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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武仙侠录》


上架感言

拖了好多天才写,因为不想带有什么负面的情绪。

所谓负面情绪,毫无疑问是小说获得的成绩实在不理想。在慢慢接受这种不理想的同时,我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上一次如此的挫败和失落,发生在我第一次高考。那时毫不犹豫,就选择再来一次。因为那时的我有大把的时间。可工作,尤其是开始创作小说后,发觉自己最缺的就是时间,如果小说实在写不好,甚至影响衣食,我还有再来一次的勇气或者时间嘛?

时间只能靠挤一挤。至于勇气?倘若没有的话,这个上架感言我都不写了。想通这个问题,就可以回到我写小说的初衷上——喜欢这件事。

既然喜欢,就做吧。无人问津,也要对得起自己。我一直觉得写出的作品若不能满足自己,就没有写的必要。因而我不会无底线的去创作,因而我认为不好的内容就不会发,因而每一个字我都不将就,不应付了事。喜欢这件事,做这件事,饱含温情,充满敬意。

认清现状,回望源头,接受落差,得到的是一种成长。所以此行不是一无所获。作品写到这里,我对本书的情节故事越发的满意,而且还有更精彩的内容在后面!

就这么多吧。谢谢每一个点击、推荐、收藏、订阅、打赏过这个作品的读者。你们给我无限的惊喜!谢谢!

第一章 金鹏王大闹天师府 白灵鸟冰封赵家村(前)

诗云:

混沌初开天地乱,羲皇画卦阴阳判。

日月周转四时清,山河永定群妖窜。

教化万物论贤愚,开悟众生分恶善。

万载风云今又起,道武仙侠此中看!

史载混沌初开,天地始分之时,人间之世百族林立,多凶禽猛兽。其中又以人族最为羸弱,常被捕食,生息艰难。幸有先民自洞天福地中悟得仙家道法,修成神通,驱避妖类,佐护众生,开辟王朝。

时距先辈驱除妖类,建立玄朝,已过一万零七百年,人间又生灾劫。此时虽据灾劫尚远,但后人归纳史料,又认为那段黑暗动荡的岁月,是自今日开始的。

却说先辈建立玄朝,将一国划成九州。在中州中都城东十里,有座栖鸣山,栖鸣山延绵百里,有三峰九水,十分壮丽。山脚下又有一个赵家村。

在村中,一个浑身黝黑,十三四岁年纪的少年,正在自家房顶上,望着中都方向。他在等卖炭归来的父母,或者说在等母亲带回来的糖葫芦,又或者是在等一段故事。

这少年还没有一个正经的名字,只是按村里的规矩,唤作南娃。南娃手里捧着一卷枯黄旧书,上面写着“正法三十六剑诀”,里面画着不少小人,持剑挥击。这书是六岁那年父亲南大为了哄他不去上学,好省几个钱,特意在中都城的地摊上买的。这本书曾让伙伴们羡慕很久,村里的孩子都照着上面练过几招。

伙伴们自然是希望练过之后,能以一敌十,好把别村的小孩打个落花流水。可后来证明胡乱的练一些地摊上的秘籍根本没啥用。练完了那些原本就打不过的对头,依然打不过,反倒是那些能打过的,也因为摆架势耽误了功夫,反落了下风。伙伴们为此被对头们嘲笑很久,南娃也落了埋怨。后来同龄孩子上了私塾,识字后便都偷看起仙侠小说来,此书也就无人问津了。

南娃在村中算是半个外来户。他母亲本是村中大户的姑娘,只因年轻时看不上附近十里八村的汉,直到二十岁也没嫁出去。也就在这年,姑娘家招了疫病,先是家中几个年轻力壮的哥哥弟弟都死了,随后家中财产被家仆伙同流氓盗空,转眼破败成村里最穷苦的人家。老爹老娘见家业被毁,膝下儿孙全无,一朝病倒,没几天也跟着死了。

邻村另一富贵人家的家主就要趁机将这姑娘收到家中做妾,这姑娘无奈之下只好下嫁给唯一没走的家丁,继续操持家业。说来是造化弄人,赵家村的人都姓赵,按规矩外来打长工的人进了她家也都要改姓赵。而这家丁本无姓,她爹却偏偏没让他姓赵,只因他自南而来便唤他作南大。这就出了一件麻烦事。

原本赵家姑娘打着将来人丁兴旺,可以东山再起的念头,在下嫁之前叫南大答应她,将来生了孩子除了第一个姓南之外,其余的都姓赵,给她家延续香火。这只是个念头,不成想凭着小两口兢兢业业,尤其是南大烧炭的本事,竟真的让家业有了起色。可谁知这第一个孩子生出至今十三年,她就没再怀过孕。期间无数次找过丈夫,想让孩子改姓,可丈夫执拗,每次都说大儿子姓南是说好的,以后再生的才姓赵。

南娃平时会帮父亲砍柴烧炭,虽年纪不大,但也能烧出一手好碳。他家的碳,火旺无烟,过火后灰块结而不散,极有特色,中都城上等的客栈都爱用。每次父母进城卖炭,到晚上他都会坐在房顶上等父母回来。母亲每次都会给他带一串糖葫芦,而他最喜欢的就是一边吃糖葫芦,一边听父亲讲他已听过几百遍的,南大游历各地时遇见修仙者的故事。他常在心中暗暗思考,不知道这与伙伴们偷偷读起的仙侠小说相比,哪个更好?

南娃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故事中那些能飞天遁地,仗剑除妖的修仙者。不过他知道自己也只能想想,毕竟听说修仙者无不是万里挑一的资质,要学很多东西才行,而他除了一个“南”外,还什么字都不识。

“中都就是中都,里面的雷打起来,跟山里都不一样!”就在此时,南娃突闻中都电闪雷鸣,抬头目瞪口呆的道。这是改变他命运的一道惊雷!

半刻前,中都城,天师府,妖子监。

妖子监是天师府九部之一,专门关押被生擒的妖族魔头,其外有法力禁制,其内有高手镇守。设此监目的有二。一为逼问妖族其同类所在。二为研究妖族的神通和弱点,以编纂成册,传授后人。

这一夜妖子监灯火通明。一波波足有上百名身着黑衣的弟子在一两丈余高的巨门下进进出出。出来的无不眉飞色舞,一脸得意。等候的无不翘首以盼,急不可耐。门两旁另站着十名身姿挺拔,背着宝剑的白衣弟子,维持秩序。

“啾——”

就在此时,半空中突传一声鹰唳,惊空遏云,响彻天师府。原本尚安静的弟子们顿时嘈杂起来。

“看!大鸟。”有人喊道。

只见夜幕下飞来一只数丈大的鹰鸟,弟子们都忍不住的指指点点起来。

“肃静!区区紫云雕,就如此毛躁,被外人见了,岂不丢天师府的脸。”

众弟子向发声处望去,便见妖子监门下出来一位身穿紫色道袍,持拂尘,背宝剑的中年道者。正如临大敌的盯着远来的凶禽。这是天师府的得道高人,唤作陈太生。

也就一个眨眼的功夫,大鸟已至跟前,双爪如钩作势欲扑,看样子正是奔着门前一众弟子来的。

“孽畜,不得放肆。”陈太生一甩拂尘,一团白光飞出,卷向大鸟的双足。

大鸟不闪不避,只将双爪一错便把白团撕成两半。随即眼神一睥,看向被撕碎的光团。就他得意之时,那光团却又各自拉长下,重新聚到一起,化成一团白丝,密密麻麻分不清多少根。接着线头一甩竟缠住了他的双足。

大鸟扭动双足,但挣扎数次,将那团白丝扭得几番形变,却始终抻扯不断。

陈太生见机左手并指成剑,又将拂尘朝宝剑上一拍,铿然一声,一道青虹飞射而出,斩向大鸟而去。

那大鸟见之双翅一振,身形拔高数丈,让过宝剑。但还未等他做出其他反应,身下的宝剑上却腾起一团青光,接着十几道冷冽剑光射出,向他斩来。

大鸟双爪受缚,又逢剑光逼命,只得又将身形拔高十余丈,可剑光竟也紧随其后追逐不散。

陈太生抿嘴一笑,将拂尘搭在肩头,也跟着纵身跃到半空之中。现在这大鸟受制于他,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就在二人交战之际,妖子监白光闪闪,一片雾气蒸腾而起,雾气中又有无数符文若隐若现,还隐隐的有七颗星辰闪动。将整个妖子监笼罩起来。

半空上的大鸟见此目光流转,露出一副犹豫不决之色。

陈太生却心里一喜,再无顾忌。当下催动法力,将一手托天而举,顿时一道道雷光电弧自掌中窜起,一个闪烁的击中大鸟,足有上百道,一丝不落。陈太生暗自得意,自他修成掌天雷法,还没有中了此招,却能逃生的妖怪。但今日,令他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大鸟被他掌天雷劈中之后,并无受伤之态,反似洗了个澡一般舒展起羽毛来。陈太生心道不好,忙朝下面喊道:“刘师弟!这畜生不是紫云雕,七星微光阵恐防不住。快用九宫青罡阵,无论如何监中要犯不能有差错。”

“既已引起警觉,那本座也只好真身应战了,否则束手束脚的还未必是你对手。你也尝尝我的雷法。”大鸟竟口吐人言的道。

随即提形振翅,浑身电弧迸出,体型瞬间暴涨了十余倍,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蓬勃而出。其翎羽也从利于隐于夜幕的紫色变成金黄色,一根根舒展起来艳丽异常,爪间更有一道道电弧交织,汇聚成一个丈许的骄阳。仅是蓄势待发,已将夜空照成白昼。那缚住他双爪的白光,早不知踪影了。

此时这大鸟气势十足,却也十分郁闷。这本是一场交易,按约定他只需打开妖子监的大门即可。它本打着偷偷潜入,雷霆一击,打开妖子监大门后转身就走,天空海阔谁也追不上他的念头。不想却在潜行中竟被一股奇异灵力点破身形,先是不得不提前现身,现在更是被迫现出原身来。

“雷鹏!”陈太生一声惊呼,直叫不好。这监牢在天师府内,按说什么样的妖邪也不可能深入至此。但这雷鹏不知有什么法宝在身,成功的骗过了监察弟子以及护府大阵。这次要不是为了狱中的妖物,特意带来的镇府之宝指妖针发生反应,点破了这雷鹏的身形,恐怕就被对方得手了。

陈太生暗道侥幸。这雷鹏狡猾的很,暴露后不用原身相见,反想以紫云雕的模样瞒天过海。幸亏他本着速战速决之心,起手就使出缚云丝、清霜剑、掌天雷这三门看家本领,才没让其得逞。不过纵然他是身经百战之人,见到了雷鹏真身,也难免心有余悸。他已感觉道,自己绝非此物的对手。好在此时妖子监上一阵青光升起,化成一个半圆护罩,将整个妖子监笼罩起来。有这九宫青罡阵在,妖子监万无一失。他不如这雷鹏,却胜在援军随时可至,大可放手一搏。

那雷鹏见陈太生严阵以待,嘴角一咧。此时他蓄势已足,七八丈宽广的身子,抓着一个三丈大小的雷球,威风赫赫。却一个翻身让开眼前之人,将雷球掷向下方的青幕。青幕上无数电弧爆裂而开,炸得青幕一阵闪烁。

陈太生见之,却在一旁再道侥幸。他不知自己能否接下这威能十足的一击,却知道那雷球绝奈何不了九宫青罡阵。

果然,雷光散尽后,青幕恢复平静,竟一副从未被攻击过的样子。雷鹏见自己威力十足的一击竟如石子投湖一般,只在青幕上激起几个波纹便风平浪静,气得眼珠圆瞪,心里却暗道此阵不凡。

就在此时,妖子监外忽传一声惨叫!陈太生看去,却见一名弟子蓦地变成一条青色大蟒,嘴里赫然咬着另一名弟子。现场立马慌乱起来。

第二章 金鹏王大闹天师府 白灵鸟冰封赵家村(中)

原本守在门旁的十名白衣弟子中的一位,见此拔剑而出。只见其一抡宝剑,一层层剑光泛起,纷纷斩中巨蟒。巨蟒中剑后鲜血直流,但疼痛难忍下反而更加疯狂,一时又撞伤不少人。

这白衣弟子见巨蟒没多少本事,便道:“众师弟不必担心。府中阵法重重,妖气太盛的妖物混不进来。这畜生不过刚刚开启灵智,不知借助什么宝物才能幻化人形,其实并不厉害。”话毕已挥剑将巨蟒头颅斩下,圆滚滚的滚出好远。

此时又一名黑衣弟子,大张其口,直将嘴角裂到了耳根,同时身躯蛇化,扬脖吐出一颗明珠来,朝白衣弟子砸去。白衣弟子使剑拨落,却碰出一阵刺目白光,闪的他一时睁不开眼。

待白光散尽时场上竟又多了数条大蟒,十几名黑衣弟子躲避不及已丧命当场。其余几名白衣弟子见之也纷纷拔剑加入战团,黑衣弟子中反映过来的,有的赶紧逃命,有的也拔剑抵抗。

陈太生早已怒不可遏,但那雷鹏对大阵一击无功后就不在理会其他,又一心一意的对付起他来。这雷鹏现出原身后威能十足,一抓一啄都风生雷起,尤其双翅狂扇之下就有雷球发出,只是片刻他已险象环生。自然无力他顾了。

正在下面乱象纷呈,陈太生逐渐不支之际,远处飞来三个长鬓老者。三人也不招呼,各自掏出一紫锤,一青尺,一金镜。随后将三物一举,便有无数锤影、尺影和人头大小的金色火球铺天盖地的打向雷鹏。

那雷鹏挨了几下,只觉疼痛难忍。便一展羽翼,原本四散的雷光,如获敕令般,围着他化做无数翎羽,组成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光盾。

几位老者见此互相对视一眼,暗自猛催法力,法宝上灵光大盛,幻化出的神通不但威能大增,连数量也翻了数倍。

“轰隆隆——”

法宝灵光瓢泼大雨般密密麻麻的打在羽盾之上。半空中炸出一团十数丈大的光球,照的黑夜如同白昼。无数胳膊粗细的金色电弧四处闪动,天上的几名道者纷纷后退。

雷光消散后,现身而出的雷鹏鸟早已没了风采。一身羽毛焦枯不说,更有很多翎羽被打的漫天飞舞,嘴角间也溢出不少焦黑血液。方才他恰在这光球中间,承受的威能也最多。

“哼!你们人多,本座不跟你们玩了!”言罢雷鹏鸟振翅而走。他见行迹败露,心知计划再无成功可能,不如早退。

那持宝镜的老者与这雷鹏本是旧识,道:“金鹏王,天师府岂能由你说走就走。”话毕看向陈太生:“你下去主持弟子,莫让那小畜生跑了。”言毕便连同其余二人,追金鹏王而去。

“是。”陈太生听命落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中间。方才金鹏王无可奈何的青色光幕,竟任其穿过。妖子监外的一众弟子见陈太生下来,士气大振,纷纷将恶莽斩掉。

此时除了栖鸣山下的南娃,在栖鸣山巅上,另有五个要么头生怪角,要么一身青鳞的妖族,同样在望着中都上空的电闪雷鸣。其中一位头生双角,身躯宽厚的牛妖道:

“又让老猴子猜对了,金鹏王果然暴露身形,被那群狗道士围殴了。嘿嘿,这笨鸟也不想想,硬闯天师府要是像他想的那么简单,我等还用请他帮忙?”

“蛮牛王,你这样说就不怕传到他的耳朵里,找你麻烦。”一位长着银色鳞片的妖族说道。

“只要你银鲨王不说闲话,金鹏王又怎会知道的?”

“两位贤弟暂且住口,观察战局变化吧。第一波攻势已起,说不定随时需要我等接应的”。

“青蛟王放心,咱们在中都的暗桩已传出消息,现在中都内有飞天之能的高手不超十人。按赤焰侯的估计,金鹏至少能牵制三四个,咱们还有高手在暗,这次说不定还能顺势重创天师府呢。”蛮牛王道。在中原各宗里,妖族之人最痛恨的就属天师府了。

“哼!重创天师府的事是咱们几人就能决定的么?这次咱们五王只负责拦截追兵,掩护赤焰侯他们撤退。谁节外生枝坏了大事,妖皇面前我也保不了他!”青蛟王立即警告道。这几人虽也封王,地位却不如他,所知也不如他。自从幼主走失,妖皇的脾气越来越差了。

妖子监中,一位身材肥硕的中年道士,正对着囚笼中一个龙首狮身,通体金黄的小兽,心思不定的把玩着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令牌。令牌一面光滑如镜,一面刻着一个兽头,看样子与笼中小兽十分相像。

他是妖子监主刘太冲,笼中是妖皇爱子小金猊兽。刘太冲一会儿盯着笼中的金猊兽,一会儿看着令牌,良久之后一声长叹,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推开密室中一扇青光闪闪的石门。

石门内有三座石台,其中两座一青一白各有两名白衣弟子围坐。第三座石台上却摆着一个脸盆大小的圆盘,圆盘上刻有五个大格和众多小格,盘上有一根指针。这就是指出金鹏王行踪的指妖针!

“九宫青罡大阵是专门为了防范妖族设立的,你们务必小心,不可松懈。”刘太冲出言提醒道。

“是,师叔。”一名弟子答道。

“嗯。注意指妖针的变化,若有妖族来犯,就操纵七星微光大阵攻敌,要这群妖崽子们能死多少死多少!”

“是!”

话音方落,指妖针便一阵颤动。刘太冲面色凝重:“妖怪来了,还不止一个,将七星阵威能调到最高,不用怕浪费灵石”

此时青罡大阵上又多出数位妖修身影,领头的一个赤甲红毛,不足五尺,正是赤焰侯。

群妖对面亦多出两位道士,其中一个身着金色道袍,头悬一口青色宝镜,是天师府主张九灵。他旁边一位手持一顶赤红香炉,炉上重重叠叠的镂刻着万兽之形,是天师府的副府主冯九虚。这二人面对数倍于己的群妖竟无半点慌张,张九灵更是寒声质问:

“赤焰侯!你虽调走我三位师弟,但下方有九宫青罡大阵,我与师弟手中有照妖镜和炼妖炉,你们没有破阵之能却有殒命之危,来闹天师府,莫非不想活了?”

“本侯想不想活不用你管,但九宫青罡大阵是不是牢不可破却还要试试才行,不然你要我放任小主被你们关押不管么?”赤焰侯针锋相对的回道。

“哈哈!赤焰侯,既然如此,不如听我一言。身下这九宫青罡阵任你等各自攻击一次,倘若破阵,金猊兽任你领走,倘若不成,请自行退去!”张九灵提议道。他如此提议是不希望府中大战,殃及城中百姓。皇九轩等驱离金鹏王亦是此意。

“好!这可是你说的,各击一次是欺负你们,只要扛得住平山大将军一斧,我们就退。”赤焰侯话毕看向身后一位长鼻大耳,憨头憨脑的猪妖:“平山将军,此战全靠你一人,若能救出少主,日后封王有望。”

这猪妖呵呵一笑也不答话,向前走了几步,便将两手一翻,现出一黑一白两柄大斧来。众妖见此立马后退。猪妖一阵手舞足蹈,便见空中无数萤火一般的灵光浮现而出,纷纷朝那两柄大斧汇聚而去。双斧纳了这些灵气,顿时灵光大作。

“呔!”喝声一落,猪妖双手一抬,将双斧抛向天空。两斧一阵盘旋后猛然相击,便在一阵金属交击声中合二为一,化成一柄黑白相间的十丈大斧。一股惊天动地的威能朝众人压逼而来。

张九灵二人相视一眼,同样心悸不已。这猪妖本事不俗,并能纳天地之气为用,着实天赋异禀。但这还不足破阵,只是这招威能未免太大。二人眉头一皱,一向未曾开口的冯九虚便道:“这位猪兄听好了,只准你攻击青罡阵,若敢耍其他花招,我炼妖炉里可不留生魂。”

猪妖同样不答话,大喝一声:“斩!”

话一落这十丈大斧便朝底下的护罩劈去。

双色斧砍中青色罩,立时激起一股三色相间的飓风,护罩上一阵阵轰隆声暴起,青幕上处处炸起一团团灵光。接着在一阵刺目异常的闪动之后,整片护罩就如同水波一样荡漾而开。群妖见此一阵欣喜,张九灵二人却还是一副冷静异常的表情。

却见青幕荡开之后,并未消散,却在原处又涌出一层层红色符文来,这些符文上灵光一闪,便又幻化出一道红色光幕。除了颜色,皆与方才的青幕一般无二。群妖的表情又凝住了。

众人并未注意,原本青光罩下的那层白色雾气竟不知何时消散,而那若隐若现的七颗大星却变得异常清晰。其中的一颗更是亮如白日。这“白日”表面一个模糊,便毫无预兆的冲猪妖喷出一道光柱来。猪妖正在错愕,恰被光柱淹没。待白光过去,原地已无猪妖的影子。

张九灵二人见此心头一跳,暗叫不好,立马施展移形之术,后退不止。

“跟上他们!”赤焰猴几乎同时喊道。

众妖正要散开,听赤焰侯如此吩咐才反应过来,天师府有指妖针,以此针定位,分散后只有被各个击破的可能。于是纷纷掏出兵器,幻化出无数刀枪剑等向二人攻来。

张九灵将宝镜化作三尺大小,一道道五光十色的灵光自镜中喷出,群妖腾挪闪动,皆不敢被击中一下。冯九虚也催动手中香炉,周边一阵阵炽热异常的红光泛起,无数妖兽的影子伴随着冲天煞气自炉壁上透出,一股股鬼哭狼嚎之声响彻空中。

群妖顿感身形受制,知道是被炉中煞气冲了元神,纷纷收起招式,镇定心神。

张九灵心知二人只是倚靠法宝犀利,一时占得先机,眼见震住群妖,便道:“走”。下方有人不听命令便操纵阵法击杀了猪妖,这引得群妖误会。他二人需退到阵内御敌,否者等群妖反应过来,便难保万全。

但还未等二人脱离战团,又一股远胜先前的恐怖气息自下方传来。

只见其余六颗白色星辰竟也一阵膨胀,随即对着战成一团的众人,密密麻麻的喷出一道道白色光柱来。

看样子张九灵与冯九虚,同样在攻击范围之内。

第三章 金鹏王大闹天师府 白灵鸟冰封赵家村(后)

妖子监密室内,四名白衣弟子中的一个,一脸戒备之色的向刘太冲喝问道:“刘师叔,二位府主亦在上面,你怎可将七星大阵威能全开的?”

“七星阵只有在对手无法躲避之时才能发挥威能,此时不出手,便没机会了。两位府主有灵宝护身,不会有事。你们放心,府主怪罪,自有我顶着。”刘太冲解释道。

此时原本几人搏斗处,一团团白色光球此起彼伏的爆裂而开,这种景象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并且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地下的弟子们无不目不转睛的盯着天空中的变化,一旁陈太生亦眉头紧皱。

终于,又过了相同时间后,一道青光自白色光团中透射而出,两个道者身影紧随其后的踉跄出来。

众多弟子见之一阵欢呼。而死里逃生的两位道者则连忙掏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红色药丸送入口中,并紧盯着那团还在暴孽的白光。

片刻后,随着一声高亢的猿啼声起,一座数百丈高的黑色巨塔在光团上空显现,巨塔方一现身就罩住整团白光。随后乌光大作下,幻化出十条数十丈长的黑色蛟龙。蛟龙纷纷张口朝下边白光一吸,七星微光大阵的余威竟被一吸而尽。接着赤焰侯等几位妖族身影现形而出。这些妖物一个个都狼狈之极,明显一副大耗元气的样子。其中赤焰侯手中多了一座三寸高的黑色小塔,看样子方才群妖正是依靠此宝,才逃得性命。

要说此时最郁闷的就属赤焰侯了。按他的计划,一旦有人攻击大阵,里面便有内应将大阵撤掉才对。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有什么不在他计划之内的事情发生了,可能是内应已经叛变,也可能是此人提前暴露,总之这次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想到此处,赤焰侯内心一沉。好在他知道有人接应,纵然救人不成,也不会有性命之危,否则早就退走了。

不过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似乎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可就在他心生退意的同时,原本笼罩整个妖子监的红色护罩,竟在一声清鸣中消失不见。赤焰侯心中大喜!

下方的陈太生却蓦然一怔,但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又闻一声凄厉异常的尖叫自监中传来,紧接着便有一道黑影自监内中冲出。陈太生正要追击,又见刘太冲肩头插着一口漆黑匕首,浑身是血的从门内追出并喊道:“那妖物夺走了要犯!”陈太生闻言再不顾其他,朝那黑影追击而去。此时那妖物已逃出数十丈了。

上方赤焰侯见这黑影朝栖鸣山方向飞去,便抚掌大笑一声成了。顾不得细思方才的变故,忙招呼群妖接应黑影并与天师府一众战成一片。那黑影正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部分,是执行救人计划的妖族同伴,现在只要这名同伴按照计划,带着狱中的小主人逃到栖鸣山就算大功告成了。

栖鸣山下,南娃望着中都城里不时爆发的雷团,早已目瞪口呆了。他见过的雷都是一条一条的,中都的雷竟是一团一团的,真是神奇!

只是他心中纳闷,这雷光怎么就朝自己家来了?此刻他就分明见到足有十团颜色各异的大光球朝着自己家的方向飞驰着。这些光球时而互相追逐,时而互相碰撞,时不时还会从一颗大光球上分出一些小光球打到别的光球身上。竟似在嬉戏玩闹一般。

“南无阿弥陀佛!”

就这些光团再有个几里路就要飞到他家时,伴随一句浑厚异常的佛号声响,一道巨大异常的掌印将飞在前边的一众光团击散,十几个光团撞到一起,迸出一束束火光。

南娃就是再傻,也不会将那掌印当成雷球,何况还有佛号声。他立马想起父亲讲过几百遍的故事。这才意识到很可能是自己福缘深厚,亲眼看见神仙打架了。

想到此处,南无乡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空中炸开的火光。这可比过年时村中大户家的烟花还好看一百倍。呸呸呸!烟花怎么能跟修仙者的法术相比呢?

啊!这些仙人们又飞过来了,他们会发现我么?或许会呢,伙伴们不是经常说书中的仙人最喜欢寻找有仙缘的孩子收入门下,传授法术的么。一定是我的仙缘来了,不然为什么神仙们要往我家飞来?一时间他仿佛看见自己几年后修成法力,将一直欺负自己的邻居大虎打的屁滚尿流,然后行侠仗义,斩妖除魔的样子。

就在此时,他突然“啊”的一声惊叫。光团们离他越来越近,他也借着神仙们斗法发出的光芒,第一次见到了仙者们的身影。一个个奇形怪状,有些是青面獠牙,有些是头生怪角,有些是兽面人身,有些干脆就是怪禽猛兽。这一下惊醒了他的春秋大梦,使他想起父亲每次讲故事都要提到的,看见神仙打架一定要第一时间躲起来的警告。

想到此处,他不及细看就顺势往梯子方向一滚,先是从房子上滚落下来,接着习惯性的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又连滚带爬的回到屋子里。就在他关紧房门惊魂未定之际,突然一道轰天之响震荡整个赵家村!只见一道水缸粗细的雷光轰击在赵家村正中,雷光一散之下,一座院子顿时灰飞烟灭!

被轰雷声震倒在地的南娃心生一丝庆幸。他母亲曾无数次的指着那家院子告诉他,在他出生之前,那院子是他家的!同时他也意识到,屋里并不是安全的地方。于是,他立马起身,跑到他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去。

炭窑是南娃家烧炭的地方,也是他能想到最安全的地方。窑中平日都是火,但昨天刚刚把新烧成的碳拿出,新的木材还没往里填,里面地方足够大,也足够结实。每次烧炭南大都会说,炭烧的好不好就看窑修的好不好,他家的窑方圆几百里第一云云。南娃关上窑门,窑里还残存着暖气,这提升了他的安全感,让他又忍不住开始幻想。不过这次他想的十分现实,就是等明天,一定要在所有的伙伴的面前讲诉今天见到的一切。这一定比其他伙伴看的仙侠小说精彩,然后就可以在村里最漂亮的二妞面前扬眉吐气,把大户家的二蛋比下去。此时天真的他已忘记,二蛋家已毁于雷光之下,二蛋十有八九也活不下来的事了。

在中都通往赵家村的大道上,一对中年夫妇步态焦急的走着。南大很开心,今天不仅碳卖的很好,还跟城里的一户人家达成交易。这样他就可以再开一个窑,赚更多的钱。

旁边一位手拿糖葫芦,嘴里哼着歌的美妇是他的媳妇。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是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今天因和大户谈生意耽误了时间,而媳妇又坚持要带一串糖葫芦回去,便耽误了回家的时辰。想到回家之后又要被儿子缠着讲那个他编了一辈子的故事,不禁觉得一阵头大。看来今晚是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就在此时,突然几道奇异光线自天空闪过,将身旁的妻子吓了一跳。随即又传来一阵阵他从未听过的声响。他抬头一望,立马骇然了。只见夜空上竟出现数团光球,更骇人的则是每个光球之中都隐隐包藏着一道身影,一个个魁梧异常。

他猛的想起那个给儿子讲过几百次的故事,立马一个机灵的扑倒还在发呆的媳妇,滚到大路旁边的草沟里。他手脚并用搂了不少野草,将自己与媳妇盖个严实。南大透过野草的缝隙,看着天上的战团,竟是数名奇形怪状的妖怪,被三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追的四处逃窜。

此时他想到:以后可以给儿子讲真的修仙者大战妖怪的故事了。只是这几个妖物实在是胆小腿快,只怕再跑一会,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吧。就在此时,突然听到一声佛号:

“南无阿弥驼佛!”

接着一道足有百丈之高巨型掌印朝着前边的几道光团一压而下,最前边的一道绿光,竟然一下就被拍到地上。随即又有一个阁楼大小的金钵朝下方一扣,将那被巨掌打落的身影扣住。轰隆轰隆,接连几声巨响之后,南大只觉得大地一阵震撼,就趴在妻子身上晕了过去。

此时天边飞来两名僧者,一位慈眉善目,三寸白眉,手持禅杖。一位金刚怒目,威武非凡。这怒目僧者收起刚刚掷出的巨钵,钵中隐约可见那被扣住的妖人。

赤焰侯见对方来了意料之外的强援,心知强拼无用,也不再隐忍,望着栖鸣山方向大喝:“青蛟王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天上五名人族闻言心中一惊。只见栖鸣山上飞来四道身影,让过前边一道黑影,配合赤焰侯等,将五位人族高手,围成一团。

张九灵抽空对迎面赶来的两名僧者打个稽首,便道:“两位大师不必担心,我那三位师弟,和地师府的高手,随后就到。”

赤焰侯闻言道:“张九灵,莫非你还想留下我们不成?”

“赤焰侯,数日前我已传书十大宗来赴赏妖会。两位灵天寺的高僧只是第一波,后面十大宗的高手马上就来,这次要叫你们都不能活着回去。”十大宗是指中原修仙界排名前十的十个宗门,都是与大玄国一同屹立至今的存在。

话音方落,果然中都方向又飞来数道身影,一众妖人见此拍出几个光团便转身而走。五位道者往前追到栖鸣山下,突然天上数道水缸粗细的雷电当头劈下,众人止住身形暗叫不好。只见下方一间农舍,在雷光中已化为乌有。却是金鹏王仗着速度,先天师府的三位道者而至了。

几人正自愤怒,上空又传来一声脆耳清鸣。夜空中一只巨型白鸟,华丽惊艳,口吐清冽白光,对着几人照射而来。众人施法躲避,却见那白光落到地上却化成一地寒霜,只一个呼吸间就化成一片数寸厚的冰层。

寒冰蔓延极快,转眼间方圆数里,连同整个赵家村都变得晶莹剔透!

第四章 无缘捉妖者 有分寻灵师(前)

次日清晨,天师府的一个房间里。

昏迷一夜的南大,迷蒙中感到一缕温暖的光芒透过眼皮。这使他想起昨夜里胡乱飞舞的光球,一下惊醒了他。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装饰简单,却非常宽敞、干净的房间之中。屋内摆了一个香炉,从一根燃烧过半的熏香上传来阵阵香气,令他十分舒泰。除此之外,房内值得注意的,便只有一面墙上,莫名其妙的挂了一个“天”字。

他抓了抓头发,回忆了一下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又晃了晃头,想看一看自己的妻子是否房间里。却发现房间里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一个身穿白色道袍,体貌俊美的年轻人。正坐在一把木椅上闭目养神。

“唔!先生,您终于醒了。”白衣男子缓缓睁开双目,随即又冲着屋外道:“一林,快去通知太师伯,这位先生已经醒了。”

南大很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自己的媳妇哪里去了。但还未开口,对面的男子却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的道:“我是箫一鸣,这里是天师府,你妻子受了惊吓,在别处照顾。”

南大已目瞪口呆了。他每月都会来中都一次,自然知道一些关于天师府的传言。天师府与对面的地师府,是中都最大的两间院子,相传里面住的都是飞天遁地的神仙。大概是被发生的事情吓到,他有无数事情想问,但偏偏张口只说出这几个字:“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昨夜有妖物作乱,我家长辈们与妖物争斗时,把你震晕了。你是赵家村的人么?”

“是。我可以去看看我妻子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唉!我也不清楚。等会儿会有主事的人问你话,到时你跟他们打听吧。”

果然,片刻之后,一名青衣弟子敲开房门:“太师叔说,带这位先生去天泽殿。”

“你跟我走吧。路上有什么疑问尽可以问,但不可大声吵嚷。现在是弟子们做早课的时间。”箫一鸣刻意交代道。

南大闻言便不再说话,只一心跟着前边的箫一鸣。令他奇怪的是,报信的弟子明明片刻间就走了一个来回的路,他们走了很久却还没到。终于在他差不多走的双腿发酸的时候,二人来到一间极宏伟的宫殿面前。箫一鸣道了声“请”,就立在门外,竟不准备跟他一起进去的样子。

南大虽是第一次见到仙人,但毕竟跟儿子胡诌过无数次神仙故事,加上年少时有过一段漂泊经历,勉强也算是一个有见识的人,尽管心慌的很,但还是鼓起勇气,走进厅前打量一番:

大厅宽敞,却只有七个人。正面朝南对着他坐着一位金袍道者。道者两旁,一边是两个和尚,一个手持着禅杖,一个手持金钵。另一边则是三位道士分持镜、尺、锤。还有一位身穿紫色道袍的中年道者手捧拂尘,背背宝剑挺身站在金袍人身侧。

“太生,看座。”那金袍人正是张九灵,回头吩咐陈太生道。

“众位老神仙在上,小的南大,不敢要座。给众位老神仙请安了。”南大说完就要跪下。对面张九灵一抚衣袖,南大立觉一股绵柔之力加身,竟伏不下腰来。此时陈太生已搬了一把木椅过来,看样式与两位僧者相同。

“我们只是懂些道术,算哪门子神仙呢?贫道张九灵,是天师府的府主。这两位是灵天寺的高僧,持禅杖的是苦慈,持钵的是苦智。这边几位是我的师弟持镜的是皇九轩,持尺的是栢九寒,持锤的是汪九雷。”在张九灵介绍之时,南大也一一看去,对方竟一一给他行了个稽首礼。

“南大见过两位大师,诸位道长!”南大也有样学样的一一还了礼。

“贫道听闻你是栖鸣山下,赵家村人。又听说赵家村家家户户姓赵,你真名叫赵南大么?”

“回禀仙人,小的不姓赵,就姓南……”说着南大竟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将自己姓氏由来一五一十的讲与在场的几人听了。

张九灵听罢长吁一声,问道:“赵家村有多少人口?”

“有近二百口人。”

在场众人听闻立马一阵长嘘短叹,两位僧人竟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南大心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张九灵下面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你可知赵家村所有人口,除了你夫妇二人,全都遇难了?”

南大闻言,立马想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之情涌上心头,眼前一黑就眩晕起来。好在此时耳边传来一声清亮佛号,又将他意识唤回。

“是我等一时不查,被隐藏在暗处的妖禽,引下九天寒气,冰封了整个赵家村。我等救护不利,望施主见谅。施主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我等做得到的定不推辞。”一旁从不曾说话的苦慈大师道。

“这,小的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请几位仙人送我回村吧,我想找找儿子。”南大心头悲情上涌,眼泪一鼓而出。

“嗯。太生,你带他回赵家村看看吧。”张九灵看向陈太生,“一会还要带他回来,好让他与妻子相聚。”

此时,中都之东八千里的荒山顶上,一众妖人吵吵嚷嚷的将一道黑色身影围在中间。其中赤焰侯怒更是怒不可遏地质问:“你不是狄狨王,那你是何人?狄狨王哪里去了?少主呢,在不在你身上?”

“赤焰大王莫生气。小的也是狨族之人,但你问的我都不知道啊!不是你们叫那道士救我出来的么?他拿了咱们妖族的信物,说你们前来救我,时机一到他便打开大门,让我一路向东。”

“哼!赤焰侯,我就知道人族没有可信的家伙。咱们分明被耍了,这次妖皇怪罪下来由你承担,我们可只是帮忙的。”一旁蛮牛王道。

“蛮牛王,你不用担心责任会推到你身上。妖皇将此事交给我等,完不成谁也没有好果子吃。你我都是亲眼看见那道士吃了十鸩毒,此毒人族中绝无解药,他又怎敢反悔的!还是先问一问这狨族的小子怎么回事再说。”

“你们不要吵了,我觉得问题就出在这小子身上?”一旁的青蛟王看着这名狨族道。

“青蛟大人,你们问的事跟小的没有关系啊。”这名狨族见几位叱咤妖界多年的妖王,竟一副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还提什么妖皇大人怪罪的话,早已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恨不得再回妖子监去。

“呵!怎么会跟你没关系,分明是你伙同人族哄骗我等。你最好将如何与人族合谋,他们又许你什么好处,一五一十的说给我听。否则魂飞魄散是小,万魂幡的滋味可不好受。”一旁的青鲨王似乎也听出意思,又冲着赤焰侯建议道:“赤焰侯你和这叛徒有什么话好讲,我看不如直接将他带回龙庭,到时自有人叫他招供。”

泪痕已被吹干,但双目依然猩红。

南大站在自家门前,百苦杂陈。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有缘跟着传说中的神仙一起在天上飞。只是,这么精彩的经历没有机会讲给儿子又有何用?

此时,一名青衣弟子报告到:“回禀陈师叔,这院子翻了三遍了,没有任何人的尸体。”

“陈仙师,这里没有我儿的尸体,是不是可能我儿没有遇难?”南大听闻青衣弟子所报,竟生出一丝侥幸之心。

“不可能的。若是天雷天火之下,或能有侥幸避开威能,保全性命的人。但是九天寒气无孔不入,攻击范围之内没有死角,断不可能有人逃生。”陈太生摇头道。此时他也是失落异常。

此事要讲清来龙去脉,要从陈太生说起。他是张九灵的大弟子,道法高强,也是同代弟子中第一个打通玄关的。前些日子他在东海游历时见到一只金猊幼兽,他见猎心喜,便施法设计,苦经一番争斗后终于活捉此妖。金猊兽是妖族中的皇脉,天师府成立至今还是第一次活捉此种妖兽,因而立马压进妖子监,严加看管。据说张九灵已传书,叫天下修真教派齐会中都,要举行赏妖大会。这令他脸上十分有光。

昨日本是为了防止赏妖大会上自家弟子大惊小怪,丢了天师府的脸面,特意叫大会中的服侍弟子提前赏妖。不想此时竟有人前来破坏,要将此兽劫走。这岂不是要他放过扬名修仙界的大好机会?是以他果断出手,面对道行远高于自己的金鹏王也不曾退缩。

可谁曾想到自己最信任,最嫉恶如仇的刘师弟,也就是妖子监的监主刘太冲竟投靠妖族。不但帮妖人救出了金猊幼兽,更在自己离开之后,打开了妖子监大门,放跑了监禁在囚牢中的十几只妖物。昨日守在妖子监门前的一众弟子死伤过半,更丢了天师府三大灵宝中的指妖针。

尽管天师府内机关重重,大部分妖修当场被灭,但还有数只妖物趁乱逃出天师府,祸害了不少中都城里的百姓。张九灵十分震怒,现在天师府已派出弟子安抚城中的百姓,而他则被派来送南大回家,并主持赵家村的事务。

“那倘若我儿也同我一样,不在家中呢?”南大期盼的说道。

“那你可知道你儿可能的去处?”陈太生似乎也觉得这是一种可能。

南大立马想到一个地方,也顾不得身份之差,就拉着陈太生朝自家后院跑去。只见自家炭窑竟在大战中完好无损的保存了下来,只是炭窑上湿迹斑斑,明显是冰封过的痕迹。

南大打开炭窑,里面赫然蜷缩着一个少年,正是他儿子南娃。南大看着浑身冰凉,一动不动的儿子,最后的一丝侥幸已经不见,只好强忍悲痛,将儿子拖了出来。

一旁的陈太生看这嘴唇发紫,浑身僵硬的少年,习惯性的用神识一扫,竟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咦”了一声:“真是有福之人,竟还有一口气!”

第五章 无缘捉妖者 有分寻灵师(中)

南娃在炭窑的余温中又开始了幻想,幻象自己也变成一个飞天遁地的光球,举手投足间就有电闪雷鸣呼应。可他方想到尽兴之处,突然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凛然寒意从他身上扫过,让他立时昏了过去。

开始时,他只觉自己处在一个凛冬之中,赤身露体的趴在冰面之上,只好将身体缩成一团。片刻后他感到冰面融化,四面又有炭窑的温度传来,可他的意识似乎被刚刚的寒冰封住一样,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

此刻他正置身于一片雪的世界中,四周已是皑皑白雪,天上尤飘着鹅毛大的雪花。他知道这是梦,可这梦太清晰,而且无论他怎么用力,都睁不开眼,醒不过来。

不知道在这片雪的世界走了多久,他哭的累了,喊得倦了,冻得麻木了。他想躺下休息一会,可父亲在讲自己流浪四方的故事时曾告诉他,在雪里越冷越不能躺下,躺下就起不来了。可他实在太累了,他不哭了,不喊了,也不走了,就站在那等着,等着……

“六阳融雪!”

终于,他听到冰雪世界里的第一声响,随后便见漫天飞雪的天空中升起六轮太阳。雪越下越小,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脚下的雪渐渐消失,身子开始变得暖融融的,舒服得他想在这里一直待下去。

“哼!这位小友还不醒来,要在冰天妄境中过一辈子么!”

话音方落,空中原本安详普照的六个太阳,同时发出一道刺目之芒。南娃双目刺痛之下,睁开双眼。

“这。大,大师傅,请问这是哪里?”南娃醒来第一眼竟见到一位慈眉善目,三寸白眉的大和尚,“是您救了我么?”

“贫僧只是帮忙将你唤醒而已,救你的是你身后的许道长。”

南娃闻言回头,这才发现,他身后竟还有一位盘腿而坐的道士。这道士一身青袍,面容清瘦,精气十足。肩上搭着一柄拂尘,背上背着一口宝剑,剑柄上系一枚红珠,红珠上又串着一缕红色剑穗,颇为雅致。

“贫道也是帮忙而已。你这个年纪的少年,能在冰天妄境之中挺过四五个时辰,不简单呐!”许道灵夸赞道。

“你们是神仙么?”南娃童心无忌,直接问出心中的想法。

“贫僧苦慈,你身后的是地师府的道长许道灵。我们不是什么神仙,只是学了些道法,能多活几年而已。”苦慈解释毕,又说道,“昨日你被九天寒气所袭,幸亏被你提前找到一个火气充盈之地藏身,又有许道长迅速出手破去了冰封,这才使你躲了极寒透骨的肉身劫。只是这寒气来头不小,寒气虽散而寒意尤在,竟将你打入冰天妄境之中。同样幸亏许道长的重阳真诀正是此法克星,才能破去妄境,将你的意识接引回来。”

南娃知悉原委,想转身拜谢,可身体一动之下却疼痛异常,直接趴在了地上。

许道灵连忙扶住,并道:“小娃,你在冰天妄境之中挺过四个时辰,难能可贵。只是你意识虽回归,但肉身之创还在。这虽要不了你的小命,但十天半个月的卧床之苦却是少不了的。”

“许道友,这娃娃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你我二人也可以向张道友交差复命了。”苦慈说道。许道灵点头称是。

接着苦慈又冲南娃道:“小娃娃,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一会儿自有天师府的弟子照顾你。”言罢与许道灵一同离开了。

此时,在栖鸣山上的凤巢涧内,刘太冲正把玩着一枚鸡蛋大小的黝黑圆珠,盯着远处瀑布下困在笼中的金猊兽,喃喃自语:“有这千年修为的狄狨王内丹相助,修炼这化龙秘术,应该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了吧。哼!这群妖族真是可笑,一个妖族参议的位置就想让我叛逃天师府跟着他们。嘿嘿!只要能将化龙诀修炼到最后的境界,有生之年我也算成仙有望。只是日后行事不得不避开天师府了,不过他们失了指妖针又哪有心思寻我去呢?”

言及此处他又自怀中掏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罗盘来,上面沾满了乌黑的血液,看样子正是指妖针缩小了数倍。

“这狄狨王的血液能力不小,竟真能蒙昧指妖针的灵性。”说罢刘太冲隔空一提金蛟兽的笼子,冲着瀑布之后扑去。瀑布后竟豁然开朗,别有洞天的样子。

这化龙诀是他自早年击杀的一位妖族身上所得,乃是一部名副其实的妖族功法,威能很大却不是人族可以修炼的。只是他的修为已有数十年不曾寸进,所以闲暇之余也曾偷偷参悟,以求能对自己有所帮助。当日他见陈太生擒回一只金猊兽,认为是自己的机缘到了,便生了念头。

恰在此时赤焰侯携着数名妖王找上了他。一边逼他服了毒药,一边又许以重利,迫他救出此兽。他便顺水推舟,提出让妖王中的一人进入监狱同他合作,一众妖王在外强攻,有人接应,有人捣乱的计划来。

其实他算计的乃是妖王内丹和这头金猊兽龙本身。要知道,无论法力多高强的妖物,进了妖子监生死都在他掌握之中。故而那倒霉的狄狨王一入妖子监就被他取丹放血。

之后他在妖子监中找了另外一名狄狨族替代。当时事发突然,又有一众高手缠斗,妖族众人果然没有发现异常。让他成功的引走了一众妖王。而他亦趁乱离开了地师府,演绎了这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戏来。

此处是他提前找好的。他算准出了事后,天师府的人会认为自己跟着妖族之人走了。而妖族之人也同样会认为他还在天师府,迟早毒发身亡。他打了这个时间差,要在栖鸣山逗留一段时间,等准备完成,再寻一个稳妥的地方去修炼这化龙诀。

天泽殿中,张九灵等正异常激烈的讨论着什么,只见手持金钵的苦智大师问道:

“金猊兽都被劫走了,这赏妖大会怕是开不成了。张府主可要再传书一次,叫没来的门派别来了,在路上的同道就直接回去吧?”

“苦智大师说的有理,赏妖大会确实是不能开了,可是叫众位同道原路返回也大可不必。”张九灵可谓郁闷至极,这一遭遭事情已足够烦心,偏偏苦智又一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架势,“此番妖族之人深入中原腹地,还闯到中都来了,这可是向来少有之事。我看近年来妖族实力又提升很多,反观我中原各宗的警戒之心却松散了不少,依我看不妨借此机会讨论一下如何防范妖族。”

“贫僧觉得张府主所言在理。算算时间,距人、妖两族上一次大战已过去十个甲子了,想必妖族早已恢复元气。借机讨论一下,也算是未雨绸缪。”苦慈瞪了苦智一眼,并觉得张九灵的话十分在理,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最近确实有妖族活动增多的迹象,妖族进入中都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日前我听府主传讯说京州也有妖物出没。”许道灵也得到了什么消息,提醒大家事情的严重性。

“哦?地师府也有什么关于妖族的消息么,如此看来还真有必要交流一下各自手中的情报,好好研究研究怎么应对妖族喽?只是金猊兽已经跑了,这大会要以个什么明目来开呢?”苦智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自己锃亮的脑门,同样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昨日我天师府降妖不利,让不少妖物逃出妖子监,祸害了城中百姓的家产甚至性命,实在有愧于天地人心。所幸昨夜逃出的妖物已尽数被捉回或格杀。我看干脆就开个斩妖大会,当众斩杀昨日逃跑的妖族。一可稳定人心给城中百姓一个交代,二可杀鸡儆猴,给留在人间的妖物一个警告。”张九灵见苦智追着昨日的事不放,索性就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明目出来。几人闻言都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陈太生的声音:“弟子奉命打扫战场,并清查昨日给百姓造成的损失,现已完毕,特来复命。”

“进来吧太生。”他昨日交代的是打扫战场,清查本门和百姓的损失。只是现有外人在场,不宜讨论本门的事,陈太生便如此报告了。

“战场已经清理完毕,战斗造成的地形变化业已复原,所有毁掉的房屋也都登录在册,请师尊过目。”说着陈太生递上一本书册,“受灾最重的当属赵家村了。哦,对了,刚刚我回来的路上遇见南大,他说有事想求见您老人家和几位大师。”

“请他进来吧。”张九灵将书册放到身旁的桌子上。片刻后南大进殿。

“小人南大,见过众位仙人。”南大进殿后又要跪下,但还是没能成功,只好继续说,“昨日诸位仙人曾让小的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但小的当时以为自己儿子死了,万念俱灰之下一时没能想出什么要求。现在小的想到了,不知还有没有提出的机会。”南大心里明白,在场的众人并不欠他什么,只是此事十分重要,错过此次便再也没有机会。故而厚着脸皮提了出来,并索性在言语中点明这是昨天你们应许我的。

“唔!你有什么要求?”张九灵问。

“这要求说来也不是为我提的。而是我那孩子,他自幼喜欢听仙人们斩妖除魔的英雄故事,仰慕仙人们移山填海的法术神通。”说到这里南大深呼一口气,竟趁几位仙人思量的功夫,突然跪了下来,“所以小的恳求众位仙人开恩,收小儿为弟子,传他些降妖除魔道术,长生不死的法门。”

第六章 无缘捉妖者 有分寻灵师(后)

南娃在天师府里着实过了一段开心快乐的日子。他从未想过,自己竟有幸可以同一群仙人在一起生活半个月的时间。虽然前十天他从未下过床,可这也足以令他得意万分了。要知道,即便这是一个仙风盛行的年代,但由于仙人们喜欢故弄玄虚,轻易不会向凡人展露神迹的缘故,有缘见到仙人的普通人仍不足万一。

南娃站在天师府演武场外的一块空地上,看着一排排,一队队弟子们整齐划一的演练剑术。他知道这个地方后,每天都会准时来此等候,天师府的弟子们会分成三批,依次在此练剑半个时辰。

“月照大江流!”传功弟子宋一林一边舞剑,一边念出剑招的名字。黑衣弟子们紧随其后也跟着舞起来。

“接下来是连贯动作,我会盯着,动作不标准的下课后去灵兽谷扫粪便。”话毕宋一林收剑入鞘,下一步已不需要他带头了。

南娃知道此时练剑的正是第三批弟子,这也是他们的最后一个步骤。这套“明月剑诀”的分解动作和连贯动作他都看过不下十遍了,而且这一次他也是有备而来。

南娃拿起身边一根三尺长的木棍,竟在黑衣弟子们练习的过程中,也跟着操练起来。因重伤初愈力气不足,又未经指点身形步法难免扭扭捏捏,虽勉强跟上了节奏,但身形架构却一点看不出美的样子。他滑稽的状态显然被对面正操练的弟子看在眼里,惹得众人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刘一虎,你把剑诀练成这个样子。是想去扫老鼠窝么。”宋一林发现队伍中有一位弟子动作突然间偏差很多,出声喝问道。

“报告传功师兄,哈哈!你看后面,哈哈!”这名叫刘一虎的弟子开始还只是忍不住发笑,听闻训斥之后竟索性笑出声来,指着宋一林身后的南娃说。

“哈哈哈哈……”其他黑衣弟子也都跟着笑了起来。而刘一虎见有人呼应自己,更是开始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揉起肚子。

“嗯。是南娃。虽然招式偏差不小,并且下盘虚浮但主要缘故应该在没人指点和大病初愈上,其他剑诀的走势倒也中规中矩。果然是个练剑的好材料,只是不知道府主会不会答应南大的请求。”宋一林一边看着南娃舞剑,一边点头品评道。

“拜见一林师兄。”南娃见众人在对自己指指点点,索性向众人走来。宋一林曾照顾南大,后来更看护南娃数日,南娃第一次来演武场就是他带的。

“你的剑法舞的像模像样,是哪名弟子偷偷教给你的么?”宋一林问。

“回宋师兄,这是我这几天看师兄们演武自己学的。”

“你以前学过剑法么?”

“没有。是这几日看众师兄们练剑偷偷记下的,自己在房间里偷摸练了几次。只是有些不得要领,所以想跟师兄们一起练练。”南娃思考了一会回答道。

为何要思考?因为他曾照着南大送他的《正法三十六剑诀》练过几年。每次只要他提前打好足够数量的木柴,就会按照书中的姿势在山中练上一会儿,三十六个剑式都练过不知道多少遍了,目的嘛就是希望学了剑术可以打败经常欺负自己的大虎。可事实证明乱练一些街边买的武功秘籍没有啥用,照样要被人打个鼻青脸肿。想到此处,南娃鼻子又酸了起来,欢也好,痛也罢,那些陪自己打闹过的,如今都不在了……

“明月剑诀有松、风、石、野、江五组,每组二十四个剑式,动作复杂,剑招时稳时急变幻多端。你观摩几天就能有如此收获可谓资质不错了。”一林很喜欢这个看起来黑黝黝的少年,见他对剑术天赋不小,忍不住赞扬了几句。这让其他的弟子很是羡慕,要知道这位传功师兄是出了名的严厉之人,他们当中还没有人被夸赞过。

“大虎去扫赤睛鼠的窝,你们几个去问灵兽谷的舒师兄自己要活干。”宋一林一边说着一边冲几位弟子指指点点。几位被点名的弟子明显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宋一林罚过众人又向南娃道:“南娃。一会儿要举行斩妖大会,你父亲会在斩妖之前讲话,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好啊,我去我去!”南娃听到后很是兴奋。但好像又想到什么,转身向刘一虎等挨罚的弟子致歉:“南娃不懂事,连累几位师兄了。”这刘一虎矮胖敦实,看着又与他年纪相仿,令他极有好感。

“嗳!是我自己没练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不来每次挨罚的也是我。而且算算时间也有半个月没去看那群老鼠了,估计再不去它们都忘了我了。”刘一虎一边说着一边冲南娃做了一个鬼脸。

人府广场是中都最大的一个广场。这广场与天师府地师府并无关系,只是城中百姓认为既有天地,便应有人,好三才齐配,因而命了此名。今日中都城所有的人口,以及附近听到消息的人,都聚集在此了。为的自是观看一场前无古人的斩妖大会!

此刻广场四周人群熙攘,广场上建起一座斩妖台,台下密密麻麻都是人头。围着广场的各家茶楼客栈早已人满为患,人们都自窗口探出头来,望向高台。就连通向广场的各条街道也都挤满了人,很多看不到高台的,也都抻着脖子望着这个方向。高台上南大正向群情激奋的人群,悲愤交加的讲诉自己的遭遇,以及赵家村的惨案。

南娃倚在母亲旁边,看着高台上唾沫横飞的南大,一脸崇拜模样。在南大身后,站着陈太生,陈太生身后有五个巨型铁笼。笼内分别关着牛犊大的老鼠,水桶粗细的蟒蛇,一人高的公鸡等。这几只妖兽是当日从妖子监逃出又被活捉的。这些妖物逃出后伤害不少人命,也吓坏了不少百姓,因而被天师府拉出来斩首示众,以平民愤。赵家村是这次妖祸最大的受害者,幸存的南大便成了控诉妖兽罪行的代表。待他讲完之后,就要斩这些妖怪了。南大声情并茂的讲诉,早已令下方人群义愤填膺了。他见群情激奋,知道火候已到,便喊道:

“斩杀妖兽,为同胞报仇!”

“斩杀妖兽,为同胞报仇!”下边的人群跟着喊。

陈太生看着南大,听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喊杀声,顿觉自己没有选错人。当日定下斩妖大会的事宜后,便决定在会中加入这个清点妖兽之祸,批判一众妖人的章程来。他便建议,这一人选若由平民百姓中的苦主担任,更能引起大家的同仇敌忾,而南大就是最好的人选。眼前的效果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想。

陈太生见南大讲的差不多了便上前一步道:“大家静一静,当日肇事的妖物大都被当场击毙,这些被活捉的马上也要死于五雷轰顶之下。天师府万年来以降妖除魔为己任,请众位父老同胞共做见证。”陈太生说完看了看身旁的南大。

“妖魔毁我家园人命,还请仙人替我们做主。”南大懂了陈太生的想法,举着拳头喊道。

“妖魔毁我家园人命,还请仙人替我们做主。”下面的群众挥着拳头应和。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南大又喊。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众人又应。

口号声喊了一遍又一遍,喊得地动山摇,一浪高过一浪。

半晌,陈太生见时机成熟,挥手止住呼声道:“行刑!”

“轰隆隆——”陈太生话方落,原本晴朗的天空立马现出一团亩许大的黑云。这黑云翻滚中迅速朝四面八方扩充而去,似将整个中都都笼住了。片刻间四周暗的伸手不见五指,但斩妖台上的五个笼子却看的更加清楚了。

随即,电闪雷鸣云中起,凄风厉雨四面生。紧接着咔咔咔五道雷霆冲笼中五兽一劈而下。五团刺目的雷光劈中,五只妖兽立马身冒白烟的一命呜呼了。

众人见仙法广大,纷纷伏身跪拜,可是乌云散去,视野之下已不见仙人的影子。

三日后,南大一家被请入天泽殿中。张九灵自坐主座,两边有几名道者陪侍,其中包括地师府的许道灵。张九灵看着南大一家道:“这几日忙于招待各大宗门的道友,怠慢了你们。”

“不敢,不敢,是我们打扰了。”南大赶紧回道,但其神情,却似有些话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你前些日子提出让南娃拜师学艺的事情,我与门中的长老商量过了。”张九灵停了一下,存心看一看这一家三口的反应。南娃与南氏一脸错愕,分明对此事毫不知情,南大却摆出一副是非成败在此一举的样子。张九灵继续道,“只是天师府里都是捉妖师,南娃的情况不适合,我们也无能为力。”

南大一下变得无精打采。南娃先还惊喜,现又沮丧之极。但张九灵接着又道:“不过许道长很欣赏南娃这孩子,打算带他到地师府学艺,做个寻灵师。就是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弟子愿意!”南娃生怕许道灵反悔,立马向其磕了九个响头,师父师父的叫起来。他本就向往仙道,在天师府这几日,早就从刘一虎那打听过天师府收徒的规矩。像天师府这种正经的修真宗门,只有打破玄关的入道者才可收徒。许道灵修为足够,又曾救过他性命,还曾对其称赞有加,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拜师人选。至于是天师府或地师府,只要能修仙,效果都一样。南娃惊喜至极的认为修真大道已在眼前,却偏偏忘了他了解的是天师府的情况,而地师府和天师府不一样!

“好,乖娃娃跟我走吧!”许道长竟直接应承下来。南娃更加喜出望外。

“等等,南娃。人生在世总要有个正经名字。你与天师府缘分不浅,南字属火主明,我送你个俗家的名字叫南一明如何?”张九灵叫住许道灵,并略带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当然这只是你俗家名字,日后行走江湖用的是你师父给你取的法名。”

“多谢府主赐名!”南娃叩谢道。

南大见儿子达成所望,开心之余也起了浑水摸鱼之心:“张天师,小的也是一直没什么正经名字,劳您给我也取一个吧!”

第七章 武道殿遭逢恶客 松叶林巧遇双娇(前)

张九灵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却未理会南大的要求。对许道灵说了声“请”后,便将众人送出天师府。

送走几人后,张九灵问陈太生道:“太生,南娃的资质究竟如何?我看许道长很喜欢他的样子。”

“说来可惜。此番咱们天师府着实损失了一批弟子,按说正是用人之际。但天师府收来的弟子,最差也要有打开灵窍修成元神的机会,南娃原本勉强满足这一点,可今受九天寒气所侵,损了一元之寿,有伤根基。如此明知其不能进入第三境界却故意收他,实在是坏了本府的规矩。否则依他与本府的机缘,收下他也未尝不可的。”陈太生十分惋惜的答道。

“如你所说的话,依他原本的资质,是除了我们天师府,去十宗的哪一派都无问题了?”

“若无此难,确实如此,可如今却只能勉强进入地师府了。毕竟地师府需要的人多,资质上一直是十宗里放的最低的。”说完南娃陈太生似乎想起什么遗憾事来,叹息一声后继续道,“说起来南大的资质倒十分不错,为人也够机灵,当初若有仙缘,说不定有打通玄关的机会。可惜现在年纪已足,不能再修仙了。”

“噢!南大的资质这么好么?怪不得这一家能在大难中安然无恙,果然都不太简单。”大殿中一位面容俊俏,体态端庄的道姑,接过话头道,“南氏那女子曾在我炼药堂里待过几天,我分明看出这女子命中有煞,她活过三七之数,想必亲人早已不在世。南大和此女成亲还生下一个孩子,福缘着实不小。”这道姑是炼药堂的堂主姜太青,曾照顾南氏数日,因而知晓。

几人说完这一家情况,又联想到近日所发生的不幸,沉默一时后张九灵道:“看来民间有潜力的还是大有人在。如今天师府损失不小,正该广开仙路,收纳良材。以后不能完全指望各大宗门世家推送弟子了,出去试炼的弟子也要在民间引入一些资质好的孩子。”众人点头称是。

张九灵又想到别的事情,捋了下胡子道:“对了,那逃走的老鼠精要尽快抓回来,以防其祸乱四方。但最重要的还是指妖针,此宝虽没有什么威能,但对我们来说作用丝毫不下于照妖镜和炼妖炉。另据一鸣回禀,巡查北方的弟子有一名至今未归的,便将此方向做重点搜查吧。”

地师府与天师府隔街相对,占了半个中都大小的地方。两府门前那条街直通南北,将中都一分为二。两府的大门虽设而长关,府内人员进出皆有其他路径。许道灵带南娃等告别天师府,又等南娃与父母惜别后,走云路带南娃到了地师府的一间阁楼里。

许道灵给南娃赐座,沉吟犹豫一番后道:“南娃,你即已入地师府并拜我为师,就是地师府‘无’字辈的弟子了。根据你的遭遇,我赐你法名‘无乡’,以后你就叫南无乡了。”

无乡!

无乡!

南无乡!

南娃的心似乎被撞了一下。这就是我的法名,我的法名是南无乡!

“多谢恩师赐名。”无乡喜不自胜的谢道。

“无乡,我问你,你可知道修仙有几重境界。”

“五重。分别是聚气、归元、御神、入道、先天。”无乡十分得意的答道,这都是在天师府里听刘一虎说的。

“唉。你对仙道用心很深啊!那你知道世间除了仙道还有武道么?”许道灵对其回答颇为意外,又继续问道。

“我知道武者可以打坐炼气,修炼内力,甚至飞檐走壁,内劲外放伤人于无形。”这些则是他听小伙伴们看书后讲的。

“无乡,你修仙的资质一般,练武的资质却很不错。所以为师打算让你去武道殿修行武艺,成为寻灵者。”

“这,练武也能降妖除魔么?”他对武道也十分向往,但又觉得说书的未必靠谱,所以要问过师父再做选择。

“武道三重境界,为武者,宗师,后天。后天之后若能再做突破,也可入道。不过若不能入道,第三重的武者最多也只有三元之寿,远逊于同阶位的修仙者。若论神通广大,却与个人天赋有关,即便是修练相同的功法的两人,在神通强弱上也有差别,不能一概而论之。”许道灵十分耐心的解释道。

“那三元之寿能活多少年?”南无乡不懂。

“一元是一甲子,三元就是一百八十年,而御神之人能多活两个甲子。”

无乡略微思考一下回道:“多活几个甲子也是要死的。况且武道也可以和仙道一样入道,那学什么都没有关系,我就听师父安排吧。”他虽然有些失望,却毕竟是个孩子,没什么主意,听许道灵说他在此道上天赋一般,另一条路又走的通,便不再勉强。

“好。那你就带着令牌,拿着我的荐信,去武道殿中领一门《南明真经》的内功心法吧。”说话间许道灵掏出一面不知何时准备的令牌以及一封书信。

“南明真经?”无乡听过有些惊讶,这让他想到自己另一个名字。

“多谢师父。”无乡接过令牌。牌上一面雕着一间宫城,极可能就是地师府。另一面刻着三个大字,估计就是他的名字,因为他认出那个‘南’字。无乡看后,再次告谢师傅,躬身退出门外。

“唉!由武入道,万中无一。只是无乡,你缺一元之寿,修行仙道是自掘坟墓啊。”看着逐渐远去的弟子,许道灵十分可惜的喃喃自语。

南无乡从过路的师兄们口中打听到武道殿的位置,一路上连蹦带跳兴致极高,全然不顾其他师兄们的指指点点。

“嗯?此时不是新弟子入门的时间,你小子是来干什么的?”武道殿内一位面黄肌瘦,身着黄色衣衫的弟子看着南无乡十分不耐烦的问道。此人唤作柳无方,此时早过了新弟子入门的时节,武道殿里当值本是十分悠闲的差事,因见有人打扰,让他颇为不满。

“启禀师兄,我是许道灵长老新收的弟子,是他老人家让我来取一本《南明真经》的法门。”无乡话毕将令牌和荐信递了过去。他在路上已打听到了此物的用法。

“原来是南师弟,在下柳无方,早入门几年,你可以叫我一声柳师兄。”柳无方看过令牌和书信,态度明显好了很多,“师弟稍等,我这就去取《南明真经》的副本来。”

柳无方回身拧了下一个安插在墙上的兽头,墙上豁然开出个刚刚足够一人进出的门来。南无乡则趁此功夫打量了一下武道殿的布置。地方看着不大,除了进门的方向其余三面墙上各有五个桌台,这房间的空地也恰好能容纳十几个人样子。想必此处最忙的时候,应是每个桌台都有人的职守。再回想这间武道殿的规模,无乡心中估量地师府中像他一样修炼武道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这《南明真经》修炼的乃是至阳至刚的真气,是地师府中此类功法里最好的。师弟是许师叔的弟子,又修行这门顶级功法,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到时莫忘了提携师兄一二。”听起来柳无方似乎对此功法很了解的样子。

“对了,师弟还不知这秘籍要怎么用吧?你带上秘籍去传功阁,传功阁自会推荐合适的人教你如何修炼。除此之外,你还要到广务殿领取一些职务,虽然许长老给你的贡献不少,但还是要多为府内做一些贡献才能满足你日常修炼所需。”柳无方又补充道。

“多谢师兄指点。”无乡随即拱手告辞。但就在他将要离开之际,门外走来一位阔面黑须的红袍大汉。

这大汉唤作黄无名,进来后看也没看无乡一眼,只冲着柳无方道:“柳师弟,我前些日子托你办的事有着落没有?”

“这,黄师兄。我查过武道殿里的记录了,只是满足要求的几人早已被铸灵堂盯上了,实在没有操作的余地。”柳无方一脸紧张,但看了一眼将要出门的南无乡,又继续道,“倒是这位南师弟修炼的功法满足条件。只是他刚刚入门,想为师兄办事的话,恐怕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行。”

“什么,这位师弟修炼了阴、阳属性的内功么?”黄无名突然对无乡起了兴趣,转身把他拦住,“南师弟,在下黄无名,以后门中若有人胆敢欺负你的话,尽管报上我的名号。”

黄无名似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又拍了拍胸脯继续道:“在下是仙道殿的弟子,入门有十年之久,在年轻一代中小有名气,同时期的弟子还没有敢不给我面子的。”

“那师弟就先谢过黄师兄的好意了。”这位黄师兄一脸煞气,让他想起大虎来,这令他十分不喜。但他知道直接拒绝对方的请求,也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只好出言敷衍。

“哈哈哈!柳师弟,此事日后必有重谢。我正修行在要紧处,就先回去了。”黄无名言毕扭头就走,丝毫不打算解释一下的样子。

柳无方见无乡一脸错愕,就向他指点了几句:“南师弟,你不用担心什么。黄师兄是归元期的弟子,他能找上你是你的机缘到了。有他照顾,你日后好处不小。”

南无乡接下来的一路上失落不少。尽管两位师兄说的好听,却都遮遮掩掩不够光明,想必不是什么能见得人的事。他才入地师府不足半日,就被黄无名这种煞气十足的弟子盯上,总觉得是一个不小的麻烦。而且,话里话外他也听出,这修仙之地竟和自己的村里差不多,一众弟子们分帮结伙,大的欺负小的,老的欺负新的。这与他心中修仙者们要么清静无为,要么侠肝义胆的看法十分不同。

“唉。想这么多干嘛呢。这位黄师兄看起来凶横,但必也有他忌惮的人,否则大可不必对我遮遮掩掩。”南无乡小声嘀咕。对他来说,一生向往就在眼前,无论如何不能退缩!

第八章 武道殿遭逢恶客 松叶林巧遇双娇(中)

无乡持《南明真经》来到传功阁,才向接待弟子表明身份,就听见一道浑厚异常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这名弟子由我亲自传授,你去忙别的事吧。”话音方落,便有一位个头不高,体型微胖的红袍老者从堂内走了出来,“你就是南无乡吧,跟我来。”

无乡随这老者进了一间密室,老者递给他一个蒲团。无乡盘膝坐下,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这名老者。看他年纪似乎叫师叔也不错,可他又身着红袍,分明与黄无名修为差不多才对。

这也不怪南无乡,修仙者们寿元极长,辈分向来很乱。甚至许多不正规的宗门干脆以修为论辈分,可能昨天还叫人师叔,转眼有所突破就改口叫师兄了,再有所超越的话则又涨了一辈,两个人反而调了过来。修仙界强者为尊,这样做也不能算错的。只是正规宗门讲究尊师重道,自然不愿让门中弟子们胡来乱叫,否者心性不好的,容易做出反噬宗门的事来。

故而,十大宗门都有统一的收徒规矩。具体来说就是打通玄关者的入道者才有收徒的资格,其弟子们无论处于哪个境界,互相之间皆以师兄弟相称。这样等新一批弟子成长起来后有打通玄关的,老一辈便不再收徒,再收的弟子就拜到这新晋的入道高手之下。如此一辈一辈传承下去基本避免了乱辈份的事情。

这样也有不好分辨的时候。比如有同一辈弟子中有的冲破玄关可以收徒了,但资质差的始终没能打通玄关,甚至被后来者居上,或像地师府还有一部分弟子根本不是修仙者的等诸多情况,此时若是相识自然无妨,若不相识便难定辈分高低。这时法名便起了作用。像南无乡同辈的弟子,法名中定有‘无’字,在彼此不识的情况下,通告法名便知辨辈分大小。这也是张九灵不理会南大请求的原因,若同南无乡一样给他取了‘一’字,则父子同辈,若是取了‘太’字,则早过了时间,若随便诌个诨名糊弄他,又不是仙家的缘法。

“我是许道温,是许道灵的师弟,也是一位武者。以后由我来传授你功法,你可以直接称我为‘老师’。”许道温看出南无乡的疑惑,主动报出了法名来。

“拜见老师!”无乡听这人说他是许道灵的师弟,并且同自己一样是修炼武道的,顿时喜出望外。想必这比其他弟子随便找个师兄传授功法强很多吧。

“嗯。把你的秘籍拿出来我看看。”许道温是个性急之人,简单直接的说道。

无乡闻言以为他终于要开始自己的修行之旅,激动异常的将秘籍递交过去。这秘籍他在来的路上已摆弄一会儿了,引起他兴趣的是此书的装订方法,此书页与页之间竟是连着的,想翻看需提前裁剪开才行。如此装订是有讲究的,弟子们自己无权私自剪开秘籍,而是要等传功者认为练功弟子根基足够,才可代为剪开,表示这位弟子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修炼了。

许道温显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老师,接到《南明真经》后随手拿出一把匕首,把整本书都裁开了。

“武道与仙道不同,虽也讲究中正平和,但只要修行者有自知之明就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你以后每隔七天的此时都来这间密室,这是令牌。”许道温将一面手指大小的小牌递给南无乡,“今天就到这里了。接下来你要去广务殿一趟,里面的人会给你分配房间和杂务。地师府是修仙之地,不养闲人。虽然道灵师兄已为你准备了足够在府中生活一个月的贡献点,但修行起来耗费的资源很多,你要尽快自食其力才行。接下来的七天就给你熟悉府中事物,下次见面我就开始教你修行。”讲到这许道温已冲南无乡挥手,就叫他退下了。

“对了。”许道温想起一事又叫住无乡,“你最好先将《南明真经》的第一部分背下来,这样我讲解的时候你会更容易理解。还有此时武道殿就你一个新人,是不会专门为你开课讲授基础内容的,你可以在晚饭之后去宣法堂听课,虽然仙道武道路数不同,但这些基础的道理却没什么两样。”

“多谢老师指点,弟子知道了。”南无乡冲许道温一拜,转身离去。此时他兴致极高,全然忘了还有一件大麻烦在等着他。

半日后,在广务殿弟子林师兄的带领下,无乡来到了一个唤作长春园的地方。此处是新弟子们居住的地方,里面是没有正式修行的仙道弟子和修为未达宗师级的武者。

这弟子将南无乡带到长春园内稍偏远的一处房间,清点了屋内用品。屋子不大,只在正中摆了一张桌子,桌上一个茶壶,几个茶杯,桌边整齐的摆着几个木椅。靠西墙处摆了一张木床,床边一个简单的柜子。柜中有两套道袍,几个蒲团。

值得一提的是北墙上挂着一个“地”字,下面有香案、香炉、烛台。这几物无不精致异常。地师子弟以地为师,是以供奉“地”字。这“地”也就成了南无乡认识的第三个字,第一个“南”,是南大所教,第二个是“天”乃是在天师府学的。同地师府类似,天师府弟子,以天为师。

屋子虽简陋,却足以看出广务殿处理事务的能力来。屋子收拾的干净自不必说,水壶内也提前沏好了茶水,就连柜中的道袍也正合其身。南无乡索性借着茶水邀林师兄小坐一会儿,请教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东西。

林师兄讲授了府内课业安排,用度花销,各个堂口职能以及戒律令条之类。南无乡还无需参加早课,晚课亦很自由,只要弟子认为自己对修行的知识了解足够,就可自行不去参加。平时上课也无点名一说,全凭自觉。

府内弟子都是统一用餐,长春园内就有饭堂,不需自己开灶。这能节约很多时间,多余的时间弟子们可以在府中打杂。要知道在府内的每一天都要消耗一个贡献点,而地师府里是不养闲人的。一人若是长期贡献点是负数,或者到了一定年岁没能有所突破,皆是要被逐出地师府的。不过林师兄也说,地师府里待上一年,出去在哪儿都是高手,倒不用担心被逐后没有饭吃。

另着重提醒他一事。林师兄直言修行极为枯燥乏味,而府中弟子又多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是以常有用冲突斗武来排遣烦闷的事发生。对此虽有执法堂掌管戒律,但一般不出大事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故而刻意提醒他小心一二,莫冲撞一些脾气不好的老弟子们。这让无乡一时黯然,想起黄无名来。

至于杂务,他已在广务殿领了一个,是在万灵谷里打扫灵兽的圈舍。他一听到这个任务就想起了刘一虎,竟忍不住当场笑出声来。这让当差的弟子惊愕许久,与天师府的情况差不多,一般这个活都是挨罚的弟子来做,从没有人主动接这个,更没有领到这个任务后笑成这样的。当差弟子好心警告,说灵兽粪便的味道比之农家牛羊之类臭上一百倍都不止,然而无乡并未在意这些。他觉得动物的粪便再臭,呛人的程度也不会超过炭窑开窑的一刹那,那股浓烟的滋味不是没经历过的人能理解的,他甚至怀疑自己长得黑就是烟熏的。

送走林师兄后,无乡再压抑不住欣喜之情,连忙将柜子里的道袍换上。他打量一下自己着道袍,穿道履,戴道冠的样子,一时心猿意马,准备就穿着新衣,先逛一逛长春园。

在逛到长春园大门的时候,见到一群年纪明显比他大一些的弟子们堵在长春园门口。众人隐隐围起了一个圈子,圈内一大一小两名弟子挽起衣袖正在对峙。南无乡打听一下,大的是老弟子赵无静,小的是长春园内的弟子田无欲。据说二人在此,已争吵了半个时辰。那赵无静见无乡过来,便不再纠缠,直接道:

“别说做师兄的欺负你,打你时我不会动用灵力,但你也不可闪避。”

“师兄出手吧。说这么多,难道还想让我感激你不成?”田无欲同样气势不虚。

赵无静闻言一声冷笑,随即拉开架势,将三步并做两步冲着田无欲挥拳而去。田无欲见状,站在原地拉开弓步,在赵无静拳头将到之时一个冲拳。

“嘭!”两拳相击,一道人影倒飞而去,观战的弟子立马让开一个缺口。

“哈哈哈!筋骨磨练的不错,不过我这还只是三成的拳劲,下次我要用一半的力量。”赵无静看着被打倒在地,飞出圈外的田无欲,一脸得意的大笑道。

“多谢师兄赐拳。”田无欲揉了揉拳头,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拖着身子回到圈子里边来。他很疼,但更多的是愤恨,此时虽处下风,却不愿露怯。虽然他确实有些怯。

“哼!不知好歹。”赵无静说罢又向前冲去,看架势分明还是刚才那招。

“砰!”又一声巨响,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形呈现在众人眼前。

场上两道身影互相抵住,原来两人的拳头都打在了对方的胸口。只是一个口吐鲜血浑身发颤,完全靠对方的拳头撑着才能站住。另一个一副脸笑肉不笑的表情,十分嚣张。

“小子,我还会给你对拳的机会么?断了两根肋骨,十天内就不要出门了,好好想想我为什么打你。”说罢赵无静一招手带着助拳的朋友们转身而走,围观的也跟着一哄而散。有相识的连忙扶着田无欲回到住处。

南无乡则站在原地,又想起林师兄的话来。经过这场闹剧,他也没了游园雅志,便转身回住处。此时又想到老师要他将那本秘籍第一段提前背诵下来的事,便打算先看看秘籍再说。

“诶呀!”无乡拿出秘籍后,还没翻开,便猛地击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封皮上的四个大字,除了‘南’外,他一个都不认识!

第九章 武道殿遭逢恶客 松叶林巧遇双娇(后)

南无乡一阵心烦意乱,后悔起怎么让南大一阵哄骗便真的不去读私塾来。现在明显有一个不小的麻烦在等着他——若背不下秘籍,必会给老师留下不够用功的印象。可秘籍又不能传阅他人,也就不能请其他弟子帮忙口诵。无乡带着此种心情失落极久,直到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才想起晚饭还未吃。他将希望寄托于饭后宣法堂的晚课上,不知能否通过晚课解决这个问题。

晚课过后无乡更加郁闷了。宣法堂根本不是教写字的地方,而且他不识字就无法做笔记,学习速度必将落后于其他弟子。他只好带着更加失落的心情返回住处,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蓦地看见一间漆黑没有亮灯的屋子。无乡眼珠一转,似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又回到饭堂——为了照顾弟子修行长春园的饭堂关门极晚。此时上等的饭菜已无,他便打了几个包子,又重新回到那房间前。这房间正是挨打的田无欲的。

“田师兄休息没有?我是新来的南无乡,今日才入府,很多规矩都不动,想向师兄请教一下。”南无乡边敲房门,边向内喊道。他清楚这位田师兄不可能睡这么早,这是修行人的习惯,更何况他身上有伤。

“你进来吧。”里面传出一个略显虚弱的声音。南无乡闻言而入。

“师兄还没吃吧,这是我从饭堂打回的几个包子,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南无乡递过包子。

“多谢师弟,我还真饿了。”田无欲确实没有吃东西。倒不是没人来看他,有几个好友听说他受伤了特意前来,也带了吃的。只因他觉得今日之事实在丢脸,不愿见熟人,就推说身体不适,不方便开门。实际上门根本没锁。

“我是今天新来的,很多规矩都不懂,还望田师兄日后能提携一二。”南无乡见这位田师兄吃完了包子便主动开口道,“这几天我也没什么事,师兄要是在家的话,不知道我方不方便时常来请教一下?”

“唔。我这几天都会一直在家的,你若有时间尽管来好了。”田无欲也觉得这几天要是能有个人陪,也是一件不错的事,“师弟是个机灵人,平常的规矩一定难不住你,看你愁眉苦脸,想必是遇见什么大麻烦了吧?”

“师弟确实有一件天大的麻烦,此事对师兄来讲肯定是小事一桩,可师兄你又帮不了我。”

“唔?世间还有这么奇怪的事,快说来我听听。”田无欲眼珠一亮道。南无乡这一答,更加激起了他的兴趣。无乡一阵苦笑后,说了自己的麻烦。

“这么说师弟是怕我教你背诵,会泄露秘籍的内容了。”田无欲是个聪明人,不但知道无乡顾忌什么,还跟着提出了解决办法来,“这没什么难的。秘籍里无非就是穴位经脉还有行气法门,秘籍千万种,种种却又都是这些字组成的。师弟只需要剔除重复,再打乱字的顺序,难道我还能教你几个字,就还原一本秘籍出来么?”

“啊!这还真是个办法,只是师兄您真的愿意教我?”南无乡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并感激不尽的表情来。田无欲所言确有其事,他已通过晚课了解到。而且他也是这么想的。

“这有什么难办,你今夜就回去将书中重复字整理出,明日带过来,只是一天能学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田无欲也认为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随后田无欲又感叹自己处境,主动向南无乡提点一些不要招惹老弟子的话来,还说起了自己这次挨揍的原因。据赵无静的说法,竟是因为田无欲多看了他一眼。可田无欲却说自己看的明明是与赵无静碰巧站在同一方向的柳师姐。他直言这柳师姐是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女,而赵无静那黑不溜秋的皮肤,看到眼睛里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挖出来,谁会多看?这位田师兄说完看着一脸错愕的南无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眼前这南师弟分明比赵无静还黑上几分的样子。

聚气园是地师府仙道一、二重弟子的居住处。此时,赵无静,柳无方同在黄无名房内,三人谈论正欢。

“今日多亏赵师弟,才能成功的演出这么一场杀鸡儆猴戏来。如此我要控制这新来的小师弟,便轻松不少了。”黄无名向赵无静拱手谢道。

“哪里,哪里。还是柳师弟的计策出的妙。至于那田无欲,竟敢盯着柳师妹看那么久,即使没有这回事,我也正打算收拾他的。”赵无静连忙摇头,不敢居功。

“只是我可没看出南小子有什么害怕的表情。”柳无方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我看那小子不是不怕,分明是脸太黑,咱们看不出而已。说不定早已吓得尿裤子了。”赵无静道。

“哈哈哈……”三人一同大笑起来。

第二日中午,南无乡如约来到田无欲住处。

“去去去!南师弟,你掉进茅房了么”田无欲叫嚷道。南无乡一进来,整个房间的味儿都不好了。

“师兄说笑了,我怎么会掉进茅房。只是去万灵谷做了点差事,就变成这样了,现在还能闻见臭味么?我说一路走来怎么大家都对我指指点点的。”南无乡闻了闻衣袖后,不以为意的说。他低估了万灵谷里妖兽的能力了,关键还不在于它们有多臭,而是这臭味沾到身上根本洗不掉。好在他自己闻不到。

“万灵谷里的妖兽要是好招惹的,又怎么会开出那么优厚的条件。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份差事。走走走,带我去别的地方,可不要把我的房间也染上灵粪的味道。”

田无欲说的条件优厚倒也名副其实。按万灵谷与他的约定,只要在万灵谷连续干满一个月,那他这个月的用度就由万灵谷来开销。万灵谷是地师府十大堂口之一,与广务殿有合作的条约,一个人的开销对万灵谷来说算不上损失,但对一个弟子来说却是能节省三十个贡献点的好事。

“好好好。我已整理了三十个不重复的字来,下面就麻烦师兄了。”无乡听他只是将自己赶出屋子,却没反悔昨天的事,喜出望外的应道。

“南师弟,你这样是不是操之过急了?初学字者一天也就能学十个字左右,这还是在学习的字基础简单且事先知道读音的情况下。你认的字本来就少,没办法标注读音,字意又如此生僻,一天学三十个太多了吧?”田无欲明显吃过读书的苦头,有些惊讶的提醒道。

“时间紧迫只能如此了,大不了我先学认字,再学意思,时间来不及的话就不学写了。”无乡知道对方所言是经验之谈,他单是为了将这三十个字整理出来已用了一夜的时间。

“那好,我们去松叶林吧,那是一个学字的好去处。”田无欲道。

南无乡便依言扶着他走到松叶林。田无欲的精神不错。他不知正常人断了两根肋骨要修养多久,但这位田师兄,只隔一夜就能下床走动,显然除了体魄强健,也是一个意志坚定之人。

松叶林是地师府内一处让弟子散心的地方。里面栽种着一种叫阔叶松的植物,林间都是树荫,林中有长条木凳,林下都是松土。田无欲捡了一根枯枝,就在地上教起字来。

“姐姐,今天这松叶林怎么这么臭啊?”就在南无乡全神贯注之时,忽闻一道脆耳声音传来。循声望去,见不远处有两位身着浅绿裙装的女孩翩翩然朝他们的方向走来。两个女子一个手持银瓶,一个头戴银环。持银瓶者,身姿修长,面容俊美,温雅大方,唤作柳银瓶。戴银环者,年不过十、三四岁,虽相貌精致,但体态未成,神色步履,全是个小孩样子,唤作柳银环。刚刚说话的正是柳银环。

“我怎会知道?只是你不说还没觉得,听你一说,倒比刚才更臭了。”柳银瓶一笑的道。

“唉。难得有个散心的地方,竟还臭掉了。”说话间柳银环抽了抽自己小巧玲珑的鼻子,“姐姐,不对。不是感觉,这里分明比刚刚更臭了。”

说话间两姐妹已走到无乡二人身前,柳银环更几乎将鼻子凑到南无乡的身上。

“咦——,臭死了,臭死了。你难道掉进粪坑了么?”柳银环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指着南无乡道。

他从未离女孩这么近过,而这又是一个比二妞漂亮十倍的女孩。方才他分明看见这女孩用力抽鼻子时在鼻梁上形成一团褶皱,又感受到这女孩喘息时透出的温度。无乡的脸一下变得热腾腾,心也跟着砰砰起来。幸好自己很黑,应该不会被外人发现自己脸红吧。无乡想。

只是想起二妞,也就想起了村中的事,这引得他极不开心。又加上他现在也无心玩笑,便没好气的道:“身上臭就是掉粪坑,那你说话这么臭,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么?”

“你你你!你这黑粪球,快去别的地方,整个松叶林都是你身上的臭味,简直不能待人了。”柳银环听这黑乎乎的家伙竟拐弯抹角的骂自己,气的直跺脚。

“你也是无聊,明知我臭,还离得这么近。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要走你走。”南无乡本也不是非在这不可,现在却想气气这莫名其妙的女孩。

“哼!本姑娘看你不是掉粪坑了,你分明就是茅坑里出来,一块会说话的石头。”柳银环说完还觉得不够解气,又接着道,“本姑娘也没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是出门忘了看黄历,踩了狗屎了。”言毕极迅速的冲无乡的脚狠狠踩了一下,跑掉了。

“你这野丫头,我要……”南无乡想追上去教训这姑娘,但还未起身,便被人打断了。

“这位小公子,你好。我是柳银瓶,刚刚是我的妹妹柳银环。银环年纪尚小,请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柳银瓶见妹妹惹了事,上前致歉说。

第十章 许道灵密传心法 黄无名暗谋灵印(前)

无乡见这位端庄有礼的大美女,竟主动与自己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黑小子攀谈,也受宠若惊的自我介绍道:

“见过柳师姐。在下南无乡,是新入门的弟子。这位是我的师兄田无欲。”

他介绍到田无欲时,才发现这没出息的田师兄竟盯着人家姑娘在发呆。无乡又想起昨天的事来,心中暗道:这位柳师姐不会就是他挨打的原因吧?他却不知这倒霉师兄是为他才挨的打。而黄无名无心插柳,又替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倘若不是这田师兄受伤,他也不好与人攀谈,解决识字的大难题。

被南无乡捅了一下后,田无欲终于反应过来,连忙道:“在下田无欲,见过柳师姐。”此时田无欲已额现密汗,且言语发颤了。

“南师弟身上味道这么重,莫不是做了什么不乖的事,被罚去万灵谷做工了么?”柳银瓶讪然一笑,又冲田无欲说道,“还有田师弟似乎身上有伤,难道是与人打架斗殴了?”柳银瓶也顺便认为田无欲额上的汗,以及口齿间的颤音,也是身上有伤引起的。

“我倒不是挨罚了,只是不知万灵谷竟是这么险恶的地方,选了一个在万灵谷做杂役的活儿。”无乡说到这看了一眼田无欲,发现他已经懵掉了,索性代为答道,“至于这位田师兄的伤,在下认为可能是他在人群中多看了师姐一眼的缘故。”

“乱说什么呢?”田无欲反应过来,猛拍了无乡一巴掌,继续道,“我是无意冒犯师姐的,挨打的事更与师姐一点关系没有,不要听他胡说。”

“那个打你的,是赵无静么?”却是柳银环去而复返。她对赵无静的事明显知道一些,“赵无静长得比黑粪球还黑还丑,也敢打姐姐的主意,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要找机会教训他一顿。”柳银环举起粉嫩的拳头,狠狠的说道。她离开后见姐姐迟迟没有跟上,便反身回来,还冲南无乡做了个鬼脸。

无乡因对柳银瓶感觉极好,对柳银环的挑衅也就没做什么回应。只是听她的话有些郁闷:不知道这小姑娘是存粹在骂赵无静,还是连他一起。虽然他也认为自己黑,但不承认自己丑,也不想吃天鹅肉。嗯,看来还是在骂赵无静,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环儿,我们走吧,你我毕竟是客,在地师府里行事还是以不招惹是非为好。这有疗伤的药,祝田师弟你早日康复。”柳银瓶话毕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无乡手里。她见柳银环言语极不着调,生怕惹出什么乱子,便拉着妹妹往远处走了。

田无欲一直看到不见二女身影,终于反应过来:“这是柳师姐给我的,你快给我。”言罢一把抢走了瓷瓶,为此牵动伤口也毫不在乎。

六日后,传功阁里。南无乡向许道温背诵了第一段心法。

“嗯!你背的不错。”许道温对南无乡的表现还算满意,但接着又说了一句让无乡莫名其妙的话,“不过有些地方要改一改。”

还不容南无乡发问,许道温又说道:“想必你对修行的基本知识已有所了解。人体内有阴阳二气,经脉亦有阴阳之属,阴阳平衡使人体生长。而武道就是顺应经脉运行的方向引导气息,使自己的气息更加强盛。不同的法诀,气生于不同的经脉之间,修炼的内功属性也并不相同。但依一般的行气规矩,凡自阳脉处生的气在行到阴脉时要蛰伏起来,以免有伤经络。”

说道这许道温沉吟一番,终于下了一种决心,一口气对无乡说了很多令他莫名其妙的话:“但你与常人不同。你曾染寒邪,被你师父用六阳之力救回。正常男子,每八年体内阳气涨一重。到第五轮四十岁时阴阳平衡,气力达到顶峰,之后阴阳二气逐渐又失衡,身体功能能保持就不错。到了第九轮七十二岁时,阳气不长,气力便要下降,只能吃过去的老底或依靠外力维持。师兄救你时平白给你增加了六重阳气,相当于你多活了四十八年。又因为阴经受损,失了十二年的阳寿。不过祸福相依,你也因此阴脉转阳,成就了后天的重阳之体。所以你修炼南明真经,我叫你气自阳脉生,行至阴脉不但不要蛰伏,反而要再生阳气。如此修炼南明真经的速度,可快上一倍。”

南无乡听到此处早已震惊莫名了,老师关于修炼的讲解他都知道,也理解了。可是多活了四十八年,又要少活十二年是怎么回事。

他还在思考,许道温见其一脸不解的表情,索性解释道:“换言之你比正常人要少一个甲子的寿元,即便达到武道第三重也只有一百二十年的寿命。”

纵有准备,亦如遭晴天霹雳,无乡一时愣住。他知修行艰难,并做足准备,可如今还未开始修行,就要少活六十年。在赵家村里,能活过七十岁的都是高寿了。他今年十三,加上六十就是七十三,岂不是说自己随时就死了么?如此还不如回家陪陪父母,胡乱的修个什么仙呢?想至此处,出了一身冷汗。无他,只是惊讶自己求道之心,是如此不专。

许道温将他的心思看的通透,在解释时安慰与激励并施,希望他能认清形势,孤注一掷好好练武:“不过师兄说过你是立志要由武入道的,这样的话少活一个甲子也不算什么。历来由武入道的前辈都是在一百岁之前。你若不能在一百岁之前入道,即便多活一个甲子也没什么用。至于寿命,师兄在你体内留下六阳之力,只要你自己不做出什么大损元气的事,凭此也可以活四十八年,若是修为上再有所进步,活的比正常人久是必然的事。”

南无乡听完依然难掩失落之意。这种忧生患死的感受,在经历赵家村之变前,或许还无法体会。但今日的他,则清清楚楚的理解何为生命诚可贵。

“好了。你不必气馁,别的不说,我对你达到武道后天境界的信心还是很足的。南明真经共有九层,现在我来教你第一层的修炼方法。”许道温看出南无乡情绪低落,也就不打算继续说什么,安慰一句之后就要指点他修炼来。

无乡闻言立即按下抑郁之情,开始他期待许久的修行之路。他按着许道温的指导,下肢双盘,摆出一个五心朝天的姿势,按照《南明真经》中的口诀打坐吐纳起来。

许道温足足指点了一个时辰,确定无乡记忆的运气路线没有问题,才将他放出传功阁。此时无乡却有几分失落,他并没有感觉到‘气’的存在。许道温劝慰他说这是正常现象,请他七日里务必勤奋,定可摸到入门的途径。

望着南无乡略显沮丧的背影,许道温低声自语:“也不知将这一切说出对你是好是坏,只是你可务必挺住。让身怀重阳之体的弟子修行武道,是地师府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你可不要让我与师兄失望。”

南无乡走出传功阁后,径直去了松叶林。田无欲认为此处是他与柳银瓶结识的地方,风水比较好,期盼能再遇佳人。无乡则怀疑他当初选此处就是出于这个目的。只可惜柳氏双娇这几日里都没再出现过,田无欲一直说是被他臭的,不仅双娇,连其他弟子都比往常少了很多。

“你今天第一次修行,效果如何。”田无欲看他不大开心,但还是忍不住问。

“没什么感觉,老师说我还没摸到门路。”无乡答,他想又没有说出自己寿元的事。

“唉。那也不错,起码开始修行了。我入门四年半,还没被传过仙法呢。”

“什么?我看你与赵师兄对拳,分明有功夫在身啊。”

“那只是修行前强身健体的架势,跟街头的流氓打架一样。地师府有规定,男子年满十六,女子年满十四才可以修行。我想修炼仙法还要等上些日子,这期间你可要努力练功,倘再有人欺负我,就靠你出头了。”

“唉。不必你说,我也自会努力。别的暂且搁下,先教我认字吧。估计再有个十几日我就能认全了。”说几句话后无乡心情好了很多。准备认完今天的几个字,就回去打坐练习,希望早日内功有成。可就这会儿,又生出事别的端来。

“田小子,我不是叫你在屋里躺上十天不要出来么?你不听劝告,莫非是嫌师兄的关爱不够?”赵无静面带煞气,揉着拳头,不知从哪里过来了。

“赵师兄说的有理,我这就带他回去。”无乡言毕拉着田无欲要走。田无欲嘴角一咧,不知是心有惧怕,还是觉得自己倒霉。

“这位师弟跟田师弟关系不错,莫非要替他出头不成?这样好,师兄让你三招,咱们比划比划。”赵无静今日就是冲着他来的。见他接话,立马起了教训无乡的意思。

“我入门不久,不是你的对手。”南无乡闻言眉头一跳。他要是被打折两根肋骨,恐怕一个月都不能修炼了。

“让你三招都不同我比,分明是不给我面子。你快出手,不然我要先动手了。”赵无静撸起袖子。此时却又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赵师兄你现在欺负的这个黑乎乎的家伙,叫过我师姐呢。你要打他我可不干。”话方落,一个头戴银环的小美女翩然而至。竟是柳银环,看样子要给无乡出头。

“嗳!既然师兄赏脸,师弟就请教了。能得到前辈的指点,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呢。”南无乡见过赵无静出手,心想纵然打不过,也不能让一个女娃替自己挨揍。毕竟按田无欲的说法,这个年纪的姑娘,应该还没开始修行。

“你傻么?还是觉得这几天照顾田师弟有些吃亏了,想让他反过来照顾你?放心吧,这姓赵的不是环儿对手,前几天她冒犯你,今天让她替你出气。”却是柳银瓶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在一旁悄声说道。柳银瓶离他很近,而他却是在柳银瓶开口之后才发觉。这让他想到柳银环来的时候他也全然没有发现,说不定这姐妹还真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本事。

“这,师兄怕伤了环儿你,会惹到你姐姐不开心。”赵无静满脸猥琐的说道。

“哼!癞蛤蟆,看掌。”柳银环却根本不想听他什么废话,挥掌直击赵无静的面门。

第十一章 许道灵密传心法 黄无名暗谋灵印(后)

柳银环掌势凶猛异常。赵无静不再嬉皮笑脸,错身让过一招,也挥拳冲柳银环腰间击去。

柳银环见此却露出一个的笑容,双手合在胸前,捏了一个法印:“分!”

赵无静只觉眼睛一花,柳银环腰肢一扭,整个人已一分为二。分朝两边闪去。他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心上一慌,拳力收回一半,转为守势。欲从两道身影中间穿过去。

柳银环看出他的意图,又露出一副你上当了的笑容。在三道身影将要错开之际,法印再变道了声“合”。柳银环两道身影合而为一,整个人瞬间出现在赵无静后面。掌心一道幽蓝光芒亮起,拍中赵无静后背。

赵无静向前跌了几步,同时感到一股寒热交迫的灵力自后背打入身体,搅动经脉。他运功抵抗,这力量却一分为二,一寒一热。寒气下沉,双足为之一僵,热气上涌,便吐出一口血来。

想到自己只一个回合就落于下风,赵无静面色铁青。发起狠心来。只见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便有一道红光自指尖亮起。这红光一出现便不断变换形状,一个呼吸之后终于“噗”的一声,幻化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火苗。他心中一喜,暗道这姑娘没什么斗法的经验,才任由他把这火球术使了出来。这是他苦练三个月才修成的术法,虽然因法力不深的缘故,施法有些缓慢,但他早演练过多次了,对这术法的的威力信心十足。可以说此术一出,柳银环必败无疑了。

“你这小火球若发得出来,本姑娘就把它吃了。”柳银环嘿嘿一笑,掐着腰,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赵无静只当这是对方的恐吓之言,将火球朝她弹去。但就在他将要切断火球与自身联系,让火球离开指尖之际,身体里一股冰寒之气窜动,顿时真气倒吸,那火球便在手中爆发出来。赵无静一声惨叫,再看手掌,已是焦糊一片了。

“嘻嘻。要不是有我灌注的寒气替你护住经脉,你已变成烤猪了。还不快多谢本姑娘的救命之恩。”柳银环好像看见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跳着脚说道。

赵无静闻言险些又喷出一口血来。若非那股寒气,这火球术又怎会伤及自身?

却说二人在松叶林斗法,早已吸引不少人围观,见赵无静竟与一个十三四的小姑娘动手,还打输了,都在指指点点,饱含嘲笑之意。其中一位较大的弟子见有人受伤,便上前调和。南无乡一看,竟是黄无名。

“莫非赵师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两位柳姑娘?”黄无名道。

“没有。只是我妹妹听说赵师兄喜欢提携小辈斗法,觉得自己法术也不够精进,就抢先一步让赵师兄指点一二而已。赵师兄果然是一个尽职尽责,愿意提携小辈之人。”柳银瓶上前一步,嫣然一笑的回答到。

黄无名似乎早知前因后果,并未理会柳银瓶的解释。反而冲着赵无静问道:“赵师弟,莫非你又欺负小师弟们了么?”

“这个,并没有。”赵无静看了南无乡田无欲二人一眼,诺诺答到。

“哼!没有最好。不过你竟敢在松叶林里放火,幸亏有柳师妹帮你灭了,不然难免要到执法堂里走一遭,还不谢谢人家。”

赵无静心中郁闷,也只好上前致谢。这一出本是计划好的,由他挑事,黄无名调和,由此来迫使南无乡接受黄无名的保护。只是半路杀出了柳氏姐妹来,这对黄无名没什么影响,只是苦了他。

“南师弟,我不是说过,有谁欺负你尽可报上我的名号么?难道是觉得我的名号不好使,才不屑一用?”调和了柳氏姐妹与赵无静的矛盾,黄无名又转身冲站在一旁暗暗发笑的南无乡道。

未等无乡有所表示,一旁的赵无静却先讲了起来:“南师弟竟是黄师兄的旧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既然如此,何不早言。”赵无静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又转身向田无欲道:“田师弟,前些日子的事真是对不住了。以后要有麻烦,也可报上我的名字,虽不如黄师兄的好用,但同道们多少也会给些面子。”

“哼!想不到黑粪球还有这背景。姐姐他太臭了,我们走吧。继续待下去简直要吐出来。”柳银环以为自己多管了闲事,便拉着柳银瓶要走。柳银瓶眉头暗皱,但也跟着走了。

“南师弟,今天的字也教的差不多了,我便先回房修养。”田无欲不太开心的道。他见南无乡与这几名老弟子走的如此之近,面上也不太好过,干脆跟着柳家姐妹走了。

“多谢黄师兄解围了。”南无乡心中郁闷,亦想离开,但还是毕恭毕敬的向黄无名表达了谢意。

“我可没帮上什么忙。不过我要提醒师弟一句,这位柳师妹因为体质特殊,才特地送到地师府修炼,可不是地师府之人,离她们还是远一点好。”见南无乡还算乖巧,黄无名索性装模作样的指点了两句,就差直接道出柳氏姐妹的真实身份来。

“多谢师兄提点,师弟这就告辞了。”言毕冲黄无名拱了一下手,便转身离开。此时身后却又传来了黄无名的声音:“明日晚课后,南师弟路过聚气园时,不妨到我的住处一叙。我与师弟一见如故,可惜一直没有互相了解的机会。”南无乡有心拒绝,却吞声未语。

南无乡离开松叶林,连忙赶到了田无欲的住处。

“呵!我再勉为其难,将你要识的字教完,之后你我的交情一刀两断。”田无欲看着闯进房间的南无乡,一脸不满的道。

“田师兄容我解释。我一个才入门几日的弟子,跟这二人能有什么交情?我也不知自己为何被这位黄师兄盯上了,这几日都为此心神不宁,正打算找你解惑呢。”无乡见他一脸委屈,觉得又可气又好笑。只得将与黄无名结识的经过讲了一遍。

“算了。我也懒得听你遇见了什么麻烦。赶紧认字,然后回去打坐吧。只要实力够强,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田无欲方才也是一时没想通而已,听过解释后也觉得自己过于小气,便不想再追究了。

第二日晚,南无乡思索很久,还是决定见一见黄无名。毕竟他现在只知道自己惹了麻烦,却不知问题出在哪里,还需对方解惑。他将此事想的简单,却不知自此而始,他就永无宁日了。

“什么!黄师兄是说,近几日铸灵堂的人会来找到我,并邀我去里面做杂役?”南无乡见到黄无名,问有什么可代为效劳。黄无名并未直接说出,反而先送了一份大礼给他。

据这位黄师兄所说,近几日会有铸灵堂的弟子邀他加入铸灵堂,到时他只管答应即可,为此可以送他一株火灵芝作为报酬。铸灵堂看似与府内其他机构一样,实则地位超然。其作用十分奇特,是十大宗共同选定,铸造灵石的地方。可以说是地师府名副其实的第一要地。

地师府是十大宗门里弟子最多的,其中八成修行武道,被称为铸灵师或寻灵师。铸灵师顾名思义便是铸造灵石之人,寻灵师则是专门负责在中原各地勘探灵山矿脉的人。这些矿脉一经发现首先不是开采而是保护,一条矿脉一年采多少灵石是有规定的。为防有人私采,十大宗门议定,所有灵石开采之后统一上缴地师府,由铸灵堂去除杂质,分析品质,铸成一块块用于交易的灵石。

这位黄师兄竟让他打这地方的主意,不用想也知道是个天大的麻烦!他已后悔来此处了。这种泄露就是死的秘密他都敢说给自己听,必是早已安排好对付自己的办法。下面的事若不答应,绝难离开此地的。想到此处,南无乡脊背发凉,惊出了一身冷汗。

“师弟放心,为兄打的不是灵石的主意。铸灵堂内有指灵针,任何有灵气的东西都带不出去。师兄只是想让你弄出一枚灵印来,这灵印虽也有灵气,但为兄却有办法可将这灵气暂时遮住。”黄无名吃定他了一般,丝毫也不担心他拒绝的继续说道,“此事对你我来说是两利之事。只要师弟答应,这株火灵芝立马奉上,事成之后还有更好用的百年火灵芝。有此等灵药相助,起码省掉师弟十数年打坐之功。”说话间已打开一个木盒,盒内赫然就躺着一株遍体通红的灵芝。黄无名将木盒推给无乡,同时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南无乡被盯的极不舒服,只好目不转睛的看着火灵芝,分散注意力。他修炼的“南明真经”是至阳功法,若得火灵芝相助,起码能增加数年的功力,后面许诺的百年灵芝作用之大更不用说。只是他哪还有心思贪图此物?可纵然内心有千万个不愿,偏偏又不能说出一个“不”字。他已从对方凌厉的眼神下感觉到,要是这位黄师兄不能从自己嘴里听到想要的答案,立马就会翻脸无情,说什么好话都没用。

“师兄如此大的恩情,这点小事,小弟自当效力。只是这灵印是何物,又有何作用小弟着实不知啊?”南无乡略显犹豫的答道。他觉得事情关键在灵印上,想多知道一些此物的消息。

“此物用途我暂不相告,你一进铸灵堂便知。”黄无名见他口风松动,立马趁热打铁,“铸灵堂近日就会与你联系,之后你就不要再找我了。预测三年左右,你会进入铸灵堂,之后五年左右出来,如此的话你在里面有大把时间操弄此事。这个盒里是我千辛万苦才寻得的一小块息土,乃是我等修士炼制法宝的材料。到时你将此物往灵印上一涂,就可以将灵印带出来了。”话毕又递来一个盒子。南无乡只好一同收下。

“这次我付出如此之多,更将火灵芝以及息土这等灵物都提前交了出去,想来师弟是不会让黄某失望的吧。”见南无乡收下木盒,黄无名不无威胁的说道。

南无乡离开聚气园,一路上苦思如今处境。好歹想到了几个对策,只是都不太靠谱的样子。

第十二章 扫灵谷银环怒纵火 进铸堂无乡错杀人(前)

南无乡一路苦思,只想到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一是上报执法堂。可他缺少确切的证据,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凭自己一句话就定黄无名的罪。而且这样做自己同样难逃牵连。二是找老师或者师父。可同样,那黄无名背后必然也有靠山。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依然奈何不得对方。而且他也觉得找老师未免丢自己的面子。另外这两个办法看似靠谱,可也必是黄无名防范的。

三是在这几年之内,迅速提升功力。若能早日达到武道第二重的顶峰,就有了自保之力。按许道温的说法,武道第一重对仙道第一重有绝对优势,武道第二重对仙道第二重胜负各半,待到第三重则是仙道有绝对优势。这是与仙道修行者施法速度、距离以及耐性有关,很好理解。

第三个办法原是三个里最不可能的。尽管老师曾说过他修行速度会比平常人快上一倍,但依然难以在数年内达到如此高度。可这次意外收获一株火灵芝,凭此可增加数年功力。如此的话,这最不可能的办法反而成了最靠谱的一个办法。相比其余两个办法,这个最危险,但也能将此事的风波降到最低。毕竟他不知道举报黄无名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报复。

南无乡有了主意,就不再犹豫,尽管回到房间后已经很晚,依旧打坐修行起来。重大压力下他终能够专心致志,按照口诀以意念支配气息,竟真的感受到丹田之处一团火热。只是当他试图搬动这气息让其在经脉中运行时却十分艰难,而且精神消耗很快,只尝试了一下就累得不行了。不过他已经欢天喜地,知道自己终于入门了!

第二日,万灵谷中。

南无乡才入万灵谷,万灵谷管事牛无山就告诉他今日有人挨罚,他可以休息一天。南无乡转身要走,却听谷内有人喊道:

“你真是臭死了,臭死了!简直比‘黑粪球’还黑还臭上一百倍。起开!起开!你这蠢猪不要拱我。”听声音竟是柳银环。

南无乡很是迷惑,这位古灵精怪的大小姐,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因见她麻烦不小,便好心提醒道:“你喊它,它怎听得懂,不想让它拱你就抓抓它耳根。万灵谷里就属大黑最乖了。”大黑是一只铁背灵猪,体型很大,但性情还算温顺。

“是你啊。你也挨罚了么?不会也跟人打架了吧。咦?不对啊。以你的本事跟人打架的话,挨罚的应是别人。”柳银环没想到刚说“黑粪球”,“黑粪球”就来了,如此窘迫的一幕被人瞧见,心中十分不喜,因而嘲讽道。

“我可不是挨罚,我是在此处做杂役的。”无乡并未理会她的嘲讽,说话间已走到大黑旁边,抓了抓它的耳朵,足有半人高的大黑,竟就乖巧异常的站在原地。柳银环趁机将圈舍打扫干净。

此时牛无山又道:“南小子你回去吧。今天有人挨罚,不需要你打扫。按照约定贡献点是不会少你的。”

“什么啊!难道我来做苦役,贡献点却要归你么?”柳银环听见这话后一脸的不甘,于是又向无乡道,“我不管,我可是为了给你出头才挨罚的,你要陪我做完这份苦工。”

“原来如此。你放心吧,后面的活由我来做,你看着就好。”南无乡即知原委,便主动请缨,“牛管事。这是我的朋友,我帮帮忙。”牛无山一挥手,表示随你。

“我就知道南小子你够义气!算我没白帮你。”见南无乡没有抛弃自己,柳银环连称呼的方式都变了。

此处号称万灵谷,但需要打扫的灵兽就区区十几只而已。灵兽大都会把自己打理的比人还干净,只有这几只需要人来伺候。

南无乡已来过几次了,对这群妖兽很有办法,一上午都顺利异常。只是即将完成时却出了状况。

柳银环入谷久了也不再能闻到这群妖兽的气味,反觉得眼前一只通体金黄的金瞳鼬很是漂亮,便忍不住伸手去摸。南无乡大喊“不要”,却已阻止不及。

那边金瞳鼬见有人要碰自己,掉过身体,崛起尾巴就是一屁。正喷到柳银环脸上。这一阵恶臭把柳银环熏哭还不算,她感到脸颊发热,伸手一摸脸已肿得馒头一样。再一会眼睛已看不到东西,竟是被肿起来的脸把视线给挡住了。

这与南无乡第一天来的情况差不多。他当时是熏到了手,也肿的馒头那么老大,但这不算麻烦,牛无山给他涂了药,当时就消肿了。

但是柳银环反应却与他当日不同。女孩本就爱美,她一时间以为自己容貌被毁,心急之下喊了句“我要烧死你”。便一抬右手,将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用拇指一撮,一团炙热火苗浮现在指尖。

虽架势不同,但无乡一看就知这是火球术。心道不好,赶紧抓住柳银环的手去吹,可这火球术又不是蜡烛,怎吹的灭?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附近的十几只妖兽全都躁动起来,有几只还冲出了圈舍。这些妖兽本性还在,最是惧火,虽出了圈舍,却都避着火光。唯独一只乙木青牛,刚刚产了幼崽,正是护犊情深的时候,不但不避,反冲着火苗的方向奔来。

南无乡连忙扑开柳银环,两人一起滚到金瞳鼬的窝里,嘴里大叫“熄火熄火”。

可柳银环视线不好,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人莫名扑倒后心中更慌,不但没有熄火,反而一催法力,火苗暴涨一尺。那青牛先是被吓的刹住脚步,但只一停,便闷头冲了过来。

“熄火熄火!”南无乡一直在喊,可是柳银环哪里肯听?眼见青牛的犄角就顶着二人了,南无乡一急之下气沉丹田,摆开早晨刚练过的架势,冲牛头就是一掌。只听“嘭”的一声,青牛被这莫名其妙的一掌打中,立马停在了原地。南无乡反被震飞数几丈之远,直接晕了过去。

今天是南无乡第一次参加地师府的早课。地师府的早课分按武道、仙道,新生、老生,打坐、操练共分在八个不同的地方。他属于武道新生操练一类。因对记忆这些武功招式很有天赋,前几日也曾观摩,早已记熟。早上被传功弟子指点几下就和其余弟子差不多了,还因此受了夸奖。只是他没想到,才学过不到一个时辰的架势,就有了用武之地。

这一掌倒也不算玄奥,是将他昨日练就的感受气的能力,运用在今早学的激发气的招数上。这招威力如此之大,所耗的真气自然不是他一日就能修出来的,而是许道灵留在他体内六重阳气中的一重。只是南无乡还不会运用,倒使大部分力量又反馈自身,把自己震了回去。

听到这么大的动静,柳银环终于知道出了问题。连忙熄了火球术,用手扒开眼睛,戒备面前的青牛。而那青牛感受不到热量,就地甩了几下尾巴,哞哞叫了两声,扭头走了。

柳银环这才看到躺在一旁不省人事的南无乡,急的嗷嗷叫。

“没事,这小子死不了。竟把乙木青牛打懵了,力气不小。”正是牛无山平息了妖兽之乱后赶到此处,将手按在南无乡的身上,查看伤势后说道。

“你这丫头真不靠谱,不是警告过你万灵谷里禁火的么。打算叫我送你去执法堂,还是留下来给我扫一个月的万灵谷?”

“你先把南师弟救醒再说。还有这也要看我脸上的伤能不能好,不能的话本姑娘活的心思都没有,更不要说给你扫圈舍了。”听南无乡没有性命之忧,柳银环心安不少,嘴角也凌厉起来。

“跟我走吧。”牛管事提着南无乡往万灵谷里走去。柳银环跟上……

已是日影西斜的时候,南无乡送柳银环回到住处后,一转身便忍不住的捧腹大笑起来。笑的自然是柳银环脸被金瞳鼬的屁给熏了这一事。他憋了半日,因在柳银环身前不好发作,这一下直接笑的肚子疼。

柳银环涂抹了灵药,脸上早已消肿。只是皮肤娇嫩,红印并未退去,因怕被人瞧见,刻意等到天色将黑才出谷。她接受牛无山的要求,要在万灵谷打扫一个月,南无乡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同来。

至于南无乡,他晕过去后,只觉得浑身酸痛,那一掌打在青牛的身上,反将自己的骨头都震得散了架一般。但他并未昏睡多久,迷蒙间只觉有人将一颗药丸喂到他的嘴里,那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意化遍周身,全身骨头都酥酥痒痒,片刻后就醒了过来。醒后不但没觉得哪里不好,反而浑身舒泰。事后柳银环说那是柳家的独门灵药淬骨丹。

南无乡回到房间后,一直在回味万灵谷里打出那一掌的感觉。这种对内力运用的感受,对修行十分有益。另外柳银环说淬骨丹对身体好处不小,所以他迫不及待想试一试,此时修炼南明真经会不会有与昨日不同的感觉。想到此处,无乡双腿盘定,收敛意志,将所有精力全部关注自身,默运心法。气自阳脉生,至阴脉再生。

这阴脉果如许道温所说一样,竟又生出一股稍弱的阳气应和,两气相碰,身体一震,差点让他自入定之中醒来。就在此时一股熟悉的酥痒之意席卷全身,两道真气便合而为一。无乡觉得十分好受,也不显疲惫了,如此周而复始,待到睁眼之时,已是夜色漆黑。竟过了正点的吃饭时辰。这才想起今日的晚课还有认字的事也都被他忘在一边了。

错过晚课倒也无妨,只是田无欲那要去打个招呼。饭堂应该还有余饭,可以打一点回来吃。许道温曾特别叮嘱,开始修炼之后务必顿顿吃饱,切忌空腹行功。

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他这一次竟足足吃了十多个馒头,几乎是平日三倍的饭量。无乡只在心里奇怪,自己何时有了这么大的肚子?好在地师府里一天一个贡献点的用度,但没人在乎你吃多少。

南无乡一路几乎是哼着歌回来的,这是他入府后最开心的一天。只是没想到回去的时候,门口竟已有了两个人在等他。其中一个是广务殿的林师兄,另一个肥头大耳,身着红袍,竟是一个修为达到第二重的高人。

“在下铸灵堂钱无用,见过南师弟!”这位红衣师兄主动招呼道。

第十三章 扫灵谷银环怒纵火 进铸堂无乡错杀人(中)

无乡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邀二人进屋,又问对方因何至此。

钱无用看着嬉皮笑脸,却是个干练之人,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了事情。竟与黄无名所说一般无二。随即提出自己的要求来:

“一句话,像师弟这样的人才必须加入我们铸灵堂才行。我保证现阶段只要师弟你每日去铸灵堂报个到,得到的贡献点都远多于其他地方。甚至师弟你若能有所突破,达到武道第二重,在铸灵堂里谋个铸灵师的职位,日后修炼所需都可由铸灵堂提供。历来铸灵堂里走出的铸灵师,身上贡献点之多,可以说想换取什么高深的功法都不在话下。”

钱无用眉飞色舞的说了一番,却见对方还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又继续道:“我还可以告诉师弟,铸灵堂里的环境对像师弟一般修炼至阳属性功法的人十分有益。很多铸灵师都在离开铸灵堂的十年之内就达到了武道第三重后天境界。而其获得的贡献点之多足以让他们日后免于其他杂役,安心去游历名山大川,追求由武入道的机缘。”

南无乡心惊对方开出的条件,却也有些抗拒。其一自然是黄无名那件事令他放不下,其二则是今日已承诺要陪柳银环扫一个月的万灵谷。只好推说道:“钱师兄。实不相瞒,小弟已有一份杂役在身,早有约定在前,务必要再做一个月的。”

“师弟说的是万灵谷的工作吧。这工作报酬不低,但还无法和铸灵堂相比。更何况铸灵堂只要师弟完成一些象征性的工作,就允许你自行修炼的。”

“还请师兄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吧。此事我早已约好,这一个月定要待在万灵谷的。”南无乡觉得毁约不义,再优厚的条件,也要陪银环扫完这一个月再说。

“师弟如此我也不勉强,只有两件事请师弟务必答应。其一,今晚的事不要泄露给其他弟子们,尤其那些修行仙道的。其二,一个月后直接来铸灵堂,就不要再找别的差事了。”

南无乡心知逃脱不掉,便应承下来。钱无用见目的达到,说了声不送,便随林师兄离开了。

送走二人后,南无乡自觉此事还颇有趣。地师府中贡献点的主要功能就是平日用度。地师府的弟子哪怕有事不在府内,每日也要消耗一点。剩余用不了的就可以用来交易府内的灵药或者秘籍。地师府内的工作基本上都是一天一点,因此大多数弟子几乎没有攒下贡献点的余地。但因万灵谷愿为长期为其工作的弟子提供日常花销的缘故,南无乡来了快十天,却只花了一个贡献点。这是今日在万灵谷里交易了一瓶百灵蜜,此物可以洗掉金瞳鼬的屁染在人身上的臭味,是给柳银环用的。铸灵堂如此舍得浪费贡献点来吸引他,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只可惜他被黄无名算计,反难以分清这是福是祸了。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这一个月里每日与柳银环一起在万灵谷做工,柳银环挨罚并无报酬。南无乡不愿占一个姑娘的便宜,不但日日帮忙,还坚持每次结束后都换一瓶百灵蜜给她。一般的蜂蜜招虫蚁,但此蜜因有些灵气在,反可以防虫,涂抹后更可解蚊虫叮咬后的痒,除此之外直接服食也可以解一些微毒。柳银环得到的灵蜜,大部分都被服食了。她自然没中什么毒,就是因为此蜜的味道好而已。

今日是南无乡在铸灵堂工作的第一天。果然简单的给铸灵堂里的一个盆栽浇了点水,钱无用就告知他完成任务,做个记录就可以回去了。这又令他一时想不通铸灵堂为何下如此大的本钱,不惜提前几年就开始笼络像他这样修炼阳属性功法的人。毕竟按照钱无用的说法,分明要等到他达到武道第二重时才真正需要他的。无乡心想此事,打算堂内看看其他弟子的工作再走。就耽搁了片刻功夫,便被人钻了空子。

“听说南师弟修炼的是大名鼎鼎的‘南明真经’,不才想领教一二。”却是一位早在铸灵堂的弟子,见南无乡后提出切磋的请求来,“在下单无求,修炼的‘寒冰诀’与师弟的心法正好阴阳相克,因而想领教一二。”

单无求话音才落,铸灵堂里原本无所事事,散落各处的弟子们,已隐隐将二人围成一圈,门口方向,也被两个好事者堵住了。

无乡不想领教他什么“寒冰诀”,只好奇如何会有人知道他练的是什么功法,便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练的什么法门?”这一搭话,就是一场天大的祸端!

“哈哈!打完再告诉你。”单无求言毕一记手刀朝无乡胸前砍来。

南无乡修行一月,期间又经过许道温几次指点,早有长进。见单无求说打就打,也不慌张。运足内力伸手一格,将单无求的力量卸到一边,随即摆起架势正视对手来。

单无求见此哈哈一笑,左手护住前胸,右手运足力气,再次挥掌。这一招看着与方才相似,实际却是一个阴招。玄冰诀修炼的内力阴柔见长,这一招就是将内力运到袖子上,只要南无乡伸手硬接,大袖翻飞之际就以劲气伤人,功夫不到家的当场就会被打晕过去。

南无乡本就好琢磨这些东西,方才挡过一次,这次不准备再挡,还在单无求运招之际已欺身上前。那边袖子还没飞起,这边南无乡已抓个空挡一掌拍向单无求的胸膛。

单无求仓促变招,以左手与南无乡对了一掌。轰隆一声,两人各自震动,单无求驻在原地,南无乡却向后跃了两丈。单无求见他仓促接掌还能击退对手,知道对方内功修为远不如自己,便起了轻视之心。索性放弃防御,提掌踏步,双掌依次拍向南无乡。

南无乡见他双掌出击,全力扑向自己,一声冷笑,双脚并用的使出一招他用了三十个贡献点换来的“七星步”法。踏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位,绕到单无求身后,一掌将其拍出六七步。

这打法看起来竟与当日柳银环戏弄赵无静的套路差不多。不过一个用身法,一个用术法而已。这也是无乡反复回想当日柳银环二人交战后,得到的一点经验。这成为南无乡的习惯,见人打架,或者自己打架后,总会在脑中复盘数次,看有什么经验可学。

单无求见自己被戏弄,怒从心头起,也使出一招他为了配合寒冰诀专门修炼的玄冰掌。南无乡见这位师兄掌心微微发黑,心知这招恐怕不好应付,脚上倒使七星步,手上却暗中运足力气。

单无求早防着他故技重施,见眼中失去南无乡踪影,立马回身一击,正与一只手掌对上。一击之下两人各退三步,看起来竟平分秋色!

这在单无求看来,实在难以令他满意。南无乡只修炼一月怎么能和自己相比的?单无求早在一年之前就进入铸灵堂,也是个富有之人。加上本身好斗,也换了不少秘籍,实力着实不俗。

这是因南无乡的至阳真气本身就有克制阴寒的功效,再加上二人一个准备十足,一个仓促回身,可以说是被无乡占足了便宜。

是以南无乡才更加震惊。这位不知底细的师兄能力如此之高,找自己绝不是为了切磋,必是他无意间得罪人了。想到此处,心知久留必有所失,便生退意:“师兄有意承让,小弟感激不尽,我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无乡言毕转身就走。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单无求见南无乡脱身欲走,十分着急。他话说的漂亮,可今日比武铸灵堂里这么多同门看见,日后传出自己和一个入门一月的弟子打成平手,哪还有脸见人?想到此处,单无求心一沉,脸一横。猛然向前数步,使出一招阴狠至极的阴风指,冲南无乡腰眼捅去。

南无乡回身欲走,却感到身后阴风倏至,转身时已来不及做其他处理,只想起万灵谷里打青牛那一招,连忙气沉丹田一掌击向单无求的脑门。

单无求使出绝招,本意是要南无乡在家歇个几天,好成就自己的威名。却见南无乡这回身一击,竟在掌心之间生出一团太阳似得光芒,这分明是武道第一重顶峰才能有的实力。可惜他本就未加防御,现在更是来不及反应,迎头就撞了上去。

“砰”的一声,连无乡自己也惊呆了。

他不知为何同样的招式这一次威力大了这么多。只见中掌的单无求在空中扬起一条弧线,飞出六七丈之远。其额头之上赫然一个掌印状的凹陷,裂缝处还有脑浆和着鲜血流出,明显是活不了了。

为何这招数相同效果却不同?因他上一次运力不熟,大部分威力没有打中青牛,反而回到自己身上。这次出掌,却将掌劲发挥到极致,单无求相当于受了许道灵留在他体内六分之一的力量,还有命在反而是怪事了。

只是如此一来立马吓坏了观战的师兄们。按说地师府内多是血气方刚的,且各自都本事不小,弟子间比试、斗殴是常有的。只有两个不在台面上的规定,一是不能用兵器,二是不能出人命。只要不犯这忌讳,即使被执法堂抓到也就喝斥几句,严重的也就是稍加惩罚。毕竟弟子们本身也要经历战斗才能成长。

单无求因近日见南无乡常与柳银环走在一起,心生嫉妒。因而早早知会铸灵堂里的熟人,说要在今日给这南师弟一个下马威。众人见有热闹可看,不但不加阻止,反而纷纷表示要看单无求的表现。

教训新人本是常有的事,他们中不少人刚来的时候也被教训过,只要把握好分寸,别出了人命,也就是一场热闹。可不成想今日将招了晦气了——戏没按剧本来演,南无乡没事,单无求却死了。他们虽未动手,但执法堂里走一遭,甚至一顿惩罚是免不了的。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场上又生变化。却是原本正错愕的南无乡,身体一歪,“冻”一声栽倒在地!

现场立马嘈杂起来,有的甚至开始“他妈他妈”的破口大骂,说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第十四章 扫灵谷银环怒纵火 进铸堂无乡错杀人(后)

铸灵堂里这帮看热闹的一见无乡倒下,立马乱作一团。

比武斗殴,死了一个那最大的责任自然由凶手担当。他们阻止不及,劝告不利,也就稍加责罚罢了。倘若南无乡也死了,恐怕他们就百口莫辩,难逃其咎。

在众人不知所措之时,人群中走出一个浓眉大眼的弟子,是此间最年长的李师兄。李师兄喝平喧闹的众人,吩咐一个正愁眉苦脸的弟子:“刘师弟,你看看南师弟情况如何,他是凶手,倘若一死了之,我等麻烦就大了。”

这刘师弟全名刘无怠,听吩咐赶紧上前。一探方知南无乡气息还算稳定,只是身上一片冰凉。李师兄心下稍安,又吩咐其他几人:“张师弟,你去禀告钱师兄此间的事。宋师弟,你去请执法堂的人来。王师弟,你去查一下南师弟拜在哪个长老名下,传功师兄是谁,寻到后尽快通知一下。其他人仔细想想单无求说过为何找南师弟的麻烦没有。”众人依言而行。

一位看起来年纪与南无乡差不多的弟子切切诺诺的道:“李师兄,执法堂的来了,我们会有麻烦么?”

