮心虚的，不只是关于承包的事她自己其实也不怎么能说清楚，重要的是她也不大看得出那家小小的面条厂能有多大作为，没有都要固定上交一笔钱，自负盈亏，之前从没想过还可以这么干，不过看着张卲伟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她也就硬着头皮上了，倒是江娜一副相当热衷的样子。 面条厂的事上级还是很快就批下来了，为了表示重视，还拨了500块钱用于改造，这也算是一笔巨款了，面条厂一个女工一年的工资还没这么多呢。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没有放鞭炮，一家小小的面条厂就这么开张了，距离居民区相当近，拐个弯就是住家的胡同了，距离职工宿舍就有些远了，上下班甚至还要倒车。 江娜是真的很兴奋的，纵使心中有疑虑，丁兰也不可能拆自己的台，她要尽量显得自信些，沉稳些。可那些要一起去新工厂的姑娘们却一个个老大的不高兴，懒洋洋阴沉着个脸。厂子还是原来那么大的厂子，工人却被硬生生的砍掉了一半，原本是要十几个人，现在算上江娜也不过才八个人，机器也比过去摆放的紧凑了，腾出来的地方用来放面条，居然还可以隔出一个小间来当门市部，负责对外销售。上班远了，坐车挤了，活累了，听说还要自负盈亏，岂不是说面条卖不出去还要倒贴钱进去？ “哼自己想出风头，拿我们当枪使，她脸上有光，我们可倒了霉” “我怎么听说人家本来是可以进酱菜厂的呢？那边的气味是比不上咱们这儿，可工作嘛，谁还在乎那个，人家那边还像也是要像三厂一样了，真要是成了，进去就是当个工人，每月的工资不比在咱们这儿当个窝囊厂长高好大一块。” “假积极我算看明白了，这世上什么人都少，就假积极的永远都不会少。再说你怎么知道人家现在来了，将来就不会走，有本事有门子的谁会留在咱们这儿？” 风言风语的自然不会当着丁兰的面说，不过她也察觉得到，可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不能怎么样。 “什么狗屁制度？真不像话。不到六点钟就下班人都走了，我活该饿一晚上吗？守着个粮油店子，想吃口面条都没得。”张卲伟上次的经历说给丁兰听过，事实上就在上班的第一天，她自己也亲耳听一个在粮站前拍门的老大爷这么吼过。 “我们这么做至少可以让他们方便些，起码也要算做了件好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丁兰这样对江娜说道，“别的人不理解，大不了我们自己多干些。其实也没有多累嘛，比起在体工队还是轻松不少的，我想也比你整天的看电话要好些，没那么无聊嘛。” “就是。而且还不用担心被打办的人追得满街跑咧，好歹我们也是供应单位的人。”江娜不失时机的开了句玩笑。 前面的路是什么样，不管是丁兰还是江娜都看不出来，不过每天的时间几乎都花在面条厂里，人消瘦了，却也比之前充实了许多。虽然有些硬着头皮撑下来的味道，也有可能最后的结果会很不好，两个女孩却并不觉得后悔，怎么说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自己干了一件事，成与不成再说。当然，能成的话自然是最好的。 忙忙碌碌中，日子可是已经一天天的过去了。。.。 第167章 忙碌的一个月 第167章忙碌的一个月 很少有谁会留意这个就在街边却附带门市部小小的面条厂，不过对于住在附近的街坊来说，似乎的确是体会到了一些方便。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还不知是如此，就在人们的眼皮子底下，谁也没有去留意，这家小小的面条厂还是一点一滴的生着变化。 江娜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专注的去做某件事，当初上学时是如此，后来看电话也是如此，说是要跟赵乐乐一起去做生意，结果家里人反对，她也就没有坚持，还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她的电话，最起码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压面条。也许之前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她自己真正主动想要做的，现在的她只是一心希望这家小小的面条厂每天都和昨天有些不同。 压面机是其他厂淘汰下来的旧机器，使用起来经常不那么灵光，江娜每天细细保养，还专门跑去新华店买了相关的回来看，现在至少也算的半个专家了。其实旧机器也没事，耐心的保养，多上油，每天用过后都要仔细的擦过，再用时并不回避逊色，看上去也不再像过去那么残旧了。