“那要看南师弟是否有性命之忧了。执法堂执法,不动兵器不出人命一律从轻,动了兵器出了人命一律从重。这次事情不小,但毕竟行凶的不是我等,纵有处罚也不会伤筋动骨。但倘若南师弟也出了事,咱们就没一个跑得掉了。铸灵堂纵然势大,却也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偏向我等。”

“那南师兄会被逐出地师府么?”

“这我也说不准了。南师弟着实手狠,但单无求更是不知轻重。尤其他背后伤人,自损武格,死有余辜。我想南师弟未必被逐,但一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说到单无求时,李师兄也是一脸恨相。

一个时辰后,执法堂里,铸灵堂主温道辅、执法堂主吴道清、传功长老许道温站成一圈,盯着堂下的南无乡,以及替他疗伤的万灵谷主许道灵。现所有在场弟子已盘问毕,只等南无乡醒来,当事人陈述一番,若无出入便可结案。

无乡自小幻想有朝一日可做个斩妖除魔的大侠,却不曾想到手下第一条人命,竟是自己的同门师兄。他莫名、难耐、惊慌、害怕,心如一团乱麻。此时胸口处一团阴冷异常的寒气,乘他心神失守之际,涌上心头。他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这是单无求的阴风指劲发作了。原来不止他一掌打中了单无求,单无求同样打了他一指。

现在他已顾不得思考自己杀人的事了。他正处在一个熟悉异常的冰雪世界之中。可奇怪的是,他上次离开此地时天上的六个太阳,只剩四个了。幸好此地虽然依旧寒风凛冽,并且同样苦寻不得离开的办法,但他也涨了不少本事。依他此时的见识,已不用再遵从南大的经验,干脆盘腿打坐,运转内力抵抗寒气。在默运真经之时,他隐约感觉从天上照下来的阳光中传来一股暖意,那感觉就像他吸收了太阳的能量。南明真经有功这能吗?应该没有,但他已不在乎这些。且不说这暖意带来的心安与舒泰,他分明感到,吸收这股暖意自己的内力竟增加了一丝。

“无乡,不可!”就在他为此欣喜之际,耳闻许道灵的警告。随即天上四颗太阳中的一颗竟一晃之下变为原来的数倍大小。接着这太阳如一只捕猎的苍鹰,朝他一扑而来。未待他做出反应,整个人便淹没在一片炙热白光里。

“师父!您怎么来了,这是哪里?”受惊的南无乡醒来,先回头向许道灵行了个大礼。

“此处是执法堂,我是执法堂主吴道清。南无乡,你杀人了!”一旁一位手持铁尺,面容严峻的中年道士抢先答了南无乡的问题。

单无求飞出的情境在他心中一闪而过,无乡面露愧色道:“弟子知罪,愿受责罚!”

“承认的倒快。你先将事情经过向我们说一遍,先说自己知道的,再说自己猜测的。你师父在此,我不会冤枉你。但他同样不会偏袒你。”

无乡讲诉发生的一切,听起来不像是在承认罪过,倒像控诉委屈。

他对单无求的死深感内疚,却又不知自己错在哪里。他不清楚单无求为何找他麻烦,更不懂对方为何要背后下手,也想不通他怎么那么不禁打。最关键的,他还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变这么厉害。他对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莫名其妙。唯一确定的是,自己杀人了。

无乡的陈述与围观的弟子们的交代基本一致,甚至围观的弟子们知道的比他还多一点。吴道清见事情经过已清楚,便将南无乡压禁在执法堂的禁闭室里。随后与许道灵等人讨论起如何处置他来。

禁闭室四面墙,一扇铁门,一扇天窗。一道阳光透过天窗射在无乡身旁。他很不是滋味。

他终体会到执法堂的雷厉风行,之前他一直以为执法堂形同虚设,所以府里才有这么多勾心斗角之事。不过他想到更多的还是死去的单无求。他必也有与自己相同的幻想,类似的经历,甚至一样的愿望。他今日打死单无求,也不知何日自己变成单无求。无乡时不时看向自己的双掌,他无法相信,自己也是个杀人凶手了。如果说赵家村惨案让他认识到生命的脆弱,那这一次则是他亲身体会到能力的危害。他渴望修行带来的能力,又恐惧这种操弄生死的感觉。

第二日,执法堂发出公告:铸灵堂内一干弟子不知爱护同门,各自罚扫万灵谷一个月。南无乡错杀同门,责打铜杖八十,三个月后禁足铸灵堂,五年内不可出。铸灵堂主温道辅,南无乡之师许道灵具无异议,传功长老许道温获准每月入铸灵堂为其传法一次。

公告另详细列出事情经过,甚至单无求挑衅的原因。虽隐去了第三人名讳,但明眼人看来,就是南无乡单无求为柳银环争风吃醋打出人命。此事传遍地师府,无乡因正在受刑,并未看见公告,反成为唯一不明真相之人。

南无乡是被抬回房间的,八十铜杖下去,整个人已面目全非,几乎是残废了。执法堂的法杖分金银铜三等,对应弟子三重境界,这杖打下去只疼,不会真的打废人。尽管如此,这疼痛之苦也不是寻常弟子可以忍受的。按执法弟子的说法,南无乡一个月内能下床就是好汉。

第一个来看他的是田无欲。田无欲听闻此事后表示十分钦佩,说他当初没看错人,南无乡是个有血性的好汉之类。并自告奋勇,愿意每日来照看他。

第二个来的是柳氏姐妹。柳银环见他血肉模糊,已哭成泪人。不知是心疼,是感动,还是吓得。姐妹二人留下三颗淬骨丹给南无乡做疗伤之用。随后柳银瓶拉走了哭哭啼啼妹妹。

二女的到来把整个长春园的弟子都吸引了过去。没办法,地师府里女弟子实在太少了,甚至不少弟子从入府就没见过女人。众人亲眼看见柳银环从无乡房里哭哭啼啼的出来,更坐实了传闻。纷纷说柳银环这么白净的女孩,喜欢南无乡那样的黑小子,简直是鲜花掉进粪坑里。

第三个是牛无山。南无乡这才知道许道灵就是万灵谷主,管事牛无山是他的亲师兄。牛无山也带来一些疗伤的灵药替他涂抹,并解释了事情原由。这令无乡很是尴尬。

牛无山还带来一块令牌,嘱咐他伤好之后去万灵谷见许道灵一次。临走前还替许道灵表达一番谢意——万灵谷从没这么干净过,并且今后几个月都会一直干净下去。

第四个是钱无用。看望之余也表示一番歉意,坦诚是自己管教不严,才叫师弟们犯了如此大错。也解释为何要罚他去铸灵堂禁闭。铸灵堂培养单无求一年之久,单无求一死损失很大,叫南无乡提前进入铸灵堂是为了弥补损失。不过他也安慰无乡不用担心,说是惩罚,实际就是禁足。而铸灵堂看着不大,其内却别有洞天,不会憋坏他。

最后来的是许道温。南无乡欲起身行礼,起码有所表示,但他实在做不到了。许道温向南无乡解释为何他可以一掌打死单无求。照他所说,许道灵留在他体内的六重阳气,都是无源之物,一旦激发就不可再生。而且每一重阳气是八年寿元,现在这六重阳气已被激发两重,这次为救出受寒冰真气影响,再坠冰天妄境的他,不得不再次激发一重。换言之他又失掉二十四年寿元。

许道温并未看到他想象中无乡的沮丧样子。他现已不在意这些,这件事后似乎让他内心多了一些坚定,亦或是麻木。即使现在有人告诉他,明天他就会死,今夜也会照常练功。唉。这话似有些不对,今夜动一下都难,无论如何也练不了功了。

万灵谷内,许道灵洞府。府中布置十分简单,一张桌子,几个木凳。角落里栽着一株三尺高的灵木,灵木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鸟窝。另在一面光滑的墙壁上,供奉着一个“地”字。

“温师弟,无乡伤情如何?”许道灵斟了杯茶,递给许道温,“不会影响日后的修行吧。”

“有你事先留在他体内的后手,铜杖怎伤得了他。无山替他涂过药后,皮肉之伤已无大碍。不过无论如何几日的卧床之是苦免不的。”许道温答道。

“这一番苦痛正好叫他知道厉害,不然他以为杀人只是小事,容易误入歧途。只是三次动用我留在他体内的保命之气,于他的损伤不小。”

“师兄不必担心。无乡在武道上的天赋很好,这次柳氏姐妹又送了三枚淬骨丹给他,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淬骨丹虽不能增加他的寿元,但对他日后的修行却十分有益。”

“那依你看他与柳银环那娃娃是怎么回事,真的有感情么?”听到柳氏姐妹,许道灵眼珠一亮,问道。

“年轻人的事,我怎么懂?不妨问问无山,他知道的应该更多。”

“那女娃是先天重阴体,无乡是后天重阳体,互有好感倒也正常。只是他们一个武道一个仙道,道不同,不能有结果的。”许道灵说道最后,竟颇替无乡遗憾的样子。

第十五章 刘太冲移炉换鼎 南无乡伐毛洗髓(前)

栖鸣山,凤巢涧内。此时距众妖王大闹天师府已过去一个多月了。

刘太冲在瀑布下的水池里清洗着自己的身体,看着溪水里面容白净,头生金色双角的陌生倒影,心中暗自称赞这金猊化形后的模样倒俊俏的很。

一切与他设想的一样。妖族的高手和天师府的追兵都未将栖鸣山当成重点,开始几天还有天师府的弟子来搜山,但这些弟子又如何能发现他的踪迹?随即赤焰侯给他的毒药便发作了,可他本就准备夺舍那金猊的肉身,自然不惧这蚀骨蚀心之毒。那金猊本来的神通远胜他,但他早在妖子监中便已将其折磨的筋疲力尽,故而轻而易举的便抽出那金猊兽的元神,取而代之。

修仙之人以自身为炉鼎,养精,炼气,存神成就大道。按说除非遭遇灭顶之灾,否则不会遁出元神,更不会轻易将元神附身他人。在修炼过程中改换炉鼎,几乎也就丧失再进一步的可能。但“化龙诀”本就是一本讲述蛟龙蜕变成真龙的秘籍,在修炼中一步步脱胎换骨,本就是一个改换炉鼎的过程,如此的话自可将夺舍带来的负面影响忽略不计。刘太冲自知很难打通玄关,索性夺舍使用这金猊的肉身,金猊血脉比蛟龙更存粹,若有朝一日能蜕变成龙,他自然天道可期。

只是至今他已花了月许时间,依然不能完全掌控这具肉身。按他的估计,天师府一众师兄师叔们的伤恐怕已养的差不多了。此处离中都太近,最好换个地方,等有朝一日将头上双角也完全炼化,他便可再次以人族身份行事。

想到此处,刘太冲化回龙首狮身的金猊本体,换了个洞穴。此处是整个栖鸣山地脉中枢,山川灵气汇聚之地。他在此准备月余,如今条件已足,要用化龙诀里的一门神通,吸尽此地灵性,作为自己第一次脱胎换骨的祭品。

只见金猊自空中辗转翻腾数个来回,周身无数金光溢散充斥整个空间。随即一声龙吟,身形暴涨数倍,空中金光受龙吟之声激荡,化作粒粒澄圆,金猊如吸水之势,鲸吞所有光点。此时整只金猊身形已化成琉璃之态,一筋一骨,一经一络清晰可见。

栖鸣山之灵感受危险,竟化作三尺金莲虚影显形而出。

金狮看金莲现身。便伸出四爪来抓,金莲一时收成花蕾,遁入地下。金猊见此一甩大尾,四爪齐张,无数迷你蛟龙形态的符文闪现,一头扎进地面之中。四周泥土巨石遇见金蛟符文,顿时入流水一般任由金猊穿梭。遁速之快竟与金莲不相上下。山灵与金猊沿山脉灵髓,一追一逃数十里。山灵终因离灵枢太远,灵性不济而被蛟龙追上。山灵自知在劫难逃,浑身华光四散,欲还一身灵气,重归山川大地之中。

金猊兽见状大喝一声“镇岳式”,话一落将一身金光收缩至脖颈处。此时的金猊脖子里好似藏了一个太阳,亮闪闪的。金光大放下,颈间六块鳞片凝化而出,围住莲花的上下四方,无数金蛟状符文排列成阵,莲花华散之势立马停止。

金猊见此发出一声拟人之笑,分做三口,将莲花撕吞入腹。吃掉山灵后的金蛟,兴致十分高昂,一声震耳龙吟响彻山谷,金猊形态,隐隐被抻长一些。金猊摇头晃脑,打了一个饱嗝,便一头扎入山间流水之中,沿水道向北往京州去了。京州是中原龙气汇聚之所在,正是修炼化龙诀的绝佳去处。

地师府内。

南无乡伤势好的很快,在第十日早晨醒来时已能下床走路。不敢让恩师久候,立即带着牛无山转赠的令牌来到万灵谷中许道灵的洞府。许道灵的洞府简洁如常,只是原本灵树上的鸟窝之内,多了一只拳头大小,遍体通红的小鸟。

“无乡,铜杖的滋味如何?”许道灵面容冷峻又略带调笑的问。

“疼!”南无乡面容一凛,仿佛回到十日前,铜杖加身的一刻。

“你杀人一命,疼一下不算惩罚。按说那单姓弟子,主动挑衅又背后伤人死有余辜。反而你是无心之失,过不在你。执法堂原本只要打你四十杖,是我请求又加了四十杖。”许道灵说此时目不斜视,仿佛要将他看个通透。

“弟子知错,以后断不敢无故伤人。”南无乡与师父目光一对,如遇针芒,心中一凛的说到。

“嗯。此事执法堂已有定论,我不再多说。今日叫你来是为了传一部法诀给你。”许道灵掏出一本书册来,“此《金光不坏身》是我游历四方时偶然得到的一本武道秘籍,我觉得十分奥妙,曾以灵力尝试修炼,竟也可以。此书讲述的不是呼吸吐纳之道,而是运用已修成的内力锻炼血肉骨,追求金刚不坏之肉身境界。不但对敌时奥妙繁多,更有益于你弥补寿元。”

后面的交谈中许道灵对此法诀指点甚多。按他的说法,此法诀最好等骨骼成长已足之时才可修炼,只是南无乡就要进入铸灵堂,不得不提前传授。他也提到此书虽无法立即修炼,却有许多地方可以提前准备。

南无乡曾受寒气袭身,又被他重阳真气所救,这一冷一热虽伤他元气,却也相当于一次洗骨伐髓。后来又有机缘吞食几枚柳家秘传的淬骨丹,骨骼坚硬已经达到修炼此术的水准。只是现在体型未足,为防影响生长,要他等年满十六再行修炼。两人就无乡日后的修行计划畅谈许久,许道灵见他初愈之身不可久坐,才准他告辞而去。

“笨老头!笨老头!”却是那只红鸟,见南无乡离去,主动与许道灵交谈起来。

“哈哈,红儿。你在奇怪我为何不说暗中维护,反而说出加重量刑的事么?”

“聪明,聪明。”这小鸟刚刚说老头笨,一转眼却反而夸赞起他来。

“怕他误入歧途。”许道灵说话之间,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一时表情黯然。

南无乡走出洞府,在万灵谷里恰遇见一位来打扫圈舍的弟子。正是被罚在此做苦役的刘无怠。

“南师弟果然是深藏不露,我还从未听说谁挨了八十铜杖,只十日就能下床的。”刘无怠见无乡过来,主动攀谈道。

“师兄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实力可言,不过是皮糙肉厚点吧。”他知道这是淬骨丹的作用,但不想说这些招惹风波的话。

“师弟不用谦虚,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早日进入铸灵堂,就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愚兄早晚也会进入铸灵堂,到时还请师弟照顾一二。”刘无怠说此话时难免有些尴尬,他也觉得一名老弟子请求新弟子照顾,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南无乡闻此一声叹息,看来铸灵堂内也不是一块太平的所在。只是自己也没什么本事,更有黄无名的麻烦在身,到时保全自身尚且是个问题,又谈何照顾他人?

“师弟大名已传遍地师府,执法堂的通告人人看的见,以后再不会有弟子敢找你的麻烦。”见他一番很难为情的样子,刘无怠便主动宣扬了一番他的威名。

“哦。师兄早我入门几年,对这些规矩懂得更多些,到时同舟共济吧。”南无乡不信自己已是大有名气之人,但还是难却盛情。而且他也觉得在这莫测高深的地师府里与人合作,未必是件坏事。

无乡告别刘无怠,田无欲早已等在谷外。如今两人也算是共同患难的朋友了,南无乡一个月前才照顾他十天,转眼他就还了回来。

因南无乡的关系,这段时间里田无欲同柳氏姐妹也多了几分交情。更愿意有意无意的缠着南无乡,好期盼能趁机与心中女神相见。与无乡交谈之间也几乎句句不离柳银瓶,仿佛在宣誓主权一般。更时不时鼓动南无乡顺势拿下柳银环,将来两人好做连襟。俨然把自己当成月老,人间的姻缘,他想咋配就咋配一样。只是无乡晓得这位田师兄在他面前十分活跃,在柳银瓶面前却紧张的很,蔫的像个死人。

南无乡无心听他话唠,一心回忆与许道灵交谈的内容,生怕遗漏半点。这次许道灵指点他半个时辰,几乎将他接下来十年的修行之路全部点拨一遍。修炼计划从二十天后开始,涉及南明真经和金光不坏身两个法门。许道灵甚至还叮嘱他从现在开始积攒贡献点,等他从铸灵堂出来后再换取后续修炼的法门。至于《金光不坏身》这本秘籍,因是许道灵私有,反而不需什么贡献点。无乡心想:倘若这门法诀真的如此玄妙,那他哪怕只在这金光不坏身上小有成就,对付起那位黄师兄来也极为有用。只是他却不知,黄师兄也正在暗中算计他呢。

“黄师弟,你挑中那位南师弟,竟一下成为府中名人。这这对我们的计划可大大不利。”说话的竟是一位白袍的弟子,论修为比黄无名还高一个境界。二人在黄无名房中,看样子已交谈许久了。

“唉。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只是计划已透露给他,现在想放弃也是不可能了。”黄无名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十分郁闷。

“计划已经透露,无论如何不能留他的活口,只是近日他根本不出长春园。想要杀他也难。”那白衣弟子道。

“即便可能,此时杀他也是不智之举,只能等风头过去再行动了。反而是赵无静和柳无方这两人,他们知道的虽然不多,但既已决定放弃南无乡,也没必要留下这二人了。”

“赵无静近日就要出府一次,我会乘机解决他。柳无方就交给你了,等南无乡那小子进了铸灵堂再动手。至于南无乡,等他自铸灵堂出来后,无论事成与否,尽快杀之!”

第十六章 刘太冲移炉换鼎 南无乡伐毛洗髓(中)

热,真热!这是南无乡初入灵渊的感受。

他从未想过地师府里,铸灵堂下竟是这样一副光景。他不知自己身处地层多深,只知道这是一处以岩浆为河流的所在。四面八方皆是散发温度的岩石,视物全凭石壁散发的微弱红光。身后,脚下,眼前都是曲折蜿蜒的甬道。住处也是沿着石壁凿建的石室。

造物神奇。在如此炎热的地下世界中心处,竟有一座寒魄山。寒魄山每日会喷发一股寒气,平衡热能,否则这地下世界断不可能有人生存。即使如此,想要生活在这片世界也必须对酷热有足够的抵抗力才行。这片地下世界被称为灵渊。天下灵石,皆出此渊!

在灵渊上方,有三块巨大无比的岩石,为这地底世界撑开三块巨型的空地。这是灵渊内弟子主要的生活地方。按照南无乡的估计,这三处空地加上地底世界其他杂七杂八的空间,很可能已蔓延了整个中都地下。

灵渊分内外。內渊是指寒魄山附近的区域,此处是三处空地之一。其余地方被称作外渊,包含了其余两处空地,以及外围诸多的隧道、密洞。外渊是弟子们居住、练功以及准备灵料的地方。值得一提的是,灵渊内因武道弟子极多,为了方便管理,除了早课,还加了晚课。且分成班组,要点名签到。

寒魄山正上方悬着一个巨炉。炉高一百零八丈,炉身外面有密密麻麻的石门。石门分三重排列,第一重三十六扇,第二重二十四扇,第三重十二扇。巨炉以三只二百丈高的铜人为足,被三只巨人环抱,炉顶两道巨型锁链悬在炉耳。寒冰烈火之力沿人足锁链摄入炉中,日夜不停锻造灵矿原石。巨炉四周,铁索长桥盘绕,如龙似虹。长桥上时时有忙忙碌碌的人影在不同的门前进进出出。此炉唤作铸灵炉。天下灵石,皆出此炉!

三重门各铸不同的灵石,第一重门号“人”,出产低阶灵石。第二重号“地”门出中阶灵石。第三重门号“天”,出产高阶灵石。在市面流通时,一枚高阶灵石顶十枚中阶灵石,一枚中介灵石亦抵十枚低阶灵石。

无乡已知道灵石的作用。这是一种内蕴灵气的灵材,这种灵气对修仙者们布置阵法,养殖灵药,甚至打坐修炼都有作用,因而成为修仙界的货币。这也解释了灵渊内没有仙道弟子的原因。这种对修仙者们如此重要的宝贝,自然不能让仙道弟子来参与铸造。这也不知是便宜还是坑惨了他们这群修行武道的弟子们。

世间蕴含灵石的矿脉极少,也因此每条矿脉开采皆有限制。为防止有人胡乱挖掘,所有灵石采出后必须由地师府铸造成统一尺寸,打上灵印才可用于流通。未加盖灵印的灵石,若被发现使用,要废掉使用者的修为,严重的还会丢掉性命。

南无乡听到“灵印”这种东西时,心便为之一颤!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东西,这让他想起黄无名的交代。只是听闻此物的重要性后,他对黄无名的用心便更加记恨起来。偷盗这种东西被捉住,恐怕惩罚之重,还胜过盗取灵石。

黄无名确实为此做了很多准备。无乡按照他的方法,将那块息土泡水和成稀泥,粘到鞋底,竟真的混过了铸灵堂的检查,带了进来。至于是否真的借用这个机会,替对方盗出灵印,却还要斟酌一二才可决定。

南无乡现在的任务是在外围打杂,替里面的弟子们送些生活用品。灵渊内的人不可以接触铸灵堂外之人,他情况特殊也只能每月一次,返回地面与许道温隔窗交谈一刻,一旁有人监督,所谈只与修行有关。

他下灵渊后许道温已传法五次,换言之他来了半年了。

想到此处,无乡起了一阵失落之意。

半年前他进铸灵堂时一众好友前来送行。当时柳银环曾说,她因体质特殊,修行早于常人,但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吸取一些从地心之火里提炼出的纯阳之气来调和阴阳,否则经脉枯萎,活不过双七之数。柳家将她寄放地师府,就是看中铸灵堂下的火脉。还有半年就是她年满十四岁的日子,到时身骨长成,不再需要火气,柳家就会派人接回她和姐姐。如今半年时间已到,也不知这对姐妹回到柳家没有。现在他已知道柳家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八世家之一,而八世家,又是中原修真界中仅次于十大宗的存在。

想到这姐妹二人,他又想起田无欲。他也到了可以修行的年纪,不知修行顺利否。真是个幸运的人呢,师父曾说地师府登记在册的弟子上万,修行仙道的不足二千。仙道的种种好处自不必多言,毕竟这才是追求神通的康庄大道。

以武入道者从古至今不足十人,而且各人入道机缘皆不相同,根本无法可循。便是武道盛行的地师府,在漫长历史上也只有三人成功由武入道。好在他知道修行仙道之人最后能达到先天的也不足万一,这让他心里平衡不少。反正在他看来万分之一和百万分之一亦或千万分之一都是一个意思:根本不可能嘛。

现在他最大的期盼就是早日达到后天境界,这样就可以多活几年。这个愿望是现实的,灵渊内有二千弟子,其中达到武道第二重的就有数百,第三重的也有几人。尤其像他这样修行阳属性功法的,更是重点栽培的对象。按照灵渊内老弟子们的说法,只有将阳或阴属性内功修炼到第二重,才有资格进入铸灵炉,成为铸灵师。其他弟子进入灵渊,只是像他如今一样,在外围打杂而已。

灵渊内热气充盈,很适合他的功法,修行之时体内的经脉运转十分顺畅,似乎每次打坐吐纳都有在外面身心最佳之时才有的效果。若非此地寒热之变频繁,在此地修行速度能超过外边一半之多。此时他内功修为已达到南明真经的第三重。能有如此进步,得益于黄无名“送”他的火灵芝。

另外许道温刻意嘱咐他,今后要多多锻炼实战技巧。这很方便,灵渊内弟子众多,又都是好武之人,有专门用来比武的擂台。之前他害怕失手伤人,一直都在外围观战。如今内力控制自如,也打算去试试。

“好,把他打下来!”

无乡来到一处擂台,离老远就听见阵阵叫嚷哄闹声。所谓擂台,就是几处较空阔的洞穴,被人整理成一个擂台的样子。类似的地方在灵渊还有几处,此处是武道一重的弟子专用。

“这小子竟敢挑战卓师兄,真是不自量力!”底下看热闹的说道。

只见擂台上两道身影互相交错,时而互相避开,时而又交击在一起。

其中一个身材挺拔,年二十有余,就是卓师兄。是擂台较技中经常获胜的一位。另一个小巧玲珑,在台上上蹿下跳似个猴子。这是一个新面孔,不过看起来手段不小。

两人在擂台上兔起鹘落,一个赶得急,一个避的巧。每每卓师兄提力欲上,对方必定使出奇异步伐躲开。几丈方圆的擂台之上,这位小巧的弟子身法出奇,攻守转换间进三步退三步,左三步右三步,身影布满整个擂台。

卓师兄护定周身,一副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而不动的架势。他早已习惯这个对手,只要他有所懈怠,对方就会就上来打一掌,也不打什么要害。要么拍下胸脯,要不摸下肩膀。待到他反应过来,对方又撤走了。这种避实就虚的做法很快招来围观弟子们的反感。

“你小子还打不打,不打就下来,不要浪费我们时间。”一位扎须大汉嚷嚷道。

“哪来的臭小子,你不打老子还想上呢。”

就在此时,卓师兄眉头一皱。刚刚对手又“摸”了一下他的胸口。虽然这种情况发生数次了,但这次对方竟在他厚重的胸肌上捏了两下。这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定决心速战速决!

卓师兄不惜内力,连冲几步,每步都跳出一丈之远。那位小巧的弟子虽然灵活,但擂台本就不大,在卓师兄追逼之下终于被赶到角落。

“看你这泥鳅往那跑!”这卓师兄一边说话,一边收指成钩,脚下继续阔步紧逼。

对方见此,知道步法上的优势已不在,将双掌横在胸前,就地一滚,冲卓师兄的下盘攻去。

卓师兄心中冷笑,扎稳马步,将内力运在双手,准备在对方来到之时全力一击。却不想对方扑至身前却翻过身体,双掌撑地倒立起来,反用双脚冲周师兄前胸踢去。

卓师兄只好用双掌来挡。这种打法他前所未见,应对之时免不了手忙脚乱。

这位小巧弟子连踢七八脚,卓师兄连退了七八步。眼见要退到擂台一边,卓师兄沉不住气了。他可不想再让对方上蹿下跳的捉弄。当下不顾其他,一声大喝,冲着对方的踢来双脚连击三掌,两人身形立时分开。小巧弟子一声惨叫,跌在一旁。

这三掌是他修炼的一门“三叠浪”功夫,三掌击出,他已觉内力不济了。此时倘若对方还有余力,立马就能反败为胜。这招本该在武道第二重,真气外放之时施展,到时一掌击出,就有三重内劲,能以排山倒海之势败敌!他也是深知自身功力远胜对方,才敢使出这还不成熟的招式。果然,对方受此三掌后已经站不起来了。

“哈哈!”卓师兄大笑两声,向前两步,脚尖一挑,将对方挑到头顶,用手举了起来,“你服不服,若是不服可要将你掷下台去。”卓师兄气势高昂,叫道。

那人心中害怕,嘴里却不肯服输:“嚣张什么,比武较技很多手段不能用,否则这样举我,立马要了你的小命。”

卓师兄见对方尤自嘴硬,道了声“下去吧”就将他扔到台下。众人一阵哄笑,卓师兄则问还有要上台的么。

无乡觉得时机不错,便跃到台上。拱手道:“在下南无乡,向卓师兄请教了!”

卓师兄正要回礼,似乎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凛的道:“谁?南无乡?不,我不跟你比!”

第十七章 刘太冲移炉换鼎 南无乡伐毛洗髓(后)

卓师兄的话引得众人一阵骚乱。但卓师兄对这些这些议论之声全都不加理会,只说了句“南师弟鼎鼎大名,我早有耳闻,自认绝非对手。”便跳下擂台,理也不理众人的离去了。

可能是卓师兄的反应使众人回忆起什么来,原本围观的人群,竟也纷纷表示还有事要做,不能继续观战。只片刻间擂台上下就只剩下两人了。

那方才与卓师兄对战的弟子见南无乡将目光投向他,立马表示:“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我也有事,只是脚麻了不能走,自然也不能跟你比武。”

南无乡终于反应过来,难免一阵失落。道:“师兄走路不便,我送你回房吧。”

对方并未推辞,回去的路上也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弟子法名周无帆,入灵渊三年,一向潜心修炼,近日觉察修行遇到瓶颈,想出来练练。也是第一次参加比武。他说自己只要在战斗开始时速战速决,或者将拖延策略进行到底,皆能取胜。总之就是卓师兄根本不是他对手的意思。接着又说自己早已听过南无乡的大名,甚至直言不但是他或卓师兄,整个灵渊,甚至地师府都不会有人愿意同他比武。

地师府里上一次发生命案还是十年之前,当时肇事弟子修为全废,被逐出地师府。原来执法堂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破了的案子,都要昭告府内,众人皆知。其一显示执法堂手段不凡,执法公正;其二以儆效尤,警告大家严明纪律。凡是没破的案子,则暗中审理查证,绝不透露分毫。其一是防止打草惊蛇;其二是不愿显得执法堂无能。

南无乡杀人的事,早已人尽皆知,灵渊自不例外。甚至在这封闭的环境中,这种大新闻更易传播,演变,发酵。同门皆知他内力控制不好,是以无人愿同他比武。毕竟他再失手一次,也就打八十铜杖,几个月下不了床而已,而自己可要一命呜呼的。

无乡说自己近年有所进步,不但内力增长不少,更可以收发自如,不会再失手伤人。周无帆一听说他内力还有所增长,立马表现出一副你说的我都相信,但就是不想跟你比武的模样来。无乡略有失落,却也无可奈何。

南无乡回到房间,将自己与这些同门都嘲笑一番后,便打坐练功起来。此刻他打坐之时的景象已明显不同,运功到关键之处,浑身发出阵阵低沉悦耳的声音。似一只睡得正酣的猫。

这是修炼内功之人将内力运用十分纯熟之后,在运功间打磨自身骨骼时才有的现象。是他为修炼金光不坏身而提前做的准备。

一般武者只要达到这种火候就可以修炼金光不坏身了,只是他情况特殊,许道灵特意叮嘱要他等到血气调和,内功修为达到顶峰,周身穴道再无死角,并年满十六周岁后才能修炼。

按说他已不需要再继续消耗内力锻炼筋骨,但他很喜欢这种将全身震得酥酥痒痒的感觉,这和他第一次服用淬骨丹时很像。而且如此修行一夜之后,第二日早晨只需闭目小憩一会儿,过后不但不累反而荣光焕发,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不像过去那么黑了。皮肤表面隐隐间有一层淡淡金光流转,他认为这可能跟这金光不坏身秘籍有关,他虽未正式修炼此功,但是这套锻炼筋骨的方法,就是出自这本秘籍。

转瞬就是三年的时光。此时南无乡内功修为已达到南明真经第五重,年纪也早满十六岁了。

南无乡打坐一夜后,晃了晃脑袋。他觉得耳朵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运力一震,竟震出一团指甲大小的耳屎。

这立马引起他的警觉。最近这段时日,他的皮肤总是有油油滑滑,偶尔还会掉皮。平日里经常咳嗦,可又没受什么内伤的样子。最让他忍受不了的,每次如厕的味道,简直超过万灵谷的大黑了。

只是任他体察周身,也未察觉到任何大碍,反而有舒泰之感。他不知这是功力日益精深后,金光不坏功锻体的效果逐渐明显,终于使冰寒之劫后肉身亏虚的状态逐渐转盈,旧的骨肉血代谢,新的肌体生发的缘故。

近年来他进步很大,却苦于没人愿意同他比武,拳脚已经痒了几年了。今日又发生些他无法理解的事,心中实在烦闷,忍不住想要比划一二。

铸灵堂里每工作一年,都会拿出一些武技让弟子们选择,这几年他就分别选了通明拳、八卦掌、游魂步等功夫来练。灵渊内弟子所学很杂,早课纪律不似地面之上那般严明。上课之时准许弟子们自行操练,甚至相熟之人还可以用兵器切磋。无乡对此羡慕已久,却一直没机会与人较量。而且不止此处,灵渊里大大小小十几个擂台,就没有一个欢迎他的。

今日正好没有他的职务,便打算在早课后找一个偏僻点的地方独自练练。无乡沿着一条甬道深入数里,寻到一处稍微宽敞的所在。他移过一块巨石,示意此处已经有人用了,随即脚踏八方,使起八卦掌来。

这数丈方圆的石洞之内,被他扫的四处生风。身随脚步游走六合八方,形影分分合合,明明一个人却好似有几双手掌一般。掌风激起的尘埃,映着他金光四绽的双掌,竟让这常年暗红的灵渊,多了一份与众不同的风光。他将这一套拳法演示完全,身心酣畅,一声大喝,朝身边石壁猛击一掌。

“嘭”的一声,竟震得整个石洞为之一颤,再看掌下已被击出一道一指之深的掌印,掌印四周密密麻麻都是蛛网一般的裂缝。要知道灵渊本就是一条上等灵脉,这地心石壁不知多少万年的经过地火熨烤,灵气滋润,硬度之强远不是一般的石头能比的。打中之后能承受反震之力已属不易,就更莫说打出裂纹来。这一掌的功力,已与打死单无求的一掌相当,只是今日凭的全是他自身力量。这多少消除了他一点顾忌。不可控的能力容易带来危险,但可控的能力不会。

南无乡吐气收势,便原地打坐回力。这一掌击出,让他心情舒畅,仿佛将在灵渊这几年积聚的郁闷之气全都排解而光。

“嗯?”

“好!”

就在南无乡打坐之时,旁边却莫名多了一个观看之人。此人走到近处,被他警觉,他便“嗯”了一声。那人看到壁上的掌印,夸了声“好”字。

无乡打量此人竟觉得熟悉,同时心中暗惊:这人走的如此之近才引起我的警觉,内力修为必远在我之上。

“原来是南师弟,在下周无帆,难道你忘了我不成?”周无帆倒将他记个清楚。

三年来无乡长高了一尺,相貌更加成熟,体型也越发健壮,可以说变化不小。周无帆能认出他,不是自己臭名远扬,就是对方记忆力惊人了。周无帆这几年倒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小巧玲珑的身材,其貌不扬的样子。

“此处是我平日秘密练功处,想不到今日来的稍晚一些就被师弟捷足先登了。”周无帆知道无缘故近身看人练功是习武之人的大忌,主动解释起来。

“我不知这是周师兄的地方,明日自会找个没人的洞穴的。”南无乡有些郁闷,他极喜欢这个地方,想不到已经有主了。

“那倒不用,我看你留下的掌印,分明是内力收发自如的表现。如此一来我也不再担心你失手伤人,咱们大可共用此穴,切磋一二的。”周无帆提议道。

“师兄当真?”南无乡大喜,他现在最缺少的就是与人对练的经验了。

“自然当真,只是有一件事我要事先告知一二。愚兄刚刚掌握了内劲外放的手段,还不能将内劲收发自如,你要小心一二。”

“哈哈,那还等什么?”他三年多来没有与人较技,早手痒了。当即用了个游魂步里的手段,跨越几丈的距离,一掌击向周无帆的面门。

周无帆叫了声“来的好”,竟微微一笑,将双掌倒背,使起他擅长的左让右避功来。南无乡的游魂步还不纯熟,一时间竟追不上。

那周无帆也着实气人,无论他如何攻来,都是抬起一只脚来接。招架之时也不显慌忙,仿佛在戏耍孩童一般。

南无乡心知这手段不行,便换了个打法,使出八卦掌。八卦掌的精髓正在于步法,行招速度极快,一时仿佛化出八道身影,各守一方,掌掌击向中间的周无帆。

周无帆被这身法晃花了眼睛,不得不施展起掌上的功夫应对起来。无乡见对方终于拿出本事,乘机在巽、兑、震、艮四个偏位各自猛击一掌。周无帆依然将掌劲一一挡住,自己身形还是晃都不晃,反将无乡震得双臂发麻。

南无乡见对方将这瓢泼大雨般的攻势滴水不漏的化解,立即心生钦佩之情。也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无乡心知自己内功纯阳,自乾位激发的掌劲最足,因而提振一身功力在这势在必得的一掌,务必要将对方击退几步。那边周无帆也暗自运转真气,全力施为。

“啪”的一声,两掌初接,两人纹丝不动,竟然平分秋色。

南无乡正自欣喜,却发现对方掌劲之后,竟又发雄浑之力,催得自己血气翻涌。他强自忍住这一波攻势,不成想那头又有余劲来袭,这一下他终于不能稳住。“嘭”的一声被震的离地而起,口喷鲜血,先是撞到墙上,又弹到地面滚了几下。整个人已没了气息。

周无帆见此,转身就跑,口中还嚷道:“不好啦!不好啦!我失手杀人了!”

第十八章 遭暗算不坏身保命 撞阴谋游魂步逃生(前)

周无帆边跑边喊,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很快就吸引了执事弟子的注意。众人在周无帆的带领下,同去事发之地。方走近那处石洞,就听见一股奇异声响,低沉宏大,如空谷春雷,大音希声。抵近一看,却是南无乡在行功打坐。

方才他遭受三重重击,第一重正与他八卦掌的内劲抵消,第二重震散了他一身真气,按理说第三重重击之下绝无活命可能。果然这第三击直接将他打了个气息混乱,浑身内劲互相冲击,顷刻间气息停止,随时会一命呜呼。可就在此时,那逆转阴阳的后天阳脉,自生一股微弱气息运转,与附近一些四散的真气互相应和,在经脉之内徐徐汇聚起来。片刻后这股气息就势如大川奔流,一路冲击堵塞混乱的经脉,引领那些溃散的真气万川归海,重返丹田。

无乡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平日里金光不坏身的修炼就是这般,先将内力逼散全身,再顺着十二正经运行顺序,逐步将四散的内劲汇聚丹田。周而复始,直至内劲消耗殆尽。

众人见他周身云气缭绕,随着他的呼吸一张一缩的动个不停,啧啧称奇。

足足半个时辰后,无乡自觉火候已到。一声大喝,周身气息消散,随即激发剩余内力散入四肢百骸。此时他太阳穴等几处关键要害,竟鼓出一块块状如鸡蛋的大包。这种状态持续了近十个呼吸才逐渐平静。此时他早已浑身湿透,筋疲力尽了。现在他经脉之内已是空空如野,一身内力皆在方才的修炼之中消耗殆尽。

对这种消耗他已是习以为常,只要吃饱喝足再打坐两个时辰就能恢复如初。因为每次修炼都要耗尽内力的缘故,金光不坏身的修炼耽误了他南明真经一半的修炼时间。这反而让身具重阳之体的他与一般人修行速度一样了。否则他应早已达到南明真经第五重的巅峰才对。

虽修行极为辛苦,可偏偏这金光不坏身的修炼,除了使皮肤改了点颜色外,并未让他体会到丝毫用处。现在他急于提升实力,自会觉得这功夫有些鸡肋,若不是师父有命,早已弃之不练了。谁曾想今日这门秘籍竟派上了大用场。若不是在关键之时,金光不坏身的法诀自行运转,此时他已是个死人。

“周师弟,这就是你失手打死的人么?”领头的执事弟子见无乡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诧异询问周无帆。

“这,不可能啊。难道这小子有两条命不成?”周无帆看着盘膝在地的南无乡,满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他刚刚打南无乡用的功夫,正是令他初次较技败北的“三叠浪”。当日饮败后,他也觉得此招十分好用,在下一次选择武技之时便选了此招。依他武道二重天的修为,施展起来威力远胜当时的卓师兄。前两重劲已震散了他一身真气,在这样的情况下受第三重劲力攻击,与普通人被他一掌击中无异。可现在南无乡却安然无恙,这简直是见了鬼一般。

“你已是武道第二重天的人了,行事却还毛毛躁躁的,莫非在拿我们寻开心不成?”这执事弟子一副不打算就此放过他的意思。

“南师弟大难不死,也让我免于杀人的责罚。执事师兄有什么惩罚,尽管说来吧。”周无帆眼皮一跳的答道。

“嘿嘿!灵渊的茅厕已有三个月没人收拾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南无乡疼了一阵后,便觉得身体好的差不多了。而且他感到这次修行金光不坏身效果竟还远胜平时。他后来猜测,这与周无帆打进他体内的内力有关。这功法的修炼需要散力入体,却没说一定要自己的内力才行。

事后周无帆主动道歉,说自己不该拿没有掌握熟练的功夫对敌。同时又谢他福缘深厚,否则自己免不了要去执法堂走一遭。经过这一番折腾,南无乡又名传灵渊。众人听过周无帆的解释,终于相信他可以自由驱使内力,开始愿意与他切磋。唯独周无帆自此对他敬而远之,不再与他比试。

经过这一件插曲,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南无乡终于免于闭门造车,独自钻研之苦,武艺进步远超先前。在与众位师兄切磋之时,他也进一步将武学天赋发挥出来。由于他异常耐打,甚至成了众位师兄们试炼新招的对象,不但名气大增,身边也聚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近日南无乡不负众望,在灵渊内众多师兄的轮番指点下终于有所突破,达到武道二重天。今日他准备试一下新修炼的武功。

南无乡循着记忆来到两年前的那处石洞里,洞里依旧满是灰尘,石壁上他留下的掌印还在,只是裂缝竟小了不少,十分神奇。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踏足此地。不知为何,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就一直觉得这处洞穴不是他的福地。毕竟那一次要不是重阳之体神奇,金光不坏身玄妙,他就一命呜呼了。

南无乡并未起什么架势,这是武道第二重的好处。全身经脉已经冲开,真气流转圆滑自如。只需按照心法催发内劲,就可将内劲透出体外伤人。可以说,此时的他放到地师府外已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了。

无乡默记了一下内力运行路线,双目圆瞪,提振全身内力,猛出一掌,冲先前留下的掌印隔空拍去。一股阳刚内劲自掌心透出,掌风扫起四方烟尘,轰隆声中,原本裂成蛛网的墙面顿时裂缝扩大,最粗的已经有一寸之宽。这还不算完,未等第一波龟裂之势到头,第二股力量又至,裂缝竟又扩大了数倍。但要命的还是第三股力量,这一下竟直接将这石壁打出一个大洞。轰隆声散去,尘埃也落定之后,透过这洞,竟隐约看见石壁之后似乎还有一个空间的样子。这一下可闯了大祸!

“是谁!”

南无乡来不及细看一眼,就听见一股充满杀意的暴喝之声。此时他刚刚使出那“三叠浪”的功夫,正是内力匮乏之时。感到到对方不怀好意,连忙自丹田里提振真气,一时缓解了疲乏之症,立马使出一个游魂步的法子,拔腿就跑。后面五六道身影紧紧追上,这几人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被撞破,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架势。

南无乡心中大荒,但匆忙间也不忘掩饰身份,一扯袖口,将道袍撕下一大块,蒙住脑袋。身后那几人见此竟也纷纷效仿。这几人连追了几个岔道,已有人脚力跟不上,落下去了。南无乡见这伙人功夫有好有坏,心内稍安。只是不敢乱跑,生怕闯进死胡同里,就必死无疑了。后面几人见他脚力不俗,互相使个眼色,就地分开,只留一个擅长轻功的继续追击。

南无乡对此事莫名其妙,但也将对方的意图猜的通透。他知对方是去别的岔路堵自己了,一直暗自戒备。果然,就在他将要跑出通道的一个岔路口,竟事先已有四人埋伏了。此地区的岔路口很多,偏偏出口他就知道这一个,索性心一横,运转内力,再度使出“三叠浪”冲几人一拍而去。

对面四人见此并不闪避,三个出拳一个出掌。几股雄浑力量相交,罡风四起,两个根基不够的立马后退数步。另外两个竟也不觉好受,一时定在当场。无乡借此反震之力不再向前,回身冲着身后之人攻去。

那人见识了南无乡勇猛,不敢硬接,只打算暂时缠住,待招齐同伙,再一拥而上。

南无乡看破对手的心思,也不缠斗。两人即将相遇之际,变游魂步为七星步,一下让过对手身影,扬长而去。欲再度退回那石洞。

无乡一路上直叫晦气。他自周无帆那里见识过“三叠浪”的玄妙后,便也选了这门武技来练。可上次周无帆拿他试招,差点把他打死。他本是有前科之人,更不敢叫同门来试,所以才想起这间石洞来。其中也有一番故地重游,缅怀往事的心思。不成想此地果真不是他的福地,这次明显撞破了什么人的谋划,对方要杀他灭口。

若说比南无乡还要晦气的当属这群密谋之人了。灵渊内规定非公共场合不可有超过五人的聚会,一旦被发现就会严查。这是为保证灵渊重地内不能有阴谋发生而定,但这种地方怎会少人图谋?只是地师府与铸灵堂的防范严密,灵渊又深处地下,各种规矩繁复,阴谋始终没能得逞罢了。

其实无乡已不是第一次撞见这伙人了。两年前他练功,已将他们吓了一跳。当时其他弟子立马遣散,只留周无帆观察情况,对手功力强的弄清身份,功力弱的就地铲除。谁知周无帆本事不小,却是第一次杀人,竟弄出个误以为杀死的乌龙来。事后他们见无乡也并不知道什么,二度出手又易引人怀疑,便放了他一马。

当时有人提出改换据点的想法。只是这对在灵渊之下的同伴自然没有问题,可他们组织每年会定期派遣新人加入进来,新来的同伙却只能找的此处。因而每年今日,他们还会来此相见。这些新人虽实力不强,身上却往往带着地面上传来的消息,对他们十分重要。他们在洞内交谈正欢,不成想聚会又被人撞破。只是这人不同上次那个,内力深厚直接击穿石壁,虽然不知是否看清他们的面孔,但为保大计不出差错,自然是灭了口最好。

这群人见无乡反身回去,早已乱做一团。南无乡若一心要逃,只要堵住出口,迟早可以击杀,他跑回洞里,岔路繁多反而无法围捕。他们聚会的人不少,却以新人为多,能派上用场的少。

现在明显有一个麻烦的决定在等着他们:若分散搜捕容易给对方各个击破,若回去调兵遣将,展开大搜查,又恐引起执事弟子的关注。

第十九章 遭暗算不坏身保命 撞阴谋游魂步逃生(后)

南无乡一边凝神戒备,一边思考此时的处境。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有惊无险。

对他来说只要不被对方认出自己是谁,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他既不怕对方搜捕,又不怕对方堵住出口。灵渊内这种甬道极多,搜捕会分散对方的力量,这伙人中又多是不如自己的,分开等于给了他机会。堵住出口的话,最多能堵一日,只要撑到晚课的时间,对方自然要散去。而他早在前日进阶后,已换了工作,成为为数不多的可以进入铸灵炉重地的弟子之一,并被告知从此不需再上早晚课。只要出去后换身干净衣服,这些人就不会再认出自己。

倘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将此事上报是最佳选择。可偏偏他也是个“不干净”的人。这些年那个黄无名交代的盗灵印之事已成为他心中的梦魇。偷灵印被当场捉住,或者不偷灵印返回府中后被黄无名追杀的噩梦不知做过多少次。此时举报他人,难免不会使自己成为焦点。到时无论是心神不宁露出马脚,还是铸灵炉加强了戒备对他来说都不是好事。

此事更令他认识到了灵渊的凶险之处。这伙人和黄无名明显不是一路,只是不知他们在图谋些什么。更不知道,这灵渊之内的二千弟子,还有多少包藏祸心,又有多少是同自己一般身不由己呢。

现在他只盼自己修为可以更进一步。这些年在灵渊里虽学到不少实用的法门,但对上黄无名那样威名赫赫的仙道弟子,分量明显还不够。倘若能在灵渊之内达到武道第三重天,他就不用理会黄无名的狗屁阴谋了。最起码也要达到第二重顶峰,到时也有周旋的余地。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围捕他的人也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此事他们前前后后谋划了十年,甚至最初进入灵渊的一批人已重返地面了。空耗许多时间,就是为了等待最佳的时机。如今时机将至,却又出了这样的麻烦。倘若里面的人告密成功,一番排查之下,难保不会露出马脚。到时他们恐怕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的。

众人有搜有守,苦苦折腾了半日,眼看晚课的时间将至,一位身着黄袍的弟子道:“时间将至,按计行事吧!”众人闻言沿着不同的方向撤离,只留一人守在原地。

这便是他们的计划。其余弟子赶回去参加晚课,观察看哪个弟子缺席了,就知道此人身份。除此之外,留下这人也是一位高手,若能直接将对方打死在里面,就最好不过了。这人是他们刻意请来的援兵。大规模调兵遣将容易引人注意,但只请来一个好手却不会有什么问题。

南无乡休息一阵,元气已复,心知此时就是对方防守最薄弱的时间,尽管仍有些不放心,却不得不走了。他一路上小心翼翼,每每都确定无人埋伏才敢前进,终于离出口只剩不到一百步的距离。

无乡的心已跳到嗓子眼。他早已设身处地的替这群人想了一遍,要想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前面那个岔道口伏击。条件是有人自愿放弃上晚课的时间,或者同他一样,有免于晚课的权利。无乡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他已管不了这么多,只要走出这一百步自己就安全了。出了此地,至人多处,对方就是撞到他也不敢动手。

“哪里走!”

果然,就在他距离这岔路口只有不到三步之时,对面走出一个白衣蒙面的人。

这人声音不大,但本事不小,起身就是三脚,冲着无乡的头颅踢去。

南无乡早有戒备,起手回了八卦掌中的离火,坎水,雷震三掌。拳脚相击,空气中竟擦出嗤嗤之声,这是二人内功火候极深的缘故。三招过后南无乡退了五步,手臂已经肿了。对方只退了三步,却也觉得脚心发麻。

这白衣弟子察觉对手内力不如自己,便生杀意,直接紧逼几步,将无乡逼到一个稍窄的地方。随后拔地而起,将双脚各踩一面石壁,把通道拦个结实。

“嘿嘿。阁下准备从我的胯下爬过去,还是等下了晚课,我招齐好友,一起收拾你。”这人竟做出一副不打算主动进攻,就在这里等候的样子。

南无乡面色阴沉,心思转动起来。晚课一过对方将多一夜的时间来对付他,到时有十条命都不够用。

“嘿嘿。阁下若是聪明之人,不妨加入我们。如此不但可以保全性命,还能得到不少好处。”那人蛊惑道。

经过黄无名一事,南无乡早已不会再受这种蛊惑。也不接话,用“通明拳”里的五丁开山劈向对方裆部。对方一声冷哼,将身体缩成一团,避过此招,在身体展开之时,又一脚踢向他的胸脯。

南无乡自认不是对方的对手,又不敢露出什么独门的本事,只好用游魂步的身法躲过。这一脚踢中石壁,将一块凸起的石头击个粉碎。无乡借机运转掌法,抓了几颗碎石在手,当成暗器朝对方的脑门、心口、喉喽等要害处丢去。

对方见这石头飞来也不闪避,只一提内力,顿时在身前一寸处形成一层罡气护体,几枚石子被震的粉碎。

无乡见之内心一沉。这金钟罩的法门他自然知道,但是使到这种地步,恐怕是随时可以进阶第三重境界之人。他心知这暗道恐怕冲不过去了,只好一步步向后慢慢退去。一边后退,一边仍丢石子来击,专打对方的裆部。他听说金钟罩练不到这个地方。

“哼!留下吧。”这人实在受不了南无乡的挑衅,主动出击。话音未落,凌厉掌劲已袭向无乡全身。

无乡见对方追来,应了一掌,却借这一掌之力跑的更快了。他脚力不弱,一步一丈,顷刻间已冲出近百丈。但那白衣弟子,脚力还胜于他,他本占十步之先,一转眼已被追到只剩五步的距离。

逢此逼命时刻,南无乡灵感大开,泉思涌动,这两年来与人比武的经验场景纷至沓来。一瞬间,否定种种不得生门的可能,决心面对问题!

那白衣弟子,眼看与南无乡相距不远,心中暗喜。默然运力,右手伸出一指,指上阴气缭绕,只等再追一步,就能取无乡性命。

就在此时,南无乡猛然回身,一掌攻来。白衣弟子心下一惊,忙化指为掌接应,双掌相交,两人各自退后。南无乡自免不了一番气血翻腾,那对手也一时回力不济。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钦佩对方修为,一个惊讶对方胆识。无乡自知不如,再度使出八卦掌那千变万化的法门,一时间人影错叠,晃得对手看不清身形。心知不可以再有反身逃跑的心思,否则露出后背,与将性命交给对方无异,便缠斗起来,静待变数发生。

那人自明白无乡打算,只是这八卦掌,身法、步法、掌法相合无间,威力不足以威胁他,但仓促间想破去也不是容易的事。他有几个办法,但一击不中就会给对方留下逃命的机会,不敢冒险。

此时二人的情形颇为有趣。功力强的只守不攻,功力弱的强攻不止;要杀人的出招保守,被追杀的反以命相搏。不知情的人撞见,恐怕会以为这两个人是在切磋功夫。

南无乡酣战多时,八卦掌使了八遍,足足拍了对方六十四掌。他自认此时劲气如虹,出招如行云流水,状态亦属绝佳。心知此刻就是最佳时机,过后掌势就要走下坡路了,倘若不能乘此机会逃走,今日便是他的死期。无乡打定心思,不再犹豫,脚踏巽位,再次迅疾出掌。

那白衣弟子见他一套掌法使了八遍却丝毫没漏破绽,暗暗称奇。但如此下去内力早晚有不济之时,到时对方一提真气的功夫,他就可以重伤此人。果然对方再次出掌的时候,身形出了一点不该有的晃动,这正是内力不济的表现。他心中一喜,这一掌全力施为。

“嘭”两掌相交,惊起一片烟尘弥漫。

白衣弟子在交掌刹那,表情已然一变。再次攻来的南无乡,掌心竟多了一物。只是其掌势迅疾,他是在接掌之后才发觉异状。那物被震碎之后,竟撒出一片灰尘。他双眼被迷,丢了对手的身影。虽知对方定已受了内伤,只要追击出去,就能杀了这人。可此处距出口区区百多丈的距离,恐怕对方早已跑远了。

这灰尘是无乡在洞穴里磨碎石块所得,用碎布包住,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刚刚他用的是八卦掌里的巽风掌。八卦掌特性各有不同,乾掌健,坤掌厚,艮掌稳,兑掌绵等等。这巽风掌掌力则发散。他用此掌只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接对手的招式,另一半就是为了撒出这事先磨好的石灰来。南无乡乘机将包裹携在掌前,就这样与对手对了一掌。

果然灰借风势,立马弥漫整个空间。南无乡知道机不可失,不顾压制翻涌的气息,吐了口血,便再使游魂步逃生去了。此时不再忌讳有人堵他,片刻间就冲出通道。

晚课之后,那群心怀鬼胎的弟子们已是不知所措。如今出了令他们意想不到的状况,晚课上的人一个不少不说,更无人迟到。事先留守的同伴虽与这人照了个面,却也没能留下对方,只知道这人擅长使用八卦掌和游魂步。可这灵渊内,会使这两门功夫的,和不会的几乎一般多,根本算不上什么有用的信息。

更要命的是,只要这人将他们的聚会上报,立马就会有人来查证此事。这一群人战战兢兢等了很久,执事弟子们却没有动作。他们一边心存侥幸,一边又怀疑这是不是执事弟子外松内紧,引蛇出洞的计策。这伙人为此消停了数月,直到确定此事过去后,才敢再出来活动。

回到房间后,无乡终于松了口气。他卸掉伪装,赶紧换上备用的衣物,再将身上的尘土擦拭一番。便开始打坐调息。

第二日,南无乡伤势还未尽好,便去铸灵炉里报道。才一入铸灵炉大门,就听到一件令他不可思议的事:铸灵炉内,丢了一枚灵印!

第二十章 丢灵印铸堂细穷源 断邪思无乡苦练功(前)

南无乡一入铸灵炉,便被执事弟子引到铸灵殿中。此殿为铸灵炉内的一处空间,极广阔。

铸灵炉内按天地人三级分别铸造高中低三等灵石,等级不同灵印不同,丢失的是一枚应该在昨日被销毁的高级灵印。暴露的方式很简单,无乡听过后却发丝倒竖——被销毁的灵印的碎屑重量不对。缺的恰是一枚高级灵印该有的重量。

殿内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三百余人,这些都是能接触铸灵炉的,外围弟子则免于审查。大殿正中坐着五位主事,一个个面色阴沉。这五人就是铸灵炉里,达到武道三重天的五位高人。其中两人是道字辈,另外三人是无字辈。场上静止片刻,五名长老中修为最高的老者,灵渊主管吴道子道:

“盗灵印是铸灵堂里常有的事,但上次发生同样的事也是十几年前了。当时肇事弟子筋骨尽断,主动供出同谋十几人后才被我亲手击毙。”吴道子扫视一下众人,“今日又发生同样的事。销毁灵印的弟子已被抓到,正在审问之中。我奉劝同谋出来自首,或可保全性命。”

这一眼扫得南无乡双目发痛,但对他来说更加忍受不了的是内心的不安。此时仿佛有一股奇重无比的压力,在挤压他的五脏六腑,只要张开嘴巴,心肝脾肺就会呕出来。他很不舒服,却不因担心自己暴露,而是他发现自己竟不是一个正直、勇敢的人。

他想到了黄无名。这人十有八九也和黄无名有关,说不定和自己一样,也是受人胁迫。他已后悔当初未将此事上报师父知道。倘若这位弟子暴露了黄无名,很可能会牵连到自己。只是,尽管内心忐忑不安,他除了隐忍不说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因为承认此事后,无论是铸灵堂还是执法堂都不会给自己活命的机会。他又庆幸,自己是一个胆小的人。

但即便躲过这一劫,也不代表自己就可以全无后顾之忧了。一般来说偷灵印的人必是自己发现了灵矿,而且灵矿的品质足够好,无需提炼,才可以自己稍加铸造后打上灵印,再流入各坊市之内,换成自己想要的资源。除此之外铸造灵石还需寻得一处地火充盈之地,最好有曾在铸灵炉里工作的人相助才行。这都要求谋划者有相当的势力。如此的话,自己若完不成此事,固然逃不掉一场追杀。即便侥幸完成此事,也未必能逃得掉被灭口的危险。

“好。既然大家都不承认,执事弟子,锁炉门!”随着令下,轰隆一声,众人身后的大门紧闭,引起弟子们一阵骚动。炉门紧锁之后,一众弟子被分别带入密室,每人一间。无乡这才知铸灵炉的空间竟如此大。众人被关进密室后被告知执事弟子需要一天时间来核查此事,若是没有关系的,只需安心打坐就好。

铸灵炉内一间稍微宽广的密室里,温道辅在一面青铜镜前正襟危坐,身边有两名弟子陪侍。镜子里展现出一位弟子绑在一根赤红铁柱上,被严加拷打的画面。温道辅看了几眼觉得无趣,便一挥衣袖,一团青光飞出,没入镜面,镜中画面为之一变,现出一位弟子在密室内打坐的情形。温道辅也不多看,伸出手指在镜上一抹,镜面一变,另一位弟子的影像浮现而出。如此一连看了二十多个弟子后,终于发现一个有意思的。这名弟子也在打坐,但是神态颇不平静的样子。温道辅默记一下这位弟子的编号,便继续观察其余的弟子了。

他只是根据各人表情来推断哪个弟子可能存在问题。这方法因人而异,有些弟子可能心怀叵测,但定力足够,可以不露马脚。也有些弟子本无问题,但被关在密室里稍加紧张反而不能好好修炼。这办法本就是个参照,但有问题的弟子一旦露出马脚,也绝无躲过审查的可能。

南无乡入密室后也盘膝打坐起来。只是他很难平静,无法安心修行,焦虑之间还牵动了昨日的内伤。这正好免了他的麻烦!南无乡伤未痊愈,此时也无事做,索性放下一切,安心疗伤。温道辅自无法从表情上分辨出弟子们是在疗伤还是在炼气。也幸亏无乡不知自己的表情和所为都被人看在眼里。否则能否安心疗伤反而是两说之事。

足足被关押四个时辰,出来时无乡的内伤已经痊愈了。众弟子们在执事弟子的带领下,重新回到大殿。依然是吴道子说道:“肇事弟子已供认不讳,另查出同谋者十余人。今日铸灵炉暂不开工,无事的弟子可以回去了。”

弟子们一哄而散,他们虽然清白,但说不担心也是假的。灵印之重,众人皆知,假如肇事弟子胡乱咬人,真的牵扯到谁也是没准的事。现听说可以离开这是非之地,一个个都立马走出大殿。

吴道子见众人回去,反身恭敬的道:“此间的是处理的差不多了,温师兄还有什么交代的么?”

话音方落,角落里现出一个手持宝镜的人影:“吴师弟这些年来替我驻守铸灵炉辛苦了,此间事了就随我返回府中吧,灵渊内不适合你这样的高手修行的。”

“是!”吴道子闻言一喜一忧。他在灵渊已二十年之久,早就到了该离开的时间了,可因此事离开,其中又有责备之意了。

温道辅闻言一笑,冲着另外一位道者道:“赵师弟,灵渊的事物就交给你来主持了。丢失的灵印已找回,铸好的灵石就不需重铸了。只是耽误了一天的进度,对我们来说也是不小的损失。你处理好这些事,尽量不影响以后的生产。”

“是!”赵道书同样是灵渊里的老人了。若非发生这件事,恐怕要和吴道子一起返回地面的。他深知灵渊重要性,也不知灵渊之主这位置对他来说是福是祸,因而也未有什么受宠若惊的表情。

南无乡的心境经历了一番大起落。他迫切的想回到住处,好好思考一下今后的事情。他本就对偷灵印的事不热衷,现在知道铸灵堂竟连销毁灵印的碎屑都要检查后,更是提不起一丝偷灵印的心思来。现在他一心一意都在想怎么对付黄无名。

但他又有其他顾虑。黄无名身后必有一股不俗的势力,否则他拿到灵印也用不了。那么即便有了对付黄无名的办法,就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吗?

这次犯事弟子没有供出别人来,事先他同样不知灵渊内还有别人也在图谋灵印,那想必各个弟子都是单线联系的。那黄无名有没有把自己的存在告诉别人呢?若有,自己无论如何也难逃此劫。若没有,那是不是杀了黄无名自己就安全了呢?

接着他又想起了昨夜的事,这位偷灵印的弟子会是那伙人中的么?若不是,那伙人又在图谋什么呢?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自己现在还安全么?想到此处,南无乡连发冷汗,暗道一声糟了。

出了这件事,接下来一段时间灵渊必会严加防范,甚至会搜查各弟子的房间,自己已放弃盗灵印的打算,要不要提前将那块息土丢掉?南无乡加快脚步,就要回房间处理此事。但就在他将离开铸灵炉地界的时候,一位执事弟子叫住了他,说主事师叔有事交代。

“啊!要我留下?师兄知道是何事么。”南无乡心中一颤,还以为是自己被咬出来了。

“我也不知,不过今日铸灵炉内不知多少弟子被牵连。很多事务都要重新安排,我猜可能有什么新的职务给你。”这位弟子似乎知道什么,竟将管事的目的猜出个七七八八。

此时的南无乡就是个惊弓之鸟,但听这位弟子说的也很有道理,心绪平静不少。便道:“请师兄带路。”

南无乡重回大殿。此时吴道子已不在,反而是本应坐到吴道子之下的赵道书坐到了主位之上。这让他又免不了大惊一番,暗道难不成吴师叔和此事也有牵连,被抓起来了?

“嗯。南师侄不愧是堂主看中的角色,修行速度之快,确实远超他人。”赵道书似乎对南无乡有所耳闻,开口先夸赞了一句,随后才说起其他事情,“这次铸灵炉里出了状况,要做不少调整,吴师兄已重返府内,去寻找由武入道的机缘。此后这里由我主事,叫你过来是为了调整你的职务。你要做好准备,进入内炉工作了。”

“管事师兄前些日子才说过我修为不够,难以抵挡开炉之时产生的炙热之气。”南无乡疑问道。

他在炉内只负责一些简单的打杂,而赵道书的意思明显是让他参与铸灵了。原来,铸灵炉内也有内外之分。所谓外炉,便如现在这些空间,虽处炉内,但火气调和。而内炉则是铸灵炉三重门内那些空间,里面炙热难耐,尤其开炉之时,火气十足,非常人可以忍受。

“南师弟多虑了。你早晚也有成为铸灵师的一天,但要等半年之后。这半年里另有要事交代你做。”下首一位叫田无骥主事的接过无乡的疑问。田无骥虽与他同属无字辈,却已达后天了。

“田师兄,半年后我的修为恐怕也不足用吧。”开炉之刻热气蒸腾,功力不够的会有性命之危。无乡自知他还差上不少。

“师弟的功力是有些不足,但灵渊是何等重地,让你的功力在半年内增加一倍,是轻而易举的事,到时你就能担当开炉重任了。”田无骥道。

“那敢问师兄这半年内要我做些什么?”无乡问。

“嘿嘿,师弟不必着心急。还是先将我等送你的礼物收下再说。”田无骥从座旁拿出一只木盒,并当面打开。无乡一看,盒内正是火灵芝。不但比黄无名给的大上不少,还不止一株的样子。

“有这几支火灵芝相助,师弟半年后就可以担当开炉重任了。”未待南无乡做出反应,对方又说出一句让他心里一惊的话,“至于这半年,就由师弟负责收集各门用过的灵印,并销毁之。”

第二十一章 丢灵印铸堂细穷源 断邪思无乡苦练功(中)

无乡做梦也想不到,他才息了盗灵印的心思,就揽到了销毁灵印的差事。

好在他已决心不再图谋此事了。无论黄无名背景多深,对付他都胜过从铸灵堂里虎口拔牙。当时黄无名说的轻描淡写,让他觉得偷盗灵印只是小事一桩,又加上有灵芝诱惑,这才上了贼船。现在他再无侥幸之心,深悔当时未将此事上报,只一心想着该怎么擦干净自己的屁股。

丢灵印的事掩藏极好,并未在灵渊内引起风波,但却着实让他后怕不已。回到房间后,他不断思考如今的处境,认为去偷灵印固然必死无疑,对上黄无名却也是九死一生。昨日那突来的横祸,也让他意识到,灵渊看似井井有条,实则暗流汹涌。他必须尽快提升能力,才能保全自己。

在地师府里提升功力除了埋头苦练,还可以通过使用贡献点来换取一些灵物吞服。可许道灵早有叮嘱,这些贡献点要积攒起来,所以这个办法暂时行不通。今日侥幸得到几株火灵芝,可暂解燃眉之急。这能让他的功力在半年内提升一倍。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办法可以加速自己的修炼,却是针对金光不坏身的。两年前他差点被周无帆打死,但却意外发现借助对方的内力,可以使金光不坏身的修炼效果更好。这两年他时常与人比武,也确实证明吸收一些别人的内力,对这功法更有增益。他打定主意,要借助这种办法,加速自己的修炼。无乡想到此处,再按捺不住这个念头,便起身离开房间,去找一个人。

“刘师兄,小弟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南无乡在一个常去的擂台边上,寻到一人,提出自己的请求。此人是刘无怠,也是当日围观他打死单无求的弟子之一。此人比南无乡早入府几年,但却是在两年前才进入灵渊。

“南师弟有话直说,我可一直想报答你的照顾之情的。”因两人早有约定,无乡便在其初入灵渊时照顾一二,所以刘无怠说出报答的话来。

“事情不难,只是麻烦。师兄若无事,不妨来我的房间一叙。”

南无乡带刘无怠回房,将自己的要求一五一十说出。并表示此事在离开灵渊后必有重谢。

“若我没理解错,师弟的意思是你有一门功法练到要紧处,想继续有所进步就要借助外人之力。而方法是要在你身上全力打一掌?”刘无怠将他的话听的通透,但面对这么奇怪的要求,反而生出疑惑来。

“正是如此。师兄放心,我修炼的本就是金钟罩一类的护身法门,最多重伤一番,绝不会让你打死我的。”无乡心知对方担忧,便主动解释起来。其实这意外的一面,他已考虑过了,以金光不坏身的玄妙,刘无怠的力道是万万伤不到他的。

“这对我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师弟如此说了,那师兄也就得罪了。”言毕刘无怠抬手就是一掌,冲无乡的胸脯打去。

“别别别。”南无乡连忙拦住,“师兄容我准备一二。”他虽不惧刘无怠这一掌打到自己,但若不准备一二的话,岂不白白浪费掌力?

“哈哈!为兄开玩笑呢。你准备吧,我听你号令。”刘无怠笑道。他只是做个手势,便收住了。

南无乡便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盘膝坐在床上,调动全身真气就位。按照以前的修炼,下一步要逐步炸开凝聚在各处的真气。只是这一次他不准备让这些真气自己炸开。

“刘师兄,六成功力,打左肩。”其实十成功力效果更好。他只是存心给对方留些面子。

刘无怠闻言运劲一击,南无乡岿然不动,反将他吓了一跳。肩掌交接刹那,南无乡肩上炸开一团金光,将他手都震麻了。

南无乡吸收这部分掌力,趁机化开真气。除了稍微酸疼之外,并无什么不适的感觉。

“好,就是现在,六成功力,打右肩。”南无乡自觉这种方式并无危害,反而比往常快了很多。往时他将真气散到各处,引爆之时要谨防真气逆行,走火入魔。此时真气受外力压逼,自行散开,属自身的防御反应,这种情况下只要对方的掌劲不超过自己的调节能力,便不会出现真气逆行的情况。这就是练武之人常有练功走火入魔,而少有因挨打而走火入魔的原因。

接下来又同样以六成功力击打双膝,再八成的功力打自己的胸口。刘无怠五掌下来手都肿了。南无乡虽未抵抗,但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劲相接,难免会互相排斥,产生些反震之力。

金光不坏身修炼之时一部分内力护住自身不被伤害,另一部分则鼓荡奇经八脉,充斥全身,提升自身强度。可以说这功法本就是借助内力来震荡血肉骨进行修炼的,而外来内力,对自身的刺激还胜过自己的内力。他认为这就是引入外来内力,效果反而胜过全部使用自身内力的原因。

“好,还差一掌,十成功力,打天灵。”南无乡见这效果远超先前,兴致十分高昂。迫不及待的要刘师兄打出最后一掌。

这却令刘无怠为难起来。天灵是人体要害,前边失手最多躺几天。这里要是出了差错就是一命呜呼。此处不减小用力也就罢了,怎么反而还加上两成劲?

其实天灵骨并不比其他骨骼脆弱,只是就要害程度而论,却又没有一块骨头超过它,所以没人愿意用天灵承受重击。但是南无乡身受五掌之后,对自身能承受的力量早已有数,反而放心由他施为。

“师弟,得罪了。”见无乡没有收回此话的意思,刘无怠告了声得罪,便运起掌力,击向南无乡的天灵。

“嘭”的一声,此次用力最大,绽出的金光也最强,几乎晃的刘无怠睁不开眼睛。待到他看清形势已是一个呼吸之后。

只见南无乡依然保持盘坐的姿势,但呼吸却已停止,整个人仿佛已僵死很久一样。刘无怠心中一慌,伸手试了一下鼻息,竟真的没了呼吸。刘无怠心里一惊,开始后悔自己怎么真的就没有保留几分掌力。他对自己的掌力是很清楚的,打到石头上,石头都要被打得粉碎,何况南无乡血肉之躯。他一边埋怨自己鲁莽,一边埋怨无乡狂妄。就在他准备向执事弟子通报此事的时候,他一拍脑袋的想起了什么:若真是打死了,怎么头上没有掌印血迹?

在他惊疑了十个呼吸之后,南无乡身长突然传来微弱气息。这气息之弱让刘无怠觉得自己旁边盘坐的不是个人,反倒是一只老鼠一般。再过片刻,他又觉得自己身边的是只猫,并且这猫儿身上又传出悦耳呼声,闻之心旷神怡。又过片刻,终于身边的人又变成了人,此时对方身体里竟又传出潺潺流水之声,令他惊奇不已。刘无怠暗道这功法果然不同凡响,怪不得修炼方式都如此古怪。如此又过一刻钟,身边的人已变成一只咆哮虎豹。至最后竟让他生出一种置身于万兽丛林之中,身边不是驰骋的猛兽,就是生机勃勃的参天古木,天地广阔,而自己异常渺小之感。

南无乡往日修行,这点时间也就够他将真气散入全身的。但今日,相同的时间已让他完成修炼的第二步,并且效果更好。他感到真气鼓荡,四肢百骸酥痒难耐,这正是收回真气入体的时间。无乡运转法诀,顿时万川归海,先将一身真气在丹田之中压缩一团。随即又如猛虎出笼,重新激荡在奇经八脉之中,一时如同大川之响,一时又万兽咆哮之声。将一旁的刘无怠看得震惊不已。

这一状态辗转五次。足足耗费一个时辰之后,南无乡感到火候已足,终将残余内力自周身穴道散出体外。此时他青筋暴起么模样,又难免的将刘无怠吓了一跳。

“刘师兄还在此处,真是有劳师兄替我护法。”南无乡醒来发现刘无怠正站在旁边,并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师弟可真是吓死我了,方才我还以为将你打死了呢。”刘师兄心中一阵苦笑,自己十成内力击中对方天灵,却只能帮对方练功。这岂不是说较技之时,想伤对方都做不到吗。

“这是修行功法时的门道,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龟息。在真气即将暴起失控,反伤自身之时,要用此法平息混乱的内息。之后再逐步唤醒全身各处,将潜伏的真气重回自己的掌控。”

“师弟即已修行完毕,我便先行告退了,明日相同的时间,我会再来相助。”刘无怠告辞道。

“多谢师兄。以后师兄也不需时时等候,打完六掌就不必管我。毕竟在此处,不用担心他人生事的。”

刘无怠起身欲走,将要出门时又回身问道:“这功法这般玄妙,不知叫什么名字?”

“金光不坏身!”

按理南无乡应出门相送,但他实在没有这个力气了。这是金光不坏身的弊病,在对战时用途极大,但在修炼过程太繁复艰苦,而且修炼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一点力气也没有。

南无乡体会此番修炼的效果,认为比平时好上大半。但对他来说更重要的却是此次修炼照往常节省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意味着他以后可以多出半个时辰来修炼南明真经。南明真经对他的重要性还在金光不坏身之上,毕竟金光不坏身是无法增加内力的。但这门功法的威力又与内功修为息息相关,若内力停止增长,那无论如何苦修,此功也无法增加威能。

好在金光功因长期将内力游走奇经八脉的关系,也对南明真经的修炼也有所促进。在修行之中这两门功法向来起头并进,相辅相成。他在修行之中也一直在调节两门功法的进度,现在修炼金光诀的效果好了大半,时间也缩短了半个时辰,那修行的策略也要有所转变才行。

第二十二章 丢灵印铸堂细穷源 断邪思无乡苦练功(后)

南无乡修行一夜,效果极好,第二日去铸灵炉时也多了几分愉悦。这次的事情虽把他吓得不轻,但好歹也警醒了他。尤其得到几株火灵芝,这将大大加快他修行的速度,实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美事。只是此事波及极广,也不知牵连到黄无名没有。但他已打定主意,一会儿就将那息土丢掉,到时就算黄无名咬上自己,搜不出物证,也有了抵赖的余地。

搜集灵印要等灵石出炉的一刻钟后。灵印是趁灵石刚刚出炉,还未硬化之时印上去的,这样每一炉不管出了灵石多少,都会打上统一的标记。铸灵炉开炉都是在寒气喷发的时刻,方才他已感到寒气喷发,故而稍静坐一会儿,就去通往天地人三重门的岔道上等候。用过的灵印自会有弟子送来,到时他要查证灵印的真假、数量,并做记录,要确保用过的灵印都被销毁才行。

“今日是南师弟负责销毁灵印了?唉。为兄之前还羡慕此事轻松,如今看来,师弟小心为妙。”一位来送灵印的师兄,姓宋的说道。铸灵炉内弟子人数不多,彼此都十分熟悉。这位宋师兄与上一个负责销毁灵印的弟子交好,便忍不住感叹了几句。

“唉。王师兄的事我也觉得可惜。不过在下对灵印可没什么兴趣,自然不会重蹈覆辙。”南无乡答道。

“这是人字第十六门的灵印,请师弟检查一二。”宋师兄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黄色印章,递给了过来。

灵印简单方正,没有多余造型,通体似美玉雕琢,又比玉石多了一丝灵性。此物就是用灵石参杂一些其他东西炼制的,与灵石硬度相当,但耐热却是灵石的数倍,而且据说此物回收之后还能重新炼制。南无乡印了一点红泥,将此印往一张白纸上盖了一下。纸上印出的正是灵石品级,出自何炉,以及该批灵石自何年何月开始至何年何月铸造完成之类的信息。对方显然已不是第一次交付灵印,见南无乡检查完毕,便主动在印记之下,按了一个手印。

无乡看了看今日的安排,已无别的灵印需要收集。灵印使用的规矩是万块灵石一块灵印。换言之,低阶灵印可以使用万次,中阶灵印使用千次,高阶灵印使用百次。因而他工作其实不忙,甚至还有空闲的时候。

南无乡收起灵印,来到一间密室当中。这密室是专门用来销毁灵印的地方。室内有一张石桌,桌上已备好一把精美匕首。这匕首名为“切玉”,一尺长短,单面开刃,表面泛着精湛湛的蓝光,光线一晃便有寒意散发而出,一看就是锋利异常的宝物。

他先把灵印上的印泥洗净。便抄起“切玉”将这灵印当成萝卜,要先切片,再切丝,最后剁成碎末。这匕首不可谓不锋利,南无乡的内功也不可谓不深厚,但切在灵印之上竟只能留下一丝浅痕。这令他眉头微皱,这样下去没等灵印切完,切玉刀也就钝了。

无乡思考一二,以真气外放的手法,用真气护住刀刃。这样果然有效,只是他功力有所不济,勉强切了几片,便累的不行。一枚灵印足足切了一个时辰,中间歇了七八次,待灵印销毁完毕,他已是满头大汗了。现在还要将这碎屑送往执事弟子处核验。

知道这番程序,无乡心生一阵苦笑。工作流程如此严密,他实在不知黄无名为何会认为有人能从灵渊里盗出灵印来。

南无乡完成工作,忽闻一声钟响,便连忙向钟响处赶了出去。此钟名为“镇渊”,钟声一响,整个灵渊都能听见。他所猜不错,是执法堂联合铸灵堂共同贴出告示,盗灵印的案件已侦破了。此番灵渊内共查处相关弟子六人,地面上另有同伙八人,这十四人中十二人已被击毙。另有两人离府多时,一时追捕不及。不过执法堂已经发了榜文通告中原,日后这二人不但是地师府的逃犯,其他几大宗门也会一同追捕,落网只是时间的事。

南无乡看过后松了一口气。名单上没有黄无名,他暂时安全了。

此时黄无名也是只热锅上的蚂蚁。要不是知道现在出府反而容易引起怀疑,他早学着师兄们逃走了。当初他听信师兄的蛊惑,认为可以自己铸造灵石,实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美事,便上了贼船,并发展了南无乡这个下线来。

如无乡猜测的一样,他这个组织确是单线联系。他们从柳无方那买来情报,一共招募了十名与无乡差不多情况的新弟子。现在柳无方已被灭口,只因案情没有侦破,执法堂不曾公布。

这十人中有二人尚未下到灵渊,他已接到灭口这二人的命令。除此外灵渊里暴露了六名下线,这六人的上线也都全部被捉到逼问。这六名上线又与黄无名共用两个上线,可见他此时的危机了。好在,这两个上线自南无乡进入灵渊后,便申请了任务,已离府多时了。

黄无名现在既要提防南无乡暴露,又要提防上线落网,还要执行灭口任务,内心焦虑还胜过南无乡。他已不指望南无乡盗出灵印,反而盼他千万不要动手。

他打定主意,不惜一切代价努力苦修,早日有所突破。到时也学两位师兄一般,就此出府,不再回来。

当夜,黄无名来到长春园外,准备灭口还未下到灵渊的两名弟子。他看清那人模样,确定无误之后,取出一只竹筒,这是江湖中常用的“吹箭”,箭上有毒,中之必死。黄无名蓄势待发,甚至已经想象到这名弟子中箭后的死状。就在此时,突然他瞳孔舒张,似想起了什么十分恐惧的事。黄无名暗道好险,便收起暗器,瑟瑟发抖的回到房间。

黄无名倒在床上,一声惨笑,知道自己要自食恶果了:组织向来单线联系,那么灭口之事自然由这两名下线的上线完成才对。此时将命令转给他,而他却不知道发令之人是谁。这正是组织准备放弃他的征兆。他的上线已暴露,那么放弃他也不会有多余的损失。黄无名焦虑一夜,终于在夜尽天明时为自己找到一线生机:他的上线固然知道南无乡的存在,但上线的上线却又不知。这样想来只要把握好南无乡,组织不会轻易动他。

南无乡站在一块崖壁之上,在阵阵热浪的烘烤之中,看着奔涌不息的岩流。这是灵渊极偏远的地方,甚至能找到路径至此的弟子都不多。面对这滚滚浆流,无乡除了感叹造物神奇,内心更有一股抑郁不平之气。

不过都不重要了。息土就在怀中,扔下去就代表彻底放弃偷灵印的计划。以后面对的可能是来自黄无名的报复,也可能是来自一个大势力的狂风暴雨,而他不得不独自面对!就当是对自己心存侥幸的惩罚吧。南无乡自嘲一般的干笑几声,便伸手入怀,将一块石子一样的东西丢进浆流之中。“噗”,这令他寝食不安的息土掉进岩浆,竟连一朵浪花都不曾溅起。

一切都不重要了。南无乡一阵轻松,仿佛所有压抑都一扫而空。只要返回地面,干掉黄无名,自己就能彻底摆脱此事。此刻他却不知黄无名已将他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南无乡故作潇洒,实际上却难免恍惚。他全然没有注意,就在他将息土丢下的时候,岩浆河流之中,竟冒出一只火红小马。这小马灵性很足,兴奋异常的将这块息土叼在口中,并将崖壁之上的南无乡打量一番。而这滚滚岩浆水,环流在它的身边不但没有引起它的不适,反而让其神情惬意。似在洗澡一般。小马一直盯着南无乡离开此处,才一个翻身扎到岩浆深处。

南无乡回到房间,刘无怠已等候多时了。他是按照约定来助无乡练功的。但无乡却没有着急练功的事。

“刘师兄,我好久不曾参加早晚课,不知最近课上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无乡问道。

“没有,近日课上即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打架斗殴的弟子,甚至迟到早退都没有。”他觉得南无乡应该不是随便打听,所以说的很细,但课上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南无乡搓了搓下巴。此问是为了查证一下前日袭击他的弟子。听说当日的晚课并无异常,那么毫无疑问,同他交手的也是在铸灵炉中的一人了。虽缩小了范围,但一时也无法确定此人的身份,自然也无从提防了。

刘无怠见他若有所思,也打听起铸灵炉里的事来:“倒是听说铸灵炉内发生些特别的情况,师弟可否跟我讲一讲?”

刘无怠修行的是阴属性的功法,将来也要入铸灵炉,南无乡对他的问题并未感到意外,便道:“想必师兄早已看过告示,有人偷灵印被识破,交给执法堂了。这铸灵炉内规矩之严远超想象,心思不纯的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实不相瞒,我现在接替的就是犯事弟子的工作。”

“哈哈!那师弟可要小心了,别一失足成千古恨。”刘无怠一问之后对此也失去了兴趣,反而催促起南无乡练功来。他说自己近日得到一些机缘,距离武道二重天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到时还想用十成功力朝他的天灵打一掌,看看效果会不会更好。

南无乡自然没有意见,运功调息起来。刘无怠依然打了六掌。南无乡打坐完毕发现刘师兄已按约定提前走了。他稍微恢复一下体力,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木盒,里面正是三枝火灵芝。这是他修炼南明真经的绝佳补品。

而且他若猜的不错,刘师兄那神秘的机缘,应该也是类似的东西。看来这次的事确实对灵渊产生一些影响,甚至可能影响了灵石铸造的进度,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催升各个弟子的修为。

借助火灵芝的药力,南无乡内力增长一截。南明真经一共九重,前五重属武道一重天的法诀,第六到八重属于武道二重天的法诀,第九重却需要达到武道第三重天才能修炼。他现在处于第六重,但在三枚灵芝的帮助之下,半年之内便可达到第七重。到时再配合金光不坏身的能力,应该能与那日追杀他的人斗个不相上下。

第二十三章 寻火芝初遇灵物 逢寒潮再入妄境(前)

南无乡丢了息土,心中少了几分压抑,多了几分释然。同时也决定不再去想着通过侦破另一伙人的密谋来换取功勋的事。如此自然心境沉稳,内劲勃发,一时间进步神速,竟真的在半年之期将近时将南明真诀修炼到第七重。

此时内劲充盈亢奋的状态正适合修炼“三叠浪”这门武技。他也打算在正式成为铸灵师前好好熟练此功,为此不惜将金光不坏身的修炼也暂时搁置了。

三叠浪这门武功不易控制,此时他的内功又处于躁动的阶段,所以依然不敢与人对练,只好再找一个隐秘些的洞穴才行。这次他可没再回到那个洞穴去,而是特地换了一个方向,选了一个极偏远的洞穴,绝对是人迹罕至。这片区域燥热难耐,离此不远就能看见岩浆,甚至有传言说每逢灵渊里火气兴旺之时,岩浆上涌便会将这洞穴淹没。

既然人迹罕至,他也就不打算做什么防备,只管放手施为。无乡冲着石壁反复试招。“三叠浪”一掌三重,他又一掌接着一掌,一时竟将这安稳如山的石壁,震得嗡嗡发响,并时不时激起强大气流来。

依寻常的修行经验,处于这种境界的武者应该入世修心或钻研学问,用精深的内在修为化解心中的暴戾之气,否则极易为武学中的杀机侵入心神,走火入魔。“三叠浪”这法门却另辟蹊径,不但不回避内力躁动的时刻,反而要借助内力不平的机会翻海掀波,鼓动内力自不平衡处向更不平衡处发展。而武者则在此期间积累经验,寻找规律,最终达到一掌三叠,却掌掌如常的最高境界。甚至有些极擅此道的高手还能达到一掌三叠,又掌掌超常的状态。

三叠浪法门可归结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似是而非。此时一掌激发三重内劲,却是刻意为之,掌劲要差很多,便是无乡半年前的状态。第二阶段似是而是。这时三重掌劲相继而来,但经验未足的便难以收发自如,掌劲往往时强时弱。有时本该发出的三重劲莫名其妙的丢了一重,有时先发的内劲未出,后发的内劲已至,还会伤及自身。此虽看起来还不如第一阶段,但已接近三叠浪法门的精髓。而他此时的修行就是为了积累经验,避免这些情况发生。第三阶段似非而是,这是武者经验丰富后,终于领悟契机,到时能于无形间达三重之数。从此发出的三重内劲饱含强弱之变,刚柔之理,真假之机,令人防不胜防。

其中第二阶段,正是修行的最危险处。“三叠浪”第一阶段虽也是威力不凡,但修行方法却中规中矩,并无危险,可以说资质足够的都可以修炼。到了第二阶段则需要些冒险精神。这个阶段要人在本该修心养性之时妄动内力,若再遇见内劲相逼的情况,没有走火入魔反成了稀奇的事。因而此法虽妙,却也不被认为是武道正途,敢贸然修炼的要么是十分自负的亡命之徒,要么是自身有不得已的苦衷,急于提升实力。第三阶段则重在悟性契机。即便若无其事的修成第二阶段,能否领悟第三阶段也是未知的事。此阶段绝非倚仗资质,或有点冒险精神便能修成的。不过也因此,第三阶段的修炼却又变得危险全无。

南无乡在洞穴里耍了近两个时辰,内力消耗了大半,不得不回了。只是他突然想到,传说这一片常有火灵芝生长,自己还保留一些内力,要不要再深入走走?虽然几率不大,但试一试也不会失去什么,若是能侥幸采到一株岂不是不虚此行。毕竟火灵芝的甜头,他可是尝过多次了。

心思一起,兴致油然而生。无乡顺着洞穴越走越深,越走越远,一路见够了灵渊里旖旎风光。这不禁引起他的深深担心。他不懂地师府为何建在如此险要的火脉之上,倘若这火气喷发而出,且不说灵渊内的两千弟子,就是地师府甚至整个中都城都将毁于灾难之中。

“咦!”他边看边走,竟真的在一处不大的熔洞内发现一大一小两株火灵芝。灵芝鲜红欲滴,仿若金鸡之冠。周身还散发着赤色光晕,将此处熔洞照的通明。南无乡见猎心喜,却也不急于采摘。此物颇有灵性,采摘之时忌讳颇多。手法不好的话不但会伤到灵芝的灵性,更可能伤到自己。

“唉。还差了不少火候。”南无乡观视许久之后,忍不住发出一串叹息之声。按他推测这两株灵芝一株不足十年,一株却是十年刚过。按规定这两种灵芝都是不能采摘的。不到十年的灵芝药效不足,不能换取功勋,就地吃了对如今的他用途也不大。过了十年还能生长的灵芝已初具灵性,按道理要待其彻底成熟方可采摘。这种灵芝同样不可以换取功勋,就地吃掉的话,又有些浪费良材。

虽然只见到两株不能采摘的火灵芝,却也激起了他的兴致,索性继续探索起来。这个发现让他来了精神,连练功后的疲惫之色都淡去不少。一路心猿意马,只可惜继续前行数里,却始终一无所获。

就在他准备原路返回之际,眼前蓦地有一道红光晃过。无乡循迹而望,才注意到从此处开始通道变得平缓开朗,不时还有热气袭来。南无乡心道,莫非此处有出口不成?果然,又行数百步后,一个足有两人之高的扁圆洞口映入眼帘,洞口之外闪烁着阵阵刺目红光。南无乡身上金光一闪,竟是金光不坏身受到热气影响,自行激发起来。感受缓缓消耗的内力,南无乡心知只可在此待上半刻钟的时间,便快步向洞口走去。

洞穴之外赫然是缓缓流动的岩浆!岩浆粘稠异常,掀不起惊涛骇浪。但这平稳无息的岩浆流却蕴含着远比世俗间的大江大河更摄人心魄力量。仿佛其间藏着一只深睡猛兽,一旦醒来就要吞噬数不尽的生灵。岩浆流对面是一处高耸的崖壁,上面尽是凹凸不齐,却又棱角圆滑的巨石,这分明是被岩浆流冲刷过的痕迹。这让南无乡想起灵渊每三四年一次的寒潮传闻。

“咦?”不知为何,此处景色竟让他心生熟悉之感,“嘻嘻,真是疑神疑鬼,灵渊内都是洞穴甬道岩浆,处处都差不多,看着熟悉不奇怪,不熟悉反而奇怪才对。”

南无乡心中震撼之余,难免又生出一番失落之意。他原本指望此处能别有洞天,到时不妨一探,说不定能发现成熟的火灵芝。这岩浆内肯定不会有什么灵芝的,峭壁之上倒有可能。可岩壁的温度极高,下面又是岩浆,他不曾带什么工具,万不敢以血肉之躯攀爬。

此处实在无趣,又加想到这岩浆可能上涌的传言,便不愿多待,转身离去。一路行到方才驻留处。南无乡看着静静长在那里的火灵芝,心道:你生长的位置如此不好,与其将来被岩浆吞噬,还不如现在被我吃掉,效果不好总胜过白白浪费。想到此处,便伸手去抓。这一抓,便见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就在他的手触到两株灵芝形成的光晕,还未碰到灵芝本体之际,较大的一株灵芝竟猛然绽出一团刺目异常的光芒来。南无乡难忍剧痛的手一缩,眼也不受控制的闭了起来。那两株灵芝在光芒掩护下幻化成一大一小两只红色小马,朝着岩浆方向跑去。

无乡开眼时已不见两株灵芝的踪影。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手掌火辣辣的疼痛异常,待定睛看去,竟已是一片焦糊了。这火灵芝的热能竟强大如斯,护体的金光诀不曾起丝毫作用一样。南无乡有此奇遇,自然心中免不了惊奇。但与此同时,他也想到了此物的来历,痛心错失了大好机缘。

火灵芝一般生长十年左右成熟,此时瓜熟蒂落,采摘方可不伤灵性。这就是他刚刚以为那株小的火灵芝年份不足,不曾采摘的原因。但这种只是普通的火灵芝,与当初黄无名给他的那株效果差不多。这种灵芝号称能增加一人十年功力,实际上损损耗耗,到最后能起到三四成作用就不错。有些火灵芝生长在灵气较足的地方,在十年成熟之期后还能继续生长,此种灵芝长成之后,被称为极品火灵芝。这种灵芝武者食用后功力大增不说,就连修行仙道的人吃了也能增加灵气。这种品级的灵芝在世俗界堪称百年一遇,但在修仙界却又算不上宝贝,灵渊便盛产此物。不过若是这种灵芝能生长到上百甚至上千年的火候,则身价大涨,足以在修真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刚刚发现的两株其功效还胜过千年火灵芝,应该被称作仙芝才对。这两株灵芝,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下,已诞生灵性,能将元神借助一丝灵性幻化成灵物游走世间。此等的灵芝,服下一枚可使修真之人增加一甲子的修为。在修仙界也千年难遇的灵物,而他今日一下就遇见两株!

南无乡想到此处沮丧之意已消。灵渊内有仙芝,还是两株,这个重大发现让他内心一阵激动。仙芝虽然跑了,可单单这个消息也能换得两株极品火灵芝了,这足以使自己的修为再上一重,更何况自己也不是没有捉到这两株仙芝的机会。

南无乡感受一下手上的烫伤,不算很严重,以他的体质只要两三天就能恢复,这几天他可以到灵书阁中翻阅一些资料,待受伤痊愈,再思虑如何处置这两株灵芝。到时能则捕捉否则上报,总之跑不了自己的好处就是了。

“当——”

无乡正想着,远处突传钟声。他心为之一揪,这是“镇渊”钟响。

第二十四章 寻火芝初遇灵物 逢寒潮再入妄境(中)

钟声让无乡心中一紧,上次“镇渊”钟响,是盗灵印案被侦破。而此时他最担心的莫过于是盗灵印一案有了什么进展。不过他还算镇定,毕竟按道理来说若自己已被牵连进去,早该被请去执法堂了,而不是用几声钟响吓唬自己。况且他已丢掉息土,没有物证,便有了抵赖的余地。

据他所知,灵渊内,一旦钟声想起,四面八方皆能听到,到时执事弟子会在四处张贴榜文。他急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不再理会仙芝之事,使出游魂步,原路返回。待他回到铸灵炉附近时,已见到有执事弟子在高声传讯:

“寒潮将至,功力不足者,离渊避寒!指灵针产生反应,寒潮将至,功力不足者,回府避寒!长老通告,寒潮将至,功力不足者回到地面。其余人等,各回本位,应对寒潮!”

执事弟子的传信过于笼统,无乡便详细了解了一下情况。原来,刚刚指灵针有所反应,按照长老经验,是寒魄山即将喷发寒潮的缘故。寒潮时会有寒气收敛,热气升腾,寒气喷发三个反应。到时灵渊要先后出现岩浆上涌,燥气喷发,灵渊冰封等现象。总之此时的灵渊将变得凶险无比。现在铸灵炉已熄火暂停驻灵之事,连铸造一半的灵石也统统放置不理,留待事后重铸。近日内所有修为不足的弟子都要返回府中,炉内弟子也要在铸灵炉的密室里闭关。铸灵炉里修建的诸多密室,正是为了应对此事之用。

无乡知道缘由后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暗道好巧。他才走过岩浆漫过的甬道,岩浆就要再次漫上来。如此的话也算多了几日清闲时光,可以乘机养伤。

三日之后,随着一股奇异热能浩荡而出,灵渊寒潮,爆发了!

当夜熟睡中的南无乡惊觉胸闷气躁,清醒之时已能清晰察觉空气之中多了一股热能流窜,且有越来越强之势。

南无乡醒来后连忙盘膝打坐,默运内力抵抗。他修炼的南明真经,正是对抗这股热能的不二法门。此时便同高手较技之时比拼内力,哪一方先内力不济,哪一方就要丢掉性命,他一夜养精蓄锐,为的就是聚集精神。

感受急速升腾的热气,南无乡终于明白,为何除了铸灵炉内的弟子,其余人都被召回到地面上。这寒潮,根本不是寻常武者可以抵御的!若非铸灵炉重地不能有失,恐怕会连同他们一起召回才对。铸灵炉内除了几位后天的长老,皆是修行至阴至阳的功法铸灵师。长老们自不必说,这些铸灵师也都各有应对寒热二气的手段。尽管如此,他们面对这种程度的天灾也并非高枕无忧,同样要承担不少风险。但也因此,在寒潮过后,各个铸灵师们都会有不少奖励。

南无乡只觉五脏六腑如遭火烧一般,这是内力运转过于快速,导致体内阴阳二气失衡的缘故。他身负重阳之体,此时尤其感阴气不足。这热能的覆盖周身,全无死角,令他掌握的所有手段,在应对此事上都不管用。毕竟若在此时打开穴道泄气,恐怕未等自身的热能散发,外边的热能早已涌入体内。到时内外交逼之下,恐怕几个呼吸间就能将他蒸成一团熟肉。

南无乡又强忍了几个呼吸,此时让他在修行时无往不利的重阳之体终于首现弊端。尤其他平常的修炼习惯,一股阳劲行到穷尽之时,于后天阳脉再生阳劲,这样根本不容他有半点缓冲时间。终于,他感到肺脉中积聚的热能已达极限,而他受伤的手掌也跟着发难,四面八方的热气似乎有自手掌涌进全身的趋势。如此内外相冲,再不能稳定自己的气息,便开始浑身抽搐,面容扭曲,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南无乡不曾想到,这种灵渊内几年就有一次的寒潮,竟可以要了自己的小命!他才一感叹,便感到经脉之中积聚的灼热之气已逼上天灵。无乡深知一旦灵台失手,将再无挽回的余地,这让原本还在犹豫的他,决心铤而走险起来。

想到此处,无乡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稳气息,做出他认为此时唯一能保全性命的决定。只见他双手上下翻飞,将浑身可控的内力由运行改为聚拢,分别护住四肢、丹田、心口、天灵等要害部位。外边的热能似也带有一丝灵性,随着无乡内劲收缩,竟也步步紧逼,大有将他的内力分而围之,一举歼灭的意思。

南无乡自知他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处理此事,过了这几个呼吸自己的生死便听天由命了。

不容多想,连忙运转内力,以飞快的速度在自己的天灵、心口、丹田等要害之处各拍一掌。原本混乱在各处的内力立马引爆开来,身外热能乘虚而入,与南无乡体内失控的真气相冲后一起变得秩序全无。

此时的情形与刘无怠助他练功时截然不同,却与当日被周无帆打了一掌后的情况有七八分相像。若不是有这一番经历,他绝想不出这么一个办法来。他也不敢肯定这个办法是否可行,却只能硬着头皮如此做了。以他的推断,金光不坏神功,确实可以应付此时的局面。此法诀一旦发动,周身穴窍持续紧闭,乘虚而入的热能,也就失去支援,威胁大减了。但这外来热能,能否如同周无帆的内力一般成为修行金光不坏身的养分,却是天才知道的事了。不过,只要这股热能不高过他体内的真气,至多也就令他元气大损而已。至于元气大伤后,能否挺过另外两重劫难,那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就在体内气息乱窜之际,他本身却进入一种其妙状态。此刻他内心澄明透彻,虽然丝毫无法控制体内的气息,却又对体内真气的每一丝变化都洞若观火,甚至隐约间看透了自己的经络骨骼。这一状态,正是一位武道之人穷其一生也难得一次的悟道机缘。可惜他疲于保命,注定错过了。

半个时辰后,热力终于停止增长。他在一旁亲自体会了自身气息由一只蚂蚁到一只猛兽的自然变化,亦觉得十分惊奇。尤其是开始之时,他生怕空气之中弥漫的热能一不小心把这只“蚂蚁”烧成灰烬。但每逢热能侵袭之时,这“蚂蚁”竟然浑身散发金色光芒,任这周围的热力如何侵袭,都岿然不动。

终于在这股气息回落到一个人应有的水平之时,他重新拥有了能够控制内力的能力。若是按照金光不坏身的修炼法门,此时应该激发内力,对自己的肉身做最后一次强化。但此刻他正处于火劫之中,自然以保留内力为妙。

终于,在他心惊胆战之中,此番劫难暂时度过了。但对他来说,更难的却还在后面!

按长老们传授的经验,寒潮时需过三重生死关。火劫是第一重。伴随火劫,热能增长,岩浆上流,岩浆蔓延时会放出的各种地心才有的气体,这是第二重气劫。历来都有弟子在气劫来时昏迷,因而伤了根本导致此生再无寸进的。第三重是寒魄山寒气喷发,被称作寒劫。寒劫会与火劫的余能相抗而产生两极之力。此时处在冰火两重天中的武者们,只要不能在夹缝之中守正道心的,都有死于寒热之变的可能。

果然,一股腥臭异常的气息袭来。他才不小心吸了一口,已经头晕目眩了。南无乡赶紧取来汗巾,浸在事先准备好的水桶之中。这水桶是提前备好的,是对抗火、气、寒三劫都有作用的法宝。火劫来时,水盆中的水分蒸发可以降低温度。气劫来时,汗巾浸水可以预防毒气。冰劫来时,水又凝冰放热,可以减缓降温的速度。

这只是对付寒潮的的辅助手段,真正的应对方法还是自己的内功修为。由于工作特殊的缘故,铸灵炉里的弟子必然要有抗热,抗熏,抗寒三种能力。这与火劫爆发时产生的三种现象正好相符。这也是火劫到来之时,其他弟子可以撤回地面,铸灵炉内的弟子却依然要驻守灵渊的原因之一。

南无乡因修行金光不坏身的缘故,尤擅龟息之道。面对这扑鼻而来的气息,不但没有应对慌乱,反而想起自己未入地师府,在家中帮助父亲开炭窑的情境来。这种程度的毒烟,对现在的他来说,还不如当时开炭窑的刹那散出来的烟气熏人。

不知过了多久,龟息中的南无乡感到一阵寒意掠过其身,猛然惊醒。这正是他最恐惧的东西——此时师父不在身边,若是一不小心受寒气影响,再入冰天妄境,可没人能救得了他。

好在此时寒气还未占到绝对上风,尚有残余的热气帮助平衡。在第一股寒气袭来的半个钟头之内,寒热二气争锋的劲头最盛,原本平静的密室之内,一时寒风四起,一时酷热难耐。好在南明真经不仅抗热,也能耐寒,倒还能在此情况下一时无碍。现在已无任何取巧的办法,唯有守持中正之心,以不变应万变。

南无乡抱元守一,勉强挺过这半个钟头的时间,此时室内的温度已降到正常的水平。但就在他心生侥幸之际,热气最后一次反扑的时机也到了。周围的温度瞬间升高,南明真经自动护主,真气运行速度被激发到极致。但随后而至的寒潮却更胜一筹,一股不下于当初白灵鸟九天寒气的寒意席卷而来。周围的空气立马变得清爽异常,南无乡心中一喜,冷不防的眼前已换了景象!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尽管小心防备,尽管竭力避免,但不知寒魄山厉害的南无乡,还是再入冰天妄境了。

第二十五章 寻火芝初遇灵物 逢寒潮再入妄境(后)

南无乡一阵苦笑,这已是他第三次被打入冰天妄境了。妄境中景色依旧,但半空中的太阳只剩三颗了。虽心有恐惧,却也只能接受现实。他有两次进入妄境的经验,但对如何打破此境,却毫无头绪。

南无乡搓了搓下巴,知道这次绝等不到师父来救,若不能设法突破此境,那今日就真成自己的死期了。按说在此生死关头,他应十分焦急才是,但实际上他却有些兴奋!

对这三番两次差点害他性命的冰天妄境,他早有心与之较量一番了。他并非全无信心。在他第一次从妄境中出来时,许道灵便曾赞他不简单,夸他能在妄境中挺过四个时辰。许道灵或只是无心之赞,但他却一直因此而自命不凡。

对他来说有两个好消息。第一,他的实力远非前两次可比。第二,妄境的能量比当初已有所减弱。这第二点其实是他的错觉。妄境中一切象由心生,随其实力增加妄境的威力也跟着增加了。他有此感觉,只因道心更加澄澈而已。

漫天飞雪,已无法引起他的不适,但内劲的消耗让他知道,他无法在此停留过多的时间。南无乡回忆前两次破除妄境的经验。第一次是许道灵激发他六重阳气,施展六阳融雪的神通。第二次则是许道灵引动了留在他体内六重阳气中的一重。他想要离开此地,应当使用第二种方法。而那半空中的太阳正是许道灵留在他体内的阳气幻化!

这六重阳劲,他曾引动过两次,皆非有意为之。依他现在的能力,在平常时也能刻意发动。但此时的他乃是一缕意识显化于妄境之中,内劲在身还可驱动,这太阳显化在天,却不是他能够驱动的。

南无乡盯着天上的三颗太阳看了许久,认为这三道阳劲就在自己丹田之中。只因不是自身修来之物,才无法与自己的身体一同显化。这就是自己可以自如调动内劲,却无法控制天上这几颗太阳的原因。自己若能意识回归身体,调动此劲不难,但想要意识回归,又须先破此境。无乡不禁一番自嘲,命运为何总爱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捉弄人?

时间飞速流逝,他还未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内力却已显不足。更遭的是,他分明感到这段时间里妄境中的寒气增加不少。他猜想,这可能是寒潮爆发的缘故。这妄境吸收了寒魄山释放的寒气,寒力更胜从前了。

南无乡终于放下许道灵的警告,盘膝而坐,默运真经。天上三颗太阳中的一颗,竟随之变得朦胧起来。无乡心中一暖,寒意顿消,内力竟也开始恢复。待他内力尽复,那颗太阳竟比开始时暗淡一些。想必恢复内力消耗的就是这太阳的能量。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利用此能量的方法。他此时内力已足,这太阳却只是暗淡了一点,可见其中蕴含的能量还要超过他的内力不少。

这样说来,前两次激发那两重阳劲,应该是浪费了不少。此处他又想错了。他前两次固然无法完全利用这太阳中的能量,但也能有效利用个三四成。现在这太阳中的威能变大,也是他修为提升的缘故。这太阳中的能量与幻境一样,随其修为增加,也有所增长。

南无乡皱起了眉头。他找到了利用太阳中能量的办法,却没办法一次性的激发其威能。这只能延长其生存的时间,对打破幻境没什么作用。且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太阳的能力越来越弱,他打破幻境的希望反而会更加渺茫。

此时向来热情如火灵渊,已换成一幅千里冰封的寒冬景象。密室里已漫上冰霜,南无乡依然双腿盘坐,睫毛变得雪白。

铸灵炉内,几位长老盘坐在蒲团之上,各自运功抵抗寒能。其中一位身材瘦小的老者开口道:“此次寒潮非比寻常,怕不是所有弟子都能抵御的,我看不如提前敲钟,助他们一臂之力。”

“陆师叔太心慈手软了。这点程度的寒气都抵挡不了,留着他们又有何用?”说话的是几人之中年纪最小的田无骥。

“田师侄此话未免有伤同门之谊。你我亦是从这个阶段走过来的,此次寒潮威胁如何,有过经历的都心知肚明。此刻该是爱护同门,而不是考验心性的时候。”

“寒魄山距离上次喷吐寒潮确实过去很久了,此番积攒的寒气也的确惊人了些。灵渊本就缺乏人手,也不容他们有所损伤。”赵道书见二人争执不休,不得不做立马出决定来。

田无骥心中不岔,还是道了声“是”,便起身了。此间他入门最晚,这敲钟的差事自然要落在他的头上。

那名陆长老见田无骥走出大殿,沉吟一番后,说出一番耐人寻味的话来:“无骥这孩子可以说是我等看着长大的。其心性资质皆属上成,能于如此年纪进阶武道第三重天,我也为其高兴不已。却不知为何,这次下灵渊后总觉得他身上的暴戾之气渐重,难道是修行遇到什么麻烦?”陆长老是吴道子离开灵渊后,补充下来的。他与田无骥也是旧识,却甚久未有接触,乍见之下认为对方变化很大。

“无骥机缘深厚才能有此进步,但修行上的瓶颈却不是机缘可以解决的。他有些焦躁纯属寻常,陆师弟不必小题大作。”赵道书如此一说,其余两位长老也纷纷应和。皆认为陆长老因方才的事,对田无骥心生不快。陆长老看出几人的心思,也不做解释。

片刻后,灵渊内再次响起“镇渊”之声,不急不促,连续九响。“镇渊”实属法器,却可以给凡人使用。无需灵力,只要能敲响此钟,钟声便能传带出神通来,能以耳识惊人心识。

原本竭力抵抗寒潮的弟子,听闻钟响,个个变得血气翻涌,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纷纷在与寒气的对抗中重新占得上风。更奇异的是,原本肆孽的寒潮,在此钟声下也有了平稳的迹象。

南无乡在妄境之中苦思良久,想遍所有武学,仍未找到脱身之策。唯一可以赌上一把的是三叠浪。将某一颗太阳的能量分数次释放,引导这股力量去攻击另一颗太阳。到时双阳毁灭之力,或能打破幻境。

但这种方法,需要太阳的能量不稳定才行。毕竟这超出自身数倍的能量,若始终抱成一团的话,他也是无计可施的。

就在他愁眉不展之时,突闻一阵钟声入耳,惹的他心烦气躁。他正准备运功抵抗,却蓦然发现天空中的三颗太阳竟随着钟声音调的改变,时大时小的变化着。

南无乡心中大喜。虽不知何故,却知道这正是他想要的状态!

心知机不可失,南无乡提元纳气,运转步法,朝三颗太阳中的一颗扑去。一跃十丈,他感到去势已缓,再度发力,又将身形拔高了近十丈。此时定眼一看,那几颗太阳竟真的离自己更近一些。

南无乡连跃数十次,终于与这几颗太阳齐高。他能跃至此高度,也是身处妄境的缘故。在真实世界,一跃数丈已是难得,纵有上天梯的轻功法门,也难跃十丈的高度。

抵近看来,三颗“太阳”都只有数丈大小,但其光芒照在身上,却令浑身都暖融融的。

一路登云而上,南无乡的内劲已消耗殆尽。他也不再多待,直接冲那颗最小的太阳一扑而去,将全身都融在其中。这太阳说到底不过是一重阳气所化,自然不可能真与外边的太阳一般,无乡任由炙热光芒将自己吞噬,并无什么灼热之感,内力却一时变得充沛异常。

来不及体会这种滋味,在感受这颗太阳自身能量收缩舒张的过程中,南无乡运起三叠浪的法门来。每当太阳的力量收缩,他也收缩自身内力守护经脉。每当太阳力量舒张,他就趁机引导,一掌拍向离他较近的一颗太阳。

那太阳原本也不稳定,受此攻击后波动更加剧烈,隐隐有不受控制之势。南无乡心中窃喜,觉得此法可行,片刻之间已击出十余掌。他每击一掌,便有三颗巴掌的光球飞射而出,转眼间自身所处的太阳已黯淡小半,另一颗太阳吸收这些攻击后威能逐渐增加,同时越发不稳定起来。他就这般,以自身为媒介,一点点逐渐将两颗太阳的威能合二为一。

再持续攻击数十次后,南无乡所用的太阳威能将尽,那颗受到攻击的也达到临界状态。见时机已至,无乡饱提真气,一时内力充沛,最后一次使出三叠浪的法门来。

这一掌激发,便有三颗头颅大小的“太阳”鱼贯而出。三颗迷你太阳飞行的路径与速度截然不同,虽先后而出,却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击中那颗原本已狂躁异常的太阳。那颗太阳本已极不稳定,在此攻击下,立马光芒大放。

接下来,在一阵刺目异常的白光之中,冰天妄境,破!

方才无乡所用的,是三叠浪最惊险的一种用法。三重内劲先后发出,而一同击中目标,相当于将自身能力提升三倍。

密室之中,盘坐的南无乡,突然自丹田处炸出一团金光,随即整个人剧烈颤动起来。并且脸色也跟着发红,还青筋暴起,好似有一颗颗鸡蛋大小的圆球,在其皮肤之下滚来滚去。

南无乡意识归体,已然明白。这是他一次引发两重阳劲的威能,失去控制的能量在其体内不得引导,开始反噬自身了。若他此时还处在冰天妄境之中,便可知道,原本安然的一颗太阳,也在另外一颗太阳的爆发之下受到波及,一同爆炸了。他此时面对的是三重阳劲,相当于自身内力十余倍的能量。

无乡知道平息此祸的唯一办法就是迅速将这股力量散发出去,否则经脉尽断就是自己唯一的下场。

第二十六章 三阳归真成大体 双芝还本化元神(前)

镇渊钟九响之后的半个时辰内,弟子们逐渐清醒过来。并纷纷聚集在铸灵殿里,欢天喜地的庆祝渡过寒潮。

他们一个个皆是一副死里逃生,万分惊骇,却又一脸得意的样子。其中不少弟子因此已身负内伤,但这也难掩他们的激动情绪。尤其是第一次经历寒潮的弟子,正唾沫横飞的向周围的人讲述自己应对热流、毒气、寒潮的神奇经历。无不十分自豪,有些弟子更直言此番经历能使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而那些曾经历过寒潮的老弟子们也纷纷承认,此次寒潮威能远胜上一次,众位师弟们能安然度过,可见内力根基还胜过当时的自己。

“肃静,清点人数。”看着乱成一团的师弟们,田无骥万分不耐烦的喊道。对他来说,这群师弟们正津津乐道的只是一件十分平凡的小事。

“报告田师兄,铸灵炉人字门内弟子留守一百八十人,应到一百八十人,实到一百七十九人。未到者人字一百六十一号南无乡。”早有弟子统计好人数,闻言便上前报道。

“唔。南无乡么?此次寒潮的威力对他来说确实太强了些。”田无骥对南无乡还有印象,但只略微停顿一下,便继续道,“其余二门呢?”他需先确定,有几名弟子出事了,再做打算。好在,接下来都是好消息。

“地字门留守弟子一百二十人,应到一百二十人,实到一百二十人。”

“天字门内留守弟子六十人,应到六十人,实到六十人。”

“好。天,地二门的人回去疗伤吧。人字门的,来几个身体无碍的随我去看看南无乡。”说完也不等众人,便向着弟子们闭关的地方走去。各人密室对应其身份编号,他也无需打听,便找到了南无乡闭关处。有几个弟子无事,也跟了上去。

“嗯?此处寒气如此之重,真是怪事一件。”田无骥看着眼前覆满冰霜,仍在散发阵阵寒气的密室大门,极为惊讶的道。别处的冰霜早已融化了,而此地则一点融化的痕迹也没有,颇为奇怪!

田无骥审视一番,认为此门除了奇寒无比外并无别的特别之处,便一掌拍向门面,门上的寒冰被他一掌震裂。正要再一掌破开此门,却又见寒冰表面白气一凝,转眼间裂缝上又覆满寒冰。田无骥一声惊疑,这的确有超他的认知了。

田无骥思考一番后,收掌成爪,掌劲改吐为吸。门上冰霜,顿时化成一道白色气柱被他吸入掌心之中。片刻间,门上冰霜已小了大半,照这个速度下去,再过一会,就能打开此门了。其余弟子见之无不啧啧称奇。田无骥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虽然怪事连连,但这更显示了他手段非凡。

眼见功成,田无骥突感丹田内一股奇寒异力大作,竟对他运功行气产生影响。随之气息一乱,那道白色气柱便消失了。这令田无骥心中大骇!这种现象自他进军后天境界后就再未出现过。他反复运力,发现这股寒气并未对他运功纳气产生影响,只是在他试图继续吸纳门上的寒气时,便会产生一股莫名抗力,阻断自己运功。

“如此的话,想要无损的打开此门是不行了。”田无骥心急里面的情况,略作盘算,运起内力,照着这扇冰门又是一掌。

“嘭”一声冰屑四溅,木门却安然无恙。这一掌固然威力极大,但于这扇门却半点损害没有,反将他双掌震得发麻。他有上一次经验,刻意多加了几分劲,按他的估计,足以将此门打个七零八落了。可这次出掌情况又与上次有所不同。他掌劲一触此门,门上的寒力被激发,竟又引动他体内的寒力。寒力影响了他的掌劲,使起码一半的掌力反回自身了。

一旁的弟子们,早在田无骥无故停止吸纳寒气时已颇为震惊了,此时又见他无功而返,不禁唏嘘起来。田无骥见之,认为自己丢了面子,便叫众人散开,决心使出些真本事来。

只见田无骥双手一分,气沉丹田,右手掌心虚握,左手并成剑指,将方才吸入体内的寒气倒逼出来。寒气在其手心,依然凝成一团雾柱,却是住而不散。

众人只觉寒气大涨,却不知他的用意。田无骥也无心解释,只顾默运内力。这股白色雾柱受内力逼压,竟然主动聚拢,在众人惊诧的眼光之下,化成一柄通体晶莹的寒冰匕首。正被田无骥握在手里。这是后天武者聚气成形的手段,他以此法将方才吸纳的寒气倒逼而出了。

田无骥见众人目光惊奇,心中得意。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匕首形状已定,威势已足。便一声轻喝,挥着匕首冲这扇冰门一斩而去。那冰门犹如废纸一般,轻易被劈成两片。田无骥见自己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计策生效,更加努力,噗噗几下过后,这扇门终于轰然倒下。

众人一拥而入,却见南无乡浑身浴血,倒在地上。竟是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

田无骥连忙命人试探。身旁一名弟子往南无乡鼻下一探,发现他还没死,但气息微弱,随时都能丧命的样子。

田无骥又命人为南无乡运功疗伤。这名弟子将手掌抵在无乡胸前,但渡气之时却发现自己的真气流入无乡体内后竟如泥牛入海,浑然不知散入何处,对他的伤势也无半分影响。

或许今日就该是田无骥吃惊的日子。他见师弟无用,只好亲自动手。却在渡气之时发现南无乡的气息看似微弱,实际上却浩瀚如海,只是杂乱无章,否则还要胜过自己。那名弟子功力相差太远,自然难有影响。田无骥震惊其根基深厚,却又深知此刻不是好奇的时候。只是面对这种情况,他也知道自己绝无救醒南无乡的能力。

想到此处,田无骥索性为其渡了一口真气,以他聚气成形的手段,替无乡护住其心脉。此举固然无法平息南无乡体内紊乱的内息,却也能保证这气息不影响其心脉,等如吊住了他的性命,可以为其争取更多的时间救人。

“他的性命暂时保住了,但伤势十分奇怪。你们先替他洗洗身体,然后带去铸灵殿。我会召集其余长老,看看有没有办法救活他。”田无骥决定将此事上报长老们知道。南无乡的伤势极为棘手,方才异象也超过他的理解,让他不知如何处置了。

三个时辰后,铸灵殿中。南无乡悬在空中,五位长老围在四周,分别自四肢和天灵为其灌输真气。

众人将无乡做一番清理后,便将他带到铸灵殿中,交由几位长老救治。五位长老轮番上阵,先后都使了不少本事,可他就是不能醒来。眼见两个时辰过去,南无乡没有好转不说,心力却有衰竭之势。长老们无奈下只好向与他相熟之人了解其修炼的神通来。

其中刘无怠便说起他修炼金光不坏身时的事情来。赵道书几人分析之后,想出这么一个自五心灌注内劲,激发南无乡自愈之力这个方法来。

现在五位长老已替他疗伤超过半个时辰。长老们一个个运功正酣,纷纷自头顶之上,冒出丝丝热气。又过半个时辰,长老们头顶上已是白气如柱,如烧了火的烟筒一般。再过半个时辰,白气已弱,几位长老开始面色潮红。其中田无骥根基不如他人,已满头大汗了。

“活了,撤掌。”就在此时赵道书大喜的说道。

“噗!”就在几位长老撤掌之际,南无乡自口中吐出一块拳头大小的血块来。这血块通体漆黑,腥臭异常,看样子已淤积在体内很久了。

话说南无乡在生死关头,知道若不能将那股暴乱之力散尽,绝无生还可能。便倚仗修炼金光不坏身的经验,一瞬发力,欲将自身内力连同许道灵留在他体内的阳劲一同透出体外。但他此举却只成功了前半部分。他自身内力控制自如,成功排出,那三重阳劲却依然滞留在身体之中。这股力量太猛,加上那一瞬周身穴道大开,便将其血液也逼出大半。这下歪打正着,正救了他一命。

失血过多后他自动进入龟息状态,便顺势平息三重暴乱的阳劲。三重阳劲的能量相当他内力的十余倍,非如此,他早已爆体而亡。处在龟息中的南无乡,意识飘渺,但体内这股劲气却极其宏大。这股力量至阳至刚,却又混乱无序,寻常内力进入他的体内,欲助他导气归元,却往往片刻便被这股混乱的洪流吸收,不能起到作用。

几位长老虽能查清病因,却无解决之法。好在赵道书等内功品质远胜常人,轮番为其护持心脉,才能吊住他的性命。后来听了刘无怠讲述,才知道南无乡法门奇特,竟可以吸收外来内力,锻炼自身。这似乎可以解释,南无乡体内真气为何如此磅礴暴躁。说不定是寒潮来时,不小心吸入了热能。

接下来赵道书等便结合他练功的情况,想出这么一个合五人之力,自五心一同灌注内力,将其体内混乱的真气逼回丹田的方法。几位长老自不知南无乡修行的法门只是借助外力,却不能真的吸收外力。但好在五位长老内功通天,南无乡也命不该绝,五位长老的内劲,远超过他体内的三重阳气,竟真如愿的把这股阳气逼回了丹田之中。

几位长老和南无乡皆不知道,南无乡自身内劲早已散出体外,他们逼回的只是许道灵留在他体内的三重阳劲。这三重阳劲在五位长老疏导压逼下已化成一股,一并回到丹田,其中大部分一入丹田便销声匿迹,就此蛰伏。南无乡的内力又回到原本的水平。

这一误打误撞的举动,救了南无乡的性命,却也将他的修行之道,引入一番与众不同的天地。自此刻开始,那三重残余阳劲,终于以另一种方式同他合为一体了。

第二十七章 三阳归真成大体 双芝还本化元神(中)

南无乡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虽侥幸留下性命,但气血双虚,自免不了一番卧床之苦。好在灵渊内灵药不少,几番进补后已能行走如常。

这一日无乡信步走动,无意中来到当初丢息土的崖壁之上。看着眼下翻滚的岩浆,回想近日经历,自免不了唏嘘一番。

这又使他想到前些日子发现的那条直通岩浆的隧道,那隧道位置更低,想必有岩浆漫入。岩浆上涌会夹带一些岩浆流里特有的灵材,灵渊内的弟子有在岩浆退却后,寻找这些灵材的习惯。虽然自己用不到,却能换成贡献点。

南无乡想到此处拔腿就走,生怕被别人捷足先登。路上果然见到岩浆上涌的痕迹,甚至不时还能闻见一些异样气味。隧道之内通风不好,寒潮时的气息还不曾散尽。南无乡闻着这股硫磺味,感受周围的热度。此时他的内伤还未完全恢复,但寒潮之后他对热能的抵抗能力却有所增强,自觉身体并无疲劳之状,索性继续向前。

一路走到洞穴出口,更近距离观看岩浆翻滚,感受着阵阵热浪来袭,竟让他心生舒泰之感。死里逃生后,他总是觉得己体内似乎产生了什么不知道的变化。首先是身体白了很多,其次是这次内伤虽重,但是恢复的速度却十分惊人。唯独当初捉灵草造成的烫伤,至今未能痊愈。只是此伤不痛不痒,他索性不予多想。

南无乡驻足很久,越看越觉得此处景色熟悉,搓了搓下巴后终于恍然大悟。他认出此地,便又回到当初丢稀土的崖壁之上。他将此时所见与方才默记在心的景色对应,终于确定,那洞口就在自己身下。只是洞口向崖壁内凹陷的很深,他一直没有发现。至于对面的景色,则因角度不同,使他一时未能认出

这令他欣喜异常。当初丢了两株仙芝的踪影,他自认就此错过这番机缘,还为此叹息好久。近日养伤之时,他乘机查阅不少书籍,其中有一本专门提到了此物。按照书籍所说,当日他见的灵芝应是一抹灵性显化的灵身,并非本体,真身应该扎根某处无法轻易移动才是。

按照书中记载,若此物能得到机缘更近一步,便称作芝仙。芝仙可将本体炼化成人形,到时神通不下于打通玄关的高手。若是修仙者服用一颗,至少增加三百年的修为。这种等级的灵物,自修仙界有记录以来,也不超过十株。他发现的两株虽无此修为,但灵性能够化成小马,也属仙芝一类了。仙芝、芝仙的价值相差百倍,却又都是稀世奇珍。

南无乡看到此处时难免激动一把,认为自己的机缘到了。但他又想到当日洞口的尽头就是岩浆,自己总不能跳进岩浆里找仙芝吧?按说灵芝不可能长在岩浆里,肯定是扎根在岩壁之上,甚至有可能是在其他更加隐秘的洞穴里。但在没有安全措施的情况下,攀爬极热的岩壁同样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如今,他已知那洞口就在下方,那就能悬绳下去。有足够的保护措施,便可慢慢寻找此物。反正自己还要在灵渊之下待上几年,有大把时间操弄此事。

此次寒潮对铸灵炉影响远超预期,铸灵炉也开始一轮整理翻修,至今仍处停工之中。返回地面的弟子们,大部分还没有下来。几位长老也任由弟子们在灵渊内乱逛,能趁机寻些宝物,也是对留守弟子们扛过寒潮的一些奖励。

南无乡又修养数日,终于内伤痊愈,甚至内力也隐隐有所增长。他看着这些同门不时捡到一些好东西早已羡慕不已,也打算趁此机会寻些奇珍异宝来。地点就选在他丢弃息土的崖壁之上,寻宝倒在其次,主要是碰碰运气看能否寻到仙芝。

南无乡换成一身紧身白衣,竟与他近日养成的白色肌肤十分匹配,加上他体型丰满高大,竟也有几分帅气。这次痊愈之后,他仿佛换了副皮囊,皮肤白皙很多。

除了这身衣服,他还准备了一副手套。手套是用一种隔凉隔热的材料制成,同那身衣服,皆是为帮助弟子们抵御灵石出炉时散发的热能设计的。

无乡轻功不弱,又有长绳在手,整个人在峭壁上上纵下窜,左右摇摆,十分灵快。他用半日时间,将峭壁一面搜索大半,可除了几颗矿石之外,再无其他收获。现在只剩眼前这一块区域没有搜索完,这块区域极险,被他留在了最后。

“这是?不,怎么可能!”

南无乡猛然间身躯一震,不但脸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连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眼前一块巴掌大小的平坦之地上,赫然摆放着一块令他熟悉异常的“石子”。这“石子”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正是他亲手丢进岩浆中的息土!已消灭的“罪证”重新出现,这比未曾消灭的“罪证”更加可怕。无乡将息土拿在手里,反复确认后,先是左顾右盼一番,见四周并无他人,便悄悄将息土放入怀中。

此时他脑中一片混乱,什么寻宝的心思都淡了下来。这绝对就是自己丢在岩浆中的息土,为何又出现了?难道有人在捉弄自己?该怎么做?再丢一次么,倘若又回来怎么办?他心中如此想,便再也无继续探索下去的心情。收拾收拾东西,返回住处。

回到住处后,他的理智已然回归,重新稳定了下来,又似一个无事人一般。他放下背篓,里面装的正是今日寻得的矿石。他寻了一个铁箱,将这些矿石锁在里面。灵渊重开后会有广务殿的弟子下来收购,至于贵重与否,因里面不少他也不识得,尚且无法估量。不过总算让自己没有白忙一天。

南无乡收好东西后,思考一番,便去了灵书阁。在书阁里,他用了十个贡献点,借出十本书来。从此以后他日间在各个洞口之中继续探索,夜间便抽空来研读这些书籍。稀奇矿石被他寻到不少,最有用的却是两株成熟的火灵芝,至于那仙芝,依然毫无头绪。在将那一片洞穴逐一探索后,南无乡只好息掉心思,反将注意力转移到这几日收获的矿物上来。

他从一本《灵渊奇石论》中一一对照自己所得,结果除了一枚硝磺石外都令他十分失望。那枚硝磺石值五十贡献,其他的加一起也就这么多。除此之外,还有两株火灵芝,以及两块不知名的奇石。火灵芝他准备自服,那两块奇石的价值需要再估计一番。

令他惊喜的是,奇石论中竟有关于息土的记载。据说,灵渊开辟以来,曾有三次在寒潮退后,弟子们在灵渊内发现息土。这让他心生窃喜,考虑是否乘机将稀土上交。他这块息土虽然不大,但也能换一百贡献,再加上两株火灵芝,也算收获颇丰了。

无乡处理好其余的灵材,便研究起那两块奇石来。这两块《奇石论》中未曾提到的石块,通体猩红,似石质又绽放着金属光泽。他记得这是在息土附近发现的。此石与灵渊内寻常的石头很像,只是光泽不同,他也差点错过。不过经历这么多失望之后,他对这矿石也失了信心。认为这只是普通石块,或许在岩浆中浸泡久了,吸足火气,才显得与众不同而已。

鉴别完毕,南无便又拿起一本《中原灵物志》研读起来。他耗神费力,自然不能将寻找仙芝的事彻底放下。他想研究一下此物的习性,看能否有所突破。

南无乡研读许久,终于发现一条有用的消息。上面提到此类灵物最喜欢搜集灵土放置在自己藏身之处,滋养本体,增加灵性。而息土恰好是其中一种。

有所收获后无乡兴致大起,继续研读。很快又读到一条关于此物的线索,书中写到:其根生灵土之中,吸山川灵气,日久通灵。其灵身餐风饮露,纳日精月华,反哺原身。捕之则化为精气,重归天地。其原身物性通灵,能幻化,常人见之而不能识。移之则损药气。

这两条线索,引起了他的深思。此物轻易不会移动,否则要损害灵性。那么前几日这东西说不定为了躲避寒潮已换了位置。当初他见到的两株火灵芝应该是仙草本体的灵身,可能就是因为感知寒潮将至,给原身寻找新的藏身之地时被自己侥幸撞见了。此物喜欢搜集息土之类的灵壤,灵体还懂得如何培育本体,那么自己的息土为何重新出现,也有了解释。除此之外此物还有幻化之能,那这些日子他一直按照火灵芝的样子来寻,也就等于白找了。

想到此处,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按理说,息土应该与此物相距不远,那么当日得息土处,可有什么奇怪的发现么?无乡的心脏激烈异常的跳了一下,认为这个念头可笑,但试试也无妨。

南无乡目不转睛盯着那两块奇石,饱提真气,将两块奇石一手一个的抓在掌心,随即催动内力。那两块奇石,在炙热掌劲烘烤之下,竟一先一后的化成两株手掌大小,通体鲜红的灵芝。

南无乡大喜过望,但就在他分神之际,他寻得的那两株火灵芝上,先后奔出两只小马,红光一闪的没入他手上的灵芝之中。两只小马将灵芝背在背上,拔退就跑。南无乡反应不及,被其中一只逃离掌心,但第二只慢了一步,被他抓在手中。那只逃走的小马,见同伴被擒,竟反身向无乡扑来。无乡猛然一惊,但一个伸手,便将其也捞在手中。

“啾啾——”伴随一阵烈马嘶鸣声起,一股滔天热浪自南无乡的双手之中散发而出。

第二十八章 三阳归真成大体 双芝还本化元神(后)

这股热力之强,还远胜他手被烫伤的一次。他的右手本就有伤,这一烫之下,竟真的被一只仙芝逃了出去。不过另一只便没这么幸运了。这次重伤之后,他抵抗热能之力远超先前,另一只虽然灵力更盛,但在其掌中挣扎数次后,还是筋疲力尽,重新化成一只小马。萎靡不振,重新缩回灵芝之中,就此不出。

南无乡内心欢愉,翻出一只金属盒子,将这株仙芝装了进去。至于另一只,跑就跑吧,他也不再在意。照他估计,这一株仙芝,换个二十株极品火灵芝都不在话下。甚至还会有其他奖励。

但就在将这株仙芝放入盒中之后,他惊讶发现,另一只小马竟还守在门边,并未离去。无乡所处是自己住处,并非密室,平时二物被锁在盒中自然逃脱不得,但如今只剩一扇木门自然拦不住这仙芝,它流连不走,必是舍不得同伴。它这一举不仅救了同伴的性命,也唤起了无乡的初心。

南无乡自捉住一只仙芝后,捉仙芝的心思已散去一半。此又见这小马神态萎靡不定,双目含情,便起了怜悯之心。那小马通灵之极,一见无乡目光闪动,竟一个撒欢般跳入他双掌之中。南无乡犹在惊愕,小马眼中已涌出两滴眼泪。这泪珠鲜红欲滴,落入掌中,便感到手上一阵奇痒。起初他还以为这芝仙又使了什么害他的法子,但接着就见手上脱落一层死皮,一只白嫩异常的新鲜手掌破茧而出。

无乡一怔,望着手掌上这只更显萎靡的小马,自忖道:“你也会流泪么?对啊,你既有灵性,就有感情,即有感情自然就会流泪。你一定是知道同伴大难临头了,才想到这个法子,不惜自投罗网,也要向我求饶的罢?”

小马见他神态缓和,猛点马头,屈膝跪在掌心之中。

无乡是向来怀有侠义之心的,这也是他修行的本来目的。只是自入地师府,便无亲人相伴,又经历了几番阴谋,更感到修真炼道与传说中的侠义为怀不同,其中多算计而少真情。他初入府时年龄又小,也没什么应对事故人情的经验,为人所迫,险些做了错事。他为摆脱黄无名,修行上也常有急功近利之举,不觉中便有道心蒙尘之祸!

如今他见这两株仙芝,一先一后,都愿为彼此放弃逃生的机会,恰触动了心中柔软处。他又想到,这两株仙草不知经过多少光景才能幻化通灵,又不知度过多少劫难才能成长至今。为了些许资源,坏人一世机缘,非侠义者为之。想通此处,便毅然有了决定,依旧将两株灵芝放入盒中。

无乡又取来息土,笑问道:“这个东西对你们有用?”言毕将息土同样丢在盒中,又取来一瓢水,尽数浇在息土之上。息土吸了这一瓢水,却只软了一点,无乡又舀了两瓢,息土吸足水分之后才变得柔软异常,一股清新至极的泥土芳香充斥整个屋子。

两仙芝嗅之大喜,在南无乡惊异的目光中,各自拉长根须,纷纷附着其上。接着两仙芝身上红光四射,尽扫萎靡之态。它两个得了息土,却一直不知使用之法,因爱其气,便放在本体之旁。

几个月后。南无乡伤势已愈,铸灵炉也再度开工,不过限于人手不足,只开启了一半产力。此事说来奇怪,寒潮中数他的内伤最为严重,如今他已痊愈多时,而不少弟子至今还在疗伤。其结果就是他的工作越发繁重,修行上的事反而耽搁不少。好在如今他的内功修为已颇具火候,剩下的事也不是一味苦苦打坐就能解决的。

铸灵之后,无乡去了第一次遇仙芝的洞穴练拳。此时洞穴一侧竟有两只小马观看,两小马都比先前精神不少,还隐约大了几分。

就在南无乡将八卦掌法打完一遍,收势立定之际,突闻一声稚嫩之极的“好”字。无乡心中一惊,这些日子他一直在修炼武学,那两株仙芝每到此时都会在一旁观摩。为此他刻意在来路上摆了一块巨石,按说不会有人过来。

就在他惊心未定之际,又听闻一声“好”字,语气中似对他的拳法十分欣赏。南无乡眉头一皱,这声音语气似乎与他平时打完拳后的自评十分相似。紧接着他第三次听到这声“好”字,此次他早有留心,惊喜异常的向两只小马望去:“是你们说的话么?”

“好!”

无乡终于确认,这声音正是出自那匹稍微大一些的小马。

原来,南无乡有个习惯,每次练完拳脚总是要说声好,以此来激励自己一番。这只小马久而久之就学会了说这字。无乡惊喜异常,能口吐人言,说明这株仙芝道行大进了。这也不枉他这些日子里的一番培育之心。

原来当日南无乡决定不再将这两株仙芝上交之后,便偷偷将两株仙芝移回本位,有了息土相助,这次移动并未伤及他们的灵性。不想半个月后,在他打拳之时,又碰到这两株仙芝的灵身,并津津有味的在看他打拳。他从书上得知,仙草通灵后,若时常与人待在一起,能够增加灵性。为此他不惜每日浪费半个时辰的时间,专门到此处练拳。

今日无乡见仙芝能够说话后,便生出一番想法。从此每日打拳之后,也不着急回去,而是多停留半个时辰,专门与仙芝说话。仙芝不愧是天地灵物,一个多月的时间后,一人一马已可如常交流。这段时间里南无乡说的话比在灵渊这几年加一起还要多,让他心情舒缓不少。也就在此时,他所图谋的计划,终于可以实施了。

此时距离他上次被人袭击正好过去一年,而他分明记得自己被周无帆莫名打伤也恰好是几年前的这一天。当时周无帆说武功方成,收手不及,可他同样修炼三叠浪后认为当时的情况只有故意施为才能打出这一掌。这令他对周无帆起了猜疑之心,认为此人当日就是为了杀人灭口。

这些说到底只是猜测,不是能拿到台面上的证据。他一直想是否有机会再次潜入洞穴,听听这群人的谋划。可这群人人多势众,他没有把握不暴漏自己,更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可如今有了仙芝相助,一切问题就都能解决了。只要仙芝提前潜入,化成一块石头,瞒过众人耳目,记下这些人的交谈,他们的谋划和身份也就一清二楚了。

这一日,南无乡在距离那座洞穴稍远的一处通道里焦急等待。此时距他将仙芝灵身带入那座洞穴已过去整整一天了,按照他的估计,再过一会仙芝就会回到此处。一想到有可能破获一桩牵连十几人的惊天阴谋,他早已激动异常了。毕竟当日这群人差点害自己魂归西天,那么于公于私都没有放过他们的必要。

就在他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远处一道红光奔来,直接遁入他的袖口之中。见灵芝平安归来,无乡焦急之色一缓,走出山洞。下面他要去一处隐秘所在,听仙芝复述这群人的谈话。

一个时辰后,听过这群人谈话后的南无乡悲喜交加起来。喜的这次确有收获,悲的是,尽管仙芝一字不漏的复述了洞内听到的一切,但他对这群人的谋划还是知之甚少。这群人竟在如此严密把守下依然做足了防范偷听的准备,所说的话大多用暗语。他听来的要么没有什么用途,要么就是一些根本听不懂的黑话。

他将几人的话回味数遍,却只推断提炼出这三个有用的消息来:第一,经由此番探索,可以推断周无帆一定有问题。第二,这些人言语中透漏此次计划实施的时机已到,就在近日。第三,这群人趁灵渊人手大缺,将组织一大批新弟子们进入。除此外便再无半点有用的信息了。这群人交谈之间即不透露真名,亦不透露编号,所有人蒙着面目,芝仙又不会模仿声音,根本分不清身份。

南无乡思考良久,还是决定在此事上插一手。毕竟如此多人一起针对灵渊的策划,最后十有八九会牵连到他。若不能先发制人,那么到时候殃及池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想到一个稳妥的办法,便是从周无帆身上下手。现在他实力增加不小,但是否是周无帆的对手却不一定。想到此处,亦想到当年险些丧命之苦,无乡心生一股愤然意气。便放下手中小马,转身奔弟子们较技的擂台走去。他打算以切磋之名先探探对方的实力。

南无乡连续换了几个弟子们经常较技的擂台,终于让他寻到在一旁看热闹的周无帆。

他也不打招呼,只等擂台上较技的弟子分出胜负,便纵身跳上擂台。他对方才获胜的弟子拱手道:“高师兄你我对战数次,这次便请你下去看热闹吧!”高师兄依言下了擂台,无乡又冲着底下的周无帆道:“周师兄。近年来小弟一直在铸灵炉内,难得有机会出来比武,今日在此相遇,何不切磋一二。”

“原来是南师弟,说起来确实好久不见。只是师兄近期修行到一定关卡,不宜动武的。”周无帆连忙推脱。他见无乡身上一股沛然正气,不由得心神一凛,误以为无乡是来找场子的。当初他修为大进后,也找到曾击败他的卓师兄,大加羞辱一番。他当南无乡也是为此而来,不愿遂无乡的意。

“周师兄,依你我的交情,推脱的言辞说太多反而不美。你我只是切磋一二,还会耽误你修行不成?”南无乡决心已定,对这些推脱之词全然不加理会,无论如何都要打上一场才行。

“既然如此,南师弟请了。”周无帆无奈应道。他见南无乡邀战之意决绝,心知推脱太久,反显得问心有愧,便应声上了擂台。

第二十九章 无帆败露失性命 一名获罪炼道心(前)

见周无帆上台,南无乡无心寒暄,起手就是八卦掌法。两人明明相隔数丈,但每一掌拍来,都令周无帆感到万钧之力加身。

周无帆以通明拳硬接几掌,内心十分震撼。这一试探,他已知南无乡这几年的进步远胜于他。这倒不能说他修行不用功,实在是同在灵渊供职的人,铸灵炉内的待遇要比其他的地方好上不少。当然,这也并非是里面存在什么不公平。铸灵炉内只招身怀至阴至阳两种能力的弟子,而且其工作内容的危险性也远不是其他工作可比的。尤其这次面对寒潮,其余弟子都可回到地面避寒,而铸灵炉内的弟子,则只能坚守本位。南无乡为此身负重伤,有些弟子更是至今未能痊愈。

南无乡与他斗了数十招,已知其内功修为也就与自己相当,索性收起忌惮之心。为了更好地试探对方实力,决定兵行险招。

在下一招中,南无乡本应使出离火掌一招。周无帆也学过八卦掌法,便提前做出准备,要以通明拳中的“五丁开山”回应。但南无乡出掌之间,左脚前冲时竟出现一个微小滑动,好似气力不足未能站稳一般。周无帆心中暗喜。他本就擅长观察这些打斗中的微小变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细节。他也听说南无乡重伤初愈,这正合此状。

果然,南无乡掌势慢了一停,这一停在外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对局中之人却是一个破绽。周无帆为此拧腰冲步,抢了这一停的时间,在无乡出掌之前,朝其面门打去。

南无乡本是有意为之,右掌根本不曾出,反用左掌轻轻一拨,将周无帆的拳劲卸到一旁。

周无帆全力一击被对方巧妙引导,十分惊诧。但通明拳的特点就是招式圆滑如意,变招灵活。见此并未惊慌,只是反身使出一招“回身冲拳”。此番出拳还带了方才未及释放放的拳势,力道更猛。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大吃一惊。

只见南无乡回身所用,恰巧也是这招“回身冲拳”,两拳相击,两人衣袖翻飞,崩成数十碎片。

围观众人齐声叫好,这二人斗的平分秋色,姿势也一般无二,甚至连衣袖也都是一同碎至肘部。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场面。

此时周无帆心中震惊可想而知了。对方用他最擅长的拳法与自己斗了个平分秋色,武功修为可见一般了。况且,自己一直用的都是通明拳法,变招之间连贯自如。对方却是从八卦掌法生生转化而出,可见比起真本事来,多半还胜过自己。这令他心生怯意。

周无帆哪里知道,无乡只是利用重阳之体的优势,同时激发两股内力而已。左手拨开他的拳头之时,右手已然变招。左手八卦掌泄劲,右手通明拳对敌,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所谓变招只是南无乡糊弄人的小聪明,此举真正的精妙之处,在于对周无帆反应的判断。他同样学过通明拳,在做出诱导动作之前,已将周无帆接下来的一番动作全都算计明了了。倘若周无帆没有太多心思,不去抢那一停的时间,任由他的失误发生,此刻大占上风的恐怕就不是他了。

“小弟练通明拳许久,一直进步不大,正好请师兄指教一番。”使用相同的武功来测试对方的身手,便如同对着镜子看自己的相貌一般,可将对方的长短洞见无疑。

南无乡口中说话,拳脚未停,趁对方失神之际抢攻两步。那周无帆本就以身法灵活著称,虽然失神一瞬,但闪避之间并无慌乱神色。此时无乡若继续使用八卦掌法,只需移形换位就可再与对方缠斗,但他决心要用通明拳与对方一试高低,只好使出“猿猱飞度”的法子,纵身跟上。

周无帆无愧是对通明拳钻研深透之人。见无乡飞掠而来,抬腿就是一招“悬脚虚踢”。这招精妙正在那个“虚”字。一脚虚悬,弹腿之际,可将内力以外放的方式隔空击出,亦可含而不发,反在落地之时,借机登空而起,自上而下以“水中捞月”一招,攻击对手的天灵。

面对此招时,若不能提前判断虚实,便要面对进退失据的困境。若是内功远胜对方尚可采取守势让过这招,若是内功相当,极易就此失去先机。对周无帆来说,这招正好用来对付南无乡。

南无乡见对方悬脚虚踢,并未惊慌。他既修炼同样的功夫,自然知道如何判断虚实。不过若用常法,等虚实已明,先机也失了。他料定周无帆不想同自己缠斗,必会接上“水中捞月”一招。但为了达到目的,却偏偏做出了应对第一种反应的动作来,在对方悬脚之后,立马使出一个千斤坠的功夫,落地摆出五丁开山的架势,准备应敌。

见南无乡上当,周无帆心中一喜,借助踏地之力将身形拔高数丈,凌空跃至洞穴顶层,反身又在洞顶之上点了两脚。借助这股下坠之力直袭无乡的天灵。

南无乡筋骨虽硬,但也不能硬接这种攻击。却将五丁开山的掌势击向地面,重击之后,双掌倒立驻地,双脚悬空而起,同样借着反震之力朝向下飞掠的周无帆连踢数脚。虽然变了方位,但也是“悬脚虚踢”的法门。南无乡用双手支撑身体,双脚解放出来,左右交替出击,都是实招。

无乡这招,周无帆数年前就会用了。但用悬脚虚踢的变招来破解悬脚虚踢的后招,却是他没有想过的。

周无帆原本蓄势很足,但被南无乡连番打断,到两人拳脚相接之时已是强弩之末,不曾建功。周无帆心有不甘下,借最后一击的反震之力,再度爬空而上。再下落之时已换了招式。

南无乡在两人拳脚分离之后,乘对方爬空之时,也已重新站好。他知道下一招要分胜负,此时双脚着地,气沉丹田,心生无穷底气,一时之间沛然内劲鼓荡全身。就在此时突感顶上生风,知道是对方掌劲将至,抬掌以应。

南无乡出掌之时两人还有两丈距离,但这一掌打出之后两人距离已不足一丈。在一阵叱咤声中,两团劲风自两人中间炸开。整个洞**强风四起,观看之人无不惊诧,好在此擂台附近都是高手,没有发生什么误伤。

就在众人以为两人这个回合已经结束之时,又一阵叱咤之声传来,两人双掌相接,道袍猎猎作响,齐齐碎至肩部。这次倒没什么劲气四射,但两人仿佛各自被一股透明气团罩住,让众人一时看不清身影。

紧接着擂台上又传来两人暴喝,那护身气罩强势散开,劲风扫荡方圆,逼的众人眼一眯。二人肉掌双分,周无帆竟远超下坠之时的速度向上弹起,撞到穴顶之后,又以更快的速度下坠。就在周无帆将撞到地面之际,南无乡飞掠而至,将其后背托住。

众人此时才睁开眼,见南无乡将周无帆托在手上,叫好之声四起。众人无不认为此次比武令人眼界大开。灵渊之中这种级别的比武常有,但如此精彩的对战却少见。

周无帆这才从方才的战斗之中回过神来。刚刚他“水中捞月”无功而返之后,心中激发出一股凶狠之气,反身回击之时用了三叠浪的法门。他认为此招一出,就必胜无疑了。却不曾想到南无乡竟也用三叠浪回击。他俩功力相当,但一个双脚接地,一个却凌空在天。接地之人激发内力自然更加稳健。他吃此一亏,导致第三重劲被对方震散,成了如今这般受制于人的局面。然而这根本不是他现在担心的。他惊讶的是南无乡也修炼了“三叠浪”这法门,而且运用娴熟还胜过自己。那么自己当初用三叠浪误伤他的说辞,被他识破了么?想到此处,周无帆已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南无乡的手就拿在他中枢穴上,可以说生死在人一念之间。虽然他自信南无乡绝无道理和胆量敢当众下毒手,但是这种性命悬与他人的感觉,让他颇不是滋味。

“周师兄受了点内伤,师弟替你疗伤吧。”南无乡见他脸色铁青,神情之间颇不好受的样子,便将一股真气输入对方体内。真气周流一圈之后,周无帆内息已经平稳。

“小弟好久不曾练武,分寸拿捏不准,致使师兄受伤。不如小弟亲自送周师兄回房,寥表赔罪之意。”南无乡道,他准备实施下一步的计划。周无帆无奈苦笑,这正是当初他的那番说辞啊!

围观之人识趣的让出一条道来。无乡扶着周无帆一路回到他的住处,关上门窗又将他扶到床上,在一旁看他疗伤。

一个时辰后,周无帆无奈睁开双眼。他此番受的只是震动之伤,调息片刻就已好了。他闭目许久是等南无乡主动离开。但对方却一副十分有耐性的样子,这一个时辰之间脚步半点也不曾移动,无奈之下他只好睁开眼睛,亲自逐客:“多谢师弟挂碍,我的伤势已好,不需你再看守。”

周无帆说话之间,已起身做出送客的手势。但无乡却没有要走的心思,反而说出一句令他错愕的话来:“我记得咱们初识时,周师兄脚不能移,便是小弟送师兄回房的吧。”

“是啊,真是有劳南师弟了。”周无帆莫名其妙,只好敷衍一句。

“唉。不知周师兄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对师弟解释没有?若是没有,师弟就直接问了。”南无乡深知下面所为,将涉及一人之生死,心生恻隐。但他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容不得自己心慈手软。

周无帆终于确定对方来者不善,正要强辩。南无乡却单刀直入,直接问出他此行最关心的一句话来:“三年前那一次,周师兄是故意想打死小弟的罢。”

第三十章 无帆败露失性命 一明获罪炼道心(中)

周无帆身心一震,却毫无征兆的伸出一指向南无乡点来。这是他秘密修炼的一门阴毒功夫,唤作勾魂指,乃是指向谁,谁就要丢掉魂魄之意。

南无乡见一指袭来,空气里竟形成一股扭曲视线的气流,知道这一指蕴含的内劲不小。但他已无暇躲避了。慌忙间一提真气,胸前金光一闪。如同一颗石子丢入水面,气流射中金光后,一个淡金色涟漪荡开,南无乡便已无事。

周无帆惊骇至极,他从未听闻地师府里有这等功夫。不过他对勾魂指仍有信心,不相信对方会就此躲过此劫。此招是他上次杀南无乡失手后秘密练就,亦是他不曾示人的保命之招,指力迅疾犀利,戳到钢板上也能捅出一个洞来。他自认为此招不中便罢了,中了此招能安然保住性命的,也就是灵渊内的几位长老而已。

南无乡虽在方才的比武中胜过自己,但他在心中复盘之后,已洞悉了愿因。南无乡内力与他不过相当,只是他心有顾忌,行招走式如带枷锁,一身功夫施展不开。而南无乡则盛怒在身,气势如虹,一招一式异想天开又往往出其不意,步步克制自己。这次他如此近距离的偷袭,绝无失手之理。南无乡将他的内劲吸纳入体不假,但说能就此化解,则打死他,他也不相信。

确如他想的一般。南无乡此时也是一惊,金光不坏身的妙处他最清楚不过了,按说这股内力进入体内应该转瞬之间就可消化才对,可这股内力在经脉之中左右突击,他耗费莫大精力,竟消化不得。

周无帆被南无乡的情况惊住,但转眼便想通关节,意识到这正是最佳的偷袭机会。照着南无乡就拍了一掌,依然是“三叠浪”。

但南无乡快了一步。他虽对这股内力十感兴趣,但深知在交战之时,不能贻误战机。吸收不得,便以南明真经引导,将这股内力运转到右臂之后,全力压逼。随即以食指朝周无帆一点。

只听嗤嗤一声,周无帆的肩头,竟冒出一股鲜血来。三叠浪还未发出,行功却被阻断,内劲反噬之下,“咔、咔、咔”接连三声异响,周无帆腕,肘,肩同时折断。

“师兄还是老实交代的好,以免伤了和气。”南无乡连忙上前封住其几处大穴,既有疗伤之意,更有控制对方之心。他也是极为震惊。这股内劲在自己体内周流一番后,竟还有这般威力,可见这指法奥妙非凡。他能逼出此劲,第一得益于重阳之体,能让他并运二式。第二是金光不坏身修炼之时自有深邃经脉的作用,可以说功力与他相当的武者,没有能在这方面与他相提并论的。第三则是得益于南明真经的玄妙,此经至阳至刚,才能逼出此劲。

“你我之间哪还有和气可言。我即失手被擒,自然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见自己苦练的绝技,竟然翻手之间为对方所用,周无帆心下黯然,就此任命了一般。

“师兄,你我之间没什么仇恨,当日杀我灭口,无非是怕阴谋败露。现如今性命不保也是为这阴谋所赐。何不供出同伙,说不定还有生机。你若不说,我只好将此事上报执事弟子了。”南无乡亦背负些身不由己的阴谋,对这位周师兄的境遇也颇为理解,才能说出这一番令周无帆极为心动的话来。

周无帆眼中精光一闪,但沉吟一番后还是拒绝道:“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我一个也认不出来。师弟好意为兄心领,去告发我吧。我只会怪自己当初失手,绝不怨恨师弟分毫。”

南无乡见其心意已决,便掩住房门,转身离去。这位周师兄敬酒不吃,他只好去请执事弟子了。

见到执事弟子之后,南无乡只将所知说了一半,便已引起所有人的兴趣。有弟子禀告田无骥后,田无骥带着众执事弟子,去往周无帆的住处。

一路上弟子们对他盘问颇多,尤其是问他如何知道事情经过的。他只推说是偷听到的,至于如何偷听,众人见他兴致不高,也就没有多问。比起他来,众人更想询问的是周无帆。

南无乡一路随着执事弟子走来,实在没有半点立功之后,与有荣焉的感受,反而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奇怪感觉。他起意追查这番阴谋,主要是因为这伙人差点将他打死。后来此事无迹可寻,他便不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得仙芝之助,他知悉这群人活动的时间就在近期。偏偏他又对这群人的谋划半点也不知晓,这便让他无法置身事外了。毕竟灵渊之内有如此多包藏祸心之人,那所图必然不小,敝扫自珍的话,将来难免不会波及自己。

“嗯?南师弟,这就是你说的,被你制服,不能动弹的周无帆。”田无骥一脸怒气的问道。他一马当先,冲入房门,但见周无帆已闭目倒在地上。搭腕一摸脉门,已是生机断绝了。

“咦?他怎么会出事的。”见田无骥一脸怒意,南无乡知道这回怕是惹了祸了,“莫非出了什么状况不成。”说话间也不顾田无骥等人,直接上前按住周无帆的脉门,周无帆果真半点气息不存,明显是死透了。

说来是天意弄人。当年周无帆要打死南无乡,叫来执事弟子,南无乡却还活着。今日南无乡要生擒周无帆,叫来执事弟子,周无帆却已经死了。这实在是一件怪异之事,若非确定他无力自尽,南无乡也不会独自去往执事弟子处报信。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周无帆就直接死了,实在是奇怪之极。他自知又要去执法堂走一遭,却也不算太慌。周无帆肩头虽然有伤,但致命处不在此。等执法堂验尸之后,自可还他清白。

“周师兄过去与我颇有恩怨,今日我们还曾擂台较技,想不到才离开一会,他竟殒命在此。我所言句句是真,田师兄通知执法堂来吧。我自会配合,直到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我自会通知执法堂来,南师弟清白最好,毕竟灵渊正是用人之际。只是麻烦你先在冰牢里待几天。”田无骥一挥手,周围弟子们立马压住南无乡,向寒魄山方向走去。

冰牢在寒魄山内,里面寒气逼人,常年如同寒冬腊月一般。

冰牢内,南无乡已踱步走了一个时辰。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一个问题:周无帆是怎么死的?如果是他,在当时的情况下是绝无办法自尽,他封锁的几个大穴,已经断了一个人自废心脉的可能。如果没有外人出手,周无帆理应无法调动半分内力才是。若说有人乘机杀他灭口,那自己也该是被灭口的对象才对。

“哎呀!莫非如此。”南无乡突然想到那股曾被他吸收入体内的奇异内力。当时他想用金光功化去这股内力,竟然不成,可见这股内力的修炼之法与众不同。当时他反击周无帆,这股内力也随之回到对方体内。此时这股内力损损耗耗之下威能应该不足原本的两层了,但如果这股内力还能被对方驱使自如的话,震断心脉却还是可以的。而且他也没有把握,自己点穴的手法,会对这股内力同样有效。

想通此处,南无乡了了一桩心事,便打量起这间冰牢来。

这冰牢一看便是一处天然洞穴改造而成——除了一扇门,一个蒲团外再无一件不是天然的东西。洞穴里高矮不一,仿若寒冰铸成,在正中有一根高约一丈,三人环抱的冰柱。这冰柱散发晶莹光芒,将整间洞穴映照的晶莹剔透。另在南向的冰壁上,竟有一汪泉水,水面氤氲出一股白气。这股白气似乎极沉,像个瀑布一般,顺着冰壁留下,铺满了整个冰牢的地面。这白气也极寒,在开始的时候让他打了几个哆嗦。他正为此担心之际,南明真经在此环境下竟然自动运转,让他生出一股暖融融的感觉。南无乡看了一眼地上的蒲团,将之挪到冰柱下方,盘腿打坐起来。

铸灵殿内,原本几位长老所坐之处。温道辅端坐主座之上,吴道清与许道灵分座左右,赵道书在对面陪侍。田无骥带领一众执法堂弟子讲诉当时情况。周无帆尸体,就在堂下。

“借着孽徒的光,许某今日也有缘进入这天下灵石出处的灵渊一观。”许道灵见场上气氛颇为凝重,首先开口说道,“温师兄有青生镜,想必这弟子的死因已一清二楚了吧?”

温道辅一笑道:“这弟子生前经历过一番打斗,甚至还有外伤,但死因确是自杀不假。”温道辅又将头转向一旁的吴道清,问道:“吴师弟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嘿嘿。此子若是自杀,那就与我们执法堂没有关系了。反倒是南无乡所说的有人在灵渊里阴谋捣乱的事需要仔细查证一番。毕竟照南无乡所说,对方发动阴谋的时间,就在近日。”

“两位师兄既然有了主意,就把我那不成气候的弟子带来吧。我也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许道灵面对弟子将要遭到的麻烦,没有多少担心不说,反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赵道书看了许道灵一眼,便扭头冲田无骥吩咐道:“将南无乡带过来。”

田无骥等得令之后,纷纷走出大殿,大殿之上为之清静起来。许道灵见状,主动与赵道书攀谈,打听无乡这些年在灵渊里可还惹过什么别的祸没有。赵道书将无乡这些年来发生的一些事情一一告知,尤其是寒潮之中无乡受伤昏迷的事情说的最为详细。

许道灵闻言沉吟颇久,道:“这孩子原有修仙资质,只是命途多舛,失掉仙道机缘。我不舍其质,破例将其收归门下传授武道,盼望他能有所成就。想不到武道之上,还有这般多的磨难等着他。如今我已分不清当初做的是对是错了。”

众人听许道灵感慨,都颇为意外。但许道灵抿了抿嘴之后又说了一番更加令人错愕的话:

“一会儿我会问我那弟子,是否后悔进入地师府。他若说悔,我就废他修为,保他性命。若说不悔,此间的事,全由两位师兄做主,我就不管了。”

第三十一章 无帆败露失性命 一明获罪炼道心(后)

这番话让众人充满疑问。许道灵接到南无乡惹下祸事的消息后便下灵渊,一路上一语不发,到了灵渊又开始谈笑风生,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现在更说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打算,着实令人一时摸不清头脑。

片刻后,南无乡被带到殿内。他见许道灵在座,连忙扶膝跪下:“弟子南无乡,拜见恩师。一别数年,不曾请安问好,还请恩师见谅。”随即挺身跪在殿中,等候询问。

众人见南无乡请安时,全是问候寒暄之语,神情间充满殷勤关切之情,对自己深陷麻烦之中却只字不提,皆暗道此子心性不凡,难怪会被许道灵高看一眼。

“起来吧。”许道灵道。南无乡便起了身。但他自知长老们有话要问,仍是站在正中,躬身等候。

温道辅见师徒二人打过招呼,便先开口:“南无乡,我等有话问你,但在此之前,你师父想必有话要说。”言罢起身而走,其他人也跟着退出殿外,赴旁厅等候。

见众人离开,许道灵长叹一声:“你体内的阳气,怎么一重也没有了?”这阳气是他所留,又是他十分关心之事,所以一眼便看出了。

南无乡闻言一怔,依他所知,应该还有一重才对。他便将寒潮来袭,自己再入幻境,引爆双阳,后来差点爆体而亡等一番经历说了出来。

许道灵听完之后,再叹声:“唉!我修行仙道,一路苦难也不比你多。如今你寿数不长,劫难繁多,可后悔进入地师府么?”

南无乡料到许道灵会来,一路上想了很多话要说,也想了很多师父可能问的话。但他万万没想到,许道灵竟会这样问。

“弟子既决心修行,那么修行之路上的苦难,便是我该有的经历,将来是为此而死,亦或为此而生,都不后悔。”南无乡说完,自己先是一惊。他最近关于修行这条路想的极多,隐隐约约的有此想法,但却想不到自己可以说出这么漂亮的话来。

“好!既有此决心,那你继续用功。所谓天道酬勤,很多不可能的事,最后变成可能,都是因为心思坚定的缘故。这次祸福难料,已不是我能帮到你的。为师这便返回府中,我在与不在,对你来说当无分别。”许道灵对无乡答复十分满意,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无乡会意,附耳过去,许道灵做了一番交代,便离开铸灵殿。

片刻后,温道辅,吴道清,赵道书重回大殿。

吴道清首先道:“虽已了解的差不多,但还想听你再说一次,便从与周无帆擂台较技开始吧。”

南无乡对吴道清的问话思路与方式早已熟悉,问话的内容与自己料想的差不多,因而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以及他对周无帆自尽的猜测,悉数告知。但他答话之后,事情发展以及吴道清的态度却与他想的不大一样。

按他设想,这次答话之后,应被押解到执法堂的大牢里,之后灵渊内的阴谋者们计划暴露,便可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了。但吴道清问话之后直接说周无帆确是自杀无疑,此事与执法堂已无关系,至于南无乡口中的阴谋是否属实,已超过他的权限,铸灵堂自行调查就好。吴道清撇清了干系,推说执法堂了还有事情要做,不便久留,也返回府中了。

大殿之中只剩下南无乡,温道辅,赵道书。

气氛凝重一瞬,温道辅先向赵道书问道:“依你看,无乡所说有几成可能是真。”

“灵渊内监察严密,按说绝不会发生什么阴谋之事。但无乡所说也不像是开玩笑的。尤其周无帆自杀而死,似可佐证此事。我认为,不妨再仔细听他讲讲事情始末。说不定有什么办法,可以验证此事。”赵道书虽不信灵渊中会有那般多有问题的弟子,但也不认为南无乡会在此事之上开玩笑。

南无乡便将自己第一次莫名其妙被周无帆攻击,一年前被一群人围堵,再到前日偷听这几人密谋的事一一说来。其中最难解释的要属最后一次,这一次涉及的信息最多,偏偏他又不能暴露仙芝的存在,只好推说是自己提前藏在暗处偷听,对方疏忽大意,没能发现。至于这二人信是不信,就不是他能顾及的了。

赵道书沉默一阵,叫来执事弟子,要查找一些相关的记录,设法推断出当日参与围攻南无乡的弟子来。重点的便是与南无乡单独交手的弟子,这名弟子既然在铸灵炉内,那么范围不大,用心排查之下,发现的几率不小的。除此之外,今年新入灵渊的新人,也值得排查一番。可是灵渊两千弟子,每年进入离开的人数都有数百,排查起来难度反而更高。

温道辅问无乡为何当时没有禀报。南无乡则解释说,当日回到铸灵炉有心禀报此事,但恰碰上了丢失灵印一事。当时执事弟子们都在追查此事,而他也被此事震惊,就忘了禀报。事后又觉得自己既不知这群人的身份,亦不知这群人的谋划,而且过去一天一夜后,想必对方早已消灭证据,查证无门了,索性就改为自己暗中查访。

温道辅又质疑他为何自作主张直接找上周无帆。南无乡以不确定周无帆是否真的参与此事为由掩饰过去。这是原因之一,又不是全部原因,真真假假的话,温道辅也难以听出破绽。

三人半是盘问半是交谈的说了许久。过后,温道辅脸色凝重,这正是他为难的时候。此案唯一有用的活口周无帆已死,盘问再多也难有进展。当务之急,反而是对南无乡的处置来。若是按举报有功,则事情尚未证实,若说杀人有罪,则周无帆又是他杀,若是就此放回,又无法保证其安全。温道辅二人讨论许久,在征得南无乡同意后,决定先将其押回冰牢。

送走南无乡后,温道辅二人讨论起当前形势来。温道辅认为,若南无乡所说为真,那必是一场惊天之局,切不可打草惊蛇。灵渊内人手不够,他需返回府中,寻求执法堂的帮助。故而嘱咐赵道书在灵渊仔细看管,等执法堂查出马脚,确定消息真假后,再做打算。

南无乡回到冰牢之中,一副怡然自得的神色。今日见到恩师,心情极好,而经过这一番盘问之后,心中秘密几乎尽数吐出,心境上也轻松很多。他决定不再理会冰牢之外的事,专心打坐练功。他早已发现,这冰牢的环境,可以诱发他的南明真经自行运转,在此修行的速度,竟远远超过灵渊内其他的地方。

第二日,周无帆死讯走漏出来,随后有人发现南无乡也失踪一天一夜了。一时间南无乡杀害周无帆,被执法堂带走的传言传遍灵渊。观看过两人比武的弟子更是添油加醋的讹传此事,说当时南无乡一脸煞气,邀周无帆比武,周无帆完全招架不住。南无乡得胜之后挟持周无帆回房。就是在房间之内,两人又起了争执,南无乡才下的毒手。

相比灵渊内的谣言四起,执法堂内的景象更像是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宁静。

吴道清回到执法堂后,发现许道灵早已等候多时了。许道灵直言无乡所言必定是真,只是灵渊内顾忌颇多,稳定为重。那突破问题的关键就落在那些还未下到灵渊的新弟子身上。甚至这群弟子中很可能会有知晓下一步动作的。消息传入灵渊的方法不多,且都有被截获的可能,只有通过新入灵渊的人口口相传,才能万无一失。

吴道清考虑一番后,一是不好驳许道灵的面子,二是认为灵渊乃地师府根本,出了问题,执法堂也难逃其咎。当即下令执法堂的弟子堂中待命,并派人到广务殿要来了将入灵渊服役弟子的名单。事态紧迫也没有时间分辨,便直接将名单上的弟子控制起来。但是询问一夜之后,证实这群弟子确无问题。

此时温道辅也来到执法堂,吴道清又请来许道灵与广务殿主冯道离商议。

冯道离虽未打通玄关,修为差上一筹。但常年主持府中事物,心思缜密却远非在场几位可比的。冯道离指出,能被派入灵渊的新弟子,除了广务殿下发,还有那些修炼至阴至阳功法的。这些弟子由铸灵堂自行挑选,提前几年便开始培养,不是广务殿可以插手的。

几人这才恍然大悟,通过广务殿来安插人手,极易暴露。让这些新弟子修行符合条件的功法,铸灵堂就会主动吸收,不得不说是一条妙计。

几人要从武道殿调出名册,却被冯道离制止。他说这些弟子虽受铸灵堂主动邀请,但还是经广务殿记录,受铸灵堂雇佣,无需再跑一趟武道殿,铸灵堂与广务殿都能查到。温道辅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吩咐手下调查此事。

铸灵堂实为地师府最庞大的一个组织,但论办事效率,还在执法堂之上。温道辅只将事情交代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钱无用已将名单送来。

吴道清拿着名单,只半个时辰便确定南无乡的举报确有其事。令几位堂主惊心的是,这些人竟对计划的目的,内容同样一无所知,对灵渊内的同伙,更是一个也供认不出,甚至彼此都不知道对方身份。

通过审查,吴道清知道,这个组织自十年前已在图谋此事。因没有得到实施计划的机会,所以一直源源不断的培养新的人手。这些人手被培养出来,但还没满足进入灵渊的条件,恰被吴道清拿住。

温道辅连忙派人再入灵渊通知赵道书。并请执法堂的弟子进入灵渊,协同调查此事。这伙人图谋很大,却只是胜在隐秘。计划曝光之后,由执法堂的高手处理,简直轻而易举。几人皆如此想,全然不觉自己把事情考虑的简单了。

第三十二章 周大千化分四件事 说书人胡诌五妖王(前)

铸灵堂里,温道辅等聚在一处,一时又为难起来。

此事既然是真,那南无乡提到的参与此事者有十数人规模自然也假不了,如此的话这件事堪称灵渊成立以来发生的最大动乱,这反而使几人不知如何处置。最后温道辅提议,几人分头将所知线索整理出来后,立即上报地师府副府主。现在的地师府主常年在京州之中,辅助当今陛下,治理玉皇观,不在府内已有五十年。否则这种级别的案件,应当直接面呈府主知晓。

副府主是府主的师弟,法名周大千。周大千在修行上天赋极高,被认为是地师府里最有可能打开天门的人。据说上代府主本想选他接任府主之位,只因他一心修行,不愿理会俗务,这才将府主之位,传到现任府主的手里。

灵轩阁内,一个须眉皆白,一尺长鬓,手持拂尘,背背宝剑,道者模样的老者,正闭目存神。在接到通报之后,即召几人前来觐见。

灵轩阁布置十分简洁,正中一张茶几,几个木椅,房间四个角落,各有一只盆栽,在一旁摆放一摞蒲团。另设一个香案,案上挂了一个“地”字,香炉里香烟正燃,使整间屋子多了一分心旷神怡。

温道辅、吴道清、许道灵、冯道离几人得到允许,前来拜见。周大千朝那摞蒲团上看了一眼,最上面的四个蒲团竟毫无征兆的凌空飞起,分别落在四人脚下。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跪坐在蒲团之上,一一请安。

周大千未理会众人请安之语,直叫几人汇报事情关键之处。几人先后禀告,将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周大千听过之后略作思考。道:

“事态严重,形势危急,我代府主发令。道清,你带领执法弟子进入灵渊主持事务,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不必返回。道辅,你负责主持召集铸灵堂弟子分析讨论此番动乱可能的图谋,做到未雨绸缪。道灵,你带南无乡前来交代事情经过。道离,你带领广务殿的人手,将那些有问题的弟子们严加看管,仔细盘问。”

众人听到吩咐,无不在心中嘀咕,尤其听闻执法堂接管灵渊一事,不但温道辅脸色铁青,就连吴道清也眉头暗皱。至于召见南无乡一事却正中许道灵下怀,毕竟有机会让无乡觐见周大千,对其只有好处。冯道离常年主持府中杂物,也有一批自己的人马,自然能胜任周大千的交代。但让他干起执法堂的活来,那不是广务殿,执法堂,铸灵堂三个机构都乱了套么?几人心思各不相同,但都认为周大千常年修行,不理会府中的事情,因而对这种紧急情况处理有所失当。只是周大千毕竟是几人的长辈,话中也没有商量的意思,交代几人的又不是什么难以胜任之事,因而都不曾推辞。

几人离开周大千的住处,略做一番商量之后,冯道离要了吴道清的令牌,去执法堂中要人。吴道清又要了温道辅的令牌,去接管灵渊。许道灵则等吴道清召集执法堂弟子,好同下灵渊。

此时灵渊之内,已是另一番景象。吴道清在证实南无乡所说确有其事之后,面见周大千同时,已派遣弟子通知灵渊主事赵道书。

赵道书接到消息着实一惊。在他主事期间,灵渊内爆发如此大规模的动乱,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但赵道书也知事到如今必须尽快控制局势。当下招齐长老,在执法堂弟子的帮助下,控制铸灵炉,藏灵阁,储灵洞等地。其中储灵洞是灵石原矿的储藏之地,藏灵阁是铸造完毕的灵石的储藏之地,铸灵炉则是铸造灵石之地。通常而言,无论对方图谋什么,只要这三处不失,便无大碍。

此番下到灵渊的执法堂弟子共有五人,皆是仙道第三重的修为,论实力还胜过灵渊内的五名长老。赵道书便分出两名长老,各与两名执法弟子结队,前去看护藏灵阁与储灵洞。自己则与其余人守护铸灵炉。如此一来便能保证无论肇事弟子图谋何处,己方的实力均远在其上。

做完这些布置后,赵道书决定静候下一波执法弟子的到来。并非他不想主动出击,实在是分不清敌友,无从下手。

在灵渊上下山雨欲来,乱象纷呈之际,冰牢之内,南无乡正打坐练功,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可就在此时,外面有开锁声传来。

“南师弟,田师兄命我带你离开此处。你所提供的消息已被证实,现在是有功之人了。”南无乡闻言一怔。他听这声音很熟,竟是刘无怠。

“唉,有劳刘师兄了。事情竟如此快就查清楚,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南无乡听闻自己可以离开冰牢,竟有些不舍。但他知道这不是久留之地,只好停止修行,起身迎接刘无怠。

“师弟在此处还能用心修行,这份定力为兄再炼十年也赶不上。”刘无怠说道。南无乡虽已收功,但是体内气息奔腾,面色红润,明显是刚从炼气中出来的样子。

“师兄过赞了,是田长老让你带我出来的么?不知还有别的交代没有。”

“是。别的交代倒没有。不过有此大功在身,想必一番奖励是少不了的。”

说话间二人走出冰牢。

此刻许道灵与吴道清,带领十名执法堂弟子,正在下往灵渊。倒不是吴道清拿不出更多人手,实在是来灵渊的方法有限制。

进入灵渊有两种方法。其一称作灵梯,这灵梯是灵石驱动,速度较快,但是能容纳的人不多。其二是地道,这地道乃人工凿建,没有人数限制,但从此路下灵渊,速度却极慢。在此紧要关头,自然不能走地道,许道灵虽着急南无乡的安危,但这灵梯往返亦要不少时间,所以只好等吴道清凑齐人手,同下灵渊。

关于灵渊之地,像南无乡这样的弟子,便是在里面呆上二十年也未必能理解此处是个什么所在。但是对于许道灵与吴道清这等存在来说,灵渊的存在又不是什么秘密。

这灵渊说到底是天地开辟之初,一件灵宝育化之地。这件灵宝就是如今地师府三大灵宝之一的后天灵宝玄火炉。所谓后天灵宝,与先天灵宝,皆是天生地长的一种宝物。二者区别在于,先天灵宝先天而生,后天灵宝先天孕育,却是后天长成。这两种灵宝数量极少,在中原九州,只有天师府的照妖镜,地师府的玄火炉两件。

除了这两种外,人间还有一种灵宝,却是修士们自己炼制的。由于这两种灵宝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物,修士们无不渴望这种两种灵宝的威能,在经过长久的研究尝试之后,终于能够以人力炼制出一种灵宝。不过这种灵宝炼制的成功率不高,十大宗加在一起也不超过三十件的样子。

这件玄火炉正是后天之道中,阴阳相合的体现。原本孕育在一片冰火洞天之中,从诞生一刻开始,就受冰火之力交加淬炼,又吸纳冰火威能,不知多少年,终于瓜熟蒂落,法宝成时天地震荡,携天冰地火出世,为开创地师府的祖师所得,这才有了地师府后来基业,地师府铸灵之力,全靠此炉之功。

现在的灵渊,就是当初孕育此炉的福地洞天。原本灵渊自成一方世界,为玄火炉出世的威能所破后留下这一片奇异之地。此地被深埋地师府之下,以地师府万年底蕴镇压,调和其中的阴阳二气,借助此地的冰火之力铸造灵石。

灵渊在地师府二千余丈之深的地下,此时众人乘灵梯方下行二百余丈。吴道清向许道灵问道:“咱们几人之中,数你对周师伯理解最深。依你看周师伯如此安排,是出于什么考虑?”

许道灵同样对周大千这番安排有些诧异,却不愿在背后妄仪长辈,便说道:“周师行事,岂是我等能够揣摩的。依我想来周师应该是看中执法堂的能力才叫你代替温师兄接管灵渊的罢。”

“哈哈,对付这区区几个叛徒,关乎能力何事?难怪周师伯最喜欢你,你的性格与他老人家很像。我虽不能完全领会周师伯用意,但是领会个五六成还是可以的。我看冯师弟离开时略有所思,他这人精明能干十有八九可以参透玄机,可惜他另有要事,不然可以叫他解惑。”

“听你这么一说,莫非其中还有什么名堂不成?”许道灵对权谋之事向来不十分看重,这才找了万灵谷主这么一个闲差来做。但周大千的安排也着实令他莫名其妙,便问道。

“唉。我本来同样摸不着头脑,现在才有了一些思路。这次的事,你的宝贝徒弟立了大功,连带你也会增光不少。至于我,在这次风波中能不受波及就好,有什么做为是想也不用想了。冯师弟则明显是在想什么明哲保身之策。最麻烦的要数温师兄,但最终结果如何,却不是我能够预见的了。”吴道清说出此番话之后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许道灵本就聪颖,只是不好权谋,经过吴道清一番点拨,也似明白了其中奥秘,道:“灵渊是地师府根基,温师兄执掌铸灵堂多年,关系深厚远非你我可比的。料想纵然有罚,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倒是担心我那弟子,一会面见周师,不要给我丢脸才好。”

“说起来你那弟子,你也要防备一二。我与温师兄询问他时,他在言语之间颇有些不合情理之处,想必是隐瞒了什么。我本不愿过多参与此事,这才没有深究。温师兄顾全大局,也同样被他糊弄过去了。但……”

就在此时,原本稳定下行的灵梯,突然毫无征兆的晃动起来。

第三十三章 周大千化分四件事 说书人胡诌五妖王(中)

中都城,香茗轩。

在一个颇为堂皇的舞台之上,南大坐在一张高凳上、木桌前,正口若悬河的讲着自己在天师府里的所“见”所“闻”。

天师府与地师府是中都内人尽皆知的两处所在,同时也是中都最神秘的地方。哪怕在中都生息数代的豪门,也不曾流传一点府内的传闻。哪怕是年近百岁的老人也不曾见到两府的大门开过一次。有过很多一心修仙的人,曾在两府门前苦求数月,最终都是无功而返。

两府之中住着神仙的传说自古有之,真假却无人能够说清。直到数年之前,妖魔祸乱中都,府内的仙人出手降服。尤其事后开斩妖大会,才证实了这些传闻。而在大会上演讲的南大,更在一时之间名满中都。

香茗轩是中都极有名的品茶之地,香茗轩的掌柜,也在台下看到了南大演讲。他发现南大有说书的天赋,又有与仙人们接近的机缘,认为将南大招到店中,能使茶楼的生意更上一重楼。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南大来茶楼的第一天,就被喝茶听书的看客们认了出来,是斩妖台上的讲话人。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茶楼装不下,竟还有人趴在窗户上听。此后,看客们不再满足听南大说书,反而对南大与神仙们在一起生活的经历感兴趣,纷纷叫他讲起府中的趣事来。这种盛况持续了一个月尤不缓和,反而有愈来愈盛之势,掌柜只好忍痛将楼顶拆掉,在三层阁楼上,又盖了两层。

现在的南大别提有多神气,几年的说书时光早将他乡下汉子的憨气磨砺消失。此刻面对台下百多名茶客,不但游刃有余,自由发挥,还隐隐想起南娃小时候,缠着自己给他讲故事的情景。他能在此侃侃而谈,可以说南娃替他打下了基本功。而这些听客在他眼里,与小南娃也并无不同!

“话说当日我与贱内卖炭归家,半路突见几团奇异光芒在夜空中互相追逐。这便是天师府的仙人们,在追杀几名长相奇特的妖怪。后来我听神仙们说,这几位是妖族中鼎鼎大名的双尾蛇王、三角牛王、四目鼠王、五冠金鸡王、六耳赤猴王。但是我当时哪懂这些?见几位妖王的面目,差点吓得尿了裤子。”南大讲到此处眼珠圆瞪。台下观众笑。

“南大,你又胡说。这一段我可听你讲过的,上次你说的是三只眼的老鼠,四个耳的猴,五条腿的老牛,六个冠的鸡。”却是底下一名熟客,听出南大所讲与往次不符,便忍不住嘲讽了几句。其实底下大多数都已将这这段故事听过很多遍,也是因为这段故事南大讲的极多,又偏偏每次都不重样,这让他们也觉得,挑挑毛病也十分好玩。

“嗳!当时这几人跑的那么快,我哪能看清他们都长了多少器官。”南大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挥挥手将这人糊弄过去,“我见这几位妖王全然不是两位神仙的对手,才壮起胆子,想继续看个究竟。可我的两条腿哪比得上他们的遁光?才追了一会就要失去几人的踪影。就在此时……”南大声一顿,闭目做了一个双手合十的动作,“南无阿弥陀佛。”南大睁眼,放下手,“伴随佛号,一只山岳大小的掌印破空而降,当场打死逃在最前头的三角牛王。这掌印印到地下,大地竟如同湖水一般,荡起波纹,我与贱内被这波纹一晃,当场就晕了过去。第二日,天师府的老神仙带我回家寻我儿子时,我从天上看见那掌印,足有几亩地大小。”

“南大,你儿子真的大难不死,拜了仙人为师么?”有听客问道。

“这还有假,我南大长住中都,就是为了离儿子近一点。”南大得意的答。

“哎呦!我要是有个修仙的儿子,那可真是要美死喽!”

“南大。你说的那个掌印,我咋没看见?还有,大地像湖水一样荡起波纹,那有地震厉害么?”

“仙人手段岂是你我可以理解的,那掌印自然被后来的仙人抹平了。至于和地震比哪个厉害,我南大不是什么信口胡诌之人,未曾经历过地震,无法比较。”

此话方落,突感茶楼一晃,在场之人心中一惊。南大更是吓得钻到桌子底下,暗道自己真是乌鸦嘴,才说没经过地震,地震就来了。幸好此番晃动不大,并未损伤什么器物,但众人已不敢再继续留在茶楼,都乱哄哄的走到空旷的街上。

半个时辰前,灵渊中。

南无乡跟着刘无怠一路朝铸灵炉走去。冰牢附近是一片白霜,顺着霜路,走到半途,便见一个红白分明的界限。刘无怠已走到红色区域,南无乡却停在白色一边。刘无怠回头相顾,南无乡却突然问道:“刘师兄,怎么田师兄会派你,而不是执事弟子来接我。”

刘无怠身形一顿,回头答道:“灵渊里边乱了套,执事弟子皆有要事在身,实在抽不出人手,便派我来了。南师弟,咱们快点走吧,回去后恐怕还有需要你我出力的地方。”

“灵渊的形势已到了这种程度了么?难道有五位长老在此,还不能平定叛乱?”

“按说几十个人,确实不值得紧张。只是这些人身份未明,长老们怕用错人会打草惊蛇,才多了许多麻烦。”

“这些人身份确实神秘,要不是周无帆透露,我都不知道,刘师兄竟也参与其中了。”

话未落,南无乡猛冲两步,一掌击在刘无怠的胸脯之上。刘无怠受此一击,喷出一口鲜血,向后踉跄数步。南无乡这一掌发动之前毫无预兆,将刘无怠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是此掌之中包含一丝南无乡的情谊,因而只是制住了他,并未令其重伤。刘无怠自感受掌之后,气息运行未受影响,准备反击。但南无乡快上一筹,抢先封了他的穴道。

“刘师兄,你是我最不愿意见参与其中的人。毕竟灵渊内我熟识不少,但真正交心之人,也就你了。”南无乡一开始见是刘无怠前来释放自己,心中已涌起一股莫名伤感,但他知道,这件事情上,已不容自己有感情用事的余地。

“南师兄,你快别开玩笑。你说的事我全然不知,不信的话咱们到长老面前辩理。”刘无怠道。南无乡这一掌毫无预兆,着实吓得他不知所措。但时间一久他感到南无乡这掌虽来势汹汹,却分明保留了几分余地,便怀疑对方只是诈自己而已。

“刘师兄说的对,咱们到长老面前辩理去吧。不过可不能去田长老那里,要去就去赵长老那里。”见刘无怠尤不死心的样子,南无乡不急不躁,反而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南师弟你不用试探我了,我真的和你说的事没关系。咱们还是快点走吧,不要耽误了正事。”见南无乡镇定自若,刘无怠内心一沉,却还是抱着侥幸的心思道。

“刘师兄,无论如何狡辩,你我却心知肚明。见到赵长老后,一切听凭他老人家做主。”南无乡见他还不死心,也是无可奈何。但他也能体谅,或许刘无怠也是逼不得已。但事到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能私放他,只好说道:“我虽不知你们的图谋,但你们一旦成功,我们这些无辜弟子必定受到牵连,这才不得不出面举报你们。刘师兄今被派来此处,想必是为接我出去灭口而已。你要杀我,或者我要揭穿你,都是你我不得不为之事。”

刘无怠闻言已然沉默。南无乡见其分明是放弃了争辩的心思,更进一步劝说道:“只要刘师兄能主动招认,也算立下一个功劳。我也可以保证,到时愿竭尽全力替你求情,说不定能保下你的性命。”

刘无怠听见此话,脸上绽出一番无可奈何的苦笑,但还是没说什么。

“其实你们的名单我已拿到,只是周无帆又遭人灭口,这里面牵扯人数太多,又涉及灵渊长老,我不敢草率行事,这才与赵长老想出这么一个引蛇出洞的办法而已。”

刘无怠一言不发,但额头已冒冷汗。

南无乡见其沉默应对,自怀中取出一份地图。上面标记着三条从冰牢通往铸灵炉的路,他们走的,竟不是其中之一。

“若我猜的不错,前边的洞口,有人正埋伏着等我。”南无乡从地图上看到前方的地势,当真是个杀人灭口的好去处。

刘无怠见到地图,更加坚信了无乡的说法。此时无乡又对他发出重磅一击。只见,无乡将刘无怠丢在一旁,挥掌接连击打墙壁,轰隆声中,无数巨石落下,竟将这条通道封死了。

“这群人就关在里面吧,刘师兄一定要在他们之前招供才行,不然就失去将功补过的机会了。”

原本隐藏在里面的几道人影,听到轰隆之声,顿时紧张了起来。

“什么声音?”洞穴被南无乡掌劲震动,引得几人误会,将这几人吓得半死。

“怎会这样,莫非行动已经开始?”

“应该不是,计划一旦发动,动静应该更大。”

这几人说话间一个个的全将身子贴在墙壁之上,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但一阵轰隆声过去之后,通道里再无任何动静……

刘无怠已是心如死灰。南无乡所言句句不差,他已相信无乡所言确有其事,若非他另有图谋,恐怕早已招认。

原来,周无帆死后,这群人比想象中更加快速的掌握了消息。他们清楚暴露只是时间的问题,当即达成共识,不等援军,提前发动计划。但在针对南无乡的处理上,却分成两派。一派认为南无乡无关轻重,无需管他最好。另一派认为南无乡可能还知道更多的消息,又是害他们暴露的元凶,应该灭口。复仇派在讨论中占了上风,而刘无怠因同南无乡十分要好,便被派来诱敌。

南无乡通过对方表情,也知道自己判断不错,不过这也不是他独自想通的,能识破刘无怠的面目,要多亏许道的交代。

第三十四章 周大千化分四件事 说书人胡诌五妖王(后)

许道灵对南无乡的境遇早有估计。他即无法自证清白,那便只有留在灵渊,或押入执法堂两条路。在执法堂中,他自有办法相护。若留在灵渊内,则如此重要的人证,释放提审都须经赵道书的命令。许道灵便在临行时嘱咐他,提审他之人,应以“不悔”二字为口令,否则来人就有问题。

许道灵离开之时,传音赵道书讲明此事,并叮嘱赵道书不要泄露给他人知道。赵道书也认为此计能起到引蛇出洞的奇效,便暗中将这份绘着灵渊地形的地图塞给南无乡。这样被关押在冰牢中的南无乡,反成为一支奇兵。

无乡携着刘无怠,按地图所绘,行动极快,眼见还差一个洞口,就能看见铸灵炉了。他心知灵渊内形势非常,出口时便多了一分小心。只是在这次小心又与往次不同,他速度不减反增,在出洞之时更使出八卦掌的步法,接连数次移形换位。

南无乡感到脑后生风,分明是有暗器来袭恰被自己避过的样子。无乡暗叫命大,也不恋战,脚上加了三分力,一心想甩开对手。只是他手里提着刘无怠,身法上毕竟慢了一些。只几十步,便被对方赶上了。

“嘿嘿,想不到你不但躲过那几人的追杀。还擒了他,想到长老那告状去么?”

这人蒙着面目,南无乡看不出是谁。但对方挡在前面,不攻不让,双手倒背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令他十分不爽。可他手中提着一人,打起来顾忌极多,放下刘无怠,又怕对方乘机灭口,耗在这儿更不是办法。南无乡犹豫再三,心中算计一番后,道:

“咱们僵在这也不是办法,反正将刘无怠交到执法弟子手里,我就算功德圆满了。”南无乡话音刚落,对面之人暗叫一声不好,便抢攻而上。南无乡一直在等对方出手,迎面使出七星步避过,将两人身形拉开。他得一瞬时机,便气沉丹田,大声喝道:“来人啊,有叛徒!”

这个几字是无乡鼓足力气而发,出口后声震八方,立马招来不少弟子的和应。

蒙面人十分震怒,他们行动在即,组织内普通人物的身份不再重要。但刘无怠落到执法弟子的手中,万一暴露他们此行最关键的人物,那就是天大的麻烦。蒙面人想通此处,不再顾忌,连续出掌,都是针对刘无怠。

“是你!”

“是你?”

南无乡接过掌来,两人交手一瞬,已认出彼此。南无乡自知实力要差一筹,但秉着坚持一会便可的心思,一直力战不屈。那人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攻势也越发凌厉。南无乡打了一会后找到一些经验,提着一个百多斤的大活人,腾挪之间越来越能把握得当。刘无怠时而被提在手,时而被抛向半空,虽然提心吊胆,却总能逢凶化吉。

蒙面人惊讶南无乡的武学天赋,暗道这人能数次逃过己方追杀不是没有原因的。但就是因此,蒙面人掌下更是绝式频出,势要拿下二人。南无乡如同先前一样,接过对方掌法,不想对方掌中余劲远胜前番。他有金光功护体,也被劲风扫得面目生疼。刘无怠内劲被封,受此余劲震荡,竟喷出一口血来。

无乡见自己才找回均势,刘无怠就有损伤,心中一横下将刘无怠抛的老高。随即抽身使出三叠浪。

蒙面人左右拨云手,分别卸掉两重掌劲,随后“哼”的一声,自口中发出一道声波,将扑面而来的掌劲震散。

南无乡惊得双目圆瞪,这同周无帆的指法一样,不是地师府的功夫。对方对三叠浪这法门了解的也极为透彻,化去掌劲之后立马隔空再拍一掌。南无乡回气不及,被震出一口血来。此时刘无怠已掉了一半,南无乡强忍伤痛,脚尖一点,拔高丈许,将刘无怠接到手中。

“若一心护着这小子,怕是你也活不了。”那人见南无乡有伤在身,还要顾着刘无怠,大感棘手。

“南兄,你如此护我,刘某感激。但他所言不假,带着我你也跑不了。不若送我解脱吧。”刘无怠虽不能动,却将一切看得分明。如今同伴一心要杀他,而他欲害之人却周全保护,这是何等讽刺之事!

“他这掌劲再打十次,也伤不了我性命。到是你,我承诺不变,你可回心转意了。”南无乡说话间,携着刘无怠一起攻向蒙面人。

那蒙面人见此,正中下怀。迎面对着南无乡这掌不闪不避,挺胸而受,却趁机攻向刘无怠。

“噗噗”两声传来,两人交掌之后,刘无怠与蒙面人各自呕血,但是那蒙面人分明伤的更重一些。这是南无乡运用重阳之体,自两条阳脉同时发力,一股内力护住刘无怠,一股内力打向蒙面人。蒙面人一心杀掉刘无怠,因而掌力重,而护身真气少,这是以伤换杀的计策,但如今刘无怠没死不说,自己反而重伤。

“叛徒在哪?”终于有弟子赶来,却见三人乱战,一时分不清敌友。

“接着!”南无乡见有援兵来到,将刘无怠丢到来人手里,“将此人送交赵长老。”

“樊师弟莫中他的调虎离山计,南无乡越狱而出,助我缉拿他!”那蒙面人见有人过来,早已摘下面巾,使出鱼目混珠的法子来。南无乡一见,大叫不好,这蒙面人是管事的展无明,那闻声寻来的恰是他的属下,姓樊。

来人得到展无明的命令,竟解了刘无怠的穴道,三人一同向南无乡围逼而来。

南无乡大呼倒霉,让他以一敌三,本事肯定不够。就在他横下心来准备拼死一战之际,场上又起变数。

刚刚获得自由的刘无怠,凌厉一掌击向那闻声赶来的樊姓弟子。这一掌正中后心,受掌者吐口鲜血,双目圆瞪,用最后一口力气回身看着刘无怠。至死不知刘无怠为何要杀他。

“南无乡杀人了!”展无明喊道,同时给刘无怠使了个眼色。刘无怠已是自由之身,他也没有再杀他的必要。刘无怠心领神会,转身便走。南无乡有心追上,却被展无明缠住。两人斗了几个回合,又有几名弟子赶到。

“速报赵长老,拿住展无明。”

“南无乡越狱杀人,助我拿下。”

两人说话间尤在打斗,南无乡仍处下风,但展无明有伤在身,攻势也弱了不少。

“咱们帮谁?”

这次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向另外两人问道。

“当然帮展师兄。”其中一个跃跃欲试,已做好了袭击南无乡的准备。

“我看不能鲁莽。陈师弟,你去报信,王师弟咱们看住两人。既不能让哪个跑了,也不能让哪个死了。”此人是也一名铸灵师,与南无乡熟识。说南无乡有能力逃出冰牢,已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能在展无明在场的情况下打死樊姓弟子,更是奇怪。

见来人处置得当,南无乡不再着急,行招走式更加沉着。展无明心道不好,又不敢逃走,招式逐渐散乱起来。

无乡受对方压打多时,胸中早积攒了一口郁闷之气。见局势逐渐平稳,再度运转重阳之脉,左手离火掌,右手五丁开山,拳掌并流,掌拍对方胸脯,拳劈对方天灵。

展无明见之,认为他是一虚一实。左拨云手卸劲掌劲,右擎掌刀架重拳。这两手皆有后招,只待探出虚实就可反守为攻,奠定胜局。但他无法同南无乡一样二气同发,每只手都只有一半的威力。

南无乡看对方同时招架,正中下怀。这左右并流的功夫,只有打到对方身上,对方才能清楚其中威力。

“啊……”

一声惨叫,人影双分,南无乡双手倒背,站立不动,展无明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状若癫狂。

展无明云手拨过离火掌,感到这一掌饱含内力,因而掌刀变化成鹰爪,要趁势拿住南无乡右手。不曾想摸到南无乡手腕之后,却感其中内劲比先前一掌还要劲暴。暗道不好同时,天灵已受重击。

“赵长老令,南无乡无罪!”就在南无乡打败展无明的当口,执事弟子传来赵道书的命令。南无乡一看,是自己熟识的史无患。原来史无患得赵长老命令,要去冰牢释放南无乡。半路遇见报信的陈师弟,两人便同来此处。

“刚刚逃了刘无怠,我去追他回来。你们带他去见赵长老,展师兄地位不低,想必知道不少内幕。”南无乡说完拿出地图,看了一眼刘无怠所进的洞穴,飞身追了过去。另有两名弟子,紧随而去。

史无患接过展无明,心知此事重要,决定先带此人回铸灵阁。

就在南无乡等追入洞穴之后,突然“嘭”一声巨响,整个灵渊为之震动。这震动持续时间不长,极似什么东西爆炸,看方向是外围弟子的生活区。史无患等晃动片刻才能恢复行动,赶紧叫身边人去观察情况。自己思考一番后,还是决定先带展无明回炉中。

南无乡等飞身追入洞穴,才走几步,便听到一股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通道都为之晃动不已。南无乡回头望了一眼,又看了看前方,思考一番道:“外面情况恐怕不妙,追击刘无怠也是福祸难料,你们不如去查看一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南无乡拿出地图,此处岔路很多,但有出口的只有一条。刘无怠想必就是要通过这条通道,至于通道尽头有什么却不是他能知道的。南无乡记熟路线,便飞步追了过去。

同南无乡一道进入洞穴之中的三名弟子中的一位,对同伴说道:“这洞穴不知通往何处,我同南师弟一道,你们回去报信。”言罢起身追去。余下二人相视一眼,依计而行。

史无患等押解展无明返回铸灵阁,行至通往铸灵炉的吊桥处,恰遇田无骥带着一众执事弟子出来。史无患等连忙上前行礼,禀报南无乡之事。

“哦?南无乡那小子这么有本事么,不但逃过追杀,还抓到一个叛徒。”田无骥说话之间冲展无明隔空一抓,史无患感到一股极强吸力,反应过来时展无明已到了田无骥的手上。

“展无明的事情比较重要,我带他去见大长老,你等速去查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田无骥吩咐后,提着展无明转身而走,史无患则带人向生活区走去。

史无患几人还没走几步,便觉身后一股极强掌力来袭,众人受击后纷纷呕血。

第三十五章 南无乡智识贼首 许道灵力战雪奴(前)

史无患等受击后纷纷回头,却逢一道更强悍的掌力迎面击来,几人脏腑受创,一口鲜血喷出,就此倒地不起。这一掌威力远胜上一掌,除了史无患等几个内功深厚的,其余人皆一命呜呼了。史无患虽侥幸不死,但也身受重伤。在看清出手之人是田无骥后,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之色。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位长老级的人物,竟也是叛乱者中的一员。

田无骥显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伸出食指冲史无患轻描淡写的一点。史无患胸口处冒出一朵血花,即扭头死去了。田无骥如法炮制,食指连出,其余之人也都一般无二的歪头倒下。

“属下无能,让您见笑了。”展无明死里逃生,向田无骥道谢。

“不必多礼,依计行事吧。”田无骥言毕,回身望了一眼硕大的铸灵炉。今日就是永远告别这个卧底十余年的地方的时候了,他心想。

见史无患等人尸体横陈,田无骥眉头一皱。他有心处理一下,但时间紧迫,仓促处理又无法做到全无痕迹,犹豫一番后索性弃之不理,携展无明去往计划之地。

灵渊内除了纵横交错的天然通道,便只有三处空旷的地带,这是灵渊之上的三块巨型岩石撑起的空间。一处是弟子们做早课之地,一处是弟子们生活之地,一处则是铸灵炉处。

生活区的弟子们已乱成一团了,原来上面的岩石不知被何人放置了炸药,岩石受爆炸之力冲击,不少碎石应声落下,很多倒霉的弟子被砸个脑浆迸裂而死。幸存的弟子们纷纷远离此处。

在这群弟子纷纷远离之时,几名躲在暗处的弟子,正悄声交谈:“不知老大出来没有,下一波要将三块巨岩炸掉才行。”

“计划已定,不论老大是否脱身,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等暂往安全的地方准备吧。”这几人打成共识,立即离去了。

那群四散的弟子中,有不少去往铸灵炉方向的,这群人正遇迎面赶来的田无骥二人。田无骥留下一部分功夫好的在身边听用,叫另一群去协助疏散其余弟子。并吩咐说灵渊已不安全,叫他们速速回府。

却说许道灵等人被困在灵梯之内,实在危险至极。好在此地都是高手,才没有显得慌乱。震荡过后,许道灵试着重启灵梯,发现已不能了,便道:“吴师兄,灵渊恐怕出事了,我先去也。”

言毕一掐剑诀,背上宝剑一跳,赤红剑刃凭空拔起三寸,一道红色剑气自鞘内飞出。这道剑气在空中盘旋一圈之后击中脚下地面,红色剑气一闪即逝,再看地面之时,已多了一个寸许的小洞。灵梯是用一种极其坚固的材料铸造,能在这上面击出洞来,剑诀威力已是不凡。

许道灵望着此洞,手上剑诀一变,一股凌厉剑意肆意而出。此刻背后赤虹剑铿然出鞘,围着绕着他盘旋起来,并散发犀利剑气为应。许道灵剑诀再变,口中亦念念有词,身上剑意,剑上剑气,一张一缩,相合相应。见时机已到,许道灵挺身向剑上一扑,顿时人剑合一。一股滔天剑气,化成寸许宽,丈许长的红色剑光,自这小孔之中,一飞而逝。

“堂主,这就是身剑合一么?”一位面俊身挺的弟子,方才被剑意惊摄,回神之后,向吴道清问道。这弟子唤作鹤无双。

“是。”吴道清停顿一下,“此术原本只有周师叔才会,许道灵打通玄关后,以入道之尊,在周师叔闭关之时侍奉三年,回来后就长了这个本事。”他比许道灵入道更早,根基更厚,却自认不是许道灵的对手,就是因这手身剑合一的本事。

“原本只有周府主才会,那岂不是府主也不会么?”又一名弟子眉飞色舞,听到此招竟有如此来头,忍不住追问下去。这弟子唤作燕无欢。

“整个地师府,就两人会用。所以我这一辈弟子中盛传,许道灵是下一任府主的人选。只是许道灵性格与周师叔差不多,未必愿意接任就是了。”吴道清说话之间,表情凝重,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们无法下去,只好从上面打开灵梯了。我这就出手,你们结阵护住自己。”说话间吴道清拿出一根尺许长的铁尺,一股灵气灌注之后,铁尺身形暴涨,吴道清挥手一甩,数十道尺影,齐齐击中灵梯顶部,轰隆一声,灵梯之顶,已打开一道缺口。

“灵渊恐怕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你们上去后,叫铸灵堂所有弟子立刻下灵渊。我就从地下走了。”

弟子们道一声诺,便顺着曳引灵梯的锁链攀爬上去。这些弟子没有飞天之能,御器的手段在如此狭小之地又施展不开,只能借助绳索攀爬。

见手下弟子已安然上去,吴道清再运灵尺,将灵梯底部也打了一个洞,纵身跳下。他没有身剑合一的神通,这样下到灵渊多少要冒一些风险,但情况危急也顾不得许多了。

许道灵落下剑光,在原地一声长啸,过后另有五声长啸回应。许道灵对灵渊并不熟悉,但那几声长啸已经传递了他想要的消息。他已清楚赵道书的布置,更知道三处重地无失,不再理会其他。一拍宝剑,再次御剑而起,执行起周大千暗中交给他的任务来。这本是以防万一之举,想不到真有用到的时候。

就在许道灵走后不久,吴道清亦下到灵渊,方才他已听见许道灵和自己五名手下的长啸声,便不再招呼,直接奔铸灵炉去了。

刘无怠自得自由之身,只在通道内略等了一下展无明,因心中一直有个不好的预感,便提前走了。他的速度慢于南无乡,但这条路却已事先走过一次,并且一路上故布疑阵,以防有人追踪。南无乡虽有地图,却不敢保证刘无怠一定是奔着出口去的。只能观察刘无怠留下的痕迹,但不少岔路上都有脚印,很难分辨。南无乡追了一会之后,两人距离反而更远了。就在他愁眉不展之时,听到身后有人呼唤。

“南师弟,等等我。”

南无乡回头一看,正是先前跟他追入此地的三人中的一个,若他记得不错,是一位姓姜的师兄。

“南师弟,你有地图,便按图追下。我在后边搜索,确保刘无怠不会漏网。”

“姜师兄妙计,我去也。”南无乡闻言再无顾忌,一路飞驰,堪堪在刘无怠到达出口之前将其拦住。

“刘师兄,看来你是注定没法逃脱惩罚了。”看到到刘无怠身形,南无乡先是虚拍一掌,刘无怠转身避招之际,南无乡踏七星步赶上,堵在前方。

“南师弟能追到此处,真是福祸不知之事。如今计划即将发动,我也不妨直言,一会灵渊将变成废墟。你去找一处远离三块巨岩的洞穴躲蔽,是唯一生机。”刘无怠十分无奈,但今日大生大死之事他已历经数回,故而也没有露出什么失态的表情。

“你们这群人看起来不怕死,但我不相信有人明知必死还会做这件事。虽不知你们如何能把灵渊变成废墟,但你们逃命一定比我更难。”南无乡想到前面一番震荡,认为毁掉灵渊也并非是不可能之事。但若这群人都能逃出去的话,那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南兄你不懂的,灵渊塌陷后,岩浆上涌,上面的人想下来救你们起码是几个月以后的事了。你现在不做准备,很难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刘无怠道。

“我们都如此难的话,你们怎么走?”南无乡见此时刘无怠似乎戒心极低,想多套出一些情报来。

“出了这条隧道,我自有办法逃出灵渊。但你去那里就是死路一条,我不能透露更多。南兄今日放我一条生路,日后江湖相遇,我必有报答。”刘无怠身心俱疲,只想快点摆脱南无乡,并且隐隐开始后悔等候展无明来。他等了展无明三个呼吸之久,但现在他只差一个呼吸的时间。

“刘师兄说与不说对我都一样,今日无论如何不能放你回去,但是你若愿同我见赵长老,我的承诺还算数。”

“赵长老能否保全自己还是两说之事。”刘无怠知道南无乡心意已决,说话间默运真气,一指戳向南无乡。

南无乡认得这招,虽不想让这指法再次打中自己,但又生怕刘无怠逃跑,无奈的冒险一试。结果就在刘无怠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南无乡金光一闪的将这股内力吸收入体,又逼迫而出,同样打中刘无怠的左肩之上。南无乡趁此机会,上前在点住了刘无怠的穴道。

刘无怠正是见识了南无乡耐打之后,才修行了这门武技,以备不时之需。这是他认为最不可能被对方化解的功夫,但如今,自然免不了又一阵失望。

制住刘无怠后,南无乡却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他看了看地图,按地图描绘,这条隧道出口,是距他曾到过的那条岩浆流不远的地方。按说此时返回铸灵炉是最保险的,但他对刘无怠口中的生机同样十分好奇。此时对方已发动袭击,且规模不小,他急于清楚这群人接下来会做什么,最终目的又是什么。无乡犹豫一番之后,终究是冒险精神占了上风。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若不能彻底洞悉阴谋,即便逃得了一时,也躲不过这场死劫。

“刘师兄,你既然不愿开口,那就陪我走一趟吧。”言毕,南无乡一提刘无怠,继续向前走去。

刘无怠今天的路有一半是自己走的,另一半都是被人提着,这次再被无乡提在手里,除了几分无奈外,再没有先前那般心惊胆战的样子。

南无乡在临近出口时放下刘无怠,将其推到前边,自己则落后半个身位。封其哑穴,使其不能发声,又将手按在对方京门穴上,内力源源不绝涌入其体内。如此只要刘无怠稍不配合,自己随时可以制住对方。刘无怠受制于人,也反抗不得,便小心配合。而且他也认为出了此洞后,形势由谁掌控还是未知之数。

刘无怠在前,南无乡在后,两人各怀心思,迈步走出洞穴。入目情景惊呆二人!

第三十六章 南无乡智识贼首 许道灵力战雪奴(中)

只见一块不大的空地之上,以田无骥为首,密密麻麻的站了近百人。刘无怠看在眼里,十分惊讶,这与他所想大不相同。南无乡则心中暗喜,他已然明白,刘无怠一伙人的计划应是出了什么变故。只看在场之人的数量,其中自己人还要多余敌人。

南无乡携刘无怠来到此处,已做了查访不成便弃刘无怠逃生的打算。可现在灵渊的形势错综复杂,对方的计划也早乱了套。他盘算一番,认为此时不宜暴露身份,应该随机应变,混水摸鱼。

田无骥站在一块石头之上,扫视一下人群后,心中暗愁。此地的人手远多于自己需要,如此反而不易控制。因而设法分流在场之人道:“灵渊已危及四伏,不少叛徒混在众人之中,甚至在场之人中就可能就有这场阴谋的策划者。现在对方已开始实施行动,而我们却对其谋划一无所知。现在我奉赵长老的命令,要大家分头守卫几处重要地方。”

众人连连称诺,田无骥便吩咐道:“赵师弟,储灵洞是重中之重,你带一队弟子去此处帮忙。柳师弟,藏灵阁的重要性还在储灵洞之上,你带一队弟子去协助守卫。这两处已有长老在,只需增强人手即可。其他人随我去赤精洞,此处也是我灵渊内极为重要的所在。”

“若想洞悉阴谋,就跟着田无骥。”刘无怠一听田无骥的吩咐,便明白了其意图。其他两处不是逃生的好去处,无奈下只好透一点信息给南无乡。

此时,展无明就在田无骥身边,已为南无乡所见。被他制住的展无明不但逃得了那么多人的看守,还跟在田无骥身边,这说明了什么呢?难道田无骥竟是对方的人么。此想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早有此怀疑了。如此多人参与的阴谋,自然要有一个实力超群的人统领,就算田无骥没有参与,其他长老中也会有参与其中的。南无乡心中如此想,便躲在人群深处,更不敢轻易示人了。同时他也决定接受刘无怠的建议,田无骥带走四十余人,他便低头跟在最后。灵渊内光线向来昏暗,他又有心隐藏,现又是众人惊慌失措的时候,竟真的没人注意到他。

灵轩阁内,原本闭目养神的周大千,突然毫无预兆的双目圆睁,扭头看向窗外。他睁眼刹那瞳孔里精光四绽,那窗户在这注视之下自行打开。周大千化便一道金光自窗口遁出,转瞬已立在云巅之上。就在他才在云上立定的时候,一声惊天霹雳之响自地面传来。随见,恢弘大气的地师府,开始晃动不已,地面下陷,地缝裂出,只片刻府内便多了三个巨坑。

这三个坑现身之后便越来越大,将周围建筑以及树木都吞噬下去。至最后,便成了三个百丈大小,陷地十丈的深坑。在这深坑之上的建筑,固然粉碎,府内其他位置建筑也都东倒西歪,幸而结构结实,免于倾倒之祸。周大千细看,府内已多了无数条地缝,密密麻麻如同蛛网,大的有数丈宽,其中一些甚至蔓延到府外了。

周大千按下云头,落在中间的大坑旁,一脸阴沉之色。今日绝对是地师府成立一来最为黑暗的一天,从未有人敢在地师府如此放肆。他打量间,温道辅亦带领一队人马赶至此处。

“周师叔,灵渊有变,不若我带一队人下去帮忙。”见事情闹得如此之大,温道辅贸然请求道。

“不必,你在我身边就好。对方应会派人在上面接应,到时还需你助我一助。”周大千一挥手,否决了温道辅的提议。又冲其余人吩咐道:“你们通知冯道离,叫他率领三十个御神期的弟子,各领十张土遁符下灵渊。顺便去万灵谷,将有遁地之能的灵兽统统下放灵渊。许道灵在灵渊内,这些灵兽下去后,他会知道如何用的。还有,传讯请天师府的人去救治中都百姓,这次我们地师府是无暇他顾了。”

周大千做完布置,挥起拂尘朝地面一挥,“嘭”一声,地上金光四射,一朵白色祥云,自金光中缓缓升出。周大千道了声“走”,祥云便托起他与温道辅二人而去。在场众人连忙分头行事。

此刻,作为整个灵渊中心的铸灵炉处,巍峨高耸的巨炉已不见踪影,一片烟尘碎石充斥空间,且有源源不断的碎石下坠如流。原本铸灵炉上,搪塞出这片区域的巨岩已经下沉,反成为压跨铸灵炉的第一凶手。好在这铸灵炉下就是寒魄山,铸灵炉卡在山腰,寒魄山替其分担不少压力。加上铸灵炉本就十分结实,又常年受寒冰烈火锻炼,整体上还保持规模,只是炉体上也满是裂缝了。

其余两处地方的景象则更加凶险万分。先前生活区有小型爆炸,不少弟子都出去避难,但也有不少弟子在现场营救被困之人,如今巨岩落下,这些参与救援的弟子,以及原本被困在此处的都必死无疑了。

早课广场上的情况也差不多。如今能够幸存的弟子大多是散落在各个通道的弟子。灵渊内通道多是天然形成,极其稳固,躲在其中的人,保全性命的机会也就大一些。只是如今通道受损严重,散落在各处的弟子,想要再重新聚集恐怕是难了。

话说吴道清击碎灵梯,自灵梯的通道,直下灵渊。随后在铸灵殿中,出示了周大千的手谕,以及铸灵堂的令牌,便正式接管灵渊。

在与赵道书等确认了灵渊内的形势后,认为田无骥已经叛变,便派了一人去擒拿田无骥。原来田无骥杀掉史无患后,未及处理尸体,被回来报讯的弟子看见,赵道书等通过分析推断出问题应出在田无骥身上。

吴道清本欲赶往另一处地方,但还未来得及行动,便听先后有三声巨响,震动整个灵渊,随之一阵惊人晃动袭来。在场都是高手,一开始还能站稳身形,但这晃动持续变大,最后整个地面为之倾斜,接着一股下坠之力传来,众人纷纷失去重心,除了吴道清还能紧贴地面外,竟都无法控制身形的滚成一片。

吴道清见此赶紧提气行功,一股清气自其体内散发而出,失控的几人,在此清气托举之下,终于定住身形。“砰”的一声,极大的重物落地之声传来,接着地面又滚动几下,终于彻底平稳。铸灵殿的墙体,在此过程中却已多了不少巨大的缝隙。

吴道清外放神识,虽因铸灵炉内情况特殊,难以探查炉外情形。却也能隐约知道,这向来高悬的铸灵炉,已坠到寒魄山上了。

“赵师弟,刚刚那是怎么回事。炉门可还能打开。”吴道清暗叫晦气。原以为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不成想竟是一个天大的麻烦。这件事处理不好,颜面尽失不说,恐怕还有不小的责罚。

“我也想不通,凭感觉应是铸灵炉坠落了。至于炉门,如此冲撞下,恐怕已经形变,非一时三刻能打开的。”赵道书内心惊骇远在吴道清之上,但面对这种变故,也是束手无策。

“咱们一时三刻出不去,那外面可有什么人是我们能够信得过,并有足够胆识担当大任的么?”吴道清略作思考道。他此时焦急万分,自己又被困在此处无可奈何。此时灵渊内的弟子们群龙无首,难当大任,若能从中选出一个领袖来,那这些弟子也是一股力量。

“若说能够信任之人,只有你们执法堂的弟子,以及南无乡了。至于胆识,他人我不了解,但南无乡应该够用。”赵道书思考一番后说道。

“好,那就他了。”吴道清说完这句,运足真元,猛然提了嗓门,喝道:“众弟子听令,此刻起灵渊内所有人手归南无乡调用,违逆视为反叛。”

“为何不直接提醒无乡田无骥叛变之事?”赵道书追问道。

“田无骥武功太高,暴露其身份,怕他会狗急跳墙。咱们设法打开炉门,同时静待南无乡召集足够人手,到时再派新的命令给他。”

“吴师兄有什么要事么?不知援兵何时能至?”

“灵渊内另有两处重要所在,其中一处许道灵已赶去了。我本打算交代一些事后就赶往另一处,不想这群人动作如此之快。至于援兵,要等周师叔安排了,不过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许道灵下到灵渊后,按照周大千交代,以最快速度赶至囚禁南无乡的冰牢之内,只是此时南无乡已不在冰牢之中。他未能见到南无乡身影,稍有失落,但也顾不得别的了。周大千交代,冰牢是冰魄山灵枢所在,与赤精洞遥遥相对,是灵渊内最重要的两处所在。只要这两处灵枢不失,便是发生天大的事,也无碍地师府的根基。

许道灵盘膝坐蒲团之上,用周大千传授的法诀,召唤冰魄山灵。只见其默念口诀,冰牢中那根晶莹冰柱之上,便有一股白气生出,白气自淡渐浓,自少渐多,最后一只雪兔自白气中走出,现身之后四处跳跃几下,便钻入许道灵体内。

许道灵只感一股奇妙玄力加身,修为竟大增了不少,并对冰魄山上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起来。但这舒服滋味还未体会多久,灵渊震荡,铸灵炉落,正好砸在冰魄山上。这铸灵炉砸的冰魄山晃了几晃,吓得山灵瑟瑟发抖,许道灵受此影响,险些心神失守。

就在他失神之际,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自脑中闪过。危机之间,许道灵朝地面一点,整个人连同蒲团横移三尺。只听“嗤”一声响,方才他所坐的位置竟然出现一个拳头大小乌黑深洞!竟是一道幽蓝的火焰乘机来袭,将这冰山之体焚出一个坑来。

许道灵望之心有余悸,方才若慢上一点,他已是个死人!

第三十七章 南无乡智识贼首 许道灵力战雪奴(后)

“雪族之人?难怪可以潜伏在冰魄山中。”许道灵顺着火焰袭来的方向,竟在棚顶上看到一个身高九尺,着兽皮衣,异常雄壮的男子。如此鲜明的外貌,加上方才的奇异术法,许道灵立即识破了来人身份。此人一直躲在洞顶冰层上,见偷袭失败,索性跳了下来,落下时竟连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雪族居住在中原之北,广袤冰雪深处,极少涉入中原。据传此族之人有上古巨人血统,而上古巨人是在妖族之前,统治这片大陆的族群。不知多少万年前,妖族曾附属上古巨人一族。巨人族各个实力高强,但繁衍极难。而妖族之人生息极快,到最后逐渐有了反抗巨人族的实力,最后经过近千年逐鹿中洲,终将巨人一族屠杀殆尽。据闻当时残存的几个巨人,一路向北逃到雪原深处,再无踪迹。

直到万年前,受妖族压迫的几支人类族群连成一气,经历漫长岁月,又将妖族自这片大陆上驱除。几乎与此同时,北方雪原里就跑出这么一支奇怪的雪族。雪族之人个个身材高大威猛,便有了雪族是上古巨人之后这种说法。除此之外,雪族人使用的术法多是冰寒属性,就连火属性的神通,施展之时也是寒气袭人。许道灵正是从这奇异的寒焰之术上,判断出对方来历的。

“交出山神,饶你不死。”此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许道灵,声若一口蒙了布的老鼓,沉闷异常的说道。

“难怪山灵如此配合,想必你早就来了,只是一时无法逼迫山灵现身吧。”许道灵道。他听闻对方图谋,顿时解了心中一个疑惑。他口中的山神,就是中原人称的山灵。山灵是山川精华汇聚之处产生的一缕精纯灵性,轻易不会离开诞生之地。而山川失去这缕灵性便会生机大减,要经过漫长岁月重新孕育才行。许道灵能召唤山灵,是地师府常年供奉祭祀的缘故。

“山神要供奉在大雪山里。神,随雪奴回到你归宿的地方吧。”这雪族人见那只雪兔亲近许道灵,似乎十分不解的样子。他们族人世代收集山神,放归大雪山中,无人知是为何。山神向来胆小,极难收服。他们一族另有秘术,极擅此道。但今日遇见这只,竟疏远自己反而亲近他人,令其十分不解。

“大块头,你自己回去吧。长的这么丑,没人愿意跟你走。”话音毕,一只通体赤红的小鸟自许道灵袖口飞出,绕着巨人一圈,又落回到许道灵的肩膀上。正是许道灵的灵宠红儿,它见这雪族人身高体大,但面目极不协调,十分不喜,索性出口讽刺。

“异类,你们激怒我了。”言毕这位自称雪奴的一锤双胸,原本就寒冷异常的冰牢内,温度又骤降一截。

许道灵有冰魄山灵护体,自然不惧寒气。面对袭来的寒气,只一拂双袖,便有红光四起,寒气自两边滑去。随即背上赤虹剑化作一道红光,向雪奴斩去。

雪奴看这宝剑威能颇大,空手硬接恐要吃亏,将双掌一翻,四边寒气回纳,在其双掌之上,凝成两柄雪白巨斧。雪奴将两柄巨斧交叉,在身前一挡,恰与赤虹宝剑交击一起。

铿然一声,无穷寒冰烈火,在交击之处散发而出。一时间寒光四起,火花四溅。而犹在斗力的两人,自然成为这阵风暴波及的主要对象。

许道灵是御剑攻击,远离中心,还能看见身形。但寒冰之力以赤虹为媒,一股股透体之寒阵阵逼来,好在有山灵护体,寒气虽难承受,却不能伤他。

雪奴受烈火加身,但根基似胜过许道灵,以寒抗热不落下风。他心想等对方灵力不济,自己一招反攻就能获得上风。因而只蓄力抵抗,不急反击。两人一时成僵持之势……

却说南无乡躲在最后,跟随众人行了二里多路。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起,众人只感地动山摇,一个个被震的东歪西倒,双耳嗡鸣,原本坚固异常的通道竟裂出不少缝隙。好在田无骥事先选择的通道颇宽敞,在场的又都是高手,没造成什么损伤。

此事过去不久。忽闻吴道清传音,在场之人听到这番安排无不奇怪。按说田无骥在此,灵渊再乱也轮不到南无乡主事。唯独田无骥内心一沉,知道自己已暴露了,只好说道:“我等先前往赤精洞,若路上碰到南无乡,再听调遣就好。”众人虽感奇怪,但田无骥是场中修为最高的,便都表示没有异议,继续前行。

南无乡心中苦笑。他可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灵渊的主事。不过这令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但事关重大,还需求证一番。便小声问刘无怠道:

“今日你可曾骗过我么?”南无乡指的是刘无怠所说,他奉田无骥之命,接他出去一事。

“没有。”刘无怠眼珠一转,已解其意。

“好。到赤精洞后,我便无暇顾及你了,到时好自为之。”关于处置刘无怠,他内心极为矛盾。但思考一路后,还是决定放他一马。

“南兄大恩,没齿难忘。”刘无怠心中大喜。

众人一直走到赤精洞前。还未进洞,已感到一股带着炙热气息传来。这热气中还带着一股十分熟悉的清香,竟是火灵芝的味道!

“敌人极可能图谋我们灵渊内的火灵芝,赵长老派我前来固守。你们进去检查一下,先将成熟的灵芝摘下再说。”

众人得令皆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大家都知道灵渊内灵芝产量很多,却不知还有专门栽种的地方。现在外敌入侵,长老要守护灵芝是自然之事。

那洞口处有几级台阶,田无骥站在最顶上守在洞口,看众人满脸惊喜的样子,心中暗笑。赤精洞栽种的灵芝不下一千株,每年都会产出近百株成熟的灵芝。但他这次来的目的却不是为了灵芝。

就在他盘算之时,眼前一道人影引起他的注意。他站的本来就高,这人又低着头,让他看不清面目。他正要细看之时,此人已到身前。田无骥才看清此人,暗叫不好,却已经迟了!

进入赤精洞的弟子,乍闻“嘭”一声响,就见一个人影自洞外跌了进来。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便听一人道:“我是南无乡,打死田无骥,活捉展无明。”

众人一看,南无乡站在洞口,脸色青白不定的样子。而方才被打进洞中的竟是田无骥!

原来南无乡见赤精洞已到,趁田无骥分心之际,也尾随众人,暗中来到其身边。当即用足力气,一掌打在田无骥丹田。只是田无骥内功高他太多,反震得自己内息混乱。

田无骥猝不及防,受击之后体内一股炙热真气乱窜,审查伤势,才知气脉已经有损,不过这在其而言,不算重伤。真正更令他担忧的是如何掌握形势,否则一时逃得了性命,也将错过离开此地的机会。田无骥运气疗伤,连吐三口鲜血之后,终于将这股真气压下。

在场众人突闻其变,早已心惊胆战。方才已听到吴道清传话,此时理应听从号令。但田无骥是武道第三重的高手,威震灵渊多年,位为长老之尊,谁敢拿他?

此时站在展无明身边的一位弟子却首先反应过来,冲着展无明就是一掌,展无明连连呕血,意欲逃走,却被其余人一拥而上,轮番点了穴道。

此刻南无乡气血翻涌,极不好受,但却顾不得压住伤势,反将所有注意力放在田无骥身上。在田无骥异常怨毒的目光注视下,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见展无明安然无恙,心中已有怀疑,吴道清传音将灵渊内主事之责交给他,更是印证了猜想,他问刘无怠的一句话,则彻底让他有了决断。只是田无骥是有名的高手,自己若直接暴露身份,无法拿下此人不说,能否保住性命还是两说之事。他这才想出这么一个偷袭的办法,只是如今计策成功,效果却不大好的样子。

“南师弟,我等奉命听你调遣,但格杀灵渊长老的命令,还要听你解释一番才行的。”一位颇有经验的弟子,看清形势之后,主动站到南无乡的身边,看向田无骥道。

南无乡心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也不答话,直接纵身一扑,起掌向田无骥攻去。

田无骥早有防备,冲飞扑而来的南无乡隔空一拍。一股强悍掌风袭身,但南无乡身上只是金光闪烁,身形却不退缩,一掌朝田无骥天灵打去。

田无骥受袭后气力已虚,才出掌又回力难济,但自信根基远胜南无乡,面对这一掌也不慌乱,暗道南无乡找死。

果然,“啪”的一声,南无乡双掌正中田无骥面门,但是田无骥却岿然未动,南无乡却倒飞而出,一口鲜血洒在半空。

方才与南无乡搭话的弟子连忙起身,接住南无乡。田无骥见一击得逞,接着又是隔空一掌,拍向南无乡。

南无乡气息混乱,绝无接掌之能。身旁的同门知道厉害,将南无乡护在后面,挺身接了一掌,却也难免气血翻涌,连同南无乡退了五步之多。

“田师兄,你是长老之尊,我等不好对你动手。但你若再袭击南师弟的话,也只好向你讨教几招了。”二人身后,又多了四名弟子,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人。

南无乡知道局势已定,但这波弟子中必有田无骥的同伙,还需提醒众人防备:“小心身边之人偷袭,咱们之中怕有田无骥的同伙。”提醒众人后,南无乡又将目光转向田无骥,质问道:“田师兄,你在地师府地位尊崇,何必要叛逃转投他人。”

“嘿嘿!出手倒是挺狠,全然不念及我曾救你之情么。”

“哈哈!田师兄此言差矣。救我的是灵渊长老,我打的是灵渊叛徒。”

“血口喷人,指正我是叛徒,也要拿出证据才行。”田无骥犹在狡辩。

“南无乡召集人手后,守好赤精洞,防范田无骥。”就在此时,众人耳边传来一道清亮异常的声音,仿佛说话之人就在众人耳边一样。

这是吴道清的传音,他估计此时南无乡应该已召集了一些人手,便不再担心无乡被田无骥灭了口。

第三十八章 南无乡智识贼首 许道灵力战雪奴(末)

田无骥一听心道不好,伸出食指冲南无乡就是一点。

南无乡正自欣喜,见田无骥一指点来,惊的眼皮一跳。此招出自田无骥之手,他是万万不敢硬接的,当即推开身旁之人,自己也避到一边。如此挡在前边的六人,便露出一个缝隙,田无骥见此夺路而走,正从几人中间穿过。

南无乡转过身来冲田无骥打了一掌,其余五人也一同出掌配合。这六人掌势威力不小,但田无骥只是侧过身形,朝两边各拍一掌,顿时劲风四起,逼的几人各自后退。待重新站稳时,田无骥已冲出赤精洞了。

“护住展无明。”南无乡叫道。他见劲风四射,暗道不好的同时,连忙提醒。但掌风散去时,却见被众人制住的展无明胸口多了一个指洞,竟已一命呜呼了。

田无骥点死展无明后直接退走,人群中有十来道身影,也一同跟去。其余人追了数十丈,便听南无乡喊“穷寇莫追”,众人得令纷纷退回赤精洞。

“不愧是后天高手。从如此森严的把守下逃出去不说,还顺道灭了展无明的活口。”一人说道。

“不必管他,吴长老命令守好赤精洞,咱们照办就好。想必不久会有援兵到来的。”南无乡说道。其实田无骥逃走,令他极担心对方会卷土重来。但此事也没什么办法补救,索性置之不理。

“南师弟,这些火灵芝该怎么处理?”一人捧着一大把火灵芝问道。

“火灵芝?大伙分一下,吃了吧。”无乡略作考虑道。

“南师弟,这么多灵芝就生吞了,赵长老不会动怒吧。”一名师兄担心道。这灵芝要在闭关之时服用,药力才能发挥。这样生吞硬咽,三株也顶不上一株。

“咱们随时可能要大战一场,吃些灵芝增长耐力没什么不好。至于赵长老,他动怒也是找我,不关你们的事。”南无乡说话间已挑了一株长相上好的灵芝吞到口中。他现在是头领,深知恢复些力气对众人皆有好处。至于火灵芝,灵渊出了这么大事,赵长老会顾得上这些?

他扫视一圈后,未见到刘无怠的身影。此时他能明确身份的敌人,周无帆、展无明、刘无怠、田无骥是死的死,走的走。身边这群同门中是否还有对方的人,也不是他能预测的。无乡略作思考后,吩咐方才与他并肩的几人把手洞口,让其他弟子分散防御。阵型布好,在对方反扑之时,纵有内奸里应外合,应对起来也容易些。

做完这些,南无乡便盘膝打坐起来,方才他受了些伤,并且耗费不少内力,正好乘机疗伤炼气。其余几人见之,自动远离,并互相监督起来。他们即无心相害,也不愿惹人怀疑,更不能让别人乘机偷袭于南无乡。

冰牢之中,许道灵与对雪奴各立一边,原本架在雪奴双斧上的赤虹,已被逼至两人中间,而雪奴的双斧,犹自把持的稳如磐石。一看便知,许道灵处在下风,只能勉强自保的样子。

许道灵修炼的重阳真诀至阳,在冰牢内有所限制,而雪奴身在此处却如沐春风。好在他有山灵加持,不为冰雪寒气所伤,但如此斗力消耗不小,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许道灵想到此处,默然用力。赤虹剑上灵光闪烁,威能又增三分。

雪奴见状,以为许道灵只是强弩之末,便乘机将双斧向前一推。果然,这一推之下,赤虹剑化作一道流光倒射而回。雪奴乘势追击,连挥数釜,一道道寒光紧随赤虹,扑向许道灵!雪奴自认胜局已定,但入眼却是惊人一幕:

赤虹剑光倒射之际,许道灵身法一变,整个人朝剑光一扑而上整个人竟没入剑中!赤虹剑顿时灵光大放,先是止住了倒退之势,又灵动之极的接连避过了雪奴的所有攻击,并化成丈许长虹向前一斩而去。正是身剑合一之术!

那雪奴知道厉害,一声大喝后手中双斧暴涨数倍,斧板上蓝光大放,将其身形遮个严严实实。恰在此时,赤虹斩到。

只听轰然一声,赤虹剑光击中斧板之后,其中蕴含的热能全然爆发,一道巨型火幕向前逼压而去。那蓝光也同时声势大涨,一红一篮两重光幕张开,竟然平分秋色的样子。

“咔”,在两道光幕僵持了一个呼吸后,伴随一声脆响,蓝色光幕出现裂痕。接着幕内传出一声惊怒之极的暴吼,一道幽蓝火光自蓝幕上透射而出。

这道蓝光射出之后,蓝幕似乎也被掏干了元气,瞬间被红幕一碾而过。

在碾碎蓝幕后红幕亦随之收敛,现出许道灵的身形来。此时他右手紧握赤虹,左手上剑诀变换不停,整个人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方才他借助剑气犀利连斩三次,但除了对方的护罩外,却没能斩中什么要害的样子。

“噗”,只见他原本所处的位置,一道蓝焰一闪,雪奴身影再现。只是此时的雪奴明显状态不大好,不但两柄巨斧只剩下斧柄,就连身上也有烧伤的样子。

雪奴看了看手中的“双斧”,心中暗叫惊险,他在护罩出现裂痕一瞬,用两斧分别替自己挨了一击,如今看来若非如此,他已被斩成三截了。雪奴将斧柄丢在一边,双拳在胸前交击,“嘭”一声一团白光在双拳之间炸开,随之雪奴双手向上一托,将这团白光托到头顶。这团白光自到了雪奴头顶,便开始吸纳周围的寒气,不但急速翻滚,还由白变黑,逐渐雾化,最终幻化成一团丈许大小的乌云。一股股凛冽寒意自乌云中散发而出,片片雪花在乌云之下飘忽不定。

许道灵看向乌云,已感受到其中深不可测的威能。好在他也已准备多时了,只见其屈指在赤虹上一弹,一股火浪如波纹一般散开。

眼见火浪将至,雪奴一指乌云,云团中白光一闪。一朵朵雪花,似被寒风裹挟着盘旋而下迎上火浪。两者相遇后又同时消散无形。

接着许道灵一声冷笑,又冲剑身连弹五下。五层炙热火浪,朝雪奴逼压而去。

雪奴大吃一惊,猛退几步。后退中双目含光,凝视乌云,目中一个个雪花似的符文闪动,接连数到白光自眼中射出,没入乌云之中。乌云中同样白光一闪,无数雪花飘忽而下,与火浪互相僵持。此时原本就不大的冰牢,一半是燎原烈火,一半是大雪倾盆。两极世界,各有杀机!

五波火浪接连而发之后,赤红剑身已光质化了。许道灵改左手握剑,右手拇指乘机在剑刃上一抹,一滴鲜血没入剑身。顿时无数符文自剑身中飞出,在许道灵四周环绕不停。四方火焰如受感召,纷纷汇聚在许道灵周围。那雪花落在光幕之上,只引得那些符文闪烁,便纷纷消融。

雪奴见自己的攻击已经失效,忙冲乌云吐出一口白气,这白气一遇乌云立马转吐为吸,转眼间已将这丈许乌云尽数吸入腹中。

许道灵惊觉四周温度骤升,知道必是对方将冰牢内的寒气尽数纳走,料定此招必定非同小可。于是再变剑诀,符文一个个暴涨数倍之后,纷纷回旋剑身之中。此时剑身炙热,隐隐让赤虹周围的空间出现扭曲之像。

“疾!”见纳气已足,许道灵口吐剑诀,一道道,一层层密密麻麻的剑气自赤虹剑上幻化而出,狂风骤雨般朝雪奴席卷而去。

“吼!”那雪奴双手捶胸,张口一吐,便吐出无数风霜冰雪,与许道灵的剑光僵持不下。又是一副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样子。

许道灵眉头一皱,心知这样不是办法,便打了一个口哨。哨音方落,一道红光自其袖口飞出,至急致快,朝雪奴面门扑去。

只听“啊”一声凄厉惨叫传来,雪奴左目,竟变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黑洞。黑洞之上还有浓烟冒出。雪奴疼痛难忍,术法难以为济,赤虹剑光斩而落。这雪奴危急之际抬起左臂,随后一口白气吐到左臂之上。

赤虹剑光斩在雪奴左臂之上,“咔嚓”一身脆响,一道寒冰破裂之声传来。雪奴左臂碎成冰屑,但其身躯却乘机一转,化成一道白影,逃出冰牢。

那袭击雪奴的红光,盘旋一圈后,落在许道灵肩膀之上,正是红儿。却是许道灵见雪奴全身精力都在自己斗力之上,根本无暇分神,便将它放出了偷袭了一记,果然一击得手。

“这傻大个,简直冷死个鸟!”红儿抖了抖翅膀,抱怨雪奴身躯极冷,似乎是刚刚的偷袭中,让它吃了大亏一样。

“咱们追出去看看吧!”许道灵喘了一口粗气道。

此时,就在距许道灵不远处的一间熔岩石洞内,田无骥正与十几个人影小声争论着什么。

“什么?不行,我等已完成任务,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冒险一次。”一位蒙着面的弟子,连连摇头道。

“难道只有此法可以让赤岩山灵现身么?”另一个蒙面之人问道。

“赤岩地脉与冰魄山不同,冰魄山就那么点大,被铸灵炉砸中之后,山灵受惊而动,加上雪族天赋,自能拘出山灵。赤炎地脉八百里,想逼迫山灵现身可没那么容易。偏偏赤岩山灵才是我等能否逃生的关键。”田无骥解释道。

“难道非要夺回赤精洞不成?”

“那也不必,只要洞里死上十几个人,够巫长老施展血祭就行。原本我只想将众人引到赤精洞就击毁洞口,等巫长老自行动手,可惜被南无乡坏了好事。”田无骥答道。

“何不等巫长老自己动手。他能耐比咱们大,更容易成功才对。”

“赤精洞附近地形奇特,倘若跑掉几个,因血祭人数不够而坏了大事你我也担待不起。咱们此去也无需拼命,只配合巫长老缠住众人,不让他们逃走就好。”

“说的容易,对方足有二十余人,我等可不像你,有三重天修为。”

“赤精洞是地师府培育火灵芝的地方,里面成熟的灵芝百余株,拿下赤精洞,每人至少能分到五株灵芝。”田无骥说完此话,将双手交叉抱胸,尽显胸有成竹之色。

“若山灵不能收服,咱们也无法逃出灵渊。我看兄弟们还是放下埋怨,齐心协力办好此事罢。”在场之人本就是抱怨居多,实则都明白其中利害。现又听有好处可拿,纷纷改变了主意。

第三十九章 嗔无乡无骥受正法 护灵枢灵芝遭劫难(前)

那边田无骥以灵芝为饵,要驱使同伙,这边南无乡等却早已饱餐了一顿。在火灵芝的帮助之下,无乡打坐片刻,内伤已经痊愈,内力还隐隐有所增长。但此刻他已不再运功,要保留部分灵芝的药力,战斗过程中加以消化。无乡自问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见众人精力已复,便拿出地图,又重新布置一番。

赤精洞是赤炎地脉灵枢所在,附近的通道极多,但其中多是死路,能通往生门的少之又少。无乡按照在场之人功法特点,分别将众人分散在适合迎战、堵截和逃生的位置上。也就在他堪堪吩咐结束之后,场中异变突起!

只见来路之上,不知从何处来了一道长蛇般的黑影。黑影经过之时,一名弟子不小心沾了一下,竟在一瞬之间化成血水。众人正惊疑间,转眼又有二人遇难。

如此诡异情形,早已惊住了在场之人。有胆大的弟子,试探性的打了一掌。这一掌打的石屑崩飞,偏偏对那黑影无甚影响,反惹得这道爬地而行的黑影飞掠而起,直奔那出手的弟子而去了。在这黑影的缠绕之下,这弟子的血肉骨眨眼间消融不见,只剩一层干瘪异常却保存完整的皮肤来。

“与约定的不太一样,田小子果然办事不牢靠。”一道黑影,却以如此摸样口吐人言,加上先前的诡异之事,令其余弟子又惊又惧。但更不可思议的却是接下来的一番变化!

只见那黑影在地上将身躯盘成一团,先是由长蛇状化成一滩泥浆状,随即泥水拔地而起,竟化成一个面目丑陋,皮肤黝黑的三尺侏儒。此人出身南疆,名唤巫骨。此时巫骨手心里赫然捏着一团异常粘稠的红色液体,其中血腥之气浓郁,令人闻之欲呕。

南无乡见巫骨化形而出,喊了声“上”便凌厉出掌,周围之人也都应和出招。此等狠辣攻势,巫骨却只身形一晃便扛了过去,接着巫骨一声嘿嘿的瘆然惨笑之后,竟又如毒蛇一般口吐长舌,正前方的一名弟子被长舌卷住顿时血液倒流,片刻之后也变成一件人皮。

无乡见此人硬受数掌竟毫不在意,反而用如此残忍手段又杀死一人,顿感头皮发麻。此进退不得之际,他猛然想到对方几番出手似在收集血液。无乡参透灵机,更不愿众人平白无故的送死,便喝了声“逃”,话一落,三叠浪顺势而出,震开同门也打乱了局势,随即便七星步接游魂步奔向来路而逃。修仙者有神识在身,躲在常人看不见的岔路里,对这类人是没有用的,索性便能跑多远跑多远。

在场之中,不少人见到巫骨形象诡异早已心惊胆战,又见对方仿佛打不死一般,皆知是遇见了高手。如今再闻南无乡提醒,又逢其掌势掩护,也胡乱的冲这侏儒拍了几掌便退,一个个争先恐后的都只恨自己跑得不快。只是可怜距这侏儒较近的几人,在这一会功夫又被害了性命。

南无乡向前冲了几百步,惊见前方多出十数尊人影,为首一人正是田无骥,心中大呼倒霉起来。田无骥遇见其余同门未必有必杀之心,但见了他不拼命才是怪事!

此处岔路虽多,出路却不多,最好的一条就是来时之路。南无乡固然不愿放弃逃生的机会,却也不想与田无骥正面相斗,只好错身走入身旁的岔道之中。这条岔道虽是死路,足可让他化明为暗,待局势乱起来自然有他出手的机会。

众人在得到南无乡命令后纷纷夺路而逃,不少人散入各条岔路中不见踪影。但多半还是跟在无乡后面,无乡躲进岔道后,这群人正与田无骥一伙迎面撞到一起。田无骥这伙人本就是以缠斗为目标,当即封住通道,两伙人你来我往纵横交击,喊杀之声响成一片。后面巫长老见到田无骥等人来到,嘿嘿一笑之后,竟再度化成蛇形黑影,不断穿梭于各个通道之中,每进一个通道必然有一声惨叫响起。

南无乡见众人交击不暇有心逃走,但想自己是众人头领,独自逃走还有不义之处。因而暗中找个机会,一掌拍向与数人缠斗的田无骥,并喊道,“不要恋战,全力逃走。”至于守护赤精洞的命令,此时绝对是顾不得,而且他隐隐的觉得,不让那怪人收集过多的精血,也就算是守护此洞了。

田无骥虽威猛如虎,但众人都是先吃过火灵芝的,每逢内力消耗一点,药力化开就能补全,因而缠斗田无骥之时,各个经脉之中内力奔腾,始终精力旺盛,便受些小伤也全不在意。田无骥见众人战力与往日不同,已收起几分轻视之心。他对南无乡的偷袭早有应对,但接掌之时也感到南无乡掌力大了很多,隐隐让他有血气翻涌之感。而南无乡被震退数步,却借机脱离战圈。与田无骥缠斗的几人也趁机逃走,其他听到招呼的也奋力甩开对手,紧随其后。此时吞食火灵芝的效果在众人身上纷纷体现出来。除了田无骥等寥寥几个好手之外,竟然无人能跟上他们的样子。

此时巫骨已清理其余之人,也朝着这个方向一追而下,这群追之不及的阴谋者纷纷拱手行礼。巫骨却又是一声诡笑,冲击人打量一眼之后说道:“如今时间紧迫我就不再追了,反正有你们几个凑数也就够用了。”话音落,巫骨向前一扑,场上又是哀嚎声四起……

南无乡等一路奔逃,转眼已走了数里。但令他奇怪的却是田无骥一众,这伙人追上他们之后只象征性的招呼了一番,便不再缠斗众人,反而以远超众人的速度向前奔去。他虽心有疑虑,却也乐得如此,这总胜过田无骥等直接找上自己。

南无乡等逃出通道时,已只剩八人了,几人在去向铸灵炉的岔路上停了下来。在场之人并不知道铸灵炉坠落寒魄山的消息,皆认为回到铸灵炉是保命的办法。南无乡所知多于众人,他猜测半途逃走的刘无怠,和弃同伙而走的田无骥等,应该都在一个地方才对。这群人在灵渊内潜伏数年,期间一向团结,此时做出这种弃同伙而不顾的情形,不是大难临头,就是生机出现才对。

他有心循着田无骥等留下的踪迹追下,但又有所顾忌。若是对方尚有接应之人,那他们贸然追击无异于羊入虎口。但放之不理,真的被对方逃走,也不好交代。就在他犹豫不定之时,前方走来一道白衣身影,观其服饰,竟是一名仙道三重的执法弟子。

这名白衣弟子见到南无乡等人,便道:“在下蔺无咎,师弟们可知田无骥现在何处?”

这人是奉命追杀田无骥的执法弟子。他得到命令后,一直在灵渊搜索田无骥,但是灵渊地形复杂搜索并不顺利,后来又逢灵渊震动,被困在一处洞穴之中许久,至今未得田无骥踪迹。

“拜见蔺师兄,在下南无乡。我大概能猜到田无骥去何处了,可随你追下。”南无乡看着田无骥等人退走的方向,那正是通往前时田无骥召集人手处的路,“但我等还有些内情要禀告吴长老,不知师兄可有办法?”

“这没问题,你们带路,一边告诉我什么情况,我自会传音给吴长老。”这蔺无咎逢人便问,至此终得田无骥消息,心下惊喜之极。

南无乡闻言同样大喜过望。他一直在为自己如今的处境发愁,方才他听到吴长老传音,心道此人可能有类似的办法向吴长老通讯,便试着一问。如今得到想要的回应,那么田无骥逃走,赤精洞怪人等消息就可以向上通报了。

却说那雪奴逃出冰牢后,立马施展隐身之术,藏在通道之内不肯出来。许道灵带着红儿,借助山灵之力,搜查对方身形。借助山灵之力可以观视全山,竟真的被他寻到这雪奴的藏身之地。通道内这种狭长地形,正适合他施展御剑术,许道灵一心除恶,背后赤虹化成一道三尺红光,在通道里往来不停,对那雪奴围、追、堵、截、斩。

雪奴本就有伤在身,在此犀利剑术之下,渐渐不支,陷于命危之境。万分无奈之下,一声大吼,口吐一道白光,这白光一现身立马与赤虹剑影纠缠不休,虽然处于下风,却也为雪奴争取不少时间。

这雪奴施展秘术,暂时缠住赤虹之后,不再继续奔逃,反而捏诀施咒使出一个法术,顿时身前坚冰涌现,片刻间一堵冰墙幻化而出堵住了通道。这通道隔在二人之间,之后他也不再继续逃走,反而原地打转起来,竟将自己九尺身躯转的如同陀螺一般。片刻之后,原地只剩一道白影。

此时赤虹终于发威将那道白气斩下,许道灵一看却是一颗晶莹圆珠,如今灵性尽散之后竟然光芒不失,依然晶莹剔透的样子。

许道灵看了看眼前墙壁,赤虹连斩数次,竟只能留下几道白痕,心中惊讶。一声冷笑之后,变换剑诀,将身体朝赤虹之上一扑,顿时剑芒大涨,一斩之后坚冰障壁破。

只是此刻障壁之后已不再有雪奴身影。许道灵再次借助山灵之力,却未能得到半点信息,心知这雪奴已逃出寒魄山,许道灵权衡之后,认为不必再追,回身往冰牢去了。

那雪奴使出冰遁之法,损耗元气,强行穿透冰魄山而出。恰落在铸灵炉附近。

此时冰魄山上景色全然不同,原本鼎足立在山腰,环抱铸灵炉的三个巨人,此时已是倒的倒折的折。铸灵炉也坠在冰魄山的半腰之上,同山顶一起,撑起一块巨大无比的岩石,岩石四侧,尤有零星的巨石,不时下落。

这雪奴现身后一声大吼,冰魄山上立马溢出不少寒气融入其身。雪奴吸收寒气之后抖了一个机灵便欲远走,忽一道黑影从头上落下,雪奴“啊”的一声,被这黑影打了一个跟头。

“孽障,再吃我一尺。”却是自铸灵炉内出来的吴道清,恰逢此恶,意欲收之。

第四十章 嗔无乡无骥受正法 护灵枢灵芝遭劫难(中)

吴道清被困在铸灵炉中,炉中有一扇铸灵门,有隔绝灵气之用,非普通手段可开。铸灵炉下坠之后,炉体形变,打开此门费了很多功夫。出了此门之后,后边还有几扇大门,虽不如铸灵门那般坚固,却也耗费了不少时间。本来他出门后应速往赤精洞,不成想才出铸炉,便遇见这异族之人,因而顺手偷袭一记。

这一击已是他瞬间出手所能调动的最大力量,铁尺在这股灵力的催动下化成一道黑色流光,朝雪奴当头打下。雪奴仓促间只来得及伸手去挡,如此虽防住了要害处,但也被尺中蕴含巨力打了个跟头。

吴道清见这异族未死,再次催动铁尺,却见原应爬在地上的异族,竟化成一道白气,消失不见。吴道清发动神识,正要搜寻,突闻一声长啸,立马引得他惊怒异常。

这啸声悠远悠长,正是来自他的部下,其中传递着南无乡所知的所有消息。知悉在赤精洞附近出现侏儒怪人后,吴道清脸色阴沉,当即放弃搜查眼前的敌人,化作一道青影,朝赤精洞方向飞去。灵渊内通道纵横交错,寻常人如蔺无咎等,虽有御器飞行的能力,却因辗转不开不敢使用。而吴道清早已打通玄关,有御气飞天之能尚可用遁术神通,不过也大受限制了。

吴道清架起遁光以其最快的速度赶到赤精洞,此时他最担心的事已发生了。

只见赤精洞中间,一个身高三尺浑身散发黑气的侏儒,正念念有词的操纵着几道血色符文凝结而成的锁链围困一只赤鸦。这赤鸦尺许大小,双目漆黑,身上还有点点红色灵光沿着这几道锁链源源不断的被吸到侏儒身上。

赤鸦并非实体之身,按说没什么能绑住它。但此时每当赤鸦振翅欲飞,周围这些血色符文立马红光大放,并散发出一股极为腥臭的味道。赤鸦每被红光照到,必然头晕目眩,无法逃离。

吴道清大惊之下连忙祭出铁尺,铁尺化一道青光而出,呛啷啷几声打断这几道血色符链。此时这赤鸦的灵性已经损失大半,恐怕他再晚来片刻,这贼人就能彻底得手了。

吴道清打断符链之后,山灵重获自由之身,便要退走。此时吴道清口诵异咒,山灵听到咒语,略微犹豫之后,便冲着吴道清的身体一扑而入。

“你是何人,胆敢坏我好事。”巫骨冷声道。他好事将成却被人打扰,十分不快,看着吴道清时自是一脸阴沉之色。

“吴道清。看你身量,必是南疆的巫骨了。有胆来地师府闹事,就不怕没命出去么。”吴道清此时被赤鸦附体,却发现此时山灵虚弱,已到了随时崩溃重归天地的边缘。若不能斩掉此人,替山灵夺回失去的灵性,自己的任务就算失败了。

“知道老夫名号,还敢说这样的大话。周大千,禹大川都死了么,怎么派个无名之辈应战。”

“嘿嘿,云销雨霁!”吴道清本就无心拖延,又听闻对方污及长辈,更是怒不可遏。说话间左手将铁尺立在胸前,右手两指沿尺边一抹。一道青光自尺上射出,赤精洞内,晴光大放,满洞血气,烟消云散。

巫骨心中骇然,这血气是他修的真元,借助人血祭炼的,最善的就是污秽宝物,吴道清看似根基不如自己,却能轻而易举驱散此物,恐怕其法诀对自己有所克制。

吴道清驱散血气,顺手便将铁尺打向巫骨。那巫骨身形虽小却极为灵活,纵身避过,随后化成蛇影,冲吴道清面门冲来。这巫骨最善吸人精血,吴道清哪敢让他近身?当即抽出一柄拂尘,朝黑影一甩而去。

只闻“啪”的一声,黑影与拂尘,触之即分,两道人影各自后退。吴道清站定之后,伸手一招,铁尺应势而归。那巫骨再次现身之时,双手之上也各自多了一柄奇异骨刃。

巫骨一声惨笑,祭出双刃,诡异凌厉的刀锋朝吴道清斩去。

吴道清再度扔出铁尺,与一柄骨刃缠斗。手上拂尘却是青芒大放,尘丝绵延数丈,与另一柄骨刃纠缠不休。

巫骨见自己的二宝只与对方斗了个不上不下,当即一拍胸脯,一口血雾喷出,化成两条血线,没入两柄骨刀之中。顿时骨刀血光大放,将铁尺与尘丝气势,压了下去。

眼看将落下风之际,吴道清一抖拂尘,拂尘顿时弃了骨刃而去,反而缠在了铁尺之上。

巫骨见两柄骨刃重获自由之身,正要催动起来斩杀吴道清,却见吴道清再甩拂尘,拂尘卷着铁尺,朝他的面门打来。

巫骨自不愿拼个两败俱伤,当即放下斩杀吴道清的心思,催动骨刃硬接飞来的铁尺。

“铿”的一声交击处青红光芒大放,铁尺拂尘倒射而回。两柄骨刀亦行迹不稳,瞬间失去控制。

再看两人,巫骨原地退了三步,吴道清却吐了一口鲜血。融入其身的山灵受此力震荡,再度灵性不稳。

吴道清对此人早有了解。若说修为,两人都是打通玄关的入道之人。但若论根基,对方入道时间却要早他二百年,正是这根基差距让他吃了暗亏。幸而他的灵尺是地师府世代相传的法宝,威能远在那两柄骨刃之上,否则自己还要吃更大的亏。吴道清想通关节,便提神振力,一时间清气充盈,再度掷出铁尺,同时大喝一声“沐灵戒道”,顿时灵尺盘旋中化变成出二十四道尺影,布成奇异阵势,环绕吴道清周围。

巫骨见吴道清施招之后,气势已不在自己之下,心中惊讶。这类提升元功的秘法他也有,甚至效果还要强过对方。但在地师府老巢之中,他不敢自损精气动用这后患无穷的秘术,只好以常法应对。巫骨祭出双刃,一柄盘旋在身侧护体,另一柄则化成丈许大小,当头劈向吴道清。

吴道清见此,一拨手指,周身二十四柄灵尺旋动,其中一柄迎面挡住骨刃。奇异的是骨刀明明只斩中一柄灵尺,但其余二十三道尺影却仿佛感同身受,也一个个跟着旋转不定,仿佛被打的就是自己一般。

那骨刀被灵尺挡住之后,立马变回原来大小,倒崩而飞。巫骨早在两者相击之时便有所感应,接回骨刃一看,此刃表面赫然多了一个裂纹,刃身也微微颤抖竟一副灵性大损的样子。

吴道清自损根元,强提功力,取得一时上风。但巫骨的功法素以诡异见闻,属于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一类功夫。巫骨眼见骨刃被毁,又自袖中取出一件小幡,小幡迎风一抖便化作尺许大小,上绣五只骷髅,还不时有道道血气自五个骷髅上喷出,将巫骨的身形遮个严严实实。

吴道清招式凶猛,却未曾占得真正的便宜。但他原本就存着稳定局势,静待援兵的想法,即无图胜之心,便无贪心之过。凭他对自己手下人的了解,援兵也就是这一时半刻的事。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正在沐灵戒道秘术将失效果的时刻,洞外飞来三道剑光。这三道剑光击向巫骨,却被巫骨一抖骨幡,被幡中涌出的红气吞噬了。

这三道剑光虽未起作用,但也让吴道清知道援军来到。吴道清底气已足,便不留后手,蓬勃真气灌注拂尘之中,顿时三千尘丝飞扬,整个人立时真气沛然,如沐春风。

吴道清右手持拂尘之柄,左手一捋乱射的麈尾,顿时气定风消,手中软绵绵的麈尾却变得如同铁棍一般。“道海掀涛”吴道清一喝,同时拂尘指天又朝巫骨一砸。这一拂尘砸下,顿时地面翻涌,如波似涛。

巫骨见此招不凡,疯狂催动手中骨幡,手中骨幡黑气翻滚间变成六尺大小,随后向前一掷,挡在身前。他想凭借骨幡挡住道波来路,却明显的低估了这道法的威能了!