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要是当初有这劲头，说不定我也能上大学了。不过算了，进去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可能压面条最适合我干了。”江娜自嘲地说。 丁兰也不甘落后，她从粮油公司找来了压面机的说明，让她惊讶的是这个看上去并不复杂的机器从一开始设计时就被设定的是不止能压出一种面条来，市面上见得到的都是宽面条，却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吃宽的，而只要稍稍调整一下，同样的机器其实压得出细的来。 “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张卲伟不是说过吗？既然咱们是打开门做生意的，那群众的需要就是我们的需要。而且看上去似乎也不是很难。”丁兰提议说。 江娜自然是不会反对的。 于是在一个下班后的晚上，两个女孩足足鼓捣了四个小时，两台压面机中的一台被她们调整成可以压细面条的。只明似乎很简单，不过两人之前都不擅长摆弄机器，而且压出来的面条也要调整到合适的宽窄，还是花了不少的时间。官术网 (--数十万的完结免费下载)) 然后就在第二天，街坊们惊讶的现门市部里卖的面条有了宽细两种，再之后又多出了圆面条，混沌皮，据说谁家要是包饺子，只要提前打声招呼，还可以买到饺子皮…… 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方便了，最起码面条厂的那几个工人就不这么认为。空间的变得紧凑了，尤其是必须隔出一个小间来当门市部，原本的休息室时变得异常狭小，而事实上就是这间小小的休息室工人们真正用得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因为每天要卖更多的面条，所有人都必须开足卖力搞生产，劳动强度跟以前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想要病号磨洋工更是想都不要想，之前没事了几个姐们儿凑一块儿聊聊天打个毛衣什么的，现在根本没那个时间，尤其让人受不了的是门市部居然要营业到晚上九点半，说是什么为了满足群众需要，说起来那个点儿了倒还真有人跑出来买面条，早干什么去了？惯得毛病 “假积极我看咱们厂长八成是疯了，要么就是他对象是哪个厂的突击能手，非要她也上了光荣才登记。” “哪儿会呀。我看呀，一准儿是看了什么特煽情的电影，感动得一塌糊涂，觉得一起自己都不是人，现在打算洗心革面了。” “看电影，你当还是三岁小孩呀？怎么说人家也是厂长。我是过来人，我看着像，准时要结婚了，先拿咱们这练练手，区区懒筋，将来好当个勤快媳妇。你看咱们厂长那模样，再说年纪轻轻的，咱们厂虽说不大，好歹也是家厂子，人家一来就是厂长，我看人家对象八成是什么干部家的孩子，当个勤快媳妇也好讨老婆婆欢心。只是难为了咱们了，忍忍，人家是厂长嘛，再说你们看人家小江不也干得挺踏实。” “得了，还不是想拍厂长的马屁，一天天的竟看见她们俩黏在一块儿了，可要当心别让她打了小报告。” 牢骚话说归说，可日子还要照常过，工作也必须一天一天干下去。就连丁兰自己都没想到当她提出说要再请两个临时工时，竟然是第一次她提出一件事所有人都举双手表示赞成。 “领导英明呀终于开始体谅我们大家伙的辛苦了，早就该再请几个人来了，现在几乎都是连轴转，每天回家我婆婆都要问我干什么去了，咋这么晚回来。天地良心，我可是一直都在单位的，又不是出去玩了，整天被人这么疑神疑鬼，那滋味可真难受。要说我真干了什么，那也就算了，可偏偏就没有。”其中一个工人半是恭维半是牢骚地说着。 然而大家很快现临时工的到来并不会让她们的工作变得更轻松。其中一个是负责守夜的，因为江娜打听到这附近住了不少要倒大夜班的，半夜甚至凌晨回来都是家常便饭，而他们也将成为夜间购买面条的主力，至于另一个则是负责礼拜天的，面条厂礼拜天休息，可人的肚子不能也跟着休息，新鲜的面条总归是要好吃些的。真正高兴的还是附近的居委会，丁兰把这两个临时工的指标都给了他们，那么多人找不到工作只能现闲在家里，找不到正式的，又不愿抛头露面出去摆摊，有一份临时工先干着也不错，好歹算是进了国营单位，将来也有机会转正，更不要说面条厂的存在的确让街坊们方便了许多，还有人说是不是干脆给面条厂的姑娘们送面锦旗过去。 忙忙碌碌中，面条厂开张仿佛就还是昨天的事情，一个月的时间却已经匆匆过去，不管是对于江娜还是丁兰，又或者是面条厂的其他人，这都是有生以来最忙碌也是过的最快的一个月，当初谈好的利润该上缴给粮油公司了，也是时候要盘点一下了，对了，还有工人们的工资。。.。 