“砰”一声,只见道波击在骨幡之上,崩的飞石乱射,鬼哭狼嚎之声四起。巫骨这才知道骨幡挡不住这一击,当即一跺脚,跳到骨幡之上。顿时滚滚血气自其身上涌出,灌入骨幡之中,骨幡不支之状立减。鬼哭之声也变成了鬼笑之声。

吴道清见此再甩拂尘,尘丝暴涨,却是逐一缠住环绕周身的二十四柄灵尺。拂尘转了一圈之后,二十四道灵尺已经重新合一,变成原先那把铁尺。只是此时的铁尺上灵气盎然,尽显不俗之色。吴道清收回铁尺也不打量一眼,再甩拂尘,顿时麈尾一松,铁尺化成一道灵光,朝巫骨砸去。

此时巫骨已平定了地面下翻涌的攻势,见铁尺飞来,一踩脚下骨幡,骨幡便化作一股血云。巫骨五只成钩,这血云在他掌下一阵翻涌,一颗硕大骷髅浮现而出,骷髅七窍之内冒出滚滚不息的森然绿火。巫骨将爪下骷髅一横,挡在身前,面对迎面而来的铁尺信心十足。

“咔”的一声。在灵尺打中骷髅后的一团刺目绿光中,一声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传来。巫骨大惊之下连忙收回自己的法宝,定睛看时骷髅骨的天灵盖上,竟生出数道细纹,原本骷髅内燃烧的鬼火,也尽数熄灭了。

吴道清连忙收回铁尺,方才他将沐灵戒道秘术临时提升的功力尽付一击,如今秘法后的虚弱袭来,竟让他有一阵眩晕之感。好在他已破了对方两件法宝,那么即使自己元气有损,但加上三名属下配合的话,也足以与对方硬拼了。

“堂主!你没事吧。”赶来支援的弟子,也从暗处走了出来。见吴道清面色苍白,连忙上前关心。

“无妨,他更好不了多少。此人成名已久,身负不少古怪杀招,你们谨慎应对。”说话间吴道清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枚猩红丹药服了下去。他即修炼这种损元秘术,自然备有弥补真元的丹药。

第四十一章 嗔无乡无骥受正法 护灵枢灵芝遭劫难(后)

这三人是如何赶来的?这要从吴道清与自己手下自灵梯分开说起。当时他命手下召集执法堂人手从地道下行。一行人在半途遇见第二次震荡,地道中不少地方都塌陷了。这一行人讨论后,将众人携带的土遁符尽数交给修为最强的五人,这五人先下灵渊,其余的尚被困在原处。

这五名弟子下灵渊后不敢肆意挥霍为数不多的土遁符,因而行进缓慢。直至蔺无咎与吴道清传讯,几人获得了吴道清与蔺无咎行踪。商定后两人前去会合蔺无咎,三人来此汇合许道灵。

这三人赶至此时,正逢两人大战,便暗中偷袭了一记。却不想那巫骨不好对付,随手便收去了三人的宝剑。三人失了兵器,便躲在一旁不敢现身,直到许道灵破了对方的禁锢之术,他们收回了宝剑,才出来相助。

“小子,以为毁了我两件法宝就必胜无疑了?自损根元的秘术,老夫更是擅长。”巫骨言罢,一挺身形,身上无数血气浮现,化成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这些符文现身之后立马连成一道道符链。随后一股气息截然不同的红光浮现而出,同时巫骨身上发出幽幽鬼火,炼化其中灵性。

吴道清感到这股气息十分熟悉,但他还未及反应之际,就听一声乌啼自他体内传来,随后一只虚幻赤鸦飞出,朝巫骨扑去,要争夺这股红气。吴道清暗道不好,却已阻之不及了!

巫骨见到山灵扑向自己,一声大笑。他见自己连坏二宝,对方又有援兵,顿时换了念头,想出这个法子来。今见计策奏效,索性操纵火焰让出一个口子,任由赤鸦与那股红气合成一处。

吴道清心内大急,再顾不得自身疲惫,与几名属下联手围攻巫骨。巫骨哈哈一笑,手掌朝上一托,身上一团绿焰包裹着赤鸦离体而出,悬浮半空。此时不断有点点红色灵光自绿焰中散出,正是山灵精华重归天地的征兆。

吴道清见赤鸦在绿焰之中挣扎不已,大感焦急。但接连用了数种秘术都无法灭掉绿焰,而且每次攻击绿焰,赤鸦的灵性,亦会大损的样子。吴道清这才认识到这绿焰是巫骨的根元道火,欲灭此焰,先斩其人。当即狠招频频上手,要在山灵彻底散华之前,诛杀此獠。

但巫骨功成在前,哪肯给几人机会?便使出自己的独门遁术腾转挪移,有配合秘术,一时化影,一时化形,频频避开几人的攻击,力求拖延时间。

这酣战的几人却全然未曾发现,赤精洞深处走出一只红色小马,望着空中被困住的赤鸦,一副焦急异常的模样。

吴道清顾不得元气大损,只好再度使出拂尘御尺的招式,每一扫皆有千钧之力,巫骨以蛇影之身挨了两次,又显形而出。他蛇化之后,攻击力骤减,应付起其他人还好,应付吴道清实在是难!巫骨现身后先看了看半空的绿焰,知道山灵炼化已到最后阶段,便又拿出一根六尺骨杖前来防御。这骨杖比他本人还高了一倍,运使起来滑稽之际,但配合他的步法,却恰好能防住吴道清的攻势。

至于吴道清的三名手下,正被枯骨的另一柄骨刃抵住。三人根基不浅,但面对枯骨这等入道数百年的高手,即便对方只是分心应付,也已是险象环生,稍有差池便有殒命之危。

吴道清斗法之间瞥了一眼赤鸦山灵,见到此时赤鸦已重新吸收了先前被抽出的灵性。但其自身处在绿焰包围之中,点点红光自绿焰中散逸而出,反而比方才更加羸弱。

见时刻危及,吴道清连忙给三名属下使个眼色。三人心领神会,准备祭出绝招。

吴道清冲巫骨虚晃一招,却运使拂尘,击飞围攻三名属下的骨刃。三人失去威胁,当即放开防御,将巫骨围在中间。运使手中宝剑,压制巫骨。

巫骨身材短小,此时被三人压在剑下却腾挪得意,运使骨杖拨弄宝剑,玩弄三人于鼓掌。吴道清再度出手用拂尘缠住骨杖。在巫骨法宝被制一瞬,三名弟子抓住机会,杀招即起!

只见三名弟子将手中宝剑交叉又分开,无穷剑光泛起,随后将宝剑插在身前,巫骨正被围在中间。

“三才镇魔!”

三人同时大喝,随后手捏剑指口诵剑诀。三柄宝剑灵光大起后,一个模糊的化成三十六道剑影,围绕巫骨旋转不已。

巫骨被剑光笼罩,一瞬间不得腾挪。许道灵再运拂尘,这一拂之力携着铁尺之威,正中巫骨胸口。巫骨身子横飞十余丈,砸到岩壁之后才掉在地上滚了几圈,看样子已生死不知了。

此时空中绿焰也变得明灭不定,但绿焰中重现的赤鸦,也濒近油尽灯枯了。吴道清一看,心中一沉,此时纵杀了巫骨,自己的任务也失败了。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场上变数突起!只见一道红光扑倒赤鸦身旁,定睛一看却是一只尺许小马。这小马现身后便伸出一蹄按在赤鸦背上,一道道红光自蹄上涌入赤鸦体内,原本散逸而出的点点灵光,又重回赤鸦体内。一会功夫,赤鸦又恢复神采。

就在吴道清等惊疑之刻,原本将熄的绿焰却毫无预兆的一个倒卷,将那只小马包在中心裹挟而走。这一瞬猝不及防,无论吴道清还是小马本身都未曾反应过来。转眼间包裹小马的绿焰,已化成一道流光,回到巫骨体内了。

“嘿嘿。想不到灵渊内还有此物。”却是濒死的巫骨再度站起,甚至精神抖擞,一副元气大复的样子。

吴道清四人相视一眼,一时发起愁来。

“堂主莫慌,我等来也!”

恰在此时,又有十名弟子赶到,正是周大千派来的援兵。场上局势,一下微妙起来!

南无乡等一路追击田无骥,但如今灵渊内地形大变,并不时有巨石坠落,因而速度不快。待几人沿着足迹,寻到田无骥等时,却发现场上竟多了一名身着红袍的怪异男子。

“田无骥,你竟留了尾巴。”这名陌生男子名唤宗火,见到尾随而来的几人,不太开心的质问道。

“宗火,计划意外暴露,我等做到这个地步已是尽力为之。”田无骥见到追兵也是眼前一跳。南无乡等还好,但与其同来的一人他可是认识的。蔺无咎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却是出了名的果决善断之人,在执法堂内屡立奇功,并且修为极高,想必不在宗火之下。

蔺无咎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名叫宗火的男子,此人是十宗通缉多年的要犯,修为隐隐在他之上。只是他知道自己必有援兵,底气十足。但他一旦与对方斗了起来,南无乡等面对田无骥时能否保全自身,就不是他能顾忌的了。因问道:“此人需我全力应对,你们几人能挡住田无骥等人么?”

“田无骥有伤在身,我等以八敌五稳操胜券。”南无乡说话间扫视众人,因未见刘无怠身影便提醒道,“只是对方人手不全,恐怕还有高手隐藏在暗。”

宗火听闻此言眉头一皱。正如南无乡所说,他确有伏兵在暗,本想与蔺无咎争斗到关键之时,再出手偷袭。如今被南无乡提醒,便起不到奇兵之效了。只是这躲在暗处之人,连田无骥都不知道,对面那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胡说,我宗火岂是会暗中偷袭的小人!”话音一落,宗火屈指微弹,一颗火球袭向南无乡。

蔺无咎见状手里宝剑斜刺,替南无乡挡掉此招。随后扑身而上与宗火战到一处。

“南师弟,若不想受池鱼之殃,咱们最好换个地方。”田无骥说话间瞥了一眼战成一团的宗火蔺无咎,暗示这里的战斗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南无乡岂不知这些?只是离开此处的通道在他身后,两人水火不容他又怎肯回头暴露后背给对方?当即打个响指为信,随后扑到田无骥身前索战。其余几人自明其意,也纷纷跟上战团。如此在场十四人,战成两团,一伙虎跃龙腾互逞锋芒,另一伙却好似心有灵犀,逐渐远离战圈。

这伙人来来往往打了十几回合后终于退出这片区域,散入隧道之中,此时田无骥一改本色道:“南无乡!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今日不杀你,田无骥誓不为人。”

言罢田无骥强势冲开与其缠斗的众人,一掌拍向南无乡。南无乡受此掌力所迫,向后退了数步。在此电石火花间,南无乡思考现今处境,认为需引开田无骥己方才有胜算。便称了田无骥的心意,倒使七星步,甩开人群冲进另一条岔道。田无骥紧随其后。

与田无骥同伙的四人见此在心中大骂不已,在场的都是他们熟识之人,以四敌七那是必死无疑。南无乡一伙却是另一番表情,他们唯一忌惮的就是田无骥,如今田无骥被引走,那他们已是胜券在握了。

南无乡看过此处地图,对地形熟悉,逃避之时占了几分便宜。只是他也不敢离同伴太远,毕竟他还指望着同伴击杀敌手后能够寻路来救。

南无乡跑了一阵之后,终于找到一个还算宽敞的洞穴,当即使用轻功,朝岩壁猛踩几步之后,借助反弹之力,回身出掌。

一直在后面紧追不放的田无骥,见南无乡回身攻来,一声冷笑,出掌回应。

“啪”的一声两掌相交之后,在田无骥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下,两人各自后退。南无乡凌空而至,凌空而去,干净利落,十分飘然。反观田无骥却是踉踉跄跄,颇显狼狈。

“不可能,你这是什么掌法!”田无骥惊怒异常的道。他激发的掌劲较南无乡更加凝练,接掌之后,对方真气涣散,经脉断裂,身受重伤才是唯一的可能。

“田师兄,我第一掌偷袭你的目的,就是破你聚气成形后修炼的气刃手段。无法使用气刃,你凝练掌劲对修行金光不坏身的我就不是什么麻烦。至于方才的掌法,与先前偷袭你的两掌,都是南明真诀中的绝式,分别唤作萤火之芒,薪火相传,镜射三光。这套掌法是我从未示人的保命之招。萤火之芒发动时能将掌力引动的气息降到极致,薪尽火传能够引发受掌之人体内的南明真气余劲,镜射三光更有反弹对方掌力的奇效。类似的功夫南明真经中还有很多,今日你招惹我,绝不是什么划算的买卖。”南无乡身姿一挺,朗声说道!

第四十二章 嗔无乡无骥受正法 护灵枢芝仙遭劫难(末)

南无乡说的七分真三分假。真的自然是几招掌法的来历,假的则是什么凝练掌劲对他无效的托词,若不是腹内有火灵芝的药劲护体,他哪有与田无骥接掌的能耐?只是他乐得拖延时间,自然愿同对方多说些废话。

“哼!你小子心眼倒是不少,可惜惹上我,你的成就也就到此为止了。”田无骥心下生疑,但自不会在口头显露。在他第一次受袭之后,每要聚气成形,丹田便如针扎一般。方才与对方接掌时也的确感到自己的掌劲似为对方所用。而他第二次被南无乡偷袭的感受,也如南无乡所提的症状一样。但如今听过南无乡所言,他已想到应对之策了。

“小子,接我的勾魂指法。”言罢便冲南无乡接连出指,刺的空气嗤嗤直响。

南无乡虽是第一次听说这门功夫的名字,但一听是指法,就暗道不好。这指法他已见识数次了,深知金光不坏身对这指法效果有限。他有能力糊弄刘无怠与周无帆,但以相同手法应对田无骥,那可是找死了。

好在多次见识此法,他早已想过应对之策,当即将八卦掌法当成步法来用,在八个位置上变化不停,谨慎之极的躲避对方无形指力。这掌法一共八招,步法却是按九宫排列。每一招使出后皆可以本位为中宫,用这八招的任何一招接续,演化成步法便是每一步之后都有八个变化。田无骥的指法再妙也不能同时封住这八个位置,南无乡反而能根据经验预测他指力的方向。

田无骥接连数指未中,以为是对方侥幸,出指便越发快捷,结果又接连被对方避过,不由得心中生疑,暗道对方莫非有办法能预测他的指劲不成?

南无乡也是暗在心中叫苦,用此法应对这难缠指法再好不过,只一点不足,便是如此使用八卦掌,对内力的消耗非同寻常。幸而腹内尚有火灵芝的药力维持,但此药力可指不定能支持多久,现只能盼同门速速来救。

二人这样斗了半晌,田无骥渐露担心之色。他至今已连发百余指,每指不是打在对方离开之处,便是打在对方尚未到达之处,或早或晚,就是没有准的时候。依他的眼力,自然看出南无乡是将八卦拳法当成步法来用。按说在此生死之决中,只要对方内力稍有不济,便要死在自己指下。按他的计算,此时南无乡内力应该不足一半,便是平时拳法练的娴熟,在这生死决斗之中,也该有些失误才是。偏偏对方步法至今未有错乱的趋势。这令他想到为南无乡疗伤之时,其体内真气澎湃还在自己之上,只是那股真气混乱异常明显是有害无益。此时对方威猛如此,莫非已经能控制那股真气了不成?田无骥心有此虑,出手开始有所顾忌。

南无乡看着轻松,实则也在暗埋怨自己托大。他曾先后两次被周无帆和刘无怠用此指法偷袭,并且都被击中,因而能根据对方出指的角度,判断指力的方向和落点,提前避过。但是田无骥毕竟不同,指法灵活多变,指力连绵不绝。至今他全靠全神贯注关注对方的手势,才能提前计算好落脚之处。而他此时内力运行全然依照八卦掌的走势,更是不敢有丝毫停滞,否则便可能让对方捉到机会。

田无骥只觉自己已成骑虎难下之势。他丢下手下之人独追南无乡,其一是出于对南无乡的记恨。正是此人,害他们提前发动计划,更令他能否全身而退充满变数。其二也是自认为可以速战速决,大可在击杀此人后回去继续参战。不成想,南无乡竟先与他平分秋色的接了一掌,现在更其久攻不下。倘若再拖延一会几名手下战败,那几人腾出手来,到时能否杀掉南无乡不说,就连保全自己都是个问题。且此时他的内力损耗也颇为严重,出指已不如一开始那般自如。

南无乡只觉得奇经八脉滚热非常,眼看就熬不住了。此时二人看似维持在一个微妙平衡之上,但实则此举对他精神和内力的损耗皆非比寻常。之前他靠腹内灵芝的药力维持,可如今药力已过,开始消耗自身内力。换言之,此后踏出的每一步,都离他失误的一步,亦是离他殒命的一步,更近一步。南无乡又走了数十步,就在他内心焦急之际,田无骥终于沉不住气,首先变招了。

只见田无骥一改原本手倒背,一手出指的姿势。在最后一指发出之后,原本倒背的手掌,亦朝南无乡隔空一拍。

田无骥不愧是武道后天的修为,方才一指已封了南无乡三个变化,如今这掌更是将另外五个变化都包含在内。任南无乡如何躲避,都必须接上一招才行。

此举正中南无乡下怀。对方若不变,再发几十指恐怕就是他的死期。因而无乡见这掌之时,心中暗喜,深吸一口气后,以乾天掌挺身硬接。“砰”然一声,南无乡不敌掌力,被击飞之后,顺势贴在墙壁之上。

“原来你已是强弩之末,早知如此我静待你败亡就好。”田无骥这招初衷只为打断南无乡的节奏,不成想一击之下便将其打落下风,已明白对方内力已濒油尽灯枯之境。

“你能好到哪去。”言毕南无乡一踢墙壁挺身扑上,使出南明真诀中的一招月涌江流。田无骥不知虚实,常法应之,两掌交分之后,南无乡口吐鲜血,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摔在墙壁之上。

“下一掌,要你性命。”田无骥后退半步,亦感到内息交变不顺。这有勾魂指修炼方式特殊,久用伤身,亦有连番激战无暇打坐回力的缘故。不过这都经已不重要了,这个让他万分难受的对手,即将要死在他的手上。

“哈哈!你再接我一掌试试。”南无乡说话之间,一抬右手,在田无骥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下,全力拍向自己的天灵盖。这一掌拍下后,南无乡浑身金光闪烁,正是金光不坏身被他全力激发,首次用于对战之中。

田无骥早已目瞪口呆。武道不似仙道那般有一些可以临时提升修为的秘术,武道的根基必是实打实的来自自身的积累,按说绝无瞬间将功力提升一截的可能。但此时南无乡的气息之旺,还超过两人对战之前。要是一开始南无乡就用出这等功夫还好,可如今自己情况不妙,此消彼长下,他岂不是凶多吉少了?在他惊疑之际,南无乡已一掌攻来。

田无骥惊而不惧,挺身回了一掌。这一掌两人平分秋色,各退五步。但却使田无骥惊魂不定,他竟在方才南无乡的掌劲之中,感到一丝自己的内力。这正是南无乡以金光不坏身的法门同化的他的部分内力,这方式本是无乡应用在修炼之中,但他长久这般修行,熟能生巧后,已能将这方法用在实战之上。

南无乡使出金光不坏身后气势大涨,见与田无骥斗个平分秋色,更有扬眉吐气之意。索性乘胜追击,再度使出八卦掌,只是此时已不是用来躲避,而是用来进攻了。南无乡掌势极快,一人仿佛化出八道人影,围绕田无骥接连出掌。

田无骥内心惊骇无以复加,果然南无乡自此之后的每一掌,都或多或少的包含一些自己的独门内力。南无乡有这种移花接木的手段在身,后面还怎么打?但南无乡有这种手段为何一开始却不用,难道?田无骥心有所思,再变招式。

此时两人身份调换,竟变成南无乡使出八卦掌不断攻击田无骥。田无骥则使出勾魂指,不断封锁南无乡的攻击。方才他意识到南无乡这移花接木的手段可能对勾魂指无用,便出手一试,果然自此之后南无乡的掌劲中便不再包含自己的内力。

只是此时的南无乡已有了硬接勾魂指的本事,无坚不摧的勾魂指力,戳在铁板上能戳出洞来的勾魂之力,对上南无乡散发金光的手掌,竟只是个不败不胜的局面。

田无骥一时无可奈何,却知拖延时间对自己极为不利。当即不顾身上积伤,越限提气,顿时衣袍鼓荡劲风四射。田无骥将所剩大半内力尽赋一指,手指一时竟呈黝黑阴暗之色。

南无乡见到田无骥气势不同,也小心应对,全力施为。

“砰”一声,一金一黑,一掌一指,猛然相触。两人驻立良久,两股内力相互较劲,两个呼吸之后,终究是掌不胜指。

“噗”的一声,只见南无乡的掌背与肩头,各破了一个小洞,却是田无骥的指力,透过他的手掌之后,又戳破他的肩头。

“哈哈!受死!”田无骥一击得手,便乘胜追击,运使另一只手掌,拍向南无乡胸口。他眼见这个坏事之人,就要死于自己掌下,不免得意忘形。但就在此时,田无骥突然双目圆瞪,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一般。

原来南无乡在肩头受创同时,竟也有了动作,却是以极快的速度,抬起了另一只手掌。但这次却并未出掌,而是伸出食指,迎面戳向田无骥打来的一掌。

又是一掌一指,依然是“砰”一声,“噗”一声,依然是指胜一筹,只是出招的两人已换了位置!

“你!竟——”田无骥低头看自己的胸口,满眼不可思议之色。只见一个指洞上,鲜血汩汩而出。南无乡一指竟直接搓穿了他的手掌,直接将指劲打入他胸口。

此时南无乡的面相亦不好看,身上金光闪烁不定,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交掌之后,两人各退数步。田无骥反应过来后弃了南无乡,扭头朝来路跑去。这一指穿透他的肺部而过,导致他气息混乱,原本积压的伤势亦爆发了。

南无乡见田无骥要逃,欲追之却感体力不支,身形一晃。正要放弃之时,场上又起变化!

只闻“嘭”的一声自洞口传来,随见一身影倒飞而入躺在地上,正是田无骥!

南无乡喜不自胜,不再顾忌受伤之身,踏步到田无骥身旁。提起身上最后一股力气,喝道“星垂万道”,同时一掌自上而下正中田无骥面门。躺在地上的田无骥,双目滚动几次后彻底失去生机。

打出这一掌的南无乡,一阵头晕目眩后,身上金光彻底熄灭,整个人陷入昏迷之中。

第四十三章 阴阳合道 冰火炼魔(前)

原来这两人担心南无乡有失,故不待解决全部对手,便循迹前来相助。二人迎面撞上退走的田无骥,便试探性的打了一掌,不成想这一掌竟直接把不可一世的田无骥拍回南无乡身边。南无乡抓住机会,将其一掌击毙了。

“看样子南师弟是身疲力竭了,你还有一棵灵芝便给他服下吧。看方才田无骥的模样,难道是被南师弟打的要逃么?”这名弟子惊讶的道。方才他们每人都分到不少灵芝,大部分被当场服用,但也保留了一些做不时之用。

“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南师弟纵然不俗,也不可能是田无骥的对手。”这名弟子说话间已将拿出灵芝喂给南无乡,“南师弟昏倒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先与其余几人汇合吧。依我看南师弟昏迷未必是坏事,现在灵渊危机四伏,我认为躲在一处不要乱跑最好。若南师弟醒来怕我等又无法安生了。”他们已得到铸灵炉坠落的消息,那么在出口被封的情况下,找个安全的地方,静待执法堂弟子前来救援,便是几人最稳妥的求生之法了。

在他们不远处,蔺无咎正满头大汗的挥舞手中宝剑,一道道剑影在身前结成层层剑盾,抵挡着对手的攻势。

那宗火手持一根尺许长的怪异尖锥,锥尖之上不时的冒出一道道纤细电弧。宗火每举起此锥,必有一道拇指粗细的电弧击向蔺无咎。

蔺无咎的剑盾同样是非比寻常,不但将其全身护的密不透风,电弧打在上面更是立马销声匿迹,不能伤他分毫。不过从形势上却也看得出宗火略占上风,打的蔺无咎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

正在蔺无咎焦急之际,场外冲来两道剑光。这两道剑光直奔宗火,宗火猝不及防下只挡了一道,却被另一道刺中肩头。

“是鹤师兄,燕师弟。”蔺无咎一看来援的二人心中大喜。这二人一个叫鹤无双,一个叫燕无欢,功力与他相当。他见二人暗中偷袭宗火取得效果,正要乘机上前拿下此人,可此时半空中又冲来一颗火球。这火球绕过宗火后一分为三,分别往蔺无咎以及其余二人身上扑去。三人见这火势大,只好各自防御起来。宗火得此机会,连忙抽身而退。

蔺无咎三人驱散火球,却见宗火身旁已多了一位手持小锤的蓝衣女子。这女子肤白貌美,正是宗火的同伙,唤做蓝灵。

蔺无咎见对方也来了援兵,便小心应对起来。与鹤无双二人相视一眼后,燕无欢在前,鹤无双居后,三人相互掩护,向前杀去。人未至,但重重剑气已抢先斩向宗火二人。

宗火蓝灵相视一笑,相互绕着一个转身,宗火在前举起手中的锥对准前头的燕无欢,蓝灵挥锤向锥上一凿,一道幽蓝电弧自锥上摇摆而出。这电弧威能极大,不但破了直接三人的剑气,还一个闪烁的奔向燕无欢而去。

后方鹤无双心道不好,忙掷出宝剑,迎头挡住。只听呛啷啷一声,这电弧击中宝剑后在空中炸成一团,宝剑也失去控制,掉在地上。

蓝灵宗火如法炮制,又接连发出两道雷弧。蔺无咎与燕无欢知道厉害,也分别御剑来阻,二人的宝剑也如鹤无双的一般栽倒地上。

宗火二人略占上风,正要乘胜追击,鹤无双却已重新握剑在手。二人见无机可乘,相视一眼后,又发一道雷弧,转身退走了。

蔺无咎三人一路追到灵渊边缘,那岩浆处。却见那二人再祭法宝,一道电弧射在岩浆上,岩浆受击立马凹陷大块,一件灵梭在岩浆之中浮现而出。那二人纵身一投便被这灵梭上一道四色灵光接引,没入梭中了。

蔺无咎三人见之一阵苦笑,他们没有这种本事,只好守在此处,防止对方再出。

宗火二人回到灵梭,梭内早有一人等候:“我们已耽误许久,再不走就要错失逃生机缘了。”这人正是刘无怠,他见二人迟迟不走,早已急不可耐。

蓝灵显然对现状不大满意:“我二人潜伏许久,宗火更为此受伤,难道就为了带你一人回去不成?”

他二人以独门法宝四象遁光梭,早由一处火山口沿着岩浆流遁入此地。这件灵梭有隔绝灵气之能,二人躲在其中不必担心暴露行踪。只是此物能隔绝的灵气有限,若是载更多的修仙者效果就会大减,否则用此梭多带些帮手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按照约定,田无骥等会在方才那位置汇合众人,只要他二人将这一伙接出,便可得到一笔丰厚的灵石。但此番计划生了变数,田无骥等现已死伤殆尽,这趟恐怕是白辛苦而已。

“宗前辈已受伤,难道你还想浑水摸鱼不成?我早说过,这次计划提前败露,以地师府的能力,咱们一方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刘无怠见对方仍旧犹豫不决,更现焦急之色。他在地师府多年,对地师府的实力十分清楚。现在灵渊大乱,地师府的人无暇顾及他们,正是逃脱的最佳机会。若等地师府解决大患,再想走也来不及了。

“灵妹,他说的对,这桩生意咱认赔了。后面的约定也顾不得了,走为上计吧。”宗火死里逃生尤有余悸,今日若非法宝犀利,他二人已搭在此地了。这二人虽喜欢做些杀人夺宝的恶事,却也知贪心不足会引火烧身的道理。

“反正灵石拿不到,这人留着也没什么用,把他丢出去吧。”蓝灵见此行空耗偌大精力,却没什么收获极为气愤,又一直听刘无怠叨扰不停,十分不快。

“蓝姑娘息怒,你们送我到约定的地方,我保证二位会有所收获。”刘无怠见这二人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连忙使出讨命的言语。

“你有什么能给我的?”蓝灵听闻此言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刘无怠。

“几百灵石应是有的。想必二位也不惧我说谎。若是同意咱们不妨立刻出发。”刘无怠见逃生有门,连忙趁热打铁。他历经波折,眼看就能逃出升天,实在不愿再耽误半点时间。

赤精洞中,巫骨对峙吴道清等人,目光阴晴不定的闪烁着。

这次有人给了他一些好处,以及赤精洞的具体位置,要他相助完成一件大事。他凭借独门身法、遁术以及化形之术穿过了地师府的多重禁制,循着地底岩石的缝隙下到灵渊。下到灵渊后,他先是破坏了守护灵渊的禁制,再用血祭秘术,将山灵召唤而出。按约定只要他炼化赤炎山灵便算完成任务,若不是被吴道清坏了好事,说不定他早已全身而退了。

他自不惧吴道清一人,但吴道清却有援兵来到,心知想夺取山灵已无可能,便凭他对此类灵物习性的了解,以自身吸纳的一部分山灵灵性做饵,诱其残余灵性飞蛾扑火。

只是不成想前来援助吴道清的三人,竟修炼有能暂时困住他的剑阵,害其在最后关头险被吴道清打死。就在他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之时,场上竟又起变数。

却是不知哪来的灵物,将濒溃散的赤鸦山灵救了回来。他根据这灵物身上散发的点点草木香气,认出这是罕见的通灵仙草,此物对修仙者来说正是难得的滋补灵药!他喜出望外,暗道自己命不该绝,便趁吴道清几人失神的功夫,将这毫无防备的仙芝灵身吸纳入体。这令其伤势一瞬之间好了大半,同时也令他起了别的心思。

通灵仙草的灵身功效强大,但最珍贵的还属其原身。以这株灵草的灵性来看,炼化其原身后至少可增加数甲子的修为。倘若他寻到此物,修为大进不说,甚至打开天门都大有可能。

只是如今只得到此物的灵身,想寻得此物的原身却还需更多的时间才行。这样的话,此时的灵渊还不够乱。想到此处,巫骨心思一横,吐出一颗圆珠来,这一圆珠一出口便被他抓在手里,一把捏个粉碎。

“孽障,你要干什么!”吴道清见其举动,惊怒异常,却又阻止不及了。依他的见识,自知对方是在召唤同伴,担心再起变数。方才他见山灵由死而生,心中大喜,却一时疏忽被巫骨捉到机会恢复了伤势。如今他也想到了那只小马的来历,但他知道再好的灵药,没有时间炼化也无济于事,况且枯骨的伤势他打的,他知道其中利害。

不过,吴道清虽怒不可遏,却也知道什么才是当务之急。看着元气恢复的山灵,口中念念有词,山灵受召,回归其身。此时山灵元气已恢复大半,吴道清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重新正视起巫骨来。但那巫骨看了他一眼,竟嘿嘿一笑的就此退去了。

吴道清暗松了一口气,望着巫骨也不追击,只冷声道:“你南疆之人不晓得灵渊禁制厉害,如今山灵已堪一用,灵渊两极阵运转如常。不单是你,连同你叫来的援兵有多少都要死多少!”

此时形势已缓,吴道清也已猜透巫骨念头,心知此人再不足为惧,便向来人问道:“说说你们的情况吧。”

“我等共三十人,奉周府主之命,下到灵渊后分成三波,十人来此,十人去了冰牢,其余人统一去藏灵阁待命。”一人上前答道。

“我这有十人足以,但灵渊内形势瞬息万变,人手还是再多些好。”想到此处,吴道清突然想起什么,“无尘,你们怎么只来了三人。”

无尘正是早先来此的三名弟子中的一个。他们早想向吴道清禀明情况,苦于一直无机会开口。当即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与吴道清听。

“你们带了不少土遁符吧。”吴道清听闻之后,回首冲后来的十人问道。

“回禀吴堂主,我等奉周府主之命,确实带了不少土遁符。”

“嗯,好。我这也有一些土遁符,你们再拿出一些。”吴道清说着又冲无尘三人道,“无尘,无垢,无埃,你们三人带着土遁符去汇合无咎,先将其余被困之人接出,再设法救助困在各处的弟子们。”

第四十四章 阴阳合道 冰火炼魔(中)

无尘三人得令而走,吴道清又回过头来看向后来的十名弟子:“你等知道该怎么做么?”

“我等已拿到阵图,并在路上参研过了。”

“好,布阵吧。”

这十名弟子叫了声诺,便围着吴道清盘坐起来。只见这十人一个个默念口诀,一团团红色光圈自各人丹田起,由小变大最终汇成一个巨型光罩,将众人连同吴道清笼罩起来。吴道清盘坐在光罩中间亦吐口诀,一声乌啼,赤鸦自吴道清身上飞出,在光罩之内腾跃不止。

冰牢之内,许道灵周围亦多了十道人影。这十名弟子各个盘膝在地,口念奇异咒语,无数白色符文自几人头上飞出。几人的头顶之上,一只雪兔欢呼雀跃,任由这些符文融入己身。

许道灵见时机成熟,道:“吴堂主也准备好了,你们听我命令,灵渊两极阵,起!”

起字落,几名弟子身上白光大放,化成一道光柱,喷向雪兔。雪兔受这几道光柱滋补,血红兔眼滴溜溜一转。随后层层白色涟漪自身上发出,扫荡四方。这涟漪扩散至与赤精洞中间的位置时,恰与一道红色涟漪相触。两股涟漪相容并济,之后化成无形,仿佛什么也未发生。但灵渊内却明显多了一丝静谧诡异之气。

灵轩阁内,周大千正在一张茶几旁,招待来自天师府的三位贵客。这三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茶几上,煮的滚沸的一釜茶。三人正是天师府的皇九轩、栢九寒、汪九雷。而温道辅则跪坐在周大千身旁。

周大千为几人个舀了一盏香茗,道:“地师府近年来威名不显,以至被宵小之辈欺上门来,让几位见笑了。”

“哈哈!周师兄可说笑了。依我看是修仙界安静太久,有些魔孽按捺不住又要出来作死了。”皇九轩一抿香茗,答道。

他三人本在洞府打坐,却被灵渊震荡之力惊醒,之后便接到张九灵的命令,前来地师府相助。三人奉命来援,被执事弟子接引至灵轩阁内,至阁中时周大千已备好茶具等待几人。

皇九轩虽不知此次究竟有何麻烦,但联想到方才那股震荡之力,也知道此番变故恐怕非同寻常。他见此时周大千还有品茶的心思,心中颇佩服其养气功夫。不过这茶水香气迷人,还能静人心神,他饮过之后,已料定周大千必是胸有成竹。

“周师兄,这茶水寒中带热,不知是什么茶?”栢九寒是爱茶之人,亦懂茶道。此茶入口清爽,入腹却自生一股热气流转周身。饮过后气凝神清,与常见的灵茶明显不同,便忍不住发出一问。

“哦,柏兄是懂茶之人,我倒是班门弄斧了。此茶名青黎。”周大千见对方问及灵茶,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对方若知道此茶的来历,恐怕会震惊万分吧。

“咦?确有青黎之气。”栢九寒听到周大千的解释后,又品了一口,不住的点头问道,“青黎之茶是青苗茶特殊培育而成,但不应该是如此口感。莫非是培育之人下了什么特殊的功夫?”

“栢师兄不要忘了我等是来干什么的。喜欢此茶等事情过后,直接找周师兄讨就是。周师兄,我等便在此处品茶,不需做什么么?”汪九雷见几人迟迟聊不到这次来此的目的,忍不住首先开口相问了。

“唔——”

“呜——”

就在汪九雷话音落时,突闻两声长啸传来。周大千闻此将杯中余茶一饮而尽:“道灵、道清已控制住了灵渊局势,后面的变数,都要发生在地面之上了。”

皇九轩等三人见此,皆屏气凝神。温道辅则直了直腰板。

栖鸣山上,数十蒙着面巾的黑衣人整齐站在山头。为首的一人手中拿着一颗圆珠,上面已满是裂纹的模样。

“看来巫骨得手了。三弟,指灵针反应如何?”虽得了巫骨成功的讯号,但为了防止对方欺诈,还需确认一下才行。

“方才指灵针异常激烈不稳,如今已没有什么反应了。”一位手捧罗盘的黑衣人答道。所谓指灵针是寻灵师常用的法器,以此法器能洞悉地气变化,这些人虽略知其用法却都不是此中行家。栖鸣山实是赤岩山八百里地脉在地表的体现,方才赤岩山灵险些消散引得此处地脉不稳,被几人误以为是赤岩山灵消散了。这其中也有栖鸣山灵枢早被当初夺舍金猊兽肉身的刘太冲毁坏之故。

“看来巫骨确实得手了。咱们去闯闯这龙潭虎穴的灵渊吧。”言罢此人一挥手臂,其余之人纷纷掏出一张黄色符纸,用手一撮,符纸黄光大放后,又将此符贴在腰上。原地一阵风沙过后,已无半个人影。

灵渊内,南无乡正躺在一间不大不小的洞穴之中。他被同门救治后,内伤外伤皆已平稳。只因体力消耗过多,其同伴也不愿唤醒他,这才一直处在昏迷之中。

其余七人也都安然无恙,只是这七人无人主持,关于几人的去向一直没有定论。几人都认为此时应当寻一个安全的所在躲避,但对这去处却又争论不休。有人说藏灵阁是最保险之地,便有人反驳说此处亦最可能是敌人图谋之处,若是发生交战以他们的能力想保住性命比登天还难。也有人说去储灵洞,此处必定安全之极,但也有人说此处同样是众矢之的。还有人提出沿此路回赤精洞比较方便,便有人认为尚不知那怪人被打退了没有。也有人认为现在灵渊内很多通道都塌陷了,既然路途难行不如就找一个稳定的洞穴待着。这一番争论,实在耽误了几人的求生之机!

此时巫骨为寻仙芝本体,正满灵渊的在乱转。他能通过灵芝的一点灵性,大概判断出仙芝原身的位置。在炼化了仙芝的灵身后,他的伤势已好了大半,若非吴道清又来了援手,他大有将其就地诛杀之意。后知事不可为,便改了心思唤其同伙下灵渊。这自不是他们原本的计划,而是他为了争取些时间去寻仙芝的原身,自然希望灵渊越乱越好。如此虽有违约定,甚至有坑害同伙之嫌,但他只为得到仙芝,对那交易的好处,以及这些同伴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了。

巫骨一路上连续催动秘术,极耗元气,这对他的残余伤势极为不利。他想吸食一些新鲜血液来补充元气,但一路上都未遇见合适的机会。合该这几名弟子倒霉,仙草原身就在这个方向!

这七人中两人把在洞口,南无乡处在洞穴里最深处,由一人照顾,其余人则在研究南无乡的地图。巫骨先是拿下了看门的二人,这二人一个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另一个也只是大叫一声便一命呜呼。其余几人见原本站立的二人,突然如同一张废纸一样堆在地上,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巫骨已再度化身蛇影之形向几人扑来,几人围在一处来不及分散,几声惨嚎后已死亡殆尽。那照顾南无乡的一人所处虽远,但势单力孤下也没能逃出生天。

“兹兹,前几个图一痛快,不曾细偿。这个身量匀称,体魄结实。味道想来是不错的!”巫骨吞食了其余几人后,看着躺在地上的南无乡,舔了舔嘴唇说道。

巫骨的狠毒在南疆早有威名,其身世也颇凄惨。南疆位处中原之南,其国土与中原九州相差不多,但却是以宗族形式组成的。据传巫骨本是某部落的王族,后在部落战争中举族被灭,唯他被人提前送走,因此其空有不少修行资源却没什么名师指点。只在逃亡之中偶然得道一门血道秘籍,他不知厉害便在幼年就开始修行此道。结果修行后身体便停止了发育,最后弄成了今日模样,他亦因此嫉妒身高体长发育完好之人。南无乡修行金光不坏身,身形挺拔健壮,自然也在他嫉妒之列。

就在巫骨将南无乡摄到身前,张口欲咬之际,突然一道红光扑面而来。巫骨不知深浅,便闪身一躲,南无乡身体失去控制就掉了下去。那红光现出身形,竟是一只通体鲜红的小鸟。

“金瞳!带他走。”红儿口吐人言,随后振翅朝巫骨面门一扑。巫骨避过红光,再看南无乡时,只见其身下多了一只金毛老鼠状的妖兽。这妖兽尺许大小,一现身便钻到南无乡身下,随后地面上尘土翻涌,南无乡便不见了踪影。巫骨自欲阻止,但红儿却再度焰化扑了过来。巫骨只看得见火焰,看不见其身形,只好抽身一退,待火焰散去时却已不见红儿身形。转而再看向南无乡时,竟也不见了。

巫骨心中不忿正要有所行动,脚下却无缘故的浮出一红一白两朵莲花印记。巫骨不明就里用脚踩了一下,顿时引火烧身!

在巫骨落脚之刻,这两朵莲花毫无预兆的炸开。白莲化成寒冰凝住其足,红莲化成火焰焚烧其身。巫骨为火焰所烧,为寒冰所定,在火焰中不停变形却始终逃不脱脚下禁制。巫骨为抗火能一会血光翻涌,一会绿焰喷发,用了无数手段,结果却是火势愈来愈大,将他淹没了。此时一道背向巫骨的朦胧身影化一道赤光穿透岩石而走,此地空留巫骨阵阵哀嚎咒骂之声。

倘南无乡尚清醒的话,恐怕要被眼前的景象吓个够呛。此时他身下金瞳鼬抬起两只前爪举着他的身体,一团黄光自金瞳身上散发而出,周围岩石受此光照射竟流水一般向金瞳身后划过。

这金瞳鼬正是奉周大千命令,被派下来的有遁地之能的几只妖兽之一。这群妖兽一下灵渊,许道灵便生感应,特派红儿接应,指挥几只妖兽营救陷落各处的弟子们。

这金瞳鼬在地下潜行了百多丈,便将南无乡放在一个宽绰平整的洞穴之内。南无乡受伤昏迷,在地下又无法换气,禁不起更远的路程了。金瞳鼬放下无乡后,抽了抽鼻子,再次遁入地下。

第四十五章 阴阳合道 冰火炼魔(后)

在冰牢与赤精洞中。许道灵与吴道清,两人各自闭目打坐,身放赤光与青光化身太极图中的阴阳眼,在两人肩上雪兔与赤鸦亦闭目凝神。此时二灵身体已彻底实化,浑然不似一个有灵无体的山灵,反像是两只丢了魂的宠物。

许道灵吴道清二人以阵法为凭依,借助二灵的神通能元神出窍,以灵体之态穿梭灵渊而毫无障碍。举手投足间都有法阵之力加持,实力已远超普通的入道之人。

藏灵阁,灵渊收藏灵石之地,正被一层金光围着。金光内以冯道离为首站着十余人。而光罩外,则是数十黑衣人将此地围个水泄不通!

此处以阁为名实则也是一个洞而已。此洞先天大而宽阔,便被选定做储藏灵石之用。也因此被简单修饰,比起其他地方自有一番雄伟恢弘之势。是灵渊内除了铸灵炉外,最为气派的地方。

藏灵阁地势很好,距铸灵炉、灵梯都不是很远。铸造的灵石都运到此地统一看守,之后按照各宗讨论商定每年一次对外发放。修仙界历来有“藏灵阁外灵石有数,藏灵阁内灵石无穷。”这一说法。

“洞外的道友,藏灵阁内的灵石都是有编号的。即便抢走了,地师府榜文一传,你们也不敢用。不如听贫道一劝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在此空耗时间,耽误了逃命的机会,绝对是得不偿失。”冯道离饱含讥讽的劝解道。原本他在看管涉事弟子,后灵渊内问题严重,周大千担心弟子们应变能力不足,便将他一同派下灵渊了。冯道离虽只是仙道三重的修为,但在地师府中主事已久,又向来以心思缜密著称,主持此处的事务再合适不过。

“既然我们花不了,你又何必死守着,不如将灵石交出,我们也好饶你一命。”为首的一名黑衣人,望着藏灵阁洞口外的一层淡金色光罩,声音低沉的威胁到。

他们一群人在收到巫骨信号之后不久,便借助一种特制的土遁符下到了灵渊。藏灵阁是他们此行的首要目标,可到此处时冯道离已抢先激发了守护藏灵阁的禁制。他们攻击一通后发现,任由眼前这层光罩如何闪烁,就是不破。

“哈哈!既然你不识好歹,我也不多说什么废话,有本事尽管来攻。厚土金罡罩只要有灵石维系,便不会破。想必你们事先也是打听过藏灵阁是什么地方才来的,累死你们能耗尽此处的灵石么!”冯道离双手抱胸尽显镇定之色,不但有恃无恐,反开起对方的玩笑来。

“大哥,我等来之前怎未听说此处有阵法守护?不是说灵渊内很少有修仙者下来,除了阴阳两极阵,便不曾设置其他阵法的么?”这伙人的副头目,见攻击不起效果有些急不可耐了。毕竟出现此种变数,他们计划能否成功且不说,有没有命回去都不一定了。

“灵渊向来神秘,有些外人不知的禁止也是常理,时间紧迫咱们去图别处吧。”这头目听兄弟的话,心中暗叹一声。眼前的麻烦在他看来只是小事,下到灵渊后他数次联系巫骨都未得回应。现在他不能确定巫骨是否真的如约灭掉了赤岩山灵,倘若没有他们的麻烦就大了。不过这都不是可以计较之事,事已至此即便巫骨失约,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头目定了主意便引众人向储灵库走,只是到了此地眼前景象又让众人面面相觑起来!

与想象中戒备森严的样子全然不同,此地不但没什么阵法守护,甚至连人影都没一个。许多灵石原矿散落堆积在外,任人取走的样子。

“大哥,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会不会是什么阴谋。还有这灵石怎么这么少,还都直接散落在各处。”黑衣人见此处的情形,与心中所想全然不符,大为失落。按照约定,灵渊内收获的灵石都归他们所有。可如今跑了灵渊两地,却没收获多少灵石,那么这次甘冒奇险直捣灵渊,注定是得不偿失了。

“此处虽是储藏原矿之用,但本就没有多少灵石的。至于看守灵石的人,早已被我被我调走了。”就在此时,几人身后突然出现一道朦胧身影,看着疑惑不解的众人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这领头之人反应奇快,见到来者心知是敌非友,抬手一甩衣袖,一道黑光朝这凭空出现的人影一飞而去。

这人影正是吴道清,此时他借助阵法之力灵觉之强,已远不是同阶强者能理解的境界。吴道清在对方出招同时,亦出手反制。只见其单手朝天一举,周遭气流乱窜温度骤降,无数蓝色灵光在空间上方凝成一只巨型冰掌,迎面拍向黑衣人一众。

黑衣众人见掌冰来势凶猛,纷纷施法抵抗。数十黑衣者,各自喷发灵光宝器,纷纷抵在巨掌之上。

巨掌受此抵挡,来势一时受阻。但只僵持了片刻后,掌劲陡然大涨,众人回避不及竟纷纷呕血。巨掌乘势而落,受掌之人被巨掌碾过,纷纷化成冰雕。而在此过程中,黑衣人试探攻击的黑光,竟直接洞穿这道身影而去,仿佛打在虚空一般。吴道清这一掌拍下后,黑衣人一伙已只剩三人了。这三人功力远超其余人众,在巨掌落下之时,及时遁到一旁。其余的来不及避,本事又不够,全都化成冰柱了。

“元神出窍!”为首的一个黑衣人见此大惊起来。这元神出窍应是修士打开天门后才有的神通,少有功法可以例外的。难道这灵渊竟有此等存在镇守不成?但此人随即否定了这种可能,如今中都没有打开天门的修士,否则这伙人也不敢来此逞凶了。

其余二人听闻这人元神出窍,同样大惊不已。其中一个心惊之下抬手一点眉心,顿时双目曈曈发亮,两道金光朝那朦胧人影投射而去。这朦胧身形,受此金光照射,竟变得清晰异常。

“烛瞳之术,渝州龙家!”吴道清见自己元神虚化之术被破,一声大叫道出来人来历,“龙家之人来地师府,莫非是要对地师府开战不成?”此时吴道清内心不免生出一丝惧意。龙家实力在中原排第十二,但这不是他在乎的,他在乎的是烛瞳之下,他元神之身亦有被击杀的可能!

“龙家没有与地师府叫板的本事,我亦非代表龙家。”此人实为龙家副族长龙涛,见自己不小心露出本门瞳术,连忙解释道。

“说这些干嘛?杀了他谁知你是龙家之人。”在一旁的第三人见龙涛破了对方虚化神通,自口中吐出一口金剑,朝吴道清一斩而去。

“哼。”吴道清见对方剑光袭来,一声冷笑,伸手朝前方地面一指。其所指之处一副红莲印记浮现,一道火柱自莲心喷射而出,正将来袭的小剑包在火柱之中。这宝剑在火柱里坚持不到一个呼吸,便化成一滩金色液体淌到地上。

“飞剑之术!竟是凌天阁的人!”吴道清看那被融化的法宝,更为震惊的道。倒不是这剑诀威能有多么强大,而是凌天阁与龙家不同,龙家虽是八大家族之一,但整体实力却不被地师府放在眼里。这凌天阁却是与地师府同列十大宗门之内的势力,门中修行的乃是独一无二的“飞剑”之术,门下弟子各个都是顶级的剑仙。若是凌天阁与地师府为难,还真是个麻烦!

“阵法之力,我就知道巫骨这人不靠谱,撤!”这剑修见那火莲威力,自知不敌,话一毕便选一个方向遁走了。

但那龙涛被认出身份,哪还有逃命的心思?对他来说若不能除掉吴道清,便逃出了地师府也是给自家找麻烦。龙涛与领头那人使了个眼色,再施烛瞳之术定住吴道清。而领头那人一拍后脑,一道震慑人心的兽吼声传来,只见其脑后现出一轮赤色光晕,光晕正中一条人面蛇身的赤色小兽。正是龙家独有的烛龙血脉所激发的烛龙法相。这烛龙法象一现出身形便吸气不止,气息及处气温骤降,烛龙法相也越发真实。

“竟也是龙家之人。哈哈!好!龙家两名入道者都来了。”吴道清话毕将双手一拨,左掌现太阴,右掌现太阳。双掌合而又分,阳气上浮,阴气下沉,阴阳调和,一个别样天地笼罩在整个矿洞之中,烛龙纳息之势瞬间停止。

吴道清破了烛龙法相纳气之法后,顺势牵引天地之力,顿时地涌寒冰,天降烈火,冰势凶猛,火势迅疾,冰火二力并流而至。

那为首黑衣者实为龙家族长龙阙。龙阙见此伸出左手,用中指在拇指上一划后顺势一弹,一滴金色精血投到烛龙口中。烛龙法相吞食这烛龙之血后身形猛涨数倍,双目变得炯炯有神,在空中盘旋飞舞,将龙家两兄弟罩在身下,冰火之势虽大却难进二者之身。只是此时龙家老大却双目空洞,显然是一副元气大损的样子。

吴道清见此再运阵法之力催动冰火之能,无数头颅大小的火球冰球,纷纷砸在烛龙法相身上。烛龙虽强但先前纳气不足,气候未成,而阵法之力却是源源不断。烛龙在寒冰烈火中辗转腾挪咆哮不止,竭力抵挡一阵后终现不支之势。龙家兄弟立陷命危之境。

却说那抽身逃走的剑修,惊觉灵渊阵势已成,除了向上方可以土遁外,往其余方向遁走时都若陷流沙,越是挣脱反而吸力越大,无奈之下又撤了回来。此时恰见二人命危,手成剑指,朝烛龙与冰火相抵之处一划,一面剑盾显形而出暂抵了火势。烛龙压力大减,一声咆哮后竟开始吞噬空中肆虐的火球,吸纳火力后幻象越发清晰,其人首与龙阙越发相像。

见有人短暂挡住寒冰烈火之势。龙家兄弟得一瞬喘息之机,龙阙操纵烛龙法相施瞳术定住吴道清。那烛瞳之术通过法相使来,两道瞳光如柱,吴道清挣扎数次,连脚步都挪不了一下。

龙涛掌心提着一团人头大小的火球,朝吴道清欺身而上!

第四十六章 阴阳合道 冰火炼魔(末)

吴道清被烛瞳之光罩住,不但元神显形,更是连脚步都挪动不得,但整个人却无焦急之态。

龙涛见之生疑,但还是提着火球向前连赶数步。此时吴道清虽不能动,但元神施法速度极快,加之有阵法之力守护,要杀绝非易事,是以他要赶上前去,以烛龙之火炼化吴道清元神。眼见再有两步就能碰到吴道元神,他心下正喜之际,眼前又蓦然多出一道身影。

这身影朦朦胧胧,面无表情,竟同样是元神虚化之身!此身影现身之后,迎面朝龙涛轻拍一掌。这身影出现的毫无预兆,龙涛来不急闪避,只觉得一阵炙热异常,便浑身燃起烈焰,化作一团飞灰了!

“三弟!嗷——”龙阙见自己兄弟转瞬成灰心中大怒,一声大吼之后,空中盘旋的烛龙法相周身金光大放的扑到其身上。待金光散去,龙阙身形暴涨三尺,变成一副身生赤鳞的恐怖模样!

龙家老大变身后气息大涨,满目怒色扑向吴道清,吴道清却乘机再度虚化身形,使其力无着处。

“走!”此时一旁的黑衣剑修早已急不可耐。他见龙涛战死,龙阙还斗个不停,便伸手一搭龙阙肩膀,几张符纸翻飞间两人化做一道黄光朝上面遁去。若非别处无法土遁他早已逃之夭夭。同样,要不是他知道一己之力逃走的机会渺茫,也不会回身救龙家兄弟。

吴道清见二人逃走,意欲追之,却被另一人阻住。

“吴师兄,还怕这二人能逃过周师叔的手段不成?灵渊内大敌初定,你我以稳定灵渊救助伤患为重。”此人正是许道灵。他二人激发法阵后,借助元神之体几乎可以瞬息抵达灵渊内任何地方,又有阵法之力能洞悉灵渊内一切动静,可以说尽得先机。二人阵势一成便分头对付巫骨与这伙人,许道灵抢先得手便赶来此处,恰救了吴道清一命。

吴道清先谢过救命之恩,又说自己糊涂,便同许道灵各去几处险要之地救人。吴道清自然想着自己被困在半路的手下,许道灵则去向铸灵炉处。

就在此时,灵渊的震动也达到了新的层次。也许与二人催动阵法引动了灵渊地气有关,也许是灵渊震动本就到了一个临界。就在许道灵赶至铸灵炉时,灵渊内又起新一波的塌陷。

这次震动惊了两只山灵,灵渊两极阵一瞬停转,元神出窍的两人牵连之下不但元神即归本位,更遭反噬之力侵袭纷纷呕血。两只山灵亦瑟瑟发抖,两人顾不得自身伤势,连忙安抚,但震动余波散去时,已无力再催动山灵,重启大阵了。

“山灵虚弱至极,短时间内无法运转阵法了,你们几人还有多少法力与土遁符?”许道灵尝试催动山灵,却发现此时山灵在其体内瑟瑟发抖,丝毫不为其所动。只好将山灵逼出体外,重新放回那根冰柱之中。

“我等法力消耗大半,但土遁符还有不少。”一人答道。

“好,你们各留一张土遁符,其余的都交给我。现在灵渊内的事已不是你们能处理的了。你们先不要乱动,待余震平定后立马返回地面。”许道灵在山灵离体前,已借助山灵了解了情况。

这次震动之重还超过第二次。三块巨岩掉落之后,形成的空隙没能被及时填满,四边的岩石失去支撑后开始向内倾斜崩塌,最终震裂了灵渊上方的岩层。

一间密洞之内,昏迷的南无乡于万分危急之际受震荡之力惊醒,一开眼便见一块巨石砸向自己。南无乡一掌拨开此石,晃了晃脑袋,环视四周发现此处竟是一个陌生之地。此时他只记得自己打死了田无骥,于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虽不知自己为何在此,但此处摇晃剧烈,不时有巨石坠落,明显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无乡暗提了一下真气,发现丹田之内鼓鼓荡荡毫无气虚之象,腹内更有阵阵暖气残余。心知自己服食过灵芝,并且内伤也有人治理,一时心安不少。

南无乡伸手入怀,却发现地图已不在怀中。他不明就里,但此时震动又更加激烈,只好先向外跑去。

灵轩阁内,众人人感受到方才的巨大波动,齐齐将目光投向低头饮茶的周大千。

“劫数,真是劫数啊!”周大千声音颤抖,放下茶杯,搓着手说道。

“前些年亦有妖族大闹天师府,这与两府千年未出先天高手有关。但幸而两府历来同进同退,亲如一家。纵有什么劫难总不至于伤到根基便是。”皇九轩看眼前地师府发生的事,亦想起前几年发生在天师府的事情来,便开口劝慰道。

两府同在中都,历来交情很好,是十大宗门中仅有的两宗同在一州同一城建宗的情况。也因此中州是九大州中最为太平的地方。只是两府连续数代不曾出现先天强者,声望比之往昔有所不如了。

“有人在下面待不住,窜到上面来了!”周大千突然眼神一凛,一扫悲恸之情的说道,“有劳几位陪我出去会一会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吧。”

言罢周大千一弹胸脯挺身立起,向门外一飞而出。其余几人见此互相看了一眼,点头跟上。

松叶林附近的一片空地之上,突然一阵尘土飞扬。待尘土落定后两道黑色身影异常狼狈的显形而出。正是龙阙与黑衣剑修二人。

此时龙阙已恢复人形。他二人在逃遁半途恰逢灵渊再次震荡,当时金石横流破了二人土遁之术,翻滚的石流差点将二人碾死。幸而龙阙变身后一身烛龙巨力,在泥土之中撑出一块安全区域,两人待泥流平息后才再度上行,不过此时龙阙的烛龙形态也破去了。二人现身后欲乘无人发现之际溜之大吉,但还未等驾起遁光,天边忽来一道丈许长的剑气,直取二人。

黑衣剑修修炼的飞剑之术,虽与周大千的御剑术有别,但对剑气的感应却是相通的。早在剑气赶来之前便伸手一推龙阙,二人各退数步,刚好避过这拦腰一斩。

龙阙二人抬头一看,心下登时凉了半截。只见半空中五道身影立在祥云之上,除了温道辅外皆是威震修仙界超过数百年的角色。莫说两人已是筋疲力竭,便是全盛之时也没有从这几人手下逃命的本事!

“两位客人既来到,好歹也要跟我这不称职的主人喝杯茶吧。”周大千清冷严肃的道。他本也不指望方才的剑气能斩杀二人,但见二人毫发无损的躲过了自己的剑气还是颇为惊讶。他已打定主意,要生擒活捉二人。

龙阙二人闻言双眼一对,当下心有灵犀,各自朝两边遁走。周大千喝一声“哪里去”,五人亦分作两拨。皇九轩三位紧追龙阙而去,周大千二人则追向黑衣剑修。

这黑衣剑修飞行之时,脚下现出一道尺许长的金色剑影,剑影频繁闪烁,且每闪一次都能前进数十丈的样子,速度极快。

周大千认出对方术法,心中一惊。他同样以剑术闻名,深知剑修一道所需的天分极高,而观对方的剑术,也是正统心传,不是什么胡乱练出的路子。认清对方的来路,便更不能让对方逃出,否则再想追究此人可就难了。

想到此处周大千一伸手掌,掌心之上鼓出一道寸许大小的旋风。周大千将手掌朝天一托,这旋风由小变大,转眼间已是接天连地,吹得天昏地暗,四野皆是尘砾。怪的是,这风于地师府内一应建筑丝毫无损,而前方飞遁的黑衣剑者明明远离百丈,却偏偏受此风吸引,如陷泥淖。

黑衣剑者反应也速,他自知逃脱不易,索性借着这股吸力倒射而回,并自口中吐出六道金光来。六道金光在空中一晃,便化作几口金灿灿的飞剑,齐齐斩向周大千。

“冲虚七星剑,果然是凌天阁之人。”虽数目不对,但周大千还是一眼认出这剑阵的来历。周大千说话之时已摸出一柄拂尘,拂尘甩动之下便将众飞剑一一击飞。七星剑是凌天阁独门的剑阵之法,威名远播,周大千击飞这六口飞剑后,心中也有所顾忌。他迟迟不见对方出第七剑唯恐另有变数。

黑衣剑者更是有苦难言。他本事原也不如周大千,现又损了一口飞剑难出绝式,只得勉强驱使六口宝剑斩向周大千,以期变数发生。

周大千见六口飞剑来攻,伸手一招,身后的龙卷风范围蓦然扩展十倍。六口飞剑被吞入风中,受风势影响纷纷斩到虚处。

黑衣剑者感到飞剑被卷走后,控制起来艰难数倍,就连与飞剑之间的联系也变得时断时续。就在其暗叫不好之际,风势又涨竟将他也吞入风中了。此时风狂气乱,在龙卷风中眼迷耳乱更连身形也难定住。唯有的好消息是,自他被风势吞进之后,对飞剑的控制之力有所增强,虽不能趋势如臂,但好歹不会有断续之弊。此时虽诸多剑道神通无法再用,但飞剑锋利勉强操纵亦可伤敌。

周大千在风中凭虚而立,时不时的甩出拂尘,袭扰对方。他因心存活捉之意,出手尽是缠、绑、缚等不伤性命的手段。而温道辅则隐在暗处,伺机而动。

黑衣剑者知晓周大千的想法,还能勉强稳住阵脚,但此时争斗对他依然十分不利。其一是一口飞剑意外被毁,无法成阵。其二在风阵之中飞剑仿佛沉了十倍,对法力的消耗非同小可。其三是此时身法受制严重,连稳定施法都变得困难。剑修心知久拖不利,索性将心一横,召回六口飞剑。六口飞剑在其胸前聚成一团,排成一个剑轮,剑轮转动间剑光大放,竟在一定范围内,逼停了风势。

周大千见状已知对方第七口飞剑已毁,便最后一些顾忌也没有了。在对方催动飞剑的同时一甩拂尘,朝飞剑打去。

“嗡!”就在拂尘触碰剑轮之刻,剑轮光芒大放间暴涨成车轮大小,威力也一时大增,将靠近的拂尘丝纷纷斩断。这剑阵虽缺了一角,却分明威能不小的样子。

周大千却一声冷笑,用中指朝这剑轮一指,几口飞剑旋转速度顿时失衡,一声金属摩擦的刺耳声过后,几口飞剑纷纷哀鸣不已的崩散开来,一个个暗淡之极,灵性大损的样子。就连那黑衣剑者也在一旁吐血不已。而周大千再抖拂尘,拂尘迎风暴涨十丈,三千麈尾将黑衣剑修层层卷住,宛如一只白茧。

这一指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是周大千一身剑道修为的精髓所在。是他在确定对方飞剑之数不足后,利用自身对剑道的见解,干扰了对方飞剑的转速,使其自相交击。这一举不但破了对方的剑轮,还使其反噬自身。

周大千制住此人,正要上前拿下,却闻一个愤怒异常的声音自白茧中传出:

“温道辅!”

第四十七章 善施风灾消内秽 妙用灵宝克外敌(前)

周大千于将制服黑衣剑者之刻,突闻茧内传来此语,心神一动,惊觉背后传来一股微妙法力,当即一捏剑诀,背后白虹宝剑凭空拔出三寸,一道白色剑气自鞘内飞射而出,迎头正好撞上一道青光,两者相触后,一同化成一股青烟。

此时温道辅持着青生镜,早已目瞪口呆了,这青光正是他所发。他做为铸灵堂主,此事若非他的配合,单就暗送如此多人下到灵渊一项,就难以做到。按计划他在事发之时,理应下到灵渊配合,只是周大千不知何故,一直有意无意的将他带在身边使其无法分身。之后他见周大千处置得当,心知这次计划已无成功可能,便袖手旁观,思保身之道。

他有心乘机杀这黑衣人灭口,周大千却一直没给他机会。方才黑衣剑者叫穿自己身份,他心生不妙,知道再不出手是不行了,只是这出手的对象也不得不换成了周大千。可他万万未想到自己蓄力已久的一击,竟无法突破周大千信手催发的一道剑气。这也就是说,他无论如何,也不是周大千的对手,可以不用再做无谓的攻击了。

周大千见温道辅向自己出手,心中愤怒的同时,也解开了诸多疑虑。他平时不问府中事物,令各堂口自行运转,确实不通权谋,但其向来聪颖,知悉这些后心中便有一些难以置信的念头,故而刻意颠倒了几人职责,更自始至终将温道辅留在身边。

原本此事已至尾声,他见温道辅没有动作还暗怪自己多疑。如今证实自己所虑非虚,心中却难有得意之情。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出手无情!只见周大千将手掌一翻,那直通天际的龙卷风一时倒旋,温道辅反应不及已被卷在中间,随即这龙卷风便以温道辅为中心由大变小,最终没入其体内。

温道辅心下惊恐,连忙运转法力,但法力并无被禁之象。待其一查识海,却见神识海内有一道寸许大小的龙卷风正徐徐转动。温道辅苦笑一声之后负手而立,不再乱动。他知道,从今以后自己生死,皆在周大千一念之间。

周大千制住温道辅后先是瞪了他一眼,接着往白茧上一拍,随后便向龙阙逃跑的方向飞去。白茧悬在其身后自行跟上。温道辅被瞪了一眼,脸上尽是茫然之色,犹豫一下后也只好紧随其后。

周大千赶至另一处战团,天师府的三名同道已在等着他了。三人前方不远处,龙阕正呆呆的立在地上,只是额头上多了一面金灿灿的宝镜。

周大千连忙打个稽首,随即一抖衣袖,几枚金黄色的符篆自袖口一飞而出。绕着龙阙与包裹黑衣剑者的白茧一阵飞舞之后,纷纷没入两人身体之中。

“皇兄可以收回宝镜了。”话毕周大千一指白茧,白茧一阵白光大方之后,纷纷脱离黑衣剑修的身体,再度化成拂尘模样。皇九轩亦收回宝镜,此时龙阙二人已如木偶一般。

周大千再度向皇九轩等稽首致谢:“此番多亏三位道友相助,才能顺利平定此乱。”

三人纷纷还礼,皇九轩道:“周师兄过奖,即便我等不来,这两人还能逃过地师府的禁制不成。”

“我地师府的禁止,不觉中被人破了不少,若不是三位道友来助,没准真被这两个小子钻了空子。不过……”周大千本想说“不过如今肇事者已经擒到,不妨继续回去喝茶。”

但就在此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句话打断了他:“这帮小子果然不靠谱,还要本座亲自出马才行。”

话音一落,天际变色,转瞬间整个中都已笼罩在黑压压的一片乌云之中,令四野漆黑如夜。

“看这气势莫非是天道高手不成。”栢九寒见天际变化,一脸震惊的说道。

“在中都,除了你我二府,能调动如此惊人灵气的也就只有先天高手了。哼!无妨,先天也无在地师府撒野的本事。”周大千见此脸色一变,随即横心道。

此时地师府看似与往常并无不同,实则护府退敌的大阵早已打开,地师府经营多年,并且灵石充盈,以禁制对抗天道高手并非虚话。

“道辅,你看住二人,稍有不对,直接灭杀即可。”就在周大千话语方落之刻,天上乌云再起变化,一道数顷大小的手掌压下,目标正是地师府。这手掌绽放惊人蓝光,在漆黑夜幕里,尤其惊人心魄。

周大千连忙掏出一枚满是符文的令牌来。这令牌一经催动,立马金光大放。与此同时,地师府中的十个不同所在,也纷纷喷出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冲霄光柱。

那自天而降的巨掌,恰好被几道光柱所阻,一时僵持不下。而其余光柱却直冲霄汉,洞穿遮天盖日的乌云,先是稀疏几道阳光透射进来,随之光亮越来越广,最后又重现朗朗晴天。

那暗处的强者,见自己玄功幻化的巨掌,竟连地师府的护府禁止都未碰到便被阻在半空,心道这屹立中原万年的大宗果然底蕴不俗。不过他毕竟是先天级别的所在,自然不止眼前这些手段。当即收纳灵气,将那尚未散尽的乌云,尽数纳入掌劲之中。

那道与光柱僵持的手掌,吸纳了这股力量后顿时凝实数倍。周大千催动令牌,亦感压力增大了不少。但这禁制在地师府存在已久,早年亦经过地师府的先天高手测试,抵抗这等程度的攻击,自然不在话下。

这两人一用阵法,一凭本事,互相角力,先是巨掌将光柱压低了百丈,随后又是光柱大发神威将手掌向上顶了百丈。

就在两者僵持不下之际,其余几根冲霄光柱,一阵阵祥光大放下释放出无数颜色各异的符文来。这符文散到各处,形成一道天幕。天幕一经形成,便定住了此间内的灵气,巨掌无从纳气,那几根本被压住的光柱反而有了气势,仿佛钉子一般,将那巨掌一穿而过。

这几根光柱穿透巨掌后,立马与天幕融汇,随后这层天幕再起变化。却是符文纷纷溃散,一道肉眼可见的五色光罩,将半个中都都罩在其中了。就在此时,一道灵音自天师府方向传来。却是天师府竟也在此时激发了一道样式差不多的禁制,同样将中都另一半笼罩其中。

在中都之上千里高的高空中,一道着衣簔戴笠的身影负手而立,正盯着身下的中都。此时中都被两个光罩罩住,使他操纵天地元气的手段在中都附近都失效了。此人名古苍弦,是在周大千入道之时便已威震东海修真界数百年的高手。世间传言此人早已坐化百余年,实则是自百年前开始闭关,最终于十年前打开天门,成为为数不多的先天强者。

修士一旦开了天门,普通法宝便难再发挥威力。炼制灵宝又十分耗费资源,非有一宗之力支撑,难以做到,就威能来说比之先天、后天两宝也常有不足。他有心寻一件得意的法宝来用,便有人在此时找上他,提起了地师府的玄火炉,他听过计划,自觉可行,便同意一试。

原本他只需等地师府的人催动此宝后暗中抢夺,但却低估了周大千的手段,至今都没能见到玄火炉的样子。按说此时他应直接退走,可实在抵不住此宝的诱惑,又认为中都内没有先天高手,凭自己实力,纵取宝不成,全身而退亦非难事,便仓促出手了。

“区区禁制,妄图挡住某人不成。”话音落,那被洞穿四散的巨掌,再度凝聚成一个缩小数倍的手掌,朝地师府一盖而下。这道掌印,本就在中都护罩之内,被其用残存的灵性催发,绕过护罩,直取地师府。

周大千不慌不惧,却见巨掌将要落在几人头顶之时,又现出一道光罩,任由巨掌狂催数次之后,与巨掌一同溃散。这一道光罩才是地师府的护府禁制,只是此时府中大多灵石都用以维系上一层禁制,是以威能有限。

“交出玄火炉,饶你们不死。”古苍弦见地师府护府禁制被破,对自己的计划又多了几分把握。

“哈哈!阁下连现身的胆量都没有,却敢打玄火炉的主意,简直可笑之极。”

“但凡灵宝,有德者居。地师府已千多年不出先天,徒留灵宝,早晚遭人觊觎。不妨将此宝供奉给本座,以后地师府就由本座罩着。”

此时五色护罩开始出现一道道长鞭虚影,皆有水缸粗细,几百丈长,不停抽打在五色光幕之上。五色光幕在此攻击之下闪烁个不停,显然是鞭里无法破此护罩,但此护罩亦不能完全无视鞭力的样子。

天师府中,张九灵手持照妖镜广察周天。身后冯九虚陈太生护法。片刻后,张九灵一声叹息道:“来者是人非妖,气息掩藏极好,照妖镜一时也照不到此人身形。”

“那我等该如何?”陈太生问到。

“静观其变吧。对方不显真身,想必地师府有对付此人的能力。倘若他不自量力现身中都,就配合地师府,开启天地二阵灭杀此人。中都千年未出先天,致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宵小邪祟也敢来捣乱,若能趁机灭杀此人,正好杀鸡儆猴。”

陈太生听闻吩咐,立马下去布置。这天地二阵是两府合演的阵法,单独使用威能已是极大,若能两阵合一,更有灭杀先天之能。

高空之上,古苍弦见自己鞭术空耗许多灵力,但这护罩却始终一副将破不破的样子,几番犹豫后决定冒险一试。

只见他右手剑指朝天,指尖上顿时雪花飞舞,聚寒气为剑。左手则现出一张青色符篆,符篆上灵气四溢,无半个符文,却画着一个迷你人形。古苍弦将体内八成灵力,灌注这符篆之中。小人一阵扭曲形变后,光芒四射间化成一个衣袖飘然,却五官模糊的道者身形。

古苍弦一点眉心,脑后青光芒大放,寒气之剑与那符篆化身受青光照射,一者发龙吟之声,一者灵光内敛,竟同时有了灵性。

那符箓化身伸手一招,将寒气之剑虚握在手,随后俯身冲下。那寒气之剑被这化身操纵,汇聚的威能越发强大,行至半途,剑气已暴涨至百丈之长,凌厉气势压迫八荒六合,欲一举击破五色光罩!

第四十八章 善施风灾消内秽 妙用灵宝克外敌(中)

地师府内,周大千五人见灵鞭溃散,纷纷屏息静气,观察形势。

此时忽闻一声龙吟,又见天外一道数百丈长的剑气,裹携寒冰而来。剑气未至,无数巨大冰球,已抢先砸在五色护罩之上。五色护罩在这寒冰攻击之下,竟闪烁不已,其威能还胜过方才的灵鞭。

周大千大惊之下忙冲灵轩阁一招手。只闻“嗡”的一声,一圈圈红白相间的光环以灵轩阁为中心,朝四面散开,最终融入五色光罩之内。

光罩得此助力,再被冰球砸中便岿然不动。但在冰球之后,寒冰剑气也紧随而至了。

这剑气击在五色光罩之上,在光罩之上激起一圈圈五色光环,这光环由外向内纷纷聚向剑气与光罩的交击之处。这使得光罩的其他地方,暗淡了大半之多。分明整个禁制都将威能都用来抵御剑气的样子。

十个呼吸之后,寒冰剑气已缩小十倍,但两者交击散发的威能,也强了十余倍。那道者虽是一缕灵识依附符箓所化,但其智慧实力也不容小觑。他见光罩韧性十足,而自己蓄势一击的威能已散去大半,索性再消耗大半威能猛催宝剑,直接在交接处掀起一股股滔天巨浪般的灵气波动。波动散去,寒冰之剑已只剩十丈长短,而那光罩也不再闪动。

周大千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他知道,光罩有如此变化正是无法再度聚力,即将露出破绽的征兆。

那御剑而来的道者,感受下方五色光罩的变化心中暗喜,决心一鼓作气破此护罩。只见其抵住寒冰剑的剑柄,整个人开始由慢而快旋转起来。那寒冰剑亦随之而转,在光罩之上激出一股五色旋风。

五色光罩虽是强弩之末,却依然韧性十足。那灵剑在剑气频繁消耗之下,剑身逐渐变小。但是,剑身愈小,剑气反而越发犀利。

“咔嚓”,片刻之后,剑身已变做三尺,光罩也终于坚持不住,在咔嚓声中裂出数道细缝来。

周大千却早有准备,口诵一串咒语,便见灵轩阁内散发的光圈由红白两色转为纯白之色。五色光罩受到白光冲击,立马附上层层寒霜。这寒霜凛冽,连同地师府内温度都降低不少。而光罩碎裂之势也为之一止。原本碎裂的部分,也有被冰封之势。

周大千心中得意,五行禁制虽出现裂痕,但其宽度却根本无法容纳一人进入。而且这点细缝,也将在寒气弥漫之中被封住。

道者察觉此变,暗催法力,先是宝剑重新化成寒气,自裂缝之中钻入地师府。接着道者身形也产生变化,在一阵拉伸扭曲之后,竟化成一幅图画,于裂缝即将封住之时,一钻而入。

周大千等见此早已目瞪口呆了。这世间有不少穿墙过缝的遁术,但这种将自身变成纸片的方法,实在是见所未见。

道者现身之后,伸手一招,散落的寒气再度化成三尺雪白灵剑,随后将面目朝向周大千等人。

周大千等见到此人五官模糊,一声轻“咦”。

“难道是化身不成?怪不得能以如此诡异的方式进入地师府。”栢九寒素来喜欢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知道世间有这么一种唤作“影傀儡”或者“影化身”的符箓之术。只是这种制符之术并非出自中原,而在别处也少有人会绘制,因而鲜有人知。

“若是化身的话,应该不难对付。”周大千对那道者横剑而立,明明没有眼睛却一副盯着猎物的表情十分不喜。言语之后亦已拔剑在手,针锋相对。其余几人亦持镜、尺、锤应对。温道辅则看着两位被俘之人,准备随时灭口。

道者全然无视几人,提剑俯冲而下。身形迅疾如电,人未至,但气势,已凝住在场之人。

周大千强收心神,捏剑诀,颂剑咒,手中宝剑“锵”一声,化成一道白虹,直奔道者身形。

其余几人原本心神受制,但闻宝剑之鸣,纷纷收回心神各自运使法宝攻击。

“铿”一声,白虹与道者手中宝剑交击后,一声悲鸣,自动归鞘。周大千连运法力,平息元气。

道者也是一时惊心。他虽在方才的对决中取得绝对上风,但身形却为之一止。就在此时,后边的攻击纷至沓来!

只见半空突然腾起无数尺影、锤影,还夹杂不少拳头大小的金色火球,连绵不绝的朝着道者席卷而来。道者连忙抡转手中寒剑,一轮晶莹剔透的白色剑盾应式而生。

尺影、锤影虽然声势极大,但击中剑盾之后,纷纷溃散消失。反观金色火球,虽然数量稍少,但每一颗打中之后,剑盾之上必冒起一股白烟。

道者心中暗急,他这剑盾里有一丝九天寒气在内,能破此盾的攻击极少。这几人力量皆不足以伤害自己,但那火球竟能消磨盾上的寒气,必是水火相克之故,如此僵持太久恐怕于己不利。道者想到此处,顿生计较,依然以剑盾挡住重重攻击,而自身则化成一道灵光,袭向周大千等人。

周大千不慌不乱,早在他御剑失利之时,便已沟通灵轩阁内的重宝。此时一催法诀,便见灵轩阁中,一道道红色灵光四溢而出。这几道红光,多数冲着剑盾而去,其中一道却朝着周大千等人方向飞来。这道红光恰在道者身形将至几人身前之刻赶到,与道者迎头撞上,道者遁光被破,踉跄而出。

道者现出真身,回手欲召唤宝剑,却发现那面剑盾,受几道红光冲击,早已冰消瓦解,被诸多红光,一一吞噬了。

道者见之,却不怒反喜:“哈哈!如此轻易就能化解寒气之剑,必是玄火炉无疑了。”古苍弦终见灵宝真身,心道一切努力皆值得了。

“哼!一道分身,也敢打玄火炉的主意。”周大千却咒语一变,几道红光化作一阵红波消散无形。但在道者周围,却有无数头颅大小的冰球火球化生。火球如日,冰球如月,彼此错落有致,交相呼应。

道者欲提气破之,却发现无法调动周边的灵气。而就在此时,四周的冰团火球已经纷纷扑至。

道者无可奈何,只好调动自身灵力,在自己四周形成一道护罩。

此时冰球火球,却突然换了位置,火球在前,围着护罩肆意燃烧。冰球却在火球之后,互相勾连,竟在火球之外,凝成一尊冰炉。此炉方一成型,地师府内寒气徒增数倍,炉内烈火威势更猛。

这座冰炉有玄火炉一丝灵性自行主持。外寒冰,内烈火,仿若一口晶莹剔透的冰灯。外表美丽至极,炉内饱藏杀机!

周大千看着此炉点头微笑道:“这道化身已不足为虑,静待对方真身吧。”

“玄火炉不愧后天灵宝,连先天化身都能轻易困住。只是不知周师兄准备好地煞阵没有,方才张师兄传讯说天罡阵已准备完成了。”

“自然,皇兄还担心我对这狂徒客气不成?”

此时,云层上的古苍弦再度陷入两难之际。按说分身失利他该就此退走,可偏偏又通过分身知晓玄火炉已经现身。他本想再了解些情况,却又与分身失去了联系。此刻叫他退走,他心有不甘,若不退,自己实力又不完整。

方才他将自身大部分灵力传给影化身,这灵力与斗法消耗的灵力还不一样。以他天道修为,损失些灵力,只需大开天门,尽情纳气即可恢复。但在分身上的灵力却与平时消耗不同,这寄付在化身上的灵力,要等化身消耗多少,本体才能恢复多少。如今化身灵力还残余大半,自己却沟通不到。他真身只有一半灵力,贸然下去全身而退的机率便小了不少。

“算了。错过今天,恐怕今生再也没有接近玄火炉的机会。这还有两张替身符可用,纵然取宝不成,退走总归无碍。”古苍弦言毕手掌一抖,一张血色符篆一闪而出,接着咬破舌尖,喷了一口鲜血在符篆之上。符篆吸足了血,竟浮出一个小人来,这个小人浑身无半点通灵之气,倒透着不少诡异。古苍弦张口冲此符篆一吸,将此符篆吞入口中。

古苍弦深吸一口气之后,沉步而降。周边云气翻滚倒卷,凝成一只数百丈大冰足。古苍弦伫立足上。这冰足威势远超先前的巨掌和剑气,踏中地师府外护罩之后,护罩在砰然一声中立现不支之势。古苍弦心中得意,这一脚下去地师府内恐怕就不再有什么反抗之力,那么自己垂涎已久的玄火炉,也就成了囊肿之物。

地师府内,周大千见此面色凝重,喝了一声“启阵”。二字令下,周围几人纷纷屏息凝神。只见地师府的七十二座宏伟建筑之上,突现离奇黑气。众黑气一经现身就纷纷化成一根根漆黄色的通天巨柱,巨柱上布满符文、图案、文字。七十二根巨柱各个极为相似,又都截然不同,庄重神奇,震慑人心。其中一根,正顶住了冰足。

此时的天师府,与府内建筑对应的高空之上,同样有三十六根黑色巨柱降下。样式与地师府内的七十二根巨柱,相差不多。

古苍弦站在巨足之上,正得意忘形,突见此变,正欲因应,却又见一道七色灵光透过冰足照到自己身上。这灵光将冰足照的璀璨异常,但古苍弦自身却是一阵毛骨悚然,仿佛下一刻就是自己陨落之刻。

古苍弦暗叫不好。身处根根巨柱中间,压抑气氛已令他阵阵心悸。如今又被一道玄妙异常的光芒照出身形,顿时心生退意。便一踩冰足,欲退回云层之上。

就在此时,周边巨柱,斗转星移。古苍弦一时目眩,四野已换了景象!

此时的他,赫然处在一片混沌初开之地,望眼脚下皆是无边旷野,头顶都是苍苍穹顶。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字仿佛自天地开辟时传来,音一落,便化生风雷水火。无穷雷霆轰击,无尽烈火焚烧,古苍弦在其中只坚持一个呼吸,便不再抵抗。

两府内,周大千,张九灵等人抬头仰望,此时空中巨柱皆消失不见,只有一颗巨型蛋状的物体,上黑下黄,周围满布雷霆,徐徐旋转。

片刻之后,一声轰天巨响,黑气上升,黄气下沉。顿时云销雷散,重归清明。

原本古苍弦站立的位置只剩下一张血色符篆,在七色灵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咦?”天师府内,张九灵手持照妖镜。镜上一道七色灵光外射,镜内却是一个衣簔戴笠,黑巾遮面的身影。

第四十九章 善施风灾消内秽 妙用灵宝克外敌(后)

“噗——”一道微弱的声响传来,那血色符篆竟毫无预兆的自燃起来。

“不好!这人没死。”言及此处,张九灵一催照妖镜,镜上灵光亮度猛增数倍。血色符篆化成的火焰在此灵光照射下,化做一道七色光团,朝下方一投而去。

地师府半空之中,一处原本空无一物的所在,突然被一道从天而降的七色灵光打中,一个身穿簔笠的人影踉跄而出,正是古苍弦!只是此时的他身披七色灵光,再无法隐匿身形了。古苍弦见自己行迹被破,索性加速前进,直奔周大千几人杀来。

周大千早得张九灵示警,虽一时无法看破对方身形,却也暗中做了准备。只见他缓缓分开合十的双手,双掌之间一只拳头大小,红白相间,古色古香的香炉浮现而出。周大千将此炉朝古苍弦方向一推,拳头大小的玄火炉瞬间体型暴涨,至古苍弦身前时已有丈许。

只闻“磅”的的一声,古苍弦本欲打向周大千的一掌,打在玄火炉上。玄火炉受击之后又暴涨倍余,将古苍弦却退数步。

“你将得道之身,强行催动与所修大道不合的后天灵宝,不怕从此无缘天道么?”古苍弦压了压头上的斗笠,闷声说道。

“阁下得道不久,便硬接后天灵宝饱含后天之道的一击,不怕从此再无寸进么?”周大千同样问道。

“哈哈哈哈!只要夺了此宝,就能解决你问的问题。”这已是古苍弦此时唯一的念头。

古苍弦一发狠心,便运转真力,脑后灵光一闪,现出一团太极图案来。随后一捏法诀,一只枯瘦狭长、黑白相间的手掌便自太极图中探出,朝玄火炉一抓而去。

周大千手一指方才冰火灵气所化的巨炉,巨炉立马化成一团红白之气,没入玄火炉本体之中。这炉本是周大千借助玄火炉的一丝灵性变化而来,如今回归本体,玄火炉威能大涨。

古苍弦玄功所化的巨掌抓在玄火炉上,“嗤嗤”之声大起,不少白气四溢,两者一时僵持不下。

古苍弦本想夺了玄火炉就走,不想却成了骑虎之势。方才他于危机之中激发了替身符,暗中则使用和光同尘的法门隐遁,欲乘机靠近斩杀周大千等人。可偏偏张九灵从照妖镜中看出古苍弦未死,又借助照妖镜的神通以替身符上的气息为引,直接照破其真身所在。他改变主意有心直取几人,却又被周大千以玄火炉挡了一下。现在,他欲直取玄火炉,但玄火炉在吸收了那股灵气后已能与他玄功幻化的手掌势均力敌。要知道,这玄功化掌的手段是他有心图谋玄火炉后专心练就的招式,名为阴阳化气手,是能不被玄火炉阴阳相合之道克制的一门法术。

两者僵持之间,皇九轩等站成一队,轮流袭击古苍弦。古苍弦虽有所分心,但毕竟修为远在众人之上,一时倒也无碍。皇九轩几人费劲心力,甚至法宝都因此受损,却偏偏无法打破古苍弦的护身真气。

但这难免的让古苍弦一时难受。方才他先后催动两张极为消耗法力的符篆,自身法力早已不足三层,这阴阳化气手又是一门只能消耗自身真元的功夫,这几人轮番偷袭又耗费他不少气力。如果再得不到纳气的机会,他将陷入油尽灯枯之境。到时纵夺了玄火炉,也难逃两府的追捕。

就在此时,突然玄火炉内火光一暗。一直与之对抗的古苍弦心生感应,瞬间输出更多法力,巨爪上黑白二气顿时粗大许多。

周大千嘴角一抿,手上法诀一变。玄火炉内火光顿熄,反而寒气大胜,层层冰霜覆盖之下,炉身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两者又僵持片刻,古苍弦额上微微发汗,头顶直冒白气。周大千知道时机已到,分别伸出左右脚,各在地上画出一个符号。这两个符号原本平淡无奇,但在周大千一跺脚后却光芒大放起来。远处玄火炉立马亦烁烁生光,无数符文自炉壁上泛起,整个炉身又暴涨数倍!

古苍弦的阴阳化气手虽不受此道克制,但早已是力竭之状,哪堪如此威能?阴阳化气手被暴涨的玄火炉撑成数截,炉身符文四溢间,压抑气息大放,迫的古苍弦回气困难。空中符文一番肆孽之后,纷纷又扑回炉身之上。玄火炉灵光大放间,一冰龙,一火凤应势而出,扑向古苍弦。

古苍弦强弩之末,但毕竟是先天存在,不惜消耗本元之力,自太极图中化出一黑一白两只气手,一时博龙斗凤不落下风。

“我看阁下的手法,不是散修出身,但也不是什么大派中人。否则断然不会生出这种在一件后天灵宝的始育之地抢夺灵宝的念头。”周大千已是胜券在握,心情松了不少,开始出言调侃其人。

始育之地属后天灵宝独有的情况,先天灵宝生于开天之前,自然不存始育之地一说,普通灵宝人为炼制亦无此说。唯独后天灵宝,在天地开辟之前孕生,在天地开辟之后育成。这便使其可在孕育之地,吸纳与当初孕育自身法则之气同源的灵气,进而由一位不曾得道之人发挥灵宝的威能。

古苍弦翻掌拨开冰龙,纵身欲退,却又逢火凤迎头扑下,缠斗一起。他看一旁玄火炉威能愈来愈大,不再顾及有损根源,再提本元之气。随后以左手四指为弦,右手拇指一拨。

“铮——”一声悠扬琴音起,一圈圈波纹自双手间散出,冰龙火凤被波纹扫中,身形为之一止,仿若被定住一般。随后古苍弦又出一指,却是绕过周大千,袭向皇九轩等几人。

其余几人虽未被波纹扫中,但除了有灵宝护身的周大千外,众人早在听到琴声之时便已失神。

周大千见古苍弦指上几道白光袭向在场几人,一捏剑诀,背后白虹剑再化成一道灵光而起,接连斩灭四道白光,救下了温道辅与皇九轩三人。却任由龙阕与黑衣剑修被古苍弦灭口了。

此时古苍弦已后退数百丈,正要逃走。周大千再催玄火炉,硕大炉身虚化成一道红白光幕,卷向古苍弦。

古苍弦见形势危急,吐出一口鲜血,化做一道血光,遁术快了数倍,转瞬间已扑在笼罩地师府上方的五色光幕之上。

光幕被冲击后,五色灵光倒卷,纷纷围在古苍弦周围。此时古苍弦身上照妖镜的七色灵光尚未褪去,两种灵光交相呼应,倒将他的狼狈身影映照的五光十色。

古苍弦忙的又掏出一道血色符篆,随后双手一捻,一阵灵光闪烁间,原地只留下一个模糊异常的身影。其真身却已绕过光罩遁出百丈开外。

此时的古苍弦不但避过了五色灵光的纠缠,连照妖镜加持的七色灵光也被那符篆一并承接了。他索性再度施展和光同尘之术,欲暗中遁走。

身后周大千驱使玄火炉化成的光幕追到此处,突然失了对方踪影,正焦急之时,张九灵携照妖镜赶到。

只见张九灵将宝镜往头顶一抛,宝镜转了几圈之后,突然朝下方喷出一道灵光,灵光所照之处,正是一道身着簔笠的身影。

“周师弟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其实未等张九灵出声提醒,周大千已催动玄火炉,玄火炉所化的光幕朝灵光所照之处一遮,已将下方的身影笼罩。

古苍弦暗叫晦气,和光同尘之法虽然玄妙,但速度比之普通遁术却又慢了一截。他感到头上一道黑影降下,却是玄火炉又恢复原本形状了。

玄火炉携千钧之势下坠,降到半途炉口倒转,“嗙”一声炉盖自行打开,随即一道红白之光自炉口喷出。古苍弦受此光照射,身若冰销火炼不说,更觉无穷吸力加身,整个人逐渐朝炉口坠去。

古苍弦在灵光内挣扎不已,身影却离炉口越来越近。眼见再有一个身位,就要坠入炉中,古苍弦暗叫天要亡我,大悔今日之举。就在此时,玄火炉口的两色光却不知何故的突然停止喷射,玄火炉自身也一个颠簸的自动合上炉盖。

古苍弦死里逃生,不再他想,再度喷出一口鲜血,化成一道血光朝远方遁去。

“周师弟,这?”张九灵见眼看就能拿下此人,玄火炉却突然失控,心中大觉可惜。

“是赤岩山灵与冰魄山灵有损,所以始育之地提供的灵气不足。不过张师兄放心,这人被玄火炉的灵光照射这么久,今生都无法恢复元气,不足为虑了。”周大千冲变回原样的玄火炉一招,玄火炉立马变回拳头大小,没入其袖口之中。他虽然同样极为可惜,但此番祸事总算告一段落,可以松一口气了。

“未能斩杀此人着实可惜,这本是两府又一个威震中原的机会。不过这也算不错的结果了,照妖镜里留了此人的影,日后只要此人接近中都万里,照妖镜都会自行示警的。”张九灵同时在心中暗叹,指灵针不在府中,不然就可以追杀此人了。不过就像温道辅背叛地师府之事一样,指灵针不在天师府这种事情,也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此番若无天师府相助,地师府麻烦就大了。后面的事我将传信请在京州的师兄回来主持。到时会设宴答谢诸位师兄的义举,请张师兄不要推辞。”

“周师弟客气了,到时我等自会赴宴。”两人言罢打个稽首,各回府内。

在灵渊内正积极寻找出路的南无乡,突生一股不好的预感,便觉灵渊再度震动起来。这次震动不似前几次凶猛,但灵渊经过数次震荡之后,也不如原来结实了,此时四周的石壁竟有不断龟裂之势,让他心中大急。无乡再顾不得选择路径,只好尽自己全力奔跑而已。他一路上趋利避害,七折八转,但面对不时落下的巨石也是无可奈何。由于多次以掌力震飞巨石,让他原本恢复的内力又变得虚弱起来,甚至震荡之间感到丹田隐隐发痛。这是内伤将发之象。

此时面对源源不断越发密集的巨石,他知道这样下去早晚要死在此地,便又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暂避。就在此时,南无乡忽在燥热的通道内,感到一股清凉异常且十分熟悉的气息。

无乡心中大喜,便认准方向,飞奔而去。

第五十章 禹大川回归地师府 张九灵入主玉皇观(前)

周大千回到地师府时,许道灵与吴道清二人也已返回府中了。二人先前各损一些元气,后又强行运转阵法,配合玄火炉发挥威能,气色十分不好。周大千告一声辛苦,便命二人回去疗伤。

周大千对灵渊内的情况简单了解一二,便布置下重重任务。包括加强警戒、恢复禁制、救治伤患、清点损失,同时传信给远在京州的府主。如今虽渡过劫难,但是地师府的名声大损是免不了的,正需府主回来主事。

除此之外,重中之重的自是尽快恢复灵渊职能。地师府立足中原的根基就是铸造灵石,现在灵渊的情况明显是无法照常铸灵了,此事若不能尽快处理,地师府就不是名声大损那么简单了。

周大千安排好事情之后再度邀请皇九轩三人回到灵轩阁,灵轩阁内一切如常,只是方才煮茶的釜早已不在。

“唉。一个混账坏了一釜好茶。”周大千一声叹息间,朝茶台上一拂衣袖,一道青光闪过,茶、水、火、器跃然台上。只是此时的茶具全都换了样式,与前翻简单粗犷不同,各个精致异常。

“果然如此!”栢九寒见此一拍手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栢师兄精通茶道,莫非是看出了什么?”汪九雷问道。

“若我猜的不错,方才那一釜茶,出自玄火炉,是以简单的青黎茶才煮出两番截然不同的意境。”

“柏兄高见。我为防有措手不及的变数,在对手未到时就借助始育之地的灵气,提前发动了玄火炉。这才能在对方渗透地师府后,及时运用灵宝加以应敌。”

“后天之宝果然玄妙,竟能发动于我等眼前,而不为我等所知。”皇九轩虽久闻玄火炉之名,却也不曾见过玄火炉真身,今见识到这灵宝的玄妙,也是异常惊讶。

“皇兄说笑了,比不过贵府照妖镜。”

“照妖镜虽属先天,其蕴含的辨识周天灵物之道亦玄妙非常,但对敌威力尚不如炼妖炉,就更无法与玄火炉相提并论了。”

“术业专攻,人是如此,宝亦如此,不该攀比。”周大千说完又想到别的事,沉吟一番后道,“如今两个生口被灭,线索少了不少,不知三位好友在捉拿另一位黑衣人时可发现了什么?”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后,皇九轩开口回道:“若我猜的不错,那人是龙家之人。斗法时散发出的烛龙之气,不是一身黑衣能遮掩的。周师兄也擒得一个黑衣人,可探出了对方来历?”

周大千独自沉吟一番,叹息道:“那人修的是飞剑之术。”

几人听闻此言皆沉默不语,凌天阁内多桀骜之徒,历来与中都不合。而飞剑之术正是凌天阁独有,此术出现在此次行动中,几人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中原十宗历来同气连枝,虽不尽如二府一般和睦,但也未曾出现过自相戕害之事。这次阴谋若真有十宗内其他的宗门插手,便意味着中原平静的局势,要发生变化了。

藏灵阁内,下到灵渊的诸多弟子今全部集结在此。此时震荡已基本平稳,冯道离下令将有伤或的弟子先行送回地师府,随后叫其余弟子沿各个重要通道搜索幸存的弟子。此时岩浆已有上涌的趋势,用于营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自己则带领数名弟子开始清点藏灵阁内储藏的灵石数量。

灵渊一时半会无法铸灵,但地师府与各大宗门约定的,每年发放一定灵石的规矩不能改变。那么在铸灵炉重开之前,对外发放的灵石就只能自藏灵阁出。因而即便这些灵石早已登记在册,他还是不得不重新清点一二。

漱心阁是府内重要弟子犯错后面壁思过之所,阁高五层,受罚弟子按修为品级而分,级别愈高,禁制愈强。此处做为地师府较为重要的建筑之一,自身比较坚固,因而在几波震荡后,依然完好无损。

周大千送走天师府三人,便来了此处。在漱心阁最高层中,周大千背过双手踱步,听跪在地上的温道辅不急不慢,娓娓道来事情经过后,怒不可遏的道:“大言不惭,若非为地师府接下来面对的事情考虑,我定一剑斩了你!”

温道辅面容惨淡,哂然回到:“师叔,我还是开始那句话。此番叛府之罪,我愿意承担,但道辅却无过可悔。铸灵堂职能特殊,遭人算计本是常有之事,这次任谁处在我的位置,都会走上与我一样的路。”

周大千闻言眉头一皱,冷声说:“面壁思过吧。没有我的准许,不可出漱心阁半步,否则风灾起,魂魄散!”言毕一甩衣袖,转身离开漱心阁。他一边走一边沉思:

据温道辅的交代,这次图谋灵渊目的有三,毁铸灵炉、盗藏灵阁、抢玄火炉。组织这场阴谋的背后,隐藏着的是一股地师府惹不起的势力。但这些都是他猜出来的,起初他知道的甚至不如南无乡多。

这股势力最初是在温道辅三十年前一次外出时找上他的。当时对方开出十分诱人的条件,让他参与此事却被他断然拒绝。他为此与对方大打出手,无奈不敌。之后对方也不曾强求,任由他离去。

当时他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了,直到十年前,这伙人又第二次与他接触。这次对方开出的条件相同,报酬却增加了数倍,而他也再次拒绝。实际上对方此时已开始暗中渗透地师府,只是没有他的配合进展缓慢。

第三次接触是群妖大闹天师府之前。这伙人再度找到他,言明他们将对天师府出手,并说这次只是要削弱天师府的名望,不会伤其筋骨。温道辅根本不信对方所言,在他看来对方不可能有颠覆两府的能力。天师府实力是十宗第一,也是中原对抗妖族的中坚力量。地师府虽只排名中等,但却是十宗立足中原的根基所在,又有玄火炉这件重宝,任何势力在中原与两府争权斗力都是自取灭亡而已。

可后来事情果如这伙人所说一般,妖族袭击天师府,打破妖子监大门。此是令他十分震动,并隐隐让他觉得这伙人可能与妖族有所勾结。

就在此事之后,他得到了一样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一种灵材的消息,他为此再度出府。这势力再度乘机找上了他。这一次对方展示了自己极为强大的实力。竟似有先天高手以及极多的入道之人参与。这时他才知道这些人分属不同的势力和宗门,实力加在一起还要超过天师府与地师府合璧。并且这次对方除了早先承诺的报酬外,还直接带来了他无法拒绝的灵犀白桦木,这是他三十年来游历四方而不获灵材。这时他才知道一切都是对方的计策,只是此时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了:要么收下宝物,要么被当场击杀。

当时对方提出的条件极为简单,只是向灵渊安插一些人手而已。他思量一二后便点头同意。在他看来,对方安插的人手并不是很多,在灵渊内即便有所图谋也只能是小偷小摸,不成气候。而灵渊是他的地盘,只要回到地师府,他就能重新掌握主动。

可世间事,从来如弱水流沙,一旦陷入其中,就只能等待被吞噬。

开了这个头之后,这群人又陆续向灵渊输送了数十人。但这些人有进有出,留在灵渊的从不会超过三十之数,这让温道辅着实松了一口气。对方极守规矩,他们可自行办到的事,无论多麻烦都不会找上他,且至始自终都没有提出任何有违灵渊规矩的事。

他自以为对方在灵渊的活动皆为他所掌握,直到有人盗取灵印。

此事发生后,他以为这就是对方的图谋。但他下到灵渊后,田无骥暗中找上他,他第一次知道,除了通过他安插的一些人外,田无骥也是对方的人。

田无骥言明盗取灵印的不是他们一伙,但他们的计划将至,叫他以此为由调走执掌灵渊多年的吴道子。他考虑一二后接受了田无骥的要求。

直到一个月前,他被告知灵渊内计划将近,叫他再送十几个人下到灵渊。对方言明计划实施前不需他插手,只要在事发之后,下到灵渊给众人行些方便,计划完成后双方一刀两断,对方也不会暴露他的存在。只要他对这一切故作不知,过后他还是地师府的铸灵堂主。

至此他一直以为对方图谋的无非是灵渊内储藏的灵石而已。只是这伙人也没想到藏灵阁内是有禁制的,连温道辅也不知道。

对方得到温道辅的消息后再无顾忌。灵渊内自有硫磺等物,这群人早已暗中配好炸药,能够遁入灵渊的巫骨以及北域雪奴,还有其他人手也已准备到位,颠覆地师府的计划就差一个时机而已。出乎意外的是,南无乡误打误撞的识破阴谋,害这伙人提前行动,损失惨重。

后面的事情周大千业已知晓,剩下的则是温道辅的猜测:按照这群人所言,两府本是中原几大势力共同拥立,为应对妖族而设。如今妖族已不再是人族的威胁,但各宗依然要每年向地师府上缴很多灵石原矿用于铸灵,天师府则会从各州定期抽调一些资质上佳的弟子,用于培养捉妖师之用。这种延续万多年的制度深受几宗嫉怨,故而几宗都有摆脱两府,自行培育人才、铸造灵石的想法。

只因天师府是中原名副其实的第一宗门,地师府的玄火炉亦是中原攻击力第一的灵宝,所以无人敢将此事挑到明面上来。但几宗在打压两府气焰上早有了共识,这也是几年前那伙妖族能顺利通过各宗防线,进入中州的原因。

此次袭击地师府的计划中,只要毁掉铸灵炉,抢走藏灵阁内的灵石,地师府必然无法继续提供每年定额发放的灵石。几宗就可乘机发难,取消地师府的铸灵资格。如果这两条没有完成,只要地师府丢了玄火炉,那么实力大减之下,将来也难逃被取消资质的一日。

周大千理了理思路,觉得这次地师府能逃过一劫,运气占了很大的成分。现在他急需知道关于此次事件的一切信息,哪怕是旁枝末节。

此时他想到了一个人——第一个发现阴谋的南无乡。

第五十一章 禹大川回归地师府 张九灵入主玉皇观(中)

这个想法在周大千的头脑里一闪而过。且不说南无乡生死不知,即便其还活着,现在灵渊内形势混乱,普通弟子也没有手段搜救。许道灵吴道清元气大损,起码也要休息数日才行,至于他自己,要处理的事务太多,根本无暇顾及此事。

周大千只寄希望于自己师兄能够快些回来,师兄在处理这些事上的能力远超于他,只是这些年一直奉皇昭执掌玉皇观,地师府内的事情反而顾及不得。若是师兄在府内,恐怕这次对方根本不会有可乘之机。

“唉!”周大千叹息一声后,又驾云出了地师府。这次灵渊陷落,致使中都地震,城中不少阁楼住宅都因此损坏,他不得不出来视察一番。

看过情况后,周大千松了一口气。这次地震分三波而至,第一次震动并未损坏中都建筑,只惊动了城中百姓。第二次震荡虽损坏了一些路面及阁楼,但城内居民有了防备,所以伤亡不多。最后一次强大的震荡之力几乎摧毁了中都城内所有的建筑,但经过前两次的震动,城内的百姓早已提前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

现在虽人手不足,但事因地师府起,周大千还是派遣了不少弟子安置四处流离的百姓,抢救废墟下的生人。天师府也同样派遣了不少弟子参与此事。

“咦?”周大千在经过一片废墟之时,察觉到一股微弱气息,即默运神识,护住废墟下的伤者,喝道:“起!”

“起”字落,压在此人身上的重物应声而起,露出里面奄奄一息的人。周大千向此人体内渡了一口灵气,此人立即转醒,但还未及说话便又晕了过去。周大千冲远处一招手,一名弟子立马跑了过来,周大千交代一二,便离开此处。

周大千在外面又观察一圈,忽然心思一动,掐指一算知道时机将至,便起步回到灵轩阁。

在中都之东八千里的荒山上,古苍弦寻了一个山洞在打坐疗伤。这次他连番激战,数度损耗精血,受伤着实不轻。幸而他身上灵药不少,打坐之后灵力也恢复大半。不过剩下的一部分灵气若想恢复就要等伤势痊愈才行,这需要长久疗养,不是仓促打坐或服用几枚灵药就能解决的。

“哼!天师府、地师府,等我恢复修为,一定堵在中都门口,到时两府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古苍弦知此时尚未安全,说了一句狠话后便起身化虹而走。

就在他才遁出山洞之刻,却突感一股玄妙灵力加身,体内阴阳二气顿失平衡,整个人一时七窍生烟,遁光停滞,跌落山涧。这一下没有灵光护体,又兼体内元气作祟,摔的他鲜血四溢。他怒上心头,冷不防的真气又一时错乱颠倒,才压下的内伤,又爆发起来。

古苍弦顾不得其他,连忙强运真气,同时又吞食不少灵丹,再盘膝打坐,调和阴阳。只是上等的灵药早在方才便已用尽,又兼连损真元,实在无力控制四溢的真气。无奈之下只好任由小半真气散去,然后再提真元勉强镇压住其余真气。至于由此引起的道行大降,元气亏损却顾不得了。

灵轩阁内,周大千盘膝而坐,身前玄火炉漂浮,炉内正以冰火之力,炼化一张符篆。这正是被他收进玄火炉化身的古苍弦化身符!符篆上一个小人在冰火中扭曲不已,足足煎熬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灵气耗尽化为乌有。

周大千冷然一笑:“身受道伤,功力寿元能剩下一半也就不错。即便有灵药救治,将来战力至多与我相当,再不足惧了。”

三日后,灵渊内,南无乡在冰牢中正盘膝打坐。此时他眉目含霜,已是濒临死境了。

现在他的气息已降到与一只老鼠无异。当初他跟着自己的感觉回到冰牢之中。他早在地图上看到,冰牢位处冰魄山腹地,绝对是此时灵渊内最安全的所在。至于事后如何从这里出去,以及如何抵御严寒,已不是当时的他能考虑的事情了。他自认独自在外绝无办法存活,在冰牢内保全自己,待人来救才是保命的唯一办法。

但事实远比他想的要残酷,现在地师府根本无法组织人手下灵渊。灵渊内始育之气被玄火炉抽走之后寒气大降,已回到寒潮时的状况。现在整个灵渊被岩浆浸透,许多岩浆上涌后,干脆凝固在原地,致使灵渊的地形也大变了。可以说在灵渊重新稳定之前,根本无人能下来救他。

经过这几日的消耗,他自身早已虚弱之极,现在全凭最后一口真气勉强支撑,一旦真气耗尽不冻死也要饿死。南无乡气力越发虚弱,意识也逐渐消失。

就在他意识迷离之际,突感身边多了一股暖意。起初他以为这是回光返照的幻想,还不敢睁眼正视。但这股暖意,竟令他多了一分力气。

南无乡大喜之下睁开久闭的双眼。与他想象不同,映入眼帘的不是同门,而是一匹通体赤红的小马。

“是你啊,大红呢?”南无乡强提一股力气,虚弱异常的道。他将两个仙芝唤作大红小红,今见形影不离的两仙芝竟分开了,十分惊讶。

“呜呜……”小红无言,却在呜呜声中,流出两滴眼泪。两滴红泪掉在地上,滚动几圈后竟化成两颗赤红灵珠。

“为什么哭了,难道你知道我要死了么?”一句话耗尽他所有力气,南无乡无法维持盘坐的姿势,径直倒在了地上。

“呜呜……”

“我倒忘了,你向来不如大红灵光。它若在此,想必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南无乡自知难逃死劫,索性不再保留力气,与那什么也说不清的小红闲聊起天来。

“呜呜……”小马闻言再度哭了起来。只是这次哭的同时它前肢“咚”的向前一踏。原本滚落一边的两滴泪珠,应声投入无乡已快睁不开的双眼之中。

两滴泪珠入目即化,一股炙热席卷全身,所有亏损的气力瞬间回归。南无乡浑身舒泰,竟忍不住“啊”的叫了一声。

但之后,却又是满目萧然,他看见:

两株相伴而生的灵芝,一次次突破自身的极限,十年,百年,千年,又千年。终于机缘巧合下,两株灵草被一只赤鸦点化,摆脱愚昧,化形为两只小马。

两马一胆大,一胆小,却始终相依相伴。不知多久,两小马有了更强壮的体格,开始远离自己生根之处,向四方游荡。

在探索四方之初,它们无法远离自己本体太远。直到胆大的一只自行领悟了从本体内吸纳灵气,培育灵身的做法。

大马无师自通,但贪图灵气,反损伤了本体的灵性,精神一段后竟濒临消亡。此时赤鸦再度出现,以一口红气,救回其将死的灵身。

此后两马渐晓修行之理,不再从本体抽纳灵气,反而学会了从山脉之中吸纳灵气反哺本体的修行之道。自此两马的灵智越来越高,但与之一同玩耍的赤鸦,自始至终却未有丝毫变化。

赤精洞方圆十里已被两马玩遍,终有一天他们走出此地,进了冰魄山。在山内一间山洞里,它们结识了一只雪兔。只是这雪兔的灵智也远不及二者,并且其性格更加孤僻,从不走出山洞半步。

两小马无忧无虑,自在了不知多久,好奇心驱使她们观察灵渊内另一种生物——人。在险些丧命之后,通过与人这种危险存在的接触,它们学会了说话。这是它们与南无乡的相识了。

画面继续在南无乡的眸间闪过,直到最后他看见大红为拯救身陷危难的赤鸦而死。两滴青泪,自脸颊滑落。

待回过神来,小红已远离了。南无乡原本恢复的气力又损耗不少。他想到先前仙芝同样曾以两滴眼泪治愈他被灼伤的双手之事,知道仙芝的灵身所化的眼泪,应是包含某种特别的灵性。

看到大红灵性尽散,南无乡不可谓不悲痛,但他此时却又难以沉浸其中。现在他的体力足够支撑数日,便准备向外探查以期寻出生机。此时一道红光闪过,却是小红去而复返。这次她还带了一株火灵芝,灵芝品相极好,看样子是罕见的百年芝。小红将灵芝丢给南无乡,便再次遁走了。南无乡大喜之下,即吞服灵芝打坐起来。

在中州之北,有座平山城,是中州一百零八城里与京州最近的城池。此城伴山而建,少居民多商客,可以说是专门为中转来往两州的游客而建。

平山城的一间客栈内。蓝灵宗火全神戒备着一名黑衣人,黑衣人身后,刘无怠一副嬉皮笑脸的道:“两位前辈拿了灵石还不走,莫非是等我请你们吃饭?”

“这没有印记的灵石算哪门子灵石?你给了我,我跟谁花去。”蓝灵闻言怒喝道。

当日两人带走刘无怠。刘无怠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两人将他带到平山城,到时以他为质,能够换得一千灵石。一千灵石已是一个值得他们冒险的数目,何况只是去做一件无需冒险的事情。

可不曾想到,三人一入平山城,便被这黑衣人夺走了刘无怠。两人上前交锋竟也不敌,就在此时刘无怠与黑衣人说了一番话,黑衣人便顺手扔出十颗高级灵石来。

两人大喜过望,但一番检查后发现这灵石虽分量正好,却无地师府印记的。两人都觉得自己被人耍了,露出一副想要拼命的架势。

“此灵石虽无灵印,但确实是灵石不假,用来修行还是可以的。况且过个几年之后,这灵石就能花了也说不定。现在我劝两位前辈还是赶紧离开吧,地师府的追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我要是你们,莫说中州,中原都不待了。”刘无怠已没了先前的客气,调笑着说道。

“哼!蓝妹,咱们认栽了,走!”宗火虽盛怒难耐,但偏偏刘无怠说的极有道理,而己方也不是那黑衣的对手,能安然撤走,已是很好的结果。蓝灵闻言祭出灵梭,两人当即遁走。

“东西到手了么?”黑衣人看蓝灵宗火走远后,冲刘无怠问道。

“到手了,不然哪敢劳烦三叔接我。”

“哼!你若办成此事,确也有资格叫我一声三叔。不过东西呢?”黑衣人双目发亮的道。

刘无怠默然一笑,自胸间掏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后,赫然是一枚灵印!

第五十二章 禹大川回归地师府 张九灵入主玉皇观(后)

“好!果然是灵印,而且是高级灵印!”黑衣人拿过灵印,辨识一二后头也不抬的道,“按照族中与你约定,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姓柳了。至于废掉武功改修仙道的事,等你去了东州自会有人安排。完成此事后你就不要再回族里,直接去东海修行吧。”

“谢三叔成全!”刘无怠听对方允了废武修仙之事,顿时松了一口气。能否回到族中在他看来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远走东海,更是不在话下。以他的所为,让他留在中原反而要考虑一二的。

与此同时,在平山上的一处山谷内,五个闪着青、黑、红、白、金五色奇光的洞口,其内藏着五个各怀鬼胎的阴谋者。

“龙家完了。”先是那闪着青光的洞口内有人说道。

“龙家自诩第一世家,实则是井底之蛙,死不足叹。”却是泛黑光的洞口内有人接话,“只是颠覆地师府的计划没能成功,恐怕地师府不会善罢甘休。”

“古苍弦至今未与我等联系,想必是出了变故。”一个闪烁金光的洞口道。

“古苍弦必是回东海疗伤去了,他的事我等无需再管。倒是蓝灵宗火逃了出来,反而需要去灭口。否者被地师府抓回去,露出什么马脚可不好。”这却是那闪这红光的洞口说的。

“禹大川已离开玉皇观三日,他回归之后恐不会善罢甘休。此人虽功力不如周大千,但能将玉皇观这种鱼龙混杂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论起治世之能,却是十个周大千也比不了的。”青光洞内的人道。

“禹大川回归之后,地师府的事我等顺着就好。”黑光洞内的说道这,冷笑一声,“此事是地师府的福气,却是天师府晦气。我已得到消息,禹大川向小皇帝辞行时带了皇昭,昭告张九灵入京州代替禹大川执掌玉皇观。”

“此时距我们第一次聚会已过去五十年。当时我等聚会不久,禹大川被宣入京都,针对地师府的活动自此开始。现在张九灵入京都,是不是代表着针对天师府的计划也可以启动了。要知道,我一开始入伙就是奔着天师府来的。”那金光洞内的人道。

“哼!天师府可不是想捏就捏,数年前一群妖将入中都,都没能讨得半点便宜。针对其的计划还需详加讨论的。况且咱们针对两府只是不愿其继续做大,但中都作为防卫妖族最重要的位置,还是要保留一定实力才行。”又是青光洞内的人。

“呵!咱们可是连背后的组织者都不清楚,你就相信对方耗这么多心力将咱们聚在一起只是想打压两府吗?此事早晚会东窗事发,到时咱们愿意停手,两府也不会善罢甘休。”却是红光洞内的人担心道。

“这倒与我的看法一样,只不过我等联手,实力在两府之上,倒也不怕他们报复。”金光洞内的人,似乎蛮期盼此事发生。

……

就在几人谈的差不多之际,那泛着白光的洞口内,局中唯一一个没有说过话的人,终于开口了:

“好了,这次的事已谈的差不多,我这还有两件事要交代。第一,幕主传话,十年后的聚会是在京都的红尘楼,到时他也会到场,亲自拟定针对天师的计划。第二,此次两府重创先天强者之事可能叫诸位担心两府的实力。但这也是幕主计划的一部分,他本也不可能让我们中原唯一一件后天灵宝落入外人之手。现在地师府储藏许久的始育之气已消耗殆尽,天地二阵也只能在中都使用,原本极可能突破天位的周大千,在凝练大道的关头强行催动后天灵宝,进阶之路难了数倍。这次计划虽失败,但咱们距当初的目标已愈来愈近了。”此人言罢,径直走出山洞,竟是一个着白袍,背宝剑的白虎面具客。此人出了山洞后,扫视其余几个洞口一眼,化一道白虹而去。

山谷安静了一刻钟的时间,金光洞口内传出声音:“为何幕主的话总是通过白虎来传?莫非他们属同一势力,或者干脆是一个人么?十年后幕主现身,那这一会,想必会很有意思。”此人说完也没有等人回话的意思,独自走出山洞,竟是一个头戴麒麟面具,身披黄袍之人。同样一跺脚的化虹而去了。

“嘿嘿!咱们几个属麒麟对幕主的身份最感兴趣,偏偏又唯他未与幕主见过。”说话间一名手持龙头杖的青龙面具客自青色洞口走出,将手中龙杖一掷,化成一道青龙虚影,驾龙而去。

“朱雀兄还要最后一个走么?”黑光洞内的人,似乎有事要问。

“玄武兄向来走的早,这次等了这么久,莫非有话要说。”

“朱雀兄明鉴,你历次走的最晚,想必知道的更多。我只想问一件事,幕主来历神秘,依你看,他是中原人么?”

“幕主的身份我不知晓,也无从回答你的问题。不过他能凑齐这等阵容,想来是一个志同道合之人。他现在做的,不过是很多人早就想做,却一直没有胆量做的事情而已。”

“我知道了,告辞。”言罢,一名腰间挂着一个尺许大的黑葫芦,带玄武面具者,自山洞内走出,化一道黑光而去。

又过了一刻钟后,自最后一个洞口,传出一声幽幽叹息:“唉。要不是为了给你们擦屁股,我又何必每次都拖到最后走呢。”

此时,这洞口里竟走出一名通体焰红,弓腰驼背的奇丑之人。此人样貌狰狞,火气十足,现身后即立在原地,在足下画出一道红色火焰印记。此人目光环视,配合脚下印记闪烁,原本五人藏身的山洞,竟红光大放后逐一弥合,仿佛从未出现一般。

地师府内,禹大川回府后,会同周大川、吴道清、许道灵等设宴答谢天师府一众。张九灵、冯九虚、皇九轩、栢九寒、汪九雷、陈太生、具在席中。

酒过三巡,张九灵起身表示明日将启程赴京面圣,再赶赴玉皇观上任,便要告辞众人。其余众人也纷纷起身。

“张师兄,近日中都风云变幻,实在不该让你远离。当初陛下让你代替我时,我曾力阻,无奈其决心已定。此去玉皇观,师兄独自珍重。”禹大川见张九灵要走,连忙起身,执手相告。

禹大川年纪大于周大千,但看相貌却又年轻不少。其浓眉大眼,一头黑发,竟与传闻中精于城府不同,反像个性格粗狂之人。

“此事我等已讨论过了,但皇命难违,我走之后,中都就由禹师兄照看了。”

“师兄没有懂我的意思啊!两府在中都立足超过万年,根基之厚,足以在任何变故下自保。我担心的是你的安危。”说话间禹大川自怀中掏出一枚玉简,“这里有我在中州整理的一些势力关系,以及一些关键的人物背景,想来对你有些用处。”

“多谢禹兄指教,时间紧迫,我就告辞了。”张九灵收下玉简,冲禹大川打个稽首后,便携天师府众人回府了。

天师府一众离开后,禹大川问及此事详情。周大千便将事情经过向禹大川详陈一番。只略过了温道辅一事。

禹大川闻言,沉思一二后说道:“你处理的很好。”

安慰周大千过后,禹大川向冯道离道:“灵渊暂不能行铸灵之事,咱们储存的灵石够用多久?”

“按照以往发放的数量来算,能够支持十年。”冯道离早有准备,起身答道。

禹大川眉头一皱,看向许道灵:“道灵,今日起你负责主持铸灵堂。我举全府之力配合,要你在三年内重建灵渊,五年内恢复灵石铸造职能,十年后,铸灵的速度要与现在相当。重建后的灵渊,要比先前更加坚固更具规模,二十年后灵石铸造速度要比现在还快上一倍。必要时,可以召仙道弟子相助。”

“是!”许道灵拱手应道。

“下面这件事同样十分重要,地师府现在入道的高手不足。在此多事之秋,还是明面上的实力最能震慑宵小。我想在三十年内使地师府至少多出三名入道高手,你们有何建议?”禹大川道。

吴道清听闻禹大川要在短期内培养出多名高手出来,心觉此事非同小可,思考一番后道:“我们道子辈在地师府历代皆属尴尬的一代,大师兄袁道元七十六岁入道,地师府从此不再收道字辈门徒,故而道字辈弟子中人才不多。偏偏大师兄游历四方后再无消息,又致使无字辈弟子无人教授。现在要提携道字辈,资质佳者少,提携无字辈,则根基多不足。”

“道清说的有理,不过你们道子辈的弟子可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你们一辈中连同道元已有四人入道,这个比例之高,在地师府堪称前所未有。倒是我这一辈,同辈的只剩两人,这才是愧对师门。”禹大川本是出言安慰,但说道最后,隐有哽咽。这令他想起颇多不快之事。但还是压住情绪,又道:“此事由你来做。在道子辈中,挑选几名根基深厚,年纪不大的,从无字辈中挑选一些资质上好的,重点调教。在这个档口,哪怕一人入道对我地师府来说,都是个提振士气的机会。”吴道清起身称诺。

禹大川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你们有的有伤在身,有的有要事要办,都回去休息吧。我与你们周师叔还有事要谈。”

几人告退之后,禹大川才问道:“师弟似乎还有事要说,是关于道辅的么?他怎么回事。”

“唉!他做了内应,已供认不讳。我因顾忌铸灵堂的名声未曾宣告,只说职责有失,面壁甲子。道灵等不知情况,还数次替他求情。”周大千一声叹息,一脸无奈的说。

“他们几个里道辅最有心机,主持铸灵堂后更甚。这也是我一开始就推荐道灵主持铸灵堂的原因,可惜他坚辞不授。不过也好,我看道灵道行精进不少,若有朝一日他也能如你这般,对地师府也是一桩美事。”

“怪我一心修道,失察人情。不然道辅未必会走到这一步。”

“自失守正之心,是他器量不足。敌人有阴谋要使,更不会因为谁是主事之人而变。要我看他们畏你还胜我十倍。这些人汲汲营营无非是想毁掉万年前订立的铸灵之约,师弟你看,废除铸灵之约后,获利最大的是哪一家?”

“哪一家?”周大千不明就里的问。

“自然是我地师府啊!”

周大千一脸惊愕,禹大川解释道:“地师府持有中原九州灵石矿脉图,又有玄火炉相助,论铸灵之便还有哪一家能够超过我们不成?”

禹大川言及此处,拍了拍周大千的肩膀:“所以其余的事,你都不必挂怀。从今起潜心修行,只管打开天门,成就先天!”

第一章 功大气修真玉律 人法地平峦秘术(前)

一个月后,灵渊内活跃的岩浆终于退却,许道灵立马组织了人手下去。此时的灵渊可以说是毁的不能再毁了。

望着一片狼藉的灵渊,许道灵一脸愁苦之色。三年内重建灵渊,在此时的他看来,实在是件不可能的事。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个令他惊喜至极的消息:南无乡还活着!

当日灵渊在冰魄山灵元气大损后,不少岩浆漫流而上,那时连功力深厚的仙道弟子也只能暂避锋芒。他们在掩护了早已退到通道的一部分弟子后,已来不及去搜救其余人,便纷纷返回到地面之上。灵渊内两千弟子,生还的不足两百。其余人都被认定死亡,这里面自然包括南无乡。

许道灵也认为在此情况下,南无乡断无生还之理,还为此感叹好久。如今竟得到他生还的消息,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喜之色。

执法堂中。

禹大川、吴道清等得到消息后也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在此传唤许道灵南无乡二人。之所以选在此处,是禹大川认为,作为预警灵渊事件的重要人证,召见南无乡答话应属执法堂的范畴。

“弟子南无乡。拜见府主,堂主。”南无乡事先已得交代,尽管是第一次见,还是一眼认出了禹大川。

“嗯。南无乡,你坐下吧。”禹大川见其双目炯炯有神,身上亦没有亏虚疲倦之态,心中颇为惊讶。但他没有询问什么,而是转头向吴道清道:“道清,你问吧。”

吴道清应了声“是”。然后冲许道灵二人一笑道:“南无乡,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次能够生还,你师父很是高兴。加上事前你提供情报,堪称有功之人,事后自会论功行赏。”吴道清说道此处,顿了一下,将声音提高了一个调门,“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再详细说一下事情经过。重点是你是如何撞破这桩阴谋,以及逃出冰牢后又发生什么,还有这一个月你都没有食物,是如何坚持下来并功力大进的。

南无乡在灵渊一月余,早已设想过今日情景。当即将事情原委又说了一遍。主要是加上了他如何探听到对方聚会的内容,此时不得不交代了自己曾捕获一株仙芝,不忍将其杀害,因而结成朋友的事情。至于在灵渊内生活月余并功力大进,他思考一番后决定隐藏第二个仙芝的存在,推说是在赤精洞拿了不少灵芝,这些灵芝吃一颗就能顶上数日,并因此功力大进了。

几人听到南无乡的解释后沉默不语。南无乡则继续说道:“弟子当时不知这群人背后竟有颠覆灵渊的重大阴谋。否则在一开始就予以揭发,也许就不会发生此事。弟子愧对师门,还请责罚。”

禹大川闻言冷哼一声,道:“此事你有功无过,不必请罚。不过仙芝原身服用之后有脱胎换骨之效,你若得之,或可补全寿元与精气,从而有改修仙道的可能。你得而放之,可后悔么?”

“这,弟子不悔。错过仙道机缘是我命数不好,万不敢因此残害无辜生灵。”若在此事之前,他或许会动摇心思,但如今他主意已成,万不会生不正之心。只是他听禹大川冷哼一声,心为之颤。又不知其怒从何来。

南无乡自然不知禹大川心中所想。他碰巧撞破对方聚会,招人围捕的同时,温道辅也因有人偷盗灵印之事下到灵渊。倘若南无乡在此时举报,等若将自己送到温道辅的手里,那他哪还有命活到后来查清真相。

“你命途不好,资质一般,但心气不差。这比一些朝三暮四之人可贵的多。”禹大川似乎对南无乡兴趣颇大,一阵点头赞许之后,又忍不住指点一番,“修行之道讲究中正平和,你吞服不少火灵芝,进步很大,但也因此有了根基不扎实的弊端。功大气是修行人通用的法则,不论武道仙道,都要谨记才行。”

“谢府主指点,无乡定当铭记。”南无乡并不是很懂话中的意思,但也不好多问。

“道灵。既然是你的徒弟,就由你带下去论功行赏吧。”禹大川对南无乡的表现十分满意,事情交代清楚后便没有再继续审问的意思,连论功行赏的事也交给许道灵去做了。许道灵称一声诺,便带着无乡离开了。

“府主。南无乡吞服些灵芝应该不至于精进到这种程度。依我看他怕是还隐瞒了什么?”看许道灵南无乡二人离了执法堂,吴道清出言提醒了一句。

“何必跟一个娃娃计较这么多。冰牢内有寒泉,常人饮之易患寒症,南无乡重阳之体配合火灵芝,阴阳相济之下,或能有如此进步。”

说完南无乡的事,禹大川口气凛然一变,极为郑重的问道:“你从渝州回来,龙家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回禀府主,龙家之人抵死不认,万法门也有心相护。弟子拿出了龙家老大的尸首,证据确凿之下万法门也无言以对,只是对我说烛龙血脉不能灭绝,便回归本派。弟子考虑一二后,将反抗者当场击杀,将一众老弱妇孺留在了龙家,把所有开始修行的精壮男丁带回府中了。”

“那依你看,这次袭击地师府,是龙家兄弟自己的主意还是整个龙家的计划。”

“我早在上门之前已暗中查访,龙家其余人等确实不知此事。不过龙家兄弟作为龙家仅有的两位入道之人,是他二人的主意,亦或是整个龙家的主意,又有何区别呢?”

“我懂你的意思了。若要杀鸡儆猴大可将带回来的人全部斩杀,若想网开一面,就找个借口放了。”

“弟子活捉这么多人回来,也是考虑现在地师府人手奇缺,偏偏想恢复灵渊,又是用人之际。”

“好。那你再审查一二,然后将这些人交给道灵吧。对了,这一段时间你还要辛苦一下,过几日要招待各宗特使商定明年发放灵石的事。到时除了交出铸灵权外的要求,都可答应,只是务必弄清,哪几个宗门故意哄抬所需灵石的数量。”

“弟子明白!”吴道清拱手道。

许道灵离开执法堂后,径直带着南无乡去了铸灵堂。现在他要限期恢复铸灵堂的职能,早已常驻此处了。

“我看你对府主的话似懂非懂,有什么要问我的么?”许道灵赐座后,向无乡问道。

“弟子愚钝,不知府主说的功大气和根基不稳是什么意思。”此事跟修行有关,南无乡十分在意,只是在方才的严肃环境下,不好发问。现在许道灵主动提出,他自然要借机问出来。

“功大气是自古以来的修行之人根据修行经验总结出的修行法则。解释起来就是一个人炼的气,一定少于他做的功。实际上一个修士做出千分功也未必能炼出一分气来。以为师来说,现在我打坐吐纳,七天就可将体内的气转换一遍。也就是从理论上来说七天的功就足以炼出我所有的气,但实际上,我要想将体内的气再增加一倍,起码要近百年练功不辍才行。”许道灵看南无乡依然是一脸错愕,只好继续解释道:

“这功大气以规律来讲无人可以违背,你不用将注意力放在这三个字上。府主要提点你的是这里面演化出的规律:一切减少用功的取巧之法,都会或多或少的带来修行上的隐患。”许道灵说道此处,转而问道,“你在灵渊里服役数年,可知道灵石有何作用么?”

“弟子听说灵石是修行仙道之人所用,可以自灵石内直接吸纳灵力打坐练功,也能用来购买灵材。”南无乡答。

“你知道的还不少。用灵石练功确实能增加修行速度,但长期用此法修行的人‘灵感’降低,短期内没什么弊端,但对更高阶段的修炼却危害极大。此法只有一些自知无法进阶的人才会长期使用。除此之外增加修行速度的方法还有不少。效果最快的当属‘灌顶’,这需要一名修为更强之人损耗自身功力,并且转化的效率一般不足三成,而被灌顶之人进阶之路也将难上数倍不止。此事只有家族传承中,老一辈行将兵解,又恰逢族中为难,才会有人用。还有一种被认为危害较小的便是吞服灵药。灵药分多种种类,有的能够增加灵气的转化效率,有的自身就蕴含极丰富的灵气,有些甚至可以改善服药之人的资质,甚至还有一些可以助人突破瓶颈。这几种方法都有无视个人根基,拔苗助长之嫌。因而也都有各自的遗症。”

“府主说仙道武道在这一点上是相通的,那我现在的情况就属吞食灵药么?”南无乡这一个月里每日一株火灵芝,一口寒泉水,内力在一个月内增长了一倍有余,再进一步就能成就后天了。他自以为这是因祸得福,现听了许道灵的论述,难免又有些担忧了起来。

“确实如此,不过你不必过于担心。这次的事对你来说确实利弊皆存,但利大于弊却是毫无疑问。”

“修行仙道的人,会因此损伤‘灵感’。那对我来说,此举会损伤‘武感’么?”

“哈哈!一语中的。修仙之人打坐吐纳,导引天地灵气入体,若是用了什么无需导引,直接炼化灵气的方法,就会损伤灵感。武道之人炼气都是自生于体内的,那么火灵芝无非就是一种质量更好的食物而已。此举对武感影响的体现在于,内力在短时间内力增加太多,运行内力时难免会在控制上有所欠缺。对敌之时一些原本演练纯熟的招式,可能会变得时灵时不灵。此时的你看似距后天境界只有一步之遥,实则一步之后不是后天大道,而是万丈深渊!”

“如何消除后患,还请师父明示!”南无乡闻言立马离座跪在许道灵身前请教道。他知道后面的话才是这次传法的关键。

“为助你更好的驾驭这股内力,为师准备让你修行地师府独门秘术‘平峦诀’!”

第二章 功大气修真玉律 人法地平峦秘术(中)

“平峦诀?”南无乡疑惑道。

“这是地师府历代寻灵师根据各种地势走向,编纂归纳的修行法门。以大地为师,参武道奥妙,是本府独门秘术,也是地师府后天武者如此之多的根本所在。甚至,地师府久远前由武入道的几位祖师也说过平峦诀对武道之人追求大道,有一定益处。”许道灵解释道。

“多谢师父成全!”无乡闻此言连忙拜谢。能够增加一个人入道的几率,那必是一门极为稀罕的秘笈,他哪还不知此秘诀的不凡?只是这样的秘术,恐怕需要的贡献点也不会少。便问道:“那弟子现在的贡献点,足够交换这本秘籍么?”

“平峦诀分内外两篇,光是外篇就要在灵渊供职十年方可。我原本就是打算让你出了灵渊后,换取此诀的。你现在的贡献点远远不足,但这次立下的功劳却又难以用贡献点来衡量。”许道灵说到这,沉吟一二,“如此的话,外篇你先领走,内篇则需你进阶后天才用得到。”

南无乡这次立下大功,他做师父的也觉得脸上有光。周大千与禹大川都曾先后打听过他,当时误以为他已死在灵渊,两人还为此叹息。如此来讲将内外两篇都奖给他也不算过分。但禹大川将奖赏的事交给自己来做,便不得不避嫌。将他暂时不用的内篇押后再给,外人看了不会觉得自己偏袒门人,还可防止他过于自满,堪称一举两得。许道灵心中盘算道。

“谢师父成全!”南无乡闻言大喜,再度叩拜道。

“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不必谢我。一会你就去武道殿领这秘籍吧。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事要跟你说。”许道灵便将仙芝闯入战局,救了濒临溃散的赤鸦山灵一事向他讲了一遍。南无乡听过怔怔发呆。这画面他早已通过小红的眼泪看过,但再听一遍还是难免伤心。

“此事是吴师兄向我讲述的,但他也不明白为何这仙芝会出面解救山灵,想必是两个灵物早就相识,甚至这通灵仙草可能就是赤鸦山灵运转灵枢之力点化的。”见南无乡颇为伤心的表情,许道灵略微一笑,又说出一番令南无乡惊喜异常的话:

“不过,这仙芝灵身虽灭,却未必没有转生之机。但凡通灵仙草,只要本体尚在就有复生的可能。倘若能寻得这仙草的本体,大可移植到万灵谷里。仙草通灵后本就需要吸收日月精华提升灵性,灵渊的环境并不适合仙草成长的。”

南无乡闻言又惊又喜,又难为情。其惊喜之处自然是大红有了复生之机,其难为情处却是不知是否要将小红移植过来。许道灵即说灵渊环境不适合通灵仙草成长,应当将小红一并移植最好。但通灵仙草是修仙界的稀罕之物,若是移植到万灵谷,难免遭人觊觎。况且他一直隐瞒了小红的存在,现在说出,也不好解释。

“那弟子现在就再下灵渊,这灵草藏身之地我曾去过,想必不难找到的。”这两株灵草的本体在何处他并不知晓,但是只要下到灵渊他自可以找到小红,到时再寻大红的本体,也就不在话下。

“此事不必急于一时。灵身初创,就要移植也要等过一段时间,真身有所恢复才行。况且现在的灵渊亦不是当初那个可以畅行无阻的所在了,此事以后再说。你先去武道殿领取平峦诀吧。记住,此书只可自行钻研,不能请教旁人。”许道灵说完此话,便取来一张白纸,以手代笔,以灵气为墨,写下了“平峦诀外篇”五字。又将此信装在一个信封内后,递给无乡。

无乡接过荐信,考虑一二后,还是将小红所在说了出来,请许道灵照顾。许道灵听过一个诧异眼神,随即笑了起来。却是已将无乡的顾虑猜了出来。许道灵请他放心,无乡连忙告退。

无乡拿着荐信,一时又想起初入地师府的往事,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少年。在灵渊一待就是数年,此时重新回到地面,见到阳光,心中颇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似乎今日的一切都与当初有些相似。他转瞬又想到了田无欲,以及柳氏姐妹,这林林种种的回忆,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突然,南无乡脸色一变,却是已到了武道殿,又想其了柳无方与黄无名。

“这位师兄,在下南无乡。奉尊师之命,来取《平峦诀》外篇。”南无乡一收心思,向一名正在值班的弟子,说明来意。

“《平峦诀》?南无乡?给我看看荐信和令牌。”这弟子声音稚嫩,体型瘦小,看似十二三岁的年纪,颇为可爱的模样。

南无乡早在这名弟子说话之前,已将荐信和令牌拿在手里了。听闻对方的要求,赶紧将二物递了上去。

“不知师兄贵姓。我上次来此,是柳无方师兄接待,不知柳师兄现在可好么?”

“哦。你这荐信是真的,我去取秘籍给你。”这人言毕竟未理会南无乡的问题,转身而走了。

南无乡摸了摸下巴,似是觉得尴尬。

片刻之后,这弟子拿着一本较正常秘籍厚了很多的书籍过来道:“南师兄,这书不能带走,武道殿里准备了静室,你要自己背下来才行。”这名弟子说话时并未看无乡一眼,只拿了一把钥匙,又转身走了。

南无乡又摸了摸下巴,紧跟了上去。

“南师兄,你要记好了才能出去。若有遗忘,想进来再读,需五千贡献点。”这弟子言毕转身就走,却在转身之后,十分小声道:“我叫木无讷,柳师兄已失踪数年了。”

“唉!”他对柳无方失踪的消息较为在意,因而想叫住对方详加打听一番,但对方却已走远了。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南无乡再入武道殿的十日之后了。木无讷给他准备的密室,吃喝拉撒所用一应俱全。唯一麻烦的是这秘籍竟有九卷七十二篇之多,里面记载的也不是什么行经走脉的炼气之法,而是以中原境内七十二座灵山大川为例,将各种不同地势的脉络走向归类总结编纂成了一部奇书。南无乡不明所以,只好硬着头皮来记。偏偏里面有很多他不认识的生僻字不说,更有许多语句拗口异常,记过了也不明其意。而木无讷又有交代,此术全凭自己悟性,不能请教他人。他大费唇舌好歹说通了木无讷,教自己识了里面的生僻字,但那些读不通的语句,却不能请教旁人了。

经此一番了解,他也熟悉了木无讷的秉性。这人已十六岁,天生力大无穷,却发育缓慢,看着还像个小孩。其性情也偏腼腆,容易害羞,少与人说话。这些日子教他识字,每每都是瓮声细语,脸挂腮红,倒似个扭捏的姑娘。

南无乡扣过书卷,再度背诵一遍,自觉没有问题,便唤了木无讷一声,告辞而去了。

这几日里,田无欲听闻他生还之后,曾找他数次。也不知这人使了什么办法,竟打听到无乡在武道殿里。这人在武道殿外叫唤了几日,之后便失去耐心,对南无乡嘲笑一番后,留了一句“出来后去聚气园找我”便再没来过。

按说此时他应先回铸灵堂向许道灵复命。但思考一番后,还是决定先去找田无欲。他有几个消息迫切的需要知道。

“哈哈!南小子,我可是以为你在地下死翘翘了,还为此伤心很久。想不到,就在我眼泪流的差不多的时候,你又活着出来了。快,赔我眼泪,也给大爷哭一个。”田无欲见到南无乡,立马不三不四的叫嚷道。

“能活着回来确实是一件十分侥幸之事。不过相比这个,如何继续活下去才是重中之重。”南无乡被逗的哭笑不得,却先拨开田无欲搭载自己肩上的胳膊,“找个安静地方,我有事要跟你打听一下。”

田无欲见无乡十分郑重,也收起玩笑之心,带路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田无欲房间陈设简单,能待客的也就一张椅子,一口茶水而已。

“你修行也好几年了,不知道进步怎么样。”南无乡先是问道。

“几年时间能有什么进步,学会了两个法术,炼出的气还只够放一个的。现在打架肯定是打不过你。”田无欲没好气的回到。

“仙道弟子前期优势不明显,但后期优势就大了。不过几年时间就修成两个法术,怎么听你倒像在炫耀。”

“哈哈!知我者无乡君也。同期的弟子虽然修为和我差不多,但大都只会一个法术而已。不过,你有什么要问的,还是先说这个吧。”

“嗯。你叫田无欲,那你认识田无骥这个人么?”

“田无骥,我听说过,是灵渊内的细作。我俩名字差不多,实际上一点关系没有。即便如此,事情发生后,执法堂的人也将我的家世审查过数遍了。现在你问我爷爷的爷爷叫什么我不清楚,执法堂的却肯定知道。你问他干嘛?”

“这人是我打死的,问你就是确定一下他是不是你亲戚,是的话以后就要防范着你了。另外的事比较重要,柳无方、黄无名、赵无静的消息,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两人聊了两个时辰之久。从中南无乡知道,柳无方已消失数年,赵无静也在差不多的时间死了,而黄无名则还在府中。柳无方的消失,赵无静的死亡两个案件因都不是在地师府内发生的,尽管执法堂大力追查,却一直没有破获。而二人发生变故的时间,恰是他进入灵渊不久,此事若说和黄无名没有关系,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的。

除此之外无乡还问了前几年有人偷盗灵印的大案。只是关于此事,田无欲知道的还不如他多。

二人交谈许久。期间田无欲将前段时间有先天高手硬闯地师府,被周大千等联手击退的事,眉飞色舞的讲了一遍。其将先天高手的手段无比夸大,诸如什么转手间翻覆玄黄之类,将两府的天地二阵,以及玄火炉的威能则说的更加离谱。看样子前段时间的变故不但没有令地师府的弟子士气低落,反而让他们信心倍增了一般。

田无欲尚未尽兴,南无乡因要回铸灵堂复命,只得告辞了。

“你所背诵的七十二篇是世间七十二种不同地势。现在为师准你出府,行遍万水千山,寻找书中所记的名山大川,将七十二种地势一一印证,再回地师府。”南无乡赶赴铸灵堂时,许道灵已再下灵渊,只得到红儿转述的一句交代。

第三章 功大气修真玉律 人法地平峦秘术(后)

南无乡愕然当场,但红儿并未交代其他。思考一二之后,只好冲铸灵堂的拜了三拜,转向汇武阁去了。此处与聚气园相对,以阁为名,实则是一处极大的院落。他这般顶尖的宗师级武者都住在此处,这里的房间较田无骥的还宽敞不少。南无乡准备在此住上一夜,明日便出府游历。

南无乡本想睡个好觉,但是暗诵一遍平峦诀后,又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入府有七年之久,入府前还是个孩子,现在却是世间的一等高手了。栖鸣山恰是平峦七十二篇中的一篇,这样出府之后应该先回赵家村,顺道看看自己的父母才行。此时再忆起双亲,自难免的鼻子一酸。

与此同时,灵渊之内,一个残破的洞穴之中,许道灵对着几名身穿异服的人道:

“想必诸位也知道龙家犯了什么错误。不过吴师兄既然将你等交付于我,我也会给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许道灵说道此处见对面几人眼漏光芒,便不卖关子,“只要你们助我恢复灵渊,并且在期间表现够好,不耽误工期,我便在三年,五年,十年以及之后每个五年之期上,还你们中的一些人以自由之身。”

“这?敢问许道长,哪些人在释放之列,可由我们自行决定么?”其中一位稍年老者,听到他们还有自由之日,犹豫再三后出口问道。

“释放何人由我决定,释放的人数,则由你们的效率决定。”许道灵说完,见这老人似乎还有话要问,却不给对方机会,“但我会先释放寿元不足之人,毕竟我也不想让外界说我地师府奴役你们龙家之人,在灵渊内劳累至死。”

言罢,许道灵转身就走。身后之人似乎想要争辩一二,许道灵却又加了一句:“便劳烦你们自行与龙家子弟说清吧。”

翌日,械造司内,一位看起来十分儒雅的弟子,对南无乡道:“这位师弟,在下商无言。你兑换指灵针,必是要去外面闯荡江湖吧。听师兄讲,江湖凶险不比府内,不妨再买一把趁手的兵器防身。闯荡江湖,有把好兵器在手,小毛贼自会退避三尺。”指灵针是修行平峦诀的必备法器,南无乡专为此来。

他本是想买了指灵针就走,但一想游历四方有个兵器确实也有必要:“那咱们这有什么好点的兵器呢?”

“地师府里打造的兵器,哪一件拿到外面不会被人抢破头颅?师弟你身材威武,功力非凡,不如让师兄给你挑一把宝剑如何。咱们械造司的宝剑是赤连火脉的地火,百炼玄铁而成,各个削铁如泥。”

无乡想到天师府里的一林师兄曾夸过自己剑术天赋很高,便点头同意。

“师弟想必没有出过地师府吧?师兄要提醒你,外面世界人心险恶,虽然师弟武功卓绝,但毕竟好虎架不住群狼。依师兄看,不如再选一件暗器来用。关键时候能够保命。”

“不好!暗器都是小人才用。”南无乡一脸正色的道。他素来喜欢侠义小说,对背后施展暗器之人,向来是深恶痛绝的。

“对对对,师兄鲁莽。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师弟不用暗器,别人却会用,那不妨买件软甲防身。咱们械造司的软甲,是仙道二重的师兄们,用自身本命之火炼寒晶铁成丝织成。虽然每件只有三两重,但却能刀枪不入,甚至连牛毛粗细的暗器都刺不进去。”商无言同样一本正经的道。

“买如此多的物件,我怕贡献点不够吧。”小说里不少高手都死于暗器,他也觉得确有必要买一件,但又舍不得浪费太多贡献点。

“师弟放心,地师府里岂是坑蒙拐骗的地方?师兄保你物有所值。”见无乡提到贡献点,商无言立马义正言辞,“令牌给师兄看看吧。”

“那有劳师兄了!”无乡说话间拿出令牌,递了过去。

“原来是南师弟。”商无言拿过令牌后,脸色一变,热情又高了几分,“师弟进内喝点茶水,师兄这就去取这几样东西来。”未等南无乡做出答复,商无言已将他拉进屋内了。

“南师弟,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不妨验视一二。”坐等片刻后,商无言带着一个寸许大的圆盘,一口宝剑,一件灰色软甲和一个木箱出来,“这指灵针样式都一样,师兄已经验过了,绝无问题。这内甲你试试是否合身舒适即可。至于这口宝剑,虽是库存最好的一把,师弟却还要看看合不合手才行。”

南无乡早已被那口宝剑吸引。这剑呈宗色调,长三尺,宽一寸五,剑柄有六寸之长。剑鞘、剑格、剑首、剑穗古朴大气,但上面纹理细腻清晰,一看就是精心设计之物。

“铿”宝剑出鞘,剑身亦呈棕色调,近剑格处刻着“墨武”二字。剑身亦有花纹,但与剑鞘却正相反,是简单粗狂格纹,格子大小因剑身厚度均匀变化,异常唯美。

“此剑是上等玄铁,地火百炼而成。十年一剑难喻其功,削铁如泥难拟其锋。”商无言连连夸赞道。

“这剑柄真是不俗。”南无乡同样赞道。

“师弟真是懂剑之人。寻常剑者重视剑刃与锋,是求剑之利也。唯独师弟重视剑柄,是在意剑之执也。可见师弟心境,轻杀戮,而重操守也!”商无言见南无乡一脸欣喜的表情已知自己的算盘十有八九要成,因而恭维道。其实南无乡哪懂什么剑理,只是见这同一剑柄,能搭配剑鞘之细腻,亦能搭配剑刃之粗犷,可见铸剑者用心良苦,因而赞道。

无乡握剑在手,随便摆了几个架势,越发觉得满意,道:“剑我要了,软甲姑且试穿一下。”说完收剑回鞘,却又问了一句,“那箱子里是什么?”

“这箱子里是一套衣服。我看师弟反正要试软甲,索性自作主张一起拿了出来。师弟姑且试试,不喜欢我再送回去。”商无言说着将南无乡带入更衣室内,仿佛想起什么般,“对了师弟,这衣服是万灵谷里金蚕缫丝所织,通体没有拼接,冬暖夏凉,能避风尘水火。这是金蚕丝本性,没有灵气支撑也是如此的。冠、带、履不能尽用蚕丝,但所掺的也是同等级别的材料。”

“哦?小金吐的丝这么厉害么。”南无乡本无兴趣,但是听此一说,便开了箱子,索性试上一试。他要看望双亲,是该打扮正经一点,再穿府内的道袍,有点不伦不类了。

半个时辰后,南无乡一脸苦笑的走出械造司。

这商无言见他试完衣服,便一直夸赞不已,仿佛自己就是他今生见过最帅气之人一般。偏偏这衣服白色带淡金纹路,又与自己练过金光不坏身后微发金色的皮肤颇为匹配。他看后也觉得十分顺眼,一时就被哄得飘飘然了。

只是一问价格才知道,这四样东西里,衣服最贵,软甲次之,他最喜爱的宝剑再次,真正需要的指灵针反而最便宜。

南无乡顿生弃掉衣服不买之心,商无言连忙表示,若是四件同买,最便宜的指灵针由他做主,可以赠送。南无乡考虑一二后,又压了下价,商无言亦愿出千两银票给他做盘缠之用。最终无乡花费五千贡献点,购置了四物外加千两银票。

送走了南无乡后,商无言喃喃自语:“嘻嘻。苦候三月,终遇一土豪。这一单够我吃一年,只是如此坑蒙一个挽救地师府于水火的师弟,被人知道后恐怕要被戳穿脊梁骨。”商无言言毕抖了抖肩膀,仿佛脊梁真的被人戳中了一般。

南无乡背着宝剑一路行至武道殿,叹息一声后下定决心,无论里面的人说什么,自己一定只买一本剑诀就走。

但他完全多虑了,接待他的还是木无讷。木无讷按他的要求,选了一本重视基础,由浅入深的《徐元极身架剑式十二法》。据说是由基础十二剑式讲授,最终演化无穷的一本剑术,只一百贡献。南无乡思考一番后,又拿了一本一千贡献的《七十三式剑道真传汇编》。据说是地师府中一位剑术极高的剑痴,搜集七十二位成名剑者的绝式,加上自己的一招编纂而成。

南无乡选好秘籍,又逗了木无讷一下,便起身去往机师楼。此楼是地师府通往外处的真正所在。

近日机师楼的看管又严密了许多,无乡一入楼内,便被下了宝剑。经检查剑上条封犹在,才放下戒备。所谓条封,是械造司兵器出售后贴上,购买者在府内不能打开。同样,有人回府,兵器亦会被机师楼贴上条封。

对方核实身份后,领头之人一点头,执事弟子交还宝剑,又严加警告两本秘籍不可外泄,叫他务必小心保护。南无乡连忙答应,那名搜查他的执事弟子,这才拿出一面令牌道:“你出门的附近有一株两人环抱的巨木,上面有一个树洞,回府时令牌丢在树洞之中,机师楼自会打开禁制迎接你。”

收好令牌,南无乡抱拳向几位同门道了声谢,几人回了声请,便打开一扇木门。

无乡出门后,沿着一条充满雾气的走廊行了百余步,每一步雾气都更加浓厚一步,至九十步时已不能视物。再向前十余步,一阵刺目阳光闪烁后,便换了洞天。入目竟是一片凄凉荒原。

南无乡适应一阵后回首四顾,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一株枯木,再远一点,勉强能看见栖鸣山轮廓。

无乡大概认准了赵家村的方向,便施展轻功奔了过去。他脚力惊人,加上思乡心切,十几里的路程,竟不到半刻钟便至。只是回到赵家村的南无乡,却只见到一片死寂的村庄。自遭妖王冰封之后,赵家村已无生口。

无乡见此,心下凉了半截。待更深入,原本整洁的路面也已杂草丛生,儿时戏耍于此的种种记忆,不断在脑间闪现,令他更填悲痛。不欲再看这悲怆景象,南无乡提高速度,回到自家院落。只见院落里,小时自己攀爬的房檐已长满茅草。后院里坚实的炭窑,也已塌陷。种种景象预示着,此处已废弃很久了……

南无乡走向自己儿时住过的房间,收拾了蛛网,扫走了灰尘,拔除了院内屋顶的杂草。

里里外外已翻过多遍,却没有父母留下的线索。团圆的期盼化为乌有,父母的踪影也不知在何方。无乡一阵默然,难道无乡真要变成无乡人?

天师府内,一名执事弟子手持一封书信疾奔机师楼,信封上赫然写着“儿一明启”几个字。

第四章 南无乡惊识正法剑 黎明雪讥毁汇编诀(前)

信是一个月前,南大在地师府镇灾时趁机交给府中弟子的。南大不知无乡在地师府的法名,又担心南娃这名字让他受人讥笑,便写了一明这个名字。就是这个小小细节,惹了麻烦。

“一”是天师府当代弟子的辈分,许道灵为防误会,在给南无乡登记造册时用的是南娃。名不对人,信便搁置在了广务殿。此时的地师府混乱异常,又因灵渊里一次阵亡、失踪了近两千人口,广务殿本就有很多告亡信件要发,一时谁也未理会这一封找不到接收人的信。原来,广务殿将已核查确定死亡的人,尽数通知了家中。似那些失踪人口,则按修真界的规矩,未予通知,是以南大也不知无乡的事。

这封信再被想起已是地师府差不多恢复秩序之后。这时地师府的弟子,因“一明”这名字产生误会,又将信送到天师府。但天师府里知道“一明”这个名字来由的,只有张九灵等几人,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惊动他们。信再从天师府回来又是数日之后了,如此几番耽搁下,待广务殿查清这神秘弟子正是南无乡时,无乡已在机师楼中了。广务殿对每名弟子去向十分清楚,知道他今日离府,急速前往,却还是晚了一步。

中都城,南大新宅中。南大拄着一根木杖,望着地师府的方向,南氏替他擦了额上的汗。

“又想孩子啦?”南氏说。

“信都送进去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消息回来。不会他在里面也出了事吧。”

“地师府是神仙住的地方,能出什么事。”南氏安慰道,“说不定,娃也在想咱们呢。”

南大听了南氏的话,语气重了几分,道:“我不用他想。他应该想着多长些本事,想咱们就是没出息。”

……

收拾了房顶的茅草后,南无乡坐在屋顶上,望着中都方向。一望便是一夜。

翌日,南无乡叹了一口气后,起步走向栖鸣山里。反正他还要逗留数日,不妨先做了正事,也可顺路去周围的村子找找线索。

无乡沿路走进山中,有幼时陪南大砍柴的经历,他对这路很熟。沿着此路一直走,另有一个刘家村,只是他没有去过。今日他准备去看看有没有父母线索,毕竟赵家村荒芜之后,父母搬到此处,也是有可能的。

“壮士,你也是来捉贼领赏的么?”

南无乡方到村口时,就有一个村民拦住了他并说道。

“捉贼?村里闹贼了么?”无乡问。此时他背着宝剑,一身白袍的扮相,确实像个游侠。但他可不知什么捉贼的消息。

“唉!这毛贼在村里作案有五、六年了。也不偷什么贵重的东西,专偷些鸡鸭鹅等家禽。我们打更时也照面过几次,体型偏瘦弱,就是灵活。开始时也曾报过官,但捕快来了几次破不了案不说,招待他们吃喝用的鸡鸭,比这偷儿偷的还多,后来索性就置之不理了。但近日这偷儿长了胆子,竟打起牛羊马匹的主意,半年来村里已丢了十头牛了。牛是庄稼人的命根,怎能任人偷走?所以村中的大户牵头,大伙集了一百两银子,找些游侠来抓贼。我看壮士你也是有本事的人,不妨一起凑个热闹。捉到了毛贼有赏,捉不到也可吃顿便饭。”

无乡素来仰慕侠义,认为路见不平,理应拔刀相助,加上确实有些饿了,便说声好,跟这人走了。

刘家村与赵家村不同。赵家村在栖鸣山下,地形还算平坦,因而各家住的颇近。刘家村已是栖鸣山内了,各家都是择一处合适的地方筑宅,居住比较分散。此时招待游侠的正是刘家村里大户刘老爷。

刘成武年过五旬,但身体硬朗,正设宴款待几位侠客,众人推杯换盏,都是一副十分豪爽的模样。就在此时,那村民带着无乡进来了。

“刘老哥,我不是说过这毛贼交给我们就行么?怎么又叫了别人。你看这小子乳臭未干,能捉什么贼?”一位身强体壮,半裸上身的壮士,见南无乡进来,立马不满的道。他是练家子,一眼看出南无乡除了背一口宝剑外,再无一点练过功夫的样子,更没身怀内力的迹象。这令他怀疑,此人是浑水摸鱼的。这是因无乡将南明真经修到第八层后,早已处在宗师境的巅峰,而武者一入宗师境,修行内功的异象,便会逐渐消失。

“壮士息怒,人多力量大,人多力量大。”刘老爷连忙点头赔笑道。同时示意下人给无乡加了个椅子。

“哼!什么人多力量大,我们四侠的名声不是自封的。毛贼悍匪捉得多了,若是我们拿了毛贼,银子要白白分给他不成。”一名体形短小,颧骨突出的壮士说道。这首山是中都之南百里的一座山,几人在山中学得本事,来中都闯荡。恰遇见有人贴了告示,因想赚点盘缠,便来此捉贼。

无乡见此人说话时声音洪亮,底气十足,知道这是个内功精湛的人。但真有本事的却是在一旁没有说话的两人,这两人一个相貌平平,但太阳穴突出,分明是内功达到第一重顶峰,随时能够真气外放的人。而另一名手拿折扇,仪表非凡,这人自他进屋后只看了他一眼,便继续饮起酒来。就这一眼,精光四射,让南无乡看出他的本事。必是一个宗师级的武者,只是还缺乏内劲外放的经验,属于才入流。方出地师府就见到这么多高手,可见江湖上能人之多,也不可小觑啊!

“刘老爷,银子尽管分给几位前辈,你管我饱饭就行。”见刘成武被这短粗汉子喝斥的不知所措,南无乡连忙解围。

“啪”,那杨姓人一拍桌子,“小兔崽子,你他妈的第一天出来闯江湖么?老子还用你让!”

南无乡莫名其妙,没有理会,看着桌上一只没人动过的烧鸡,便拿在手里,啃了起来。

“你找死!”杨姓人见南无乡都没看他一眼,骂了一句便要冲上前来教训。却被那相貌平平的汉子拦住:“三弟,有些年轻人血气方刚,背一把宝剑就学人行侠仗义,实则是不知江湖险恶的缘故。你我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应当提携后辈。”说道此处,这人又看向南无乡:“小义士,江湖不比家里,饱一顿,饥一顿是常有的事。我看你年纪不过二十,吃饱了还是回家孝顺父母去吧。”

南无乡无意让几人难堪,也无心与人争执。只好暗中给个警告,于是在此人说话间,闷头将手里的整鸡吃光了,连根骨头都没吐。

那一直没有说话之人见此,心中惊讶,拱手道:“在下高徵仪,这几位是我在首山学艺时结交的兄弟。我等出身山野,言语粗俗,小兄弟不要见怪。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在下田无欲。”南无乡知道自己的姓氏特殊,而他父亲南大在周围几村颇有名气。他不知父亲会不会四处宣扬他入地师府学艺的事,但依他的了解,十有八九是会的。地师府的身份不能随意暴露,只好借个名字用用。

“田兄弟定是饿坏了。刘老爷,刚才我二哥不是又要了两只整鸡么,给这小兄弟上来。”

“四弟这!”那杨壮士听到高徵仪这么说,顿时不悦。

高徵仪则打断他道:“三哥,大哥刚刚不是教你提携后辈么?两只鸡都舍不得?。”

南无乡微微一笑,对后上来的两只鸡也却之不恭,同样吃的极快,同样连骨头都没吐。几人看着南无乡的吃法早已呆在一旁。唯独高徵仪拿了个空杯,倒了点酒。

“田兄弟干吃无益,喝酒喝酒!”其余几人见状也连忙举杯相敬。

南无乡接过,杯酒入喉,脸色一凝。接着头顶白气直冒,一脸正色道:“不对,这酒有毒!”

高徵仪几人听闻连忙运转内力,却并无不适之状。这酒他们都喝过,一直没有察觉有什么问题。细查后几人面面相觑,这酒分明没有问题!

“这迷药想必是用的太少,已被我逼出体外了。”南无乡晃了晃头,说道。原来他初次饮酒,难免觉得有些冲,入喉之后,便运劲化去酒力,反惹得上头,弄了个头晕目眩,以为中了什么迷药。

高徵仪等人心领神会,心道这“田无欲”恐怕不止初入江湖,更是初次饮酒。

“哈哈!原来田兄弟是第一次喝酒。”一旁的刘成武先是惊出一身冷汗,现在弄清情况又笑的合不拢嘴。一边向南无乡解释酒为何物,一边叫人继续加菜。

方才他见南无乡一口气吃了一只整鸡不吐骨头,还以为这孩子饿坏了。后来见他又吃了两只,知道这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有这几个高人相助,祸害邻里数年之久的毛贼,想必是手到擒来了。

几人又吃喝很久,酒加了五壶。南无乡又吃了两只鸡,最终不胜酒力,趴在桌上。

此时刘成武道:“房间已备好,几位义士不妨先休息一下。毛贼应当是夜深了才来。”

高徵仪则道:“我等几人倒好说,田兄弟贪饮,趴在此处,该当如何。”

那杨姓人见南无乡不胜酒力一直心中暗喜,此时更是径直奔着无乡而来:“田兄弟的房间安排在哪,我去啊……”他本想说“我去送他”,但就在他把手搭在了无乡的肩膀上时,一股雄浑内力传来,竟将他整个人震得跌在地上。这是因姓杨的使了内力,金光不坏身,受到外力触发护主伤敌的缘故。

高徵仪等早知南无乡修为非凡,却想不到还有这等诡异的护身功夫,正自惊愕。

就在此时,一个下人推门而入:“报告老爷。外面来了蒙面的女人,说捉贼的事交给她,让你先把银子准备好。”

“哪个是刘老爷子?这毛贼本姑娘抓了,这银子本姑娘赚了,闲杂人等可以让他们走了。”随着话音一落,屋内已多了一名肌肤若雪,身材窈窕,着白衣,蒙着面巾的女子。这女子声音倒也没有多好听,但其话语间一股凌然不群的傲气,在场几人心神皆为之一摄。当然,鼾声四起的南无乡不在此列。

第五章 南无乡惊识正法剑 黎明雪讥毁汇编诀(中)

那杨姓人顿时大怒,就要出手教训这半路出来的女子。高徵仪连忙叫住,并道:“我们兄弟也就是想赚点赏钱弥补花销。姑娘要是有本事,咱们公平竞争就好,谁捉到了偷儿,银子就是谁的。”

“好!刘老爷子,你把银子准备好。晚上我来抓贼。”白衣女子干脆利落,话毕一点脚尖,飘然而去。自始至终,没有多看几人一眼,对趴在桌子上的南无乡,更是未曾一顾。

入夜,高徵仪等候在暗处,观察着刘成武家的牛棚。此时刘家村的牛,全都牵到此处了。据刘老爷子说,这贼人已连续数日作案,每日要么偷一只牛,要么偷一只羊。家丁曾围捕一次,但这贼人力气很大,每次扛着牛羊便走,家丁怎么追也追不上。

高徵仪盘算此人修为不弱,起码与自己大哥相当,但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毕竟任谁有宗师级的修为,大可落草为寇,坐拥一山,不必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

“大哥,田无欲还没睡醒也就罢了。怎么那女子也没出现,莫非是不敢与咱们争了?”杨姓人问道。

“四弟,你怎么看?”大哥说。

“田无欲的酒也快醒了,至于那女子,确实没有动静。不过咱们出手还是万无一失的好。这样,大哥,咱俩各守一个方向,二哥三哥守一个方向。可别让别人摘了桃子。”

“哼!这点本事也学人家充大侠。贼来了你们都不知道。”就在几人商定策略时,一女子之声传来,随后便见一白衣女子,持一口宝剑,飘然落向牛棚。

“剑芒!”高徵仪见这女子剑上有莹莹剑光闪烁,四周温度似为之一降,顿时惊叫道。这意味着这女子功力远高于他,故能将内力加持在兵器之上而不散。

就在几人惊讶之时,这白衣女子已冲进牛棚。

与此同时,一个瘦弱人影自牛棚里一冲而出。这人本已擒得一只黄牛在手,见有人过来,便将此牛丢出。

女子伸手一招,正托住这黄牛,撂在地下。她救得黄牛,却因此慢了几步。只好一抖宝剑,一道剑光脱手而出,朝这瘦弱背影一斩而去。

这偷儿也不停步,只在剑光堪堪飞到之时,回手一拨。“呯”一声,剑光四散,刺的观战几人眼睛一痛。

这一剑未能拿下贼人,白衣女子也颇为惊讶,但对方挥手一拨,也不得不降低了逃跑的速度。女子趁机往前撵了数步。

偷儿见这女子紧追不舍,有心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因而选了一条宽绰大道逃走。

高徵仪见偷儿朝此方向奔来,纵身跳出埋伏之地,远远打了一掌。这一掌发力在十步之外,但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至力出之刻已只剩五步。一股猛烈掌劲,迎面打中那偷儿。

这偷儿感到一股劲风袭来,将身形左右各晃了一下,迎面将掌劲化于无形。

一掌如落空处,高徵仪正在心惊,这偷儿却已越过他,与他几个兄弟交上手了。高徵仪心知对方深不可测,自己的兄弟却都不如自己,正要开口提醒。但一瞬间,那边胜负已分。

只见三兄弟联手拒敌,却不敌对方冲撞之力。三人“砰”一声被撞得四散,却不曾阻这偷儿片刻。高徵仪连忙上前照看,却见功力最深的大哥只吐了口血,功力稍弱的二哥断了两根肋骨,而功力最差的老三,却已没了气息。高徵仪又惊又怒,欲起身追上,却被老大拉住:“四弟,这人手段太高,咱们兄弟认栽了。”

此时南无乡还趴在桌子上。当时杨姓人碰了他一下被弹飞后,其余人再也没敢动他,刘老爷觉得将他晾在这不好,但也无可奈何。他不知道,杨姓人有心教训南无乡,因而一抓之中使了内力。倘若是普通人来抓,便不会有事。

“偷儿来啦,偷儿出现了!田壮士,出来捉偷儿啊!”刘成武不敢用手,只在无乡耳旁乱叫。

南无乡迷蒙间听见有人喊话,抬头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头脑昏沉。“田壮士?田壮士是谁?诶呀,莫不是我么!”南无乡这才清醒过来,连忙的回手一摸背上宝剑,将墨武提在手里。却又想到剑谱尚在怀中,自己还没学过剑法!无乡嘲自己毕竟初入江湖,连行侠仗义也手忙脚乱的。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提剑追了出去。

“你我本事差不多,追我何益?”那偷儿见背后的女子紧追不舍,只好停下来问道。

“开始只想捉个偷儿,赚点银子,想不到却碰见个老鼠。在中原内陆妖兽可是少见之极。束手就擒,认我为主,便饶你一命。不然,剥皮换灵石!”听这女子所言,竟是个修仙之人,还看出了这妖怪的原型。

白衣女子看的不假,说来也是这“偷儿”倒霉。他本是金鹏王大闹天师府时跑出的一只鼠妖。这鼠妖逃出天师府后,因修为大损,不得不在此养伤,但又怕引起天师府的追查,故而不敢犯什么大错。近日伤势逐渐好了,胃口也大了不少。又值养伤的关键时候,不敢少食,这才惹怒了村民,招来杀身之祸。

“你能看出我的原身?你不是天师府的人!”这鼠妖见此女认出自己原身先是一惊。但后面的话,却也让他为之一松。因就在天师府不远处,这些年他战战兢兢怕的就是天师府的人。但是天师府的人对上他,不是斩杀就是生擒,绝没有收为助力的说法。

“废话这么多,看剑!”女子说话间提剑而上。

“乳臭未干也敢降妖除魔!”这鼠妖看破对方身份,不再留手,双掌上黑光一现,几根手指瞬间拉长。十根黝黑利爪,各个闪烁着飒飒寒光。也朝着那女子扑去了。

“叮叮当当”两人身形交错间相击数十次。白衣女子略占上风,却不敢冒进。对面的鼠妖利爪可以抗住他宝剑斩击,但她却不敢让对方碰上一下。

鼠妖知道对方顾忌之处,一声大喝,双爪黑芒大放下,挥出十余道爪影疾奔白衣女子而去。那女子连忙运使剑招斩破重重幻影,欲抽剑而退时却隐隐感到剑身一沉。

却是鼠妖见这宝剑奈何不了自己的双爪,竟用手直接抓住剑身。鼠妖乘机一瞥,发现这剑竟是一根木头削成!

面巾掩住女子一丝讥笑之色。白衣女右手握住宝剑,左手剑指却以迅疾之势朝鼠妖一点,一道白色剑气飞射而去。

鼠妖摇头避过剑气,就在此时,又突觉双爪如同刀钻一般火热。这口木剑竟在他双爪间生出道道螺旋剑气,剑气与双爪摩擦,竟激出一片火光四射!

白衣女子推着宝剑向前连进数步,那鼠妖把握不住,连忙弃了宝剑,躲在一旁。那道剑气落在地上,竟钻出一个丈许深的螺旋形孔洞来。鼠妖暗叫惊险,方才若是再晚些脱手,就要被穿胸而过了。

女子收回宝剑后,口诵喃喃咒语,左手剑指挟一点白光,在剑面上如走龙蛇。一声“起”字,木剑之上,如附冰霜。

女子挥了挥宝剑,剑上一片片寒光四射,似是觉得满意,便持剑再进。鼠妖亦挥爪迎上。此时的宝剑每每斩在妖爪之上必然寒光乍起,但鼠妖依然毫发无损。

两人又过了数十招,不知不觉间,鼠妖的双爪竟似沾了不少冰碴。自此刻起,两人每每相击,都有一股透骨之寒自爪上传入鼠妖经脉之中。鼠妖这才知道对方用意,却为时已晚了。

“九霄雪寒!”白衣女剑诀一颂,剑式随起。片片拇指大小的雪花环剑而生,宝剑击在何处,何处便是一片寒冰。才几个呼吸,鼠妖的双臂,已尽数被寒冰覆盖。

鼠妖双爪被封,对女子再无威胁,女子招式更加凌厉。鼠妖逐渐抵挡不住,竟然“啊”一声大喊,状若疯癫。女子以为此必是有什么大招要放,凛神提气,一道道灵光环伺周身,并在身前凝出一面冰盾。

那老鼠疯癫够了,望着全身戒备的白衣女子诡异一笑。随即扭过身去,屁股一撅,“噗”一声,放出一个黄烟屁来。这屁急如风,粗如柱,吹的烟尘四漫,奇臭无比。正将白衣女子卷在当中。这女子恶心欲呕不说,眼睛也火辣辣被熏的睁不开。那鼠妖却知道此招只能困人,不能伤人,乘机转身走了。

南无乡听闻偷儿现身,急忙提剑追出。路上看见高徵仪等几人围着杨姓人正在悲伤,连忙问到发生何事。此时他才知道,他初入江湖的第一战面对的不是一个无名偷儿,而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悍匪,一时提起心来。他忙问贼人逃向何处,高徵仪指了个方向。他便追了出来。

他武功虽高却不是前边两人的对手,好在二人匆忙之间留下不少痕迹,他才慢慢跟上。

无乡追到近处突闻“噗”一声巨响,循声追去却见一处十丈方圆的地方黄烟滚滚。他老远闻这味道,跟万灵谷的金瞳有的一拼。待赶至现场,烟雾早散了,却只看见一白衣女子。

这女子英姿飒爽,面容姣好,意气飞扬。他见左右无人,心道这必是偷牛的贼了,因而遥拍一掌。

那白衣女被鼠妖一个臭屁熏的又是迷糊又是恶心,才脱解出来,又察一股劲风扫至。这女子不明就里,忙侧身避过。对方却不依不挠再度提掌来击,她挥剑拨开对方手掌,但对方掌间劲力不小,震得她一时呼吸不畅。

“这么好的本事,干嘛做贼?”南无乡嘴里说着话,手上动作却没停。只是变掌为指,欲点对方穴道。他听人说偷儿身形瘦小,却没想过是个女子。自认为欺负女子不是大丈夫行径,因而想制服之后,交给苦主发落。

“啪”女子伸手打开南无乡手掌,向后跳了两步。那女子看清来人,竟是白日里那醉的不省人事的酒鬼。只是此时看的更加真切,不算英俊,但体型挺拔,动作挥洒利落,倒比那四个兄弟有本事。

“哼!往哪摸呢?”一声厉喝尤不解气,说话间再度提剑杀向南无乡。

南无乡见对方仓促间还能挡住自己兀自敬佩,听对方问话之后却是脸色一红。方才他只想着制服对方,手指是奔着对方檀中穴去的。他心有愧色,气势也弱了一重,一交手便被对方压着打。

南无乡持剑而不会用,反占了一只手,对方剑式越发的快,转眼已是险象环生。两人你来我往二十几招,无乡隐隐的便有招架不住之势,能立于不败全是因对对方的招数十分熟悉。虽不记得何时见过,却总能知道剑招落处,提前避开。

白衣女眼见自己的招数过了大半,对方竟还能躲避自如,也是暗自惊奇。

就在此时南无乡恍然大悟的喊道:“正法三十六剑诀!”

第六章 南无乡惊识正法剑 黎明雪讥毁汇编诀(后)

南无乡因何觉得熟悉?实是这剑诀他早练过不知几百遍了。那为何一开始又认不出?只因他一直以为这剑诀只是孩童游戏而已。

那白衣女听无乡喊出剑诀之名,顿时火冒三丈,攻势更甚。白衣女一招一式间挥洒快意,南无乡在重重剑影下躲的惊心。终于三十六式剑招用尽,白衣女子气消了不少,南无乡狼狈之极的避在一旁拱手道:

“在下南无乡,还望姑娘停手,释清误会!”无乡心急之下,也忘了改名。

“你放跑了偷儿,但这没什么值得解释的。先说说你为何知悉我的剑招?”那女子质问道。

此女名叫黎明雪,本是南疆极南处出身的黎族之人,来中原是为寻一年自家遗失多年的宝物。不成想一路走来见中原的各种稀奇物件、佳肴美食甚多,早早的就用光了盘缠,故来赚点银子花。两人一个身处中原之中,一个身处南疆之南,无乡却能认出她的剑招,令她觉得颇不寻常。

“这是学艺时听门中长辈讲过,只是不知道姑娘你为什么倒着使?”南无乡比对方更加莫名,却不敢说这剑诀是父亲在地摊上买的。

“原来只是一知半解,不是我把剑诀使反了,是你把名称念反了。这套剑诀叫三十六剑诀正法。”黎明雪道。她对无乡的解释不置可否,按说别人无从习得此剑,但世间不乏天才,有人见过剑诀之后,能够模仿其招式,也极有可能。

“多谢姑娘指点!”南无乡再次拱手道。

“你是刚出来闯江湖的吧?知不知道这两次拱手间,我都能趁机要了你的性命?”

“谢姑娘不杀之恩?”南无乡一愣,又拱手道。

“回刘宅吧。这次因你的莽撞,才跑了偷儿。要是刘老爷子不承认,你要陪我银子。”黎明雪说前半句时平平淡淡,但说道“银子”时咬牙切齿,一副得不到银子决不罢休的气势。

南无乡闻此没着急返回,而是翻了翻自己的衣袖,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瓷瓶,打开后递给对方道:“不知姑娘被什么赃物染了身子,此时味道重的紧,不妨简单清理一下再回去吧。”这是万灵谷的灵蜜,因其能避凡间的毒虫,也有消毒的功能,他特意准备了一瓶。

黎明雪这才闻了闻自己衣袖,果然有股恶臭之气。也在此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的面巾已被方才的恶风吹开了。羞花容貌早已暴露人前,此时有心呵斥,偏偏对方又是一脸赤诚。

黎明雪“哼”一声接过灵蜜,倒出一滴在掌间运化。无穷水气化生,隐隐包裹着窈窕身躯。蜜中香气,雾中美人,如临凡仙子,亦如降世精灵。不染半点凡尘俗气。

“原来你是修行仙道之人。那么刚才招惹你的恐怕是个妖物了。”南无乡道。黎明雪施法之后已趁机将面纱戴回,一股拒人千里的冷肃之气,让他息了玩笑之心。

“这灵蜜不错,本姑娘就收下了。权当是你放走鼠妖,冲撞于我的赔礼之物。”黎明雪说完就走,全然没有理会手伸出一半,一脸尴尬的南无乡。无乡一个苦笑之后,只好跟了下去。

此时刘宅灯火通明。刘老爷带着家人和不少刘家村的百姓,正等着二人回来。方才高徵仪几人已经告辞,倘若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小姑娘再捉不到小偷,那他们村子的麻烦可就大了!

“刘老爷子,你们提供的情报有误,所以这次没能捉到偷牛的贼。”黎明雪看着门口摇首期盼的刘老爷子,蛮横的道。

“这?敢问姑娘情报错在何处。”刘老爷子以为这是推脱之辞,一脸失望的道。

“这不是个普通的偷,而是一只鼠妖。”

“什么!竟是妖怪!”百姓们纷纷乱叫起来。

一直中气十足的刘老爷,听见村内盘踞着一只妖怪后眼前一黑,手捂胸口,差点倒在地上。身后的家人见状连忙扶住。在场之人都面面相觑,甚至还有人提出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住。

“鼠妖我也能捉,但妖怪的本事比什么小偷大多了。一百两银子可不够。”

黎明雪说完径直离开,却在半空中留下一句:“我明早再来,到时你们若能凑齐一千两银子,我就出手捉妖。”

无乡听过一抿嘴,觉得此女本事不小却甚是贪财,十分好笑。

刘老爷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招待南无乡回屋。同时邀请村内其他百姓,共同商议应对妖怪一事。

屋内刘老爷等与南无乡交谈半个时辰,期间无乡提到可去京都找天师府的捉妖者降妖,如此可以省一千两银子。刘老爷则一声冷笑,说找天师府降妖须走官府的门路,到时一千两银子反而不够。南无乡只好表示他出手协助可以不收报酬,但是否请那女子则要他们自行决定。

第二日清晨。南无乡吐纳一晚,方收功不久,屋外早有刘家的下人送来五只整鸡。据此人来报,刘家村已决定请白衣女出手降妖,而刘老爷也请求他可以从旁相助。

吃过早餐,恰好黎明雪又至。两边商量完毕,约定拿回鼠妖尸体,就可取走千两银票。但尸体看过之后,依然归此女所有。

黎明雪商量过后看了南无乡一眼,转身朝山里飞走。南无乡紧跟而上。

两人奔了十余里,女子停下身形。此时前方百丈处正有一个山洞,女子指着道:

“昨夜我已来过,鼠妖就在里面。但这山洞里又被鼠妖打了很多鼠洞,需要你配合才能万无一失。”

“好。我听你的。”南无乡答。

两人小心翼翼走入洞穴,深入百步,却见山洞石壁上出现一个直径一尺的圆洞。黎明雪比划示意,这就是鼠妖打的鼠洞,南无乡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洞口,意思是要不要守在此处。女子摇头,自袖内取出一枚黄色符篆贴在洞口。

两人再向前数十步,洞穴逐渐宽阔。沿途又有十数个和先前一样的洞口,女子一一贴了符篆。

再走十步,却见那鼠妖已现了原身,竟有三尺之长,老鼠模样,正趴在一堆草穴里疗伤。这鼠妖两只前爪上涌着白气,看样子是在驱除昨日的寒气。女子示意南无乡守在此处,她则深入洞穴,断鼠妖退路。

黎明雪拿出一打符篆在手,提剑踏步,身形瞬移十丈。期间一道剑光斩向鼠妖,手中符篆却掷向四周的几个鼠洞。

鼠妖感到杀机,立马窜向一处事先打好的鼠洞。但临近之时洞口黄光一闪,竟瞬间弥合。正是符篆之能。

鼠妖退路被堵,顿失先机。黎明雪挥剑斩来,鼠妖仓促的伸爪一挡,被打的翻滚不已。

鼠妖站稳之后,看定方向朝南无乡冲来。南无乡见此运足内力一掌击出。那鼠妖将南无乡视若高徵仪一般,欲强行闯关,被一股雄浑内力打个正着,一下眼冒金星,不辩四方。黎明雪趁机赶上,挥剑一斩,那鼠妖避之不及,躲过了要害,却被断了鼠尾。

尾巴被断,鼠妖疼的嗷嗷直叫,在此剧痛之下,周身黑气大放,再度化为人形。鼠妖化成人身后身形还缩在黑雾之中,双目血红圆瞪,一副拼命架势。

“小心了!老鼠要拼命。”黎明雪提醒道。

“先顾自己吧!”鼠妖声音低沉,杀气十足,言罢已扑身而去。

黎明雪早在剑上加持了昨日使的法术,但此刻的鼠妖煞气十足,原本能够克制他极寒竟失去作用。

如此情况下黎明雪只好以剑卸力,身体却不敢被这鼠妖接触分毫。但此间地形不好,她腾挪间难免遭到限制,加上力气本不如鼠妖大,竟逐渐落于下风。

这两人交手三十招,南无乡看在一旁,心已提到嗓子眼。再有六招,黎明雪一套剑诀使完,必要改换招式。此刻她落于下风,鼠妖又是步步紧逼,那一瞬恐怕就是胜负分晓之刻!

南无乡看似按兵不动,实际上内力早已疯狂运转,时刻准备接下鼠妖。现在能否守住山洞,确保鼠妖不逃已是其次,如何保全二人性命,反成当务之急!

第三十六招已到,南无乡看的分明。此时黎明雪将宝剑冲鼠妖双爪之间一搅,拨开鼠妖双爪纠缠,后退一步,乘机收势。鼠妖招式被打乱,再迎头赶上时突然耳后生风,待回过头时,南无乡一招“三叠浪”正中其左肩。

三股巨力袭来,鼠妖踉跄了六七步,三人竟成鼎力之势。

“唉!”两人一妖僵持三个呼吸,黎明雪一声叹息。惊见其手中木剑,应声化成木削。却是方才为摆脱鼠妖纠缠,顾不得剑身所能承受之力,越限用功所致。

“哈哈哈哈!今日吃了你二人解恨。”鼠妖话落,再朝黎明雪攻去。黎明雪失了宝剑仓促间只能放出一个符篆在身前聚成一个气罩挡住,自身早躲在一旁。

南无乡暗叫不好,“砰”一声,双掌在胸前一击,顿时全身金光大放,朝鼠妖缠战而去。这正是将金光不坏身激发到极致的状态。

那鼠妖见这人自不量力,要与自己缠斗,正中下怀。但一交手后,才意识到对手不俗。

“乒乒乓乓”此时无乡与鼠妖,一个金闪闪,一个黑漆漆。两人使开本事,斗的只看得见影,看不见形。每每鼠妖欲分开战团,南无乡必紧跟而上,使其不得脱身。一旁黎明雪大松一口气后,赫然发现自己竟插不上手!

南无乡却在心中叫苦不跌。他仰仗着金光不坏身的威能,看似与鼠妖拼个平分秋色,但事实却并非如此。金光不坏身看似是不惧刀枪的硬功夫,实则是彻头彻尾的内家功法。发动之时内力鼓荡全身,真气护体,才能不受外力所伤。一旦内力不足,这身铜皮铁骨就要恢复原样,而金光不坏身的特点即是受力越重,内力流逝越快。依鼠妖的力度,他也就能抗上一刻钟。

那鼠妖也是郁闷非常。原本就在养伤的他昨日里又受暗伤,一直在此专心疗伤,哪知道昨天的对头又找了帮手,还斩断了自己的尾巴。无奈之下只好不顾受伤之躯,消耗精血,提升肉身力量,有心以肉身威能,除掉来犯之敌。为此甚至冒着修为大降的风险。哪想到世间竟有人类,可以抵挡自己修炼百多年,最引以为傲的肉身。

“你不会一直看热闹吧!”南无乡眼看时限将到,不得不出言提醒。

“你们离得太近了!”

南无乡听闻此言,如何不懂?当即不再留力,右手一招薪火相传,左手一招三叠浪,并流而出。四掌相交,两人顿时双分。三叠浪的威能自不必说,他与鼠妖交战极久,那薪火相传激发了残留在对方体内的余劲,此时数股真气一齐炸开,打的鼠妖浑身噼啪乱响。

与此同时,黎明雪一掐法诀,洞内温度倏降。“暮雪霏霏。”四字一出,寒风带雪,朝鼠妖席卷而去。

第七章 南无乡惊识正法剑 黎明雪讥毁汇编诀(末)

远离攻击中心,已是寒风砭骨。南无乡看着被风雪包围的鼠妖,暗道此番胜负分矣。哪成想鼠妖在风雪里抗了一阵后,竟开始状若癫狂的嗷嗷大叫。

南无乡不明所以,黎明雪却心知肚明,大叫一声“小心”后,便凝神屏息起来。无乡听闻,也在一旁戒备起来。

“噗——”伴一道悠长声音,一股浓黄雾气喷涌如柱,黎明雪法术瞬间被破。南无乡首当其冲,被一阵恶臭熏的头晕目眩。还不止如此,那股黄气,在这狭窄洞穴里无处发散,顿时激起大片尘埃。这味道与烟尘相辅相成,让人张不开口鼻,睁不开双目。

迷蒙之间,南无乡感到胸口受击,整个人被打的飞起,撞在墙壁上才掉了下来。

“噗!”无乡吐了一口鲜血,直觉后背被一个石子硌的生疼。金光不坏身也被破去了。

黎明雪暗道不好,早使了一个风属性的术法,吹散了洞内的烟尘臭气。但烟雾散去洞内却失了鼠妖的影子。

黎明雪表情愕然,显然是出了什么超出她预期的事情。南无乡乘机将手伸到后背,却摸出一个罗盘样的东西来。

“指灵针?”正是此物硌了他的后背,破了他的金光不坏身。只是此物与指灵针相似异常却不能是同一物件。地师府的指灵针是统一制造,不会有什么不同的样式。

南无乡将此物攥在手心,勉强站起,却卸下宝剑。他心想自己没学过剑法,此时又被破了金光不坏之身,不妨将宝剑借给那女子使用。

就在他握剑在手方要丢出之际,手中罗盘蓦地打开。“嗡”的一声,盘上一根指针一跳,南无乡身前三步之处的地面猛然鼓起。随即一个瘦小的身影,弓着背,一脸惊讶的看着南无乡。正是施展土遁之术掩饰了行踪的鼠妖。

“用剑!”南无乡尤自惊愕之际,黎明雪连忙提醒。这鼠妖显然是想杀掉南无乡,可是这二人距离太近,她已来不及去救。

那鼠妖本想借着土遁之术,直接在地下斩断无乡双足,却无缘的被破了法术,心里难免的一惊。但此时也有了动作,却是对着南无乡猛的向前一扑。

南无乡听了黎明雪提醒,全力一刺。

“噗”

在场三人皆是一脸惊愕!

其中以鼠妖为最,但他被一口剑当胸穿过,早已无力反应。旧伤未愈,又填新伤,鼠尾被断,燃烧精血强提功力,方才用本命神通破黎明雪的术已是强弩之末。如今又被一剑贯体,早逐渐化出原身,再无回生之力了。

其次则是南无乡了,此时他满脸都是莫名其妙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翻出了一个什么东西,随后就看破了鼠妖的身形,偏偏自己又无意的提前拔出了宝剑,还顺手一剑斩了鼠妖。倘若自己没有压到这个罗盘,或者没有想将宝剑摘下交给黎明雪,那么此时躺下的就是他了。

“你还会用!”却是黎明雪惊讶异常的道。

方才南无乡刺中鼠妖的招式,赫然是“三十六剑诀正法”中的一式!若说他从别处见过,能够看出她的剑招也就罢了。但看他方才的姿势,必是刻意练过,不然不会下意识使出此招。这在她眼中便有了偷师之嫌。须知这套剑诀是她族中给新修剑道的弟子做教材之用,因而传播广泛。但即便如此,别人识得也就罢了,倘若专门修炼那却是一件不合情理之事。这放在门派之间,大可引起两方大战。

无乡初听黎明雪的话还莫名其妙,但见其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目光还时不时扫过自己手中宝剑,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由。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原本他以为这套剑诀既是父亲从地摊上买的,那必然是一套假的,也就从来没有想过将这剑谱当成剑法来用,幼时修习也是游戏居多。偏偏昨日见这女子用了此剑术,竟神妙异常,还得知自己是将剑诀练反了。故而昨日冥想之时便不能静心,直将此剑诀在脑海中回想了数遍才按下情绪。方才情况紧急,就使了出来。

“你要解释清楚!不然恐怕走不出这山洞了!”黎明雪一脸寒意的道。

“这,这——。实不相瞒,这剑诀是小时候家父在地摊上买的,其名字就叫正法三十六剑诀,招式是倒着编排的。”见误会至此,无乡不敢再瞒,尴尬异常的道。

这可气炸了黎明雪!

“大言不惭的醉鬼!竟敢说我族剑诀是地摊货色。昨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快说你出身哪一门,师父是谁。”黎明雪闻言,向前迈了一步,怒气又涨几分。

南无乡真是有冤无处诉!昨日他刻意说谎,就是怕对方以为自己在讥讽此诀,今日不得不和盘托出,果真引起了误会。无乡无奈,只好和声细语,言明自己修行此剑的原由。

“你可知道武林规矩,对于偷师者该如何处罚!”她对南无乡解释根本不加采信,反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再度向前逼近。

“应该废去。但我已经练了,还能忘掉不成?”南无乡无奈的道。

“哼!这也简单,切掉两只拇指,终生不能握剑。”

黎明雪说话间身形一个闪动,已将无乡的右手拇指抓在手心。只要再用些力,南无乡这右手就要废了。这也怪不得她蛮不讲理,南无乡的解释换成是谁,也都难以相信。而偷学别派武学在武林中本就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若是发生在两个宗门之间,小宗门偷了大宗门的秘籍,就此被讨伐除名都有可能。

“你这女人,还真动手啊!”南无乡吃痛之下,腰弯了半截。

“这是什么?”却是南无乡弯腰之后,怀中收藏的两本秘籍漏了出来。

黎明雪说话间已将两本秘籍拿在手中。她见两本秘籍被贴身收藏,知道非同小可。当即放了无乡,自行翻阅起来。

今日南无乡可以说是救了她的性命,真的废掉他的手指也非她所愿。但无乡说的在地摊上买到自家剑诀,又分明是在侮辱自己的武学,若不教训一二,实在难出心中恶气。索性先就此找个台阶,容后再处理此事。

“这两本秘籍,本姑娘笑纳了。权当你赔礼之物。”黎明雪一晃手中秘籍道。

“还我秘籍!我修你的剑诀也不是故意的,况且你也无法证明那剑诀就是你独有之物。”南无乡见秘籍被夺,立即大怒。此番无论是否理亏在前,也不能丢了自家秘籍。就欲上前夺回。黎明雪却早已退到一旁。

“哼!强词夺理,你学我的,我就可以看你的。”见南无乡跃跃欲试,黎明雪索性取出一张符篆,朝无乡脚下一掷。黄光一闪,无乡如陷泥沼,几番用力,皆不得脱。

黎明雪对愤懑不已的南无乡不加理睬。就在一旁翻阅起《徐元极身剑架式十二法》来,竟看得津津有味,一副深有所悟的表情。

南无乡在一旁虽满心不愿,但毕竟无可奈何。此时见这女子的表情知道自家剑诀非比寻常,定是让对方十分惊艳。这还只是一百贡献的秘籍,倘若她翻到另一本,恐怕更会惊为天人吧。无乡想到。

黎明雪半个时辰才将这本《徐元极身剑架式十二法》翻遍,就开始翻起另一本《七十三式剑道真传汇编》来,但方才那津津有味的表情并未再现,反而是眉头深皱。

南无乡心道,必是这部剑诀十分奥妙,她一时不能尽懂,才会愁眉不展。心中隐隐的起了骄傲之情。

“怎么样。这部剑诀,是前辈高人甄选历代剑客的剑招精华编纂,为当世剑术修为的最高水平。恐怕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看的懂的罢!”南无乡饱含挑衅之意的道。

“井底之蛙!要我看这本剑诀根本是不知所云,一窍不通,连放到地摊上卖都不配。”黎明雪只翻了前一半,听无乡话后对后面一半也失了兴趣。一扬手,剑诀碎成万千纸片,雪花一般的四散而开。

“你——”南无乡见一千贡献点化成纸屑,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本还可一学,另一本纯属糟粕。”黎明雪再一扬手,却将“十二式”抛还给他。无乡双脚受制,但手还灵活,将剑诀接了回来。

黎明雪消了情绪,将墨武从鼠妖尸体上拔出交还。自己则收起没有激发的符篆,提着鼠妖的尸体领赏去了。

南无乡有心让对方解开禁止,却好似一开口,便是求饶了一般,硬是不言。黎明雪本在等他开口,见其倔强,索性直接出了山洞。

南无乡眼见此女已离开山洞,自己还不能动弹分毫,这才悔之晚矣。又想到此处是荒郊野外,难免有什么野兽之类,只得挺身运功回气,以备不时之需。只是姿势不好,回气速度慢了大半。

南无乡就这样站了一个时辰,才感到腿脚一松,恢复自由。

望着一地纸屑,无乡心如滴血。对于这女子毁剑诀之举,他只当是对方生气,对于糟粕之言却丝毫不信。如此思考一二后不得不低头收拾纸屑,这剑诀以一千贡献兑换。载了七十三招剑法,倘若有一页完整,也能挽回一点损失。南无乡将这些碎屑拾了一半,才不由得苦笑一番:这女子的手法十分高明,每一个纸片大小都差不多,一本书坏成千万片,无论如何也拼不回来了。

“咦?这是什么?”南无乡突然眼珠一亮。只见眼下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竟放着一本已经很旧了的,眼看就要散架的书。

“也是一本秘籍不成?”南无乡心中疑问。此书明显是搁置久了,书皮已经残破,但从里面的内容来看应是一本秘籍不假:上面画着不少小人,将各个经脉穴位标示的十分清楚,还有不少箭头画出了气脉运行的路线。只是不知为何,无乡一看之下觉得并不是十分舒服。

有一失又有一得,也算是扯平了。无乡如此一想,郁闷之气消散好多。将这本秘籍收好之后,他准备研究一下手中的罗盘。关于此盘,他心中有个猜想,只是有待验证。

但还未等他有所行动,洞外蓦然传来一个声音:“南师弟,你手脚倒是利索,出了灵渊后也不来拜访师兄一下。”

那人守在洞口,南无乡看不真切。但这声音正是他日夜不能忘怀的梦魇!

第八章 殷勤难持平峦法 无心练就五雷功(前)

无乡已忘了有多少次,在睡梦中,被这个声音惊的坐起。

此时那人已进入山洞中了。双手倒背,身穿红袍,黑须阔面,正是黄无名。

当年此人曾胁迫南无乡在灵渊服役期间偷盗灵印,不成想后来接连发生变故,无乡更是名满地师府。在得知无乡在灵渊中没能上来后,他着实高兴了一段时间。但好景不长,仅过了一个月便又听说南无乡奇迹生还,为此担心好久。他生怕南无乡将这些事和盘托出,毕竟以无乡的功劳,若是托出此事,或能免死。但自己一旦暴露,就必死无疑了。

他早已下定决心,一定要寻机会杀死南无乡,只是苦于在府内一直没有动手的机会,是以得到无乡出府的消息后,就迫不及待的跟了出来。也怪无乡初入江湖,不知掩饰踪迹。他一路施展轻功行至赵家村,脚印留的明显。尽管黄无名晚一日出府,还是轻而易举的就寻到了他。

“原来是黄师兄,实在是师弟任务在身,不得不快些出府,好早日复命。”南无乡暗叫晦气。他已与田无欲打听过此人,据说这名曾经威风赫赫的黄师兄几年来功力不曾有半点进步。想必是担心灵印之事发,心境不稳,无法专心修炼的缘故。南无乡心里估计,自己若是十成功力在身,未必怕他。偏偏方才斗鼠妖斗个力竭,内力至今只恢复了六七成,再应付黄无名,可以说是优势尽失了。

“南师弟。此处就你我二人,咱们也不必绕弯子,你可取到灵印了么?”黄无名将身子摆正,直视南无乡道。

“回禀师兄,灵印我确实趁乱拿了一块。只是后来灵渊变故超出我的预期,又藏了起来。只好下次取回了。”无乡对黄无名的威胁视而不见,一心想着拖一拖时间,好恢复些力气。

黄无名一听顿时为难起来。当年盗灵印事发之时,未尝不有人想杀他灭口,只因南无乡的存在只有他与他的上线知道,而他的上线失踪之后又未牵扯到他,这才被留了下来。如今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南无乡盗印成功,那么自己是大功一件。其次就是诛杀南无乡,这样也能将自己的风险降低一半。但偏偏想不到得到这么个回答。此时杀掉无乡,则灵印是想也不用想了,若是不杀,又恐后患无穷。

“哈哈!南师弟果然洪福齐天,怪不得能够在灵渊之祸中存生!”黄无名话讲到一半,语气突然加重,倒背的双手在胸前一合一推,一个头颅大小的火球投向南无乡!他权衡一二后,还是认为灭口为妙。

南无乡岂无准备?见火球迎面而来忙踏游魂步转换身形,绕一个圈子,却奔着黄无名而去了。这火球却早已锁定南无乡,南无乡绕过之后,火球亦转了方向。无乡感到身后温度飙升,连忙挥剑一拨,只听“噗”一声,将火球拨的四散。正是三十六正法剑中的一招拨云见日。

眼看火球被拨的四分五裂,黄无名惊奇不已,知道这口宝剑恐怕出自械造司。但他却并未惊慌,反而一副讥笑神色,将神识一运。

只见,原本散成五团的火球中最大的两团竟一个转弯后又合二为一,再度朝无乡扑去。这是黄无名尚未打开灵窍,神识不足,不得不将那几个小火球舍掉了。

这一下却把南无乡气得够呛!他早打听明白,在修仙弟子中,最差的是田无欲这一品。这类弟子虽同样炼化法力,却因自身经脉尚未打通的缘故,炼气极慢,储藏的灵气也不多,与人对敌只发几个术法就要法力耗尽。此类称为聚气期。聚气期弟子随着炼气功夫日益精深,终能打通经脉,到时就可尝试将周身灵力汇于一处,冲开丹田气海。此时弟子蓄力已足,施法的速度和次数都能提高不少。这品级的弟子称为归元期,便是黄无名这类。归元期弟子修行中加以炼气化神之功,日夜存养精神。若有朝一日精神充足,又能冲开天灵,打开灵窍,从此进入御神期。蔺无咎等俱是此等阶位的弟子。

南无乡本就存着消耗黄无名的灵力,以此来增加自己的胜率的心思。不成想黄无名灵窍未开,但存神之功却还不错,竟能以神识将大半火球重新凝聚起来。那么自己消耗对方灵力的想法岂不是要落空?

南无乡想通关节,当即改变策略。右手持剑护身,左手暗运南明真诀中的萤火之芒准备近一点偷袭黄无名。他这想法极好,但黄无名出身地师府,又怎么会不知与武道高手较技时的忌讳?修为差不多的修仙者与武者争斗之时最忌讳被人近身!是以每每无乡靠近一点,黄无名必定使个御风术避开。

转眼两人抖了十数回合。南无乡已经第六次拨开火球了,黄无名也不得不又施展两次火球术增加威力,但同时也是无乡第三次迫近黄无名失败了。眼见再拖下去对自己不利,南无乡决定铤而走险了。两人尤有六七步的距离,南无乡见偷袭不成,索性换了个“灯火通明”的招式,出掌发力。这个距离掌劲自能打到,但南无乡武感有损的缺陷却展现出来了!

见南无乡突然发难,黄无名暂停了对火球的操控,双手合十,一个气罩在身前三寸处凝结而成。

“嘭”掌劲击在气罩之上,只感附近空气似是震动了一番。南无乡受此反震之力,竟后退了一步。就是这一个踉跄间,黄无名重拾了对火球的控制,整个火球,一下击在南无乡后背之上。

那火球立马发散成一片巨大火势,将南无乡整个人裹在其中。

“哈哈哈哈!早知如此,何必自灵渊逃生,还不是要死在我手上!”黄无名立马大笑起来。多年夙愿得偿,一时有些得意忘形了。

“哈哈哈哈!商师兄诚不欺我,早知如此,何必顾忌这么多。黄师兄,纳命来!”

听声音,黄无名已是一惊!待火势散去,只见里面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人来。这人蹲伏在地,用双袖护严头颅,面目掩在双腿之间,此时正抬头看他。却是南无乡在危机之间想起自己衣服有避火之能。故而护住了裸露在外的部分,果然隔住了火势。只是方才在火团之内,自身真气被这股热力刺激,竟激发了金光不坏身的护体之效,这倒出乎他的意料了。

无火球之忌,南无乡攻势猛提。黄无名并无兵器在身,招架起来十分吃力。这是他轻敌所致,地师府弟子在府内持的兵器都是训练之用。御神期之下的弟子,法器上都有灵封,带法器出府要些手续,他艺高人胆大,又着急出来,并未取自己的法器。

此刻他已不再操纵火球术了,一直以御风术加身,躲避南无乡的重重剑影,只在关键时刻才放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来分散南无乡的注意力。但面对这火球南无乡只是用剑一拨之后便不再理会,那些残余的火星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一时南无乡挥洒自如,大占上风。眼见再有几剑,就能除掉心腹大患,南无乡正自欣喜时,却又生了变故!

南无乡持剑将黄无名赶在角落处,正要趁机斩杀此人。黄无名那里脚底一滑,竟蹭出一块拳头大小,光闪闪的镜子。这镜子常年在此,如同南无乡拾的“罗盘”一般,蒙了灰尘。此刻被他一蹭,又有了光明。

南无乡自然不予理会,黄无名却是识货之人。眼见宝剑劈来,朝着宝镜一指。“铛”一声,正是这宝镜被黄无名灵气驱使,变做人头大小,挡在身前,救了他一命。

南无乡细看宝镜,这镜正面打磨的光明,背面竟刻着一副太极八卦图案。

“哈哈,果然是八卦镜!”黄无名死里逃生,惊出一身冷汗,“祸福相依,天不亡我,今日除掉后患又能得件宝贝。”

言罢黄无名持镜而上,却只将宝镜持在手里当做盾牌。但如此即不用顾忌宝剑锋利,加上自身法术,再度与南无乡僵持起来。两人又斗了片刻,南无乡对剑诀越发熟悉,攻击逐渐凌厉。但黄无名竟也将宝镜的用法摸索出一二了。

再一次挡住了南无乡的宝剑之后,黄无名将宝镜在双掌间一撮,一道精光自掌间溢射而出。随后又将宝镜一抛,金光扫射之下,洞内竟失去黄无名的身形。

南无乡心中惊骇,一时失了方寸。仗剑四顾,茫然戒备间,突闻胸内“嗡”一声响。南无乡受到警示,连忙避在一旁。同时神手自怀内一掏,正是方才拾得的罗盘,再度示警。

“指妖针!”黄无名身形凭空而现。同时叫破此物名称。

南无乡听到此言恍然大悟,也想到了这罗盘的来历。天师府弟子以捉妖为己任,出府之时都会携一枚指妖针。据说有此针在手,就能令妖物无所遁形。

但他两人所想只能说对了一半。天师府弟子用的指妖针以神识拨动,根据指针反应能测出周围是否有妖物藏身。但这些指妖针皆是法器,是以天师府三大灵宝之一的指妖针为本体仿制而成。没有法力在身的根本无从操纵。

真正的指妖针是用域外灵铁铸造,那根指针更是在照妖镜上打磨通灵,炼制之初就养成灵性,带些法则,是灵宝之属。此针在手,但凡有妖物靠近,都能自行预警,甚至可以直接点破妖物行踪。愈是修为高强,妖气充足的妖怪,效果也就越好。

此时他拿的,就是这块灵宝指妖针。这针的表盘也有机关,将周天三百六十度按赢鳞毛羽昆分成五类。每次感知妖类,指针指向妖息所处之处,表盘亦随之转动,点出所对分属何类何种。这五类中,人属“赢”一类,亦在指妖针分辨之内,因而黄无名气势稍盛,或者距离过近,便会被指出身形。

看见对手身形,南无乡大笑一声,持剑挺近,这一次二人又成了势均力敌了。

黄无名暗叫不好,连忙发动八卦镜里巽字诀神通,要以风行之法,避开南无乡的斩杀。

就在此时,黄无名感到身后传来凛凛朔风,突然的脚底一凉。低头看时,却是被不知何处来的坚冰冻住双足,身形一时无法移动。

南无乡当胸一剑,透体斩过。

第九章 殷勤难持平峦法 无心练就五雷功(中)

黄无名来不及惊惧便逢死劫,想回头看一眼是谁暗算自己,但中剑之后,气息消散,足下寒气乘机涌上,头才扭了一半,整个人已化成一块冰雕。

南无乡早已力竭,拄剑而立,冲黄无名身后之人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出手定住黄无名的正是去而复返的黎明雪。回道:“两件,不,三件事。”

“什么事?”南无乡对此女颇为头痛,但这次她语气平淡,应该不是找自己的麻烦。索性撒开宝剑,盘膝而坐。

“我带鼠妖尸体回刘家村,赏银已拿到手。这妖是你我合力铲除的,理应分你一点。”黎明雪说完扔出一团略微发黑的包裹,“鼠妖的筋骨皮被我剥了,这鼠妖肉对你们习武之人是难得的补品,便分给你了。

“呕!”南无乡看那黑乎乎的东西正在好奇,听说是她留给自己吃的老鼠肉,差点没吐出来。忙问还有何事。

“这面镜子不错,我缺个梳妆的用具就拿走了。”她也不待南无乡回答,直接从黄无名手里拿过八卦镜。黄无名本被冰封的身体,经她一触,竟冰消瓦解,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南无乡心道,这应该是第三件事,还有一件她一定要放在最后说,不知何事。

“最后一件,我叫黎明雪。”黎明雪说完就走,几步跨出却已行了十余丈。

南无乡“嗳嗳”的叫了两声。此时又传来黎明雪的话:“那老鼠肉看着不多,却极耐消化,一次不能多吃。”接着便失了此女的踪影了。

黎明雪走后南无乡一时无事,便想起自己拾到的书来,索性翻阅一篇。他见里面记载的还真是行气之法,而且颇为巧妙,虽不演练却暗自熟记在心。直到一篇读完,南无乡在心中默念,这才发现不对,将秘籍一丢,连叫“假的假的”。

南无乡为何有这怀疑,就要从这本秘籍的来历说起了。

这本秘籍是天师府的功法,名“五雷天罡正法”也称作“五雷天心诀”,是世间一等的修真功法,降妖秘术。天师府与地师府不同。地师府的弟子资质良莠不齐,不得不因材施教,故而秘籍收藏极多。天师府只收一流的资质,所有弟子修的都是这本镇府之宝天心诀。不单府内弟子如此,不少弟子年老之后各回故乡或各开山门也可传授此诀,只不过天师府外只流传前两卷共十二层心法。剩下的四卷二十四层才是真正的不传之秘。南无乡拾得这本同样只有两卷而已。

当日刘太冲反出天师府,一路佯装向北,为此杀掉一个向北搜查的弟子。他将这弟子的尸体携来此处,这弟子携带的秘籍和法器八卦镜也一同带入此洞,那指妖针也是这么来的。刘太冲离开时也犹豫如何处理这指妖针。他用狄戎王的灵血一时蒙昧此针的灵性,盗走此针,是怕天师府倚仗这指妖针的能力,找出逃脱在外的他。但他也知道,等这血液灵性散尽,指妖针还会重现灵光。到时随身携带一个能时时刻刻指出自己行踪的灵宝,等若黑夜里打着灯笼捉迷藏,实属不智。可若就此毁去,又等于和天师府结了天大的梁子。他叛府只为修行,既没什么截然对立的立场,又有百年的培养之情,思考一二后便将指妖针连同从那弟子身上得的法器秘籍一同丢在此处。

南无乡说这秘籍有假,却要从武道仙道的根本来讲了。他一向修行武道,行功走气皆顺应人体气机,便以为天下的修行方式都该如此。但仙道的修行方却是逆天而行,因而也与人体的气机相反。他初见此秘籍觉得玄妙无比,待细细一想又觉得这秘籍里运气的方式正与自身气血相逆,这岂不是说这秘籍练起来内功反而要越来越弱么?

他这样想倒也不错,仙道修行本就比武道危险百倍。所以修真的弟子一定等体型长成,身体磨练到一定程度才行。体弱者不能修,有疾病者不能修,许道灵不让他修行仙道而是修行武道,就是他被寒气侵体后,气虚体弱的缘故。除此之外,修真者修行之初还要有经验者看护,否则容易走火入魔。还讲究中正平和,不能过度贪功,否则气盛体弱,不利存养。

因与常理不合,无乡便觉得这秘籍是闲人胡诌的,索性弃之不理,盘膝打坐,准备恢复一下损耗的内力。可世间偏有这样的事,真正好的东西,哪怕你觉得不对,还是会念念不忘。

他虽一心打坐,但满脑子想的却是方才看过的玄妙秘法。他沉思一番之后,叹了一口气,知道不亲自实践一番恐怕后面无法心安。便横下心准备练上一次,依他如今的功力,再不济也不会走火入魔。

“上当了,上当了。”南无乡照着那书上的法,运行一个周天之后,大呼上当。虽然不多,但他却感到自己的内力分明弱了那么一点。但这一下好歹也让他知道这法门确实不能学,干脆就将此事抛在脑后。只是这一折腾,他竟觉得饿了。

南无乡在这先斗鼠妖又斗黄无名,早就乏了。刚才胡乱练了一本秘籍,折腾过后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此时看着一旁鼠肉又想起了黎明雪的话——对一个修行之人来说,没什么恶心是听了“对修行有益”这句话后,还忍受不了的。便忍着恶心打开包裹,用宝剑削掉全鸡大小的一块。

这肉早已被黎明雪不知用什么手段烤熟了,入口易烂,不难下咽,片刻之后便尽数下肚。果然如黎明雪所言,这五分之一的分量,就让他有了饱腹之感。只是没用油盐调料,吃起来没什么味道。

这就是件祸事了。妖兽开灵不易,现在的妖族要么天赋异禀如蛟龙一类,天生就懂修行之理。再之便是寻常野兽得天缘或遭点化,懂了炼气之法。但妖兽与人不同的是,人族修成法力必然汇聚在气海之中,平时打坐炼气之外就是修习法术。妖族虽然同样会将法力汇聚一处,但除了天赋神通一般不会再修什么法术,其余时候就用法力打磨肉身,将肉身运炼的如钢似铁。长此以往,妖族的肉身蕴含的能量自然远超常人想象,他一口气吃了整鸡大小的鼠肉,有了饱感便静坐起来。哪成想吃下去的肉在此时消化起来,只是听闻腹内隆隆作响,似是里边在电闪雷鸣一般。

南无乡还道是吃了老鼠肉坏了肚子,连忙运气镇压。不这样倒也还好,他用气,却也惊了腹内的气,两气相通之下便直接顶了上来。南无乡心道这是鼠肉,忍着恶心吃下去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打个饱嗝不成?当即再提力气,朝下压住。这两股气僵持数个呼吸时间,腹内却又生气,他又加力。连环往复数次之后,终于上路不通,这股气改往下行。

南无乡胜过这股气正暗自得意,冷不防的“噗”一声,臭气熏天烟尘四漫,比之金瞳鼠妖之流也是不逞多让了。往次还好,好歹捂住鼻子或者换个位置就能减少些气息。这次气就出在自己身上,避都避不了。无奈下只好起身冲出山洞通风处,尽快散掉这股气。

南无乡在外面站了小半个时辰,气味犹未散尽。此时灵蜜也“送”给了黎明雪,驱除不得,而一想到这味道还是来于自身,更是别扭,便决定找个地方去洗洗。恰好山洞不远就有水。

南无乡此时除了精力充沛异常外并无异状,自以为那块鼠肉对自己的影响早就随那一屁放了出去。见池水清凉透彻,四下又无他人,索性脱衣下水。这一下便生了祸事。南无乡碰了凉水,浑身汗毛竖起,封了气孔,加上水气的刺激,腹内又发作起来。

有了前次的经验,南无乡蹲在水中不敢强力镇压,改为引导,依然导气下行。这一番细水长流,在身后激起连环气泡,也不知咕噜了多久。直到这一波发作完毕,隐隐感到这次的气虽并未照上一次少,但臭气却淡了很多。只是这一番让他四肢无力,仿佛一身力气再度被抽空了一般。

他这气一虚,腹内的鼠肉便又发作起来。这时体力正乏,没了力气镇压,这股气就直接散在四肢百骸,奇经八脉。因闭了气孔,无处散发,一股股便随心所欲的在他经脉里闯荡。这时的情景却和修行金光不坏身到关键处的情况差不多,身体各处不时有意义鸡蛋大小的圆球滚动,有时候两个鸡蛋大的圆球还会碰到一起变成个拳头大的。这全靠他事先修行金光不坏身将经脉练得远超常人,不然这番折腾下来恐怕早已是经脉尽断了。此时他哪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若再不能解决这事,走火入魔都是可能的。

南无乡有心用金光不坏身的方法一试,但此刻情形却是像而不同,根本无法对四乱的真气产生有效控制。金光不坏身同样是任由真气冲撞,但却事先经过精确算计,真气虽乱但各自有所属区域,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完全超脱控制不说,还偶尔的能彼此融合。现在两团容做一团还好,倘若两团融成一团后再融合一团,他就要危险了。

如今要么碰碰运气任由着些气息乱撞,静待其平息。但这过程中倘若出现上面的情况,少不了经脉之损。再者就是引导真气正常排出或者直接内化,前者能渡此厄难,后者还能将这股气化为己有。只是这两种方法虽好,但使用起来却各有限制,他尝试几次,只依着南明真诀的一招雨后初阳,八卦掌里的一招巽风掌各排出一股真气。至于第二种方法却还是行不通,因南明真经运行的经脉一路不通,他无法导气运功。

这一下却让南无乡心里打了一个机灵。他偶然想到,刚才两掌正好排空了十二正经中手少阴心经一脉的真气。而这一脉正是方才他练习过自无名秘籍上修行过的一层心法。南无乡想到此处,觉得损些功力强过让这不可控制气息乱流,索性盘膝打坐。这一条经脉运行得当,其余的气息也有了归处,真的逐渐平息起来。

半个时辰后,南无乡已将这一套法门运行十二个周天,紊乱的气息终于平复。只是细查修为,竟发现功力被足足削弱了三分!

第十章 殷勤难持平峦法 无心练就五雷功(后)

功力凭空弱了三分,无乡大叫晦气。这与对敌时消耗内力不同,内力耗尽只要打坐休息一夜,也就恢复差不多了。这次逆转经脉来修行,切切实实的散去了功力,想要恢复非得用一番苦工不可。

南无乡在水里足足洗了一个时辰,至一丝味道也无,才用内力蒸干水珠,穿了衣衫。他穿的时候事先闻了一下,幸好这衣服果然不俗,没沾上半点臭气。

这却是商无言的“功劳”了。南无乡这次从械造司买的几个物件中,除了指灵针皆是法器,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法器。护甲与衣服是以材料自身物性炼制,无需灵力驱动法器。那口墨武剑看着寻常,却也是精心锻炼,极耐各种法术的攻击。这也是南无乡能战胜黄无名的原因。

按说这几个物件都应该是卖给仙道弟子的,只是仙道弟子但凡有些贡献都要兑换秘籍、灵石之类,根本没有人买这些精心打造却造价高昂的法器。几件货压了一年,商无言见他剩余的贡献极多,索性连哄带骗,直接卖给了他。南无乡固然不能尽用几件宝贝的玄妙,但单凭这避火神通,好歹的也救了自己一命。

南无乡经过这几番波折经历后,终于想起了修行印证平峦诀的事来。认出自己洗澡的地方叫凤巢涧,是栖鸣山三峰九水中的清流之水。这水是自北方雪域冰雪融化汇流而成,穿过京州,遇栖鸣山,分成九道。九道河流又各有造化,一支并入南海,三支并入东海,还有五支则流入其他几个大州之中。而这栖鸣山体正是灵渊下八百里赤连山脉在地表的体现,虽然不是一山,但甚有关联。栖鸣三峰以两峰为柱,一锋为梁,状若天门。平峦诀此篇最后一句有言:九流鳞类,越此门者,将化龙。

这件事南无乡自然当是笑话。且不说此话真假,那条主流至此一分为九,且不说水有多急,山有多险,什么鱼类能逆流而上。这九条流水自上而下,最矮的落差也有百丈,什么鱼类也不可能越过此门。

南无乡四面环顾一眼,栖鸣山百里纵深。他印证平峦诀要行遍三峰九水,而且行走之时要经常以指灵针印照。这也是平峦诀的修行方法。平峦外篇专门讲述各种地势的奥妙,但天下间有千山万水,各不相同,怎么能够一一讲透?所以地师府根据寻灵经验,选则归纳了七十二个典型的山水格局,以此为例,专门供寻灵师学习。学会这七十二种地势后,以此为参照,就能够看出藏在地下百丈甚至千丈的灵脉。

至于平峦内篇,据说是一本武道秘籍,讲的是寻灵师以自身内力为根基,搅动地气,用以攻击对敌的本事。只不过这种功夫必须对内力控制达到随心所欲后才能修炼,那是修为达到后天时的是事了。

南无乡想到此处又郁闷起来。本来他的功力已经是距离后天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机缘一到,就能跨过门槛。经此一闹,又不得不潜心打坐一段日子才行。

忍不住抱怨一番后,南无乡信步奔着三峰中的“梁”而去。此峰叫龙门峰,其余二峰左为中流峰,右为砥柱峰。龙门峰正是栖鸣山最高处,在此不但能尽观栖鸣山的景色,甚至还能隐约的看见中都里的楼阁。

七日后傍晚,南无乡气急败坏的回到了鼠妖栖息的山洞之中。这几日里,他已经走遍了三峰九水,看倦了秀美山川,吃够山中野味,也饮烦了山涧溪水。他将栖鸣山景色对照平峦诀,处处相同,但偏偏指灵针的指向总是时准时不准。这情况让他搞不清是哪里出了问题,无奈之下只好想到是不是与天师府指妖针发生干扰。是以准备休息一晚,将指妖针还放在此处,明天开始再将栖鸣山游览一遍。

他将指妖针拿出,还放在原来的角落里。又清理一下原本鼠妖占用的巨石,将此处做床。这巨石上的洞顶裂有缝隙,午夜或者正午能有光芒透射而入,是难得的一处干爽所在。此时南无乡又看见了那块鼠肉。这鼠肉果然不凡,过了这么久,竟还未馊掉。

经过七天时间,他早已体会了吃过鼠肉后的变化:身体竟然结实轻盈一点,耳目也比往常灵光。尤其金光不坏身这神通,也跟着进步了一些。如此想的话,当日的问题还是自己吃的太多,至于黎明雪所言此物对修行武道之人是大补之物,还真不是骗他。这样说来放弃这样好的东西不吃,实在是暴殄天物。无乡想到此处,索性拿出宝剑,这次只削掉拳头大小的一块,吃掉之后,虽然觉得腹中还有余裕,却也不敢再吃,就地打坐起来。

这一夜南无乡细细品味总算知道了这鼠肉中的能量,一番打坐之后原本修行无名削掉的三分内力竟然恢复了小半。修行之后转而修炼金光不坏身,效果抵的上往常十日的修行。这一下连同修习平峦诀不利的烦恼也抛到脑后。

第二日南无乡带了几块同样大小的熟肉再上龙门峰。这一次他决心沿着山水细查,定要理清关系。

十日之后,南无乡再度回到山洞之中,这几天他放慢脚程,生怕有任何遗漏。但所得结论与上次一般无二不说,指灵针更是由时准时不准变成彻底不准了。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自己内力竟比之先前隐隐增长了一分。按理说依他现在的功力,早已进入瓶颈,打坐一年未必能增长一毫。这是因为他自身能容纳的真气早已饱和,除非修为达到后天,那时的他对内力控制随心所欲,修行更高一层的心法,或者吞食什么灵丹妙药,才能再度深邃丹田,功力才有进步的空间。可是自己现在对内力的掌控并没有明显的增强,但是效果却又真真切切摆在那里,着实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曾怀疑这是鼠肉之功。但奇怪的是后来他又先后吃了几块鼠肉,除了容易饱,对金光不坏身有些益处之外,竟然没有效果。今日他再度回到此处是为了印证一件事情。

南无乡取出那本无名秘籍,再翻阅一次,然后依照其内容修行起来。南无乡虽不知这是五雷天心诀,但修真之人却大都知道这秘籍修炼之难,非资质绝佳者不行。南无乡的资质恰好不足。

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修真秘籍多按此理。逆转经脉而修,致使体内真元不足,天地灵气倒灌,修真者将此灵气炼化起来,引为己用。还要冲开经脉,方能导气归田,其中痛苦实在难当。如此一步步至将全身的穴道经脉全都打通了,才能将法力运转自如,到时将全身法力冲入丹田,乘机打开气海,存炼更多的灵气。其过程稍有不慎,法力紊乱,就要一命呜呼。所以修真者传法必看资质,若是乱传,十个里面,九个过不了这一关。

这还只是普通的法门,这天心诀更甚。身为克制妖修的秘法,天心诀至阳至刚,灌体的灵气还要捡炼阴阳,再借助人身之妙,抽坎填离。这般功夫极废心力,经脉未开的初学者一日最多运行一个周天,如此便难忍其痛不得不停止。若是急功近利,轻则经脉错乱自此不能修行,重则血气逆行,直接一命呜呼。按天师府的经验,修这五雷天心诀第一卷的第一层大概要三五年,之后经验充足再修其他几层才能快点。一般资质好的十年能修通第一卷,资质不好的还要更久。当然,此处说的资质好坏是指天师府里的弟子,真正资质不好的人,恐怕是修炼一生也修不到第四层。

南无乡即无人教,也不知这是修真的功夫,偏偏又早打通了奇经八脉。一晚上图一痛快,又修了十二个周天,将自己的功力又消了三分才止。这与他后天重阳的体质却有关系,使他在捡拨阴阳的时候省了功夫,至抽坎填离又更加方便。

其实如他这么修炼倘若真的导气入丹田,难免要阴阳失调。偏偏他主修武道,待这功夫修完了,真气又会自行按着南明真经运转,到时真气顺行,便能将方才炼化的一点灵气排出体外。这样下来方才一番炼气的功夫白费了,只是一来一往,确实有深邃丹田的效果。原本这一番应当炼出一丝灵气,他因内力深厚,体会不到,待再修行南明真诀时,气血顺行又把灵气散去,内力便多了一丝。除此之外,还有些顺便捞得的好处。修真之术,运行的时候,消耗心力却能滋养精神,长期以往能耳聪目明。

第二日,南无乡兴致勃勃的再度踏上平峦之旅,只是这次他却将这件事当做第二要紧。彻底弄清自己内力因何增长反而变成当务之急,毕竟那个老鼠不小,但是自己吃了这么久,所余也只剩一半了。没有这鼠肉做补,纵然有提升内力的方法,效果却不能明显。

终于,七日之后,平峦诀依然没有进展,但他的内功却着实增加了一分。与此同时他还分明感到,自己对内力的控制也有所增强。弄清缘由后,他便再将精力放在平峦诀之上。毕竟他的内力深厚本就过于常人,纵然增长对他的益处也是有限。

眼见平峦诀修炼没有进展,他决定换种方法修行。平峦诀本就三个步骤。第一步是对照经中描绘的山川之景,第二步是持针而行对照指针反应,第三步却是根据以上种种印证灵枢所在。

这其中第二步实在是关键一步。将来寻灵师寻灵之路所到的都是没有记录过的山川大泽,到时寻灵师所凭的就只有指灵针。

但对应这种早已记录在册的大山,又逢指灵针无用,似乎还有空子可钻。南无乡决定,越过第二步,直接进行第三步!

第十一章 京都遇旧 皇陵寻宝(前)

南无乡再回山洞,按照记载,那鼠妖石床之下丈许,正是灵枢所在。他有心直捣灵枢,便掘开地面。他本是想掘开之后以内力搅动,到时只要有异象就说明地方找对了,哪里想到掘到一半时没见什么祥瑞,却翻出一具尸骨来!

这是当初刘太冲所杀的天师府弟子,后来他为修化龙诀用移山的神通将此地山灵炼化了,之后顺手将尸体埋在此处。按说山灵一旦炼化,这灵山自会在灵枢重新养育山灵。偏偏这么一闹又生了变数。

几年前群妖大闹天师府,冰封赵家村,害了赵家村二百口性命,赵家村内怨气很大。本来栖鸣山也算一座灵山,时间一久自能净化怨气,偏偏不久后刘太冲又吞食了栖鸣山灵,这使灵山失去了净化怨气的能力。

接着刘太冲又顺手将天师府的弟子埋在此处。山灵是不会生在怨气污秽之处的。清净之地被污染,山脚又是一处怨气极重的所在,便改了栖鸣山的风水格局。这样一来灵枢换了位置,害得他只能白忙一场。

南无乡这一下彻底没了主意,只好将平峦诀前前后后默诵了十遍,详查谬误。还真体会出一点不同,这样又将栖鸣山查了一遍。却还是徒劳无功。无奈之下只好跳出栖鸣山一篇,以通篇的平峦诀,尽量分解印证栖鸣山的格局,将一山一水一洞一木详加推演。

山中无岁月,他一次次查证、推演、修正,终于用了两年时间重新寻出了栖鸣山的灵枢所在。

关于灵枢移位的事他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那具尸骸使栖鸣山发生了变故,或者水势有变影响了灵枢位置。这是他经验不足的缘故,要是资深的寻灵师,发现这事,早就回报地师府了。只是他克服重重麻烦,不但不觉得沮丧,反而十分得意。便顺水路下行,继续去下一处名山,照例修行。

转眼又是七年多的时间。这期间他遍走七十座名山大川,行迹遍布八大州。这还是其他名山灵枢位置没有变化,他又早将平峦诀熟识于心的原因。

这几年间他用功也足,内力控制越发灵活。加上时不时的修炼无名秘籍,功力比十年前又提升了不少,心里越发的得意。唯一令他奇怪处,是随着他的修炼,那无名法诀削弱功力的能力越来越差了。刚开始是只要修炼就有效果,那时他一个月才练一次。到后来他一夜修行三十六周天才能消去内力一分,对内力增长的效果更是微乎其微。反倒是让他察觉到丹田内竟然多了另一个微弱气息,他想这必是无名法诀修成的内力,未加留意。

这就是五雷诀炼化的灵气。虽然每次修行此法后他都要修南明诀,将多数灵气散尽,但他练功太足,总有些精纯的灵气残留体内了。久而久之这股灵气也成了气候,导气归田了。这也是他离开栖鸣山后那指灵针依然不好用的原因。指灵针指引灵性,向来是给武道弟子用的。这些年他将五雷天心诀修的不错,自己已身怀灵气,这针受他的干扰,好使才奇怪呢。

无名法诀的效果越来越弱,这使他不得不逐渐增加修行这秘籍的时间,后来的五年他不得不将此诀与南明真诀一起修炼,反复消磨,这样一年内力才能增长一点。至今再修行无名法诀已经无用,他猜想是自己的内功根基越来越牢固的原因。其实是他已将这五雷法的第一层修成了。只是他道武同修,这一层,就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现在他为了增加效果,已决定修行这无名法诀的第二层心法了。

京都,是中原九州最繁华之地。据说九州之内居住人口超过百万的城池共有九座,京都是其中第三,据说有三百余万人。

平峦诀最后一章讲的便是京都郊外三十里的首阳山。他到此山后就会返回地师府,只因听说京都繁华,所以决定先在京都见识一番。

荟宾楼内,台上一位说书人正讲着一段仙侠故事。南无乡在台下津津有味的听着,遇见精彩处还不时叫好,引得周围几桌客人纷纷侧目。桌上五个盘子,其中三个上面放着荟宾楼的招牌烤全鸭,另外两个已经空了。身前一壶酒水,时不时自己倒上一杯。这些年他常一人独行,染上了好饮的习惯,每逢城镇,便要喝上几杯。京都物价不比寻常,这一下就是十两银子。不过他却并不心疼,为了听完这段书,他已在此停留十日哩!至今地师府里带出的银票还剩一半,这足够他在京都美美的享受一番了。

看样子十年的时光并未让他的身形产生变化,只是面容成熟了不少,初出江湖的稚嫩,早已磨砺不见。

“想不到在此竟能遇见田兄,莫非田兄也是为了参王而来么?”就在南无乡专心听书之时,一个温文尔雅,身穿儒装的男子主动上前招呼道。这一下却让无乡为之一愣,自己怎会被人称作田兄的?

“田兄莫非忘了我?当年刘家村的偷儿,可被田兄擒住了么。”这人正是高徵仪,只是他的几个结拜兄弟都不在身边了,不然说不得无乡就能想起此人呢。

“原来是高兄,恕在下愚钝,实在是这个称呼一时让我糊涂了。”南无乡哪里还不知来者何人?当时他怕人识出自己地师府的身份,便用了田无欲的假名。可是这假名却只对这几个兄弟使过。后来行走之地远离家乡,用不上假名,所以这些年里结识的一些新武林朋友,用的也都是真名。此时只好向高徵仪解释自己初入江湖所以取了一个假名云云,高徵仪听过也是一时莞尔,便拉出一张椅子坐在南无乡身边。南无乡则乘机打听起参王的事情来。

原来这参王听着厉害,实则就是一株生长了千年的人参而已。这种火候的人参对习武之人增长内力十分有效,不少江湖中人听到消息都赶来京都。高徵仪亦是这个原因。只是此物对南无乡来说却十分鸡肋了,且不说他内力已足,不是服食些灵药就能增长的。况且单论功效,千年的凡参也就跟百年的火灵芝差不多,后者他可是吃过不知多少的。

再者这些年他遍行七十一处灵山秀水,每处都要寻到灵枢之地才可。这种地方,专门好长各种灵药,千年火候的人参他倒没有寻过,但几百年火候的他却挖过几株,更不要提其他黄精、灵芝之类。这还是这几处山都是地师府师兄们常光顾的,倘若他有心寻找这类灵药,肯花上一些时间,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大山,依他的身手,加上平峦诀的巧妙,千年人参之类想必不在话下。

高徵仪将南无乡的表情看得分明,便道:“我倒忘了,田,哦,南兄的功力早在十年前便臻化境,对这增加内力的参王,想必兴趣不大。不过这参王的持有者为了增加噱头,特意在红尘楼举行拍卖会。而述职回京的镇凉侯为了招贤纳才,已经表示必将拍下此参,为此还让随自己进京的门客摆了擂台,到时无论何人只要能够夺冠便将此参奉上。即便不能夺冠,只要被凉侯看中的,也可以在其军中谋个职位。这几日来京的武林中人,十有八九倒是为了此事。”

南无乡一听又起了兴趣。那红尘楼是京都最大的酒楼,也是他在京都第一个落脚的地方。当时喝了点酒结账时就花了一百两,偏偏那酒也没什么不同。他曾与小二理论,小二只言是此楼的曲儿贵。那曲倒真是好听,但他不好这口,就再未去过。

至于镇凉侯他知道是西边凉州的执州,功大封侯。九州加一起有七十二府,其余州府皆是文官当政,更不曾设执州一职。而凉州之所以例外,是与此接壤的西部是一片沙漠,沙漠过后是一个草原游牧民族。这个民族每逢沙漠多雨绿化便踏着青草驰骋而来,抢掠一番后再沿着草地回去。

这让大玄王朝追之不及,又防之成疲,无奈之下只好将这一州择选一名武将镇守。这名武将便被封为执州,是朝廷里权力最大的外官。此人权利虽大但职责也大,是以经常会在民间选拔一些武艺高强的豪侠充填行伍之中,甚至有不少自地师府出来的师兄们也会入其军中历练。毕竟生死较量也是武者突破瓶颈的机缘。

不过即便他有心去此处历练也用不着参加什么擂台比武。他有此想法,大可拿地师府的荐信,到时恐怕这镇凉侯还要亲自迎接他呢。毕竟地师府的高手早已在边境打出赫赫威名。

不过话说回来,这凉州无山,是九州中他唯一不曾踏足的地方。但他早听闻凉州是九州最大一州,占地将近整个王朝的五分之一。只是此处地广人稀,人口反而只有整个王朝的二十分之一。

他虽不知五分之一是什么概念,但这几年他也着实体会了中原之广阔。他遍行九州,但路线是按最短路径设置,东西南北都未走到极致,沿途更不曾像现在这般闲逸听书。即便如此,他这十年以来,多数的时间还是在路上。

高徵仪见无乡想的出神,误以为他对这机会动了心思,微微一笑道:“以南兄的能力,只要不遇到后天的强者,夺魁是轻而易举之事。不过后天强者参与此会又是自掉身价了。”

“哦。强中自有强中手,我哪里就能夺魁。倒是高兄这几年进步很大,料想能取个好的位次。”南无乡闻言才回过神来,连忙答道。

但这一番话偏偏又让他走神了。这些年来他进阶后天的条件早已满足,但始终机缘不到,未能进步。此事与在栖鸣山下,未能寻得父母踪迹,同是他多年遗憾。不过这两件事一件不能强求,另一件,却即将达成了。等回到中都,他准备凭借地师府的身份,去官府一趟,到时有官兵相助,查清父母居处自然不在话下。

南无乡频频出神,自觉尴尬,连忙又叫了一壶酒,加了几份菜。说这几年总是独饮,今天遇到旧识要喝个痛快。高徵仪听说他好饮,还抿嘴一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第十二章 京都遇旧 皇陵寻宝(中)

南无乡高徵仪二人虽谈不上什么交情,但久不遇旧,便都有了故知之感。更兼十年光阴匆匆而过,叫人不能不感慨时光流水,物是人非。

无乡向来独来独往,早有一肚子话想说,而高徵仪也有不少武艺上的事请教,故而两人相谈甚欢。期间免不得谈到高徵仪那几位兄弟的去处。这才知道当年四兄弟中一个已死在鼠妖手里,之后闯荡江湖时又折了一个兄弟,之后大哥厌倦江湖竟然落草。他不耻于此,故上京都,想寻个入军的机会。军中即可扬名进爵,又能磨砺武艺,说不定还能在生死交关中寻得提升的机缘,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两人中午开始,一直到日暮方别。南无乡结了酒钱,告了声有缘再见,便径直回到自己栖身的客栈。他为了省钱在京都边上的位置租了一间客房。

入夜,南无乡打坐吐纳,先练了无名经的第二层,照例运行十二周天,又开始修行金光不坏身。这些年他同习三本经书。原本是每次先练无名法诀,再练南明真诀,再练金光诀。每次等金光诀练完,一身内力耗尽,再打坐回力。每天要耗掉四个时辰。

自从入京都后开始修习无名法诀的第二层,这本秘籍耗时也增加不少,为了省力便每天先修无名法诀,之后直接修行金光诀,最后修行南明真诀,一边修行一边回力。这样做的缺点是修行金光诀时内力不满,无法达到绝佳效果。

但事实却又让他喜出望外,颠倒顺序之后,原本效果微乎其微的金光诀进步又明显起来。这些天里他竟然感到力量增长不少,身体也越发轻盈。按理说金光诀威力是与内力相辅相成,内力没有长足进步,金光诀威力不会有明显提升才对。他自然想到是这本无名法诀有古怪,但是目前为止这本书对他还是有益无害,就懒得探究根源了。

这其实是金光诀这门秘术的神奇之处。许道灵得到这本秘术后发现这本秘术竟然不违仙道之理,将内力换成灵力,也能修炼。其道理都是用借助“气”打磨肉身。用内力修行时是以内力护体,然后激发自身潜力。本质上是靠自身的代谢功能增加肉身的强度,这于肉身的增强有限。只是久经修行后可以通过激发内力短暂刀枪不入,其威力由自身内力深浅而定。若用灵力来打磨肉身,效果却与妖族的锻体之法类似,肉身吸纳灵力,久之说不定真的会修出一个金刚不坏的肉身来。只是这样修炼下来有一个弊端,打磨肉身用的灵力与肉身融为一体,那这气自然也就白炼了。许道灵曾经估算,哪怕他不再存养,将炼化的灵气通通用来打磨肉身,受先天根器限制,效果也不能像妖族一般好。这样就是说这秘籍修行起来影响存养灵气的速度,又无法使肉身获得真正有用的锻炼,因此许道灵并未深修此诀。

此时南无乡一心贪功,全不知自己走上了一条与众不同的修行之路。武道之人半途改修仙道要化掉一身内力才可,否则二气相冲,经脉错乱,走火入魔是常有的事。像他这样一会修仙,一会练武的,不能说亘古未见,却可以说这样做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这不是说这种方法注定不行。只是一正一反两道同修,那么两者一般用功就是一加一减,白白用功。若是用功的时候一多一少,那么用功少的一方难以存气,用功多的一方也难免要耽误。

他能免于经脉错乱原因有四,其一此时他的内力不能算纯粹的内力。其二则是金光不坏身之妙,使他经脉坚固宽绰远超常人,此诀又能兼用二气,隐隐的能缓冲二者冲突。其三是他炼化的灵力在体内走过一遭后就尽快散去并未有心存养,因而难成气候。其四是他武道修为远胜仙道,体内那些灵力不好作为。

其中又以第一点最为重要。当年他在灵渊之内,逢寒潮,再入冰天妄境。为了走出妄境,他激发了体内残余的三道阳气。这阳气是人立世的根源。修真之人,炼的正是这股根源!由这根源所发,顺之成武,逆之称仙。

后来这股阳气失去控制,散入经脉之中,南无乡重伤昏迷险些丢命。好在当时灵渊内五大后天高手齐出,理顺他经脉内四窜的真气,才保住他的性命。此举也将南无乡体内爆发的三重阳气一同引入气海,这股阳气入气海后便散于无形,他再没见过。这是这股阳气与他的真气合而为一的缘故。事后南无乡虽觉得内力有些变化,却因这三重阳气与他平时修炼的南明真经同样至阳,只当是重伤之后的反应,并未多加考虑。

正是这股内力合了修真炼气的根源之气,他在修行五雷诀的时候才不致两气相冲。但这其中也有他什么都不知道的缘故。倘若他知道自己此时开始修行仙道,心境一动,恐怕这股灵气就不能安静,冲撞之下难免出什么岔子。

这种状况要想彻底摆脱,非要等他元精、元气、元神三元归一才可。这种境界在武者便是假入道,在修真便是准玄关。此时三元归一,聚之成精,散之成气,用之成神,根源同真气合一自然不再是什么麻烦了。但话说回来,此时他元气一分为二,成相逆之势,三元归一也就难了。

入夜子时,南无乡修炼无名法诀收功。

“哪位朋友在上面,不妨下来一叙。”无乡道。方才他修行一半的时候已听到响动,本以为这是个过路的,不成想这人竟就此驻留在上边不走了。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房上来了客人。好在这人也没有莽撞打扰,如今他收功之后,自然要招待一翻。

只是他在好奇,是何人来探看自己,除了高徵仪,自己在京都之中没有熟人才对。听身手,又绝不是高徵仪的样子。

“南无乡,你的本事越来越大了,竟能发现我。”话语一落,外边一阵香风,吹开了房门。来人明眸皓齿,一身红装,竟是黎明雪。

“黎明雪!你何时来到京都,又怎么知道我的住处?”无乡大惊道。十年不曾逢故旧,今朝一番遇二人。

“我现在化名玉无暇,你记着不要叫错。至于京都,我来此已有五年了,为的是访一件宝贝。寻到你是因为我早就见过你,你在红尘楼喝酒的时候,本姑娘正在台上唱曲。怎么样,好听嘛?”

“好听!行走江湖,化名实数寻常。既然是寻宝贝就应该把紧风声,怎么还透于我听?不怕节外生枝么。”南无乡这才想到,当初听曲是时候,是隐隐约约的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自然是信得过才透给你听。实不相瞒,宝贝我已有眉目,寻你就是为了取这宝贝。”

“你十年前的本事我知道,现在想必进步不小。我十年前的本事你也知道,至今没什么长进。我有什么能帮到你?”

“别的本事不用,你还像十年前一样耐打么?”

“虽无进步,也未荒废。”

“好,别的事也不用你做。这次我图的宝贝周围有一只尸王,这尸王别的还好,就是皮肉太硬。咱们合力除掉尸王,到时宝贝归我,尸王的内丹给你做报酬。这内丹是尸王纳太**华打磨修成,是他一身道法精华,对你这样练外功的武者简直是灵丹妙药。”她不熟武道,但看南无乡能凭肉身与鼠妖争锋,还以为他练的是硬功。

“你这买卖不错,报酬就在对头身上,自己什么也不搭。”南无乡搓下巴笑了一下。看来这黎明雪是准备让他当肉盾了。

“那一处除了尸王内丹,还有不少珍贵的宝贝,而我只拿一件。就是除不掉尸王,你也不会空手而回。”黎明雪见他似乎对尸丹的兴趣不大,再加筹码。

“好!”其实尸丹珍宝对他哪有半点用途?最多就是拿回地师府能够换些贡献点罢了。真让他感兴趣的乃是尸王本身。平峦诀里就有讲僵尸的内容。似在栖鸣山,当时他曾在灵枢处挖出一具尸体。倘若这灵枢没有移转,埋在此处的尸体就有可能产生尸变。这尸体先是借助灵枢之力吸收水土之气,化成僵尸。僵而后成灵,待其重新养成元神,就能领悟修行之道。而吸收月华,正是很多尸类修行的方式。

这僵尸在平峦诀中多有记录,但是他行过七十一处灵山大川却没见到一只,现在听黎明雪说她遇见一只,早被勾起了兴趣。只是这僵尸神通有大有小,可别到时候再不是对手?

“这尸王已修成内丹,不知道神通如何?还有克制尸王的法器以及预防尸毒的灵药你准备了没有?”南无乡问。

“我跟他打过一次了。这尸王比那鼠妖厉害,但速度一般,就是抗打的紧。至于克制尸王的法器,当年我拿走的八卦镜颇有克制此物的神通。预防尸毒的灵丹没有,但是我知道用尸王的内丹就能解尸毒,总之不会让你丢了小命便是。”

南无乡听完一阵无语,暗道这丫头做事太没考虑。他想着克制尸毒,她却仿佛已将尸丹拿在手里一般。尸丹克制尸毒他也知道,只是这得能除掉尸王才行。倘若不敌尸王中了尸毒,难道跟尸王借内丹用?

南无乡思考一二后翻了翻行李,拿出一个小瓶,打开一看里面有两枚黄橙橙的丹药。这正是地师府配给修行平峦诀的弟子的黍米丹。此丹就是防止弟子们在印证灵枢的时候惊到尸王之类而用,恰有两粒,他一直没机会使用。现在只剩最后一座山没去,想来是用不到了,正好用在此处。

“丹药我这有两粒现成的,你说的尸王在何处,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咱们到时刚好过了子时。到时尸王神通最大的时期已过,天却将明未明,这时候取的尸丹效果好。等到天明取丹,灵性就会有损,效果就不好了。”

第十三章 京都遇旧 皇陵寻宝(后)

“你怎么带我来这地方?”南无乡看着山门上斗大的三个字,一脸惊愕的问道。

他应了黎明雪的请求后便跟着她一路赶来,出了京都二十里,才停了脚步。黎明雪朝远处一指道:“我的宝贝和尸王就在里面。”

南无乡一看,此处叫“泰安陵”,当即就疑心大起:“你搞错了吧,此处是皇陵,里边埋得都是过世的先皇。此处风水原就被不知被多少奇人异士看过多少遍,而且每次新皇帝登基就有专人勘定墓穴,处处都是吉穴,根本不会尸变。”

这地方就是地师府的前辈祖师挑的,其灵性不说,以风水论,中原没有比此处更适合埋人的。倘若里边真的出了僵尸,他地师府的麻烦还不小。按照平峦诀的说法,祖先尸变会耗尽一族的气运。搁在皇族,那这个皇朝也必然遭殃。所以每次下葬的先皇都是处理过的,根本没有尸变通灵的可能。

“我怎不知此处是皇陵,至于尸王,亲眼见过,还会有假?你不要哄我,快说有没有胆量陪我下墓。”黎明雪一皱鼻子道。

南无乡见她神态不似有假,沉思一二还是决定陪她下去一趟。先皇诈尸非同小可,倘若是真,他必须探清缘由早日回报。只是此处不比寻常,他要变化一二。

“下,来都来了怎能不下。只是这里不比寻常,若遇到着急的事情你也不能叫我本名了,再则我这衣服有点扎眼。”

“这事不用争辩,我早带了面巾。至于称呼,第一次见你时你正趴在桌上醉的不省人事。我就叫你‘醉鬼’如何?”说完她竟然忍不住轻笑起来。

南无乡看她明眸皓齿,也忍不住也想调笑一番:“如此最好。想我初见你时,你被鼠妖的屁熏的臭不可闻,我就称呼你‘臭屁仙子’如何?”

“不许这么叫!”黎明雪竖起胳膊一捏拳头,狠狠道,“叫我玉玲珑。”

南无乡不再惹她,将黍米丹分给他一粒。平常自然要中毒后才会服用此丹,但实际上这丹在中毒前服用效果更好。现在既然确定里面有僵尸,索性先吃了再说。

黎明雪接过丹药,也不道谢。拿出面巾,两个人分别变了妆容后,又拿出一张符篆,往南无乡身上一拍,“里面高手不少,这张和尘符能保我们下到墓穴。”

两人躲过护卫,下到墓室。这墓穴毕竟是皇家之物,里面倒也干净清爽,只是为了防卫盗墓贼,机关暗器也装了不少。不过黎明雪提前做了准备,两人一路没有阻碍,径直来到主墓之中。沿途经过耳室,其内有不少陶俑及金银器皿,黎明雪示意南无乡这些东西看中的都可拿去。南无乡不置可否,小声道:“你要的宝贝想必也是陪葬用的,不在这里么?”

黎明雪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着一扇铜门小声道:“尸王就在里面,已经有了气候,就是灵智不高,我要的是一柄宝剑,就在棺中。”

南无乡这才想起,这次她并未佩戴宝剑。他拍了拍自己的宝剑,意思是要不要把我的宝剑借你。黎明雪与他对视一眼后,自怀中拿出一面镜子,率先闯关。

再说那尸王。这尸王在此处葬了近千年,不知何时通灵。初时懵懵懂懂,只在棺中吸收些灵气,逐渐产生了灵智,也自通一些修真之法。修成内丹之后,便将陵墓凿了几个小洞,夜间借助月光打磨内丹。今日正是月圆夜。

黎明雪一入墓中,只见一个身着玉衣,腰挂宝剑,体生金鳞的尸王,正对着月光处丝丝缕缕的吐气。一颗晶莹剔透的灵珠被这股气息托着,在月光下翻滚沉浮。

黎明雪见这尸王在打磨内丹,欺他耳目不灵,竟欺身近前,一把将灵珠捞在手里。

这尸王灵智确实不高,见自己的宝物被人一把抓走,立马扑身而上。黎明雪早知道者尸王弱点,用八卦镜使了一个“震”字诀,“叱咤”一声,一道几道手指粗细的电弧劈向尸王。这尸王中招之后身形一阻,摇头晃脑的大吼了几声,欲再度欺身而上却被一柄宝剑拦住去路。

南无乡这十年里练了《徐元极身剑架式十二法》,这本书专讲剑法入门,将各种用剑手法讲的极其细致,他学过之后收益很大。现在使剑比之十年之前不知顺畅了多少。那尸王就像黎明雪所说,行动不快,就是皮糙肉厚。几回合里他已斩了三剑刺了五剑,但只削掉一些玉片,未能伤到这尸王要害分毫。

黎明雪拿到内丹暗道顺利,冲南无乡喊道:“内丹到手,你将他腰间的宝剑的摘了,也无需分出生死高低咱们就走。”

南无乡会意之后一剑一剑就往这尸王的腰间招呼。只是十分奇怪,这尸王灵智不高,却一直死死护住这剑。南无乡几次欲斩断剑带,尸王宁可手挡,也绝不失落此物。

黎明雪心中着急,将左手一举,一股青色卷风凭空升起,在遇见尸王后,尸王全身满附冰霜。正是她当年坑死黄无名的招数。再度使出是想让南无乡趁其行动缓慢之际,乘机施为夺下宝剑。

这尸王中招之后果然迟缓了一些。南无乡便使起游魂步冲到尸王肋下,摸着宝剑要走。哪成想此刻尸王周身玄光一闪,附体的冰霜转瞬化成水汽,这尸王深吸一气,将身边水汽吸入腹中,身形竟然越发活络起来。

这一下南无乡握着宝剑,尸王却握向了他的手。看着青筋暴露,闪烁淡金光芒的鳞片,南无乡暗叫不好,连忙一提真气,手掌上金光大放。现在他真气控制越发自如,金光不坏身已经可以任意用在身体的一部分上。

果然,紧接着就是一股无边巨力袭来,手上金光竟然明暗不定的闪烁起来。这正是手上受力的缘故,若不是他果断,刚才那一下手掌就已经废了。面对如此变故,南无乡连忙一抬右手,用剑柄猛击尸王的下巴。这一下他用足力气,尸王也有些吃痛,踉跄中松了他的手。

南无乡连忙摘下宝剑,跳到战圈之外,将宝剑冲黎明雪晃了一晃。只是这一看,却是心惊胆战。此时他手中的只是一个剑鞘,那宝剑哪去了?

“小心!”黎明雪喊道。

哪用提醒?无乡看见手中之物不对,已连忙退了两步。堪堪躲过当胸刺来的一剑。再细看之时,只见尸王正提着一口银灿灿宝剑,冲着他怒目而视。只是这口剑虽然看着也有三尺左右,但造型秀丽,分明是一口女子用的宝剑,此刻被一个狰狞恶汉提在手里,十分别扭。

“玉玲珑,这是个‘鳞僵’。是罕有的纳水气成灵的物种,你用冰水之类的法术是给他进补,你用雷属性的法术对他效用不大。要想除掉他得水火相克才行。”南无乡想到平峦诀中的记载,惊呼道。他也是一头雾水,此处根本无水,怎么就生出一只鳞僵来?

“不行,火属性的法术恐损伤我的宝剑。这尸王的内丹已被我拿在手里,他没有多少灵力可用,咱们再坚持一会就好。”言罢黎明雪也加入战团,虽然不曾用大型的术法攻击,但时不时放个小火球、雷球也能让这尸王手忙脚乱了。

两人一尸在墓穴里激战一百多招,南无乡两人因尸王拿了宝剑不敢近身,只能欺其行动缓慢,周旋一二。那尸王虽然动作笨拙,但仗着不惧刀枪,大开大合下反而占尽上风。

“你设法缠住他一二。”南无乡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将宝剑抛给黎明雪,自身退到战圈之外。

黎明雪右手持剑,左手持镜,加上一些轻身的术法来缠战尸王。虽然无功,但却能够自保无虞。

南无乡在战圈之外运足力气给黎明雪一个暗示,黎明雪激发八卦镜,镜上电弧一闪,击向尸王。这尸王吃过这术法的亏,但奈何身法不快,只好举剑而迎上。但这口剑虽然不凡,他不知运用下又怎能发挥威力?电弧击中宝剑沿着剑身导入其体内,反而将威能发挥的更加充分,尸王一时动弹不得。

南无乡乘机一跃,使出“三叠浪”这掌法,一掌打中尸王天灵。

嗡!嗡!嗡!这尸王虽然刀枪不入,但面对这饱含内力的一掌却不能毫发无损。三股滔天内劲传来,直震得这尸王头昏脑涨,身体酸麻,接连吐出三口又臭又黏的黑血来。两人被血腥气熏得头晕脑胀,此时腹内生出一股清流之气,正是黍米丹发挥作用解了尸毒。

黎明雪则趁此机会,掐诀念咒,第一次使出一门自己并不擅长的木系藤蔓术。尸王脚下一阵绿芒闪烁,一颗绿油油的藤蔓长出,将尸王缚在其中。这藤蔓由小到大,由粗到细,待包裹尸王之后又长出许多钩刺,顺着玉衣的缝隙,将尸王绑的严严实实。

南无乡这一掌跟打在铜墙铁壁一般,倒退了五六步后也来不及调理真气,使个七星步法,迅速赶到尸王身前。堪堪乘着尸王回过神来之前一把下了这尸王紧握的宝剑。

南无乡拿到宝剑后回手提剑要刺,那边黎明雪却叫了一声停手,却将墨武剑用手指一抹,剑刃上火气升腾。这墨武剑也算是一柄法器,虽然比八卦镜之流差上很多,但施展一些剑术还是绰绰有余。

南无乡受震荡之力,本就真气不顺。被她这么一吼,激发一般的内力又生生收了回去,一口真气憋在胸口。此刻一边调理内力,一边观察形势,一边却又点看起宝剑来:

这剑亮银底色,长二尺九寸五分,宽一寸二分。剑格有一寸大小,一面是孤月高悬,一面浮云遮半。剑柄有六寸,上有五个剑箍。剑首是一个半实的圆环,空出一轮弯月形状。提剑在手已感一股清幽孤寂之气,用指一敲又生一股哀怨寥落之音。

不敲还好,南无乡尤自观察着场中形势。这一敲却被这哀怨之音吸引,一时离了心神。直到听见耳旁生风,慌忙间用手一拨,却被一沙包大的拳头拍飞十步远,撞到墙壁又弹到地下,滚了几圈才止。

第十四章 京都遇旧 皇陵寻宝(末)

南无乡被这股巨力拍的疼痛不已,好在他早已理顺了真气,这次只是震痛。只是等他看清了这这拳头的主人,又认识到这事情严重性来!