第168章 成功 第168章成功 发工资了。(请记住56书.库的网址.)面条厂开张一个月了，大家都在等着，自负盈亏，也就是说要是赔了，这个月岂不是就白干了，虽说是国营单位的人，大家心里还是毛毛的。 无线电三厂那样的好事谁也都不敢奢求能落到自己头上，现在文昌庙那座破烂的酱菜厂又被不知谁看上了，简直是走了狗屎运，只是这种是羡慕也羡慕不来，难道还能干瞪眼吗？好在大家怎么说也都是有单位的人，端的是铁饭碗，这满大街都是返城知青，毕业的学生，进城的农民，甚至还有劳改释放人员，没工作的人多了去了，要不然那个小丁厂长一说要给居委会两个临时工的名额，咋会把那个肥胖的老大妈乐得屁颠屁颠的。面条厂到底是赚是赔老实说那些工人们并不大关心，丁兰当初的那些许诺怎么也要赚了钱才能兑现，而几乎所有人对能赚钱都不抱什么希望，甚至每天结算的的事都只有丁兰和江娜两个人操心，其他人甚至连问一声都老大的不情愿，反正大家伙心里老早就盘算好了，搞那么多用不着的干嘛，真要是不赚钱，大不了改回原来那套也就是了，对大家伙也没什么影响，有的人什么只抱着幸灾乐祸的想法等着看年纪轻轻的丁兰从厂长的位子上下来。要说担心，也只有那两个临时工，厂子要是改回去，她们搞不好就又要回去歇着了。当初能有份临时工的活干着就很不容易，一个院的小姐妹嘴上不说，还是会投来充满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自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一家人都要跟着抬不起头来。(56书.库.请记住我) 现在要发工资了。粮油公司的领导们没有来，那是不是说面条厂其实还是赚到钱了的？其他人且不说，两个临时工至少暂时可以安些心了。 “娜娜姐，这个……你……会不会算错了？”临时工之一小李怯生生的问着。小李是整个面条厂里年纪最小的，就是对江娜也要叫声娜娜姐，这个17岁的小丫头在家待业也有两年了，之前还糊过一段时间纸盒，好像她这样住在胡同里切在家待业的女孩子每个都有一段这样的经历，因为父母都有病，居委会照顾，就把其中一个临时工的名额给了她，或许正是如此，小姑娘对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格外珍惜，从不会迟到早退，活抢着干，嘴巴也特别甜，江娜对她也算照顾。 “怎么，瞧不起你娜娜姐呀？就这几个数还能搞错？当你娜娜姐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江娜摆出一副相当严厉的面孔。她自然不是真的生气，不过看着小李那副局促不安的样子，逗逗她也无妨。 “娜娜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小李显得更加不安了。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钱，有九张大团结，还有一些角票，要知道正常情况下临时工一个月也就是20块钱就了不得了，之前同一个院里的姐妹接替进了工厂她就羡慕不已，刚进去一个月才十七块五，现在也不过二十来块，自己干一个月顶人家干四个月还多，拿着这些钱，小李觉得有些烫手。 “怕什么，你一不偷二不抢，完全是劳动所得，干干净净，还怕谁说什么。那帮嚼舌头根子的老娘们我可领教过，不过她们能说文昌庙那帮人是不三不四，咱可是正规国营单位，害怕她们会反了天了。”江娜自然是不在乎的。昨天结算时，虽然一早就知道一定是赚了些钱的，还是没想到会有那么多，刨除去要上交给粮油公司的部分，剩下的依旧相当可观，这也让她不由得小得意了一把，毕竟这比起张(56书库 。 就算嘴上不说，每个人心里都挺乐呵，工资不说，一等奖金，加班费，交通补助，伙食补助，甚至每人还有十几到二十几不等的提成，相比而言，小李的九十几块还要算最少的，还真的没必要有什么不安的。钱可真是好东西，刚来时的抱怨一扫而空，大家对未来都充满希望，都准备再好好大干一场，酱菜厂算什么，到现在也不过刚刚投产，将来怎么样还不好说，何况赚得再多还不是黑心资本家的，姑娘们的心气也高了，好像在临江就是好些干部都羡慕的无线电三厂要超过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难怪现在大姑娘找对象都喜欢挑转业兵，这在部队干过的就是不一样。我听人说三厂那边的厂长就是部队退伍的，还是个战斗英雄呢，咱们厂长也是部队出来的，好像跟三厂那个厂长还是一个部队里出来的。还以为女人进了部队就是花瓶，看谁以后还敢说女人比不上他们老爷们。