此刻的尸王身高丈二,遍体金光,分明是将神通激发到极致,并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如何不怒?此时他面目焦黑,眼眶中插着半截断剑,看样式正是他的墨武。

尸王一步步朝着他走来,看样子变大之后步法也轻快了不少。他朝四面看了一看,使了个游墙术想绕开尸王走到黎明雪身边,哪成想走了一半,尸王一展手臂,差点就将他捞过来。

怎么差点?却是黎明雪见事情不好,提前祭出八卦镜替他挡了一下。无乡固然避过一劫,那八卦镜却被这尸王攥在了手里。

南无乡递来一个感激的眼神,来到黎明雪身旁,将宝剑交还给她:“宝剑到手咱们就撤吧。”

黎明雪微微一笑,双手指印却变化不已,口诵“黄离元吉”,那尸王拿在手里的宝镜应声而燃,片刻之间火势已笼罩尸王全身。这才答道:“宝剑到手,但内丹却没有。”此时宝剑不在尸王身上,她不再投鼠忌器,便使出了最有效的火术来。

原来方才她用术法缠住尸王,一边用火剑之术欲将其除掉。哪成想火剑刺入其目眶后,这尸王腹中一阵玄光转化,体型暴涨一倍,一下撑破术法之缚不说,还徒手拧断了墨武剑。

此时,黎明雪看着身处火焰中的尸王一脸凝重。果然片刻之后,这尸王一声怒吼,随后自口中吐出一颗乌黑的圆珠来。这圆珠一出,周遭的火焰被玄光照射,顿时如遭水泼,偃旗息鼓,不成气候。

南无乡二人虽也是第一见到,但却清楚,方才黎明雪收走的恐怕不是尸王的内丹。刚吐出的才是真品。

见火灭魔出,黎明雪深吸一口气,握着宝剑要挺身上前。

南无乡见这尸王虽浑身焦糊,但精力却越发旺盛,分明比先前还厉害三分。连忙按着她肩膀退出墓室道:“保命要紧,这尸丹咱不要了。”

那尸王意欲追出,奈何身形太大,被卡在门前。

黎明雪回头望着被卡住的尸王,一边还要上前,一边回道:“那怎么行,既然答应你,必要做到可以!”

就在此时,那尸王身上金光一闪,已恢复原来大小,钻出洞,向二人冲来了。浑身金光四射,速度也比先前更加敏捷。

南无乡心中大急,看着黎明雪一脸不服气的模样,赶紧拉着她胳膊,飞速奔逃起来。

话说在他们两人在墓穴里斗尸王之时,早已惊动这陵墓内的另一人。这人听到风声便藏到暗处,此刻让过了无乡二人,却使了一个“陷沙印”的法术,将尸王困在甬道之中。

南无乡二人听到声音连忙回身,惊见尸王竟陷地三尺,一时逃脱不得。那人打个却先打个招呼道:“两位好本事,这尸王已经被你们斗个筋疲力尽了,难道就拱手让给我了?”

“你是何人,在此为何?”黎明雪一脸戒备的冲这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问道。

“这不重要。我与这尸王斗过几次都未分胜负,现在不如咱们三人合力,斩掉他如何。”那人答道。

“内丹归我!”黎明雪再度问道。

“我要鳞片。”那人回答。

“不行。鳞尸的鳞甲功效最妙,又世间少有,全都给你,我们就赔大了。”南无乡道。

“哈哈!我只取护心甲五片,同意立马出手,我的法术可困不住他了。”那人表示同意。

南无乡两人交换一下眼神后,向前挺进几步。黎明雪挽一个剑花,剑刃之上遍附青霜。这一下,宝剑似乎得遇知音,青光大放。

南无乡双拳一击,浑身金光四方,然后朝着尸王一掌拍去,随即整个人朝尸王一扑而上。方才他为节省内力,在手掌挣脱之后,已经撤去不坏神功。

那人也将手掌一张,一团头颅大小、蓝幽幽的火焰朝那尸王一飞而去。

那尸王才脱禁制,还未看清形势就被这几波攻势晃的眼睛一眯,慌忙间抬手护住了脸面,那几道剑光火球打在他身上只是激起几道金光。南无乡的掌力更是一点效果也未起。

此时无乡已冲到尸王身前,冲着尸王被烧焦的皮肉处猛击一掌。与方才隔空一击不同,这一掌实打实的打在尸王伤口上。那尸王昂首大叫几声,转身朝南无乡赶来,显然是被无乡的举动激怒了。

南无乡见此又退到了耳室,身后尸王也追了过来。

“这位仙子,我看你的宝剑应该能破开这尸王的防御,为何却只用剑气攻击。”黑衣人道。

“我的宝剑近千年无人保养,在见血之前必须重新祭炼一番才行。你拦住我们合作,难道就只会放火球吗?”黎明雪一边回答一边追了过去。

黑衣人也不争辩,紧跟而入,此时耳室内的情景着实让他觉得匪夷所丝!

只见南无乡身上金光浓度已不下尸王,两人在这窄小室内竟“乒乒乓乓”打的有来有往。

“好!麻烦仙子替我护法一二,十个呼吸后我来解决这尸王。”这人说完也不等答应,就此掐诀念咒,运功间竟有阴风四起,朝其聚集。

黎明雪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上的形势,却只是不时的放出一道道剑光相助无乡,倒将一半心思放在了这陌生人身上。

此时尸王一手的五根指甲幽光闪烁,一看就是十分锋利。每次这几根利爪攻来,南无乡要么避开,要么设防挡住,分明是不敢被此物碰上的样子。其另一只手也十分诡异,竟似个锤子一般。这是他方才用手拿住了八卦镜,黎明雪乘机激发了八卦镜的离字诀。宝镜因无法散热的缘故,竟直接化在了尸王的手里。

南无乡虽然一直专心在斗尸王,但他二人的谈话却也听在耳里。心中默数了九个数之后,用左手卸开尸王迎面一掌,随后穿插都尸王身后,一招薪火相传打中其后心。

这一掌激发了残留在尸王体内的南明真气余劲。南无乡已与尸王拼了数十掌,残留在其体内的内力已不容小觑,此时受到牵引,就如引燃的炸药一般,在尸王体内,一块块的爆发起来。一时间这尸王浑身上下爆响不息,护身甲自内而外,炸个粉碎。

南无乡打出这一掌已撤到一边,那边黑衣人术法准备完毕,念了声疾。一时阴风四起,竟在尸王头上形成一片微型的乌云,乌云内电花四射,一片叱咤之声。

黎明雪感到其内威能不小,道了声不好,忙使个遁法来到南无乡身旁。随后掏出一张符篆,一道金色护罩,护住两人。

“轰隆隆”一阵巨响传来,数道碗口粗的天雷相继击出,一道道奔着尸王打来。

那尸王早知不好,再度变回丈二大小,原本吞回腹中的内丹也再度吐了出来。并且一道道黑气自身体各处翻滚而出,配合尸丹在身体外形成一道护罩。

“闭眼。”南无乡听到黎明雪提醒,连忙闭上双眼。紧接着几道雷弧炸开,狭窄空间内一时白亮刺眼。黎明雪亦合上右眼,左眼眸中却似乎升起一轮弯月,这弯月只有一线粗细,竟能在此环境中看清事物:那尸王受击之后身形变回平常大小,很多皮肉都被雷电打的翻了过来。但让她更加震惊的却是那黑衣人在雷光四射时竟然化成一副身长金鳞,头生双角的模样。这雷光碰到他,竟又被他纷纷吸入体内。

一个呼吸之后,南无乡睁开眼睛,此时黎明雪提着宝剑却戒备着那黑衣人。至于尸王,已是满身焦黑,冒着浓烟的伏在墓室当中。一股肉香之气,弥漫空中。

“哈哈!现在尸王已死,咱们按事先商量收完材料就各自散去吧。虽然墓室之中隐秘,但万一有侍卫听到声响闯了下来,也是麻烦一件。”

南无乡知道黎明雪心思,但也觉得黑衣人说的有理。扫视一圈后,在一个角落拾一把通体雪白的尺许长短剑,冲着尸王走去。此墓室中放置的瓦罐已经粉碎,金银也融化成汁,唯独这把短剑无恙。

“别动!”眼见无乡已接近尸王,黎明雪却突然叫止,放出一个火球冲着尸王飞去。那被几人认为早已死掉的尸王被这火球一击竟又跳了起来。

南无乡大惊之下将手里的短剑朝着尸王一投而去。“噗”一声,短剑直接穿透尸王另一只眼眶。这短剑插在尸王身上,源源不断有黑稠的浓血自短剑的末端流出,片刻间地下已湿成漆黑一片。如此尸王挣扎一番后,再度倒下了。

南无乡回头看来一眼,黎明雪点头示意。南无乡连忙上前拔出短剑,先分开了尸王是头颅,又剥开其心口的几枚鳞片抛给黑衣人。随后又将其手腕,足腕,颈上的鳞片剥下。这尸王看上去浑身鳞片,但实际上多是鳞型的纹路,真正的鳞片只有这几处。

黎明雪朝着尸王的残尸一指,尸体一下自燃起来,片刻后火焰散尽,灰烬中浮出一颗拇指大小的乌黑尸丹和一块天灵骨。南无乡收了尸丹,冲黎明雪小声嘀咕几句,黎明雪听后将那天灵骨也收了起来。

那黑衣见此呵呵一笑道:“我看小兄弟是修行武道之人,竟然将肉身炼的与金身尸王硬拼,实在是可造之才。不知少侠师承何处,落脚何方,说不定你我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我们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拿到想要的东西,还不走么?”却是黎明雪代为答道。此人一身黑衣,还遮了面容,方才又露出角来,始终给她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少侠,你手中的短剑是价值胜过尸丹的宝贝。若想知道来历就在七日后的午时去京都客栈找我。”言毕此人回身走了,看路径,竟与南无乡他们来时不同。可怜一代皇陵,看着辉煌的地下,不但生出僵尸这种邪物,还被人打了一条条盗洞。

“南无乡,咱们也走吧。我有关于手中这口黎水剑的事,要讲给你听。”黎明雪摸着手中的宝剑轻声细语的说道。

此时,墓室之上,两个士兵手持枪,腰挂剑把守在墓室入口。其中一个似乎听到动静:“底下有声,咱们下去看看。”

“明明安静的紧,恐是你幻听了吧。”另一个道。

“怎么会……”

“倘若有人盗墓,你我捉住了盗墓贼如何?放跑了盗墓贼如何?不是那贼人对手又如何?”

“诶呀!方才我有些紧张了,现在一听分明没什么声音。”

第十五章 刘太冲隐性炼形 南无乡奉诏充军(前)

南无乡初听她这么说还有点错愕,待出了皇陵,又明白了黎明雪的用意。

她这一番其实是专门表达谢意。只是她表达谢意的办法倒也奇特,竟是用一段故事。

黎明雪出身南疆黎族,黎是日月之交。她族中以日月为图腾,这口黎水剑又称月剑,连同另一柄被成为日剑的黎火剑同是她家祖传之物。

这柄剑长二尺九寸五分,对应的是月运行一轮的周期。宽一寸二对应的是一年十二个月份,剑柄上的五个剑箍代表月上弦、渐盈、满、渐缺、下弦五种状态。剑格代表月的阴晴,剑首代表月的盈缺。

那柄黎火剑对应太阳,打造同样十分精巧。这两口剑的材料是她家祖先游览南海时,拾得的一块随着海底火山爆发而喷出的,一对相抱而生的灵金。这对灵金后来被成功分离,打造了这样两口对剑,自此为家族传承之物,分别由族长与族母佩戴。

自得此二剑,黎族日益强大。直到一千多年前族内遗失了月剑,原本象征族长地位的日剑竟也产生了异变。这千年内换了五个族长,前两位先后走火入魔。一个心性大变变得弑杀,另一个干脆练功时阴阳逆乱而死。后边第三位族长入魔前便将日剑封印,言明不寻回月剑,日剑不能再现人间。之后这位族长把族长之位传给黎明雪的爷爷,将自己囚禁在一处隐秘之地,至今生死不知了。

此后黎族果然平稳一段时间,直到黎族遭到南疆另一大族的攻击。

老族长意外战死,临终将族长之位传给她的父亲。他父亲同样未能挽回颓势,节节败退之下不得不违背祖训动用了日剑。凭借日剑的威力虽成功的抵御了来犯之敌,但这宝剑的不详也初现端倪。使用日剑之后,她父母感情渐生变故,母亲生下她后便离开了族中,独自游历去了。

为了能够消除不详,她在修为达到归元后便翻阅了族中千年间寻访此剑的资料,孤身来到中原。甚至为此化名进入龙蛇混杂的红尘楼,在此屈身五年,终于打探到了月剑的下落。

原来这柄剑在中原曾先后易手几个主人。这几个主人虽不似那几个族长一般,但也都没有一个能在感情上获得圆满的。后来机缘巧合下这柄宝剑被带入宫中,剑主还成了嫔妃。这嫔妃受宠却不谙世故,遭人暗算火烧而死,尸骨无存,现场只剩这一口宝剑。这剑就成了当时的皇帝悼念嫔妃之物,据皇帝生前讲,每每抚摸宝剑,他就似能听见那妃嫔在在一旁耳语一般。这皇帝爱剑成痴,最后就持着宝剑下葬了。

南无乡听罢感叹很多,世间竟有灵剑因为不能团圆而反噬主人之事,难怪他摸着黎水剑会有一种幽怨寂寥之意。这一下他也清楚了原本不可能出现尸变的皇家陵园为何出现僵尸,还是世间少有的鳞尸。

僵尸比较常见的是毛尸,这是受土气滋润成灵的。除这一种之外,受水气滋润成灵的鳞尸,受木通灵的羽尸,受金通灵的金尸都为罕见之物。只是这尸要想变化单是受气滋润不行,这要那气息流动才可。倘若当初这尸体下葬之时只是陪葬此剑还不至尸变,只怪这尸体当时还含了一颗灵珠,便是黎明雪当成尸丹收起的那颗。这灵珠也是海里得的,同样属水,配上这口通灵之剑,不断有水气在这尸体的口腰之间流动,久之这尸体便成了通灵的鳞僵。

尸体一旦化成僵尸,便是相当于一个新的生灵。此时的僵尸还只是力大无穷,算不得修真的灵怪。这阶段的僵尸又称铁尸,继续吸收灵气就能进化成为铜尸,这就相当于聚气了。再进便是银尸,此时却要吸收太阴之力了,此时便相当于归元。这鳞尸有黎水剑,想必这一阶段很快就能完成。再进一步是金尸,这又要吸收太阳之力了。他们遇见这鳞尸已经相当于御神了,只不过尸类灵智开启缓慢,到这一步神通大进,但依然不太懂得运用。其尸丹修行不易,一直不愿使用,才能被两人钻了空子。不然他们还不是此物的对手。

两人交谈到月落日出,黎明雪便表示那剑是她父亲摆脱诅咒,也是她一家团圆的希望。而她中原行满,即日归乡。临行前南无乡卸下了墨武的剑鞘送给她。黎水原本有鞘却早已腐朽,在交战中毁了,而墨武也在交战中断了,这两口剑尺寸差不多,勉强能用。

黎明雪收了剑鞘之后要将那颗明珠送给他被他拒绝。同时他说明了那尸王头骨的用途。那是打磨灵器的材料。所谓灵器,是能以神识驱动的法器,比如八卦镜。而墨武剑,只能算普通的法器,用灵力加以激发而已。

辞别黎明雪后,南无乡直奔首阳山。这一次虽惊险万分,但也收获不小。尸丹珍贵自不必说,那口短剑同样不凡。

此剑名螭吻,平时都是玉白色,但吸了血之后通体变红,剑身上便显出剑名来。剑九寸五分长,九分五厘宽,通体如同美玉一般晶莹透彻。剑身长六寸,曲线光滑优美。正中是一道一指宽的凹槽,凹槽一端延伸到剑尖前一寸处,另一端却延伸到剑格之内。凹槽两边是秘密麻麻米粒大小的鱼鳞形状,似乎剑锋与尖也被鳞片覆盖,看起来有一种不平之感。剑格与剑柄一体长三寸五,末端是一个打磨光滑的螭首形状。当时那尸王的浓血就是从这螭首的口中流出的。连尸王那样浓郁粘稠的血也能排出,倘若被这短剑刺到常人身上,恐怕片刻就能把血流干。

更加值得一提的是,这剑体积不足墨武的五分之一而已,重量却有墨武的一半之多。拿在手里一种沉甸甸冰凉凉的感觉。墨武已是百炼玄铁,足有二十斤重,这又是什么材料?绝不是玉。

这一番思考让他对那黑衣人的话更加感兴趣起来。要不要在七日后去见他一面,弄清这“螭吻”的来历?可惜虽语焉不详,但黎明雪临行时刻意警告他远离此人。

红尘楼里,不少伙计正急忙寻找。上午楼内客人不多,但作为京都最大的酒楼,还是有不少上门和住宿的顾客。只是此刻应在楼内唱曲的玉无瑕竟没了踪影。这玉无瑕五年前来到此处,一首歌谣震惊四座,近年已逐渐有压过原本的红魁玉玲珑之势。昨日有贵客重金点了她的曲子,倘若再寻不到人,恐怕客人会找麻烦。

与此同时,红尘楼七层的包间之中,五名带着面具的人正闭目等待着什么。

“京都是玉皇观的地盘,张九灵现是玉皇观的管事。咱们就在此处研究怎么对付他,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头戴麒麟面具的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

这五人正是当初在平山碰面,策划地师府灵渊之乱的一众。只是原本弓腰驼背的朱雀,竟又变得与常人无二。

“京都是玉皇观的,但红尘楼却是幕主的。这次的事情确实要在京都谋划才能成功。”白虎客说道。

“莫非幕主透漏了什么消息给你?”麒麟客似对幕主身份一直耿耿于怀。

“这却没有,不过幕主一时三刻就到,咱们何必瞎猜。”

“哼!”白虎的态度令他十分不喜,麒麟冷声一声后,又坐了回去。这一次他们的聚会只是戴了面具,不似上次一般,每人独处一处。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一个黑衣散发蒙着面孔,又带了一张面具的汉子进来。

“让几位见笑了,想不到今日本楼竟出了一些状况,让下边的客人吵了起来。”散发人道。

“你就是幕主么?”麒麟客问道。

“在下暮天阔,也就是诸位口中的幕主。”幕主说道。

“下边的客人吵起来顶多摔几个盘子。幕主你再不出来,麒麟白虎吵起来,红尘楼恐怕就没喽!”玄武说完,自先大笑起来。幕主随即与众人打招呼,坐在主位。

“幕主召集我等,恐怕是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动作吧?”麒麟问道。

“很简单,这次召集大家来,是准备设法除掉张九灵。”幕主轻描淡写的说道。

“张九灵是第四重修为的五雷天心诀,除了天位,什么手段能杀他而不留破绽?”青龙客问道。

“这已是十分难得的机会,早在十年前我就有此打算,想不到竟与幕主不谋而合。要知道,在中都想对付张九灵简直是不可能之事。现在他远离同门与照妖镜,正是对付他的时候。”麒麟闻言,一改冷漠之态的说道。

“此事我已有计划,正要与诸君讨论,若是顺利,十年之内,能取张九灵性命。”

……

紫气城,大极宫。

早朝之后,皇上屏退了左右,专门接见镇凉侯。旁边一位面容俊美,身穿黑色斗篷神秘客坐陪。

镇凉侯年逾四十,不似常年打仗的将军,倒像个温文尔雅的书生,不过朝中无人不知他的本事。此人自幼与当朝的皇帝一同习艺,不但熟读兵法,还对外宣称是一个随时能突破后天的武者。实则其早已突破后天了。凉侯道:“陛下,近年凉州军备充足,单论抵抗胡人是没有问题。只是再多的粮草人力,对付那恶蛟却实在没有什么用处。”

那皇帝身着黄袍,年龄与镇凉侯差不多,却多几分威仪。回道:“此番需要很多高手,但是那五光草只能炼出五粒朝元丹,你我各服一粒,剩下能请到的高手就只剩三人了。更难在,此事不但不能求助玉皇观,还要提防他们知道。先生,不知道你有什么建议没有,毕竟此物的消息与作用都是你透给我的。”说道最后一句时,皇帝扭头看向那黑色斗篷人影。

那人道:“那恶蛟正等待此草长成,吞食之后就能借力打通玄关,所以陛下谋划此事务必在五年之内。其修为在仙道三重顶峰,要想除掉他而不用修仙者,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后天的高手。那就只剩下在民间招募,或自行培养两种途径了。”

“若说招募,我举办擂台比武,就是此意。若是培养,似乎难觅良才啊。”镇凉侯问道。

“近日我遇见一个有意思的年轻人。若能得到此人相助,想必能多上一分把握。”那人思考一番后说道。

第十六章 刘太冲隐性炼形 南无乡奉诏充军(中)

“先生既有贤才,何不早荐。就是不知这人本事如何,不如让朕或凉侯一见。”那皇帝闻言立马回道。

“此人我也是刚刚见过,还不清楚底细。他功力与陛下相当,但却有一身古怪的硬功,依我看,还胜过二阶的妖兽。要知道,这次对付恶蛟别的不说,克制其一身厚甲巨力,才是关键。”这穿斗篷的正是昨夜南无乡遇见那黑衣人,同时也是反叛天师府的刘太冲。他不敢说这人是倒你家斗的时候结识的,只好这么模糊了过去。

他自入了京都后,借着中都皇气,化龙诀有不少进展。奈何十年前张九灵入主玉皇观,他十分心虚,便化名弄玄虚,用早年的一桩消息,与当今的陛下开始谋划另一个好处。这样他日间在皇宫修行,夜间便背着皇帝去皇陵吸收里面残余的皇气。他取那尸王的五枚护心鳞,同样是用在此处。

南无乡知道鳞尸的鳞片有妙用,但平峦诀里没说过护心鳞比其他地方的要好。他只知道平常的鳞尸,这鳞尸却是死后的皇帝通灵的。通灵后已经散去的皇气会重新聚集,凝结在护心鳞片之上,并且随着其修为的加深越来越浓。这尸王不但生前是皇帝,死后更埋入皇陵群中,他这五枚护心鳞不知凝结多少皇气精华,他自发现此尸,就一直图谋之物。

至于皇帝与镇凉侯图谋的五光草,是栖身凉州一条大河里的一只蛟龙守候之物。这草是炼制朝元丹以及五元丹的材料。朝元丹能佐护真元,修武者服食便可洗髓换气,废武修仙。五元丹能调和五行,修仙者服食能涵养五气,助益打通玄关。这皇帝在意的就是朝元丹,他若得了此丹,再搭配一些养护经脉的丹药,即能废武修道,又能保持原有根基。刘太冲与皇帝约定,屠蛟取草,他负责炼制丹药,而蛟龙内丹则归他所有。

这皇帝想修仙为何这么麻烦?这是十宗之定,皇帝必须是凡人,以示仙权皇权两不相干,也防止长生之人执掌凡界职权。那皇族之人若想修仙又要怎么办?十大宗中的玉皇观,便是专门给皇室中资质足够的成员修仙所建。玉皇观主就是皇帝,这是皇族之内以帝为尊。但皇帝却又是凡人,因而由皇帝指定其他宗门的任一掌门代掌,为代观主。所以修真界十大宗门八大世家也可说成九大宗门九大世家,皇族为世家之首。

这皇帝年幼时资质被判不足,便同其他皇子一道学习治国之道。当时他也年幼,不曾细思其中差别。后来做了皇帝,每日受三呼九拜,成为万人之上,看着风光实则苦痛。他年年要祭祀神祇,与先辈的、同辈的族人不免相见,这些人看着他也口诵陛下、观主,也行礼叩拜,但却一个个的目含蔑视之意。向他这样虽掌着皇权却活不长久的,自然比不得这些仙道中人逍遥自在。因而便有了修真的心思。

只是自登基成帝,除非由武入道,了断凡根,哪还有修仙的机会?他武艺虽然不错,但整日忙于国事,至今不能进阶后天,又哪里有入道的机会。

但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十年之前,一个神秘人夜闯皇宫找到了他。他仗着本事没有呼喊侍卫。这人就向他讲了五光草朝元丹这种能够逆转真元的灵物,他喜不自胜,就邀请此人在皇宫内住了下来。后来翻阅典籍,这人说的竟都是真的!又差镇凉侯查探蛟龙下落,结果竟也寻到了蛟龙的踪迹。

这些年他与镇凉侯一内一外,一唱一和,置办重型军械,招买各种高手,做着屠龙的准备。一旦成功就弃掉皇位不做,待大道有成,也做个逍遥自在的修仙之人。只是这蛟龙鳞坚甲固,神通不小,他这点准备也就是给那蛟龙骚骚痒痒,要说能手到擒来,他都不信。眼见五光草成熟之期将至,再不准备完全,也就要错失机缘,他才召回镇凉侯,相商此事。

这三人商量很久,最后决定,除了已被算计的南无乡外,还要寻两个后天武者。这样加上进阶后天却不曾外宣的凉侯,皇帝本人以及南无乡,便有三名后天,两名宗师巅峰以及一名御神级别的高手。这样准备万全的情况下,屠龙也有些把握。若是五年之内,南无乡或者皇帝本人进阶后天,那把握就更加足了。

南无乡还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他与黎明雪分开后径直赶向首阳山。七十二座山川水域,这是最后一座。走过此处,平峦诀外册的修行就算圆满了。

南无乡在山中寻个秘密处,拿出一块罗盘,正是指灵针。虽说这块指灵针自到他手里就没灵过,可他每次进山前,还是都会看一看。这针不是一直不动,但指法总与书中所载有出入,为此他一直怀疑是不是因这是个“赠品”,所以商无言那小子就给了他一个坏的。他却不知,指灵针便是依着灵气寻找目标,因而不能由修真之人使用,这也是为何地师府的寻灵师都是武道之人的缘故。此事平峦诀上没记,商无言也不知。

他第一次用针,栖鸣山灵枢早被刘太冲所坏,是以不准。后来别处的灵枢是准了,可此时他练五雷诀已有一段时间了,身上难免有些精纯的灵气残留,是以也不好用。现在随着他五雷法修为加深,这指灵针,越发的不靠谱了。

南无乡在山中流连五日,仔仔细细将此山的格局景致看个透彻,便走到一块颇为平缓的地方。此处怪石嶙峋,只长了一颗歪歪扭扭的老树。这树高三丈,一丈之下无枝,二丈之下无叶,顶部又郁郁葱葱。它为何长得这么古怪?只因树下就是灵枢。

南无乡立在树下,暗自施展内力搅动地气,来判断灵枢的所在。

“咦!怎么似对似不对?”他这一下相试倒真是地气勃发,明显是灵枢才有的反应。只是这地气又似乎有滞涩之感,不像灵枢处该有的表现。

南无乡沉思一二后有了主意。后退了五步,摆了一个架势,右掌抬到胸前,掌心处一团鹅蛋大小的金光圆成而现。这金光开始时又浅又虚,随后却越凝越实,待力足了,他将手掌一推,“砰”一声响,树前丈许处便被炸出一个三尺深的大坑来。这些年他未能突破后天,但是内功控制自如,能聚力在掌间,蓄而不发了。只不过这招看着华丽,但争斗中用途不大,只适合打些不会动的死物。

南无乡走向大坑,暗自得意。他这一下力道控制的正好,这坑深而不广,只伤了这树的些许根须。只是此时除了这土壤略微干燥外也看不出别的,他只好在坑边又打了一掌。这一掌土木翻飞,惊出一个东西!

南无乡不明就里,连忙的后退几步。只见一个人形怪物晃晃悠悠的自坑里站了起来,竟又是一个僵尸!十年不曾遇一个,现在反而像捅了僵尸窝一般。

这僵尸眉目上长着羽毛,竟是同样罕见的羽僵。其身体发银色光芒,但眸间已有淡金色,正是将要进化的标志。

南无乡暗叫晦气,但思考一二后,还是掏出螭吻,一扑而上了。倒不是他有心图谋这羽尸的什么,而是此物埋在此处,借助灵枢之力成长会很快,对灵枢也有坏处。倘若将来这羽尸在此证道,那么灵枢之力尽会被此物吸纳,山崩地裂都有可能。

平峦诀上有言,遇见此类若能除掉务必除去,若是不能,需要上报。这是防止年久之后再有修行平峦诀的弟子被伤,同时也是保养地气。否则地气生变,平峦诀上关于此篇的记载就有误了。

螭吻果然是无坚不摧,斩到羽尸胸前,立马斩出一道寸许深的伤口。羽尸吃痛之下,伸出利爪,朝他拍来。南无乡赶紧避过,但眼前竟失去了羽尸的踪影。心中正大惊之间,后背火辣辣一痛,竟然被人偷袭了。这羽尸竟然与先前的鳞尸不同,速度竟奇快无比。

五行之木对应八卦的巽和震,即风雷。其中巽属阴,震属阳。尸体被木气感染,综合自身阴性,就会变成风属性的羽僵。比之鳞僵的耐打不同,羽僵的特点是速度奇快。

南无乡这才想起羽尸的特点。但游魂步运转到极限,速度还是慢了一线。来不及施展金光不坏身的他竟一不小心就被这家伙划了几道,好在要害的部位被内甲护住,伤口不深。不过此战过后那件水火不侵的外衣是不能再穿了,那件内甲想必也要废了。

无乡正在错愕,那羽尸又是一掌拍来。他反应不及,“嘭”的一声被拍飞了五六丈远。不过他虽然震痛,却惊喜至极的抓住机会在脑门上一拍。有了这段距离缓冲,终于有机会发动金光不坏身了!他那瞬间发动一处的方法,尚不能应用到全身。

那羽尸看南无乡闪闪发光的身躯,又抬头看了看太阳,低吼一声,再度扑上。

南无乡握紧螭吻,并无防御,只感到背后遭击,才回手一挥,果然又在这羽尸的胳膊上划出一道伤口。短剑吸了两次血,剑身上竟浮现出“螭吻”二字,这两个字鲜红欲滴,分外诡异。

南无乡尝到甜头,便在原地不动,每逢那羽尸攻来,便挥剑反击。他本想这样下去,早晚能耗死这羽尸,不成想这羽尸虽然灵智不高,但经历了八九遭后竟也找到了规律。一改主动进攻的态势,站在一旁,摆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两人僵持一刻钟,南无乡看着将落的太阳,暗骂一声狡猾。第一阶段的铁尸,长时间暴露在日光之下能被照射而死,进阶之后铜尸能够不死但也要元气大伤。这羽尸见打架吃亏,索性等着日落呢。

南无乡窥破关窍,正要主动出击,突感一阵头晕。却是先后被伤数次,体内的尸毒终于爆发了。

对面银尸诡异的咧嘴一笑。他的对头,十个里有八九个,都是这么死的。

第十七章 刘太冲隐性炼形 南无乡奉诏充军(后)

南无乡强行压下尸毒,那羽尸却乘机攻来。那尸毒有多厉害,这羽尸最清楚,对他来说,此时便是除掉这对头的最佳时候!

无乡不敢硬接羽尸的攻击,见其将有动作,大腿一抖,将脚在地上一跺。首阳山地气被他这一搅顿生变化,“砰”一声尸王身下,一道气柱仿佛喷泉爆发,将尸王炸高数丈,跌了几跌后才站起来。

这正是平峦诀的神通。地师府的寻灵师们,只要修炼了平峦诀内册,能操纵地气化形,只不过这些神通要聚气成形才能修炼。现在这一招只是他平时用内力触发、探测灵枢用的,在熟能生巧后,勉强能用于攻击。不过这样运用灵枢极为耗力,攻击方式也简单至极,并且一旦远离灵枢就不管用。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利用的以地气对敌之法了,虽不灵光,好歹在今日却有了作用。

见这银尸被击飞,无乡连忙取出一枚乌黑圆珠吞入口中。黍米丹已经用尽,只好吃这鳞尸的内丹解毒。这尸丹果然非比寻常,才一入腹,一股清凉玄力冲上天灵,眩晕之感消散无形。

那边羽尸看他吞了一个黑漆漆的珠子,双目圆瞪。这东西他也有一颗,却只有豌豆大小,比这个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感到此物对自己十分重要,羽尸瞬入癫狂之境!

“糟了糟了,得罪个好面子的僵尸!”

南无乡郁闷非常。刚才他扰动地气,让这羽尸摔了一个跟头,对方起来之后便似疯了一样。原本有来有往的搏击,立马变成不顾生死的争斗。他未想到这羽尸是图他的尸丹,还以为是方才一个跟头,让人家急了眼。

这样一来虽让他压力倍增,但也占了不少便宜。此刻他不惧对方利爪,但这羽尸却怕他手中短剑,两人交手数十回合后,羽尸又填了七八道伤。只不过这伤虽然深可见骨,但对其却没有什么影响。眼见夕阳将落,这羽尸的攻势也越发凌厉了。

击退对方又一拨进攻之后,无乡深吸一口气,换了一个三十六剑诀的架势。这剑锋利无匹自无话说,但就是太短。他却不知,这剑设计如此巧妙,却不足一尺可不是为了什么九五之数,是受材料的数量与性能所现。若再长些,便不能这般坚固了。

“噗”仿佛刺穿一块朽木,羽尸的胸膛被他用一招“七星揽月”刺破,他仗着不坏之身,猛力前推,手中螭吻一步一划。七八步间将这羽尸胸膛划个稀巴烂,一股恶臭异常的黑血染了他一身,好在现在的他并不被尸毒影响。

这羽尸连连吃痛下,一声大吼,腹部玄光闪烁,胸部也一下坚硬起来,原本摧枯拉朽之势的螭吻一下滞涩难动。南无乡暗叫不好。他前几日才经历过一场,心知这羽尸是在催动内丹,连忙拔剑而退。

那羽尸失去制约,双手挥舞不已,怒吼连连。南无乡细看之下,这羽尸竟从背后,竖起两只骨翅。他早听闻羽尸进阶到天尸后,背生双翅,能翱翔九天。想不到竟然从这时候便已开始。

两只骨翅说是翅膀,实际就是两根鸡翅大小的骨棒,上面连半根羽毛都没有。偏偏展示出来后这羽尸的速度就提了一倍!

嘭!嘭!嘭!

他还没看清羽尸的身形,就接连被其摔倒三次。金光不坏身能防住对方骨爪的抓挠,但面对这种硬碰硬的撞击,却难免受些震荡之苦。

如此摔了七八次后,南无乡终于琢摸些规律出来。他将指妖针掏出,观察方向。见眼前白影一晃,他将手朝上一挥,螭吻当做飞镖掷出。身前斜上方三丈处羽尸身形显现而出,其胸膛正中,螭吻正滴滴答答淌着鲜血。这羽尸低头看着胸膛,欲将螭吻拔出。

南无乡期待多时,怎能让此时发生?早在羽尸显形时他已双脚一点,飞至半空,双掌冲螭吻一推,将整个短剑打入羽尸体内。

两道身影分开后,羽尸飘忽坠地。原来这羽尸身上多了将近十斤的异物,在加上受伤颇重,竟失去飞行之能了。

羽尸速度大降之际,南无乡乘机赶上,出手就是“薪火相传”之招。这一下,余劲勃发,震动了其腹中的宝剑,羽尸双手与背后的骨翅齐张,状态更加癫狂。

只见羽尸身上滚滚黑气蓬勃而发,自伤口内滚滚涌入体内,原本外露的骨头,竟又被重新包裹了回去。同时螭吻也不知被其用什么手段,定在腹中了。

正在此刻,太阳彻底落下了。羽尸朝天一吼,双目绽放金芒,看样子竟然比一开始还要威猛。

南无乡暗道自己真是命苦,原本都快被打死了,怎么这会又生龙活虎起来!

这是他不会使用法术的缘故。他这几击,对羽尸的伤害虽大,但毕竟不像火、雷一样能对其法力造成影响。尸类本就皮糙肉厚,又生命力顽强,在羽尸彻底催动尸丹的能力后,已将这些皮肉之伤,恢复的差不多了。至于缚住他宝剑的,是尸体通灵后,将自身死气炼化成丝。羽尸用这种手法困住了南无乡的兵器,再无忌惮,一心想的都是抛开他的肚子,挖出他吞掉的内丹。

南无乡见羽尸扑来,隔空打了一掌。两人本离五六步,这一下羽尸又退了两步。羽尸再进两步,他又出掌,羽尸再退。如此三五遭,两人再变成了僵持的局势。

他此意原是防止羽尸离他太近,他最忌惮的还是这羽尸的速度。如此几番试探后,南无乡终于知道,对方伤势恢复差不多,但原本最为恐怖的速度却不在了。

这一下他立马大胆起来。使出七星步,奔到羽尸身前,在用八卦掌,围着羽尸一顿乱打。在打斗之中,不断测试着螭吻的位置。他知道,此刻他看着华丽,实则已处下风,螭吻将是他翻盘的关键。

羽尸被他前前后后一番骚扰甚是不耐烦,站在原地嗷嗷大叫几声之后,将背后双翅一扇。南无乡顿觉脚底一滑,整个人顿失重心,漂浮起来。这是他的本命神通,大成时能逆转乾坤,现在无此威力,但也能让无乡无处着力。

无乡漂浮而起,那羽尸乘机赶上,抓住他双脚,在空中抡了五六圈,朝那颗古树上一撞。

“咚”一声震天之响,南无乡整个人撞到树上,炸出一团金光。这一下把他摔了个七荤八素,更要命的是金光不坏身竟被破去了。南无乡心中着急,却不知这正好救了他一命!

羽尸被那团金光晃的双目一眯,还以为太阳又出来了呢。这一下没有乘胜追击,就给了无乡绝地反击的机会。

南无乡撞到树上,一瞬虚弱之极,但紧接着他一提真气,原本鼓荡在四肢百骸,维持不坏身运转的内力登时沿着奇经八脉,滚滚流入丹田。

他只觉的浑身充盈舒泰,好似从未如此强大一般,便出掌朝僵尸腹部试探性的一推一拉。这推拉间,便上了一层境界!

只闻“昂”一声龙吟,螭吻似一道白虹,自羽尸腹内一冲而出,重新回到无乡手上。

那羽尸回过神来,还未看清自己伤势,紧接着颈间一痛,就此身首分离。正是南无乡有所领悟,不再用金光不坏身护体,只将速度提到极致,乘机割了他的脑袋。

南无乡盘坐在树下体会方才一战,待醒来,已是深夜子时。此刻腹内清清凉凉,似有一股清泉一般。正是那尸丹被他消化了。南无乡再度打坐,依次修行三大秘籍。这一次除了无名诀仅仅是快了很多外,在其余两种功法上竟各有体悟。

此刻他已明白,金光不坏身于他是保护,也是束缚。其护身效果最强时,亦是其束缚自身能力最强之时。这些年他打过不少硬仗,十年里收拾过多少鸡鸣狗盗之徒不谈,那鼠妖、黄无名、金尸皆是世间罕见的对手。他能战胜这等强敌,却未能在任何一战中领悟突破后天的契机,便是金光诀保护他的同时,也限制了他的潜力。今日有尸王内丹下肚,他的力气可以说是源源不绝,又逢金光诀被破,一下便冲破了极限,就此踏入后天大道。

至夜尽天明,南无乡在山里寻了一些木材,升起火焰,将银尸的放置上去。眼看烈火吞噬银尸身形,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上前,抛开其腹,在其腹内掏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若他猜的不错,正是用此物缚住了螭吻。

烈火烧了几个时辰,至烈日当中,终于将银尸化成灰烬。他上前翻了几翻,只找到两块拐弯的骨头,正是这羽尸的翅膀,但他最期望的内丹却连形也未见。这是银尸的内丹不固,又大加消耗,南无乡又毫无取丹的手法,已被火焰炼化了。

他将这两块翅骨拿在手中,发现这两块骨头竟比同样大小的棉花还轻。心知是宝,便连同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一同揣在怀了。

下山之后,看着眼前的两段路,他沉吟一番后,返回京都。此时衣衫破烂,实在无法上路。

回到京都,他换一间客栈定了一套客房,便到街上散步。先是在一间铁匠铺买了一柄剑鞘用来收装螭吻,又去一间裁缝铺买了新衣。逛荡几圈之后,竟来到红尘楼。此时已将入夜,正是红尘楼生意红火的时候。来来往往宾客不少,隐约间听人谈论什么红尘楼里一个很会唱曲的姑娘无故失踪,不觉好笑。

初入京都时,他曾来此饮酒,当时上边唱曲的正是黎明雪。只是那时隔着纱幔,竟然不识。转眼几日,他就莫名其妙的了解了此女的身世!她启程跟父母团圆,自己也将返回中都,南疆之路漫浩浩,中都却如坦途。自己兴许还能比她早日见到爹娘呢!

一首曲子听罢,却没能找到当日的感觉。这个头牌的玉玲珑,果然比不上那个冒牌的玉无瑕。

无乡起身返回客栈,还未进入大门,竟被一个黑袍,几个红袍的官差拦住。这几个人拿着画像看了又看,终于确定道:“卑职大内侍卫冠子夫,我等奉御诏,邀先生去凉侯府一行。”

南无乡愕然,心道:高徵仪,你不要坑我啊!

第十八章 刘太冲隐性炼形 南无乡奉诏充军(末)

他听高徵仪谈过镇凉侯,便以为是他举荐了自己,这可是冤枉了人。原来弄玄虚向皇帝推荐了他后,皇帝便派了大内密探按着弄玄虚所描述的模样满京都的访他。他前脚进中都,后脚就有人报到官府,镇凉侯便着自己的参将和一队大内侍卫来等。其实几人揣着圣旨,只是镇凉侯有命,若非逼不得已,不得用旨。

南无乡不欲参合,倒不是他没有报国之心。只是出身地师府,对人间事不免看淡了几分。似这匪患任由哪一宗门出马,还不是翻掌靖平?这是两国之间的事,不宜由修真宗门出马。他虽是个习武的,但毕竟出身地师府,自然没有一声不响,就去参军谋功名的道理。

历来也有匪患猖獗的时候。到时地师府也会组织一些弟子支援边军,这些弟子在此期间所获的功绩奖赏皆有国家来置办,事后想留在朝中做官的,地师府不会阻拦,想回到地师府修行的,朝廷也不敢强留。地师府唯一提供的支持就是打开大门,一日补偿一个贡献点而已。

南无乡略微思考一番,还是道了声“请”。凉侯威名远播,是个军功赫赫的大将,也是个广受赞誉的父母官,同时还是个颇有威名的武者。他纵不愿意去参军,也断没有拒绝邀请的道理。在场的几人都是训练有素,雷厉风行的,见无乡允许也不再多说,径直开道引路。

镇凉侯府外,凉侯早已在门口等候。两人一见,各觉不凡。

常人见到镇凉侯,必是认为这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不知其名的,看不出这是一个高手。南无乡见之,却只有一种感受:煞气好重。重到他想打寒噤。

镇凉侯见到南无乡同样心惊,暗道那弄玄虚实在眼拙。这人明明是已经摸到了后天关口,一番历练后就能聚气成形的高手,怎么说功力与陛下差不多?他转眼又想到,必是这弄先生可能事先已知,只是顾及皇帝的面子,才故意说成差不多的。这是南无乡初领略聚气成形的手段,体内真气蠢蠢欲动,便被凉侯看出深浅了。搁在别时,镇凉侯也是无法看这么准的。

“南兄弟不愧是地师府高足,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功力。此地风大,咱们入内一叙。”凉侯言罢,做了个请的手势。二人通了姓名后,凉侯已猜出其出身。

客厅里落座之后,凉侯屏退左右,南无乡抢先说道:“无乡身份卑贱,名声不显,不知凉侯何故相召?”

“地师高足面前,不敢以侯相称。在下李平锡,南兄称我一声平锡就好。至于我如何得知南兄身份,说来还有点误会。线人禀报,南兄是宗师巅峰,正适合参军苦战,生死冲杀间说不定能突破修为。是以冒昧请陛下发了皇昭,召南兄加入区区镇西军。今日一见,南兄分明已经突破关口,只差稳定功力,就能进阶后天了。平锡早知如此,是万万不敢相召的。只是,皇昭已发多日,想必已到地师府了。”镇凉侯一脸歉意,左右为难的说道。什么皇昭已发,都是他的托词,为的是不想放走了南无乡。

南无乡早在对方叫出自己出身时,已是一惊,这一下更让他事先备好的托词全都无用,只好回道:“为国效力,分所当为。只是无乡出身地师府,还要看府中的安排,既然已有皇昭,我便在此静待回音吧。”

“南兄深明大义,平锡又岂是不知回报之人。我看南兄刚刚摸到后天门槛,在下虽然同样入此境界不久,却也琢磨出一些东西,相信对南兄还是有些益处的。除此之外,武庭院内武功秘籍藏之无数,仅次于地师府。虽然难入南兄法眼,但能博览全集,想必也有益处。”他说的武庭院是大玄王朝培养武将之地。

“武庭院的秘籍自然非凡,只是这些都是皇家珍藏,在下有阅览之权么?”

凉侯一听,挥手大笑道:“当今陛下是我同门学艺的师弟,这点小事在下怎做不了主?”

二人交谈甚欢,又切磋武技,不觉日晚。镇凉侯便留了无乡一夜,第二日更赠了一块令牌给他,持此牌可以进出武庭院。南无乡离开凉侯府,正欲返回客栈,又想起一件事情,便调头去了京都客栈。今日正是他与弄玄虚相约之日。他本不愿见此人,但经过羽尸一战后,又对螭吻充满兴趣,如今即已不着急离开了,索性就去见一见。

南无乡到客栈时,弄玄虚已等候多时了。

“你果然来了,任何人得到这把短剑都不可能不想知道它的来历的。”弄玄虚说话间从无乡那索来短剑,往自己的食指上一蹭。

南无乡看之脸色一变,待对方将这匕首往他眼前一晃,他看见一丝鲜血渗透匕首之中。在匕首身上现出鲜红的“螭吻”二字,随后这二字逐渐变淡至无,最后又从螭首滴了出去。接着此人道出了此物来历:

“此剑名螭吻,是用螭龙的牙齿打造。铸此剑的炉是天生地养的灵物,在炉内,反复抟练一十三次。耗时七十三日,填补阴阳,炼尽灵性,补足物性。是用顶级的仙家手段,铸造的一件无坚不摧的凡兵。血能渗透是材料之故,血能排出是铸造之妙。剑重九斤五两,长九寸五分,宽九分五厘,皆是至尊之数。由此你也能够想到,此剑为皇家所配。以此剑的珍贵,竟然被用来陪葬,可见皇家之人当真是极尽奢华,败类到家。”此人讲到此处,将短剑还给南无乡,“相谈甚久,还未请教少侠的名字。”

“无闻之辈南无乡,敢问前辈高姓大名?”他早在来此之前已经想好,若有相问,无需隐瞒,就说真名。

黎明雪原本有过交代,说此人功法不凡,让他最好不要再打交道,是以他即未通报姓名,也未问对方的姓名。但对方即问,自己也用不着藏着掖着。

“在下弄玄虚,这里有一番机缘送与小友,不知你可愿意一听。”

“什么机缘?为何要送与我。”南无乡听对方的名字,暗道你要弄什么玄虚?

“朝元丹这种灵丹不知小兄弟是否听说过。”弄玄虚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听南无乡这个名字,便知他出身地师府,如此的话便不可能不知道朝元丹的效用。

“想不到你竟有五光草的下落,这实在难得的紧,只是在下体质特殊,朝元丹对我无用。”南无乡寿元不足,否则开始就修行仙道了。现在改修仙道,还不如由武入道打通玄关的机会大。

“真是可惜了,那南兄这把短剑可卖么?”

“不卖。”无乡心中一阵腹诽,说了那么多,到最后还是奔着这短剑来的。只是如此好的一把宝剑,怎么能让与别人。

“唉。既然南兄不肯割爱,我就告辞了。”弄玄虚起身同时,同样心中暗想:给你机会摆脱此事,是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我拖你下水了。

南无乡看此人离开,便按了按胸口。若是他感觉不错的话,那人滴血试剑的时候指妖针动了一下。当时吓他一跳,还以为是对面坐的是个妖精。后来听对方说螭吻是用螭龙的牙齿铸造,才恍然大悟。京都之中怎么可能有妖怪?恐怕是这剑吸收了人血才被指妖针识别的罢。

如何使用指妖针他是个外行,倘若是个天师府的弟子,恐怕早就拔剑了。

这指妖针无论是普通的法器,还是这件灵宝,都是认死不认活。死去的妖怪妖气再强没有生气也不会指的。

那弄玄虚在京都炼形有术,加上也曾是人身,又逢这指妖针也没有完全恢复灵性,因而在平常时识他不得。但他方才为了验证螭吻能否刺破蛟龙肉身,便以自己的金猊之躯相试,肉身破后散出的妖气被指妖针所感,便不再能逃过指妖针的识别。只是妖气不中,指妖针反应也不强。

弄玄虚离开之后,径直回到宫内,将南无乡来历敬告皇帝,唯独隐掉了螭吻一事。

皇帝心中有疑虑:“先生举荐这人竟是地师府的,那不怕五光草之事被地师府知道吗。”

刘太冲回道:“不必担心。叫他去凉州只说是平匪患,不干五光草的事。等出发剿灭蛟龙时再将真正目相告,他纵然有心,也来不及回地师府禀告。况且朝元丹这等宝贝,他拿在手里想必也不愿节外生枝。”

皇帝沉吟一二,又道:“那既然下诏,何不直接召个后天的高手?”

“那不行,一则以平匪为由召后天武者太过勉强。二则我在意的只是南无乡的硬功。三则地师府之人难保忠心。南无乡要是有异心,毕竟好杀。召个后天的来,不好控制。”

“好。实不相瞒,诏我已下给凉侯,只是不知凉侯访到此人没有。现在我再下一诏快马加鞭递到地师府。只是先生知道此人住处否?”

“我不想引人提防,所以未曾跟踪。不过此事好查,他外来人必住客栈,以大内密探的能为,寻到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他却不知,皇帝二人已先一步这么做了。

“先生真是足智多谋。若非不爱人前显贵,倒可以给朕做个宰相,必能定国安邦。”这皇帝说完自己却先哈哈一笑。

刘太冲默然不语,这皇帝国事处理的不错,在此情况下还能精进武艺,他也钦佩非常。但仙凡殊途,连他自己整日里想的都是如和修仙成道,又怎会让一个来历不明之人担任宰相。这一番分明是暗指自己城府太深,引起了他的防备。刘太冲想到此处,便道:

“还有一事要跟陛下说明。屠蛟之事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我近期又有所领悟,要闭关潜修,直到屠蛟计划开始之前都不会再现身。倘若在下在此期间能有所精进,五年后的屠蛟之战也能多些把握。”

他得了五块鳞甲,已先做了处理,为此才与南无乡之约压了七日。现正准备炼化里面的精纯皇气。有此物相助,他就能在五年里,走完这一阶段的炼形之路,炼形之后他的肉身与元神将彻底融合。到时,那蛟丹又成了一件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的补品。

皇帝听他的话后,莞尔一笑,转身拟了一道诏书:“地师子弟南无乡,侠肝义胆,武功超绝,可造之材也。经镇凉锡侯保荐,封四品千夫长,助朝廷镇压胡患。”

第十九章 大凉河无乡血战 落雁滩胡王折戟(前)

无乡得到凉侯指点,进步飞快。又受其推荐,可以前往武宗阁观看秘籍,见识越发广博。但其真正的受益之处却又不在于此。

这武宗阁位处武庭院,建在皇宫不远处,是贵族子弟习武之所。与之相对的一处叫文庭院,乃是天下文士学习深造之地,荟萃了这天下间最有才华的文人。其中有个文源阁,据说是天下藏书最多之地。他在京都三月,在武院的时间其实不多。倒是在这文院里日日听课,夜夜苦读,大大弥补了未曾读书的遗憾。

就在他住进凉侯府的十天之后,地师府派来弟子传信。送信的竟是府里颇有名气的蔺无咎。他带来四物。一套造型威武的皮甲,是怕他在凉侯军中有失地师府的威严。一本《气剑术》的秘籍,专讲后天武者,聚气成形后,以气御剑的玄妙功夫。还有一本正是他现在需要的《平峦诀内卷》,这一本比之外卷薄了不少,讲的就是操纵地气的本事。按说此书不可带出地师府,这次是许道灵担保才可例外。

这三件东西分别对应有三句话,都是许道灵的交代。一,有皮甲足以保命,在冲关后天之前,便不再使用金光诀护体。二,进入后天后便修行《气剑术》中的功夫。当初他自武道殿换走的《七十三式剑道真传汇编》是给造化不足以突破后天的弟子学习之用,最好不学,若学了还要想办法忘掉。三,在凉州戍边期间,顺道去月牙湖一趟,勘探其地气走向,整理归档作为其寻灵师称号的考核。

这其中南无乡最在意的就是《平峦诀内卷》了。据许道灵所言,修行平峦诀内卷后,在有利的地势环境下,寻灵师便可与仙道三重弟子争风。武道与仙道前两重,实力高低要看个人的造化,没有哪一方有绝对优势。但仙道之人一旦冲开灵窍,养成元神,便不一样了。此时灵觉大涨,施法速度快上数倍,更兼能以神识御器,武者便要大大吃亏。《平峦诀》能够让后天武者与御神道者争锋,可见其玄妙了。

第四件则是一封信,迟了十年的信。

信中南大九成的言语都是勉励他努力修仙,勿忘侠义。最后寥寥数语,讲了夫妻二人身体尚好,现在香茗轩里说书,他若有机会出府,叫他来看望双亲。

无乡读罢满心酸楚,恨不能立马奔回中都。只是无奈皇昭已至,此番去凉州还需五年。这是地师府与皇使商定的时间,地师府的遣书上已经注明。

蔺无咎送完信件便说自己还有要事,要走。南无乡忙将皇陵出现尸王的事情简单告知。蔺无咎听闻此事,脸色一变连说“不可能”。无乡便将那尸王的鳞甲交付与他,蔺无咎看了后脸色阴沉。从这鳞甲的品色上看,这尸王已成了气候,这对整个皇朝来讲,是大大的不祥之兆。蔺无咎思考一二后,表示此事体大,定会及时禀报,并嘱咐他切不可泄露于人。

大玄王朝自身有一个大宗的产业,又受到其他九大宗门支持。要说如此实力强大的皇朝会被推翻,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不祥之兆已发,该如何处理,已不是他能想到的了。

南无乡又问了鳞僵护心鳞比之其他鳞片可有什么不同之处,蔺无咎表示他也不知。反又再次嘱咐他此事对大玄皇朝有什么影响不说,对地师府也绝不是什么好事,叫他千万不要透漏出去。无乡承诺。他却不知,蔺无咎离开后立即放下了别的事,去了皇陵一趟,将里面留下的痕迹破坏个通透,并在路上盗了一具尸体,塞回皇陵之中。

除此之外还值得一提的就是参王大会。原来这参王本就是凉侯所有,他专设一局,在红尘楼自卖自拍,花了些手续费,存粹是为了吸引高手入京。

可惜,凉州的官员回报今年雨足,凉侯未等到擂台比武,便不得不回到凉州主事。南无乡受其所托,莫名其妙的成了比武的评委,并亲眼看着他那位旧交高徵仪夺了一个第十的名次。至今他还记得高徵仪在擂台上看见他时那惊讶的目光。他一向以为自己是谦逊之人,但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心里确实极为受用。

他受凉侯所托,将参王转交擂台比武的冠军,并在参将协助下,与不少来参加比武的侠客签成协议。这些人将获得军籍,同他一起赶赴凉州,共抗胡匪。

驰风马日行千里,南无乡一众三十余人日夜行军,苦行一月有余,终至凉州地界。

镇凉侯早派密使,将众人接引至驿站之中。凉州幅员广阔,位处极西,但为治理方便,凉都又建在东面。镇凉侯在此处为王,地位与皇帝无二。

在驿馆之内,他分到一间上房。此地有专人看管,可以稍微放松心神,他便取出三本秘籍来一一翻阅。一本是收藏在武宗阁的《青萍行步》,是一门极为高深的轻功。一本《气剑术》,这本以气御剑的高深剑诀正是突破后天的他最需要的。而有了螭吻,修行剑诀更将如虎添翼。最后一本则是《平峦诀内篇》,这本秘术他略一翻看,便觉匪夷所思,难怪依靠此术,就能与御神期的修真者,一较高下。

虽然已摸到了后天境界的门槛,但他还没有开始修行第九层的南明真诀。这是因为这些日子一直颠簸不定的缘故,这最后一层修行至关重要,他准备找一个清净之地,清静之心再开始修习。

这三个月以来,或许是吞食了尸丹的缘故,他的身体竟结实了很多。这些天每到子午之时,腹内便有一股清源,源源不断散发清流之气。这是尸丹所凝聚的阴阳之力精华,被他消化后,打坐练功都受益匪浅。

休息一夜,第二日众人早早出发。至中午,南无乡猛然见前方水气惊人。凉州少水,只有两河一湖,而能出现在此处的必是小凉河。当日凉侯离开京都时曾言,会在小凉河迎他。他便叫众人催马快赶,前行三十里,果然旌旗耸立,旗下两队军士,鞍坚甲固,鳞次栉比,不动如山。

南无乡赶到身前,下马迎上。那凉侯也早已下马,同样赶了几步,两人抵手相谈,仿似阔别多年的好友一般。南无乡连忙介绍身后众人,凉侯一一招呼。此时已是过午,凉侯命军中将士埋锅做饭。他却招来南无乡,立于小凉桥上道:“小凉河的上游,说起来就是中都。这里流下的水,也算你家乡的水了。”

南无乡岂会不知。京州之北有一片雪域,雪域中有六大雪山,雪山融化之水汇成一江,称六澜江。六澜江行至中都,遇栖鸣山,栖鸣山是八百里赤炎地脉在地面之上的体现,在此阴阳交汇,一江九化,一条入了南海,三条入了东海,还有五条流向其余几个大州。这小凉河,正是九流之一。

见南无乡似有所思,凉侯再道:“凉州少水,便只有两河一湖。一湖虽大,有小西海之称,但其水不能饮。大凉河水量四倍于小凉河,却远离中原。所以此河也可以称为凉州百姓的母亲河了。”

南无乡回道:“我曾在栖鸣山上看见六澜江水一分为九,九条分支最小的也有百丈之宽,当真浩浩汤汤。只是我看此河流到此处,怎么水量又不减反增,竟有数里之宽了?”

凉侯哈哈一笑:“这水汇流百川,逐渐成了大气候。不过此桥恰就是这小凉河的最宽处,在往下河水便分成诸多溪流,绵延流入数个绿洲之中,水势也就逐渐减小了。”

南无乡闻言回首南望,果然不远处水势一分为二。

“凉州地广而贫,又长遭侵略。凉侯这些年励精图治,确实深得人心。我沿路走来,不少百姓都在称赞你的功绩。”这却不是恭维。凉州本设的是执州一职,正是其功绩很大,才被封为侯。在朝中威望已是极大,在属地更是口碑极佳,没有高明手段是做不到的。

“哈哈!南兄弟缪赞了。我在此执州十余年,虽说未曾让任何胡匪跨过小凉河,但却不敢称什么功绩。一是陛下多有支持,军备充足之故。二却是胡人近年接连内战,无力东来。至于区区在下,凭的只是一腔报国情怀而已。”

“胡人内战,那凉侯今年特意回京,又大肆招收各路豪侠,难道是?”

“没错。探子早就回报,胡人早已再度被整合统一。不少部落已经陆续东进了,不过现在有南兄帮忙戍边,这些胡人是有来无回了。”

“凉侯说笑了,无乡哪里有这么大本事。”

“南兄有所不知。这胡患难除全是因为他们各个能骑善射,来无影去无踪。凉州广袤,百姓聚集之处散落,彼此不能相守,往往援兵未到,整个城池就被攻破了。如此往常的守备只好放弃小的城池,集中兵力守护大的城池。但就因我军一味固守,胡人更加敢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

“可若主动出击,我军无险可据的话又恐难占上风。况且我军派出人数太少难以威胁胡匪,人数多了行动速度又不如对方。而因此造成的城池空虚又会被对方乘虚而入,倘若被对方摧毁了我军的守备力量,则对方又会更加肆无忌惮攻击我军。一旦将士大规模减员,他们便越发的如入无人之境了。”

“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南兄懂兵法,那此计更易成了。方才你说的不错,若是军士损伤太多,则对手就会更加肆无忌惮。我方如此,他们亦如此。我根据这些年对应胡匪的经验,总结规律。这次制定的计划就是诱敌深入,我军兵分两路,一路越过大凉河,在对岸阻住敌军退路。另一路与往年一样,据点防守敌军的进攻。等草地渐黄,敌军统一撤退之时,雍、甘二州将各助五十万大军,此时二百万大军正面横推,五十万大军断其退路,将胡匪全都推进大凉河,冲到月牙湖里去。”

凉侯说到后面,将手一挥,仿佛已将胡兵推入河中。随即冲无乡拱手道:“只是我必须正面对敌,稳定军心。而那断敌归路之事,没有个厉害的角色是做不成的。只好仰仗南兄了!”

第二十章 大凉河无乡血战 落雁滩胡王折戟(中)

两个月后,大凉河岸,落雁滩。

南无乡带着十余高手,数百精锐,袭击了胡人在此处的哨所。此处因每年秋夏之交,有南归的大雁经停而命名。大雁如此,人亦如此。此处河流平缓,倚马可过,胡人每每劫掠中原,便自此处返回。

哨所里的胡人在覆灭之际,撒开了他们豢养的草原雕。但是军中多硬弩,这十余只草原雕,一只不落的被射了下去。其实此时射不射得下这雕,都不会影响战局了。凉侯算计的时间十分准确,哪怕对方明知此处有失,也只能强攻,来不及绕道了。

当日小凉桥上,镇凉侯南无乡二人简单一晤后,无乡等便换了更快的马,再度上路了。临行时,凉侯秘密交给他一个卷轴和一块虎符。并派了两个得力参将,和此番比武的前十与他调遣。

他在读了这卷轴上的内容后,才晓得当时凉侯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里,包含了多少算计。卷轴洋洋洒洒三万余字,记录了胡匪的组成、习性、凉州的气候、大凉河的涨落、军队的配合等等,所有能影响此战成败的因素,悉数列举。

胡人的马称为青风马,与驰风马一样,风是代表速度的意思。但这个“青”字,确实指此马离不开青草之意。青风马比驰风马还要快上一些,但这是在其有充足青草的情况下。倘若一日不食青草,其速度就要下降百里,与驰风马相差无几了。三日不食青草,速度便与凉州军中的常备马匹相差不远了。五日不食青草,速度就与普通的马,差不多了。

这一战成败的关键,在于南无乡这一路守军,能否在大决战中不动如山。但在整个战场上,攻守之势的转变,却又全凭镇凉侯把握。

胡人退兵的时间自然是越晚越好。但胡人历来都会给自己保留充分的时间用于退军,如此青风马驰骋如风,叫人追之不及。

此次凉侯算准胡人连番征战下必然物资奇缺,到时贪多之下,只要掌控好节奏,就能控制其退兵的时机。是以凉侯这一次沿途先后弃掉十座大城,每座大城丢失的时机都在计算之中。军令下后,未守到时而弃城的将领要斩,到时不丢城池的将领同样要斩!

这一番堪堪在胡人不耐烦时丢了第十座城,胡人入城之后扫荡两日,终于依依不舍的撤军。此时的草,已经冒黄尖了。

那胡人的统领,能将胡人数十部落统一,岂会不知厉害?这次的战事并非十分顺利,但收获不小,不少头领都不同意撤兵。按照草黄的时间,与他们马匹的速度,确实可以再劫掠三日。如此他们能多些收获,还能在青草彻底枯黄之前,将追兵甩在大凉河的另一岸。

他果断撤军,凭的全是一种直觉。有些城池夺得太难了,里面的守军宁死不退。有些城池夺的又太容易,建制完好,军粮也足,突然就不守了。尤其最后一座,竟然恰在其将撤军之刻被破。只是他虽预感十分不好,却已无法压制早已疯狂的部下,只好允许他们抢掠两日。就这两日,注定他一世英名,到此为终了!

南无乡等灭了胡人负责接应的哨所,五十万大军分批渡河,一部分安营扎寨,一部分拿了铁锹,铁镐之类修筑工事。

这工事倒也简单。他们用了七日时间,先将东西两岸的斜坡变成笔直陡峭的竖坡,又在靠近西岸的平缓河底掏了两条宽有两丈的深沟。又将这淤泥拌了干土垒在岸边砌成了丈五高墙,这墙铸成后被他们打来柴火,浇上火油烧的坚硬无比。高墙上,队队士兵枕戈待旦,静待归来的胡人。

却说他们烧墙的浓烟,早已惊到了归来的胡人头领。这头领连忙派遣先锋军,探明情况。这伙赶到河滩前的先锋军,也早惊了营帐里的南无乡。

“禀告大将军,前方来了一队胡军,看样子有三千之众。”这位是左参将,是凉侯派遣给他的助手之一。

“这伙人若不渡河,不必理他,若是渡河,在对方接近第二道暗渠前,便用弓箭射杀掉。”南无乡正闭目参习平峦诀内卷,闻言默默回道。

“可是将军,这么远的距离,弓箭难免不准。要过了第二条暗渠,才有准头。”这参将怕南无乡不懂军事,连忙提醒道。

“怎么?咱们缺箭么。”南无乡说道。

“不缺!”那参将身体一挺的回道。

“那就放!土墙刚刚烧制,余热未散,最忌水。不能让对方越过第二条暗渠,否则就会危及此墙。墙裂一个口子,不知要赔上多少人命去填。”

“是,属下就去传令。”

噌!噌噌!片刻后,弓箭声不绝于耳。第一波数百敌军,才接近第二条暗渠,便尽数变成浮尸,顺流而走了。

余下的胡军兵马,一部分依旧守在河岸,一部分回报胡王。

几个时辰后,夜幕将临的时刻,天际边一堆堆黑影排山倒海而至。数万兵马疾驰而来,他们奉命,务必探明对方守军的数量,乘机夺下此河。

南无乡听了亲兵的报告,走出营帐,摸了摸铸成的城墙。这墙铸的很厚,也烧的很实,此时摸起来已经凉了。但他知道其内还有余温未散,依然不宜碰水。

“弓箭手上墙,对方到第二条暗渠后,放箭杀敌。弩兵上弩,对方过第一条河后射之,绝不能让对方靠近城墙。”南无乡命令到。他将这两条暗渠中,靠近胡人的称为第一条。这是弩的有效射程,靠近他们的称为第二条,这是弓的有效射程。

“诺!”

南无乡带兵只有这一段时日,面对这等数万人的攻势不免的心惊一番。只见对面,一排排铁骥在夕阳辉映下闪着冷光,绵延数里之远。一队队训练有素的骑兵,驰骋着自岸上跃入河中,激起浪花如雪。一条黑白分明的线逐步向前推移,满空里都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似乎全不曾将这丈五高墙放在眼里。南无乡回头看了看,己方将士五十万,同样排列俨然,黑压压连练成一片,在原上看不到尽头,这才放心了些。对方人数是己方数倍,远远看去更是接天连地,但这地方就这么点大,任他们人手再多,一次投入数万已是极限。其他的只能在后面加油、看热闹。

终于,在涉水过半之后,前几排的胡兵竟然毫无预兆的消失在水里。这就是第一条暗渠处了,此处水势又浅又缓,原本水深只到马匹的腿根处。但暗渠挖了一丈深,两丈宽,水势也变得急了不少。马匹到此失去平衡,再无法前行。

啾!啾啾!就在此刻,城墙上的弩箭手们,发起攻击了。这一次战了足有一个时辰,凉军不知放了多少箭,胡军不知折了多少人,至明月高悬才歇。

“右将军。今夜便由你守城了。城墙要过了今夜才能见水,到时就可将敌军放近一些再打。”

“得令!”一名身着铁甲的精壮汉子回到。这是右参将,南无乡并非行伍出身,虽然被镇凉侯夸赞几句,但也不会自负到认为自己真的就有能力带领五十万大军。这些日子行伍和睦,全靠他手下的两名参将十分好用,这是镇凉侯特意捡拨的。尤其是这位右参,本就是凉侯选中在此地做主的人。

这一夜吵吵嚷嚷战了半宿,胡人也终于使出了强攻硬弩,虽然造成了凉军不少的伤亡,但却未能奈何的了这简易的城墙。河水太宽了,即便是强弩也要渡河过半才能够到城墙上的凉军,但在河中跋涉,弓弦难免粘水,弓箭的威力就会下降。反观凉军,拉弓搭箭尽在平稳之处,而所在的位置又高,占尽了便宜。胡人原本最擅长攻城之战,但他们的攻城利器早已在一路东进的途中消耗殆尽了,此刻只剩些简易的装备,又隔着条河,面对这丈五城墙,也极为难破。

大凉河水浩浩南流,昨夜交战的痕迹在河面上已无半点体现。

胡帐中,胡王询问了交战情况后,调拨十万人马,务必于午时前冲上城墙。这倒不是他舍不得兵马,而是,再多的兵马,在这里也摆不开了。

凉军内,南无乡命令左参将替换右参将,同时昨夜参与战斗的士兵也要换防。亦将十名高手中的一半派到城墙之上协防。

这一次胡军的冲锋要顺利一些,为了节省弓箭,左参军将对方放到了第二条暗渠处才开始攻击。经过昨日的攻击,第一条暗渠已被胡人尸体填满了,基本上失去了作用。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胡军在此处马失前蹄,互相践踏而死。

在第二条暗渠处,胡军的弓箭已经能起到作用。在弓箭的掩护下,有不少的胡军都冲到了河边。但此时的胡军实在是没有多少弓箭可用,在箭矢耗尽后,这群冲到墙下又没有掩护的胡军,如同待宰羔羊。这一番攻势,在胡军损伤大半后,终止了。

大凉河水血如墨。

胡军内,不少部落统领在王帐之中吵吵嚷嚷。胡王一脸阴沉,心中暗恨:当初不肯退兵的是他们,现在被堵住退路,自乱阵脚的又是他们。

“草已枯黄过半,此时绕路而行,只是被对方追上的命运。身后的追兵还有一个半日才到,尚有一日时间可以攻城。我们胡人都是天生的战士,对岸的敌人,必定要倒在我们的铁蹄之下。”胡王挺了挺身,“下午,黄沙部落、长风部落、苍狼部落轮流攻城。每次不摸到对方的城墙,不许撤退。我要用车轮战消耗对方的精力,然后百中选一,凑够一万勇士,夜间偷渡此河。”

南无乡营帐之内,众将领禀报战果。无乡听后,道:

“经过如此长时间的攻伐,两条暗渠差不多已被对方的尸体填平,不再能够起到乱对方阵脚的作用了。下午对方必定会再度攻城,并且攻势更加迅疾,将我们修理陡峭的河岸也填平。之后对方便会出动真正的精锐了。现在为了节省箭矢,我要你们等对方过了第二条暗渠再攻击。”

“诺!”众将领拱手应答道。

“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南无乡看着右参将似乎预言又止,便主动问道。

“启禀将军。末将认为,对方除了正面攻击外,可能会派小股的队伍,从其他地方绕道偷袭。这些地方虽然不适合马匹渡河,但不得不防对方弃了马匹,徒步渡河之策。”

“嗯!你说的对。”南无乡点了点头,“夜间由你守城,那这些也由你自行安排就好。”

“末将领命!”

“右将军心思缜密,只是,这一战未必拖得了这么晚了。”南无乡看着右将军的背影,喃喃说道。

第二十一章 大凉河无乡血战 落雁滩胡王折戟(后)

喊杀声传了一个下午,南无乡在帐内却不曾一顾。至太阳将要落山时,才唤来亲兵,助他换上了皮甲。皮甲方穿上一半,帐外有亲兵传信道:

“报告大将军,下午右将军又歼灭了对方十几波人马,现在半条大凉河上全是敌军人马的尸体。敌人在南边堆积的尸体已经与河岸齐高,不少敌军顺着此路冲到城墙之下。”

“你去告诉右将军,下一波攻击时,放对方一路几百人的人马上墙。但不能让对方真的占领城墙,也不能对城墙有所损坏。将墙上的弓弩手撤下一些,换上枪兵。”现在城墙上的枪兵极少,弓弩各半,弩的射程较大,主要负责两条暗渠间的敌军,弓手主要负责河岸与第二条暗渠间的敌军。原本能够上岸的敌军少之又少,是以枪兵一直无用武之地。他只说撤掉一些,而未具体说撤掉多少,这是给右将军自行处置。他对行伍之事远不如右将军精熟,事必躬亲反而不好。

南无乡穿上皮甲,拿出螭吻,擦拭一番后,在桌案上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团拳头大小的透明丝线。此物得自羽尸腹内,正是当初羽尸在腹中缚住螭吻之物。

他将此物洗涤后发现这竟是一团极为纤细的丝线。较一般的丝线结实很多,但用力之下也能扯断,但只将两头断口用手一捻,便能够再度变成一根,丝毫没有断过的痕迹。他曾将此物抻开,细量之下足有百丈多长。

他将此物捻成一段六丈长的细绳,捻成后此物有头发粗细,强度更是提升不少。他将此物称为“缚龙丝”,准备缚在螭吻身上。

他一只脚踏入后天境界已近半年,但对聚气成形的手段还不是十分熟练,气剑术也是时灵时不灵。有了这此物,就不怕以气御剑时能发而不能收了。

南无乡将缚龙丝缠在螭吻螭首的牙齿上,在帐内舞了一会,果然螭吻收发自如,宛如以气御剑之法大成一般。他十分满意,将宝剑插在腰间。又向帐下一名亲兵吩咐道:“你去将军中高手都请到我帐内。不,直接请上城墙把,我先一步上墙了。”

帐下亲兵道了一声“诺”,南无乡则径直出了大帐,上了这简易城墙。这城墙是可以说是此战中唯一一个属于他的作品,当初为了铸造此墙,将镇凉侯分给他的火油用了一半,让左右参将十分不满。不过墙铸成后,左右参军便再无话说。原本他们准备简易铸墙,但那种墙一旦被敌军接近,用长矛戳上几次也就透了,只能用上一会。用火烧后,墙体坚硬了数倍,便不惧敌人近身了。这却是幼时烧碳,修建炭窑时,南大教他的。不过这墙烧制的十分仓促,泥土又多数取自河泥,因而无法像砖头一样结实,若久经风雨,便有变数。不过凉侯只叫他把守两天,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胡王帐内,黄沙、长风、苍狼三部首领,正在与胡王激辩。几族在伤亡数万,元气大损之下,一心叫胡王改换路径,绕回本部。

胡王听几人的激辩,脸色铁青。他年方四十五,十年前还是一个普通的草原游侠,机缘巧合下救得了一个部落族长,族长便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此时这族长手下也就剩三十余兵马,将其中一半当成嫁妆给他,他便凭着在游历时自狼群身上习得的兵法,以这十几骑为班底,在十年里横扫黄风草原,至今数十部落拜他为王。连他的岳父,都向他称臣。

他在早年游历之时也曾来过凉州,虽然未曾深入中原,却已见识到中原广博。这次东进,在他看来,抢些金银、粮草、布匹之类还在其次,主要是劫获不少中原独有的工艺、器械、以及大夫、工匠之类。他认为有了这些技巧,再发展几十年,部落将壮大一倍,到时就能打透凉州,杀入中原,与中原皇帝平分天下。

此时眼看退路被截,追兵又将至,他也有了绕道之心。不过大凉河上,还能纵马过河的地方只有两处,一处路途太远,已经来不及了。另一处水势偏疾,从那里过,恐怕要折损过半的族人。这次东进的人数超过以往,但这是他将数十部落统一的缘故。族内精壮之人在内乱之中损伤过半,这次被他带出来的又有半中之半。倘若损伤过多,恐怕几代之内,胡族都难以恢复元气。就在他犹豫之际,帐外传来消息:

“报告大王,方才苍狼部数百人上了城墙,奈何对方人手太多,又被打退了。”

“什么!上了城墙又被打退?快带我去看。”胡王心一下砰砰跳了起来。

他不再理会三位首领,出账来到河岸之上。顺着士兵所指,但见城墙南边一处,地下密密麻麻都是胡军尸体,与岸齐高。甚至在墙下也堆了厚厚一层,尸体堆上,横着一部倒掉后还燃着火苗的长梯。此处河堤原是平缓的,被凉军削整后,变成陡峭的二丈高堤,又在堤前五丈处筑了丈五高墙。有这三丈五的高度,胡军的弓箭受了很大限制。除此之外,因距离太远,又隔着河水,普通的攻城器械效果不大。而军中的上等攻城器械又早就消耗掉了,现在反而没有用的。这是此战失利的主要原因。现在这河堤已经被填平了,甚至城墙都被攻上一次,那么他已有了破敌之策。

“天不绝我!此处便是我之生路了。三位族长,再叫你的士兵攻城半个时辰,就从方才登上城墙的地方进攻,半个时辰后,无论事情成败,便准你们撤下。”胡王看着此时的战场,惊喜异常的道。

三位族长闻言大喜,纷纷告退,胡王继续命令道:“叫我的亲卫头领及铁骑王过来,另外将在前方交战又退下来的士兵,统统叫到我的帐下。”

片刻之后,胡王帐内,三名胡人的战将来到王驾之前。一位身穿铁甲,一位头扎布巾,一位胳膊上包扎着伤口。胡王看了三人片刻,吩咐道:

“铁骑王。现在三大部落已在南面冲开缺口,我要你率领铁骑,以此处为突破口,为我大军打开生路。在你们身后,我会派族中能够飞檐走壁的勇士相助,他们会趁乱冲上城墙,方便你们立足墙上。”

“谨遵王命!”铁甲之人拱手应道。他们胡人炼铁技术不高,因而铁骑数量不多,只有区区三万而已,但这三万都是各族中精挑细选的勇士,坐骑也都是严格训练的好马。人马都覆盖铁甲,不惧寻常弓弩之击。

“好,你去准备吧。天风上将军,你才自战场上下来,可知道对方何人领军。是王右参么?”

“报告大王,王右参我曾在城墙上看见,但领军的似乎不是此人。军中挂的帅旗绣着一个‘南’字。”说话的是包着胳膊的。

“什么?南!难?难?”胡王喃喃念道,“凉军中何时有了这么一个角色?雅各大将军,你率领军中高手,跟在铁骑王后面,助他们一臂之力。在你等身后,我会派出一万善战之士相助,一旦上了城墙,务必守住。我会传令三军,待你等稍微站稳脚跟,后面就有大批军马接应。”

“属下领命!”这位头戴布巾的汉子应道。

“对了,捉几个活口,查清那姓南的什么来路。莫非是其他几州调来的不成。”

“是!”

城墙上,南无乡负手而立,此刻对方已尽数撤回。有河水之利,每次对方一进一退,都会被他们占上不少便宜。激战一天一夜,现在半条河内全是敌军的尸体,越是靠近此墙,尸体越多。

“呼,杀!呼,杀!”突然对岸传来一阵阵整齐的口号声。南无乡一看,却是一队队胡军,踏着口号前进,前进时的阵型与前翻的军队迥异。以往的军队为了减少伤亡,无不把马匹催到最快,这一次行进的速度,却慢了不少。”

南无乡微微一笑,转过身道:“诸位有的本就是军中高手,有的却与南某一般,是初经战阵的游侠。一会把守城墙,望大家多多出力。不过战场多明枪冷箭,还是各自小心了。”

“是!”墙上有百人左右,各自执着兵器,这其中多数出自军中,有十人正是高徵仪等。

南无乡交代之后,自亲兵那里拿来一把铁弓。这把铁弓是从武庭院带过来的,能射三里远,甚至超过大部分的弩了。但这弓在开始时他是拉不动的,甚至武庭院里天赋异禀的力士也只是能拉开一半。但他服用尸丹过后,力量一直有所增长,便在离开前又试了一次,这一下竟鬼使神差的拉了一个满圆,震惊了武庭院。他心生喜爱下,凭着凉侯的关系将此弓带了过来。

南无乡弯弓搭箭,瞄了一眼敌军的方向。这些胡人穿戴一样,看不出谁是统领,索性随便射了一箭。

“嗖”周围之人见南无乡竟然能拉起这样的弓无不鼓掌喝彩。左右参军更是对视一眼,深深震撼。这弓莫说他们,便是凉侯也拉不开。

南无乡对此充耳不闻,静心看对面的反应。结果让他心惊的一幕发生了。此箭正中一匹战马之上,但未能造成杀伤,反被弹开了。

“敌甲太硬,弩兵准备,弓兵下墙,枪兵上墙。”

左右参军连忙传令,弓兵整队下了城墙,南无乡又传了命令,叫城下的弩兵也做好准备。原来弩兵有手弩车弩之分,车弩实在占地,所以大部分的弩车被安排在了城下,城墙上只有一少部分。城下的怒兵受城上的士兵旗语指挥,调节角度,虽然准确度差了一些,但是威力上却没有什么影响。

“嗖!嗖嗖!”一声令下,无数箭矢齐发,前进中的敌军重甲一阵骚动,但真正被这一波箭雨射下的竟只是少数。敌军很快的调整了阵型,再度前进了。

“城上的弩兵换透甲箭。”南无乡见敌军铁甲坚硬惊人,赶紧下了应对的命令。这透甲箭材料珍贵,打造也十分麻烦,数量不多,凉侯只批给他五万支。又兼比普通的箭矢重上不少,射程也短了一些,所以只能给城墙上的弩车用。

此箭要想精准起码也要等敌军过了第二条暗渠,但南无乡下令换箭后,待对方进入有效的射程便开始射击。他命令弩兵不必珍惜透甲箭,五万只箭射完,弩兵也全数下到城墙,另有命令交代。

第二十二章 大凉河无乡血战 落雁滩胡王折戟(末)

南无乡同样要了几只透甲箭,威力果然非比寻常,裂铁甲如透锦帛,几乎每箭都能射杀一个敌人,在对方战阵中引起了阵阵慌乱。可惜透甲箭数量太少,能够有效命中的更是不足十分之一。敌方的重甲损失不小,但阵型依稀还在。

“左将军。依你看,敌军若是以这种阵型冲到城墙下,城墙能坚持多久。”南无乡深感震撼,此时敌军已经黑压压的铺满整个河面,一呼一杀的似在逼压着这简易的城墙。

“这种数量及装备,保持阵型冲到城下的话,恐怕半刻钟就能把城墙弄出口子。到时敌军的轻装骑兵冲锋起来,恐怕我们就守不住了。我建议用火。”左将军说到此处,看看了身后,军营中已推出了数十架投石机来。

“现在火攻对方还能保存一半的重骑,你去后方让投石机朝两条暗渠中间投石,等我投火油的命令。右将军,城上的情况就交给你了。众位高手随我下去,冲击重骑军的阵型。”

南无乡看有些重骑军已快上岸了,一边下令,一边摸出螭吻,翼扑而下。后面高徵仪附和道:“诸位还等什么,这不正是我等期盼已久的立功之时。”言罢一展折扇,跃下城墙。其余几人也都亮出兵器纷纷跟上。

南无乡仗着自己剑锋甲固,又有金光不坏身护体,一路纵横穿梭于敌阵。缚龙丝收发自如,螭吻剑视重甲如无物,所到之处必定人仰马翻。再时而双掌并流,动辄抛起敌军砸向身边之人。敌军稀疏有致的阵型,顿时被他打乱。在此情况下,后面前进的重甲军纷纷与前边的相撞,虽因行动极慢未造成什么伤亡,但阵型是无法保持了。南无乡达到目的,便不在突击,反而如磁铁一般,以他为中心的一块,敌军人马变得密集起来。只是任这些人刀砍枪刺,都近不得他身,反而是不少的敌军连人带马被他抛出圈外。

与此效果相同的还有几处,却都是那几名游侠所为,这些人两两一对,互相掩护,也在南无乡周围形成几个战圈,这战圈连成一片,堵住了后方敌军的冲刺之路,人马密集之后,弩箭与投石车的杀伤力大大增加了。

与他们几人不同的是,那近百名出身军中的高手,一个个手持双戟,长剑,长枪,盾牌,六人一阵,专门砍敌军的马腿,这正是重甲薄弱处,论起杀人的速度,竟还在几位游侠之上,只比南无乡慢了许多。

城墙上右将军看着形势,心情一片大好,对身边的副手说道:“若论排兵布阵,大将军是个外行,但要说破坏战阵,十个你我也不如啊!”

那副手应道:“大将军就是自己没有章法,才能搞的敌军也没有章法。现在敌军重甲已尽数下水,是不是让左将军换掉巨石,备上火油。”

右将军望了望前方,果见敌军重甲已尽数涉入河中,两条暗渠间密密麻麻全是敌军重甲。只是河岸上又多了一排排没有乘马的步兵,胡人一人一马,只多不少,此刻出现步兵必有古怪:“此事大将军自有分寸,我等不用管他。叫弩兵稍抬角度,加快速度,所有透甲箭尽快用完。”

南无乡这里乱了重甲军的阵型,早已气坏了藏身重甲军中的铁骑王,铁骑王吼了两吼,无乡周围的重甲军竟收起长枪,原地冲着他冲锋起来。

南无乡道了声“就等你了”,脚一跺,周边地气为之一震,不少准备冲锋的战马,竟屈膝而倒。无乡乘势而起,朝声音出处一甩手,螭吻化一道赤虹而去。

那铁骑王也是有武功在身的人,慌忙间用长枪一拨。长枪拨飞螭吻,却将他震的双手发麻,再有重甲在身,一时身法不灵。

南无乡见螭吻被拨走,一牵缚龙丝,螭吻转了一弯从另一侧正中铁骑王的咽喉。铁骑王见自己拨走的暗器竟然饶了一圈又射中自己,满脸不可思议的倒了下去。此时的缚龙丝与螭吻,都被鲜血染成通红了。

铁骑王身死之后,先前冲锋的命令有人发无人撤,这一片的铁骑顿然失控,乱成一团。南无乡乘机看向对岸,只见对岸又多出一批步兵,这群人仗着前方铁骑吸引了凉军注意,还有夜色的掩护,竟已过了河水的三分之一。就在此时,蓦地又有百多名胡人踏水而来,正是胡军中那些有飞檐走壁之能的人。

南无乡看情势已急,双脚驻地,气运周身,一股股内力激荡凉河水气。

“嘭!嘭!嘭!”十几道三丈高的水柱冲天而起,水柱周边的人马俱惊,敌军阵势更乱。

“撤!”南无乡话语一落,高徵仪等纷纷内力外放,震退眼前之人,其余高手也纷纷撤退。

南无乡见众人安然撤退,不再顾忌,金光不坏身运转极致,握着螭吻左右冲杀。在此拦截对方的高手。

右将军见南无乡撤回众高手,心明其意,吩咐众人等对方高手上了城墙要一一挡住。不可让对方破坏己方的阵型。

此时已是日落多时了。但此地无云无雨,月亮满圆,映着大凉河水,战场上的形势看的分明。

现在不少重骑已乘乱冲到了城下,与城上的守军交战起来。这城墙的掩体不慎结实,被敌军长枪重甲冲击间有不少损毁。但城上都是精锐的枪兵,加上不少守城的金汁等无视重甲的材料配合,倒还抵御得住。

此时对方不少高手仗着轻功已赶到近前,南无乡飞身迎上,螭吻横扫六丈方圆,顷刻间诛杀了五六名高手。

原本还有几名高手冲着无乡赶来,见到此幕纷纷换了方向。但也有一半避之不及的被他迎头赶上,又斩杀了五六人。南无乡诛杀这些人后掉转身形,此刻已有身法快的胡军高手冲到城墙之上了。

这城墙其实是四重墙体铸成,四重并在一起有两丈余宽,被这些高手冲击之后,不少地方都出现了漏洞。好在城上的高手一一接住了敌军的高手,才没能造成更大破坏。

此时南无乡回头一看,敌军竟又在河对岸密密麻麻的布置了不知多少骑兵。无乡知道时机将至,冲左将军喊了声“换大石”。左将军得令连忙叫一半的投石机换上了火油,另一半的则换上了大块石头。这大石是暗号指的就是火油,现在投石机的一半仍投着巨石混淆视听,另一半却换上火油,蓄势待发。

南无乡回到墙上,左右奔袭,一跳一跃,所过之处都有敌军高手的损伤。就在此时,突然有数十名重甲军弃掉了马匹,也纵身跳上了城墙。看样子竟是暗藏在军中的高手。

这数十人身着铁甲,破绽极少,武功又高,竟就此打开了缺口,不少骑兵直接上了城墙。

南无乡又惊又怒,左手持螭吻,右手露出一只金灿灿的手掌,在墙头一掌一个拍死不少重甲胡兵。这些重甲兵都是踏着其他重甲兵的尸体上来的,连人带马跃上城墙,倘若纠缠不在,被对方冲锋起来,也就糟了。

那边高徵仪等本事比常人要高,尤其是此番擂台的第一名,是一个宗师境巅峰之人。这些人也效仿南无乡,弃了兵器,改用一双肉掌应敌。这重甲军的重甲挡得住刀剑枪弓,却挡不住内功深厚之人饱含内力的一掌。只是几人虽杀敌不少,但此刻墙上早已乱作一团,形势却对凉军越发不好了。

南无乡又掌毙一位重甲军后,突然脑后生风,回身一掌。

“嘭”这一掌南无乡退了两步,看脚下,墙体竟生了一道裂纹。来人掌力竟与未曾领略后天境界的自己不相伯仲。好在这几个月虽然未能彻底聚气成形,但原本不怎么长进的内力却隐隐有所增长,不然匆忙之下就要吃亏了。

“好功夫,可惜本王十年里操劳政务,不然功力应在你之上。”

“原来是胡王。露了脸就不要走了,咱们玩玩。”南无乡打的正酣,遇见能战之人,立马弃了旁人,奔胡王而去。

“好。本王早就想领教后天高手的能力了。”这胡王游侠出身,本事自然不俗。况且除了他也没人能挡住南无乡,只好自己上手了。

南无乡仗着本事,将胡王逼回胡军中,赶至凉河之上。胡王技不如人,也乐得在自己军中,好有人帮衬。

这胡王使一口弯刀,无乡用螭吻斩了两次未断,引得他一阵惊奇。此时左右不时有敌军用长枪刺他,十分碍事。他知道此战不是易于,以气御剑逼退胡王,随即左掌击水,一道巨大波澜掀出,三丈内的敌军纷纷被水浪击飞。

南无乡清空了场地,再度飞身索战。胡王提掌以应,两掌相交,胡王震退数丈。此时胡王挥手,身边的胡军无视生死再度朝南无乡围上。他却趁此机会退回,传令,在对岸整装待发的胡军兵马,受令冲锋。

南无乡为阵势所困,头上压着十几杆抢,肋下夹着十几杆枪。这些枪本是冲着要害来的,但一破不了他的皮甲,二奈何不来他的护体金光,便改刺为困了。

他对这些置之不理,暗中沟通地气。此处水气充足正适合施展平峦诀。他这几个月尤其重点修习了平峦诀的水字篇,为的就是今日之战。

南无乡行功已毕,双拳交击,一道金光闪现,那些围困他的胡军受金光冲击,纷纷七窍流血而死。

南无乡乘机拔地而起,而原本他站立之处竟生出一个漩涡,初始时只是水桶粗细,但越来越大很快变成丈许方圆,再过后竟让有数丈大小。这漩涡开始只有一个,后来却变成十几个之多。扫荡的胡军马匹不灵,一个个跌在河内。

南无乡起身看了看敌军,那伙骑兵已经冲了一半,到河水正中了。他知道此时敌军全力冲击,已经无法回头。便喊了声“投大石”。

那边左将军得令,数十木桶被抛到江中。如此抛了几波,又让弩兵换上火箭,一时大凉河上火光四起,哀嚎遍野!

第二十三章 月牙湾苦练金身法 凉河口大展屠龙业(前)

大凉河水沸腾了。

河里烧着大火,这边尤自投着火油。前头冲锋的胡军掉头不及纷纷冲进火内,后头跟上的胡军止步不及又互相践踏。火势这一头右将军指挥部下肃清了残敌,火势那一头胡王看着此情此景满面悲痛,但双目映着火光,却显得更加坚定。大火中数不清的重甲军哀嚎咒骂,声震云霄。整个落雁滩如同炼狱。

此时的城墙出了很多缺口,一些地方都塌陷了。甚至有几处,已变得纵马可过。不过如今火势很急,完全不用担心敌军的会趁机冲锋。

南无乡看着手中螭吻,此时螭吻长久不沾鲜血,血红色渐渐褪去。让他莫名的是,原本血液应该自螭首的口中流出,此时却都纷纷滴在了缚龙丝上,偏偏这缚龙丝竟然吸收了这些鲜血,一滴也不曾流出。他不知道此物叫尸丝。这尸丝也不是每只僵尸都有。需是生前饱含煞气的人受奇冤而死,这煞气不散,怨气又生,再与尸气相合才能形成尸丝。此丝平时是以煞气、怨气两种形式存在僵尸体内。只有僵尸运用尸气调和,三股气互相缠绕才会聚气成丝。当日那羽尸奈何螭吻不得,才用了这个手段,便让他捡了一个便宜。

此物若在僵尸手中用鲜血祭炼将越来越坚韧,早晚成宝。南无乡虽然不懂祭炼之法,但此物吸血的特性却依然保存。虽然效果差了不少,但此战中这尸丝吸收的鲜血极多,也变得越发坚韧起来。

“左将军,这火能烧多久?”南无乡看着熊熊烈火,回身问道。

“正常来讲火油被河水冲走就该灭了,只是河内尸体太多,火油附着在尸体之上,又将引燃尸体,以此时河内尸体的数量,恐怕没有三四个时辰,火是灭不了了。”左将军看了看河内的火势,回道。

此处河水太宽,因而对岸那一半几乎没有什么尸体,河水还能正常的流动泻出。但越是靠近这条城墙,死尸就越多,甚至有些地方的尸体已经堆的与墙齐高了,水根本流不动。这样密集的尸体都在大火中被引燃,三四个时辰已是保守的估计了。

“打扫战场,修补城墙,然后后撤防御吧。右将军,我需回去休息一二,这里便由你值守了。”南无乡言罢径直走回大帐。

南无乡走后,左将军走到右将军身前,问道:“右将军,胡人为何叫重甲军在黄昏时攻城。白天才能更好的发挥重甲作用才是。”

右将军出了一口长气,回答道:“你看这岸上重甲军的尸体,堆的与墙齐高了,你看那河中火下,重甲军的尸体也堆得与水一面一般高了。”右将军讲到此处,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戍边二十年,第一此见到这么狠的胡王。这三万重甲,都是他跳过此墙的跳板,只是被一场大火,付之一炬了。”

“那为何要用重甲?重甲向来是胡人倚仗的精锐啊。”

“因为重甲倒在河里,水冲不走。便是如今,大火烧光了胡人的尸体,有这些重甲在,明天胡王还能过河。胡军虽伤亡不少,但剩下的人马还是多过我们,明天是生死战了。”右将军很聪明,但这次他估计错了。

胡王确实有此想法,但南无乡也算到此处。夜间火熄后,无乡恢复了力气,便运转平峦水字诀。只见河面上一个个水柱冲天,一个个漩涡盘旋。堆积在两条暗渠内未被烧掉的胡军尸体,以及失去支撑散落在河面的重甲,先被水柱冲开,又被漩涡冲走。原本遍地尸体,水色如血的凉河,顿时清澈如常。

胡王在对岸目睹如此异象,捂着胸口,大喝两声“天亡我也”后,大吐了几口鲜血,分三路引兵而走了。

南无乡叫来左右二将,将五十万大军分成三路。自己留十万兵马依然把手此处。叫他二人各领二十万,赶赴其他两处渡口,继续阻击敌军。同时传讯凉侯以及其余二州的兵马分别追击。

按照他的推测,这三路追兵中的两路应该是朝其余两处渡口,还有一路是回头阻击凉侯的追兵的。

……

一个月后,镇凉侯的军帐之内。凉侯宴请了其余二州的将领、南无乡、左右参将以及高徵仪等。

这一次胡人跨过大凉河的有一百五十万,回去的还不足十万。这是胡王以身犯险,用自己作为掩护的结果。回头阻击凉侯的一路由他领兵,五十万大军与凉侯对战三日,南无乡还为此跨过凉河相助,才将这五十万尽数击溃。但击溃这五十万后,凉侯等才从俘虏的口中知道,胡王早已分出十万年纪较小的族人,乘劣马,绕过月牙湖回天风草原。

这月牙湖是大凉河的终点,位处凉州中下,地理位置堪称绝佳。但此湖水极咸,其水清澈见底但没有半个活物。反而成了偏远荒芜之地,绕道此处要多耗二十天的时间,凉侯也未算到。后来虽然派兵追击,但三日时间,这伙人弃掉辎重,又一人两马,终究不及。况且此时还有两拨胡人未灭,凉侯无法过度分兵,只好任其逃走了。

只有左将军二十万人马同样沿凉河下游阻击敌军。他将兵马分出十万,再度奔袭,在月牙湖边与这伙胡人打一场遭遇之战。虽击溃了胡人,但还是被其逃了大半。

酒水填了三番,至夜尽天明,凉侯终于与其余两路兵马的将领谈好如何上报朝廷,如何邀功请赏。无乡看众人争功十分无聊,偏偏凉侯又将最大的功劳分给了他。

南无乡对此哂然一笑。他知道,凉侯对他的阻敌之战不甚满意。按照凉侯的计划,他若能再吸住胡王一个白天,那么将成东西夹击,南北合围之势,就能将胡王兵马一举歼灭了。他知道凉侯的意思,只是这样做,胡王在破釜沉舟之下,与他的五十万大军火并,那么他这一方恐怕要伤亡过半。

他犹豫了半夜,还是认为应当保全手下将士的性命,便肃清河道。胡王渡河无望之下,兵分三路而走。这样一来凉侯的歼灭战打成了击溃战,却也将几路大军的损失降到了最低。这其中的功过,就不是他能分清的了。

南无乡乘着酒兴,回到帐中,也不休息,径直打坐修行起来。这几个月来为了准备这场大战,他一直没有修行第九层的南明心法,功力增长有限。现在平定外患,他准备修这南明心法的最后一层。

正所谓,水之积也不厚,其负大舟也无力。当日他半攻半守全然奈何不了那具羽尸,到最后金光不坏身被破,所有内力用于进攻,一时真气沛然,就此踏入后天之门。这正证明了内力是习武之人的根基所在。内力不足,纵有绝世武功施展起来也是小儿弄锤。反之若是内力充足,便能化腐朽为神奇,一套寻常拳法用来也能虎虎生风,立于不败之地。

南明真诀前五重层层递进,炼过阴阳。中三层厚积薄发,培炼元阳。第九层水到渠成,刚上加刚。行功运气间真气浩浩汤汤宛如洪涛,行经走脉间百流汇聚,到最后万川归海,导气入田。这期间,一但内力控制疏散,就可能冲伤经脉,这正要有聚气成形的手段才行。第九层功法练到极致,内力将增加五倍,更不要说其聚气成形,凝力成刃的玄妙手段了。

南无乡专心致志,为此还放下了无名法诀以及金光不坏身的修炼。尽管如此,修行五个周天后,便已头晕眼花,精力不足了。恰在此刻,亲兵送上早餐,他才知道此时天已大亮了。军中人知他善食,给他的早餐是寻常人的五倍,但今日吃过之后并无饱感,只好厚颜请亲兵又打了三人量的伙食。他才吃完,凉侯便到了。

“哈哈!南兄,平锡有礼了。昨日未见你发言,今日前来,专为讨论落雁滩一战。”凉侯向正在翻阅兵书的南无乡拱手道。

“此事说来惭愧,凉侯莫不是嫌我打的狠了。”南无乡沉吟一番后,主动提起此事,想听凉侯的评价。

“哈哈!并非如此。纵然你能吸住胡王,也成不了合围之势。”凉侯大笑声中,颇有一番无奈之意,“其余两路早了二日便已就位,只因未接到胡军溃败的传书,便一直按兵不动。狗急跳墙,哀兵必胜的道理谁都懂的,胡人的能力谁都知道,他们二路岂敢直撄其锋。南兄的失误在于,你应当早告诉我,除了一身高超的武功,你还是一个技艺不俗的瓦匠。”

南无乡闻言一愣,想到的却是筑墙一事。按照凉侯计策,只是简单的以泥土堆砌城墙,墙薄一点,却连筑五道,以此让对方无法冲锋。这种墙一时三刻好用,但被攻击久了就会塌陷,难以起到阻挡敌军的作用了。到时只能枪兵在前守卫,强弓劲弩在后伤敌,这种阵势仗着河水,是能挡住敌军,但必然伤亡惨重。他知道将泥土掺杂一些其他材料,用烈火烧铸能够增加墙体硬度,便用了这个方法。他自认此次阻敌,这墙是立了功的,怎么在凉侯眼里却成失误了?

镇凉侯见他一脸茫然,哈哈一笑的解释道:“听了左右参将的汇报后,我将二人大骂了一顿。有些事情南兄不懂实属正常,但这二人不能及时提醒,就不是什么可造之才了。你不该将墙铸成‘一’字型。在墙上我军有绝对优势,敌军是绝对劣势,此时应当设法增加两军的接触面积。你将墙铸成‘一’字,那几千人在墙上打,几十万大军只能在墙下看热闹。若将墙铸成‘凹’字型,到两军交接的面积增加一倍,更可在墙上布置交叉弩阵,敌人的损失会增加数倍都不止。”

“我一心省些火油好用作火攻,便只想着将墙铸的短一点。”无乡闻言一阵毛骨悚然。这久经战阵之人的心狠手辣,远非自己可比的。

“若照我说的办法筑墙,未必用的上火攻了。况且,只要保留十分之一的火油,只要把敌人的尸体点着了,这火同样浇不灭。”

“无乡受教了。”南无乡头皮一麻,但还是拱手道。

“可惜南兄出身地师府,断不会投身行伍,不然你的才能比朝廷中大多数的将领是强多了。”

第二十四章 月牙湾苦练金身法 凉河口大展屠龙业(中)

凉侯夸赞一番后,对此事便不再提及,反而聊起修行上的一些事情来。

南无乡恰好有很多疑惑想问,两人一直谈到午时,凉侯专门在此传了午饭。他见南无乡一人喝了两壶酒,吃光半只羊,心中大惊。先不说半只羊的食量,那酒是军中,亦可说整个大玄王朝最烈的酒,一次他也只能喝一壶,要是多喝就要用内力化掉。南无乡喝了两壶反而精神熠熠,实在匪夷所思。

按说南无乡是修炼外功的人,有此食量也不奇怪。只是,他的外功真的能肉博蛟龙么?皇帝早有密诏,在凉州军内试一下南无乡的硬功。虽听当日落雁滩的高手说他刀枪不入,但其火候如何,还需试探一番,便问:

“南兄,我听右将军讲,你在对敌之中用了一种护体神功,施展时浑身金光大放,刀枪不入。我军中也有不少练习硬功的高手,但从未有练到这种程度的,南兄内外兼修,不知可否指教一番。”

南无乡一怔,道:“修行硬功之人,肉体力量太强,阻碍经络,内功无法大成。此乃常识之事,无乡自然也无法打破此律。实不相瞒,在下修的是一门内家的护体功夫。”

“内家的护体功夫?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知可否让我见识一番。”

“这倒好说。”南无乡话毕五指成钩朝帐前一名士兵一吸,“叮”一声,这士兵的佩剑被他吸到手中。随即右手持剑,左手朝剑刃上一捋,一阵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传来,再看那佩剑,竟已卷成一个圆筒了。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并无半点滞涩为难之态,只是手掌金灿灿的异象惊人。

那士兵一阵愕然,凉侯也赞叹不已。但他自觉这一试并未看出南无乡的真实水平,便冲那士兵吩咐道:“你去将军中修习硬功的高手都请来。”

那士兵走后,凉侯才继续道:“内功不足者,外功修习太深确实有伤经络。但内功有成后再修习硬功便无碍了。我军中高手不少,只是我军务繁忙,又有凉州的政务要管,无暇调教。南兄武功超绝,接下来又没什么事情可做,便替我指点一番吧。”

“全凭凉侯安排。”南无乡拱手道。

“哈哈,好!下面几年凉州无战事,正可以安心练兵。我将军中修习武功的、天赋异禀的、资质绝佳的尽数交给你。修行用的兵器、场地、药草你尽数汇报于我。三年为期,到时我来考校效果如何?”

“领命!”

他正逐步适应后天境界,近几年本就准备专心修行,在此期间指点下他人只是举手之劳。况且随着修为加深,金光不坏身也将进入下一阶段修行。聚气成形后,金光不坏身的修行方法也有些改变,需要一些高手帮忙。凉侯这个要求正是他求之不得之事。

四年后,月牙湖的入口,大凉湾下的一条瀑布下面。

此时,南无乡赤裸着上身,肌肉饱满,散发赤金之色,任由三百丈落差的大凉河水拍打己身。

这几年他的功力进境堪称神速,先是修到南明真诀第九重,又彻底领悟聚气成形的境界。此时内力凝聚随心,可以护持经脉,再不惧肉身修行阻碍经络,金光诀中也加入了一些外家硬功的修行法门。这就是金光不坏身的第二阶段了,是在内功大成后,由内而外,修炼一些外功。此诀的第一层也有打磨骨骼的奇效,但却并未真的朝这个方向来练,只能算是这一阶段的准备工作。

在两年之前,亦是他受凉侯所托,训练高手的最后一年。他借助这个机会,整日里找那些在他手下受训的高手对阵,之后借助军中器械锻炼力量,再让他们用棍棒捶打自身,锻炼体魄。这期间凉侯听闻他开始修行外功,还专门找来不少灵丹妙药相助,在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下,只一年时间他的硬功修为就已超过了军中所有高手,更能力举千斤之石。

此时正值与凉侯约定的时间到期。凉侯在验收成果时并未关注被他训练的高手,反而对他兴趣极大,想看他展示金刚不坏的肉身境界。他秘法小成,正是得意之时,也想看看自己的极限。

这一下也让他自己颇为震惊。按照秘籍本身的说法,修行外功后,最主要的帮助是可以将施展功法时内力的损耗降低一半,但对于功法威能的提高有限。但他运用时分明感到,威能不变的情况下固然能降低内力一半的损耗。但倘若不降低内力消耗,全力施为的话,功法的威能也能提高小半。这虽是好事,但与功法特点不合,让他颇为不解。想来想去只好将这个缘由归结到那颗尸王内丹上了,这内丹是修行至宝,对修炼外功之人更是效果非常,有这等机缘在身,那金光诀发生什么变化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其实那内丹自然有效,更多的却是无名法诀修来的灵力也被他一同用来锻炼肉身了,有此源源不断的灵力相助,肉身之力增强,自然不是一星半点儿。

在震惊军中之人后。南无乡乘机提出要去月牙湖游历一番。这是为地师府交代勘察此处地脉之事,也是为修行下一阶段的金光不坏身做准备。凉侯听闻这金光不坏身还能更近一步,欣然答应。

按秘籍所说,经历肉身锻炼之后,肌肉丰满,骨骼更坚,此时应另辟新法养护脏腑。方法就是在正阳午时,受极寒之水拍打,在极寒水气的刺激之下,让脏腑重发活力。

这对他是极为重要的一环,许道灵专门交代,此法可以弥补他受损的十二年寿元。至于激发元气损耗的四十八年,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他为此专门选了这个地方,自秋分练到冬至,又自冬至,练到春分。这半年每逢日盛午时,他便大开穴窍,极寒水气借助冲击之力灌入体内。这外纳的水气至阴至寒,而他自修的真气至阳至刚,阴阳交汇,平衡体内五行。

且不说这一下阴阳交汇,五气调和带来多少好处。这番误打误撞中,彻底化开了潜藏在他体内的尸王内丹之力。不但金光诀大获好处,还将他随意修行的无名法诀第二层也练成了。

南无乡心算午时已过,便自水浪中冲天而起,站在一块干爽的青石上。接着他运转内力,头顶散出重重雾气,这是方才连同寒气一起纳进体内的湿气,此气有害无益,要先排除体外,否则湿邪入体,反伤自身。

南无乡去掉湿邪,再度踏步向上,片刻间跃上三百丈峭壁,在一块巨石之后打坐起来。在巨石边上,一位身着铠甲的士兵手按宝剑,正戒备周围的一切。

南无乡先是呼吸绵长,再近乎归寄,后似泉水无声,至如大河奔流,声势还超过不远处的瀑布之声。

那士兵对此却早习以为常,当初南无乡第一次练功叫他护法之时他不甚了解。先见到南无乡气息归寄,还以为出了什么状况,只是知道南无乡是后天高手,才按捺得住。到后来无乡气息大盛简直同龙吟虎啸一般,惊得他误以为南无乡走火入魔,只好冒险以内力相探,不成想注入到无乡体内的内力如同泥牛入海,待他欲抽身而退,却又仿佛被吸住一般。好在无乡及时惊觉,用力震开,否则他这一身内力恐怕就要化为乌有。尽管如此,虽保全内力,却也折了胳膊,幸而无乡携带的灵药不少,这才没有留下什么遗症。

“呼……”一声悠长吐气,是南无乡收功之后,呼出的浊气。只是这一次呼出的浊气已经是至清至极了。

“南将军,您在下面练功之时,我这里收到了凉侯的口讯。他送来两匹快马,叫你我速回,与他在小凉桥处会和。”这侍卫见南无乡收功,立马禀报道。

“凉侯也是无聊,本就约好的事情也要催促。那传信的人呢?”南无乡回问道。

“此人已经先回,他会叮嘱沿途的驿站准备好房间、伙食、快马。除此之外各驿站还准备了传信鹰,专门汇报咱们的进度。”

南无乡闻言转身望向月牙湖处。月牙湖地处凉州中下处,占地足有凉州的十分之一,宿有小西海之称。此湖之水来自大凉河以及雨水,大凉河水自此瀑布向下,转个弯就会流进月牙湖。南无乡查其地势地脉地气,对此湖形成有颇多猜测,这些猜测未必做准,便不多说。但其气魄宏大,灵枢处更是水气充盈,胜过首阳山。按平峦诀说法,气魄胜过首阳山,则有灵石的可能性,超过三成了。

此湖按说是钟灵之极,唯有一样令他不解。便是此处生机敛绝,不像一个有生灵的地方。大凉河里的鱼类不少,却没有一条愿意顺流而下的,即便有几个倒霉的被冲了下来,也都会在他练功的瀑布下存身,绝无一个愿意游到月牙湖内。

就连鸟儿飞翔也会避开这月牙湖的上空,因其地大,若是体力不支,无处歇息,只能溺死在湖中的缘故。这也是此处无半个人烟的原因之一。月牙湖内的水清澈见底,但偿之又苦又涩,不能养育生灵,周边更无一个村庄部落,甚是荒凉。

他来此一年,前半年因时令不合,并未修行金光诀,而是在这月牙湖处勘察地脉。他因不能使用寻灵针,只根据经验对其地脉走势进行推测,在用内力试探根据其反馈来判断正误,半年时间堪堪完成此事,这还是他修行平峦内卷后速度大进,不然恐怕还无法完成呢。

南无乡观视许久,自觉再这么看也难有收获,便转身道:“走吧!”

他与凉侯早有约定,现在要去做一件极为惊险的事!

第二十五章 月牙湾苦练金身法 凉河口大展屠龙业(后)

三个月后。

皇帝、凉侯、南无乡等人,在小凉桥上游八百里,一处称为凉河口之地,陈兵万余,弩车千架,图谋栖身此处的一条蛟龙。这龙在此栖息很久,吞食过不少附近的生灵,凉侯因而提出屠龙去害的想法。无乡一则愿意为民除害,二则另有算计,欣然应允。

此处是小凉河与一条商凉河交汇之处,小凉河纳了商河之水,水势涨了不少。

南无乡那日与那名亲兵马不停蹄,终于十日前赶至小凉桥,在小凉桥处,竟意外的见到了大玄皇帝,以及那位弄玄虚。除此二人外,凉侯还介绍了两人给他,一人唤作何荣道,一人唤作何荣原,竟是一对后天兄弟。

几人匆匆见面,便立马跋涉至此,此时此处已经遍布精兵了。至此南无乡终于明白所有原由,至于皇帝等对他的防备之心,他也皆知。那朝元丹服食之后对修为有些益处,但对不能改修仙道的他来说,还构不成吸引力。不过那龙髓龙血对他却用处极大,能顺道分上一些,却是求之不得。

几人商定,皇帝以及南无乡等几位高手各得一粒朝元丹,弄玄虚得蛟龙内丹,其余龙的血、肉、筋、骨、皮等几人平分之。

皇帐之内,弄玄虚持一张图,上面画了数只形态各异的蛟龙,与众人讲解了蛟龙的弱点以及各种神通。在场都是高手,虽无应对蛟龙的经验,却也都一点即透。见几人理解颇深,弄玄虚望向河口处,一脸激动的道:

“陛下,明日立夏,就是五光草成熟之日了。今日纵有天大的事,那恶龙都不会离开,正是屠龙的上好时机。”

皇帝闻言一脸郑重,道:“成败在此一举,平锡,我在此指挥兵马相助你等,你将兵器分与众人吧。”

镇凉侯闻言道一声“是”,转身一挥手,后面亲兵递上三口宝剑,一柄长戟。

“屠龙非小事,这三剑一戟是玄虚先生亲手打造,为此消耗了五万支破甲箭的材料。只有这等宝剑,才能破开蛟龙之防。”凉侯说话间将三口宝剑递与南无乡三人,他自己则用了那口长戟。

“好!就请陛下统领三军,凉侯四人把守四方,我负责引出蛟龙。蛟龙一旦现身立马用军弩攻击,攻击之时我等无需上前,以防误伤。一旦蛟龙出了圈定的范围,你们四人负责拦截。”

“哈哈,好!我兄弟二人从未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有屠杀蛟龙的机会,这一身本事终究有了用武之地,现在已迫不及待了。”何荣道提剑说道。

“南兄,你我也赶赴战场吧。此番屠龙,还要多多仰仗你的不坏之身。”

“好,好。”南无乡方拔剑出鞘,正自观看,如此让人不知他是欣赏宝剑,还是应了凉侯之请。唯独凉侯心中黯然,听出他话中有嘲讽之意。

南无乡手中之剑长二尺五,金光闪闪,拿在手里舒适合宜。何氏兄弟的也差不多,只不过一个亮银色,一个铜绿色,而凉侯的戟却是铁黑色,这分明是用金、银、铜、铁之精打造而成。

这金、银、铜、铁之精可以打造武器更能打造灵器法宝,历来是出自修仙之门。像那八卦镜便是铜精打造。

此物极难炼制,有千两精金一两金精之称,除此之外炼制此物必须是修仙者自身的元气之火才行,就连地师府的玄火炉都无法大量炼制此物。

朝廷每年申请部分金精都是打造透甲箭之用。这四柄神兵,消耗了五万透甲箭,那千辆弩车所用的箭矢各个有五尺之长,打磨的分外尖利,足有万支就更不知消耗了多少材料。难怪当初对抗胡匪之时,凉侯只批了五万支透甲箭给他。

他却不知,当初凉侯曾交代左右参将,透甲箭必须节约,纵然用了也要寻回,为的就是回炉重铸成屠龙专用的箭矢。他用平峦诀冲走重甲,甲上的透甲箭也一同冲走,凉侯为此大骂左右二将。即便如此,凉侯还是派遣士兵在凉河之中捞出了近万支箭,其余的因水又深又急,只能作罢了。

南无乡掂了掂宝剑,继续道:“有此宝剑相助,什么恶蛟斩不得。咱们出发吧。”

如此几人意见相同,弄玄虚领着四人把守战场。凉侯守东,南无乡守南,何氏二兄弟把守西与北。四人对角相距百丈,此内皆是弩箭的攻击范围。弄玄虚见几人站定,便用手一挥,那滔滔河水一分为二,他便径直走进河中。就在他没入河中之后,那分开的河水再度合二为一,向南流去。

南无乡望着滚滚流水,内心早已紧张到极致。他知道的东西比其他几人还要多些,都是弄玄虚这几日里暗中告诉他的。

首先是这蛟龙的修为与那鳞尸相同,但这蛟龙已经处在随时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的境界。其二作为妖族中的顶级存在,蛟龙的鳞甲与鳞尸的鳞甲差不多。但那鳞尸浑身上下长了几张鳞片都能数得过来,而这蛟龙没有鳞片覆盖的地方甚少,其中差别可想而知了。其三蛟龙的肉身远大鳞尸,一身巨力也绝非鳞尸可比。其四这几口剑戟确能破蛟龙防御,但更多的作用却是给几人壮胆的。若不将蛟龙的灵力消耗大半,在其护体神通之下,这几口兵器都不能近其身。最后便是说那螭吻必能破开蛟龙肉身,叫他乘机将此剑打进蛟龙的腹中,在蛟龙吃痛之下,他们才有胜算。

南无乡摸了摸腰间的螭吻,深吸一口气,就在此时,水面突生变化。

原本奔流有致的河水,突然翻滚出无穷气泡,气泡由小变大,整片水面仿佛沸腾一般。南无乡等四人见此异象,无不把手中兵器攥的更紧一些。就在此刻,两个巨大水花先后炸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冲天而起,一个是长近五六丈,水桶粗细,浑身乌黑色的四爪蛟龙。另一个金光灿灿,手舞足蹈,捏诀念咒,正是弄玄虚。

蛟龙怒不可遏,见到弄玄虚后,一个摆尾四爪齐张的朝其冲来。弄玄虚却一指河面,那些似沸腾的河水嘭嘭声中化成几道水柱打在蛟龙身上。那蛟龙受力之下,身形慢了几步。此时弄玄虚再度发力,道一声“疾”字,一道道电弧自掌心发出,纷纷打中蛟龙。

蛟龙受了雷击,身上一个抽搐,便在此时又听见“嗖嗖”之声传来,蛟龙一看竟都是五六尺长的箭矢朝自己射来。一个个闪烁寒光,分明都锋利至极的样子。

蛟龙受惊之下,连忙张开龙口冲河面一吸,一道水柱被他吞在口中,“昂”一声龙吟,片片水雾自其鳞甲缝隙内散出,蛟龙身形,隐入云雾中。这云雾里电弧闪烁,蛟龙竟用此法,将弄玄虚打在其身上的雷电之力,一同排出体外了。

就在此时,那弩箭络绎而至了。一千弩车分成八个弩阵,排列在八个方向上。这八个弩阵每个又分成五组,以保证箭矢连环发射络绎不绝。军中的弩手都是精锐,面对蛟龙这等凶物竟完全不惧,并且操纵床弩个个都精准之极。只是如今蛟龙隐身云雾之中,再无法瞄准,之后朝着云雾乱射。偏偏这云雾看似飘渺柔软,但箭矢一旦射入其中,竟然如陷泥淖,纷纷附在云上。箭矢射了五轮之后,这蛟龙催衍而出的云雾,已如同刺猬一般。

那边皇帝连忙打旗语示意众人,各弩手接到命令纷纷停止射击,但却将箭矢上弦,也将弩车蓄了力,静待命令。

半响没有动静之后,那云雾却生变化。先是稀薄淡化,最后消散无形。期间蛟龙身影越来越清晰。只见其盘卧当中,身边数千箭矢悬浮左右,更无一根沾染其身。

那蛟龙将眼一蔑,盘卧之身逐渐舒展,徐徐而动。那原本静止的箭矢在蛟龙牵动之下纷纷震颤不已。

南无乡见此叫了声不好,赶紧使了一个千斤坠沉到水里。就在此时,一身震耳龙吼之后,那蛟龙周身玄光大放,箭矢受此力催逼,纷纷倒射而出。与此同时那皇帝将手一挥,身边之人领会,旗语一下,一千弩车齐放,两股箭矢互相射向对方。那蛟龙主要目标正是弩阵,而那弩阵自然对着蛟龙。

箭矢转瞬即到,蛟龙力大但准头不足,乓乓声中毁了数十弩车,另不少士兵躲避不及被箭矢穿膛而死了。

那蛟龙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各个弩手都是精锐,方才那蛟龙显出身形又是静止不动,纵然十分之一的准确率,千枝齐放下,也有百枝射中其身。

其实射中其身的不止一百之数,但其皮坚甲厚,很多箭矢都只留下些许划痕,惟有十余只,真的刺破鳞甲,扎到它的肉里。

蛟龙吃痛之下摇头摆尾,要将那箭矢甩出去,但摇摆几番,反而是更痛,却无一个箭矢被甩出。这箭矢是掺金精等物的精钢打造,打造的比例是弄玄虚比对自己的金猊之躯设计,每一个都是恰好不能破开他的金猊之体。但弄玄虚的金猊之体继承自妖族皇脉,又曾修过化龙诀,虽修为比不过这蛟龙,身躯却胜过一筹。堪堪破不了他的金猊之躯,就是堪堪能破得了这蛟龙的肉身。

这材料被弄玄虚调配之后,专门设计了样式,每个箭头都有倒钩,一旦入体,不扯出一块肉来,是拔不出的。

蛟龙在如此吃痛之下,立马暴躁非常,不再顾忌身上的箭矢,一摆龙尾朝西方弩阵冲去。在它眼里这些人也就是弩阵对他有点威胁,真论本事,还不够他一口吞。

只是才向前飞了数十丈,前边突然出现一个剑客拦路。这剑客一言不发,手持一柄银灿灿的宝剑,向它连挥数次。每一次都有一道十数丈的剑气斩来。

第二十六章 月牙湾苦练金身法 凉河口大展屠龙业(末)

那蛟龙见几道剑气斩来,伸出前爪一握,一个龙爪虚影显现而出,抓向那几道剑气。两者相触之后,一同溃散消失。

这一下着实震惊了何荣道。要知道这几下几乎是他最有威力的一击了,如此数道剑气齐出,竟然只与那蛟龙信手幻化的一道龙爪相差不多,那岂不是说自己后天的修为,在蛟龙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吗。

蛟龙也颇为意外,它未在此人身上感到任何灵气,但为了扫除障碍也用了自己信手一击能发出的最大威力,目的是为了抓死眼前之人,而不是破掉对方剑气那么简单。不过,这在它眼里也没有什么。蛟龙这么想着,并将另一只前爪向前一拍。

何荣道见此有心退避,但四周空气在这一爪之下竟然稳如精钢,自己点了两脚身形却只退了丈许,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不惜内力连挥数剑。这几剑都击在了龙爪的缝隙中。他考虑到这龙爪极大,打开缝隙已足够逃生,若是硬抗整只龙爪,恐怕会力有不及。

事情果然如他想的一般。何荣道连挥三剑,前两剑如同斩到精钢,唯独第三剑仿佛斩到空处。他捉住空隙连忙踏步,在龙爪落地之前,正好避开此击。此时的他已是满头大汗了,这三击看似随意,实则与寻常剑者的剑气完全不同。这剑招是他参透聚气之法后,配合自身功法、身法所创,施展之时每次先气刃合一,再激发内劲,能杀十丈之敌。饶是如此还要多亏手中这柄新得的宝剑,若是他平时用的宝剑,恐怕还要多挥一剑才行。这样即便斩破了龙爪的封锁,也来不及逃生了。

那蛟龙见这人竟又躲过一击,更加怒不可遏。这次它打定主意要一击灭敌,想到此处,便深吸一口气,顿时一道红线自腹部开始蔓延到喉间,再一张口,一口炙热龙息喷射而出。

何荣道虽然第一次见到蛟龙吐火,但从这火柱中散发的热量来感受,也知道自己哪怕只是沾上点火星,也是要一命呜呼。当即手中宝剑虚斩几次,便展开身法,后退十丈。

那蛟龙又一抬头,火柱向前推了不少,眼看要赶上何荣道。此时才蛟龙眼中,那眼下的蝼蚁马上就要化成灰烬。

偏偏在此刻,又一道剑气沛然而至,它不及提防下,颈间竟被斩出一道划痕。好在此处的鳞片极为密实,并未造成什么损伤。

这却是何荣原见其兄有难,出手相助了。这一剑同是何荣原志在必得之剑,此剑不能破这蛟龙之防,以他的能力,便是无法奈何此蛟了。

蛟龙虽未将这种层次的偷袭放在眼里,但也因此熄了龙息。何荣道捡回一命,心中忌惮却增加不少。

就在此时蛟龙一摆龙尾,巨大罡风仿若千斤重锤,拍向兄弟二人。二人连忙提气,在身前形成一道内力护盾。“轰”一声罡风四射,护盾顿时散成一团气流。二人虽在这一击之下安然,却被震的气血翻涌,十分难受。

兄弟二人双眼一对,顿时明白彼此心中所想。觉得这次参加屠蛟之事,有些莽撞了。就在二人欲退之际,两道黑影朝那蛟龙脑后刺来。那蛟龙提前感知,一晃脑袋,用两只龙角拨飞二物。两道黑影射到地上,仔细一看,竟是那弩床用的箭矢。

这却是南无乡所掷,两道箭矢是他自地上捡的。南无乡冲何氏兄弟微笑示意,之后也不招呼,便将手中金精剑掷出。那箭矢虽也掺了金精之类,但分量不足,这金精剑对蛟龙威胁必然更大。

那蛟龙见一道金光冲自己打来,伸爪一拨。“叮”一声,金精剑应声反弹而回。蛟龙隐隐觉得一痛,低头看时,蛟爪之上竟被切出一道伤口。这一分神间,它又感到颈间一痛,却是那被弹飞的金光又折了回来,又在颈下割出一道伤口。

这便是“气剑术”了,聚气成形后,气剑合一,以气御剑的法门。这法门看似平常,却是地师府历代后天武者不断完善成型的。里面极其奥妙的应敌之法倒在其次,这剑诀本身也是对聚气成形的一种锻炼。平常的武者领悟后天境界到真的聚气成形动辄十数年时间,南无乡五年时间便在此道上与凉侯等人比肩,就是此剑诀之功。

那蛟龙本就是盛怒,见又多出一个蝼蚁一样的人物,还伤了自己的身体,早已癫狂。它向前连迈数步,正欲攻击眼前之人,此时尾巴上又突传剧痛,它用力一甩,一个手持长戟的身影,出现在身前。正是镇凉侯。

南无乡等四人汇聚一起,警惕异常的注视这这条蛟龙。此时这蛟龙也终于有所警惕,知道这些人必是有备而来的了。想通此节,这蛟龙连连怒吼,身躯在熠熠辉光下暴涨了数倍,十余丈的身躯在空中腾挪不已。

“嗖嗖”几声怪响传来,南无乡等一看,却是那射中蛟龙的箭矢,在蛟龙躯体变大后,不再能挂在伤口之上,被甩了出来。

蛟龙摆脱箭矢之痛,立马威武十倍,将巨尾一扫,南无乡几人立马被震出十数丈。尤其何荣道,竟吐出一口血来。何荣原连忙赶到身前,渡气疗伤。凉侯同样气血翻涌很不好受。南无乡受此击刺激,金光诀立马发动,浑身散发微弱金光,倒与手中金剑相映成趣。

按说此时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但那蛟龙却止步不前,反而抬头仰望。原本寂静的天空,不知何时起变得乌云密布起来。就在几人头上,一片亩许大的乌云聚集,里面不时有电弧闪烁,似一条条窜动的灵蛇。

这是弄玄虚在天空之上,趁几人分散蛟龙心神之际,暗中招出的天雷。南无乡看在眼里,心中暗惊,这法术他在皇陵之下便见过一次,只因当时在地下,无法招出这般大的乌云,是以一击之后,那鳞尸未死,还差点暗算了他。

那蛟龙也是善于行云布雨之类,见这声势便知其中威能非同小可。当即激发法力,不再理会南无乡几人,一身元力沛然发动,朝那乌云迎头撞去。无乡等见蛟龙不再理会自己,早已躲出数十丈远。

“叱——咤——”便在此时,云中天雷猛然发动了。云层内,一道道电弧射向蛟龙,那蛟龙吃痛之下怒吼连连,翻腾不已。在其翻腾间却不时自口内吐出口口龙息,云层被龙息炙烤,竟有变淡之象。

弄玄虚得此良机自然不会一击而退,将双手一撮,一张符篆被他掷到天上。天上的云层也跟着起了变化,两道水桶粗细的雷光降下,打到下方他招来的乌云之中。

蛟龙才驱散些云气,正觉好受,再逢重击,顿时浑身乌黑。但它在重击之下却不退反进,一心扑到云层之上。它亦善行云布雨,知道但凡雷电之力,必是云行于上,雷动于下,若想减少伤损,只能迎难而上。

这蛟龙迎头冲了两次,却不知这雷法出自天师秘术五雷诀,尤其克制妖类。两番不曾冲破云层,当即换了想法,不顾一身雷霆之力,竟在云间翻腾起来。

弄玄虚暗道不好,却已失去先机。只见漫天乌云由淡转浓,由浓到密,竟然化成雨滴,滴滴雨水却悬而不落。这是蛟龙将弄玄虚施展雷法聚集起来的云气幻化成雨。雨成,云消,雷散。那蛟龙却在雨滴中辗转腾挪,好不自在。

“用弩!”弄玄虚心知不好,连忙示意。南无乡等听闻,连忙退避。

皇帝连下旗语,此时蛟龙远离中心,除了正西,西南,西北三个方向的弩阵,其他的射程已经不足。好在此刻蛟龙大了不少,准头又上去了。

那蛟龙借助云力,布云成雨,正欲施为,突逢箭雨杀至。忙将雨水聚成一团,箭矢陷入其中,便动弹不得。蛟龙一边抵御箭矢,一边聚雨成团,待三方箭雨过尽,空中悬浮出十数水球,而众多箭矢也陷在水球之中。

“吼!”一声龙吼,寒风骤起,刮得在场之人瑟瑟发抖。空中水球受寒风之气,纷纷变成冰球。那蛟龙伸张四爪逐一握住冰球,一握一掷,顷刻间将十余冰球抛到八方弩阵,及弄玄虚处。

这冰球炸开之后,不少弩车被炸的四分五裂。而随着爆裂,很多寒气四溢,不少将士化成冰雕。

但最难受的还属弄玄虚,他是这恶蛟的主要目标,半数的冰球都被掷到他这一边。这冰球本就是含有极强灵力的玄功幻化,又被这恶蛟用龙爪抛出,各个都威能极大。

好在,自云气被夺,他便早生戒备。他自身有金猊之体,也善行云布雨,只因不敢展示,才导致云气操纵之权被夺。但凭借他对蛟龙之身的熟悉,却也提早准备了对策。

弄玄虚身前悬浮一镜,南无乡若是近前,必能看出真是一面八卦镜。他自刘太冲化名弄玄虚,身上法器也都弃掉了。只是此番屠龙,若不带个法器护身,他也没有把握,便在炼制箭矢之时克扣了一些材料,炼成一面八卦镜。

他将法力灌注镜身,激发了“离”字诀。宝镜之上一道火柱喷出,火势如同方才龙息一般,那凛冽寒气也被尽数化去。这八卦镜在他手中,比黎明雪还厉害数倍。他知蛟龙算计,倘若硬接冰球,必被其中力气所伤,要是提前避开,蛟龙也将自己引爆冰球,能否伤他到是其次,只需将寒气放出,也能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也是这蛟龙倒霉,八卦镜的离字诀幻化出的火言中含有一丝离火之精,恰能克制它修的玄寒之气。

弄玄虚驱散冰球,转动手势,变离子诀为艮字诀,一座小山的虚影自镜中显化,触到蛟龙后,又归于无形。蛟龙顿觉泰山压顶,身体不再能腾空,迅速下坠下去。

“南无乡!”弄玄虚声嘶力竭的喊道。此番他法力消耗不少,心道再拖下去恐生变数,便提示南无乡赶紧动手。

第二十七章 弄玄虚二桃三士 南无乡仗义让丹(前)

南无乡叹了一口气。他纵然金刚不坏,那也是跟常人相比,若落到这恶蛟手里,恐怕一爪子也就被捏爆了。不过纵然心有忌惮,小心行事下也未尝没有成功的可能,而错开这次,龙髓龙血这等至宝恐怕再无机缘了。

想到此处,无乡背起金精剑,将螭吻提在手中,踏青萍行步逐步接近蛟龙。此时那蛟龙身形受制,蛟龙之躯逐渐下沉。

南无乡虽有上前之心,却也留了一个心眼。他用青萍行步,步伐能大能小,脚速可快可慢,慢时能蓄力在脚下,在关键是即可用于攻击,也可用于逃跑。他为防什么不测之事发生,刻意将脚步慢了三分。堪堪在蛟龙坠地之时,赶到其身边。

弄玄虚用金猊之躯,施展五雷之法,在施法时因经脉有所差异,要慢上半拍。而五雷法天下降妖第一,对他的金猊之躯也有所损害,是以施法之后还要一段时间镇压反噬之力。这也是他无法与这蛟龙长时间搏斗的原因。

南无乡在此时顶上,可以说是险象环生。那蛟龙为千钧之力镇压,四肢不能同时离地,但摇头摆尾威胁已经很大,更不要说时不时的会伸出一爪抓他。

无乡只有闪避之力,毫无招架之功。蛟龙早在坠地之前已恢复原本大小,尽管如此在他眼中也是庞然大物了。他在蛟龙身下用青萍行步虽每每都能躲开蛟龙的袭击,却始终不能找到机会如约定那般将螭吻刺入蛟龙腹中。

就在南无乡准备用金光不坏身硬搏一番之时,上面又传来弄玄虚的声音:“这蛟龙受我禁制,短时间内施展不出大的神通,你们快上前相助。”凉侯几人听闻,都跃跃欲试的赶上前来。

无乡听到有人相助,心中一喜,按下内息,反将青萍行步踏的更碎更小,等待合适之机。

镇凉侯三人商量一番之后何氏兄弟在前,凉侯在后向着蛟龙杀来。蛟龙冲着何氏兄弟伸爪一拍,正拍在两口宝剑上。何荣道先前受伤较重,这一下震荡更甚,不但大呕一口鲜血,宝剑也被震的脱手,眼见的飞出了天际。何荣原虽能持剑,但也受创不小,抱着受伤的何荣道,滚出十丈。凉侯借着二人掩护,抡开大戟,砸中蛟龙一角。

这一下打出霞光万道,那蛟龙头晕目眩之下,猛然听到“咔嚓”一声,头间一痛,竟是龙角被打裂一根。

凉侯一击之后震得双手发麻,有心退走却不敢腾身而起。此时蛟龙用口封住上路,两只前爪一拍一封,让他只能后退。这是蛟龙认为南无乡对自己没有威胁,索性弃之不理。一心要拍死凉侯,以泄断角之怒。

蛟龙一步一杀招,凉侯一步一死劫。南无乡乘蛟龙分神之机,飞身钻到它两爪之间,将螭吻朝爪下七尺之处,全力刺入。

“噗”一声如透朽木。那蛟龙顿时疼的嗷嗷不已,再顾不得一旁的凉侯,反朝自己腹部看去。

只见那蝼蚁一般的人,握着一柄牙齿大小的剑,正在自己的肚子上画圈圈,将自己的腹部绞出一个大洞来!那蛟龙惊怒异常,便回首咬来。

无乡感到杀意,改握为拍,螭吻应势没入蛟龙之腹。随即忙将脚下青萍行步所蓄之力一次激发,瞬间身提五丈,反跳到蛟龙头上,堪堪避过了迎面而来的血盆大口。

异物入体,蛟龙连连吃痛之下,又被激出凶性来。两声低吼后,一道道青色细线在鳞片间散射而出,仿佛身躯欲裂一般。并抬着头颅,双目如炬,恶狠狠的盯着南无乡!