我这辈子是不行了，将来我孩子也带去部队里锻炼锻炼，我看比上个大学都强。” “拉倒吧，孩子？你先找个对象再说吧。” “去，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些话也传到了丁兰耳朵里，她也只能一笑置之。部队的确是能锻炼人，对于江援朝或是自己哥哥那样的人也的确可能起了不小的作用，不过自己在体工队里更像是在混日子，也许部队里的生活本来就不适合自己吧。更重要的还是遇到了张卲伟，要不是他，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去了山阴吧，起码说让她主动提出要承包面条厂是绝对不可能的。 “说说吧，你还有些什么鬼主意，我们可是来向你取经来的。我和兰子姐是打算在这里扎下根来的，还别说，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厂里还挺有些成就感的。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还是做成了一件事的。”又是一个周末，丁兰和江娜一起去找了张卲伟，说起来回到临江后，大家还没有聚在一起过。 “你们不是干得挺好的嘛，好多东西我之前也都没想到的。之前还可以忽悠，现在可不敢再班门弄斧了。对了，也让你们看看我这个月的成果，正好要出去，一起去看看？” 不管是丁兰还是江娜当然都不会拒绝，女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很强的，一个月没见了，也想看看张卲伟到底是在鼓捣什么。。.。 更多到，地址 第168章成功 发工资了。(请记住56书.库的网址.)面条厂开张一个月了，大家都在等着，自负盈亏，也就是说要是赔了，这个月岂不是就白干了，虽说是国营单位的人，大家心里还是毛毛的。 无线电三厂那样的好事谁也都不敢奢求能落到自己头上，现在文昌庙那座破烂的酱菜厂又被不知谁看上了，简直是走了狗屎运，只是这种是羡慕也羡慕不来，难道还能干瞪眼吗？好在大家怎么说也都是有单位的人，端的是铁饭碗，这满大街都是返城知青，毕业的学生，进城的农民，甚至还有劳改释放人员，没工作的人多了去了，要不然那个小丁厂长一说要给居委会两个临时工的名额，咋会把那个肥胖的老大妈乐得屁颠屁颠的。面条厂到底是赚是赔老实说那些工人们并不大关心，丁兰当初的那些许诺怎么也要赚了钱才能兑现，而几乎所有人对能赚钱都不抱什么希望，甚至每天结算的的事都只有丁兰和江娜两个人操心，其他人甚至连问一声都老大的不情愿，反正大家伙心里老早就盘算好了，搞那么多用不着的干嘛，真要是不赚钱，大不了改回原来那套也就是了，对大家伙也没什么影响，有的人什么只抱着幸灾乐祸的想法等着看年纪轻轻的丁兰从厂长的位子上下来。要说担心，也只有那两个临时工，厂子要是改回去，她们搞不好就又要回去歇着了。当初能有份临时工的活干着就很不容易，一个院的小姐妹嘴上不说，还是会投来充满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自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一家人都要跟着抬不起头来。(56书.库.请记住我) 现在要发工资了。粮油公司的领导们没有来，那是不是说面条厂其实还是赚到钱了的？其他人且不说，两个临时工至少暂时可以安些心了。 “娜娜姐，这个……你……会不会算错了？”临时工之一小李怯生生的问着。小李是整个面条厂里年纪最小的，就是对江娜也要叫声娜娜姐，这个17岁的小丫头在家待业也有两年了，之前还糊过一段时间纸盒，好像她这样住在胡同里切在家待业的女孩子每个都有一段这样的经历，因为父母都有病，居委会照顾，就把其中一个临时工的名额给了她，或许正是如此，小姑娘对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格外珍惜，从不会迟到早退，活抢着干，嘴巴也特别甜，江娜对她也算照顾。 “怎么，瞧不起你娜娜姐呀？就这几个数还能搞错？当你娜娜姐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江娜摆出一副相当严厉的面孔。她自然不是真的生气，不过看着小李那副局促不安的样子，逗逗她也无妨。 “娜娜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小李显得更加不安了。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钱，有九张大团结，还有一些角票，要知道正常情况下临时工一个月也就是20块钱就了不得了，之前同一个院里的姐妹接替进了工厂她就羡慕不已，刚进去一个月才十七块五，现在也不过二十来块，自己干一个月顶人家干四个月还多，拿着这些钱，小李觉得有些烫手。 “怕什么，你一不偷二不抢，完全是劳动所得，干干净净，还怕谁说什么。那帮嚼舌头根子的老娘们我可领教过，不过她们能说文昌庙那帮人是不三不四，咱可是正规国营单位，害怕她们会反了天了。”江娜自然是不在乎的。昨天结算时，虽然一早就知道一定是赚了些钱的，还是没想到会有那么多，刨除去要上交给粮油公司的部分，剩下的依旧相当可观，这也让她不由得小得意了一把，毕竟这比起张(56书库 。 就算嘴上不说，每个人心里都挺乐呵，工资不说，一等奖金，加班费，交通补助，伙食补助，甚至每人还有十几到二十几不等的提成，相比而言，小李的九十几块还要算最少的，还真的没必要有什么不安的。钱可真是好东西，刚来时的抱怨一扫而空，大家对未来都充满希望，都准备再好好大干一场，酱菜厂算什么，到现在也不过刚刚投产，将来怎么样还不好说，何况赚得再多还不是黑心资本家的，姑娘们的心气也高了，好像在临江就是好些干部都羡慕的无线电三厂要超过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难怪现在大姑娘找对象都喜欢挑转业兵，这在部队干过的就是不一样。我听人说三厂那边的厂长就是部队退伍的，还是个战斗英雄呢，咱们厂长也是部队出来的，好像跟三厂那个厂长还是一个部队里出来的。还以为女人进了部队就是花瓶，看谁以后还敢说女人比不上他们老爷们。我这辈子是不行了，将来我孩子也带去部队里锻炼锻炼，我看比上个大学都强。” “拉倒吧，孩子？你先找个对象再说吧。” “去，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些话也传到了丁兰耳朵里，她也只能一笑置之。部队的确是能锻炼人，对于江援朝或是自己哥哥那样的人也的确可能起了不小的作用，不过自己在体工队里更像是在混日子，也许部队里的生活本来就不适合自己吧。更重要的还是遇到了张卲伟，要不是他，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去了山阴吧，起码说让她主动提出要承包面条厂是绝对不可能的。 “说说吧，你还有些什么鬼主意，我们可是来向你取经来的。我和兰子姐是打算在这里扎下根来的，还别说，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厂里还挺有些成就感的。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还是做成了一件事的。”又是一个周末，丁兰和江娜一起去找了张卲伟，说起来回到临江后，大家还没有聚在一起过。 “你们不是干得挺好的嘛，好多东西我之前也都没想到的。之前还可以忽悠，现在可不敢再班门弄斧了。对了，也让你们看看我这个月的成果，正好要出去，一起去看看？” 不管是丁兰还是江娜当然都不会拒绝，女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很强的，一个月没见了，也想看看张卲伟到底是在鼓捣什么。。.。 更多到，地址 第16未9章 未来的明星 有一个人许久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现在又露面了，京城来的杨舒燕，说起来这几个月绝对要算她有生以来过的最郁闷的时间了。 地铁站的工作于杨舒燕来说实在谈不上喜欢，每天都要不断粗声大气的吆喝不说，等待的时间的确是有够无聊的，只是她也知道即便是这样一份工作也是得来不易的，也就从来没动过干脆辞职不干了的念头，至少在遇到张卲伟前她是从没想过的。去了趟香港，也算开了眼了，当初一个家里有人在涉外商店工作的同学费了半天劲儿搞到一块弹力呢，对着大家伙炫耀了足有一个礼拜，现在自己羊绒衫都有两件，还有一件蓝印花布做的坎肩，以她自己的眼光看样子有点儿像旧社会，领子特小，穿在身上也不挺，可看看标价杨舒燕的嘴张得都塞得进一个馒头，据说是在外国最时髦的，只有大明星和有钱人才能穿，要是回去，一准能让那帮叽叽喳喳的家伙们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从香港回来却没有回京城，而是来了临江，就住在革委会的招待所里，一住就是好几个月，感觉自己就好像被人遗忘了似的。每天都被安排要上各种课程，上午是唱歌，下午是舞蹈，到了晚上还有外语，主要是英语和日语。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学校了呢？