无乡见那蛟龙在鳞甲间喷出一根根细线来,心中暗道不好,这怕是蛟龙将摆脱禁止的标志。

恰在此时,他感到自己身形已腾跃至顶峰,只得再提真气,将左脚尖一点右脚背,身形再高三丈。并同时将手向后一拍,金精剑受震飞出。他提剑在手,起一个架势。紧接着身上金光一闪,金灿灿的与手中宝剑融为一体。

此时那蛟龙也有了变化,浑身鳞片倒立而起,蓬勃灵气透出体外。“砰”一声似寒冰碎裂。有了这股灵力之助,弄玄虚禁制瞬间被破。蛟龙巨尾一拍地面,也跟着腾空而起。

南无乡拼了命的将身形提了八丈,却被蛟龙一甩尾巴就赶上了。大惊之下,使出气剑术中的法子,双手握着金精剑一挥,一道数丈长的剑气,劈向蛟龙。这是气剑术中以剑御气的法门。

蛟龙虽有剧痛在身,但面对此击眼神一蔑,腾身中一举龙爪,一道龙爪幻影托住剑芒,两者相触,散于无形。

南无乡心中一凉,脚下聚气成形一点脚尖,就此改变方向,欲与众人汇合。

青萍行步虽是顶级轻功,但如何比得了腾身而起的蛟龙?南无乡横飞数丈,忽觉身形一紧,回身一看,整个人已被蛟龙握在手里。

这一下惊得他魂飞魄散,不再顾及其他,全力激发金光诀,浑身光芒大盛,变做赤金之色。这是他第一次在对战中全力激发此诀,也是在月牙湾修行之后第一次激发此诀。顿时感到此诀与以往不同。

往常像对战鼠妖、鳞尸等,每逢金光诀发挥极致,五脏炙热难耐。此次五脏不但没有炙热之感,反生发一股清流之气游走全身经脉,虽不能提升金光诀的威能,却将施展此诀的不适消减了七七八八。

也是南无乡命大,也是那蛟龙大意。那蛟龙在此盘旋百年,期间经常会捉些牛马充饥,也吃过不少来回行走的牧民及行军至此的军队。这期间从没见过有人能被它一握而不死的。现在它腹内有伤,又有强敌环伺,一握之后就将南无乡朝下掷去。它以为这人必已经死了。

就在此时,天上传来弄玄虚的声音:“孽畜,受死!”

话方落,无数金刃如风而至。那蛟龙为之一惊,它竟从这股金刃之内感受到同类气息!不过它已顾不得这么多,连忙吐出一口火来迎了上去。烈焰翻滚如柱,与连绵不绝的金刃相持不下,二者竟一副平分秋色的样子。

南无乡身坠数丈,将要坠地之际伸手一拍地面,止住坠势。虽保住性命,却震的浑身金光闪烁,疼痛不已。这一坠之间,饱含蛟龙一掷之力,幸亏他修行了金光诀的外功,以及脏腑的一部分。不然纵能不死也要骨断筋折,更少不了脏腑之伤。

此时上方蛟龙的情况很不好受。弄玄虚使用本命神通已让它压力大增,腹间的剑伤一直汩汩冒血。如此情况下每僵持一分,它都会虚弱一分。

就在此时,凉侯瞄见蛟龙腹间之伤,再度飞身而起,一旁何荣原放下何荣道,同样提剑而上。南无乡浑身上下金光闪烁不停,在一旁运功顺气。

蛟龙一甩巨尾,一道罡风拍向凉侯二人。何荣原聚气成盾,但被罡风扫中后,气盾溃然而散。凉侯猛抡长戟,在风墙上勉强劈出一道裂缝,跻身而入,将长戟刺向蛟龙胸口。

蛟龙全力应对风刃,但也一直没有忘记伤口,见凉侯如此,屈爪一弹。这一爪看似随意,实则已是蛟龙仓促间最有力的一击。爪戟相击下,蛟龙岿然不动,凉侯喘着大气,后退不止。

这蛟龙此时早已没有杀几人泄愤之意。它在洞府里苦守灵药,近几年都寸步不离。今日有人无声无息的潜入洞府,图谋自己苦候数甲子的灵草,当即伸出一爪要捏死此人。不成想这人颇熟悉自己的攻势,不但避过,还顺手偷袭一番。虽然这人见它戒备,转身就走,但它恐灵草有失,不得不出来追杀。哪成想出洞之后竟中了别人埋伏,现在灵草的香味越来越浓,只要吞食这灵草自己就能功力大涨,回头再收拾这几人,自然不在话下。

想到此处,这蛟龙猛提元丹之力,一时间压住在腹内的短剑,气势更攀升到绝巅,火势一时大涨,金刃纷纷退避。弄玄虚有所不及,立马被打断术法,颇受了一些暗伤。

蛟龙打退几人,一摆龙尾,就要返回洞府。眼看要扎进凉河,弄玄虚连连吼道:“不能让它回去,否则五光草不保。”

凉侯闻言立马赶向河边,何氏兄弟也勉强撑起,欲拦蛟龙退路,皇帝更是连下旗语,叫残存各部放箭。只是这几人虽竭力而为,速度却没一个比蛟龙更快的。

眼见蛟龙头颅将要探入水中,“嘭”一声水面激起一道数丈高的巨型水柱,这蛟龙虽说极善御水,但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力之下,还是被炸起数丈高。

也就这一个耽搁,凉侯几人寻到机会,终于上前。尤其凉侯,手持铁戟,完全一副悍不畏死的架势。这却是凉侯常年征战养成的杀气,恰逢这蛟龙不济,为杀气所摄,竟然虚了几分。

但这也正激起了它的凶性,“昂”一声,只见蛟龙大张其口,仿佛一轮太阳被其吐了出来。

凉侯铁戟才奔着这“太阳”全力一砸,敲出一片霞光,铁戟登时脱手,也被崩飞了不知多远。何氏兄弟才近其身,被这光芒一闪竟然摄住心神,不再能动。弩阵射出的箭雨此刻方至,但被这霞光照到后,同样停止不前,纷纷坠地。

南无乡方才激发水气,封了蛟龙入水之路。现在正欲上前,却见弄玄虚手持八卦镜,自空中飞降而下。

无乡见此立马掉转身形,方才弄玄虚一吼十分焦急,此刻更是不顾忌蛟龙强大肉身近前,必有什么原因,他可不想卷入二者搏斗之中。不止是他,凉侯后退还在他之前,而何氏兄弟收回心神后,也赶紧抽身而退。

弄玄虚望着蛟龙口含金光满眼尽是贪婪之色。他将宝镜祭出,却并非冲这蛟龙,一道道白光射入水中,河面上顿时烟雾四起。

南无乡几人面面相觑,趁机赶紧恢复伤势。此刻又有二十名大内高手自皇帝身边赶来,掩护几人。此次皇帝以巡视凉州之名,带出三十死士保护自己,此时派出二十,可见对几人也是十分重视了。毕竟他也清楚,若这几人出了闪失,纵然屠得蛟龙,己方没有制衡弄玄虚的实力,所图也必定成空。

此时河面上弥漫着数亩大小的浓雾笼罩,浓雾之内不能视物,但阵阵龙吟也震慑得几人心惊胆颤。

南无乡看这翻滚不已的浓雾,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他虽不能看透,但听着雾里的声音,竟有一种两兽相斗的错觉。

第二十八章 弄玄虚二桃三士 南无乡仗义让丹(中)

白雾之外,南无乡几人面面相觑。

开始时河面只是被白雾笼罩,时不时听到有龙吟虎啸声传出,如今竟开始电闪雷鸣起来。那白雾伴随电闪雷鸣之声气象骤变,时阴时晴,时晦时明。围绕雾气,四周凭空生出不少疾风,刮的几人面部生疼。

“这便是仙道三重的大神通么?”何道荣舔了一下嘴唇,望着那变幻万千的河面,问道。

“我在朝中虽见过不少仙师,但仙师斗法却未曾见过一次。南兄出身地师府,想必对仙道法门能更加清楚一二的。”凉侯看着河中心,同样一副望洋兴叹的样子。

“修仙妙法自有毁天灭地之威,但其修行之难也胜武道百倍。”无乡想起了入地师府之前,曾在自己家中看到的人、妖之战。那一次的威能还远胜这一次,只是自己有缘习武,无缘修道,未尝不是遗憾之事。这念头一起又被他赶紧压下,暗道由武入道虽难,但对他来说却是最好的方式,不该有什么三心二意的想法。

就在几人感叹之时,原本漆黑如墨的阴云内,突然升起一颗金色骄阳。这金色骄阳闪烁几番,突然炸开,一圈圈金色光晕扫荡四方,阴云登时四散。河水受此冲击,凹陷数丈,一股飓风自中心处荡漾而开,几人都被刮退数步。

风波散去之后,河面上现出弄玄虚与蛟龙的身影来。弄玄虚脸上一阵阵金青之色闪烁,明显是驱使了什么了不得的神通。那蛟龙也变得无精打采,唯独眼中凶狠怨毒之色胜过任何时候。二者都是一副元气大损的样子。

弄玄虚深吸几口气,将身上金青之色按下,淡淡道:“南无乡。此獠重伤于我,却也元气大损,肉身之力已与你相差不多。你们快点上前擒杀它。”

此时,南无乡手里拿着一个圆盘,看场中完全一副无奈之色。方才那颗骄阳升起后,怀中的指妖针一声长鸣,可惜打开之后,其中的异象却已消失了。

“唉!”叹了一口气之后,南无乡再度拔出金精剑,踏青萍行步,向蛟龙挥去。后面凉侯、何荣道丢失兵器,只得各自在地上拾起一根弩箭冲向那蛟龙。这弩箭长有五尺之多,打造之时同样掺了不少金精等物,虽比不得铁戟、银剑却也胜过一般的神兵了。

此刻这蛟龙如同丢了魂魄一般,虽凶狠十倍,但气势却降到最低。更是紧盯着弄玄虚,不理会旁人。唯独对南无乡未死,十分诧异。

弄玄虚似乎被某一件事牵扯住了精力,面对来势汹汹的蛟龙,一味退避,从不应敌。不过,他在躲避之间十分有章法,一步步将蛟龙引至南无乡几人身旁,身形也从不离地面超过十丈。这个高度,四位后天高手都能够到。

凉侯等人都做好了亏损元气,长期交战的准备。然而南无乡并未想将此战拖得太久。

他运使青萍行步,先发后至。凉侯等虽先他一步,但被蛟龙有气无力的一尾扫至别处。南无乡则乘机攀上龙身,蛟龙一扭身子,伸出龙爪欲拍飞南无乡。

南无乡出脚相对,这一脚饱含内力,虽略落下风,却乘机将身形腾挪到蛟龙头颅之处。此时蛟龙才注意到这个一直不被自己放在眼中的小人物竟已跃至与己齐高。

蛟龙仓促间伸爪一握,南无乡猛力腾身一跃,侥幸将上身腾出,但腰部之下却被蛟龙握在手里。

南无乡心中一沉,连忙再使双式并流之招。一股蓬勃内力护住双腿,另一股灌注金剑之上,剑上锋芒大起,朝这龙爪一挥。

蛟龙抓住南无乡双腿之后,眼神一蔑。虽然现在的体力下降一半,但这么一握之下石头也要碎了。区区一双人足,还不捏成肉泥?

“砰”仿佛是抓在铁柱上。蛟龙猛力一握后,对手血肉横飞的画面并未发生,反自龙爪的缝隙之间透出道道赤金色光芒。就在它愕然之刻,突然爪子一凉。

它低头一看,惊见自己的龙爪竟与身体分离,正向下坠去。但还没有等它体会其中的痛楚,同样的感觉又发生在脖颈之处……

南无乡提着蛟龙头颅缓缓降下身形,那蛟龙身躯早已先一步掉进水中,将河水染成鲜红一片。方才他护住下身后用以剑御气之法斩断龙爪,之后用力将龙爪蹬下,自己则借力腾空到与龙首齐高,再用相同招数,斩断了蛟龙头颅。

“哈哈!南无乡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你们快去将蛟龙身体打捞上来。”弄玄虚见蛟龙身首异处,顿时大笑起来。

凉侯三人哪里等他的吩咐?早已入水将蛟龙抬了出来。那边皇帝命令众人安营扎寨,却撇开亲信,独自过来。

此时蛟龙已诛,剩下的是如何分宝了。不过虽然蛟龙身上的宝贝不少,却不是他们的目标所在。弄玄虚需要的龙珠是现成的,但几人需要的朝元丹还需炼制。所以场上的形势立马变得微妙起来,何氏兄弟与凉侯相视一眼,之后一起看向南无乡处。但见南无乡淡然自若,几人也都有了主意。在见识了弄玄虚的本事后,几人都清楚,现在必须连成一体才能与其抗衡。而几人的主力自然是南无乡了。

弄玄虚失去蛟龙威胁,也来到几人身前。见五人一同望向自己,哈哈一笑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下面别有洞天,带上蛟龙身首,跟我来吧。”言罢,朝水面一指,河水自然分到两边。

眼见弄玄虚沿着水道不知去向何处,几人齐动脚步,但在水边却又停了下来。

南无乡望着水道,突然想起什么,伸手一招,一道血虹自蛟龙腹中飞出,落在手里,正是螭吻。他将此剑刺入蛟龙腹中后,便失去了与此剑的联系,直到蛟龙死后,才再度感应到此剑的存在,否则杀这蛟龙也不会如此之难了。

南无乡拿住螭吻,径直走入水道。这分水的本事看似神奇,实则将平峦诀练到极致后他也可以。现在虽不能如此,在水中自保却是无虞。况且蛟龙之穴必是灵枢之地,此处平峦诀威能最大,到时弄玄虚是否是他的对手还不一定。

见南无乡开路,何氏兄弟紧随其后,凉侯示意皇帝走在前面,自己跟在最后。

几人沿水路走数十丈远。此处是两河交汇之处,抬头还能看见两条河流的水质不同,在此交融相会,颇为奇妙。再往前走十步,才一个转弯,竟入另一个洞天。

数十丈大小的洞穴,里面干爽异常,上方用几颗明珠照亮洞天。中心处一株散发四色光芒的灵草,这灵草只有数寸之高,上有五叶,下面四片各放青,红,黄,白光芒,上面一片黑色叶子与底下四片大小无别,但却并未有光芒散出。在这五色草的上面,是一片一丈方圆的琉璃瓦,透着琉璃还能看清上方的水流,隐隐有阳光穿过水流投下,照在小草之上。

“此处是蛟龙以自身神通,利用水势地气开辟的洞府,蛟龙虽死,地气未变,是以长存。明日午时阳光投下,这根五光草就会成熟,到时我便可以开炉炼丹。几位分得丹药之后,便可将蛟龙分成六份,然后咱们就可以各奔东西了。”弄玄虚早在几人之前,已经寻了一块石头坐了上去。此时他看似云淡风轻的与众人聊天,实则在做一件万分重要之事。

“灵丹好说,但在此之前不妨先把蛟头煮了,打了这么久的架,我可早就饿了。”南无乡颠了颠手中的蛟头道。他这不是无理取闹,而是如今内力消耗太多,不得不快速补全。否则在现在的形势下,难保安全。

“哈哈。南兄不愧是贪吃之人,不过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凉侯虽不知他是何盘算,但对他颇为信任,便跟着附和起来。何氏兄弟也同样附和,皇帝一言不发,看样子是将自己的发言权完全交付凉侯了。

“好!在下同样没有吃过龙肉,这一次正可满足口腹之欲。”弄玄虚对此没有抵触,自袖中拿出一个拳头大小,通体银白,表面光滑如镜的小鼎,吹了一口气后,这鼎变成丈许大小。南无乡说了声好,便将蛟头投进鼎中。

是夜,南无乡等人吃了龙肉,恢复了力气,便静待五光草成熟。眼见午时将至,几人都十分焦急。唯独弄玄虚在一旁摸着宝鼎,检查材料。

终于,午时方至,那灵草就闪出淡淡微光,一股青草之香满布洞穴之中。南无乡闻了一口,竟觉舒泰异常。

“此草六十年发芽,六十年一叶,在第七甲子长成体态,之后每十二年的夏至时节增一色。当日午时若无阳光照射,蜕变不成就要变做废草。蛟龙能操弄风雨,不然此草能否长成还是未知之事。现在等午时一过,我就会开炉炼丹,此丹在明日午时出炉,到时咱们再分龙肉。”弄玄虚看几人急迫模样,淡淡说道。但他看南无乡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他不知南无乡是养气功夫太好,还是真的对此丹并不在意。不过在他看来多半是前者,依他对地师府的了解,南无乡不可能不知此丹用途,甚至很可能只有地师府才能完美发挥此丹的功效。

“七甲子成,确实珍惜异常了,但修真大派,难道也不能培育此草么?毕竟操风弄雨在修仙者手里也不是什么难事才对。”何道荣将目光移向弄玄虚,问道。

“此草有根无籽,又移之必死,中原九州已发现的此草都被各个宗门占有。凉州是灵天寺的地盘,能发现一株尚未被其弟子看守的五光草,堪称造化了。要知道同样用此草炼制的五元丹,正是灵天寺高僧们苦求不得之物。”弄玄虚解释道。

几人闲谈间灵草长成,弄玄虚开炉炼丹,南无乡等在一旁静待朝元丹成。万万想不道成丹之后,又生变数。

第二十九章 弄玄虚二桃三士 南无乡仗义让丹(后)

弄玄虚炼丹,几人不敢打扰。凉侯趁机出水一趟,取来不少水囊。这是何氏兄弟建议先分龙血之故。只是几人虽有分食龙血之意,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南无乡干脆取出螭吻,刺入龙身,螭首处龙血汩汩而出。凉侯递上了水囊,几人连连称妙。

南无乡等人打坐一夜,第二日,午时才过,还未开鼎,便闻到淡淡药香。弄玄虚额头密布汗珠,仿佛做了一件极其为难的事。其余几人屏息以待,生怕惊扰亦或错过什么好事一般。

“开!”弄玄虚一声轻喝,鼎盖应声大开,数尺火光冲天而起,刺的几人眼前一白。待白光散尽,弄玄虚手里已多了一个葫芦。

“哈哈!葫中就是丹药吧,先生果然守信,现在咱们就先分丹药,再分龙肉吧!”皇帝不掩贪婪之色的道。

“我等图谋甚久,正为今日。”何荣道亦附和道。

弄玄虚手持葫芦,面露尴尬为难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先生不是要反悔吧。我等为此事大费周章,连陛下都亲身犯限,此丹对我等的重要性你是知道的。”凉侯见他面露难色,出言警告道。

“先生有话不妨直说。难道炼丹失败了不成?”何荣原也看出事情生了变故,问道。

弄玄虚轻叹一口气,饱含歉意的道:“失败倒是没有。只是前日激战太酣,精神有所不济,丹药出炉时毁了一颗。如此就要有人分不得丹药了,诸位谁愿主动放弃一颗的话,在下可以补偿些其他的灵丹给他。”

“什么?只炼成四颗,当时你说能成丹五粒,我才召集五人。现在少了一颗,你要给我一个交代才行。”皇帝闻言立马怒不可遏的道。

南无乡见此心中暗笑。何氏兄弟对视一眼,似乎有了主意。皇帝说话之后意识到此时此地不是朝堂之上,向后退了一步,站在凉侯身边。凉侯则眉头紧皱。

“成丹四颗?这可不好,不过总强过一颗没有,不如先分了这四颗吧。”何荣原向前一步道。

“四颗怎么分?”皇帝问。

“自然按功绩分了。此战南兄居功至伟,他分得一颗,没人不同意吧。至于其余三颗,战蛟龙的五人中,玄虚先生并不需要,其余的一人一颗正好。”何荣原的回道,他先分一颗给了南无乡,是有拉拢之意。只要无乡不生事,他兄弟自然可以一人一颗。

“那不行。召集众人、培养死士、打造兵器陛下居功至伟,南兄之后最有资格分到一颗的,就是陛下了。”凉侯将皇帝护在身后道。

“那凉侯是愿意将自己的丹药让出了?”何荣道并肩站到弟弟身旁道。

“我曾断蛟龙一角,自然也有分丹的资格。贵兄弟一体同心,不如共用一颗吧。”凉侯针锋相对的回道。

“那不行!我兄弟一体同心,一同习武,自然也要一起修仙。”何荣道道。

“贵兄弟是忘记这番机缘是谁给你们的,存心欺朕武功不足咯。”皇帝一脸阴沉的说。

“这也是为你好,出一个修仙的皇帝,十大宗让么?”

“哼!此事不牢你操心。不过朕在下水之前,已经吩咐岸上的高手,若是第一个出水的不是朕,便万弩齐发。怕你们有命拿,无命用。”此时最心急的便是皇帝了。按说他的实力最大,但高手都不在身边。他虽信任凉侯,但凉侯能否在这种形势下保全自己,实在是两说之事。

眼见几人要打了起来,弄玄虚心中暗笑。只是南无乡一直未曾说话,不知在盘算着什么,这可出乎他的意料了。便道:“此事说起来是我的过失,无论谁不能得到灵丹,我都会做出补偿的。现在既然四位都认同南无乡有资格得到一枚,那何不听听他心中的想法。”

几人听闻此言,纷纷看向南无乡。一个个心思各异,目不转睛,场面一时静了下来。

“哈哈哈哈!”

半晌后,南无乡一声大笑,“我确实有分丹之法,而且可以保证让各位满意,只是要诸位用些别的东西来换。”

“南兄既有妙计,何不早说,害我等争执。”凉侯似笑非笑的说。

南无乡环视一圈,在与弄玄虚目光相触后,淡淡说道:

“现在我们有四颗丹,一条龙,五个人正好够分。灵丹你们一人一颗,不过这龙血龙肉龙骨,便归我一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当然,若有人选择龙肉,那么在下也愿意领一颗朝元丹。”

“南兄愿意让出灵丹自然再好不过。可是那龙肉也是我等事先商量好的,难道要改变不成。”何荣原似有不满的说道。

“二弟不要胡说。灵丹龙肉虽是商量好的,但如今情况有变,自然也要重新分配了。我兄弟对此没有意见。”何荣道一拉弟弟的胳膊,说道。

皇帝与凉侯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凉侯便道:“我与陛下同意这种分法。”

几人答成共识,又一起看向弄玄虚。弄玄虚听南无乡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但沉吟一番后,还是取出葫芦,又拿出四个拇指大小的银瓶,分出丹药递给众人:“这葫芦与药瓶皆是银精炼制,能防止丹气流失。此番是在下之过,那龙肉我也同意不要了。”

分丹之后弄玄虚将葫芦抛给南无乡,南无乡看过后,确认里面无丹,又将葫芦抛了给皇帝。几人轮流查验完毕,无乡道:“玄虚先生需要的龙丹应早已到手了吧?现在大伙各取所需,总算没有白忙一趟。”

“哈哈!果然瞒不住南兄。既然诸位没有异议,咱们便各奔东西吧。还请陛下开路,免得我等落个万箭穿心的下场。”弄玄虚略带调笑的说道。

“哈!此番与诸位精诚合作,实在是美事一件,我又怎敢真的攻击诸位”皇帝一笑答道。

“我就在此不走了。凉侯,拜托你在岸上留一口锅,和一些柴火给我。”南无乡拱手道。

众人闻言便不再停留,皇帝在前,几人鱼贯而出。

眼见众人走远,南无乡喃喃说道:“昨天吃了点龙头肉便功力大进,整条吃完还不知会精进到什么样子。更不要说龙骨龙髓对金光不坏身的助益了。”

几人出了水面之后,弄玄虚驾云而走,皇帝与凉侯携手回帐,何氏兄弟向东而去。

弄玄虚在祥云之上,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银瓶,道:“好你个南无乡,坏我好计,不过我可不信,这朝元丹会对你无用。”弄玄虚将银瓶揣入怀中,“只是这小子有指妖针在手,又懂平峦诀,在此处与之相斗恐怕不智啊。”

何氏兄弟走出五六里,何荣原便驻足道:“大哥,我们真的放弃蛟龙身上的灵材么?你我虽有了朝元丹,但要真的改修仙道还需换取些灵药才好。这蛟龙身上的材料正是修真界的至宝啊。”

“我岂不知,但方才的情况下,谁否定这个提议立马都会成为众矢之的的。不过现在南无乡空守龙身,势单力薄,你我未必没有机会。”

“什么?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此事我也不愿。当初你我侥幸得了一本‘长青诀’的仙道功法,却怎奈武道气候已深,无法修炼。现在有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只好做些违心之事。大不了等你我仙道有成,再补偿他好了。”

按说以二人后天修为境界,人间本没有什么能乱动其心的。奈何为一本秘籍所惑,道心松动,又遇蛟龙这等人间罕有的至宝,早已蒙昧本心,不复清明了。

大帐中,皇帝凉侯相对而坐。皇帝苦思良久,向凉侯问道:“平锡,难道你我真的要放弃蛟龙之角么?”昨日虽煮了龙头,但龙角这种灵材却被提前卸下了,这物对他另有用处,本是两人欲分得之物,今日却一同归属南无乡了。

“蛟龙之角对你我实在重要,必须到手。但南无乡的本事屠龙之战中恐怕还未发挥一半,纵有万军,也不能图之。当今之计,只有以物易物。”

“以物易物,不知何物能打动他?”

“他放弃朝元丹就是摆明了要由武入道。这样的话可以从秘籍、灵药或者兵器入手。”

“平锡你净说笑。地师府之人会缺秘籍?坐拥整条蛟龙,岂缺灵药?他那匕首刺龙皮如戳锦帛,如今又有了金精剑哪里会在乎什么兵器?”皇帝闻言笑着说道。

“那陛下可有什么办法?”他从表情上,已看出皇帝必是有了主意。

“我听你往日之言,又观他今日之行,南无乡确实是个仁义之人。仁义之人想必也极为孝顺,他常年在地师府里,必然无暇孝顺双亲。我宫中延年益寿的灵药数不胜数,挑几件最好的应该可以换回龙角。”

两人商量完毕,皇帝写了手信,又拿了一面金牌。这手信上写的便是方才二人商量的结果,以千山雪莲二株,东海黑珠两颗,五味灵膏两盒,深水金鳖两只等众多滋补养生的圣药换取两只龙角。那令牌却是他来日进宫的信物。

凉侯拿定主意,不假他人,按着记忆潜泳而下。皇帝在岸上踱步不停。他对自己的方法胸有成竹,但面对这等重要之物,也无法镇定下来。好在,凉侯下去没多久便返了回来。他赶紧上前,看凉侯手中拿着两只龙角,顿时笑逐颜开。当即传令三军撤退,临走之时也没忘南无乡的要求,留下了数口铁锅,恐龙肉不易熟透,还留下了足足一半的柴草。

蛟龙洞穴之内,南无乡拿着一面金牌,暗道:“看来我自作聪明坏了弄玄虚的挑拨之计,反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了。想不到这些人对龙肉也极为贪图,皇帝家大业大尚能以物易物,那何氏兄弟想必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不要铤而走险呐!至于弄玄虚,挑拨众人相争,如今要真的能弃掉这些灵材不要反是怪事,毕竟蛟龙身躯在修仙之人手中发挥的作用,胜过在我手里数倍。”

南无乡心中正想,外面何荣道二人求见。

第三十章 道心蒙尘逢劫死 初衷不昧度难生(前)

无乡听何氏兄弟去而复返,心中提起一丝戒备,但还是应声请二人进来。

“南兄果然还在此处,不枉我兄弟回来一趟。”见无乡面无惊奇之色,何荣道反而十分尴尬的拱手说道。

“贵兄弟去而复返,莫非也是看中蛟龙身上什么东西么?”南无乡回问道。

“哈哈!听南兄语气,莫非已经有人来过了?”何荣道问。

“皇帝许了我一些珍贵的物品,换走了两支龙角。贵兄弟有什么要换,只要拿得出在下感兴趣的东西,同样可以。”

“我兄弟二人虽进阶后天数十年,但手中能打动南兄的宝物也就这么一件。好在我二人所求不多,只要两袋龙血就好。”何荣道说话间看向何荣原,何荣原会意,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瓶。竟然比弄玄虚盛丹药的小瓶还要小上一半。

“这瓶中是传神香料调配的香水,虽只有十几滴,但也够南兄用了。”何荣原将此瓶抛给无乡道。

“什么!传神香?此物是天下间已知的唯一一种能够助人由武入道的宝物,你们真的愿意交换?”南无乡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手持小瓶,难掩激动之色。

传神香是用一种叫枯焦檀木的木心制作,此树无根且密度很大,生于海底。而传神香水则是传神香用一种灵蜂之蜜调配,此二物皆不易得,他兄弟二人能够调配出来,也堪称机缘逆天了。

“实不相瞒,开始时这瓶香是满的,但我兄弟二人各用一部分,却没有突破的机缘,这才起了废武修仙的心思。”

南无乡拿起小瓶放在鼻前,想要闻上一闻,但又似想起了什么,便将此瓶收好。用手一招,取来七八袋龙血,道:“此香虽然对入道效果同样不大,但换取两袋龙血还是太少了。不过两位拿到龙血,还请尽快离开吧,在下想闭关一段时间。”

何氏兄弟一愕,何荣道嘿嘿一笑道:“南兄果然是豪爽之人,我兄弟先谢过了。不过既然以物易物,还请南兄验正香水真伪,不然来日行走江湖听到有人传言说我兄弟用一个空瓶换几袋龙血,面子上恐怕过不去。”

“哈哈!”南无乡笑道,“是在下考虑不周了。”

言罢南无乡再度拿出小瓶,将瓶口凑到鼻前,左手持瓶,右手持盖,轻轻一旋。瓶盖打开后见一股白气上飘,隐隐有一股蜂蜜香气。南无乡见之欣喜,便用手一扇,将白气吸入鼻中。

这一下可不好了!入鼻的气体恶臭至极,又熏又呛哪里有半点香味?南无乡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慌忙间将小瓶朝着何荣原掷去。这一掷正破了何氏兄弟致命一击。

这兄弟二人见南无乡中计,何荣原当即出剑。何荣道宝剑早在屠龙之战中就被崩飞不知多远,此时只好出掌。

南无乡闻过那瓶中气体后,气虚体乏精神不振,掷这毒瓶时根本没用上半分内力,但何荣原知道瓶中是剧毒,哪敢沾染半分?当即将剑式改刺为拨,把小瓶拨落一旁。再回头刺向南无乡时,无乡已被何荣道一掌击飞了。

实在是南无乡命大。何氏兄弟原本商定在他开瓶验货时一起偷袭,但一是无乡相信二人,觉得验货似有不尊重之心,二是蛟龙血也不值钱,就是白送也无妨,是以拿到瓶子却没有打开。

这一下让准备出手的二人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南无乡并未看出马脚,并在何荣道劝说之下重新验货。只是有了先前的一次,这次二人直到确定南无乡将气体吸入鼻中才敢出手。这耽搁只是一瞬,却给了南无乡反应的机会。此时受掌虽重,却好在有金光不坏身护体,并没有被一掌打死。倘或被开膛破肚,那纵然不死,也接不下后面的战斗了。

何荣原一剑刺空又出一剑,二人虽相隔数丈,但剑气转瞬即到。何荣道的掌风紧随其后。

在此逼命之刻,毒气入体之苦也有所缓和。南无乡一提真气,腰间的螭吻被真气激发,化成一道白虹迎向剑气。

剑气为螭吻一斩而散,螭吻随即拐了个弯,直取何荣道,先破了他的掌风,又迎面向其斩去。

何荣道仓促间回掌一拍,虽击飞了螭吻,但手掌被剑气所伤,登时断成两截!

这变化来的太快!二人想不到南无乡如此快压住毒素,一时大意就吃了一个暗亏。他们却不知这是南无乡曾服食过鳞尸内丹的缘故。鳞尸的尸气本就是人间至毒,尸丹能解尸毒,对其他毒物,也有抑制之力。另外修行金光不坏身后的皮糙肉厚,对此也有一定效果。除此之外他们为了防止无乡识出此毒,又在毒药中掺了百花之蜜,稀释了毒素。

“二位若只想求取龙血,纵然没有传神香,我也可以让出一些。走此极端,分明是准备将蛟龙之身据为己有了。”南无乡找回均势,拔出金剑护身。他用一半内力压制剧毒,一半内力应敌,面目上不露半点惧色。

何荣道也全然不将断掌之痛放在心上,与弟弟相视一眼后,再度出手。南无乡见此再一指螭吻,螭吻化作一道流光,在二人身前穿插不止。二人忌惮螭吻之利,只好小心防备。南无乡借助气剑术之玄妙,在二人身上留下几道剑气之伤,但二人功力略胜一筹,又小心戒备,并无大碍。

就在三人僵持之际,南无乡突然一跺双脚,何氏兄弟只觉地面一晃。一股磅礴气息沿着双足涌上,护身真气瞬间被震散。就这一瞬之机,螭吻先后刺破二人心脏而过。

无乡借助地气之力斩掉二人,立即收回螭吻,打坐运功。此时螭吻沾上鲜血已变得通红了。

此药虽毒,但分量不多,也未伤及心脉,只片刻功夫就被逼出。之后无乡翻了翻二人的尸体,找出了两个银瓶,打开一看果然是朝元丹。南无乡一阵轻笑,又将铜剑卸下,再翻了翻两人的衣衫,便将二人托出洞府,扔进凉河之中。回来时打开一个水囊,喝了一口龙血,便在一旁打坐。

一个时辰后无乡气力尽复,知道弄玄虚或许会来,便先一步分解蛟龙之身。这蛟龙血液早已流出,他处理起来倒也十分方便。只是在剖开龙腹之时,隐隐觉得有异,伸手一探,吓了一跳。

南无乡小心翼翼,扒开龙腹,见到里面一个血淋淋的圆球。他将此物取出,竟是一个人头大小的蛟龙蛋。

“原来如此!”南无乡恍然大悟的道。

前日对战蛟龙之时,他便隐隐感到这蛟龙不曾用全力,当时以为是受弄玄虚法力压迫,现在看来却是为了保护后代。

这枚龙蛋不知生死,但若是活的,单以价值论还在一条蛟龙之上。要知道,蛟龙一族十中有九都是雄的,是以纯种的蛟龙少,变种的蛟龙多,龙蛋十分珍惜。他自然没有贩卖龙蛋的想法,只是想到那条母龙用命护子,又起了恻隐之心来。

那蛟龙的恶行他是听说过的,有不少来往的牧民连人带牛羊之类一起被其吞食,可以说是死有余辜。只是用其母之罪,判这未破壳的龙蛋的命运,实在残忍了些。

南无乡想到此处,将龙蛋洗净,放在一旁,再继续处理起龙肉来。这龙蛋是生是死他还不知,但这龙身上的东西对他有用,却不能放弃。

也就在他刚刚处理好龙身的功夫,府外又传来分水之声。南无乡听见之后,立马起身,想了一二后,藏起了龙蛋。同时将真气连接地气。

“哈哈。南兄莫非知道我会去而复返,专门在此等我不成。”来人正是弄玄虚。他环视洞穴,看见处理好的龙肉以及一副干干净净的龙骨,面漏笑意。但在看到立在一旁的铜剑后,却心神一变。

“先生莫非也是对这龙身感兴趣么?皇帝许诺了不少宝物换了一对龙角,何氏兄弟留下铜剑换了几袋龙血。有这两个例子在前,你想换什么大可直说。只要公平合理,无乡必然不拒。”南无乡说话间已将螭吻提在手里。经过方才的事情后,他是不得不防范一二了。

“哈哈!南兄弟够痛快。我这有朝元丹一颗,换半架龙骨。”弄玄虚对南无乡的防范之意全不在意,痛快回到。

“朝元丹不是只有四颗,已经分给众人了么?先生怎么还有。”南无乡问道。

“呵!你何必明知故问。避开你们的耳目藏下一颗灵丹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至于目的自然是引你们鹬蚌相争,只不过被你的仗义坏了好计而已。不过,你有好心,别人未必都会领情。”弄玄虚暗骂一声滑头后说道。

他早守在河岸旁,只是一直运功压制新得的龙珠,未敢抢先下来。在岸上时他分明见何氏兄弟进来后就没出去。现在二人兵器在此,人影全无,若是换得龙血,才不会这样。

“先生如此坦白,倒令我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龙骨龙髓对在下极为有用,否则也不会让出朝元丹。不如先生放弃龙骨,改要龙肉如何。”南无乡同样在心中骂了一句不要脸。能将这等厚颜无耻之事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之人,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第二个。

“你吃龙髓最多也就是凿骨捣髓,这样起码浪费一半,剩下的一半能消化两三成也就不错。如此不如让我炼成血髓丹,咱们各分一半,你已是不亏。再白得一颗朝元丹,对你来说有利无害,何乐不为。”

“这朝元丹莫非对你无用?既然无用又何必引得众人相争。倘若有用,此时怎么肯拿出来交换?”南无乡心中疑惑未明,怎肯轻易答应对方。

“哈哈!要是五元丹对我还有些用处,可是此丹炼制之法只有灵天寺有。朝元丹的确对我无用,引你们相争,存粹是希望你们内斗,为的是多分一点龙骨。现在顾忌你的平峦诀不敢出手,否则也不会跟你平等交换。”弄玄虚半点不含糊的答道。

“你这个人,实在的时候还挺可爱的。”南无乡晃了晃螭吻,眼神一凛,“好,我答应了,你炼丹吧。不过若再使什么花招,我手中螭吻可不依!”

第三十一章 道心蒙尘逢劫死 初衷不昧度难生(中)

弄玄虚呵呵一笑,取出银鼎,鼎口朝下一翻,鼎盖自行打开。整副真龙骨架被银光一扫,立马变小的没入鼎中。之后弄玄虚又一指旁边的水囊,水囊立马爆开,剩一团团鲜血飘在空中。再一指银鼎,一团团龙血都落入鼎中。弄玄虚此时看了南无乡一眼,见其眼中没什么异样,又一指放置在龙肉之上的龙肝等物,将一副蛟龙内脏同样落入鼎中,南无乡眉头一皱,却没说什么。

开始弄玄虚只提及龙骨,现在却将龙血也尽数收走,显然与约定不符。血髓丹这种丹药他知晓一二,无非就是将妖兽的血、骨用真火淬炼,炼掉杂质,留下精华,更易被人吸收。当初栖鸣山时,黎明雪拿走鼠妖的尸体,还回鼠妖的灵肉,其骨、血应该就是炼制成血髓丹了。

弄玄虚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便将宝鼎立在身前,盖上鼎盖。并在周身三尺激发一道金色气罩护住全身,气罩内,弄玄虚不断打出一道道灵气融入宝鼎。此时宝鼎已变做一丈高矮,宝鼎受到灵气激发嗡嗡作响,灵光大作,最后更是散发出一团银色火焰来。

南无乡感到鼎上热量极高,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弄玄虚无法远离,额头上不知是用力过多,还是被烈火炙烤,出了不少细小汗珠。这一次炼丹只持续了三个时辰,但炼成丹药后弄玄虚脸色苍白,看起来竟比炼制朝元丹时消耗的体力更甚。

“哈哈!总算不负所望。”弄玄虚隔空一拍鼎盖,鼎盖“嘭”一下应声而开。

弄玄虚用手一招,两颗葡萄颜色大小的丹药入手,一颗独自服下,一颗抛给南无乡。南无乡拿在手里凝视一番,却因对方才的事心有余悸,并未品尝。反是走到炉鼎之旁,看到这丹药还有百余颗的模样。

“这次炼丹极为成功,龙骨龙血精华尽数凝结成一百零八颗丹药。按照约定,你我各能分到五十四颗。”弄玄虚颇为得意的道。

“先生炼丹之术果然高明,只是算术不大好。开始时你只说半幅龙骨,为求此骨炼丹。现在你除了龙骨还用了全部的龙血,那么丹药只能分你四分之一,二十七颗。”南无乡嘴角一弯,道。

弄玄虚闻言眉头一皱,当即怒道:“纵然用了龙血,但炼入丹中你同样有份,又有何不可的?况且你小子当我炼丹是免费的么!”

南无乡收起微笑,义正言辞:“先生炼丹需要什么报酬事先可没讲,但你确实未经同意便用了我的龙血。现在想耍赖不成?”

弄玄虚冷哼一声:“只用龙骨同样能够炼丹,但炼制出的丹药药性过于霸烈。现在不但效果更好,服食下去也更易被吸收同化掉。我要五十颗,分你五十八颗算便宜你了。”他现在气虚力弱,因而愿意退让一步。

南无乡自然不同意这种分法:“八颗丹药怎么抵得过全部龙血,你这么分,莫非当我读书少,不识数!”说话间已暗中沟通地气,身上气势也不断攀升。

弄玄虚眼角一跳:“那你说个分法,四分之一是绝不可能之事。”他并不想起什么冲突,但自然也不会任人狮子大开口。

“我至少要分得三分之二,低于此数,先生可以直接动手了!”南无乡握紧螭吻道。

“哼!你不修仙术,要那么多也吃不了。”

“吃不吃得下不劳先生关心。”

“好!三十六颗也够我用了。”弄玄虚说罢抛出一个葫芦,葫芦上银光一闪,变做一尺高矮,粒粒丹药凭空而起,落入葫芦之中。接着道,“下面是七十一颗,你数数。”

南无乡见此表情一松,拿出一个布袋,一颗颗数落了起来。待数到三十五颗时手上却一停,转而看向弄玄虚。弄玄虚心中纳闷,道:“你不数丹药看我作甚?”

南无乡咧嘴一笑,将方才弄玄虚递来的丹药丢入袋中,道:“三十六颗,我数完了。先生便拿走这袋中丹药,葫芦和鼎中的,我就留下了。”说话间已将袋子递了过去。

弄玄虚始知其意,哈哈大笑道:“这么多小心思,小心修行时走火入魔。”但嘴上虽然不喜,还是放下葫芦,接过布袋。

“不是我心思多,实在是日间先生偷天换日的手段太过神奇,逼的在下不得不防。”南无乡接过葫芦,又将鼎中的丹药一一放入葫芦之中。

“哼哼!丹药分完,在下告辞。那葫芦是纯银参入银精炼制,是储存丹药的上佳法器,就送给你小子了。”弄玄虚说完,收起宝鼎,又抛出一个银瓶,头也不回的出了洞府。

“多谢先生厚赠。”南无乡将银瓶接在手里,拱手道。这银瓶中装的,便是那颗朝元丹了。这一颗加上何氏兄弟的两颗,此丹大半倒落入他手了。

眼见弄玄虚走远,南无乡将银瓶收起,却打开葫芦,倒出一颗丹药。这丹药与葡萄大小颜色相差不多,但硬度强了不少,细看之下,还有一层淡淡的鳞纹。

“这就是龙髓丹,那我南明真诀以及金光不坏身很快就能大成了。到时再修成平峦诀中提到的望气术,就可以专心探求由武入道的机缘了。”言罢即将手中丹药丢入口中,囫囵吞枣般咽了下去。

此时洞府外十里处,弄玄虚捏着一颗丹药自言自语:“吃掉这批血髓丹,足以补全我打磨肉身时耗损的元气了。现在正该去渝州找龙家的麻烦,有了自烛龙血脉中提炼出的烛龙之血,就可以炼制龙血丹了,这才是真正能助我蜕变成龙的灵丹妙药。”言罢便将手中丹药一捏而碎,却又十分不甘的继续道,“要不是顾忌你身上的指妖针、螭吻剑,老夫怎肯吃此大亏。也是邪门,他一个武者,身上不但有天心诀的灵力在身,竟还能识出我的蕴障之毒。”

南无乡修炼五雷天心诀,连他自己也不知。不过因服食尸丹的缘故,近年进步很大。继五年前突破第一层心法后,近日已经修成了第二层心法。他不会运用,是以这股灵力一直潜藏在丹田内不动。只是弄玄虚同样修行过此法,在南无乡斗蛟时隐隐被他察觉到一丝波动。不过他自然不会想到是南无乡自身修行此法,只以为是哪位高手留在无乡身上的一点灵力。

此事,再加上南无乡竟寻到被他丢弃的指妖针,让他怀疑无乡背后是否有高人暗助,因而受了些气也不敢出手。至于他感觉到指妖针一事,一是随着南无乡仙道修为越来越高,二是指妖针上抹的秽血越来越失去效用,因而在他与蛟龙斗法时多次显灵。

虽然多数时此针指的是蛟龙,但他吐出龙丹,借助其威抢夺蛟龙内丹的一次,因他的妖气强过蛟龙,便被指灵针指了一下。这一下差点让他以为有天师府的高手在一旁偷窥。他曾执掌妖子监,接触此针的时间极多,对被此针指中的感觉再熟悉不过。这让正处在金猊形态的他脊背一凉,径直变回人身。好在此时他要的蛟丹已经到手。

至于识别蕴障之毒,完全是抬举难无乡了。无乡本来没有这么多心思和本事,一是无法识破他偷天换日的手段,才自留了鼎中之丹,二是才被何家兄弟摆了一道,自然也要防着他。

翌日,一缕阳光透过琉璃窗射到南无乡脸庞。

南无乡这才睁开眼睛,身上的赤金之光也随之散去。这一夜练功效果很好,抵得上往次十日苦修,而腹中丹药却只不过小了一圈而已。现在精力尽复的他准备上岸查看一番,只是起身后发现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二。

龙肉自然要煮了吃掉,凉侯皇帝既然有心相交,想必会给他留下煮肉用的锅灶。那龙皮是炼制宝甲的顶级材料,他用不了,但可以带回地师府送给恩师。龙筋同样可以这般处置。

最棘手的就是龙蛋。倘若这是颗死蛋同样可以煮了吃掉,但若是颗活的如此做的话就有些造孽了。他无从分辨死活,思考一番之后将此蛋放在了五光草生长之处。此处正是灵枢,适合孵化龙蛋,在此过个一年半载,要是孵出龙来最好,孵不出来便煮了吃掉。

南无乡想通此节,便将龙皮叠起,放在龙蛋之下。而自己则割了一尺见方的龙肉,提上岸去。这龙肉实在不适合在路上招摇,因而他准备吃完龙肉再走。这也是他同意弄玄虚炼丹的原因,炼制成丹之后,龙的血和骨便容易携带。不然这般多的龙肉已足够他吃上一年,加上那般多的龙血、龙骨,怕是三年都不能回去了。

南无乡还是想的好了。自炼弄玄虚炼丹而去,暑往寒来足足一年。那龙肉才吃了一半,血髓丹更是只吃了九颗。

此时他的内力比之当初已增长三倍,金光诀外功部分也在龙肉的帮助下终于修行圆满。此时受内功根基限制,金光诀再想进步必须内功修为有所质变才行。这还是他修炼了金光诀第二部分后,对自身潜力有所提升的结果,不然早就该无法进步了。

而这所谓质变便是气与意合,是聚气成形后再将气散于无形。这无形之气又与后天之前的无形不同。原本的气虽无形却是“死气”,而后生的无形之气却是“生气”。所谓“死气沉沉”,“生气勃勃”。这股“生气”能容纳感照万物,宏大虚明又无所不包。可以说这股“生气”就是入道的载体。借助这个“生气”,就能内视全身,到时骨骼经络,在此气“扫视”之下,一目了然。有了内视的能力,便可以借助金光诀最后一部分的修炼让自己脱胎换骨。

除此之外无名诀的第三层功法进展亦十分顺利,依他推测,再有了一年左右,大有可能将这第三层心法修成。

他虽不知其在炼气方面的作用,但修炼此诀后能聪耳明目却是显而易见之事。这让他认为这无名法诀之所以行气方法与众不同,极有可能是因为这本秘籍讲的本就是锻炼六识的奇异之道。

此时的他本想继续精修,却被另一件事情打断。

被他放在一旁的龙蛋,一年期满,竟真的孵出了一只小蛟。一尺多长,漆黑如墨,身体绵绵软软,四肢着陆而不能立。走路时歪歪扭扭,吧嗒吧嗒的,毫无半点蛟龙的威风,倒似个陆地上的泥鳅,病奄奄的爬虫。

第三十二章 道心蒙尘逢劫死 初衷不昧度难生(后)

“嗷——,嗷——”

南无乡捂着双耳,一脸嫌弃模样。

此时他在一张草席上盘膝打坐,膝盖上有一条漆黑如墨的小蛟,虫子一样粘在上面。

现在距离这小蛟出生已经三天了。许是先天不足的缘故,这小蛟自出生伊始,便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虽有四足,但至今只能爬行。南无乡见其体弱,煮了一条小鱼给它,自此之后每日饿了便寻无乡要小鱼吃。这小蛟食量不大,就是吃的次数太多,一日要吃六次,颇耽误他修行。

他对此意见很大,但自然不会蠢到要跟这小家伙讲道理。现在唯一让他头疼的是该怎么处理它。按说带回地师府送给师父放到万灵谷里养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他是亲手斩杀这小蛟母亲之人,这蛟龙要是与他同处地师府,自己常见之下愧疚自不必说。让这蛟龙认“贼”为亲,也颇残忍。若是长大之后,知道真相,再找他麻烦更是一件不得了的事。要知道,蛟龙一类向来是资质不凡,而他能否由武入道根本是未知之事。

“唉!”南无乡想到此处,先停止了打坐,将这小蛟放到地上,准备去捉条鱼给它。

“噢,噢。”那小蛟见此立即乖巧异常的趴在一边,叫声中颇带几分欢愉。这几日它早已习惯与南无乡的交流方式,知道这人再回来时会带一条熟鱼。

果然,片刻之后,南无乡带着一条半尺来长的青鱼回来。虽然行动很慢,但这小蛟还是爬了几步。南无乡忍俊不禁,忙将青鱼送到它嘴里。那小蛟将青鱼含在嘴里,咀嚼几次,再张口时竟吐出一副鱼骨。南无乡一拍它的头颅,笑骂道:“你个软绵绵的东西,吃条鱼还要吐刺,哪里有半分蛟龙的样子。”

“嗝——”小蛟抬头看了南无乡一眼,懵懵懂懂的打了一个饱嗝,便爬回角落,睡起觉来。这小家伙就是饿时闹人,其余时候只是睡觉,倒不麻烦。

三个月后,小蛟的身形未长,但身骨已经好了很多,不但叫声更加有力,还能用四肢行走。与此同时它的食量也跟着大增,每顿都能吃掉一条一尺大小的烤鱼。现在它能自行用食,南无乡也少了很多麻烦。他每日捉六条大鱼烤熟之后,插在弩箭上,立在一旁,这小蛟到了时辰自会取食。

再三个月后,在凉河岸边,南无乡在一口锅灶旁忙碌,灶中借着烈火,正烤着几条大鱼。锅内则如常煮着龙肉。片刻后,火候已够,他正要吃过龙肉好下去喂小蛟。就在此时,突然听到水响,南无乡一看,竟是小蛟迫不及待,游出水面,上了岸来。

这是小蛟第一次出水,看见天高野阔,一碧万里的草原,竟然一时惊呆。只在环顾一圈后,再将目光转向南无乡,顿时兴致大涨,甩开四足,颠颠跑来。

南无乡微微一笑,将灶内烤熟的河鱼抽出一条,掷向小蛟。此时的蛟龙身形已经矫健很多,见熟鱼过来立马抬头叼住。只是这鱼正热,这一不小心下,烫的它嗷嗷直叫。整条鱼掉在地上,小蛟围着烤鱼转圈,一副垂涎三尺,跃跃欲试的模样。

南无乡见此哈哈大笑,手持一支弩箭,自锅内挑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龙肉,吃了起来。这半年来他消化血髓丹的能力大长,半年里又吃了九颗。但这龙肉却始终不能多吃,看来弄玄虚所说炼制成丹后,龙骨龙血更易吸收之言,倒是不假。

“嗷!”南无乡将手中的龙肉吃了一半,这小蛟闻到香味竟然弃了那烤鱼,在他身旁叫了起来。南无乡未加理会,这小蛟仗着身体灵活,竟然一口扑上。

“你不能吃!”南无乡猛地大叫道。这小蛟,竟也看中了他手上的龙肉,只是将这母龙之肉喂给小龙似乎于理不合,他连忙拦下了。那小蛟呲牙咧嘴,露出一副米粒大小的牙齿,似是对他独食之举十分不满。

南无乡见此似是想到什么,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龙肉丢在灶里。灶中之火,瞬间壮大了几倍,倒将小蛟吓了一跳。这小蛟越来越大,越来越不易摆布,现在已可以自行游出水面,将来凶性一起难保不会祸害生灵。如何处置还真是一个难题!

小蛟欲求龙肉不成,便转身再度奔向那块烤鱼。南无乡看着小蛟,心想:这蛟龙先天不足,想必是在龙腹里孕育的时间不够,若是服食母蛟之肉,或许真的会有所好转。可是这样做的得失实在是没法思量。

吃过鱼后,小蛟又在岸边玩耍一阵,便钻回水里。南无乡怕它不知归路,连忙赶到河边,却又在岸边停住了脚步。这家伙毕竟是条蛟龙,要是在水里出了什么事,那也没有养它的必要了。只是今天的事情难免引起他的一些思考。

是夜,南无乡将龙皮等物带出洞府,岸上早已摆好干柴。经他一天的时间考虑,他决定将剩余的龙肉等物毁去。眼见烈火炎炎,南无乡捧出一个银葫芦,里面便是剩余的血髓丹。这血髓丹如何处置他一直没有方案,但总觉得就此毁去甚是可惜,留下却不知是否有用。他这一犹豫,一直到东方鱼白,火焰着尽,望着一地残灰,南无乡叹了一口气。

他在叹气的同时,一抬手掌,掌心一团金光炸裂,地面应势炸出一道丈许的深坑。南无乡运转内力,身边旋风四起,将灰烬尽数扫到坑内,又晃了晃手中葫芦,将葫芦同样丢到坑中。临要埋上土前,犹豫一番后,却又一招手将葫芦吸了出来。他将葫芦打开,倒出一粒血髓丹来,又盖好葫芦,再度将银葫丢了回去,随即埋上了土。

清晨,小蛟醒来不见南无乡在洞府之中,便出来寻找。见南无乡正在烤鱼,而在无乡身后,竟多了一个土堆。

“嗷嗷!”小蛟叫道。

“唔。你又饿了?”南无乡回头说道,“鱼还没好先给你颗糖吃吧。”言罢丢出血髓丹,那小蛟虽不知这是何物,但南无乡既然丢来,它也便一跃而起,吞进口中。因丹药不大的缘故,小蛟连嚼都没嚼,便吞入腹中。

这蛟龙只知道自己吃了东西,却不知是何物。只是往常吃那么大一条鱼也不饱,今天吃这么点东西怎可能够?便撇开四肢冲无乡奔来。哪成想只迈了几步,一阵困意袭来,吧嗒一声,就此睡在地上。

一年后,南无乡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打坐,在其身旁,盘着一条三尺左右的蛟龙,正愣头愣脑的看着满身金光的南无乡。此时蛟龙不但体型长了一点。阳光下鳞甲俨然,熠熠生辉,已是初具蛟龙之样了。

南无乡真气运行完毕,便依着金光不坏身的法门激发真气。数到真气沿着奇经八脉乱窜,使其身体上不时出现长偿的鼓起,好像数条小蛇在其皮肉之下游走一般。

那小蛟见此打了一个机灵,立马趴远了一点。它初见南无乡运动时还真的以为其皮下有什么东西,还用鼻子去闻,结果才接触无乡的皮肤,便被一股巨力震出十丈之远。它为此养了很久才恢复活力。自此只要无乡盘膝坐下,它便不敢上前触碰。

此事也不能全怪南无乡防备与它。实在是有此次喂食小蛟的时候,心生疼爱之下情不自禁的用手去抚摸一番,那小蛟也出自本性的舔了他一口。

按理说南无乡如今的体魄在人类中实属顶尖,甚至可能比得过一些不以肉身闻名的妖兽,但蛟龙舌头上满是锋利无比的倒刺,这一舔之下竟然舔出血来。这小蛟初偿滋味,竟起了一丝凶性。好在南无乡反应及时,才没让这小蛟发狂。只是此后他不敢再与这小蛟过分亲密。玩耍之时也以金光诀护体,绝不敢再让其沾染鲜血。

而他经考虑后认为让这蛟龙成长在杀母仇人身边毕竟不妥,便彻底放弃带此蛟回地师府的想法。原本想等这小蛟有了自保之力便走,现在为了祛除其凶性,还多了一个锻炼此蛟吃熟食的想法。好在墨蛟虽是水属性,但蛟龙一类天生能够控火。他正是为此,多在此地停留了这么久。

南无乡收势起身,往着河里一指,那小蛟看见手势化作一道黑影钻进水里。片刻之后含着一条两尺来长的青鱼上岸。

南无乡摸了摸小蛟的头颅以示赞许,随后在地上拾起一根箭矢,将青鱼穿上,随即打了一个口哨。那小蛟听见哨声将头颅转过,冲着青鱼深吸几口气后猛力一吐,一道三尺多长的蓝色火苗烧到鱼上。

“滋啦”就这一吐的功夫,那青鱼已经化成一股青烟不见。

“火大了。”南无乡一拍小蛟的头颅道。当日小蛟吃了血髓丹昏睡三天,醒来时不但筋骨好了很多,更多了这个喷火的技能,只是至今在控制上依然有所不及。

“噢噢。”那小蛟目不转睛的看着光秃秃的弩箭,似在问:我的鱼呢?我的鱼呢?

南无乡觉得好笑,又一指河水,小蛟再度化作一道黑影。如此接连往复,南无乡已经穿好十数条鱼。他将这几条鱼依次倒插在地上,又打了一个口哨。那蛟龙依次来吐火,前几条鱼亦如先前那条一般化成青烟不见。

到第六条时小蛟已是累的气喘吁吁,连吸了十几口气才喷出一道火苗,这火苗只有微弱蓝光,似风中残烛一般,半尺来长。但即便如此也将那河鱼烧的乌七麻黑。

小蛟眨巴着两只乌黑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南无乡。无乡却置之不理,继续吹着口哨。小蛟极不情愿的走向第七条鱼。这一次它只吐出一道红色火焰,勉强将鱼烤个半生不熟。南无乡颇觉得满意,将烤熟的部分摘出来喂给它。

小蛟吃到鱼肉,十分开心,又将第八条鱼烧成青烟。然后歪头歪脑的看着箭矢,怔在原地……

第三十三章 南无乡好义传凶信 周存礼负恩推责难(前)

又一个月后,凉河口岸。南无乡背背金、铜双剑,手中持着一根弩箭,箭上穿着一条熟鱼。

在其身旁,一条小龙趴在一根倒插在地的弩箭上,同样在啃食一条烤鱼。而与这根弩箭并排排列着十根箭矢,每一根上面都有一条成色差不多的熟鱼。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后,小蛟终于掌握了烤鱼的技巧。南无乡也已暗中收拾好行囊,今日便要离开此地。

无乡看着小蛟,颇有些不舍。他一蛟一人相守一年有余,自然有几分感情。而这小蛟自出生时变未曾离开他,以后独自在这小凉河内不知该如何成活。

“呵!可笑啊可笑!它是一条蛟龙啊,难道会淹死在小凉河里?”南无乡搓了搓下巴自嘲道。

那小蛟听他说话,抬头看了一眼。这蛟龙跟着南无乡久了,也养出些人类的习性。吃过烤鱼后,正模仿无乡往时的动作,仰着身子,头枕一块石头,用一只爪子摸着肚皮,一只爪子剔着牙齿。这蛟龙手短颈长,为了剔牙不得不用力将脑袋靠近前肢,十分滑稽。

“你要记住,以后饿了自己抓些鱼吃,将来长大了吃些牛啊马啊的也可以,但切记不要吃人,不然难免的要招来祸患。”南无乡望向凉河,又道,“有朝一日若是长成了筋骨,可以沿着此河逆流而上,行几万里,能见到百丈瀑布。若能凭借肉身之力跃过瀑布,便能化龙了。”

那蛟龙懵懵懂懂,似听进又似未听进。蛟龙一族虽天赋异禀,但此时灵智未开,能将这话记得几分,实在无法预料。好在,那平峦诀中的化龙之说同样无人验证,谁也不知真假。

南无乡说完此话,便独自打坐起来,那蛟龙玩耍一阵,便先回了洞府。

南无乡听见水响,暗中睁开了眼睛。他又等了一阵,待那小蛟已睡着,便施展青萍行步,踏着河水逆行而上。蛟龙鼻子比狗要灵上百倍,若是沿着其他路走,怕被寻上。

……

两个月后,南无乡终于再度踏上京州地界。这两个月来他日间赶路,夜间修行,停停走走之间不得休整。如今进了京州,虽离京都还远,但风土人情已是不同,不但人烟更多,客栈酒家也多了起来。现在有了条件他便找家客栈,准备好好梳理一番。最好能问问哪里有好马可买,虽然他的脚力不差于驰风马那等良驹,但一直靠轻功赶路实在不是办法。

“小二。给我来两壶好酒,两样小菜,一碗米饭。”南无乡选了一张桌子,叫道。

他自服食过血髓丹后,饭量已经变小。他功力早已达到顶峰,该追求质变了。虽然质变之后,还要体察万物灵性,才能窥得入道之机,但他的速度已超过大多数人。因而对放弃剩余的那部分血髓丹与龙肉,并没有太多可惜之色。只是每每由此想到与小蛟之间的情仇纠葛,都会令他头痛不已。好在这都是以后的事了。蛟龙长成动辄百年,他若无缘入道,到时不用小蛟寻仇,也就死了。

“这位少侠,您点的酒菜。”小二听到传唤,连忙上前招呼。这是家野店,酒只有一种,菜品店家自会根据来宾的衣着搭配,衣着华贵的自然上最好的菜品,也就是荤菜。南无乡此时衣着实在称不上华丽,但背后被着一金一青两柄宝剑,看起来也是威武不凡,小二考量一番后上了一荤一素。

“小二。麻烦你替我准备些热水。连日赶路太苦,很久没有洗澡了。”南无乡喝了一口酒,道。

“好嘞!您等着。”

南无乡吩咐之后便继续饮酒吃菜,现在他食量变小,并且不再喜欢荤腥。把素菜吃个精光,但荤菜却丝毫未动。这菜品中规中矩,但乡间的酒水却别具一格,比起城中白酒,虽然粗糙几分,但辣劲十足,倒让他浑身舒泰,连日里赶路的疲倦纾解了不少。就在他酒水喝尽,身体正酣之际,又有几个“怪人”推门而入。

之所以称之为怪人,是因为几人都是黑袍罩体的打扮。南无乡与之相距不远,隐隐间感到这几人各个身怀浓重煞气。

“小二。四坛好酒,十斤牛肉。”几人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嚷嚷道。

修仙者,南无乡想到。来者一共五人,四男一女,他一看几人打扮,头脑里第一闪过的就是弄玄虚,弄玄虚同样是喜欢黑袍罩体的样子。

不过这几人显然跟弄玄虚不是一路,也比弄玄虚差了很多。在他眼里弄玄虚的气质便是深沉如渊,与弄玄虚打交道时,会让人觉得对方似乎深不可测,也似没什么不同。好像是掩藏极深,又好像对方就是这样一个人。

而这几个人仿佛火焰,热度与亮度同在,对自己毫不演示不说,还似生怕不能引人注目一般,即便罩着黑袍,依然如此。几人面对客栈里其他来宾,毫不忌讳的交谈。当然,用的是很小的声音。

可是,声音很小不代表别人听不见,南无乡就听见了。虽然不甚清晰,但他分明断断续续的听到几人说什么兵分几路、军马、灵石之类。

南无乡本想喝完酒便回房休息,听到这些又被惊出一身冷汗!无乡连忙暗中运力,将酒水全都顺着汗液排出,整个人立马精神起来。但这一下也引起了对方及警觉,其他人尚且不知,只是那名背对着他的女子,竟猛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南无乡打了一个机灵,将手中的酒壶丢在地上。

“怎么了三妹。”为首的一个刀疤脸问道。

“没事,一个登徒子而已。”方才她误以为有人偷听他们谈话,回头一看却是个面目通红,浑身酒气的醉鬼。她却不知,南无乡面目通红,一身酒气,恰是因为刚刚快速解酒,将酒力激发的缘故。

在女子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微微驼背的干瘦之人,听到女子说话后看了南无乡一眼。他这一眼倒也看出南无乡是个习武之人,便不再忌惮。但看见无乡背上的两口宝剑之时,却瞳孔一缩。这剑的质地十分熟悉,颇为不凡。

南无乡见几人注意自己,知道无法继续偷听,便跌跌撞撞的往回走。

“这位少侠,您刚喝过酒,热水等半个时辰再上给您?”小二正给几人上酒菜,见南无乡似乎有些醉意,连忙赶过来扶了一下。

“好,好。”南无乡跌跌撞撞扶着楼梯上行。身后传来那几人拼酒之声。

回到房间后,无乡运功蒸干汗水,专心思考几人的举止来。虽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但几人是修仙者无疑,只是属于哪门哪派他一时也判断不出。中原修真以十宗为主,但也有不少小门小派,以及修真世家。其实所谓世家也是门派别称而已,除了大部分主事是本姓外,也会招揽外姓的修士,以充门面。除了龙家这样有血脉传承的家族,其余修真家族对族中血脉并不看重。

十大宗门长盛不衰是因门中长期有入道高手坐镇。入道是修真界中能否收徒的标志,这并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一个人要想传法授业,确实要入道才好。入道之人心思通明,推己及人,传授弟子能守正道心。未入道者以自己经验传授弟子,容易误入歧途。

但入道要打通玄关,而玄关却是玄之又玄。十大宗的入道高手连绵不绝自然无所谓,但对一些小门小派来说,一时出现真空期却很正常。因而这些门派便会将以往门中的入道高手打通玄关的经验做成手札,新的入门之人便叩拜这些信物,然后由先入门的师兄传法,自手札中领会入道高手的经验。这种方式作为一个折中之法能够保证一宗香火,但传法的效果受到限制,不能因材施教。

这些宗门的弟子在世间行走往往会因无人管教而过于张扬,不少人甚至会自甘堕落做一些谋财害命的勾当。而十大宗门之所以允许这些宗门存在则是为了增加中原修真界修士的数量,但为了形成一定的约束,也制定了一些通律,规定无论是否是十宗之人,违反这几条通律者,共同诛杀之。当然,除此之外十宗各有戒律约束自家弟子,严明还在这几条通律之上。

南无乡观察几人的言行举止,应当就是这种小宗之人。只是几人提到的军马、灵石是何意?要是图谋军马,即便是小门小派也不屑为之。若是灵石,则十宗子弟也没人敢动。毕竟曾经图谋灵石的龙家,如今的下场早已是众人皆知之的事。

这两件事一天一地,却出自同一拨人之口,还颇有计划的样子,实在让他难以捉摸。南无乡思考半晌,期间考虑了他所知的所有小宗门。只是毕竟信息有限,仍然不得头绪。

“少侠。您的水来了。”门外小二道。

“好,送进来吧。”南无乡答。

小二闻声推开房门,先是送进一个硕大的木桶,后面跟着几个伙计,端着热水。

“你将水调的热一点,我准备多洗一会。”南无乡试了试水温道。

“啊?这水还没有用凉水勾兑,已是很热了。再热?”小二提醒道。

“你放心,我自消受得了。”

“好好。”小二连忙应答。并对其余几人吩咐道:“你们再打几盆更热的水,凉水就不要上了。”

几个伙计提着空盆而走,而小二则留下说了一些私话。南无乡见这小二十分伶俐便问道:“你可知附近哪里能搞到快马?”

“少侠莫非也是来贩马的么?”小二闻言一愣道。

“贩马?此处有人贩马?”南无乡眉头一动,决定仔细问问。

“此处距离挑选军马的马场极近。现在正是挑选军马之时,那些不能被选中的马匹便会就近处理,因而不少贩马之人都会在此时赶来。”

“既然是淘汰下来的马,那贩之何用?”

小二听闻此问,回手关上房门,将手指放到唇边,说了一句令他摸不着头脑的话:“少侠有所不知。淘汰下来的都是好马,那些选中的才是次品!”

第三十四章 南无乡好义传凶信 周存礼负恩推责难(中)

任谁听到这话都要当做是胡诌,偏偏这店小二又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

小二见南无乡一脸疑惑,心中得意,便解释道:“军方收马只论个数,买多少马花多少银子,既然如此卖马的自然希望将劣马卖给军方。那贩马的买马全看马的能力,越是好马贩回去价格越高,赚的越多。如此的话,好马被淘汰下来,劣马被留在军中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军马是备战所用,以劣充好,似乎于理不合?”南无乡似懂非懂的问道。

“若依天理,实有不合,若依人理,却是不能再合了。”小二初时以为南无乡是个游侠,后来以为是一个马贩,但听此一问已当他是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了。

“什么是不合人理,却和天理,还请指教一二?”南无乡拱手道。

“嘿嘿。你想这般颠倒后,卖马的多银,贩马的多利,监管的官员有了油水,便是合人理了。”

“这等劣马流入军中,将来作战岂非要影响战力?”

“咱们大玄朝立国至今有万年,除了凉州,有几个地方打过仗?如此与其让这些良驹老死营中,反不如卖给贵人做脚力。”

南无乡此时哪里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再联想到皇帝凉侯为了屠龙,也曾千方百计算计自己入局。还截留大量锻造透甲箭的材料,炼制对蛟龙用途不大的屠龙弩箭。想必这天下间,合“人理”而不合“天理”的事情还不少呢。

“嘿嘿。听你这么说,那些用于上供皇宫的良马也不是最好的了?”想到了皇帝,南无乡突然对这人间最金贵之人所用的东西也感兴趣起来。

“这你可又错了,皇宫里的御马,还真是最好的。否则,皇帝听说谁家的马跑得比他的还快,还不诛杀九族吗。”

“这又是为何?”

“您听我讲。每年甘州自马场里选合格良驹共万匹,到此又在万中选千。这千匹马拉倒京都之外再选出一百,其中大部分又被分给皇亲大臣,只留数十匹皇帝自用。”

“只选一百匹,倒也不算奢侈。”南无乡点头赞许道。

“少侠又有所不知了。皇帝只选一百不假,但剩下的九千九百匹,却也不能用了。”小二颇得意的说道。

“这又是为何?”无乡觉得今日该是他长见识的日子,竟被一个小二反复的教育起来。

“留在此处的九千,落选之后要打断一肢,不过还能保住性命做种马。其余的九百匹就只能杀掉吃肉了。”

“啊!”

“这一万匹马跑得都是最快的,但物以希贵,所以只留一千。这一千中的五百又是备用的马匹,是防止运输途中有马生病,受伤,走失等。到了京都城外,那些备用的马,以及被选时,表现不佳的四百匹,就要被杀掉了。”

无乡闻言大受震撼,还想继续问一些。但他已听见有人端水过来,便自怀中取出一两银子:“小哥真是博闻之人,稍后还请多加指教。”

“嘿嘿。都是听来往客人说的,小的就是记性好点。”小二收起银子,笑着应承道。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南无乡打开房门,伙计又加了几盆热水,至此水桶已满。小二十分机巧的告退了。

南无乡目送几人离开,便挂上房门,泡起澡来。就在泡澡期间,他偶然朝水中一看,立时双目圆瞪,好似发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从他进这家客栈开始,小二一直称他少侠,他只当做是小二嘴甜。但如今看水中的倒影,确实像极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自己早过了三十了。虽说练武之人身轻体健,但能够延缓衰老却是没有的事。

“嗯,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南无乡初发现时惊出一身冷汗,稍一思考,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分明又没什么不对的样子:“哼,倒要看看我如今年轻成什么样子。”他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反手朝床边一招,“嗖”一下螭吻应声入手,就对着水中倒影刮起胡子来。

当夜南无乡趁着唤小二倒水的时机又与其聊了一会,问道何处能够买马,何处可以置办衣物。他这次来京是为了入宫,换取皇帝承诺的几样珍品,这样的话身上的衣服决不能穿,置办些像样的衣物也是必要的事。

按照小二所说,此地往西二十里,便是马市,此处可以买马。往东百里是中,京二州交界,有城池,城中有商贩、酒楼、集市可以置办衣物。并且此处通往京都的大道且宽且阔,沿途客栈也极多,若要进京,正该走此路。他当即决定明日一早先去买马,然后向东置办衣服。

第二日早,南无乡叫了早饭,准备吃过便走。

小二招呼过后,小声说道:“少侠要去买马么?”

“是的。”南无乡答。

“还是不要去了,今早的客人说昨夜马场里出了岔子,一夜间所有用来上供的万匹良驹,全都离奇而死了。”小二声音越来越低了。

“什么?你可知是什么原因,能否详细说说。”南无乡一下想到昨天那伙人。

“我怎么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知道,现在去那边绝对是自找苦吃。”

南无乡联想到昨日偷听的话,便问道:“昨日那几位黑衣客起来了么?”

小二意味深长的一笑,道:“这几位爷着实豪爽,定了三间上房,住了半宿就走了。”

南无乡闻此脸色一沉,拱手道:“多谢小哥相告。”言罢起身便走,桌子上的小菜丁点未动,但却留了一锭银子。小二将这锭银子揣到怀中,却将昨日南无乡赏的一锭小的掏了出来:“西三号房退房结账嘞!”

南无乡整个人已化成流影,几乎每一步都跨出丈许的距离,所去正是马场的方向。他早怀疑昨日那伙人居心叵测,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动手这么快。现在他急需看现场有何线索,好评估几人的能力,毕竟昨日的关键词中除了“军马”还有“灵石”。

青萍行步急速运转,二十里距离一刻便至。此时的马场早已被官兵把控个严严实实。他才到外围,便已被人拦下,不过他早有对策。便掏出一块牌子朝为首的一名官兵扔了过去。

那人下意识的结果牌子,正要呵斥,但看清“如朕亲临”四个大字后,立马将牌子举过头顶,自身则欲跪拜下去。

南无乡身体一崩,一股磅礴内力散出,那官兵当即定住身形。但口中还是喊道:“吾皇万岁。”

周围之人见此也连忙行礼,但却无人能够跪下去。南无乡此来是为证心中疑惑,可不是真的奉了皇命,更不会占众人的便宜。

见众人已被金牌镇住,南无乡伸手一招,收回金牌问:“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那为首的一人连忙回:“回特使大人,万匹备选的御马昨夜全部暴毙了。”

南无乡一摆手道:“我不是什么特使,来此是为别事,但你们可以带我去案发现场看看。”

那人赶紧让出道来:“大人请跟我来。”

马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本就罪责不小。见有人持金牌而来,早已吓得不轻。好在南无乡言明自己不是为此而来,这让众人松了一口气。不过面对手持金牌之人,他们自然不敢怠慢,甚至还在想着透过此人能否减轻一些罪责。

南无乡走进马场,先入目的却是一批活马。这马匹一个个都十分健硕,但却满目哀凉之色,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一般。

再深入里许,便是马场中最中心处。此处马厩都是单独隔间,马槽里还放着上等的草料。但中心却躺着一批枯瘦的死马。

“这些马匹昨日都生龙活虎的,今早起来一个个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昨夜值班的官兵说并未听到任何声音,也没见到任何人闯进来。”那官兵介绍道。虽然说此人不是为此案而来,但他还是希望能在这人面前撇清与此案的关系。

“只有这些贡马出了问题吗?莫非这贡马与其他马匹有什么不同?”南无乡问道。

“这贡马都是驰风马。再就没什么不同了。”

“嗯,我看看。”南无乡说完便跳进马厩,查探起来。经他一试,发现这马匹现在还不足百斤。这么大的马匹,就只剩这点分量,想必是血液被吸尽,而且骨髓多半也抽空了。

“咦?这些马怎么还没骟?”无乡惊疑道。他久在军中,知道作战的马匹应当去势,为的是防止在训练或者交战中发情,不好控制。

“这些贡马为了能成长的更强壮都未骟过,按照规定被选中的一千马匹才会被骟,其余的还要留下做种。”这官兵解释道。

“其他的马也没骟么?”

“其他的都骟了。骟马对马有一定危险性,所以为了防止无谓的运输,各大马场送来的马匹都是骟过后没有问题的。”

“这附近有没有其他地方传来什么公马暴毙的消息。或者不是马匹,而是其他的家畜甚至人?”

“那倒没有。”

“好。多谢招待,我这便离开了。倘若有人问起我,你就说是一名叫南无乡的游侠。”

“啊……”那人还要说些什么,眼前却已没了无乡的身影。

无乡检查确定这些马匹是被一种灵物吸干精血而死的。这些马匹死的无声无息,身体上也没有半点伤口,那这吸**血的灵物十有八九是一件邪门的法宝。世间确有一些邪修擅长以各种精血炼制法宝,而马在众多动物之间,算是灵性较强的一种,因而马的精血也比较好用。但是在所有精血中还有另一种更好用且容易得的,便是人血。

倘若昨日的几个黑衣人真是这桩杀马案的凶手的话,那这附近的百姓,也就有危险了。南无乡想到此处,再无法平静,便做了自己唯一能做的事。

第三十五章 南无乡好义报凶信 周存礼负恩推责难(后)

南无乡行步如风,一路疾奔京门城的方向而去。

在确定马场出事后,基本可以断定昨日那几个黑衣人有问题。现在去查访这几人来历已是来不及,他要做的是通风报信。

中州之地十分险要特殊,与其余八州或多或少皆有接壤,每个接壤处都设有一城,城内有地师府弟子驻扎。现在他便是要去这处驻点,打听近期可有灵石运送,尤其是运送至玉皇观的灵石。

按照地师府与其余几宗协定。每年地师府会铸造一定灵石,并分发给诸宗门。而在运输途中,如在中州地界内灵石有失,责任在地师府。过了中州,灵石有失,责任便在该州的宗门。在京州开山立派的宗门,便是玉皇观。

南无乡只一个时辰便到了京门城,此处也正是小二所说的那座城池。但他在此城并无关系可用,因而进城之后速度不减,沿着房檐一路从西门,至南门,再沿着官道一路奔向平山城。

官道宽阔,却异常冷清。他沿着此路才行到一半,便见几名身着黄袍的人影,横陈在官道正中。他心道不好,停下了脚步。

细看之下,这些人果然是玉皇观的弟子。地下八具尸体,最远的两具相隔有二三十丈的距离,其中一人临死之前应是向南方奔跑。现场没有太多打斗的痕迹,不过有两具浑身焦黑的尸体,明显是被火球术一类的仙法烧死的。而各人的死法也不一样,看来是对方的实力远超己方,并且不止一人。那名向南的弟子应该是想往平山城求援,却未能成功。

南无乡清点一下,确定没有活口,再施青萍行步,向平山城奔去。

平山城虽比不得那些大城,但也不小。南无乡凭借地师府的标志找到联络处,递出了自己的身份牌。

这联络处伪装成一家商行,唤作九州商行。那弟子叫纪无笙,做伙计打扮。见南无乡到此,忙问其有何贵干。

南无乡回道:“近日可有向北边交割灵石么?”

纪无笙眉头一皱,冷声道:“师弟有事请说,无事请回。”

南无乡自知其意,道:“我来的路上看见了八具尸体,个个身着黄袍,其中两人,死于火弹术。”

纪无笙闻言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什么!有这等事?”

南无乡便将客栈中的事情悉数告知,纪无笙听后面色十分凝重。道:“负责运送灵石的几位师兄刚走。灵石是今日交割不假,不过既然是在京州地界出的事情,那也不是咱们的责任。”

“那师兄的意思是?”南无乡听这弟子答话,颇为不解。他来此处求援,是寄希望于寻到帮手后能查获真凶,一时未明白这位师兄的意思。

那纪无笙不似南无乡初出茅庐,他是知道其中利害的。暗中思考一番后,使了一个心思道:“责任虽不是咱们的责任,但麻烦却是咱们的麻烦。现在只能通知京门城里玉皇观的弟子,只是要劳烦师弟在此等候。此事恐怕还需要你去解释一番。”

“既然如此,师兄请快吧。我去解释无妨,只是别放跑了那几名黑衣人。不然麻烦就大了。”

“不错。不过若能捉到几人,师弟不但能够免去麻烦,而且还功劳不小的。”纪无笙显然会错了无乡的意思。无乡所说的麻烦是这几人身怀邪物,可能危害附近的百姓。而他还以为无乡已经认识到自己惹了一个麻烦。

“我等修行仙道的弟子去报信难免有监守自盗的嫌疑,还请师弟再跑一趟。这上面便是地址,以及我等与对方联络的口号。对方见到此字,便与我亲至无异。”说话间纪无笙早拿出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后,递给无乡。无乡觉得时间紧迫,看了一眼,知道这师兄叫纪无笙,便收好信件,转身而走。

“早听说京州近几年不太平,想不到还出了丢失灵石这么大的事情。”纪无笙看着南无乡的背影道。

南无乡有心捉贼,一路极奔。却不知,这好义之举,正将他推向另一场风波。

“此处是玉皇观的联络点么?”一间当铺内,南无乡冲一名着掌柜打扮的中年人问道。

“什么玉皇观?没有的事,滚滚滚。”那中年人答。已过了约定的时间,但负责押运灵石的族人还未回来。这位负责联络的弟子早已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根本无心理会这位不知何处来的毛头小子。

“龙战于野。”南无乡满怀热诚,却备受冷落,心中热情顿降大半。却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索性说出了暗号。

“其血玄黄。”那弟子一听这四个字,顿时一个机灵,“你是地师府的弟子,莫非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

南无乡简略陈述所见之事。那弟子闻言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喃喃道:“糟了糟了,祸事祸事。”

南无乡道:“师兄此时应该召集人手,去现场勘查线索。那伙贼人或许还未走远,灵石也有追回的可能。”

那弟子这才反应过来,看了南无乡一眼,连忙叫道:“对对!师弟稍待,我这就派人查探。”

这弟子话落便转身而走,南无乡一人在此,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如此等了半个时辰,南无乡正要离开之时,门外终于又来了两人。其一是方才的掌柜,另一个气质出众,身着黄袍。

“是你最先发现京门城外惨案的现场,并通风报信的么?”这名身着黄袍之人,按着腰间的宝剑道。

“是我来此报信,你们捉到肇事之人了么?”南无乡从对方语气中感受到一丝莫名其妙的冷漠之气,颇为不快。但他自认为交代清楚之后,便也无需再与这些人打交道,也就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现场处理的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线索,想必是早有预谋的。如今并无别的线索在,所以后续的调查还请你配合一二。对了,在下周存礼,敢问师弟大名。”

“在下南无乡,有什么需要我的,快点说吧。”无乡见对方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同样面无表情的道。

“此事太过重大,已超过我的职权。南师弟就在我处稍待,晚时玉皇观会派专人来问的。”

“哼!周师兄的意思,莫非在下还不能离开你这地方了?”

“这个……”周存礼自认言语中早已说的明白,一时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直白的问,“此事太过重大,相信南兄既然愿意出手相助,想必也不想节外生枝。作为本案唯一证人,留在此处,也是为你安全着想。”

“呵!我来此报讯,是为减少你等损失。现在你们不去追查真凶,反对我露出不善之意,莫非要将这罪名扣在我头上不成?”南无乡说话之间,脚步朝前一跺,身上金光散发,眼中寒光乍起,气势骤然一变。

周存礼原就有几分心虚,被南无乡气势所迫,后退了两步。却想到自己是修仙之人,能力还在对方之上,便定住身形,但也不敢在再如先前强硬:“南师弟不要误会,这等大事谁敢胡乱推卸。不过我等已失了凶手的踪迹,若是连唯一证人也留不住,少不了要被处罚的。”

“哼!带我到住处吧。记得我只吃素菜,平时不要打扰我修行。否则,我不想留,你们未必拦得下!”南无乡言毕不理会二人,径直朝店内走去。他联想到平山城内地师府同门同样是一副推脱之意,哪里还不知这些人的心思?只不过事已至此,争辩无用,反不如顺了几人之意。反正他不信这些推脱误事的人能够免于责罚的话,自己报信示警反而会惹上麻烦。

“这……”那掌柜打扮的弟子才说一个字,便被周存礼打断:“按他说的做,还怕他吃穷了你不成?”

“是。小侄明白了。”说罢赶紧从后面追了上去。

“纵然留住此人,但灵石被劫,又损失诸多人手,想要逃避处罚,也是不可能之事了。”此时身边再无他人,周存礼再不复先前蛮横气势,愁眉苦脸的道。

“有人抢灵石,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呀!”却是那掌柜送过了南无乡,回身抱怨道。

“也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周存礼一听觉得有些道理,立即重新振作,再换成一副气定神闲之色,转身走入内堂。他在内堂中打开一个暗阁,自其中取出一块拳头大小,翠绿欲滴的玉石。此石唤作传音石,是用一种并生的灵玉制成。这种灵玉论质地还不如凡玉,但却有一个特性,便是将此玉分成两半之后,其中一块发生变化,另一块也会产生反应。有炼器者便依据这种特性,炼制出这种传音工具来。其玉的体积越大,传音的距离也就越远,炼制的越是精心,传音的质量也就越清晰。

周存礼冲那玉石口吐一道灵气,玉石立马绿光大放。冲着玉石将方才盘算好的说出说了一遍,那边顿时传来一阵斥责、惊怒之声。虽远隔万里,仍将他吓得肝胆欲裂。

平山城内,九州商行中。纪无笙正与一名看似五十左右,掌柜打扮的老者,复述南无乡所言之事。此人是地师府中道字辈弟子,唤作梁道鸿。

“嗯。护送灵石者都有御神的修为,这伙人能杀掉全部八名护卫还没有损伤,确实不是我们一个联络处能够对付的。这件事你处理的不错,反正押运灵石的弟子们已拿到了交割灵石的契文,此事跟我们地师府再也没有关系的。”梁道鸿听闻汇报之后,连连点头说道。

“那那位南师弟?”

“哼!放心。玉皇观也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的,不过叫他吃点苦头也没什么不好。谁让他不知好歹,什么闲事都敢管,还差点让此事牵连到你我身上。”梁鸿道义正言辞道。可怜无乡一时好义,反被人当做是管闲事了。

“那要不要将此事回报给府中?”

“嗯——”梁道鸿将沉吟声拉的好长,一捋胡须,“此事确实不得不报,不过你稍待一二,先将南无乡所言整理一番,再禀报府内吧。”

“是。”纪无笙应承道。

第三十六章 惊奇妙策 幕主奇谋(前)

玉皇观!玉皇观!专为皇族所立却由外族掌教的玉皇观!坐镇京州却屈居十宗之末的玉皇观!开山以来万年无风波的玉皇观!今日,风波将起来了!

玉皇观主殿,太皇殿内。张九灵主座,下首有三男一女,四名修士陪侍。这四人中一人是副观主,其余三位是长老。张九灵睥睨众人,喝问道:“护送灵石如此大事,何以失利!”

身前一位老者,身着红色龙袍,持一枚印玺。此人在四人中排行老三,答道:“代观主息怒,灵石向来是八名御神期弟子一同押运,往常从未出事,这次该是意外。”

“意外!又是意外!近年来中州的意外太多了吧!自七年前皇陵被盗,至今灵石被夺,中间十余起各种案件,都是意外么?我看就是你等办事不利,才会让人越发放肆!”张九灵大怒的道。

三长老被呵斥,颇为尴尬,回道:“不是我等不愿尽力,只是先前的小案都是针对凡人而用的蛊惑人心手段,现场并未有丝毫线索,也无法查访。这次不同,对方便是再有本领,也没有杀我玉皇观八名弟子,而不留线索的能耐。况且我已接到存礼的汇报,这次有证人在现场。已被存礼控制起来了。”

张九灵闻言一声冷哼,不再理会。转身向身旁一位着黑色龙袍,面相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问道:“副观主。灵石向来由你掌管,我们失去这批灵石后,剩余的灵石足够弟子们修行之用吗?”那人即是副观主,亦是大长老。

大长老闻言也是眼皮一跳:“弟子们修行用的法器倒还有存余,只是药草、符纸等消耗极大,还需采购。而灵石,现在观内没有剩余的了。”

张九灵一摆手:“那就让弟子们省着点用吧!丢失的灵石找不回来,就只能等明年再行采购了。”

三长老闻言立马急了起来:“什么!不行。今年可是有好几个后辈都修行到瓶颈了,要是没有草药相助,就只能白白错过机会了。”

“那请三长老教教张某,没有灵石如何换取药草?”

三长老早已被张九灵呛得不敢吭声,一旁身着紫色龙袍的二长老,试探性的问道:“难道以观主与地师府的交情,就不能让地师府再发一份?”

“啪”张九灵一拍桌子,将桌面也震裂了:“你将地师府也当成你们皇家的银库不成?这等屁话也有脸说出来!”

张九灵再按不住心中火气。他自接管玉皇观之初,便是有令难行,近年来中州多事,他身为观主却无人可使,因此对观中主事者早已忍无可忍。今日事大无比,索性连往日的暗怒一起爆发出来。

大长老见张九灵脸色铁青,连忙道:“老二只是开个玩笑,观主不必放在心上。当务之急还是设法找回灵石才行。只是这其中的确需要地师府的关系,还请观主帮衬一二。”

“凡是灵石皆有灵印,我已传信地师府,地师府自会传文各商会,只要这些灵石流通,便有线索了。”

“观主。既然这批灵石已被禁止流通,便如未曾发放一般,难道也不能再申请一批么。”一直未曾说话的一位着蓝色龙袍的女子,蹙眉问道。此女在长老中排行第四。此四人皆是玉皇观中入道的存在。

“哼!地师府舍得给,你也要有脸用才行。这批丢失的灵石若能找回,便可依同等面值向地师府兑换新的灵石使用。但若寻不回来,已经签了灵契的情况下,地师府只会当做灵石已经发放了。”张九灵解释道。

“那便请观主指示吧。”蓝袍女子回答道。

“三长老,此事你当负首责。便由你来查清那伙贼人的来历,并将其绳之以法。如若不能完成任务,便不准再踏入玉皇观一步。四长老,由你派人监视各大宗门的坊市,若能发现这匹灵石的下落,便顺藤摸瓜,查出劫走灵石的真凶。”张九灵言罢一甩衣袖,转身离开太皇殿。

那三长老却早已在椅子上跳了起来,就要冲出去。

“老三,你要干什么?”大长老连忙拦住。

“自然去找张九灵理论,难道我真的要从今不再踏入玉皇观不成?”

主持灵石押运的是他不错,虽然并未亲自动手,但路线、时间、以及负责押送之人全是他亲自拟定的。这事向来是个肥差,因而派遣的都是他的嫡系后人。这些人全部被斩,他正是心痛之时,如今又听到一个几乎等于被逐出玉皇观的命令,顿时急了起来。

修真之人必有宗门凭依,因宗门开山处往往也是灵力汇聚之处,在此修行才能事半功倍。况且独自在外修行之人,安全上也难以保证。倘若真的不能再入玉皇观,也就相当于断绝了他日后的修真之路。所以面对这等处罚,他不得不着急了起来。

“观主说的是气话,却也是为我等好,否则他自用天师府的灵石修行,又怎会这事操心半分的?老三依我看你不妨去查访此事,等你寻回了灵石,或者观主的气消了,谁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大长老说道。

“那……,我……”

“现在赶紧去追查此事吧。带几个得力的手下,不要再被观主笑话了。”

“是。大哥。”三长老一甩袖子,虽不悦之意未消,但也不再冲动。

眼见老三告退,大长老再向四长老道:“依我看是这伙夺灵石的,再蠢也不会在十大宗门的坊市内使用这批灵石。不过既然观主已经交代,你还是用心去办吧。”

四长老答道:“这伙人未必知道灵石之中的蹊跷,否则夺灵石之举便没有意义。由此看,说不定这还真是个查明真相的办法。”

“也有道理,那么你便如此做吧。”言罢又看向二长老,“二弟,你我也不要闲着。先前皇陵被盗,未阳城内丢失大量婴孩,安平村闹鬼,以及其余几桩案件也由你我亲自调查。京州不稳的话,我玉皇观会更被其余几宗看不起的。”

那二长老自被张九灵呵斥后,一直不曾说话,此刻听见大长老的吩咐,也只好应一声“是”。在几位长老中,大长老辈分修为最高,又常年担任副观主之职,威望还在张九灵之上。

张九灵离开太皇殿后,心中意气难平,索性御风向中都而去,要动用其他手段。

他虽居观主之位,却不受几人待见。这是因为当初十宗制定,玉皇观主由其余宗主代掌的规矩,说白了就是防止玉皇观通吃仙凡两界,反而凌驾其余几宗之上而定的。这个职位,自然也就讨不了好。

原本他也不在乎这些,但近期京州发生的怪事太多,已经到了动摇民心的地步。偏偏他欲追查真相,命令又不能有效执行,这是他在执掌天师府时从未发生的情况,处理起来颇不应手。这让他对禹大川更加佩服起来。禹大川执掌玉皇观五十年,期间令行禁止,没有一个人敢触他的眉头。而现在,他也准备动用禹大川留在京州的关系,彻底查清此事。否则,他这代观主脸上也无光。要知道他执掌天师府,威震中原数百年,从来没人敢在他头上动土。

玉皇观处在京都西北三千里的重华山,山高三千丈,半截入云中。玉皇观便凿建在白云之上,张九灵自观中出,御风而走,不用三个时辰便已到了京都。他按着禹大川所给的信息,在京都城外按下云头,变化成一个游方术士入城。

京都城熙熙攘攘,张九灵漫步其中又行了一刻钟,停在一间卦铺之前。那挂铺大小平常,装饰的极为别致,门两边挂一副竹帘编成的精致小巧对联:

谙六爻熟天理断言生死,通八卦晓鬼情判定吉凶。

门上四个字:错综复杂。

张九灵暗道必是此处了,便叩门。那里面传出一道清朗回音:“一卦千金,有银者进。”

张九灵推门而入,见屋内是一个道者。这道者面貌儒雅,目光透彻,三寸胡须,身穿八卦道袍。正对着一盘围棋,左手持白,右手持黑,独自对弈。

“你要算什么。”这人看了张九灵一眼,见其气定神闲,冥冥中又有一股生机勃发,心道这个买卖不好做。

他想对了。张九灵并未说话,坐到他身前,便自怀中掏出一枚玉简。他只将这玉简在哪道者眼前一晃,那道者立马换了一副神色,拱手道:“在下李精微,拜见张府主。”

“哦!先生知道我会来?”张九灵惊讶道。此人看了一眼玉简就能猜透他的身份,而且一副颇有准备的模样,让他颇有欣喜。

“我在此等府主有数年矣。”李精微回道。

“噢!在下也早闻精微先生的大名,今日一见,确有相见恨晚之意。”

“禹府主离开京州之前,曾特意找我,言明日后张府主将会来找我。自此,我便在等候府主了。”

“看来精微先生真的能够为我解惑了。”

“府主稍待。”李精微言罢起身,向里屋走去,片刻之后,便带着一个包裹出来。他一边打开包裹,拿出数个竹简,一边说道:

“这里有一十三卷竹简,记录了近年来京州内各种离奇案件。除了皇陵被盗一案,皆有线索。这些线索虽不能指出真凶所在,但依照玉皇观的能力,想来也能有所破获。”

张九灵逐一点看竹简,十分惊奇,这些案件发生之时,他亦曾派遣玉皇观的弟子前来查探,但各个都未能查到丁点线索。这李精微再有来历,也不能比玉皇观实力更大,竟能将资料准备齐全,实在是匪夷所思之事。

“唉!”张九灵查探一十三卷竹简完毕,叹了口气道,“我这次来却不是为了这几桩案子。而是昨日玉皇观负责押运灵石的八名弟子被杀,本应属玉皇观的一份灵石被抢了。”张九灵看过竹简,已相信此人能力,索性将灵石之事实言相告了。

李精微闻言已呆住了。他并非中原之人,出门闯荡前师父曾警告,在中原有一件事不能碰,就是灵石!

第三十七章 惊奇妙策 幕主奇谋(中)

“什么!竟有这等事!”李精微反应一下后,震惊说道。

“这么丢脸的事,岂有相欺的道理。我这次来,就是想看先生这里可有什么消息、资料可用,同时也是想请先生替我出出主意。”张九灵回道。

“灵石运送的时间、地点、路线以及负责押送的人员向来都是保密的事。按说绝无被劫的可能,何况八名御神级的弟子,也不是寻常势力能对付得了的。”

“是以才请教先生。”张九灵作揖道。

“这——”李精微心下思虑一番,“京州与其余几州不同,其余几州都有不止一家修真势力,但京州台面上的修真势力只有玉皇观。其余小案,或可能是其他势力的暗桩所为。但抢劫灵石却非精心策划不可,那也就缩小了排查的范围。”灵石是十大宗掌控中原的权柄,是最敏感的东西。张九灵拿此事向他问计,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又偏偏不能敷衍。

“看来先生真的有主意了?”张九灵大喜道。

“这件事十有八九与其余几件有些关系。是以府主第一要派人调查以往的案件,这些案件虽然都线索不多,但只要查明一个,哪怕是一些许蛛丝马迹,对本案都意义重大。但这其中也不排除前些案件都是为此案做铺垫掩护,扰乱我们视线的可能。所以第二,府主要尽快赶到现场,八名御神期弟子遇害,即便是入道者出手,也该有些痕迹。另外交付灵石的时间、地点如何泄露也是一个方向。所以第三是要自查,除了玉皇观外,还要府主你动用地师府的交情,查探地师府那面的人。最后,你说有个小子误打误撞反而成为第一个发现此事之人,或许这就是此案的突破口,所以府主你务必尽快见到此人。另外,这等棘手的事情,玉皇观的人恐怕你是用不惯的。是以在下斗胆建议府主,自天师府内调几个得力的手下来。”李精微将一时能想到的对策都说了出来。

“听先生这么一说,我也就有了一些着落。后面的事恐怕还要麻烦先生相助。我这边若有进展,也必会禀告先生的。”

“静候府主佳音。”李精微起身拱手道。

张九灵离开中都后,也觉得轻松了不少,却不是因李精微那几条建议。实际上李精微所说的,也正是他所考虑之事。真正的收获在于李精微此人,正如禹大川交代一般,这确实是个有本事之人。借助此人的关系与势力,在配合玉皇观与天师府的实力,想必破获此案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现在他准备去案发现场,再去联络处探问情况,视情况严重程度,再考虑调派何人前来相助。

却说梁道鸿隔了一日,正准备再向上汇报灵石被盗之事的进展,突然耳边一声嗡鸣。正错愕间,但见他正准备激发的传声玉,竟自行激发了起来。

“叮!叮!叮!”三声磬音过后,其内传出吴道清威严话语:“对面当值者谁?”

“回禀吴师兄,是师弟在此。”

“梁师弟,你在最好。此事交予别人,我也不放心。”

“不知师兄有何交代。”

“昨日那弟子说最先发现此事的是南无乡,无乡现在何处?”

梁道鸿一听,心底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却也只好说道:“昨日南无乡到了此处后,又去了玉皇观的联络处,至今未回。”

“糊涂!”吴道清的声音提了几个调门,“怎能将我府弟子,交予别人的。速去将南无乡接回,我随后便到你处处理此事。”

“啊?此事虽然不小,但与我地师府不相干,何劳师兄亲自跑一趟呢。”

“哼!地师府掌管灵石铸造发放万年,从未出过差错。今日灵石被劫,怎么会与我府不相干?你速将南无乡所言一一告知于我,半字也不能差。另外,立马派遣弟子,将南无乡给我接回来!”吴道清语气中已露不满之意。

梁道鸿连忙称诺。他与吴道清虽是同辈,但对方职位修为皆高于他。而且吴道清掌管执法堂多年,在地师府内威名赫赫。要说地师府弟子最怕的是谁,除了禹大川外,就是他了。此时听吴道清言语中多是责备之意,已不由得心中发颤。

京门城中玉皇观的联络点内,三长老虽晚一步出发,却因途中没有停歇,还先张九灵到了此处。

“存礼恭迎三叔祖。”周存礼一见来人,立马叩拜。

“起来吧。灵石被劫之事,速速与我说明。”三长老淡淡的道。

周存礼昨日接到禀报之后,也曾去了现场勘查。他虽时间充裕,但看到的线索却与南无乡所见差不多。如今被逼问之下,只好避实就虚,先将南无乡推了出来。

三长老原本也没指望从这里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现在一听南无乡似乎与劫灵石的人照过面,眼光立马火热起来。

南无乡在那当铺之中,正在一张桌子前埋头作画。用的是一只木炭烧成的笔,画的一个身穿黑袍的女子。他对那五人中的两人印象最深,其一便是这女子,其二便是女子对面那微驼之人。那驼背之人本就特征明显,那女子则是发现他偷听后回头,吓了他一跳。

不过他实在是对这笔墨之类不熟。一开始无从下笔,到现在画的不伦不类,反而让脑中比较清晰的印象,越来越模糊了。他越画越是浮躁,最后只得将那画笔折成八段,那画纸更是被撕成几十片。正在他重新铺好一张白纸后,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南无乡何在?”

南无乡本就心烦气躁,听着声音后更是似被什么撞了似的恍惚。

“你是?”南无乡扶着桌子,晃了晃脑袋回头看向眼前之人。可他只能勉强看清周存礼在此人身后,至于眼前之人,却似是两张脸重合在一起,根本看不清。南无乡问完之后,揉了揉眼睛,再细看时,对面又似四五张脸重叠了。此时已他意识到自己恐怕是着了谁的道了。迷蒙间他一抬手掌,掌心一团金光乍起,朝着眼前那七八张脸一拍而去。

“嘭”一声,他也不知自己打到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一掌击出,自己便气力全无,只想倒在此处睡上一觉。但自从进了这间当铺,他便一直戒备非常,此时又怎会任由自己睡去呢?当即摸出腰间的螭吻剑,用尽全身力气,猛的一抡。剑上寒光乍起,剑速快若惊雷。

“叮”一声响,就见空中一颗头颅飞起。他正好奇,砍了一颗人头,怎么发出的是这种声音。待细看时,却发现那人头竟是自己的!这一下吓得他直冒寒气,接着便紧闭双眼,一下睡过去了。

就在南无乡倒下之后,屋内金光渐弱,屋内情形终于明朗起来。此时南无乡躺在地上,头顶悬着一面金色宝镜。在其身旁,三长老手持印玺,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只是细看之下,他手中印玺竟然缺了一块。原本一枚狮子形状的印玺,此时已不见头了。

“哼!竟敢毁坏我修炼百余年的金猊印。若非留着你还有用处,现在就叫你生不如死。”三长老停止念咒之后,狠狠的说道。

此事说起来也让他郁闷非常。他那一喝本是想喝透南无乡的心识,好催动他另一面法宝悬明镜。这法宝是玉皇观的一件秘宝,专有照透心识之用。这次他调查的事件极为棘手,是以大长老让他随身带着此镜。在听说南无乡记得那几人模样后,他便起了心思。有这宝镜相助,就能照见南无乡的心识,直接看到这小子知道了什么。

这宝镜使起来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溯梦之法。催动此镜后受术之人处于深睡状态,在此状态下由施术者逐步引导,自能截取需要的信息。只是这种方法对施术之人的修为有所损害。第二种是将受术之人镇住,直接借助法宝威能,强行摄取受术之人的记忆。这种方法需要受术之人是并无反抗能力才行。并且此法施展之时毫不顾忌受术之人的根基,动辄会将人变得痴傻。第一种需要受术之人主动配合,第二种却只能对未曾修行过存神之法之人使用。

三长老自然不会做什么损伤修为的蠢事,是以准备用第二种方法。只是他不曾想到南无乡有过数次堕入冰天妄境的经历,心智比一般人强上很多,他那一喝没能将无乡喝晕,反而让南无乡还了一掌。这一掌他猝不及防之下只好顺手用宝镜挡住,之后趁机发动宝镜。但南无乡却也乘机拿到了宝剑。这时南无乡觉得浑身乏力,实际上是心智被迷之故,一身内力还在。他那一剑灌注如此强劲的内力后散发的金光竟比悬明镜还盛,三长老无奈之下用自己的法宝挡了一下。他的法宝是用重华山灵脉中产出的重黄玉炼制,硬度之强远非常人能够想象,他匆忙间并未发动金猊印的真正神通,但自认挡下一柄凡人用的宝剑是绰绰有余。这也是他倒霉,这口剑是螭龙之牙打造,论质地不输他的法宝,剑上又附着雄浑内力,硬拼之下,将猊首削掉了。如此一来,他的法宝要威能大损了。至于南无乡看见自己的头颅被斩,则是他以悬明镜施的幻术。

“小子。本来还想对你客气点,现在你毁我法宝,我也不必留手。一会施法之后留得住性命算你命大,但弄个痴痴傻傻却也怨不得老夫。”这三长老缓过气息,正运转神识法力,要施展读心之法。却突然肩头一紧,后面传来一道清冷嗓音:

“三长老,你要干什么?”正是张九灵,在此时赶到了。

第三十八章 惊奇妙策 幕主奇谋(后)

三长老已是惊的魂飞天外了。他自道法有成,还从未被人无声息的拿住肩膀。要不是听出了张九灵的声音,并知道这位代观主对自己再怎么不满也不会下杀手,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来。不过,经这一喝,他也不得不停下来,解释道:“此人见过行凶之人,我正准备自其记忆中提取当时画面。”

“哼!这小子前来报讯,若被你弄个痴痴傻傻,岂不有恩将仇报之嫌?况且他也是有门有派的,就不怕地师府找你麻烦。”张九灵极为不满的道。他在玉皇观有近二十年光景,自然知道这三长老的气量。

“这,我本不想这样,只是不想他一介凡人,竟然有抵抗悬明镜的本事。现在他已被悬明镜照住元神,纵然停止施法,也难免受到影响。倘若就此痴傻,混乱了记忆,恐怕此案又成无头无尾之案了。”

“那三长老的意思是打算一错再错,一错到底喽?嘿嘿,禹大川才离开玉皇观几年,你就敢对地师府的弟子动手。”

“他一名普通弟子,如何能惊动禹府主的,观主有话不妨直说。”三长老满头冷汗,但并无服软之意。只是张九灵一直按着他肩头不放,让他心有忌惮。

“悬明镜的功效我也知晓一二,想必三长老是有办法将对这名弟子的伤害降到最低的罢?”张九灵话中寒意颇重。

“这——,办法倒是有的。只是,这种情况下,恐怕要耗损我不少修为。”

“你就是太过惜功,是以自我入观,都不曾半点长进。修真之人,只炼气,不修心,是走不长远的。”

“那……”

三长老还要争辩,门外却传来叩门之声:

“在下地师弟子纪无笙,奉家师吴道清长老之命,前来探视南无乡。”

“南无乡?姓南。”张九灵虽知报讯的是地师府的弟子,但却不知姓名。方才看这弟子隐隐的有些眼熟,却也并未想起。现在听到纪无笙的话,一下就想起此人的来历来。说起来跟自己关系还不小,甚至被他赐名过。现在天师府里,“一”字辈弟子多是拜在陈太生门下,名字也都是陈太生起的,由他赐名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因而记得清楚。

“三长老,收起你的私心吧。这小子是许道灵的弟子,在地师府也是有功之人,虽修武道,却深受几位长老偏爱。他要出了什么事,我可不好出面保你。”

张九灵言罢径直撒开了手,转身向外室。这三长老虽然不老实,却没有在他跟前使坏的胆量。

“小友请进吧。南无乡在室内配合三长老调查灵石之事。”说话间将纪无笙让了进来,“对了,你不认识我,我是张九灵。”

“拜见张府主。”纪无笙闻言立马下拜道。

“听你之言,是吴道清叫你来的?”张九灵一摆手,反而问道。

“是。家师传音,让弟子带回南无乡,而他正在赶来。”见张九灵在此,他也不得不搬出吴道清来。

“竟然惊动了他,莫不是有什么别的事发生?”

“具体的情况,弟子也不知。”

“南无乡与玉皇观三长老配合,要用溯梦之术,回忆当时情况。你且在此稍待吧。”张九灵言罢又转身回到内室。按说来了助力他应高兴才对,但事实是他的心情却更加复杂起来。这些年来降妖除魔他一向勇往直前,但这件事却似隔了一重迷雾,一时无法看透。这让他有一种不祥预感,不知迷雾揭开之后,会发生什么。

纪无笙虽得了梁道鸿的命令,让他务必接回南无乡,但面对张九灵这等威名赫赫的前辈,再多的要求也不敢提,只好静心等待。期间免不得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对自己为了推脱的举动,开始后悔起来。

与此同时,远在渝州天龙城中,玉麟阁内,有一拨人正围坐在一张石桌前,暗中谋划此事的后续。天龙城本是龙家驻地,自龙家出事之后,此城一下混乱不堪起来。

“幕主得到线报,张九灵已离开玉皇观。那么咱们诛杀此人的计划便成功一半了,剩下的事,我等行动要更加隐秘,千万不要露出马脚。”白虎说道。

“劫玉皇观的灵石也就罢了,为何连丹辉宗的也要劫走?二府已经难应付,丹辉宗再插进来,岂不坏了咱们的好事。”麒麟道。

“这也是幕主所安排。幕主已经有了动摇两府根基的办法,是以这一次除掉张九灵后,也要对地师府出手。至于丹辉宗,就当是殃及池鱼吧。”白虎道。

“哼!纵然对付地师府也没有劫走这么多灵石的道理。灵石上都有编号,地师府已经下了书函,这些灵石根本不能流通,我们拿在手里不敢用不说,处理不好的话,反有暴露的危险。”玄武道。

“这倒不必担心,这些灵石日后未必没有可以使用的一天。如今两家的灵石出现问题,地师府必会补发灵石给大家。而幕主的意思,这补发的灵石同样要劫走才行。”白虎道。

“什么?经此一事,地师府必有防备,再去劫走灵石,岂不更增加暴露的风险。”玄武道。

“这是刺杀张九灵最关键的一环。张九灵出了玉皇观,便不能让他回去,所以扰乱京州的举动只能减少,而其他地方反而越乱越好。继续抢劫灵石,无非是一种分散地师府精力的办法。目的么,自然是让两府在这关头,无暇联手。至于增加风险,在座真的以为,凭两府的能力,在发生这么多事情之后,还会不知道是谁对他们出手了么?”白虎道。

“噢。幕主是真的准备让我等正面对上两府喽?”麒麟道。

“那自然不可,不过如何保全自己,就要看诸位的手段了。”白虎言罢一挥衣袖,几道青光闪过,石桌之上多了几枚玉片。这玉片一共八枚,四青四白,分别放在几人胸前。

眼见众人对自己此举不甚理解,白虎客继续道,“诸位将这几枚玉简与传音符收下,白色玉简中有这次计划的大概,而青色玉简则是新近研究出来的传音符,虽然距离有限,但也比现在各宗所用的阵法传音高明多了。幕主会通过这些传音符与众位沟通的。”

“这东西倒是新鲜。”麒麟颇为惊讶的说道,随即却将态度一变,“不过这与我等约定不合。按照约定,幕的所有行动,必须经我五人全部同意才行。现在幕主跳过其余四家单独指挥一家,万一所做之事有损他人利益又当如何?”虽隔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但麒麟的声音却明显有不善之意。

“此事也是为诸位着想。接下来的事情,难免要诸位用上个人的手段才行。相信大家都不想被彼此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而单独分派任务正是为了让诸位没有后顾之忧。而且幕主也说了,这些任务交代后,大家都有选择执行与否的权利。而这次计划进行到最后的关键时刻,还是需要大家一起完成的。”白虎解释道。

“哈哈哈!怪不得幕主胸有成竹,原来这伙人也参与其中。好,青龙对这次的会谈很满意。玉简以及传音符,我都收下了。”青龙乘两人争辩之机查探了玉简的内容,之后大笑道。

麒麟等见此互相看了一眼,也纷纷拿起白色玉简来。片刻之后,玄武说了与青龙几乎一样的话,就连麒麟也同样收下两枚玉片,似乎方才的争执根本不曾发生一般。

地师府里,禹大川召见许道灵,问府内灵石存余几何。

“回禀府主,有三十万块之多。”许道灵答道。当年他与禹大川立下三、五、十之约定,现在过去十数年,灵渊铸灵的速度已经达到禹大川所说二十年后铸灵速度是当初一倍的要求。只是碍于人手,并未有那般多的产量,而灵渊至今仍在凿建之中。

“似乎少了一点。”禹大川问。

“这是因为前段时间过于消耗存量,而后铸灵速度也受影响,现在虽有了足够多的炉室,但人手也不足。”

“原料足够么?”

“够。前几年虽铸力不足,但原料却一直有进。若要几个炉室一同使用,三年便可耗尽原料,能出灵石近百万块。不过人手也要至少增加一倍才行,这还算上了龙家的人。”

“好!我配足够的人手给你,你全力敦促铸灵之事。近年时局动荡,近日更出现灵石被劫走一事,咱们必须多预备些灵石做因应。”

“什么!有人劫灵石?”许道灵大惊,连声音也大了几分。

“嗯。此事你无需担心,道清已在处理。”

“是。”

“说起来又跟你那叫南无乡的弟子有关。这小子不知是命格太好,或是太差,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听到一些不知是该听到还是不该听到的东西。”禹大川摇头晃脑的说道。

“无乡?怎么又与他有关。”许道灵皱眉说道。

“详情我也不知,不过估计是又要给你立功了。”禹大川开了两句玩笑,继续道,“昨日发放的两批灵石全部被劫了,后面的六批灵石被我下了命令,押后交付。想必这两个宗门会提议重新发放一批灵石给他们。既然有存余,我就答应了。你便派人将这些灵石运送到上面吧。”

“是。”

“道灵。你务必仔细盯着,灵渊千万不能再出状况,尤其防备龙家之人。”禹大川交代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此时他颇为头痛。现在得力的吴道清已经派出去负责灵石押运以及破案,许道灵要监管铸灵并凿建灵渊,周大千闭生死关,温道辅面壁思过。后面与几宗商议重新发放灵石等一干事情便要由他亲自处理。前几十年执掌玉皇观已让他头疼不已,不想回了地师府,反更不得消停。

第三十九章 一明溯梦体伦情 朱焰诡计夺生门(前)

南无乡已茫然不知身处何处了。他自看见自己的头颅飞起,便以为自己死了。只是不知何故,这身死之后,自己一生发生的事便一幕幕在脑海里翻腾不止。他看见自己小时候,与父亲南大上山砍柴,在后院烧炭,在屋顶上等父母归来。

之后画面一转,整个世界都变了。家园被冰封,玩伴也全不见了。接着与父母分离,到地师府拜师学艺。他看到了田无欲,看到了柳银环与柳银瓶,看到了黄无名,看到了黎明雪。

这是回光返照吧。或许回忆过一生之后,自己就真的死了吧。这造物真是神奇,偏偏要人在死前将一生经历回忆一番。是总结么?是品鉴么?还只是造物弄人,偏要人在死前知道自己的遗憾呢?

若说遗憾应当是没来得及回中都看一眼父母吧。为什么不呢?为什么要有意无意的避开探视父母的机会呢?是怕令他们失望吧。对,父亲是一心让自己修仙的,可是偏偏自己却修了武道啊……

“南无乡,南无乡。”就在他魂思激荡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召唤自己。

“嗯?你是谁。”他有心想问,却发现自己不能出声。

“南无乡,京州边界,一间农家客栈,四男一女,五名黑衣人,你还记得么?”

“记得呀!”他瞬间将思想拉回到近前,回到了当日,自己初进那家客栈时的情景。

在京门城,天宝当铺内室南无乡躺在一张床上。在他额前尺许高处悬浮着一面金色宝镜,镜中射出两道金光,一道照着他的脑门,另一道射向空中,闪现着他初入客栈时的情景。

而在其身旁三尺处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张九灵,一个是三长老。此时施法已到了最后阶段,张九灵面露激动之色,再有一会儿就能看清那几人的模样了。而三长老却面色苍白,显然是一副元气大损的样子。他这次可以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被迫将悬明镜的用法从第二种硬生生转变为第一种的缘故。原本第一种溯梦之法,在被施术人配合下,找出想要提取的记忆不需耗费太多周章的,这样即便对他功力有所损耗,也不过三五年苦修就能修回。而第二种回魂之法,是无需被施术人配合,直接按照时间逆向还原一人的记忆。南无乡经历此事不过三天,用此法可以说是最为快捷,而且打坐个三五天就能恢复如初。

偏偏张九灵从中阻挠,让他不得不弃用回魂之法,而改用溯梦之法。这样能保证南无乡醒来之后,不伤神魂,但因缺了受术者的配合,他在溯梦之时不得不多耗功力。现在他元气大损,没有个一二十年都修不回来。按说终止溯梦之法,再改用回魂之法也不是不可。偏偏南无乡被他用幻术入眠后,要想再度施法必须等几日之后,但这时间却不是他能耽搁得起的。如此,明知对自己真元有损,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府主。已经看清那几人的模样,可以了吧。”三长老问道。他情急之下,竟然忘了称呼张九灵观主,反用起其在天师府的称呼来。

“嗯?再往后看看,看看除了这几名黑衣人,他还看到了什么?”