在地铁站上班当然无聊，当初上学时她也不属于那种勤奋好学的，不然就算高考成绩不理想，起码也还可以去补习，并不需要像那些返城知青一样急着找工作。不过要说让杨舒燕回去，她也是不愿意的，且不说当初夸下海口，现在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她自己都觉得丢人，地铁站的工作已经辞了，也在走不得回头路了，已经出来见了世面，再回去守着地铁站，那简直就是在虐待自己。好在杨舒燕也是喜欢唱歌跳舞的女孩，只是每天都要这样重复着基础练习，她就实在搞不懂是为了什么。尤其是舞蹈课，虽然都是基础动作练习，不过运动量相当大，真的是超级累人的，杨舒燕也是800米跑拿过校田径运动会第三名的，一开始也大呼吃不消，照张卲伟一次在电话里的说法，她看起来也算苗条，身材不错，可真进行大运动量的舞蹈练习，身上那些肉一下子就成了多余的负担。 “什么意思！嫌我胖就明说！”杨舒燕抱着电话几乎是用吼的。也难怪，很少有那个女孩子会不在乎人家嫌她胖，不过也好，这也坚定了她坚持练下去的决心。只是这并没有让杨舒燕的日子变得更好过，很快的张卲伟又给她找来了一大堆课程，而且都是令人生厌的基础课程，甚至就连说话走路都要从最近处开始练习，简直是瞧不起人嘛。运动量还大的吓死人，每天上完所有课程，杨舒燕都累得瘫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也根本没有力气再去抱怨什么。对了，那个可恶的家伙居然连她吃什么东西都有规定，所有的菜都要在杯子里涮过一遍才能吃。早餐永远是雷打不动的牛奶冲麦片，好还可以吃一些水果，说起来这几个月吃的水果可能比她之前吃的全部还多，这大约也是唯一让杨舒燕感到开心的吧。午餐和晚餐是大量的新鲜蔬菜，之前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可是冬天了，还能搞到大白菜以外的东西，的确让她感到好奇，不过没有主食，总觉得吃不饱，就跟没吃过一样，有好几回，招待所的服务员阿姨看她饿肚子可怜，还悄悄塞给她过一个半个馒头什么的。对了，还有鱼肉和鸡肉，杨舒燕可从不认为自己是不喜欢吃肉的，只是那些几乎不放什么调料的肉，让人看了就没有胃口。之前杨舒燕是最喜欢吃甜食了，有时没事了可以一个人消灭一大包糖米花，现在却完全吃不到了，偶尔张卲伟过来可能会给她带一块巧克力，也算聊胜于无吧，不过这种机会实在是不多。 丁兰和杨舒燕没见过，自从上次从香港回来，江娜也没再见过她，甚至差不多都快忘了这个京城来的女孩。 “总算是有点样子了，继续努力吧。明年这个时候也许就可以正式出道了，不过也只是出道而已，是不是会红还要靠具体的运作，当然，也要有点儿运气才行，每年都有数不清的女孩想要加入这一行，相当一部分都好像流星一样一闪而过，更多的甚至连那一闪而过的光芒都没有，真正站得住脚，甚至能大红大紫的根本少之又少，也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张卲伟的口气显得相当平淡，不过在江娜看来杨舒燕已经要算是脱胎换骨了，跟原来几乎是两个样子，自己对长相向来有自信，站在她面前就跟丑小鸭似的，丁兰也难得的显得很很局促，她自己长得就漂亮，表妹梁芸英绝对要算他见过的女生中最出众的了，不过要是站在这位跟前，怕是也要黯淡了，关键是气质方面差了好大一截。 “你这算是夸奖我吗？那先谢了。”以往张卲伟每次来都只是挑一大堆毛病，然后又布置下新的课程，当初说是要给她介绍个新的工作，结果都这么久了根本提都没提，只是不断的在上课，简直比过去上学时还惨，虽然在这里不愁吃穿，每月还能有些零花钱，数量已经比她在地铁站时多出许多了，不过心里还是没着没落的，虽然听他这意思自己这种需要不断上课的日子还要在持续差不多一整年，不过总算看到了希望，至于说什么出道，虽然听不懂，也被他自动忽略了。 杨舒燕听不懂，江娜倒是听到了，李春妮是张卲伟的秘书，已经在处理一些事情了，而江娜和她也要算好姐妹，知道张卲伟与樱花银行的一揽子合作计划里就包括了一家经纪公司，是要签约杨舒燕去当歌手的。原本她还以为只要有副好嗓子就可以了，现在看起来也没那么简单。 想到杨舒燕要去当歌手了，江娜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心里却也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羡慕她，一时却又想不起是什么原因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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