很快,画面竟转到南无乡探查马场怪事之上。接着便是南无乡一路疾奔,在半路看见事发现场的画面。再之后就连南无乡在九州钱庄被人推脱,以及在天宝当铺差点与周存礼争执的画面也显现出来。至此张九灵已知多看无益,便让三长老停止施法。

“三长老辛苦,我这有颗丹药你先服下吧。虽然不能补偿你损耗的修为,但也能平复你的元气。”张九灵说话间取出一个小瓶,递给三长老。

“谢观主,属下这就去密室休息了。那画面已储存在悬明镜中,七日之内,可以随时查看的。”三长老将宝镜收起后道。

“好,你去吧。”张九灵回道。随即又喊道:“取一盏烛火来。”

周存礼在外室陪着纪无笙,听见招呼连忙取了一盏油灯过来。

张九灵朝那等吹一口气,灯烛立马自燃起来。随即一甩衣袖,烛旁现出一个小瓶来。他将小瓶打开,倒出一些粉末撒在灯芯之上。

“这枯焦檀木炼制的安神香对习武之人用途最大,就当对你的补偿。有此香相助,你的神魂定然无恙,只是消耗精元过多,难免大病一场。”张九灵言毕一挥衣袖,烛上一道白烟吹入南无乡鼻息之中。随后又命周存礼小心看护,而他则去外室向纪无笙解释南无乡的状况。

无乡经过如此长时间的溯梦之法,确实困倦到极致了。张九灵方才讲话之时,颇用了几分功力,但他对那些话只是听了个半懂不懂,唯独对枯焦檀木几个字听的真切。紧接着他便闻到一股奇香,整个人便飘然睡去了。

这安神香与那传神香自然不同,传神香是枯焦檀木木心,配灵蜂灵花之蜜炼制。而安神香是枯焦檀木木材炼制,是修真之人修心养性,调理心魂之用,不过对习武之人也有用途。但两者一个安神,一个传神,自然相差万里。据说传神香点燃之后,能够让人心神通达幽深之境,体察微妙天道。不过此法只对身不具灵气之人有用,南无乡早已用不了了。

吸入安神香后,南无乡气息逐渐平稳起来,但却一睡七日不醒。在此期间张九灵已暗中安排调派了天师府弟子进入京州,同时也派遣玉皇观弟子按图查人。

而吴道清来到此处,在查探了悬明镜中展示的场景之后,也尽知南无乡所闻所见。他本欲带无乡回府,奈何无乡一直深睡。而张九灵也表示此事因玉皇观而起,必要将南无乡调养得当后,再送其回府。吴道清近来公务实多,等了一日便不再等,先行南下了。反正有张九灵照看,他也不担心没法向许道灵交代。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当初南无乡听不清的那段话,在悬明镜溯梦之术的体察下,竟然也勉强被分辨出来。虽不是完完整整,但已能确定那几人与灵石被盗之事有关。

张九灵在天宝当铺等了七天。第七日时玉皇观弟子已传回了那几人的身份信息。那几人虽不经常走动,但确是出身中州之南,晋州的一家小宗门不假。这宗门地处晋州南部磷磺山,叫天火门,开宗者也是一位貌丑驼背之人,如今自称朱焰老祖。此人以一部不知自何处得到的《火炼真经》为主修功法,配合一套“天火九变”的神通,曾在一场赌斗中击败丹辉宗长老丹霞生,赢得了磷磺山,并被允许在此开宗立派。丹辉宗正是镇守晋州的宗门。

当然,丹辉宗将磷磺山输给这朱焰老祖也并未安什么好心。磷磺山也是一处火脉,并且多雷雨,本是无人处,丹辉宗并不放在眼里。而过了此山再向南不远,便出了中原地界,属于南疆的地盘了。丹辉宗坐镇晋州,其任务之一便是防备南疆,如今有个宗门愿为前卒,正求之不得。那朱焰老祖修行的《火炼真经》正需要一处火气盛重之地,明知如此,也不以为意。

当初南无乡溯梦之时便有一名驼背之人,张九灵便觉奇怪。除非天赋异禀,否则大宗门收的弟子一般都是体态端正。他便下令重点排查此人,而手下的人竟由此联想到朱焰老祖。结果正与天火门的一名弟子相符,待将这些人容貌送到丹辉宗后,丹辉宗立马证实了几人身份。那人虽不是老祖本人,但确实他众多弟子中的一个不假。

现在张九灵整个人已按捺不住,在证实消息后,他便派遣了玉皇观的大长老、三长老去晋州算账。而他稍后也要出发。在此处只为与吴道清的承诺,等着南无乡醒来。

“安神香效力只在安神,一睡七日于理不合,我便为你渡气疗伤吧。”张九灵说话间一挥衣袖,南无乡自行的盘腿坐起。张九灵双掌一撮,掌心上一股清气升腾,随即按在无乡后心上。

五雷天罡诀是一门至阳至刚的降妖法,对于疗伤一道并不擅长。但南无乡的伤势简单,无非是过于消耗心神,致使气血有亏,按说只要渡气即可。

可张九灵这气一渡,便将眉头皱起了。南无乡经脉深邃坚固,抵得上御神顶峰的弟子了。而此时其内劲蓬发,竟然隐隐与他的真气相抗。南无乡的内力与他的灵力不同,但却全属至刚至阳之列,因有外力入体,自行护主。

这一下让张九灵为难起来。倘若就此撤掌,不知南无乡何时能醒不说,还有一种自己真气与人相比落了下风的意思。想到此处,把心一横,提力三分。

“奇怪!明明精壮如牛,真气也是充盈的很,何故一直不醒。”张九灵加大了真气输入后,于其体内的情况更加清楚,反而更加纳闷起来。他心有疑问,掌下便又将灵力提了三分。

这一下苦了南无乡。他曾修五雷诀前三层,实际上近日他已将第三层修成,正准备修炼第四层。这股灵力已经不弱,只是被他深厚的内功修为压制,加上他也不曾触动,是以一直安然处在丹田之中。

今逢张九灵的真气入体,这股灵力就好像被对头压制十几年,终于来了援兵,再不能安然待在丹田里,竟趁机冲破阻碍,竟汇合了张九灵的真气,一起在他体内乱窜。好像安静久了,今日终于出头,必要有一番作为一般。

“咦?不可能!这股气息……”张九灵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不会错的,虽然不知为什么,但这确是天罡正法不假!”

反复确认了十几遍后,张九灵终于确定这小子的确修炼了自家的功法。

第四十章 一明溯梦体伦情 朱焰诡计夺生门(中)

“不好!”张九灵正在惊疑间,突然感到这股真气不受控制的爆发起来。好在他对这真气的十分了解,加上修为深厚,调理的住。

不过这一下,也让他更加惊异起来。南无乡的五雷法虽只修到第三重,却极为精纯,看效果竟然与第二部分的顶峰,第十二层心法差不多。以这等精纯的灵气为根基,配合其堪比御神顶峰般深邃坚韧的经脉,岂不是说只要其愿意,随随便便的就可将五雷法修到第三部分么!他一直在地师府学艺,怎可能会五雷心法,是谁传授给他,还是他暗中偷学的呢?其内功修为精深不假,那地师府便没有再让他修炼仙法的道理。况且地师府仙道功法不少,其中不乏能与五雷法相比的,何以要修行天师府的功法呢?

“糟了!”

张九灵一边思考,一边为南无乡疏导真气,不觉间便走了神。因他对五雷法的理解根深蒂固,南无乡又将此法修至第三层的顶峰,在不觉中便按照第四层心法引导起来。这一下乱动的真气找到了秩序,更与他的真气配合,便在无乡体内自行运转起来,这一下竟将他的真气同化了一部分。

不过他说糟了倒不是心疼自己的真气。他修为达入道顶峰,真气浑厚无以复加,并不将些许损失放在心上。只是这五雷法整体是以前三层为基础,第四层开始便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修行五雷法之人,以第四层为界限。资质差的修到第三层便觉得极为困难,至此就再无继续修行此法的必要。而这五雷法一旦修到第四层,便只能节节攀登,再不能弃之不修。这是因为此诀至阳至刚,修行时自生一股不息之气,这股不息之气滋养经脉,是以能容达这至阳之法。此后一旦终止修炼,不息之气稍减,经脉就会渐入萎缩之态。这也是天师府弟子,最重资质的原因。他不知南无乡何故练了此法,但本来练到第三层以后不再修炼也就没什么事了,现在一下被他弄到第四层,想不练下去都不行了。

五雷法得他之助,增长极快,在体内行几周天后,竟然有进入第五层的趋势。张九灵惊疑之际,也有了决断:绝不这样下去,不然以他的灵力之浑厚,加上南无乡灵力的精纯,能一路练到第六层去。

“既有五雷法护体,那么用这种办法唤醒你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张九灵言毕左掌朝天一举,喝道:“雷来。”

这一喝使得风云变色,一道晴空霹雳降在当铺房顶。将屋顶击出一个大洞,随即落在张九灵左掌之上。这电弧顺着张九灵的左臂,绕过心脏,又自右臂中窜出。在行经右掌之时,张九灵施以控制,同样绕过了南无乡的心脏,散到其四肢百骸。

正在沉睡的南无乡突闻一声霹雳之响,整个人瞬间惊醒过来。现在身上仍有电弧游走,一下下不受控制的抽搐。

“你终于醒了?”张九灵淡淡的道。

“这是哪里?我不是死了么。”南无乡看眼前之人颇为眼熟,但迷茫太久,一下记不清了。

“你法名是南无乡,那你可还有别的名字么?”张九灵问道。

“我是南无乡,至于其他名字,父母称我南娃……”无乡说道此处一下想起眼前之人。当即下床拜道:“弟子南一明,拜见张府主。”

“哈哈!你这娃娃,与天师府真是有缘。”张九灵大笑说道。随即便扶起南无乡,两人就地攀谈起来。南无乡问了张九灵在此的原因,还有他昏迷前为何见到自己头颅飞起。张九灵一一回复后,又问了他在地师府修行的情况,以及这些年进步如何。两人聊过小半个时辰,张九灵终于问道:“方才替你疗伤,见你体内除了南明真诀外,还有一股真气,是如何修来的?”

“府主说的是那无名法诀么?那法诀我也不太清楚,运劲方向与一般秘籍全然相反,大概是提升五感之用。至于其修出来的真气,数量太少,又与我本身修炼的南明真气格格不入,是以一直都呆在丹田里,不怎么动。”

“无名法诀,提升五感?”提升五感是此诀前三层的功效,不但五雷法如此,世间修真秘籍大多如此。不过南无乡这种说法也有些不对,这种感觉应该叫锻炼神识才对。这个答案解释了南无乡为何能听到那几人的对话,却不是他要听到的,便继续问道,“这无名法诀是从何而来?”

“是在一座山洞里捡的,封面坏了,我不知其名,便一直这样称呼它。”

“原来如此!这法诀不错,你好好修习吧。”张九灵大概知道情况,便不再多问。五雷法的前两部分在世间流传很广,只有后面四部,才是天师府秘密收藏。南无乡在外面得到一本残卷,也就没什么了。

“你好好休息,之后便随你自行离去吧。这里有一块天师府的身份牌,有此在身,玉皇观的人不敢拦你。吴道清也曾来此寻你,你若无事,最好速回中都,他似乎有事要问你。”张九灵一心要去晋州,交代之后便不再停留,整个人化一道青光,径直从屋顶的大洞遁走了。

南无乡醒来后,又养了七日。他的身体自从吃过龙血龙肉,以及十余颗血髓丹后,可以说是精壮如虎了。但这次被人震慑心神,于魂魄有伤,整个人竟显气虚之象,见不得风了。

这般到了第七日,自觉修养的差不多,骑马赶路已不成问题,便从周存礼那要了一匹马。周存礼因为对此事处理不当,被张九灵与三长老先后大骂一通,这些天对南无乡只敢依顺,不敢违抗。如今听说他要走,索性给了他一匹最快的马,巴不得他走的越快越好。

此地距京都大概是七八天路程,返回中都则要二十天之久。他准备立即到京都换取皇帝允诺的几份罕见药材,那药材堪称人间极品,拿到手里正好给二老补身体用。在睡梦之中他那思念父母的心意反而愈来愈重,原本存在令双亲失望的情绪也消淡无形。思考停当后,一路快催马匹,日夜兼程,一心快点回到父母身边。

南无乡日夜赶路自不必说,就在他来回之间,张九灵等一干人马也纷纷有了动作。

在晋州的磷磺山外围,玉皇观主张九灵,大长老,三长老,以及丹辉宗长老丹霞生正在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点看此山。这山不高不矮,也就二百余丈,表面光秃秃的,似乎是寸草不生,入目都是瘴气。此地距那山还有不少距离,却能闻到一股硫火之味。

丹霞生身着紫色道袍,三尺长鬓,持拂尘,背宝剑,一副慈祥老者模样。指着光秃秃的磷磺山道:“这山就如所见一般,寸草不生,只长些苔藓之类。不过这山火气不小,朱焰借助这地火之气布下一个风火连天阵,威能极大。而那朱焰本人,虽其貌不扬,但修为不凡,百年前以‘天火九变’中的一招‘燎云手’连破我十二路丹辉剑诀。如今过了百年,更不知精进到何种程度。”

“天火九变?这法门陌生的很,可否再讲讲。”大长老问道。

“此法诀看其招式,类似南疆的功法。诸位是知道的,南疆之人,有很多善长模仿一些妖兽神通的。而这天火九变我虽只见过一式,但与妖族赤焰侯的功夫,颇为相似。”

“既然对此人了解不多,那再准备也是无益。好在这朱焰门下弟子多是良莠不齐之辈,他本人功力深厚却势单力薄。只是这山虽看起来一目了然,但四通八达的通道太多,想要围捕完全,还需好好设计一番。我已接到消息,吴道清傍晚便至,有地师府高手相助,足以应对任何变数。留给他们一夜时间休整,咱们夜里商量对策,明日日出之时攻山。”

几人点头不语,达成共识。

此刻,在包围圈之外,还有两人正秘密关注此处。二人一男一女,一宗一蓝,正是曾在地师府灵渊出现过的蓝灵、宗火。二人曾是朱焰座下弟子,早年盗了老祖的宝物,叛出师门。如今也得到了消息,趁老祖有难,回来趁火打劫了。

“宗哥。你说那老不死的,能挺过这关么?”蓝灵问道。

“那说不准,同为入道高手,一对四的情况下师父绝不是对手。”

“那怎么还说不准?”

“就是实力悬殊,所以师父绝不会硬拼。以他的个性,必会设法逃走。”

“咱们回来,是要盗走两本秘籍。如今老不死的在里面看着,这伙人在外面围着,哪有机会?”

“嘿嘿。若是单独一方在此,自然没有机会。现在么,等他们打起来,咱们就有机会了。”

宗火又看了一下场中的形势,继续道:“得罪中原这么多宗门,师父一定会再入南疆。虽然他在南疆的名声同样不好,但那毕竟是一百年前的事了。咱们去南边,等师父逃出来再做计较。”

蓝灵点了点头,补充道:“宗哥。你可别忘了,咱俩同样被十宗通缉。要是被认了出来,说不定比那个老不死的死的还快呢。”

“放心吧灵妹。我要没有把握,怎会带你深入此处。”

而同在外围的另一个方向,那神秘组织“幕”中的青龙白虎,同样在窃窃私语的密谋什么。

朱焰意外暴露着实让幕的人头疼了一番。以朱焰的实力地位,和他对的幕的所知,以及众人对他的所解,他若是落在张九灵手里,幕的秘密一定会大白于天下。

但这天意偏好成全阴谋,当日去丹辉宗求援的张九灵正遇丹霞生。丹霞生因百年前在朱焰手中曾有一败,对此人极为忌惮,便以情报不足,贸然出击容易打草惊蛇等理由将行动拖延了数日,至今人手充足,才开始行动。就这一耽误,便让幕得了机会。

第四十一章 一明溯梦体伦情 朱焰诡计夺生门(后)

第二日,天才破晓。汇合在一起的几路大军在张九灵五人的带领下,攻上磷磺山。

其中以玉皇观三十弟子为主力,彼此结成战阵,逐步靠近山头。玉皇观之后乃是丹辉宗之人封锁各个退路,此宗亦是苦主,且身处晋州之内,人手最多,足有五十。而最后赶来的吴道清则带了十名高手,其中“无”字辈优秀弟子,蔺无咎、鹤无双、燕无欢等悉数在列,而“道”字辈的老弟子,也来了两人。这九十人皆是御神期修为,加上张九灵等五名入道高手,这般实力,足以比肩十大宗门中排名靠后者。

朱焰功法喜火气,便将洞府建在山腰。太高处火气不够充盈,太低处火气又不够精纯。他的弟子不少,但自然不会有人将洞府凿建的比老祖还高,大抵按修为高下,排布在山脚到山腰之间。风火连天阵,便在山脚。这阵法聚拢了不少火障,让人看不清阵内情景。

“雨来!”张九灵说话间,手掌一翻一覆,天际顿然失色,原本才蒙蒙发亮的天空,再度阴沉下去。一瞬间风雨同来,雷霆四窜,整座磷磺山便大雨滂沱了。而磷磺山的燥热之气,在大雨冲刷下,也全然无影。

弟子门人纷纷惊奇张九灵道法高深,就练连其余高手也刮目相看。招些风雷雨水,他们也是会的。但张九灵翻覆之间,招来的云足有数倾之大,下来的雨,有一尺多深。丹霞生笑道:“府主这雨招的好,风火连天阵差不多破了一半了。”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道清,你带领弟子接应入阵之人。大长老,三长老,你二人一前一后,带领弟子入阵吧。丹霞长老,便由丹辉宗弟子封锁对方的各条退路了。”昨日几人已经商定,此番围剿以张九灵为首,他便当仁不让的吩咐道。

“杀!”大长老一声令下,就杀入阵中,三长老在后方压阵,亦随着众弟子们冲了进去。吴道清早已与地师府的高手压住阵门。丹霞子也将门下弟子分散各路埋伏,他则陪在张九灵身旁,二人立在云端,在高处观察情况。那大风火连天阵已被冲击,立即火光大起,一条条火舌火球此起彼伏的爆炸开来。但这阵法威能虽大,在两名入道高手联手之下,却没有逞凶的余地。

正在玉皇观一众气势汹汹,在阵内喊打喊杀之际,“嘭嘭”几声,几道黑影从阵门被扔了出来。与此同时,一道沙哑声音传出:

“两国交兵尚要派个使者,诸位道友兴师问罪也不知会一声,我在府内空候两日,正要以礼相待,你们却直接掀我的老巢。甚是失礼,甚是失礼。”话音落,一个驼背老者从阵中走了出来。

“是朱焰老祖。”丹霞子道。

“灵石的主意都敢打,还有什么谈判的必要。”吴道清说道。他离那人最近,便接过话来。

“本座听闻手下有几个不听话的弟子犯了错事,已经把他们捆起来了。难道我将这几人交给你们,也不能免除自己的罪过?非要灭我满门才行。”那驼背之人说话间,回头看了看,此时阵内依旧是喊杀声不绝,不过里面那些弟子是什么修为他也清楚,最厉害的几个都捆起来了。其余的弟子根本不是玉皇观的对手,何况玉皇观那边还有两位长老助阵。

“将那五人看住了!”张九灵说话间按下云头降到地面之上。他扫了一眼,这五人四男一女,一个男的正是驼背之人,想来是那五人不假。朱焰交出五人必是想弃车保帅,但他却不是好糊弄的,没有朱焰指点,几个门人哪敢做这等事情?这次定要连这朱焰老祖一起捉回去。

“这五人必须处理,不过也请老祖你跟张某人回去一趟。”张九灵言毕手掌一翻,掌心上,一颗鸡蛋大小的雷球悬在掌心。上面“嗤嗤”之声不止,威胁意味十足。

那驼背之人立即弯腰拱手,道:“我即管教不严,也该有……”话说一半,拱在一起的双手突然摊开,两颗红色弹珠,被掷到地下。“砰砰”两声撼地之响,一片红色烟雾四散而开。

“雕虫小计。”张九灵一直防备此人,在其掷出弹丸的同时,也掷出手中的雷球。

红色雾中,一道刺目白光传出,掷出弹珠欲逃回阵内的驼背之人,就此倒在地上。上半截在大阵之中,而两条腿却在大阵之外。

“不对!”张九灵见朱焰被自己打死,不喜反惊。这招本是以备不时的留人之招,如今不但留到了人,还直接把人打死,这可大出意外了。虽然他实力不俗,但说随手一击就能打死威震晋州百余年的朱焰老祖,他是不信的。

那驼背之人临死之前掷出的弹丸,是朱焰纳火障之气炼制的“雷火障”,这东西自身威力不小,掷出后更是光芒刺眼,且能释出火障,在场之人一时不能视物。好在张九灵之前招来雨水还未停,那瘴气被冲刷之下,片刻就消失了。

“那里跑!”吴道清事发之后一直盯着那五名被绑之人,如今神识一动,已经发现五人各自逃走,当即追了上去。

张九灵发现不对,还在吴道清前边一步,便将手朝天一举,原本翻滚的乌云,似乎得到号令,聚成一个漩涡,漩涡之中电弧窜动。

“疾!”张九灵念了法诀。只听“轰隆”一声,一道水桶粗的电弧劈下,在近地处又一分为五,分别追向逃走的五人。电弧瞬息即至,其中四人被劈中后立即瘫软当场。唯独那驼背者回头打出一掌,这一掌击出,一道丈许的赤红掌印拍向追来的电弧,电弧毫无抵挡之力,被击散后就附着在手印之上。那手印便携着电弧一路扫荡而来,沿途什么岩石一类,都被烧的乌黑,甚至有融化之象。

“燎云手,他是朱焰。”丹霞生说完,已化成一道金光,紧追而去。

那还需要他来提醒?在场谁不知这是真身。吴道清最先追出,迎头正好与那燎云手余劲相遇,祭出宝尺破去掌印,但身形也因此被阻。而张九灵因施法留人慢了一步,但毕竟遁术超绝,反而离朱焰最近。那大长老交代三长老看住弟子,便也紧跟着丹霞生追了上去。

张九灵紧随朱焰之后,片刻间已追出数十里。眼见朱焰就在眼前,手掌一翻,金光闪烁间,一柄三尺长短,显出一柄通体金黄的纹龙宝剑来。他将宝剑抓在手里,连挥三斩,三道剑气,化成三条数丈长的金龙,张牙舞爪的向前扑去。这剑唤作太皇剑,是玉皇观三皇剑中的一口,作为玉皇观代观主的信物,也是一件灵宝。

“吼”朱焰有所察觉,身形一顿,两手一阵翻腾后,一只赤红色的巨猿头颅在身前凝结而出。并且在其双手一一推后,便一声狮吼般,冲向三条蛟龙。

那猿首有阁楼大小,三条金蛟瞬间被吞了下去。那猿首随之也溃散而开。

“果然与赤焰妖猴一族有点关系。”张九灵挥了挥宝剑,这太皇剑虽是灵宝但用起来不怎么顺手,让他颇为怀念自己的照妖镜来。可惜照妖镜作为天师府传世灵宝,不能让他随身携带。

“见过了燎云手与赤焰吼,再见识一下叱火翼如何?”朱焰说话间,蓬勃火气溢出,整个人化成一团火球。

方才两人虽交手一招,但实际上相距还有百丈距离,张九灵一提真气,浑身电弧缠绕,随即整个人化成一道电光,朝前赶去。

朱焰纳气未足,又见张九灵攻势太猛,只好提前发动,只听“嘭”一声响,巨大火球一份为二。一团依旧是火球形态,朝张九灵化成的电弧冲去,另一部分竟化成一对火焰之翼,就插在朱焰背后。这火翼华丽至极,尽显不凡之处,只是插在一个驼背之上,反而说不出的恶心。

“咤”一声,张九灵视那团火焰如无物,直接洞穿而过,之后速度不降反提,直奔朱焰追去。两人速度依然平分秋色。

此刻朱焰已是魂飞天外了。他自得到天火九变,至今苦修三个甲子,就练成三招。当年只会一招燎云手就败了丹辉宗长老,以为如今练成三式足以纵横中原了。可今日见张九灵的威猛,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他接连使出自己从未用过的保命神通,但遁速也只能与对方拼个差不多,实在不是什么好预兆。

两人一追一逃又奔行数百里,半途,张九灵神识一惊,自身所化的电弧一个急转,原本他应经过的位置,一道白色剑气掠过。而在他身前,一个白袍,白虎面具客手持一口明晃晃的宝剑现身而出。

“你是何人?阻我追敌。”张九灵问道。

“道友欺人太甚,在下路见不平。”白虎道。

“放屁!你与他必是一伙的。你可知我只要抓一个人就好,可不会在乎这人是谁的。”张九灵说话间翻手一握,一道电弧聚成一根雷矛,朝白虎一掷而去。

白虎手中宝剑化成一道白虹,迎了上去。他修为不如张九灵,并且身份之故,不敢使用本门神通。但自信以法宝之威,当不会败给张九灵信手幻化的一根雷电之矛。

岂料,那雷矛在与他宝剑相交时竟一个摇摆的让过了宝剑,再度变化成一道手臂粗细的蓝色雷霆,向自己打来。

“昂!”正在他心惊之际,一声龙吟,一条青龙盘旋而出,抵住了这道雷霆。

“你有金龙,我有青龙,咱俩玩玩。”却是一旁又多了一个青袍青龙面具客,手持一杆龙头杖,现身说道。

“你们能力不错,但不敢使用本门神通,就算加上朱焰,三人捆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张九灵一哂道。

“试过才知道。”

“没兴趣!”张九灵言罢双掌一拍,一道风幕卷向两人,而他自身,再用雷遁之法向前追去。

而青龙白虎正要赶上,却闻两道破空声响,不得不止住身形。正是丹霞生与大长老到了。

第四十二章 朱焰逃得九死难 无乡遗恨不待时(前)

青龙白虎相视一眼,分别接下丹霞生与玉皇观大长老二人。

青龙客眼神一瞥,凌厉对视丹霞生,随即便舞起龙头杖,一团团青光便向丹霞生攻去。丹霞生祭出丹辉剑招架,一道道剑气纵横间将团团青光斩的七零八落。两人叮叮当当,你来我往,一个青龙化影冲霄汉,一个剑光虚凝破早霞。足有数十回合,不分上下。

另一头。白虎客眼珠一瞪,两道金光自面具后激射而出。大长老双掌一横,掌间金光一闪,中皇剑铿然而出,两道金光射在剑身之上,反弹无踪。

“早听说三皇剑的威名,今日倒见识了其中之二。”白虎同样横剑在胸前道。

“见识其中之二,也足以让你死而无憾了。”说话间中皇剑阵阵低鸣。他与张九灵不同,张九灵佩戴的太皇剑虽是三皇剑中威力最大的一口,但其修炼此剑不久,法诀也不匹配,不能发挥全部威能。而大长老自任玉皇副观主以来,便与此剑日夜不分,而其玉皇观功法也正和此剑。

“嘿嘿!可惜我的太白剑也不是吃素的。”白虎客剑光一扫,一阵白色霞光中,一头白色猛虎跃然而出。

“吼!”只闻一声震天虎啸,一圈圈白色波纹冲大长老滚滚荡去。

“昂!”一声龙吼,一条金龙之影,在中皇剑上盘旋而出,同样一声龙吼,便与白虎相争不下。

在几人激烈交战之时,张九灵追击朱焰也到了关键时刻。

那朱焰自背上招来火翼之后,就有了一些火遁的神通,速度奇快无比,一瞬便有数里之远。张九虽被青龙白虎阻了片刻,差点失了朱焰的踪影,幸而雷遁术更快一重,在认清方向后,逐渐赶了上来。眼见朱焰所化的火光不远,他再次催动真元,速度猛提三分。

虽远隔数里,朱焰还是感到身后有人追击,暗中吐出一口精血,周身火光吸收这一团精血之后,火气大盛,速度同样快了三分。

张九灵见其突然提速,知道对方必是用了什么大损真元的办法,只是此时对方依旧要慢于自己,追上对方,只是时间问题。

两人一追一赶,又向前行了百里,前方隐约见一个圆锥形的山头,看样子有数百丈高,同样一副寸草不生的样子。

朱焰见此大喜,对于晋州之地,他远比张九灵熟悉。尤其磷磺山以南的地区,连在此盘踞万年的丹辉宗,也未必如他。这山叫天龙山,是一处天然火山,他在修行燎云手时曾在此处闭关三十年,一入此山,他便有把握摆脱张九灵的追杀了。

张九灵也感到不对,自见到前面巨山开始,便觉得周围火气升腾。他尚不能确定这和那山是否有关,却隐隐感到,朱焰似乎有意逃到此处。想到这里,张九灵把心一横,将四方雷光尽纳于身,随即收摄心神,叱咤间整个人化做雷光,速度猛提。

眼见火山口就在眼前,朱焰正在欣喜,惊闻一声霹雳之响,一道天雷朝自己激射而来。仓促间他一展火翼,整个人闪在一边,奈何雷电之速太过迅疾,左边的火翼来不及收起,便被天雷一击而透,叱火翼一边露出一个大洞,整个人瞬间失衡,跌在一边。而那道天雷在击穿他的火翼后,化作一道周身电光窜动的身影,正是张九灵。

朱焰眼色极快,在看清对方身形后,不顾自身元气,朝那破损的火翼再吐一口精血,火翼瞬间补全,整个人再向前遁去。张九灵身形一转,亦要追上,但前翻强行催动秘法,致使内息混乱,身形顿了一下。就这一下,朱焰已乘机攀上山顶。

张九灵见此索性一提真气,充沛元功运转,先前不适之感顿消。与此同时,山顶上的朱焰也有了动作。

只见其一拍天灵,一片红色霞光自后脑卷出,在身后化出一个双腿屈膝驻地,臂长过膝,头长三角,背生双翼,遍体赤红的妖猿来。这妖猿法相一现,原本流动的火气,如获敕令,一时静止不已。

“张九灵。既然追杀本座至此,就接我这招焰石流试试,一招不能败你,老祖我束手就擒。”朱焰言毕,双掌翻覆,那赤猿双翅齐扇,一股赤色岩浆流在其身后冲天而起。若一个倒流的瀑布,直升百丈,并一个折转后朝张九灵冲来。

张九灵察觉周围灵气有变,也早早催动法力,蓬勃的雷电元力环绕在身,在头顶聚成一团十丈方圆的雷电漩涡。四面的雷霆之力纷纷汇聚而来。

眼见岩浆流滚滚而来,张九灵法诀一变,朝雷团中心一指,一道水缸粗细的雷柱直冲而上。

“轰!”

一者赤红岩浆,一者刺目雷霆,两道光柱在半空交击,随即四散而开。滔天的焰火伴着岩浆四散,滚滚坠到地面之上。

“原来他尚不能驱使这种神通,只是借图腾之力,地利之便勉强为之。”张九灵自然认得那法相来头,知道是南疆独有的图腾秘术。在方才交击之中,也看破那岩浆流的关窍,心知不足为惧。便将双掌朝天一举,雷团顿被托起。而与此同时雷柱却声势大弱,任由倾天而下的岩浆浇在雷团之上。

“叱!”雷团受岩浆所激,突起变化,一股脑的将岩浆吸入雷团漩涡之中。至此雷团携火势,反而声威大震。只是上升之势,有所减缓。

张九灵见此,嘴角微弯,手掌凌空一抖,太皇剑再度入手,冲着山顶上朱焰连挥数剑,一道道剑气化成金蛟,摇头摆尾的奔去。

朱焰便如张九灵所知一般,并未真正修成这招焰石流。真正的焰石流乃是纳天火地火元之力,交粹而出,施展之后火力精纯远非现在可比。他凭借现成的岩浆,虽能取巧使出此招,但只能算是修成半式。因为不是自身元力激发,激发之后同样无法控制自如。此刻源源不断自火山中抽出岩浆已让他十分吃力,再遇张九灵剑气袭来,实在无力支撑。

此时若不顾剑气,那是必死无疑,若躲避剑气,岩浆流一断,那雷团又不知有何变数。按说此实在是难解之局,但朱焰却只裂嘴一笑,竟双手一撤,放任那岩浆不管,转身跳入火山之中。

张九灵几道剑气斩在空处,那岩浆无人驱使,也纷纷落下。张九灵为防止此人乘机逃跑,忙驱使雷团盖住火山口,自身亦紧追上去,正站在朱焰方才的位置。只见下方岩浆翻涌,却不见半个人影。

“这老东西火功颇有门道,难道竟能藏身岩浆中不成?”张九灵运转神识,在火山内并未察觉朱焰气息,而待神识深入岩浆之中,却也只能感知数丈。

“事到如今,也只好试一试了。”张九灵自语之后,朝雷团一指,雷团漩涡中心再度有雷霆喷射而出,打在岩浆之内。岩浆遭遇雷电,顿时翻涌不已,一团团烈火也随之激荡上来。

张九灵再催雷团,雷团宛若旋风一般,搅如岩浆之内,一时将电弧染成赤色。随即雷团层层深入,最后尽数为岩浆所末,而此时岩浆已如沸腾之水,翻滚不已。

“唉。终究被这老家伙跑了。”在岩浆翻涌了半晌之后,张九灵一声叹息。

“府主,那朱焰可捉到了?”却是吴道清,在此时赶来了。他受燎云手所阻,之后见张九灵追上,便留在原地稳住了形势。控制住了朱焰诸多弟子后,才又追了上来。半途相助丹霞子与玉皇观大长老一番,是以才到此处。

“被那老家伙跑了。那半路杀出来的一龙一虎你可见到了么?”张九灵问道。

“丹霞与周世济曾与这二人激战,我在一旁出手,重伤了青龙。那二人见势头不对,分别逃走了。丹霞二人已经追去。”吴道清道。周世济是大长老的法名。

“几个大的都跑掉了。早知如此,不如留下那一龙一虎。”张九灵叹息道。

“那青龙,被我断了左臂。”吴道清说话间右手一抬,一截残肢被他拿在手里。

张九灵心中一喜。将那节断臂拿在手里,默运神识,感知一二后问道:“这截断臂,还有人看到过么?”

“没有。”吴道清答道。

“可惜照妖镜不在,不然,这截断臂足以当做定罪的证据。”张九灵不无遗憾的说道。接着暗运掌劲,手上白雾四起,将这断臂冰封了起来。

“纵然如此,将来也有个调查的方向。可惜我还有任务在身,这件事上恐怕难以分身相助了。”二人在此沉默一番,过后,便见两道遁光飞至,正是丹霞子与大长老二人。

几人在此交谈半响,将各自遭遇讲了一遍。而张九灵与吴道清却仿佛约定过一般,对那截手臂之事闭口不言。最后,张九灵道:“既然尚有活口,便先审问一番。我与大长老将继续追查朱焰下落,那青龙白虎同样不能放过。此外丹辉宗仗义相助,我当登门道谢。”

“张府主来访,丹辉宗蓬荜生辉。”丹霞子道。

“我还要给各宗运送灵石,便先走一步了。”吴道清本就是为运送灵石之事出来的,听说丢灵石一事有了进展,才过来帮忙。如今这头的事情告一段落,他自然要回归本职。

“吴长老,不知我玉皇观的灵石?”大长老趁机问道。丹霞生也同样凑上前来。

吴道清早有准备,道:“按说签过灵契,此事应由玉皇观自行负责。但张府主与我知会过此事,贵观的灵石会补发,只是务必不可再丢了。而丢失的灵石同样要找回才行,否则自明年开始,地师府会逐年扣除玉皇观应有的部分灵石,直到扣足丢失的分量为止。当然事后贵观若能找全灵石,扣掉的部分同样会分批补偿回来。”

说道此处,吴道清又转头看了一眼丹霞生:“丹辉宗的情况也是一样。不过,因为最近风声紧,我们不得不多加小心,导致其余几宗的灵石也送迟了。所以补发灵石之事,需要等第一批灵石押送之后才行。”

大长老与丹霞生闻言,对视了一眼,纷纷说好。

第四十三章 朱焰逃得九死难 无乡遗恨不待时(中)

张九灵几人在天龙山追丢了朱焰,却生擒朱焰门下弟子多人,其中不乏知晓内幕者。从这些人口中也得到不少消息,事情也有了一些进展。但那些被劫的灵石藏在何处,却不为人知。恰在此时,原本积压的几件悬案又有了眉目,张九灵派回三长老处理。自己则带人留在此处,一边审问俘虏,一边寻访朱焰下落。

却说南无乡自京都取回皇帝许诺的几样药材,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中都。

此时他被悬明镜惊扰元神之伤早已痊愈,更发现自己将那无名法诀的第四层也修成了,并且功法纯熟,隐隐有精进到第五层的趋势。这可是件好事,只是这次并未在耳目上有明显增长,难免有些失望。

张九灵曾说这法诀不错,让他用心修炼。他知张九灵身份,将此言奉为圭臬,不敢违背。至于为何精进,虽然奇怪,他也不太在乎。自入地师府发生在他身上的怪事实在太多了,其中有好有坏,坏的他尚不在意,这些好的,更是懒得去理。

进了中都,南无乡下了马匹。他对中都街道并不熟悉,却也有游子归乡之感。沿途打听到香茗轩所在,便信步走去。所谓近乡情怯,此刻他内心紧张,竟压抑不住。

“少侠里面请!”离着香茗轩还有几步的距离,里面的小二已经迎上。南无乡鲜衣怒马,背背双剑,十分显眼,早被他看在眼里。

南无乡连忙停下,冲那小二拱手道:“小二哥。我是南大的儿子,前些年家父曾经来信,说在此处说书,可否替我通报一声。”

那小二闻言不禁打量一番,又惊又喜。南大有个儿子在地师府学艺是整个中都都知道的事情,作为香茗轩的伙计,对这位传闻中拜入地师,修仙炼道的存在更是闻名已久。

“哎呀!”小二本在惊喜之中,突然却神情一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南无乡疑问道。

“没什么。前几年中都有一场地震,你父亲被砸伤了,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沿此向前第三个路口右转第九家就是你父亲住的地方了。南大师他一直十分想念你,你快回家吧。”小二神情一变的答。这小二表情上的变化。

“多谢了!”南无乡拱手道别,向指示处去。

“怪不得南大师时时挂在嘴边,果然是仙家弟子,气度非凡。可惜南大师风光半生,临死竟未能与自己的儿子见上一面。”小二看着南无乡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叹息道。

南无乡听说父亲身体不好,十分担心。如今打听到父母居处,原有的顾虑也都抛在脑后。

“一,二……,七,八,九。啊——,怎么会!”南无乡数到第九家,却见家门紧掩,上挂白幡。南无乡心咯噔的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无乡不敢再多想,连忙推门而入。入目之景更让他心中一凉。院落之内尽是白幡,白幡尽头是一间红漆木房,而房檐之下,也挂着数盏白灯。至此南无乡心中一沉,伫立当场。

“不对,说不定是我走错了。”南无乡心怀侥幸的念道。

“是谁呀!”就在此时,屋内传来询问之声。

声音干涩悲凉,却依然听得出这是母亲的声音。侥幸的心思一去,无乡心口似被什么攥了一下。他捂着心口,向前几步。此时从屋内走出一个身着白素衣衫,体态单薄的妇人。虽老了不少,但分明看得出年轻时的模样,正是他的母亲。

赵氏听见门响,已知有人入院。只是她丧夫不久,伤心欲绝,神疲体乏,不爱迎人。此时,按礼说熟悉的客人可直接入内,不熟的当自报家门。而这客人却无礼的很,入院后便停在此处,既不出声通报,也未入屋。又等了一会,见无动静,只好撑着病体,出门来迎。

“是——,娃儿么?”赵氏怯声唤道。无乡已不是当初的黑娃娃,但眉目间依稀有南娃的模样。

“娘啊,是我!”南无乡上前扶住母亲,顾不得心疼,又看着院内白幡问道:“这是?”

“唉。娃儿啊,你……”赵氏见到亲儿,反而悲情更发,一时口不能言。南无乡再无侥幸之心,按下痛楚,跪在地上,抱住母亲双腿。

“你回来的太晚啦!再早十日,就能让你父亲瞑目而走了。”赵氏反手在他身上锤了几下,哭着说道。

“孩儿不孝,对不起爹娘养育之恩。”南无乡眼泪已翻涌而出。虽有猜测,虽有准备,但亲耳听到的一刻,痛楚仍是加了百倍。

“起来吧!去看你父亲吧。”赵氏虽悲伤不已,但毕竟距南大去世已过了数日,早已知道如何抑制,此时尤能收起情绪。

“是。”南无乡抹了一下眼泪,连忙起身,搀着母亲向内走去。

“这?”屋内情景又让南无乡不知所措。屋内未设灵堂,只是在墙上挂了一块白布。而在白布之前,用白绢系着一个竹篮,竹篮内是一个黄色包裹,包裹内一个木匣隐约可见。

“那包裹中,就是你父亲的骨灰了,这是依照他的遗言置办。你先凭吊吧,过后到我屋内,还有事交代。”说完便向内室走去。

南无乡跪在地上,望着那竹篮,一时心绪复杂,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啃食五脏。

无声,无言,无奈。多少话,上了喉间又无法吐露;多少情,按在心里又无处诉说;多少苦衷,要交代却已无人听。

自惭,自愧,自责。恨自己何故耽搁许久,恨自己何不早日归来,恨何不快马加鞭,恨为何一走就是二十几年。

悲痛,悲伤,悲情。多少心绪涌上心头,多少悔恨催人泪下,多少哀伤断人心肠。

一别二十载。当日欢欢喜喜入仙门,可这些年来收获的快乐有几何?辜负的亲情何许多?一声声质问,控诉着一个不孝之人。一滴滴泪水,窒息着一颗辜负之心。

一刻,两刻,三刻……,忘记了时间、悲痛、麻木。只有遗憾,更加清晰。

“我煮了一碗面,你先解饿。”

近一个时辰后,赵氏在一旁道。她已情绪有所缓和,只是面上,却露不出半天重逢孩儿的喜乐。

“是。”南无乡接过面,小吃了一口,只觉的这面又苦又涩,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我问你,这二十多年,可学到什么本事了么?”南氏问道。

“孩儿在地师府中修习武道,现在有后天修为。”南无乡答。

“什么武道后天的我不懂,若叫你远游万里,能保住性命么?”

“能。”南无乡答。

“好。这便对得起你父亲的交代了。他临死前说自己是出身晋州之南,祖籍是天龙山再南行三千里的抱鸾寨之人。依族人规矩,死后的骨灰,要埋在他家乡的枫鸾树下才行。在此之前,骨灰不可落地。你既有能力,便送他落叶归根吧。”

“谨遵父母之命。”

“起来吧。”赵氏去扶无乡,却伏在了无乡身上,抱着他痛哭了起来,“他将身世,瞒了一辈子也没跟我说啊!”

一边痛哭,一边与南无乡一言一语的交谈起来。南无乡顺便将仙道武道差别解释给她听,这其中有辜负南大期盼之意,解释起来让他不免心虚。赵氏听出差别,微叹一声,便不再提,反而说起南大之死来。

当年中都震荡,南大受了些伤,虽未有生命危险,却因此落下病根,之后一直身体不好。好在他在香茗轩也算颇有名气,加上家境颇丰,这些年一直有名医照顾,并未出什么乱子。但随着年龄见长,药石之力逐渐失效,气力也越发不行。此后南大在茗香阁讲书的时间也逐渐减少,直到五年前便彻底辞去了这份工作。

在家休养之后,南大的精神竟逐渐好了起来,此时他的几个弟子便张罗给他过六十大寿。南大名气不小,平时又好仗义疏财,寿宴自然十分热闹。再加上生性喜欢吹嘘,一时得意忘形,当夜饮酒之后,竟然吐血,直接昏死过去。

好在宾客之中有一个游方的郎中。这郎中路过中都,听说有人过寿,前来蹭口饭吃,顺手救了南大一命。此人医术不凡,不但救回南大性命,还看出了南大的病症是忧思忧虑所致。这其中有思念亲人之故,也有遗憾未了之因。此病无法根治,但他却当场开出能够暂解病症,延长寿命的药方来。

这本是喜出望外的事,但面对药方,夫妇二人却只能望洋兴叹。药方中有一味药引十分珍贵,以中都之大,竟也遍寻不得。就这样南大空有药方,又挺了几个月,病情再度恶化,甚至不能下床了。

就在此时,那游方的郎中又回来了。虽然没有寻得那味药引,但也为南大减去不少痛苦。南大一心想活的久点,好能见到无乡一面。奈何病入膏肓,药石罔效,那郎中使劲浑身解数,也只延长三个月的寿命,南大终究在十日前去世了。

赵氏讲述之时颇为平静,而无乡听着,实在心酸。两人这样说了两个时辰,南氏将无乡扶起,带入了内室。此时,才想起互诉母子之情来。

重逢本事喜事,奈何赶在这种时候。南无乡唯恐再勾起母亲悲伤之情,便转而说了一些自己在府中修行,以及游历九州的事。又自行囊之中取出几个盒子来,说是自己在外游浪时收集的一些宝物,拿出孝敬母亲。

赵氏听了无乡的一些故事,又见到娃儿带回的礼物,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但在无乡介绍到一只手心的大小的龟甲时,却突然打断一问:“一明,你说这是什么?”

“是深水金鳖的褪下的甲,极其罕见。”南无乡见母亲感兴趣,连忙解释道。

“深水金鳖甲,这正是,正是,哈哈……”赵氏支吾一声后,竟然魔障一般的呵呵大笑起来。随即竟一言不发,就此晕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朱焰逃得九死难 无乡遗恨不待时(后)

南无乡心下大惊,忙给娘亲推功过血,疏导气息。只是一个冷不防,自己先咳出一口血来。他忙掩去血迹。

娘亲说的不清,但他听的明白:恐怕这深水金鳖甲,正是父亲所需的药引。自己若能回来的更早一点,或能救得父亲性命。那此时,就是一家团圆之刻。而如今,一家三口,只能各自抱憾了。

赵氏连连被勾起伤心之事,终究悲思成疾。南无乡连受打击,倍增愧疚之情,一时气血混乱,前伤再发。而那五雷真气,已成气候,也趁机作祟,使他调息不得。这一下母子二人,各自患病不轻。只是无乡底子好些,强忍病体,照顾娘亲。两人相依为命,七日之后,赵氏身体有所缓和。便叫来无乡道:

“娃儿,你父亲之死,终究是运数不济。我向来是不祥之人,二十岁时,父母、兄弟死绝。能得你父亲一生为伴,已是满足。如今见你成人,更是终身无憾。送你进地师府,是你父亲和我共同决定,为此哪怕始终不能团圆,也都认了。所以孝顺一道,你当问心无愧。至于武道仙道,依我看都是侠义之道。你能入道也好,不能入道也罢,但有一颗侠义之心,就不辜负我二人一片情怀。”

“娘,你怎么说此事?”南无乡道。

“你伴我七日了。虽说我盼着你能一直在我身边,但毕竟你父亲还没有入土为安,凡事应以此为重。你长久远游,近日回到中都,也该向师门请安。依我看,且让你父亲暂等几日。你回地师府请安之后,再回来取走他亲的骨灰,送他入土为安吧。”

“娘亲所言极是,南娃遵命。”这本是他心中所想。原本他想等见过父母,就速回地师府,禀报他的一些见闻。只是逢此巨变,一时没了主意,不敢提离别之事。

“你回府之前,到香茗轩寻一下田衡,让他过来一趟,给我带些米面干柴来。这些日子我的身体渐好了,可以自己做些饭菜。”那田衡是南大讲书后收的弟子,现在替了南大的位置在香茗轩讲书。

“此事孩儿也可以办。”南无乡道。

“你对中都不熟,又要回府复命,还是交代给你师弟来办。”

南无乡应诺告别娘亲,奔香茗轩去。南大说书的功底应该就是小时给他讲故事练出来的,但南大在香茗轩内说书他却没有听过,竟也成了遗憾之事。因此到了香茗轩后,先在一旁听了会儿书。直到田衡讲完,他讲了母亲的交代,便转身离去。

他在家里这几日,田衡等几个师弟都来探望过。也有不少人听说南大那自幼修仙的公子回家吊唁父亲,专程带着自己孩子来拜见的。多是想替孩子求一份仙缘,但南无乡自己也不懂仙道,自然不能答应。来人不免失望,但想到人逢剧变,也不好强求。

无乡回到地师府。府内依然恢弘大气,只是这恢弘中竟有一丝肃穆气息。他自嘲一下,认为这是他遭逢家境之变,看什么都带一股低沉之气的缘故。

这次回来主要是为吴道清的命令,以及许道灵的交代。但吴道清他未见得,许道灵也未见得。只在许道灵的洞府外叩拜一番,便回到居处。这些日他身体上积出一些暗伤,如今回府,既然拜见长辈不成,不妨先打坐疗伤。结果运气一半,有人来访。

“你小的不够意思,回来了也不去找我一下。”来人直接推门而入,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正是田无欲。

“唉。你的消息也是灵通,才坐下不到半个时辰,就找来了。”南无乡道。

“听你的口气似乎不大希望我来,那我走了。”田无欲说完,做了一个后退的姿势。

“哪敢哪敢。你什么时候变得开不起玩笑,快请坐吧。”

“嗳!兄弟,出去玩了十几年,怎么也未活跃些,满脸悲丧之气。”他竟听出南无乡心绪之变。

“先别说我了。府内出了什么变故不成?吴长老不知去向,连我师父也不在洞府,就连弟子也少了不少。”

“此事说来麻烦了。我师父奉命调查灵石被劫一时,同时还要重新给各宗门安排发放灵石。而你师父,现在灵渊内主持铸灵之事。”

“灵石被劫?是玉皇观的灵石么?”

“岂止玉皇观,丹辉宗的也被劫了。现在府中一些弟子被安排出去调查此事,还有大部分弟子被调入灵渊铸造灵石,这才让府中冷清不少。”

南无乡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询问具体情况。两人一番长谈,总算让无乡知晓了府中之变。交谈间田无欲有意无意透露自己已有归元境界,天资在同辈中属于上层,还被吴长老推荐成为一名重点培养的对象。

田无欲又打听他这些年的经历来。南无乡略过杀赵无静、盗皇陵以及斩龙几事不讲,竟也让他听的津津有味。尤其凉州领兵那段,更让他羡慕的不得了。最后,田无欲竟说南无乡在外竟做些不务正业的事,功夫上一定耽误了。而他这些年一直努力修行,现在要指点他一番。

南无乡被他吵吵闹闹,心情有所纾解,便也起了兴致。一边护住暗伤,一边真气外放。结果在他真气凝形的压迫之下,田无欲竟发现自己连动一下都做不到。吓得赶紧开口求饶,连说甘拜下风。

南无乡这才大笑起来,向他透露自己的功力。现在他内力修为已臻顶峰,想必地师府内武道修为能与他相比的也就二三人。而下一步要做的便是领悟化意之境,至此内功修为才可能再有提升。此后拳法剑术,都能凝成拳意剑意,若能在此意境中体察真理大道,便是由武入道之门了。

田无欲对什么聚气成形,化气为意全然不懂,只是听说他再有两步就能入道,十分惊奇。一副早知武道如此容易,自己也修武道才好。这让南无乡翻了一阵白眼。他的一路走来,机缘苦难并行。论苦难,九死一生已经数次了,论机缘,那尸丹龙肉皆是世间罕有之物。若是换一个仙道弟子得到这些灵材,恐怕足以把修为提升到御神顶峰数次了。

田无欲虽然对他的经历十分感兴趣,但也看出他似乎有什么心事。畅谈之后便不再打扰,只是在临走之前放下狠话,说自己一定先一步入道,到时也将他教训的一动不动一次。南无乡听了之后一挥手,蓬勃内力迸发,一道掌形真气,拎着田无欲直接丢出门外。

“臭小子,竟敢这么对我。等我修成大道,必要也将你当成鸡仔丢来丢去。”田无欲的声音越来越小,分明是怕南无乡追出来,边跑边说的。

南无乡听到咒骂,心情竟难得的好一些,并开始考虑后续之事来。现在见吴长老是不能,而师父十有八九也见不得。那么他准备去执法堂看看,可有什么交代于他。之后便要再度申请出府。他父亲出身之地竟是南疆,那离此处路途遥远,而且出了晋州尽是凶险之处,他不得不准备一番才行。

第二日,无乡去了执法堂。接待他的是一位叫莫道远的前辈人物,此人并未寻问灵石之事,反而拿出几枚鳞片给他辨认。他认出这几枚鳞片来自鳞尸,是他交给蔺无咎之物。

莫道远见他识得此物,便递来纸笔,让他记录当时情况。那纸上竟然先写着绝密二字。南无乡写清经过,莫道远又递来一张灵纸,纸上模模糊糊,一个字也看不清。莫道远朝着灵纸一点,才显出字迹来,竟是一副保密契约。契约下面签了四个名字,禹大川、吴道清、蔺无咎、莫道远。南无乡知晓其意,同样签了名字。依照协定,此事外告于人,废除修为,逐出地师府,连禹大川也不例外。

莫道远见他签过契约,将几枚鳞片、契约、以及他写的事情经过装在一个盒子里。这才交代起原由来。

平峦诀上记载了颇多风水之事,有的灵,有的不灵。但总体而言,越是大事,越是灵验。皇陵出僵尸,还修成了金身,那平峦诀中“陵有尸变,族有祸殃”的谶言十有八九是要应验的。

而皇陵是地师府选址,出了这事,就算不惧玉皇观,也不想惹上一身骚。先前一是相信南无乡会守口如瓶,二来无人调查此事,三来蔺无咎已有叮嘱,才没有刻意召他来签署契约。但近来京州事情越来越多,张九灵调查之时连同皇陵被盗案一起查了,府里怕此事牵扯到南无乡,再将僵尸之事暴露出来。

“对了,这枚丹药你拿着。是府主以金尸鳞片炼制,当时炼了五颗,其中四颗已经被我们分了。这丹药只许自用,不能转送他人,你现在就服下吧。”莫道远自怀里取出一枚药丸,说道。

无乡接过药丸,用力一震,震碎了密封灵丹的蜡封,现出一颗拇指大小金灿灿的丹药来。这丹药入手就有一种沉淀之感,看起来也是颇为坚硬的样子,但放入口立即化成一股灵液,入腹之后满是一片清凉。

“这是洗尘丹,有洗骨浣血之能。因为涉及这金尸来历之故,并未分配给真正需要之人。可以说,五人中只有你才真正需要此丹的。”莫道远解释道。

无乡闻言心中一喜。莫道远说的轻巧,但此丹的确是他所需。修行之人要身体清净无垢才能修得上乘,他最近不爱荤腥就是因此。但即便素食,难免摄入杂质。这洗尘丹能够净化肉躯,确实对他非常重要。至于莫道远所说此丹对他们用途不大,是因为御神之后,修仙者皆能辟谷不食,身体杂质会慢慢的被天地灵气洗涤下去。

南无乡谢过莫道远,离开执法堂。正要回房,却又想起一事来。

第四十五章 寻灵有道 尽孝无门(前)

南无乡离府十余载,其中五年充军戍边,如今回来,正该去广务殿划掉军籍。这期间用度尚有地师府承担,其余几年虽不在府中,但照例一日要扣掉一个贡献为用度,加起来怕有近五千点。原本他的贡献点不少,但连续这么多年有出无进,应该消耗的差不多了。该去广务殿查查。

这一查,才知已欠下三百多点。他本要换几本秘籍来练,这样不但换不了秘籍,倘不能及时补足贡献点的话,还要面临惩罚的危险。思考一番后,只好拿出一些东西兑换。结果两支在羽尸身上得到的骨翅,正好兑了四百点。剩下的他暂不知需要多少,便搁置下了,否则以朝元丹之珍贵,应该能换更多的。

补足了所欠,又赶忙去了趟武道殿,他要在此交接一宗任务。即当年许道灵交代,勘察月牙湾之事。这任务是许道灵交代,但却是武道殿发出。按说交还之后,也该有些奖励才对。

“你是,南师兄么?”武道殿内,一个憨厚短粗看着有十七八岁的弟子招呼道。

南无乡识认一番,却没什么印象,只是看这弟子扭捏形态,才恍然大悟。说来奇怪,当年他走的时候,这木无讷有十三四岁,离府近二十年,这人看着还似个少年。

“木师弟,你长大啦。”说话间,伸手摸了摸木无讷的脑袋。

“嗯?怎么会!”无乡惊讶异常的道。他这一摸下,木无讷体内竟生出一股蓬勃真气,差点把他手震开。

“南师兄。地师府里也不缺食物,我当然会长大。你用得着这么惊讶么?”木无讷目力不错,武道殿人来人往,能记住南无乡模样,已是难得。这些年下来,木无讷口齿利索不少。

“哈哈。感叹时光流逝之快而已。”无乡敷衍道。他是感到木无讷真气雄浑,比十年前的他尤有过之,因而吃惊。他得不少机缘,功力深厚远胜寻常武者,而且当时已是接近后天的修为了。现在木无讷真气雄浑不说,且无溢满之象,分明还有潜力可言,可谓天赋异禀了。

无乡逗了这小师弟几句,便谈起正事来。木无讷替他交了任务,同时收回了他身上的平峦诀内册。但他期望的奖励却没有,反被告知平峦诀出府不合情理。虽有许道灵担保也不能完全无视,是以他所修的内篇是残缺的,便以残缺的那部分充当奖励。无乡本对这奖励也不大上心,只是他修平峦诀自认已经尽善尽美,听到还有一部分,不免欣喜。

木无讷便如上次一般,给他一间密室,他便在密室里翻阅起来。里面的内容又令他震惊不已:这部分唤作《寻灵师》,只八九百字,讲的竟是行气之法。外篇通过勘察地势懂得地气之妙,内篇便以此为法则,讲述如何以凝气成形的手段借用地气的神通。而这最后一篇,则阐述了地脉运行规律与人体经脉无异的道理,由此让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如地脉涵养地气一般涵养真气。

南无乡出来后已头冒冷汗了。这《寻灵师》实在匪夷所思,甚至还引用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地势为喻,内容深奥一时难以尽懂。尽管如此,单是能理解的部分,已让他受益无穷了。

除此之外,木无讷还在他的身份牌上刻了一个“寻”字,这代表地师府认证了他寻灵师的身份。所谓寻灵师,便是地师府对有能力勘察灵脉的弟子给予的特别称呼。有了这个身份,便可以自由行走江湖。若在期间能够寻到不在地师府记录之内的灵脉矿脉,视灵脉的规模,将有不同奖励。这寻灵师的职位不是只有修行两册的弟子才有,只要修行过外册便有资格认证。不过,地师府立世万年,中原之内,已罕有未被记录在册的灵脉了。

南无乡收起令牌,与木无讷告辞。却想起木无讷这一身内功来,便问:“木师弟,你这几年进步不小,不知道修的什么功夫?”

木无讷一脸茫然模样,道:“师兄笑话,我可万万不如你的。府主说我朽木难雕,可在阁中随便捡些秘籍来练。”

南无乡闻言一怔,搓了搓下巴,又摸了摸这小师弟的脑袋,道:“我该学你。”言罢转身离去。

木无讷看着他远离,也摸了摸脑袋,暗暗道:“学我什么呢?”

南无乡一路沉思不已。《寻灵师》的内容固然其妙,但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木无讷那句话:随便练练。这话平平常常,简简单单甚至让他摸不清头脑。但却不知为何又似在他心上撞了一下般深刻。

“嘿嘿,想他做什么呢。如今没有事做,不如趁机去探望一下授业恩师,也可顺道找几位师兄前辈讨教一番。”授业恩师是许道温,前辈师兄,则是指赵道书等几位先他一步入后天的武道高手。听木无讷讲,如今在府中的武道高手有五位之多,不过三位在灵渊内,只有赵道书,以及一位同样新晋的后天高手是他现在能够见到的。

天武院是武道高手居处。里面的要么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要么是后天修为的高手,许道温与他要拜访的两人,皆在此院。他也接到广务殿的通知,今夜起便要移居此处了。此间的住处,不但比汇武阁的要宽敞不少,且有弟子定期打扫,以方便院中之人修行。不过话说回来,无论是汇武阁,还是最初的长春园,他住的时间都不长,地师府里住的最久的反而是灵渊的石屋。

天武院条件比其余几处要好,但也就是大了一些。院落中设有密室,武场,其余身外之物却不多。他摸清了要拜访的几人所住之处后,便先回到自己的天字七号院。

天武院内共天字十二,武字二十四,三十六个院落。后天武者居天字,其余居武字。据说原本这三十六个院落都是供后天武者居住的,当时地师府初建不久,寻灵师极多,全盛时三十六间院落尚不够用。后来天下灵脉都被寻的差不多,武道渐微,才分出了二十四座。他修成后天要早于另一名师兄,但认证却晚了一步,被分在七号。这也证明府中后天高手有七名之多。

南无乡推门入院,入目便是武场,两边十八般兵器俨然排列。而目光尽头,乃是一栋三层的木制阁楼,不过最底一层,半陷地下。住处、密室都设在其中。

“咦!府中看似人手不多,但广务殿还真是井井有条。”南无乡进了卧室,看见一身天青色云纹图案的道袍挂在衣架之上,屋内一尘不染,茶水等物也一应俱全。无乡看过卧室,便向另一边走去。他所处是二层,分作两间,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在书房有上下的楼梯。下方是密室,上方是静室,一个闭关,一个打坐。

无乡看过密室与静室便回到书房之中。他向来在外,打坐都是在什么石头、树上、山洞,再好一点是客栈的床上,最好的就属军营大帐了。对这些简陋环境早已习惯,因而对于静室、密室的要求不高。

在书房朝东的一面墙上,设有香案,案上有香炉香烛。墙上以锦绣刺成一个“地”字,足有七尺之高。南无乡上前焚香礼拜,三躬其背,祷告一番后,便翻阅起那些摆放在书房中的典籍来。

“咦?这是。”南无乡抽出一本秘籍,驻足阅读起来。

这是他曾修习过的《徐元极身架剑式十二法》,在其后还有刀九法,棍六法,枪三法。他逐一的抽出翻看,过后又不由一笑,这秘籍在武道殿里要用贡献点来买才行,如今倒直接放在书房里任由观看了。

“嗯?”他抽出几本虽觉不俗,但毕竟不练这些功夫,是以用途不大。就在要转身离开之际,突然看到一本《徐元极生平六记》,又勾起他的兴趣来。

这六记共五千余字,第一记统论生平,第二记拜入地师,第三记练功趣事,第四记游历天下,第五季机缘入道,第六记生平之恨。这其中第五记对他极为有用,第六记却只有题目,正文空无一字。

“嘿!若能入道,理应无恨,所以并无正文也就不稀奇了。”南无乡自语之后,又将此书翻阅了一遍。书中记载极为简单,便是入道心得也是简明易懂的术语,他再看一遍,只是为防遗漏。只是看过之后,却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不过经此一事,他又对这藏书有了兴趣。检索一遍之后,又寻得两本。一本《武旦生手札》,一本《释文天歌赋》。正如他所想,这两本名字同样与众不同,打开后,里面记载着另两位入道前辈的生平。

这两本同样不长,却让南无乡沉默良久。三位前辈各自在手札记载了入道的机缘,只是三人各不相同:武旦生游历期间遭受雷击不死,由此入道;徐元极游历天下时遭遇海啸,为泥流所盖,三月不死,待爬出逆流,便莫名入道;释文天更是惊奇,说被鬼物附身,驱除鬼物后入道。

这让他极为困惑。看来由武入道各有机缘一说不是假话,只是如此一来这三位前辈的笔记的价值便小了不少。毕竟上面的三种方式,不出意外的话,一人只能试一次。这也难怪,由古至今能达化意之境的,地师府内就有数百人,而由武入道者,有史以来不过十位左右。可见,武道之艰难。

虽未得到有用的信息,但几位前辈入道之前无一不是化意之境。由此可见,地师府归结的经验,在入道之前应该是毫无问题的。那对他来说,现在应以修成化意这一步为准。

“该去拜见赵师叔了,其有化意之境,应该能给我一些有用的指点才对。”南无乡暗道。

第四十六章 寻灵有道 尽孝无门(中)

天字二号居内,赵道书喜逢同道,兴致极高。也放了前辈的架子,认真招待了南无乡一番。

赵道书久居此处,府中配了几位弟子给他,他便吩咐人备了茶水,同时邀请了另一位在天武院内的武者。这人与南无乡同辈,唤做魏无极。魏无极圆阔脸蛋,胡子拉碴,比南无乡大了十岁,入道有五年之久。

“早听说南师侄有缘入道,只是无缘相见,赵某还以为注定遗憾了呢?”赵道书让了茶水,道。

“师叔此言何意?纵然一时不见,同在地师府里,难道还能错过不成?”南无乡道。

“哈哈!南师弟有所不知。赵师叔半年前已决心远游,寻找入道机缘。只是械造司的人惫懒,兵器一直没有打好。”魏无极道。

“竟有此事,不知道师叔用什么兵器?”南无乡道。

“此事怪不得械造司,实在是我要求太高。兵器么,是一柄折扇,正好搭配我的狂风诀。”赵道书回道。

“狂风诀!竟然是此诀!据说此诀极难把握,一不小心就有走火入魔之险。赵师叔你修炼此诀还达到了入道之境,真是天赋异禀。”南无乡闻言吃惊的道。他修青萍行步时看过关于狂风诀的评价。此诀与青萍行步颇为相似,轻灵婉转时过草芥而不扰微尘,狂莽奔放时虽江湖山海亦可掀翻。练此诀者性情好变,极易影响心智,赵道书向来温文尔雅,一点看不出练过此功的样子。

“南师侄知道这冷僻法门,倒颇为可贵。当初我入门时,师父嫌我木纳,便找了个轻灵的法诀给我练。我糊里糊涂的竟也练出了名堂,也算不辱师命了。”

“哈哈。修武同修心,师叔有此成就,想必是下了苦工的。”魏无极道。他早在南无乡之前亦曾拜访过赵道书,知道其中缘由,也知道南无乡目的。这一句只为给赵道书找个由头,任其自己讲下去。

“噢。我倒忘了,魏师侄听我讲过。我自修武,到如今化意。最难的关口是内力外放的宗师境,其次才是进入后天,至于后来化意,却是最容易的。”赵道书讲到这里时抿了下嘴,南无乡赶紧拱手道:“请师叔指点!”

“比起你二人,尤其南师侄,我的资质该算差的。在你们的年纪,我才进入宗师境不久,而在此之前,卡在内力外放的关口有十余年。修成宗师境界之后,一路精进到巅峰,又卡在凝气成形上近十年,此时我已年近六十了。之后便入了灵渊,在灵渊三十年,修为恰卡在化意之前。就在这个关头灵渊出了事情,我也就离开灵渊。因久不读书,便通宵达旦,一口气读了数百本之多。一日自沉浸中偶然醒来,看数百本书籍放置的十分散乱,有心规整,结果心思一动,那书自归原位。我已散气化意了。”

南无乡听此摇了摇头,而魏无极竟捂嘴嗤嗤偷笑起来。

赵道书说完自家事,又继续说道:“化意是后天最后一步,在乎的其实就是一个意字。这意是境也是象,其中奥妙,可意会不可言传。”

南无乡听了似懂非懂,索性就问起了别的事。其中有木无讷这个奇怪的师弟,也有那三位由武入道的前辈。

赵道书不仅对三位前辈的事迹如数家珍,还搜集了不少地师府外入道高人生平事迹,对南无乡用途极大。这些人入道方式全都不同,但赵道书还是归结成三类。其一是借助天地之力,便是徐元极,武旦生一类,以这一类方法入道的,各个根基极高,不过赵道书评价南无乡的内功根基,认为可行。其二是物我一元,这类入道者身与气合,气与意合,意与道和,心无一物而万物相备。此法看似不危险,也是赵道书准备走的路。但很多化意高手最后疯癫成魔,应该都是在探究大道过程中出了问题。其三是释文天,只此一例,难以解释。唯独可以确定的是,无论哪种方法,都是以深厚的根基、意志为本,再加上足够的机缘与福泽。

而魏无极同样对木无讷十分感兴趣,也讲述了这小师弟不少趣事。据说此人入门之后因天赋极佳被分到仙道院,但年满十六之后,修行之时发现每次行气便疼痛难忍,数次在修行之时昏了过去,无奈下只好改修武道。他修行武道的方式也与常人不同,速度奇快,兼具百家。练功时也不打坐,一边拿着秘籍口里念,一边就能聚精会神搬运周天。知道这个情况,也确定了他没有走火入魔的趋势,禹大川索性让他去看守武道殿,里边的秘籍任其翻阅。南无乡初见他时,他才去武道殿不久,加上晚熟,尚看不出修为。如今已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了。

南无乡在天字一号居内畅谈达旦,回去时天已半明。回到房间之后,正要打坐休息一会,待天明便去拜访许道温,随即请命出府。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之声。

“南无乡!”

“嗯?这声音,是师父。”南无乡刚要坐下,却听见师父的声音,十分惊喜。只是许道灵是不可能在此时此地来见他的。

“南无乡,你回来也不看看我么?”

“咦!不对。”南无乡闻声环顾,但在声音源头处却没见到任何人影。并且细听之后,他也觉得这声音虽有师父极似,但却少了几分稳重。

“哈哈!你好大胆子,见到为师竟然不跪。”这声音再度响起。南无乡却隐隐的已想到了什么。

“你不要捉弄无乡哥哥了!”此时却又有一个稚嫩声音传来。

“是红儿前辈吧,还请现身一见。不要捉弄晚辈啦。”南无乡认出那冒充师父的是红儿不假,只是一时没有想到第二个声音是谁。

“算你小子有点脑子,竟然能猜出我的存在。小红,你也现身吧,此处是无乡住处,不会有人过来的。”言罢,就在南无乡眼前,突然升起一团烈火。火光一闪即逝,屋内便多了一人一鸟两道身影。小鸟拳头大小,通体鲜红,正是红儿。另一人影却吓了南无乡一跳,一个身穿红衣,四五岁年纪的女娃。

这女娃不仅衣衫是红的,连肌肤,头发也是偏红色。手中却拿着一根与自己齐高的绿杖,绿杖一头与杖身齐粗,只是打磨的扁平,另一头比杖身粗了一圈,像个半张开的蘑菇。

“你是,小红?”南无乡讶然问道。

“是我,是我!不知道现在这个形态无乡哥哥看着习惯不习惯。”

这四五岁的女娃正是芝仙小红幻化。当初南无乡在灵渊内偶遇二芝仙,其中一个在灵渊内乱之时散尽了灵气,另一个则在他被困期间对他加以照顾,使他在灵渊一月不至饿死,反而功力大进。事后他曾对许道灵说出二者存在,而许道灵也对他说过,草木成精,只要本体还在便有复生的机会。如今在这里看到小红能够化成人形,心中欢喜,但更想知道大红如何了。

“你能幻化人身,必是功力大进了。就是不知道大红情况如何了。”

“我受许前辈指点,能够以元神幻化人形。至于大红,他一身灵气散尽,元神回归本体沉睡,必须等到灵性滋养完全才能苏醒。但听许道长说现在灵枢内灵性匮乏,他要想醒来起码还要十年光景。”

“小红修习《土木金章》十分有效,加上不知多少年的根基在,假以时日会比我还要厉害。不过,你小子怎么想到给她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万灵谷里已经有了一个红儿,你又招来一个小红,将来还会有一个大红,到时候三红并立,谁做老大?”红儿颇不满意的计较道。

南无乡一怔,正要说话,小红却接到:“万灵谷里谁敢惹你了?所以无论来了多少个大红小红都是你做老大喽。”说完眼睛一溜溜一滚瞥向红儿,还偷偷的做了一个鬼脸。

“哈哈。大红复生有望,你也有了修行之地,叫我放心不少。”南无乡极高兴,这可以说是这次回府,见到的最好消息。南无乡行走江湖之时,一直对这两个在灵渊内结识的朋友十分挂念。现在可以说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就在此时,外面光芒一闪,南无乡回头一看,却是日出了。而小红反应尤胜于他,手中绿杖一挥,一点绿光在杖首闪现,整个人已不见身影。

“唉。你小子彻夜未归,害我二人苦等。”红儿见此说道,“小红修行《土木金章》,加上自身火气十足,每日需饮朝露平衡五行之气。等什么时候五行调和,就能让本体化形了。现在主人在灵渊主事,万灵谷没有做主之人,小红又是特殊存在,不敢在白天活动。她已用木遁之术回万灵谷了,待收集足够的朝露之后,就会寄身本体修炼。”

南无乡理解个中含义,应该是担心有人识破小红原身,图谋不轨。此事许道灵等得道之人不削为之,但未必不会有一些精进无望或者贪功冒进的人心生不轨。可即便如此,在地师府内,总是避人而行也不是办法。此时又想到一物,便取出一个瓷瓶来。里面装的是朝元丹,此物或有助于调和五行。无乡将朝元丹交给红儿,要红儿请教许道灵后,再喂给小红。

“既然府内有危险,为何不让她重回灵渊?”无乡又问道。

“她这一阶段需要吸收日精月华精进法力,灵渊里哪来的日月。你不必担心她的安全,主人已经为她寻到了好的去处,但要等她有所成就才行。”

“那是无乡多虑了。”

“主人知道你近期会回府,叫你去武道殿换一本《三体拳》来修行。他说这拳谱在地师府里修行不了,叫你拿到拳谱就出府远游吧,不到化意之境,就不必回来。”

“谨遵师命!”南无乡拱手回道。

第四十七章 寻灵有道 尽孝无门(后)

红儿传过师命,同样展翅而走。南无乡打坐一个时辰,待天通亮了,便去拜访许道温。他此来本是挂念老师,心生探望之情。不成想竟有意外之获。

许道温是道字辈的前辈,本人年纪近百。此时还未进阶后天,可以说是大限不远了。武者只有修行到后天才有增加寿元之效,能活一百八十岁。而宗师境界大限与常人无异,也就是两个甲子左右,只是常人不善养生,加上劳累病损,少有能过百的。武者虽然健朗一些,但百岁也算长寿了。两个甲子看似很长,但却只能跟凡人想比,在地师府里又不能算长寿。

地师府早在一个甲子以前便开始招收无字辈的弟子。那样说来,道字辈的门人,至少也有七八十岁的高龄,也是因此,道字辈的武者,在地师府中已经极为稀少了。能够与许道温年纪相仿的,便只有赵道书等进阶后天的寥寥几位。

许道温虽然寿命超过常人,但也是凭一口真气撑着。早在十年前就开始专心养老,不再参与府中杂物了。此时见南无乡修行有成,又能虚心拜见,十分愉悦。

二人交谈之间,南无乡讲了不少自己行走江湖时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虽说是惊心动魄,却未能提起许道温的兴趣。他误以为是老师精力不足,正要告退。不成想许道温竟然提起了《三体拳谱》这本秘籍。他这才知道这本秘籍的妙用。

这秘籍是府中各代寻灵高手编纂而成。以三位入道前辈为主,其余参与的多是化意高手,只有几个未曾化意却对平峦诀见解独到的,也曾参与其中。这本拳术不入后天没有资格修炼,许道温只是多知秘闻,才有一些了解。这拳谱上记载的拳术配合平峦诀威力极大不说,更有通过研习拳术,增加领悟化意的可能。

天下间这种汇聚近百化意高手智慧才编纂而成的秘籍,除了地师府可再找不出第二本了。这拳谱与《气剑术》,《寻灵师》并列,都是天使府里最珍贵的秘籍。

许道温在地师府负责传授武艺有三十年之久,教过的弟子难计其数,对武道的博学以及理解,无人可及。虽因机缘不足,未能进阶后天之境,也不曾习得《三体拳》和《气剑术》两本秘籍,但对二者的了解也非同一般。竟然对南无乡提出了这两本秘籍可以合练,而不违武理的说法。他所说的合练,不是指简单的同时修习,而是将两本秘籍合二为一,当成一本来练!

气剑术需要剑者以人剑合一为基础,凝气成形为条件。其中人剑合一是指此时剑便是身体的一部分,即身体的延长。在此基础上又将修行分为三大阶段,以剑御气第一阶段,以气御剑第二阶段,气剑相御第三阶段。第一阶段时气又是剑的延长,也便是剑气外放的手段,这类似的手段,在宗师境也可修行,只是气剑术的法门另有独到之处。第二阶段时剑则是气的载体,第三阶段则超脱身、剑、气,成了武者探究天道的凭依。这套剑诀自始至末讲的是身、剑、气的运用,到最后则超脱成人与道的交汇。

三体拳同样分三大阶段。基础拳术第一阶段,以真气御地气第二阶段,拳、气、意归一为第三阶段。

两套秘籍不相违背,而许道温的建议便是将气剑术与三体拳结合,以地气加持御剑术的威力。这确实是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以地气之磅礴,三体拳练习到极致也不能尽情吸纳地气来增益拳术的威能。这是由个人根器决定的,人体不可能承受一山或者一水的全部力量,否者招未发而自己先被这股力量压成了肉泥。

因此三体拳练到最后讲的不是如何尽情发挥地气的威能,而是如何控制这股威能不超过自身极限。若改用以地气加持剑术,则不用顾忌人体之限,只要剑的质地够好,理论上可放心加持。如此的话,气剑术的威能,怕是有脱胎换骨的转变。

但这在南无乡看来似乎有些异想天开。这位老师向来不拘一格,有此激进的想法,也不算意外之举。只是,这两本秘籍是武道殿中,仅次于平峦诀的存在。每一本都博大精深,单将一本练到极致已经很难,练成两本更是天大幸运。要说将两者结合,虽然不违武理,但费力耗时也是必然。

他修习气剑术至今,还未领悟气剑相御的诀窍,而人剑合一,以剑御气等虽也是气剑术中的内容,实际上却是早在武道前两重时便已掌握的法门。换言之,他修行气剑术至今,也只是掌握了以气御剑之法,这还要归功于螭吻利于气剑术的修行。如此可知《气剑术》的不易,而《三体拳》,恐怕同样如此。再加上这二本秘籍之外,《南明真诀》里还有一式日月同辉也没有修成,段时间内是无暇修行他法了。其中南明真诀作为其内功根基,不将其中的招式领略完全,化意之境是无法达到的。

如此说来,他若不求入道,一心钻研或者可能实现这个想法。若是追求入道之法,一生时间打开玄关尚不够用,还哪里有时间钻研此道。许道温虽然天纵奇才,却不曾修习过这两本秘籍,不知道其中的奥妙。说出的这番见解,在无乡看来未免有一分老人家的疏狂在内。

一番交谈,不觉日中。南无乡决心今日出府,便主动告辞。此时他还要报备出府之事,有寻灵师的身份在,出府不难。但在出府前还要兑换《三体拳》秘籍,他已无多余的贡献点,只好打起朝元丹的主意。此丹价格未知,但绝对是罕见之物,他准备留给大红一颗,剩下的一颗,应抵得上这本拳谱才对。

果如所料。丹药出售,拳谱购得,南无乡归心似箭,离府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回到家中。

无乡推门而入,再度惊呆当场:院内灯火通明,只是盏盏灯火上都有个“奠”字,院中有五道身影,身穿孝服,围着一口木棺。

“啊!”南无乡一声大叫,惊摄方圆数里之邻,院内的五道身影回身看时,一道朦胧青影已扑在木棺之上,哀嚎起来。五人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后,便退到一旁。只是棺上的人,捶胸顿足,已陷入癫狂了。

半响,南无乡声音渐消。五人目光交流一番后,一人上前道:“是无乡师兄吧,在下田衡,你我曾见过的。师母并非是寻短见而死,实在是知道自己大限以至,才支走师兄,留下我们几个处理后事。你伤心之后,还请尽快振作,我这里有封书信是师母口诉,要转交给你。”田衡自然认得无乡的,当方才他身形太快,此时又状若癫狂,以至田衡有些不敢认了。

南无乡双目通红,抬头看向田衡:“这是我父母的房子,我却只来过两次。一次爹没了,一次娘没了。”

南无乡这一眼并无什么杀意在,但悲愤异常,不加抑制之下,精光绽露。田衡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不再上前。

悲哀过后,是一夜无言。第二天,几位师弟给他换上了孝衣,便守起丧来。南无乡远离尘世,对其中的礼仪完全不懂。好在几位师弟都是懂事的人,在几人协助之下,依俗将母亲葬在了赵家的坟茔。

祭拜了母亲,修葺了祖上的坟地之后。南无乡与几位师弟再度回到家中,田衡等则转交了后事。

原来南大死后,赵氏忧伤成疾,一直体弱。只是南无乡回来之后,心情好了不少。加上无乡曾给她渡些真气,那几日看着才精神一些。南无乡一心想着父亲亡故,并未留心这些,虽然隐约察觉母亲体弱,但也只当是忧思所至,没想到是病入膏肓了。

当天,赵氏察觉自己身体已无法再撑下去,便将他支走,叫田衡来料理后事。田衡多少知晓些内情,并未等到天黑,而是与他道别之后,立马便赶了过来。此时赵氏已经换好了衣服等着,田衡来时,她口诉遗言,交代后事。其中一条就是自己死后要葬在赵家的祖坟,常伴父母兄弟。再则是让他继承与南大的约定,将生了孩子第一个姓南,第二个姓赵,给赵家延续血脉。最后则是一些勉励其修行之话。

除了赵氏交代南无乡的外,还有一些则是南大交代给几位弟子的。南大后半生一直在香茗轩讲书,所讲有内容多数是自己杜撰,足有五百余篇。这五百余篇大抵都是自当年金鹏王等大闹天师府为开头,延伸讲诉的独立故事。因南大并不识字,所以未留书稿存世,几位弟子都凭心而记。

南大不再讲书之后,曾收下的一位关门弟子,颇通文墨。南大便希望几位弟子能同心协力,将这五百余篇加以收集,整理,删减,改编,著成一部小说,期待能流传于世。

田衡说到此事时颇为动容。南大讲书颇有名气,这些故事也极受欢迎,要能完成遗命,对他们几个来说也是十分荣誉之事。南大已经交代,成书之后,作者一项,自己只是述著,而编著则可填几位弟子的名字。但编著之事耗时费力,归结成书之后还需印刷流传,虽然流传之后有利可图,但在此之前却颇耗金银。南无乡听到此处已知其意,便做主将父母这小宅让给几位师弟,充做工作之处,父母的遗产也尽数交给几人打理。

南无乡告别众人,带着父亲的骨灰离开中都。先是回到赵家村老宅的房顶上坐了一夜,次日带着父亲的骨灰,到母亲坟前祭拜。在父母见证之下,他打开了二人的遗书。一封是南大的,一封是赵氏的。

赵氏遗书内容,他早知晓,便在坟前立誓,绝不违背母命。而南大的遗书,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第四十八章 南无乡水陆下南疆 张九灵风雷擒魔障(前)

这遗书的信封与赵氏所留的一般无二,出处应该相同,但内容却让他云里雾里。里面的文字勾勾弯弯,与中原的方块字明显不同,信纸捏在手中冰冰凉凉,并且韧性极强,也不是常见的材质。字迹的颜色让他隐隐感到这封信流传已久,但信纸上只有两道折痕,可见这封信一直被保存的极为小心。

南无乡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找不出头绪,只好按下此事,开始思考南疆之行来。他早年到过晋州,多少知道点路途。从此地到晋州快马需两月,但要穿过晋州恐怕还需半年,他身携父亲骨灰,并不合适。另一个安稳的办法便是走水路,栖鸣山水道一分为九后有三条流入南海,其中一条恰好穿过晋州。水道畅通,能省下不少路途,再加上昼夜行船,速度快过自己昼行夜宿。只是这船是官府所有,常人却不能用。不过这也难不倒他,南无乡伸手入怀,掏出一面金牌来。有这金牌在手,自然可以顺利登船。想到此处便不再犹豫,再三叩九拜南赵氏之墓,背起南大的骨灰向远方走去。

大玄王朝地广物博,商贾往来九州少不了漕运,而朝廷早有规定,皇船百丈,王船五十丈,官船三十丈,民船十丈。所有超过十丈的船,必须官府审批才能建造。除此之外各大运河码头皆有水军管制,超过十丈的船,必有批文才能放行。也因此往来的商贾除了小范围的运输用自家十丈小船外,但凡重大的生意都用官船。快且不说,更重要的是安全。

此时晋河码头处,一扇木门,两个兵卒,把守着入口。在门外有一人急的哀声跺脚,这人短小微胖做商贾打扮,乃是中都有名的富人贾有财。在他身后,簇拥着七八个佣人。他近日揽到一个堪称一本万利的大生意,时间极为紧张,是以着急。偏偏原本与他交好的漕运司长调走,现任的司长又与他的对头交好。现在他的货物已在船上搁了五日,但船却被这司长以检查维护为名,扣住不发。

当初他毫不费力便拿到批文,租到官船,为此还沾沾自喜,以为这新的司长值得结交。不成想自己的货一上船,便被告知船体有破损,不予放行。为此他日日来理论,好话说尽,笑脸陪尽,好处给尽,对方就是油盐不进。今日更是被拦在门外,连门都不让进。

若说平时等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此次不行。日前朝廷要在中都之北陀阳山上建一座道观,道观是朝廷建造,但材料却由当地商人提供。他凭着手段拿到了材料供应商的身份,但这油水十足的买卖却也引起了对头的觊觎。

朝廷建造的道观自然不会用寻常的木材,而是专门选用晋州独有的枇椤木。此木坚硬无比,独有驱虫之香,不怕雨水、暴晒,号称一寸枇椤一寸金。他这次船上装的是中州上等的香料,以及一些其他值钱的货物。其他货物且不说,那香料在晋州有一两香料一两银之称。此料千里迢迢运到晋州就是为了换成枇椤木。

他本是仗着自己早已打点好关系,拿到了漕运批文,破釜沉舟而为之,将大半家当尽数购置了香料。所谓商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他将中州盛产的香料到晋州贩卖,再将收入换成晋州盛产的木材,这一来一回盈利十倍。

但却不知怎地被对头甄友谦知道了他的计划。对方便买通了这个新来的漕运官,叫自己货物迟发,他却先一步去晋州卖香料,购木材。这一计不可谓不毒,对方先一步卖完香料,那晋州今年便不再需要香料供应,他便不得不压价处理,这样他的收益就大打折扣。而对方同时又会大肆购买枇椤木,这又会导致枇椤木的价格爆长,这样他购买枇椤木的计划便要受到影响,甚至最终无法凑足足够的木材。即便侥幸凑够了,时间上也未必来的及。如此一来耽误朝廷建造道观的罪名便要压在他身上,就此家破人亡都有可能。

此事他都不敢细想。若这一日真的到来,对他来说最好的下场就是为了保命,变卖所有家当,从甄友谦手里的购得木材。到时如果对方肯买,还说明甄友谦是个仁义之人,他愿三叩九拜谢过救命之恩。倘若对方心思一横,任他多高价码也不出手,那他就只能坐实死罪。到时对方再找到负责此事的官员出售手中木材,叫这官员以功过之名,将自己死后的遗产,尽数赠给他!到时官员们为了不耽误工程进度,也必定会答应此事的。

贾有财急出心病,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再度上前要冲进码头,无论如何给自己争一条活路。但他才向前一闯,两个守门的兵卒便把他拦了回去。冲了几次后,那两个兵卒不再耐烦索性用力一推,贾有财经商是好手,身体却不行,被这一推,便要跌到在地。恰在此时,他感到有人扶了他一把。说来奇怪,原本自己已是站立不稳,这人这未拉未扯,只是碰了一下,便将自己稳住了。

“哎呀!出门在外,走路可要多加小心呐。”来人正是南无乡。他远远看到此人被官兵欺负,就出手相助了一把。

贾有财虽然受人相助,但摸不清来者意图,自己也心烦意乱,并未多言。那兵卒看此人颇为高大,器宇不凡,便问道:“来者何人,有何贵干。”

“租船,南下!”南无乡答。

“拿出批文来看看。”兵卒道。

“批文?没有。你看这个行不行?”说话间将金牌抛了过去,那兵卒反应迟了一拍,竟然没有接住。这金牌“吧嗒”一声掉在地上。贾有财看到上面“如朕亲临”四个大字,被吓了一跳,才被南无乡扶起,这下干脆自己跪下。

“什么玩意。”看着自己同伴怔在一旁,另一个兵卒上前拾起道。

“不认识就拿给你们的头儿看看。给他看时不要提你们俩个一个没接住让这牌子掉在了地上,另一个问这是什么玩意这回事。”

那两个兵卒也是不识字的,对视一眼后,将信将疑的回去通报。却没敢持着金牌,而是将金牌还给了南无乡。

那贾有财在一旁已看的呆了,待反应过来后眼珠一转,连忙上前道:“少侠要南下么?不知去向何处?”

“至南之处。”南无乡回道。

“在下有船,同样是去至南之处,少侠可愿同乘。”贾有财心中一喜的道。

“可快?”

“甲等官船,南下顺水,日夜兼程,一日一千六百里,两月能至。在下愿加些银子,或许还能提速。”贾有财喜出望外道。

“船资几何?”

“但有好酒好菜,好茶好曲,没有船资。”他已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此。

“好,那便打扰了。”无乡虽未去过至南之处,但修行平峦诀,对中原地理极清楚,这人所言有理有据,值得相信。

“不敢不敢。”

“只有一样,我只吃素材,且饭量极大。你要多准备五人的素食。”

“好,好。”贾有财应了无乡的话后,回首一招,管家立马附耳过来。交代之后,这管家叫了五个佣人转身走了。

南无乡抿嘴一笑。贾有财是窃窃私语,但他听的分明,知道这管家是奉命去准备酒菜茶曲了。

就在此时,那报信的兵卒,引着一个身着金甲,比常人高出一头的大汉出来了。那大汉正是漕运司长。在离南无乡还有十几步时,那兵卒便朝南无乡一指,司长推开带路的兵卒,直接迎上南无乡。

“这位大侠,我这手下说你有一面金牌,可否给下官看看。”那司长拱手问道。他见南无乡背着金剑,穿着素服,面中带哀,似有不凡之色。他久在军中,见过不少有本事的高手,但所见的习武人中,无一人有这种出尘气质。

南无乡递过金牌,司长并未敢接,只是扫了一眼,便单膝跪地,三呼万岁。旁人见此纷纷跪成一片。南无乡道:“我无公事,只是借船南下,现在船已借好,你只管放行。”

“敢问大人要去何处,卑职为你安排。”那大汉起身后,拱手说道。

南无乡并未回答,只是看了贾有财一眼,道:“我已知会过这位掌柜,他会安排,就不劳将军费心了。”

司长瞪了贾有财一眼,犹豫一番后道:“贾掌柜的船有些问题,正在检查,不如换上一艘,无论何地,保大人能准时到达便是。”

南无乡听说船在检修,回头看了贾有财一眼。贾有财被这目光一闪,直冒冷汗,连忙道:“小人敢保证船没有问题,我的大半家当都在船上,本人亦会随船南下。”

“既然如此,前边带路,咱们尽快启程。”南无乡说完便走在前头。

贾有财乘机迎向那司长,嘀咕几句之后,这司长招呼身边的兵卒:“一会儿贾府会送来米面粮油,水果茶疏,你找几个人,帮着装船。”吩咐之后,两人竟携手向无乡走来。

南无乡唯恐二人多礼,提前道了声请。二人识趣,便带他往贾有财租的官船走去。

就在南无乡准备南下的同时,在晋州磷磺山内,张九灵等人在朱焰的洞府里研讨着眼前形势。朱焰的洞府宽敞异常,高有十丈,壁上是一块块红色宝石装饰,尤其中间一块,足有丈许大小,将洞府映的通红。在洞府中间有一潭火池,里面满是岩浆,将室内温度提升不少。火池一旁,是一座丈许高台,张九灵与玉皇观大长老,便在台上盘坐。台下,则有几名玉皇观的弟子把手着。

“玉梁丢失童男的案子有了消息?最近朱焰这条眼前的大鱼捉不到,倒是积压多年的悬案进展不小。此事涉及五百人命,不能耽误,大长老,你便先回京州调查此事吧。”张九灵将手中一枚玉简,递给大长老道。

“我若回去,此处岂不只剩你一人?”

“无妨,我还有丹辉宗相助。况且咱们不已经闲了一个月没有事做了么?你尽快处理好此事,再来助我。”

“谨遵观主之命,属下告退。”

第四十九章 南无乡水陆下南疆 张九灵风雷擒魔障(中)

就在张九灵派走大长老的同时,在当日张九灵追丢朱焰的山头上,三道人影同样在秘密交谈着什么。其中一个正是朱焰,另外二人则是青龙白虎。青龙少了一臂,看起来十分狼狈。

“如此说来,本座不配合二位一下,是不成喽。”朱焰颇为不满的道。

“只要完成此事,说不定老祖你就可以继续留在中原了。想必你也不愿真的回到南疆吧?”白虎道。

“我自然不愿回到南疆,只是那张九灵确实厉害的很。青龙你已为此断了一臂,还要继续下去么?”朱焰皱眉说道。

“正是张九灵太过厉害,才要趁机除去为好。不然你要任由自己被如此棘手的人物盯上么?还是你觉得逃回南疆,就能得一条生路?至于我,原本就看两府之人不顺眼,如今更被吴道清断了一臂,更加没有退缩的道理。”青龙道。

“呵!以我在南疆的名声,那里更加没有立足之地的。既然如此,我便配合你们一下,只是你们总要让我知道,如何确保张九灵不能活着回到中都吧。”朱焰沉思一二后,觉得能除掉张九灵这个冤家,顺便结识幕中的一些高手,对自己好处极多。

“哈!那是自然的。原本已有七八成把握,今有老祖你加入,张九灵绝无生机。”白虎大笑道。

时光荏苒,逝者如斯。南无乡乘船南下,转眼已有月余。一入晋州,山峦便多了起来,两岸风光迤逦多姿,大好景致,竟有舒畅心怀之感。此时南无乡正伏在船头,点看两岸之景。忽闻:

“公子真是定力非凡,半日里任由惊涛骇浪,景色变幻,竟一步也不曾动过。”说话的乃是一个手捧琵琶的裙装少女。这女子是贾有财雇佣在船,听曲而用的。只是他后来想到南无乡身着孝衣,不敢擅自起乐,反让这女子一直闲在船上。

南无乡闻言回身:“你怎么知道我一步也没动过?”

“妾身在窗头,同样看了公子半日了。”女子答。

“船中无趣,莫非让你厌烦了。”

“倒也没有。妾身还是第一次乘这么大的船,新奇的很。况且江边景致,也不止公子一人会赏。”

“我听说习乐之人,一日不奏便要手痒。姑娘一月不弹,如此说来,定力还胜过我呢。”

“小女子弹琴并非爱好,而是以此为生计。只要有人出钱,那弹不弹曲才不是我在意的。”

“既然如此,姑娘有什么曲子,适合眼前的景色么?”

“观眼前景,弹手下曲,没有不适合的。”

“请。”南无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就近寻了一个木椅坐下。这木椅便放在夹板之上,是供观景人休息之用。

那女子也就近找了一个椅子,与南无乡相对而坐,却将腰肢一扭,并没有以目相对。“铿”一声锵然有力,随即续续而来。南无乡不通音律,但对方一拨一划,隐隐照应山峦起伏,琵琶声声能与水浪击船声和,确实神乎其技。

“嘭!”

南无乡闭目半晌,一曲已终。待睁目看时,行船已经进入下一个阶段,两岸景色,也与先前截然不同。

“还请公子品评一番。”那女子屈膝说道。

“姑娘神乎其技,我一门外之人,不敢妄加论断。若依武学类比,姑娘的乐艺,似乎与在下的武艺一般,只停留在有我之境,未能达忘我之境。”南无乡在船上一月,不曾放下武艺,正好有所感悟。

“有我?忘我?妾身还从未听人这么评论过乐律的!”那女子眼神一亮的说道。

南无乡却并未接话,只是看着前方道:“再往前数里晋河一份为二,支流称为金沙河,我将沿此河向南,劳烦姑娘替我与甄老板道别。今天能听姑娘一曲,十分有幸,你我有缘再见。”

言毕纵身一跃,足尖点水,几步之后,竟将大船甩在后面。随即使出平峦诀中驾驭水气的法门,江水翻涌间在足下形成一道浪花,托着他以远超水流的速度向前。

他这样赶路,为的是能够直抵天龙山脚下。虽然自己赶路,无法日夜兼程,但速度却比官船快上不少,加上少走很多弯路,理应比乘船南下更快。

除此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在船上静思一月,也让他对以后的路,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父亲身世或有苦衷,而自己能否修仙证道,似乎对这件事十分重要。这也更加坚定了他入道决心。这样以后的修行之路还需更加勤奋,独自赶路能够兼修平峦诀与三体拳这两门功法,若有所悟,也是一个收获。

此时,在磷磺山的朱焰老祖洞府中。玉皇观三长老查清当年的悬案,向张九灵交差。两人言语片刻,洞外有人来报。

“启禀府主,我等奉命入南疆暗中查访,果然查到了些许关于朱焰的消息。”来人一身白衣,正是萧一鸣。萧一鸣有御神修为,是天师府同代中的佼佼者,张九灵缺少人手,便从调来听用。

“说。”张九灵道。

“回禀府主。我等初时查访朱焰,在南疆各地,无人听闻。后改变方向,从其相貌入手,查出一人,按时间推算,应是朱焰无疑。”

“这人有何来历?”张九灵问。

“南疆百族林立,其中强者七十二支。各族各有图腾,各拥一灵脉,其余小族若要修行便要有所依附。在百余年前,有一个在南疆万年里排名从未出过前三的曦族,为其余各族联手灭掉了。”

“此事我有所闻,那曦族族长和我还打过几次,是个难得的对手。难道朱焰竟与此事有关?”张九灵道。

“府主明鉴。当年曦族实力超绝,讨伐其余小族是常有之事,愿意归顺者也有不少。曦族族长为壮大实力,也愿意提携有能力之人。在过去千年里,曦族先后灭掉了南疆的五行灵族,其中火族的一名后代,便主动依附了。此人才智无双,却相貌丑陋,得曦族族长的赏识,向来不离左右。”

“听你之意,曦族遭灭,与此人有关喽?”张九灵道。

“曦族以‘光’为图腾,在其族人生活的区域内,布置有一套极为厉害的周天星光大阵,这曦族每逢出征,便大开此阵,一路再无后顾之忧。百年前曦族在一场远征之中,这阵法被人打开一角,敌人直捣黄龙,最终致使曦族覆灭。”

“若此人便是朱焰,那他因何反出南疆?”

“据说当事几族攻下曦族祖地,自身也损失惨重。那貌丑之人邀功请赏,其余几族的谋士,便说此人背义忘恩,留之有患。便要捉住此人,依曦族处罚叛徒的方法施刑。既能斩除小人,又能平息其余族群对几族的愤恨。”

“即被擒住,如何逃脱?”张九灵对这朱焰逃命的方法十分感兴趣。

“这人自幼跟随曦宗主,知晓曦族不少秘密。便向各族说曦族曾留下五大密藏,里面尽是稀世奇宝。是曦族再度崛起的根基,他愿献宝。”

“倒是个善于卖主求荣的,后来如何了。曦族真有密藏么?”

“至少有一个是真的。这人如约将几族长老带到一处秘密之地,各族害怕走漏风声,带的高手不多。那人果真寻了一处密洞,并打开了。而自己却在各族为洞中珍宝吸引之时,激发洞中禁制,乘机逃跑了。此人一边逃跑,一边将五大密洞之事说的满南疆皆知,几族互相投鼠忌器之下,再也无人去打那宝藏的主意。”

“原本我还有几分怀疑。现在看来这必是朱焰无疑了。不过徒知其身世无益,你可有什么办法擒住此人么?”

“我等在南疆数月,确实有所布置。出入南疆只有天龙山,万雷道,风雪谷三条道路。这三条道路各有冰雷火,隔绝妖兽,也无南疆阵法,才能供人出入。在打听清楚此事之后,弟子已经在各处散布了朱焰重回南疆的消息。身携五大密藏之秘,他在南疆是众矢之的,早晚要再入中原。”

“好!你做的很不错,下去休息吧。我与三长老还有事要谈。”张九灵摆手说道。

萧一鸣闻言告退,三长老请示道:“观主,不如咱们把手三个路口,守株待兔。”

“这样滑溜的对手,寻常弟子也奈何不得。分兵把手只会降低胜算,要我看不如在万雷道布下天罡五雷阵,在冰雪谷布下风雪寒冰阵,咱们就堵在天龙山。”

“可这二阵威力极大,朱焰死在里面怎么办?”三长老颇担心的道。

“哈哈!”张九灵大笑两声,“你见过如此惜命,却自己找死的人么?”

南无乡离开官船,顺着水路走了二十余日。见再向南便是人烟稀少处,便循着炊烟寻了一家野店住下,准备打听一些关于南疆的消息。

他自老板那里打听到入南疆只能走天龙山,这山传说是上古之时一条火龙的巢穴,因而一年四季火气惊人。天龙山虽比其余的大山险峻,却鲜有猛兽,久之便成了南疆与中原往来的门户。只是一样,那火山口并非一个死火山,前些日子还曾喷发过一次,喷发之后,火山的山势也可能有变化,或许更难翻越。

按照掌柜的指点,此去向南,山野之中有几家猎户,这些猎户定时上门往他这里送些山货换些油盐。他若想去南疆,沿途可在猎户家休息补给。掌柜的是细心之人,绘制了一份地图给他,沿着路走,一路能到磷磺山,还在上面标注了几个猎户的住处。磷磺山向南便是天龙山,可过了天龙山该怎么走,就少有人知了。

南无乡又行数日,再往前便是磷磺山。听说再向南的路途险峻南行,又罕有野兽,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便在附近寻了一个人家,准备了一些干粮。虽说他平时食量惊人,但若是省吃俭用,不练内功,反而比常人更能挨饿。这样的话,一路越过天龙山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第五十章 南无乡水陆下南疆 张九灵风雷擒魔障(后)

张九灵在风雪谷、万雷道布下冰雷二阵后,索性在天龙山搭建芦篷,守株待兔。一个月后,果见一道红光闯关。此时正值三长老把手关隘,他忙的掷出手中宝印,红光受惊后又向前行了二三十丈,又有一道青光逼来,那红光便饶了个弯,沿原路返回。那红光自在前面走,身后有青,白,金三道遁光紧追。

那红光正是走投无路的朱焰,身后的三人是张九灵、三长老、以及丹霞生。其中张九灵一马当先,距离朱焰不过数百丈之遥,丹霞生御剑而行,紧跟其后。三长老作为第一个发现之人,反而落在了后边,这是他的法宝不善遁法,且有损毁的缘故。那前头的朱焰幻化出炽风翼,每每张九灵接近之际,双翅之间便划出一道红线,速度立即会提升小半,将距离拉开。

四人追赶间前行了数百里,再往前便深入南疆之地了。这样极有可能遇见南疆之人,张九灵唯恐节外生枝,再度使出化弧之术。虽是第二次使用此招,但朱焰依然没有招架之力,炽风翼被雷弧洞穿,一道身影踉跄的跌在半空。前方张九灵周身电光闪烁拦住去路,后方丹霞生剑气恣意。就在几人各自防备之间,三长老亦赶到了。

“朱焰老祖,既然有翅难逃,不如束手就擒。待张某追回赃物,或可饶你一命。”张九灵道。

“嘿嘿,老祖倒不是不能配合你,只是还没到插翅难逃的地步。”说话间猛然提气,原本黯然的双翼一震而起,就要再度遁走。

张九灵早有准备,双手一张,一团雷电化作两条灵蛇射向朱焰幻化的双翅,将双翅咬住。接着两条电蛇尾巴一甩,将朱焰卷在半空,随后电蛇上雷光一闪,化作一圈圈绳索,上面兹兹闪烁着电光。

“若非想到了对付炽风翼的方法,本座都不来了。”

张九灵擒得朱焰兴致顿时高昂,在说话的同时冲着缚在半空的朱焰一招,朱焰便随之而走。而他自己则率先转身而去。从张九灵拦下朱焰到施展法生擒此人,不过瞬息。丹霞生与三长老彼此对视一眼,震惊张九灵的能力。两人正要跟上,却见张九灵又停住不动。

“嗯?有人过来了。”张九灵眉头一皱的道。随后又回头向朱焰伸手一指,朱焰身上的雷电绳索,纷纷化成一条条筷子大小的灵蛇,纷纷没入其身躯之内。

就在张九灵将朱焰禁制之后,南方飞来一青一白两道惊虹,正是青龙白虎二名面具客。

“张大府主,要带走此人,我等恐怕不能让你如意的。”青龙语气阴沉的道。他们原本在稍前的位置部下的阵法以围困张九灵之用,却不曾想到朱焰的炽风翼面对张九灵的雷遁之法竟如此不济。

“我不找你麻烦,你倒自己送上门来。怎么,以二敌三,你们还妄想抢人不成?”张九灵说话间气势猛提,手掌一翻,三尺太皇剑赫然在手。他自不惧二者,但二人此时来到,总是让他心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府主威名赫赫,以二敌三,我岂敢来。但反过来以三敌二便大有可为了,动手。”白虎说动手,实则早就动了手。自己手中宝剑一轮,一团剑光化成一条白虎虚影,虎啸声中,仗剑来攻。

张九灵暗叫不好,一抖太皇剑,三条金蛟自剑身冲出,两条迎向青龙、白虎,一条盘旋在头顶护住自身,随即移形换位,堪堪躲过了几道剑气的袭击。

那金蛟与白虎纠缠一处,二者明显不相上下的样子。另一旁丹霞生早将宝剑向前一掷,将宝剑插在地上。随后掐诀念咒,道:“七星冲月。”话落七道剑光盘旋而出,其中两道交叉一剪将与白虎搏斗的金蛟剪成两截,其余五道却冲向张九灵。看样子方才袭击张九灵的剑气,也是他发的。

张九灵道一声“好”,伸手朝头上金蛟一指,一条金蛟立马奔向丹霞生。丹霞生剑指一挥,五道剑光折返,欲斩灭蛟龙。但这条蛟龙得张九灵控制,威能远非上一条可比。只见张九灵晃动太皇剑,那蛟龙身形瞬间猛增数倍,巨大龙身腾挪之间,将五道剑光抓在五只龙爪之中。任由丹霞生如何用力催动,也不能出。

张九灵本就怀疑自己一方有人身份不单纯,见丹霞生跳了出来不惊反喜。此时那青龙尤自舞着龙头杖,缠斗那条金蛟,丹霞生亦为自己所制,白虎亦非自己对手,他还有帮手相助,战败三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眼见丹霞生与青龙被压制,白虎祭出太白剑,随之身体一摇,又一只白虎跃然而出,扑在宝剑之上。剑上一声虎啸传来,随即白光大放。

张九灵抬手打出一道雷光,“铿”一声将太白剑蹦到一旁,剑身上的白虎虚影,亦为之一靡。这是五雷天心诀至阳至刚所至。与人对战,自有一股盎然气势,所遇皆为其威猛所摄,难竟全功。

“三长老。你看住此人,待我拿下那小龙,回身助你。”说话间已扑向青龙。他心知白虎不易对付,因而占了上风也未乘胜追击。他打算拿下对方最弱的青龙,这样的话此战必胜了。而以他对三长老的了解,虽不及白虎,但抵住一时绝不在话下。

此时青龙才斩破那金蛟,便遇张九灵仗剑而上,只好挥杖迎敌。那太皇剑乃是灵宝,剑气犀利之极,张九灵又有雷电相加,只过了几招,青龙已是险象环生。

在一旁的三长老则将金猊宝印向上一抛,印玺悬在头顶,垂下一条条黄气护住全身,并随着手指拨动,一只只龙首狮身的怪兽扑向白虎。白虎伸手一招将太白剑攥在手中,宝剑挥洒间,一道道剑气纵横,与那金猊**战不下。

张九灵瞥见此幕,心下稍安,眼见就能擒住青龙,出手越发凌厉。他原有斩杀之心,但见己方占了上风又生活捉之意,否者这青龙已死了数次了。

一旁的丹霞生,冷汗涔涔,他为一条蛟龙压制,全部真元灌注宝剑之中,以剑为媒,控制五道剑光不灭,否则蛟龙扑下便有性命之威。至于朱焰,他奇经八脉正为一条条电蛇盘踞,浑身真元被锁,已与凡夫无区别。

此时张九灵虽然部分精力用来压制丹霞生,但依然气势如虹,右手执剑,左手掌心间一团雷球,不时射出一道电光,袭向青龙面具客。

青龙客已知张九灵生擒之意,盛怒之下将手中龙杖一抛,青光大放中,一条条柳枝自杖上招展而出。雷光击在柳条上,柳枝立即焦糊一片,但却不能尽毁。甚至有几条还卷向张九灵。

张九灵双手一抬,雷球宝剑交接,登时炸出一片雷网,网中剑气交杂,原本略有不支的柳条,一触之后顿时柳叶翻飞。只是那青龙的宝杖似乎也十分不俗,柳枝被斩得极快,却也生的极快。

两人这般僵持数十招,张九灵自觉小看了对手,趁着空隙看了一眼三长老,发现其头顶的宝印,宝光暗淡,隐隐有下风之势。而一旁的丹霞生依然与太皇剑幻化的金蛟焦灼着。这不是丹霞生实力不够,他虽修剑道,但手中的剑却是普通法宝,而太皇剑却是玉皇观传世的灵宝,灵之一字,在法宝而言,便是天壤之别。

张九灵见自己以一敌二,虽然两处占得上风,但一时想击败对手却也非易事。盘算间,逐渐有了计较。

“疾!”张九灵一声怒喝,天顶轰隆隆一声霹雳,战场立马陷入雷雨交加之中,一道道雷弧不停在众人身边闪烁。

同时左手倒背,暗自打出一道雷光。这雷光一闪即逝,没入与丹霞生缠斗的金蛟体内。金蛟受雷电牵引,一摆龙尾,回身扑向张九灵。

随即双手朝天而举,左掌雷球,右掌宝剑一碰,空中亦打下一道手臂粗细的雷电相应,回身而至的蛟龙恰逢其会,四者交汇,炸出一团宛若骄阳的光芒来。

“轰隆隆——”伴随声声巨响,这光团扫荡四方,青龙与丹霞生皆被笼罩其中。待光芒散去,只见青龙丹霞生皆是吐出鲜血,神情萎靡,明显都受伤不轻的样子。一旁的三长老与白虎也被笼罩其中,难免的踉跄一下。虽未受伤,也不好受的样子。

“哼!”张九灵一声冷哼,剑上金光一闪,挥出一道月牙形状的剑气,斩向青龙客。青龙客命悬一线,抛出手中宝杖遮挡,宝杖虽然不凡,但毕竟不如太皇剑,咔嚓一声断做两截。

“啊!”

张九灵再提起宝剑,正要除之后快,却听到一声惨叫。回头看时,却是那边白虎与三长老分出了胜负。白虎同样提着宝剑,要斩杀三长老的样子。张九灵只好换个角度,同样一道月牙剑气,救下危在旦夕的三长老。

“你退到我身后,我来会会……,啊——”张九灵话说一半,一声惨叫。

他接过白虎杀招,挡在了三长老身前,正欲提剑拼杀。冷不防的三长老竟在背后催动宝印,打在他后背之上。

这一下将他打了一个趔趄,在背上炸出一团青光,迸出几道电弧来,却是护体的五雷真气被打散了。张九灵气血攻心,整个人拄剑跪地,满面通红。便在此时,在场几人又挥着法宝抢攻上。

张九灵被这电石火光间的变化,气得惊怒万分。此刻又面对众人来攻,自知决不能退缩,便挥剑而起,斩向三长老。场上的几人,想不到张九灵根本不存退缩之心,更想不到他也不去压制伤势,竟在气势上弱了几分,速度也慢了一步。

眼见一剑就能斩杀叛逆,倒在地上的三长老却一拍地面,挺身而起。手掌一翻,也现出一口宝剑来。三长老握紧宝剑,便迎面向张九灵挥去。张九灵认出这不是三长老的佩剑,但自问太皇剑绝不会弱于别的宝剑,便任由两剑交击。

“咔嚓!”

只听一道轻微的炸裂之声,双剑交击之处迸出一团刺目金光,晃得众人睁不开眼。张九灵与三长老首当其冲,被卷在金光之内。

金光散去,三长老浑身是血,颤颤巍巍的提着一口金灿灿的宝剑。足下另有一截断剑。却已不见了张九灵的踪影。

第五十一章 遭暗算九灵败走 报恩义无乡救人(前)

金光闪过后现场一片狼藉,在场之人都掏出一些丹药服食起来。

在金光炸起的瞬间,一股恐怖威能爆散而开,几人虽不在爆炸中心,但也被暴乱的灵力震的元气大伤。而且当时金光耀眼不能视物,如今断剑留下,张九灵人影全无,必是逃走了。几人料定张九灵已身负重伤,但各自情况也不好,不敢盲目追击。

“你手中是什么法宝,竟能震碎太皇剑!”丹霞生问道。他为太皇剑的灵性压制,一直处在下风,现在太皇剑为另一口剑所断,自然对此剑心生忌惮。

“我手中是什么宝剑不用丹霞君关心。现在张九灵为灵宝被毁之力反噬,加上爆炸之力,与我一印之伤,命不久矣,咱们应该乘胜追击。”三长老狠狠说道。他同样处在爆炸中心,但因事先有了准备,又没什么法宝反噬,所以并不致命。但也是元气大损,不能再战了。

“真的命不久矣么?如此周密的计划,尚不能就地斩杀他,谁知他还有没有别的保命的法子。要知道咱们的情况同样不好的。”白虎道。在场的除了他是耗力颇重,朱焰为禁制所控外,其余的各个身负重伤,的确谈不上好。

“谁想到逃起命来无往不利的朱焰老祖在张九灵跟前连一里地都跑不了。没有阵法之力相助,能伤到张九灵已是幸事。幸亏其心存活捉诸位之意,否则重伤而逃的指不定是谁呢。现在我大哥守在天龙山口,张九灵绝对不会活着过去。咱们分头寻找吧。”三长老平息了一下气息道。他们在前方布了阵法,但朱焰火遁为张九灵所破,只得在这里打了起来。

“诸位不妨先设法解除我身上的禁制,也好让我助上一臂之力。”却是一旁无人顾及的朱焰,眼珠一转的说道。

“三长老似乎战力已失,我与丹霞君同样伤的不轻。老祖未曾参与战斗,倒是个合适的帮手。”青龙沉思一二说道。

几人中三长老伤的最重。青龙为张九灵最后一招所伤,同样行动不便。相比之下,丹霞生受伤较轻,白虎更只是耗力过多,还有一战之力。而一开始便被禁制住的朱焰反成了场中唯一一个实力完好之人。

“朱焰。你体内尽是雷霆之力,我可以试着用金属性灵气将其导出,一会剑气入体,莫要慌张。”白虎言罢催动剑诀,太白剑铿然出鞘,一声嗡鸣后,无数剑气恣意而出,刺入朱焰体内。朱焰表情一凝,脸上一阵潮红色涌起,让其原本就发红的面目,滴血般难看。但随即,伴随嗤嗤声响,一道道电蛇正自其穴窍内冲出。雷霆之力被引出,朱焰立马精神不少。

“好了,现在当务之急有二。一是搜索张九灵,不要让其有恢复伤势的机会。二是守住关口,不能令其逃回中原。否则我等将其诱出中原斩杀的计划便白费了。”青龙说道。

“既然如此,咱们便分头行动吧。朱焰老祖,你实力保存最是完整,便负责追踪此人。我则回到天龙山,调遣兵力守住其余两个出口。尤其万雷道,此地的阵法本就是天师府所布,要小心张九灵自此返回中原。其余的稍作休息后也开始搜查吧。”白虎话落一指身前宝剑,御剑而去。

“既然如此,本老祖便去追查张九灵下落,你们休息一二后便请跟来吧。张九灵受伤不轻,暂无反击之力。但若是给其太多时间,便说不定了。”朱焰言毕向南走去。其余人简单布置一二后,便原地打坐疗伤起来。

夜间,南无乡正躺坐在一棵老树上冥想炼气,这是他进入南疆的第三夜。

当日他赶制天龙山脚下之后,曾遇见埋伏在山头的玉皇观弟子,并被拦了下来。好在恰在此处遇见了一个熟人,萧一鸣。在说明原因后,萧一鸣便替他说了几句话,这才得以顺利通过天龙山,进入南疆。

只是过了天龙山后,已经没有道路。整个南疆便是一片巨大无比的森林,周围遍布的都是一颗颗不知生长多少年的古木。他倚仗寻灵秘术,不至于迷路,但也只能凭着感觉穿越这片森林,因而进度不快。不过按照他父亲所留的遗言,再向南行个五六日,便能到达父亲出生的地方。在那里他便可以学习南疆的文字,读懂父亲的遗书了。

“呼!”南无乡吐出一口长气,望着月明星稀的夜幕,一时凄怆起来。他不曾想到父亲身上竟藏着许多秘密,而且是一件数十年来埋藏于心,至死仍然不肯交代清楚的秘密。他好奇、迷茫、也恐惧。好奇自己有怎样的出身,迷茫自己的前路在何方,恐惧等待着自己的未知使命。

“嗯?”伴随一个质疑声,南无乡一拍树干,整个人跳跃到树顶之上。就在刚才,眼前闪出一道莫名的亮光,似是闪电,但极不寻常。

“轰隆隆——”就在他站到树顶之际,雷声紧随而至了。原本晴朗的夜空,一时间乌云密闭,云间尽是怒吼的雷霆!

“方才还是月明星稀,转眼乌云密布,看来不是什么好的征兆。”言罢正要跳到树下,好找个稳妥的地方避雨。但就在此时,乌云中心,一道雷光倾泻而下。

“非是自然,倒似人为。前几日听一鸣师兄说天师府联合玉皇观在天龙山埋伏,莫非是他们打起来了。”无乡有心上前相助,不过心想以萧师兄的本事,自己应该帮不上什么忙。不过看起来交战之处,似乎离他不远的样子。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际,乌云下一团刺目金光,骄阳一般炸开,一闪即逝,照亮了周围景色。见此他终于不再迟疑,迎着金光方向奔去。这金光威能极大,而且金光过后,乌云消散,总是让他觉得,那边似乎生了什么变故。急行片刻,忽闻一道气息极弱的声音。

“无,乡……,是……你?”

南无乡往出声处一看,竟是一个穿破烂的道袍,落魄又倔强的身形。

“是张府主!”南无乡惊叫道。

见张九灵浑身是血,气息衰弱,南无乡连忙扶住。张九灵见了熟人,心神稍一松,便已昏厥过去了。只在晕厥前,用手指了一下南方。

南无乡心生巨变,有很多话想问,但眼下只好从了张九灵的指示。便将父亲骨灰连同金剑系在胸前,将张九灵背在背上。随即施展青萍行步,在树顶急行。此处枝繁叶茂,倒让他如履平地,只是耗力颇多。他只盼越快越好,也不计较这些。

“呼,呼,呼!”由夜幕狂奔到到天明,南无乡气息越来越粗。这种赶路之法确实可以将速度提升到最快,但也将内力的消耗提升到最高。再加上背着身负重伤的张九灵,纵然他内功超绝,也开始气息混乱了。

“咳……”突然,南无乡听见一阵咳嗽声随即就听张九灵问道:“你带我走了多远,没有人追上来么?”

“前辈,您醒了!咱们已经走了三个时辰,至少奔出一千里路了吧。”南无乡简单回道,他有很多话想问,却不敢多言。

“你的轻功不错,不会留下痕迹吧。”张九灵似乎精神了不少,言语利索了很多。

“青萍行步,过草木如清风,不会下留半点痕迹。”南无乡答道。

“我想也是,否则对方早该追上了才是。”张九灵停顿了一下,“你已争取了很多时间,先寻个稳当的地方歇歇脚,我有话交代给你。”说完又伏在无乡背上,不再说话。

南无乡就近寻了一颗远高于其余大树的古木,停在一根树干之上。说来也怪,他明明感到张九灵在背上,已经熟睡一般,但在他落地刹那,张九灵又悠然转醒。

“无乡,你听我说。”张九灵自怀中掏出一瓶丹药,将里边的丹药尽数倒出服用,“我与玉皇观三长老,以及丹辉宗的丹霞生设计擒拿朱焰,本已将朱焰擒住,但却有青龙、白虎两名面具客拦路抢人。我欲连同二人一同擒拿,但丹霞生反而攻击于我。我力敌青龙与丹霞生二人,就要斩杀敌手之刻,三长老不敌白虎客命危,我回身救护。三长老趁我背后露出空门之刻,以宝印打我,幸亏他宝印有缺,我伤而不死。我回身欲斩三长老,他却抽出一口宝剑,两剑交击,太皇剑断成两截,我为灵宝断裂产生的爆炸之力反噬,伤上加伤。至此无力再战,亦恐对方有所埋伏,便用爆炸产生的惊人亮光为掩护,一路向南而逃,以期深入南疆,能让对方忌惮南疆本地的修真势力而不敢深入。不想半路遇见了你。”张九灵一口气说完这些,又咳了数次,每次都有大口黑血喷出。

“既然如此,前辈何必叫我停下,我还有些力气,不如继续向南。”南无乡道。

“你太小看他们了。我不过垂死挣扎,早晚会遭几人毒手。逃走无非是为了拖延些时间,尽量留一点线索而已。”张九灵又咳嗽几声,吐出一大口黑血,“青龙极有可能是丹辉宗之人,白虎身份我不知晓,但三长老胆小怕事,后面必有玉皇观其余的高手支持。那么这些年来针对二府的怪事,便与丹辉宗以及玉皇观脱不了干系。这些话,我亲口说出自然可以作为指控二宗的证据,但你人微言轻,缺乏证据的情况下,说出来却只有杀身之祸。我手中还有太皇剑的一截,三长老能将此剑斩断,也不知用的是什么宝物。按说世间能斩断灵宝的法宝不多,这应该也算一条线索。另再加上我的身份令牌,到时也可让人听你一言了。”

恶人相谈甚欢,却闻一道异常尖锐的声音叫道:

“哈哈,张九灵!算盘打的好,不如老祖来的巧。今日本老祖送你与这小子一起上西天!”正是朱焰猜透了张九灵逃跑的路线,赶上来了。

第五十二章 遭暗算九灵败走 报恩义无乡救人(中)

“什么人!”

南无乡闻声一喝,同时将螭吻攥在手中。正要掷出,却被张九灵抓住手腕。

“嘿嘿!竟然不识本老祖。那杀你的时候就要麻烦一点,先挖掉眼睛了。”话音方落,在与南无乡落脚的同一颗树木,另一个高上一点的树干上,朱焰现身而出。

“你是如何寻来的,其他人呢。”张九灵语气虚弱的问道。

“哼!本老祖就让你死个明白。其他人在疗伤,以及布置关卡。至于追击的方法,你们也不用瞎猜。你们的逃跑时并没有留下痕迹,但可惜本老祖对这块地方熟悉的很。试了几次便猜到你逃跑的方向了。也算你们倒霉,再往前走个百八十里,本座便不敢继续追了。如今,斩杀张府主的功劳,要落在我一人身上了。”朱焰双手抱胸,眼神一蔑的说道。

“既然知道你是怎么追上来的,那你可以死了。”原本萎靡不振的张九灵,在听过朱焰所言之后,突然双目京广绽放,以左手食指,朝朱焰隔空一点。朱焰一声哀嚎,身上顿时雷光四射,一股焦糊之味,弥漫而开。

张九灵随即起身,双手捏了数个法诀,头顶天空一时乌云密布,里面隐约有雷光闪烁。又大喝一声“疾”,一道雷霆朝朱焰当头霹下。

朱焰身受电击之苦,正惊恐万分,见又有雷电来击,连忙闪在一旁。随即一拍额头,背后生出火翼,展翅而走。南无乡掷出螭吻,斩到了空处。

“噗!”

无乡正要追,却见张九灵又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差点掉到树下,连忙扶住。

“快走!方才那一招根本无法伤人,现在咱们改向东,到时你留个破绽,再度南行。”张九灵交代过后,再度晕厥。无乡将他背起,依计而行。

二个时辰后,无乡二人曾停靠的树上,丹霞生与朱焰并肩而立。其中朱焰面露尴尬之色,原本他站立之处,依稀可见一片掌心大小的焦糊,只是稍稍打破了树皮,连一点木质都不曾露出。

“哈哈!看来张府主逃命的本事,并不在本座之下。”朱焰尴尬笑道。他被张九灵一指,激发了潜藏在体内的残余禁制,又被张九灵声势所欺,以为对方尚有再战之力,并未详加分辨,直接火遁而走。直到找来帮手,又追了回来。

“张九灵的功力威震九州,在天位之下,少有敌手。要不是将其诱到南疆,而他的照妖镜又不在身边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配合你们出手暗算他的。不过,当初你们可是保证过张九灵必死的,现在我不管你们使用什么手段,都必须完成承诺才行。”丹霞生伤势同样不轻。但他思前想后,实在是不敢承受张九灵活着离开南疆的后果,这才压制伤势,追击而来。若被张九灵活着逃出南疆,哪怕是最终伤势恶化,死在晋州,后果都不是他能承受的。更别说让张九灵活着回到天师府了。故而在此刻,见朱焰未战而走,错失良机,不无威胁的说道。

“无妨,能寻到他们一次,就能寻到他们第二次。只是你我也伤的不轻,不如等众人都疗伤完毕,直接搜捕为妙。张九灵垂死之伤,无力奔逃,他身边的小子不是高手,又带着个人,跑不了多远。”朱焰听出威胁,嘴角一咧,反而全不在意的说道。丹霞生是他手下败将,自然不会被他放在眼里。而且此事上,对方越着急,就越轮不到他出力。

“等这些人疗伤完毕,张九灵也好的差不多了。既然你愿意对上一个全盛的张九灵,我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丹霞生言罢,一跺脚的沿原路返回。

“哼!现在最不怕张九灵活着回去的恐怕就是我了吧。”朱焰心中冷笑道。随即也跟了回去。

天龙山上的一个山洞内,三长老与大长老附耳交谈。二人都是一副焦急的神色,尤其大长老,时而皱眉,时而怒喝,引得洞外的弟子们纷纷侧目。就在此时,突然一声虎啸,一个白虎面具客提剑而来。

“如何?”大长老见到来人,问道。同时使了一个眼色,三长老不再说话。

“我已打破了万雷道上的禁制,幕主认为张九灵必会从此路退走,决定亲自镇守。留守此地的天师府弟子如约斩杀了一半,但你点名务必除掉的萧一鸣逃了。”白虎道。

“什么?算了,由幕主亲自镇守,张九灵插翅难逃。萧一鸣那小子虽然有些能力,但入道之前不足为惧。”大长老听说萧一鸣逃走,颇为惊讶。他知道此人是天师府当代弟子里最为出类拔萃的,特意叮嘱务必杀掉此人。这重情况下还被此人逃掉,正印证了他的判断。不过此事虽不妙,但幕主亲自镇守万雷道,那杀张九灵便十拿九稳,反而让他更加放心起来。

“你的眼光不错,那萧一鸣武功见识确实远胜其他后辈。不过我等本就是为了留些线索给中都,才留下一些活口的。这小子所知与其他人并无不同,逃走了也不会影响大计。”白虎也是因连夜奔波,法力不济才给力萧一鸣可乘之机。不过他知道解释无益,索性对这个后辈赞赏了一番。

“幕主还有什么吩咐么?”

“幕主已调来玄武,麒麟。玄武负责守住天龙山,而希望你去风雪谷,毕竟那里的阵法是你玉皇观的看家阵法。而麒麟则与我等一起围杀张九灵,务必在张九灵深入南疆之前将之杀掉。”

“好!既然如此,我即刻启程,在风雪谷敬候佳音了。”大长老说完打了一个稽首,回身拍了拍三长老的肩膀,便离开山洞。

白虎与三长老二人尴尬片刻,白虎说道:“麒麟一到我等便要行动了。周长老不妨趁机恢复一下伤势。虽说张九灵重伤濒死,但没人能确定他是否还有一战之力。”

三长老闻言道了声诺,便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药盒,里面盛着一枚拇指大小,金灿灿的灵丹吞食之后,就地盘膝打坐起来。打坐之时,周身金光绽放,一个个诡异符文仿若水气一般蒸腾,自其身上钻出,升起,消失。而其面色,却越加红润起来。

“腾龙丹,果然名不虚传。”白虎喃喃道。

入夜,树影阴森摇曳,却浮光掠影般被无乡抛在身后。奔跑一日之后,为了减少内力的消耗,他不得不落到地面上来。南疆多山川水脉,但此地尚处边缘,没有成气候的山水大势可用,平峦诀的功法无法施展,他速度慢了不少。尽管如此,在这一日的时间内,他也走了相当于平时三四天的路程。

“无乡,你已累了吧?”张九灵不知何时醒来,轻声问道。

“没事,还有不少力气。”无乡说话间一提真气,速度快上几分。不过此时他额头上尽是汗珠,明显拼尽全力的样子。虽然他内功深厚远超常人,体魄也格外强健,但毕竟背负一人,渐渐的有些不济了。不过,在这个关头,哪怕累死也只能跑下去了。

“你懂九宫八卦方位么?”

“懂一点。”他曾修行八卦掌,而九宫八卦方位,正是此掌法的基础。

“好。你感受体内这股真气的运行方式,然后听我的口诀。”张九灵一点南无乡的肩膀,一股劲流入体,冲开了他经脉里的内力,竟在他奇经八脉间运行起来。南无乡为这股劲力一冲,一时身法失衡,踩折一根树枝,整个人险些滑倒。就在此刻,耳边又传来张九灵的声音:

“巽走四,震走三,离走九。”

随着张九灵声音至,体内那股真气正好归附丹田。南无乡失足在即,丹田里却生出另一股真气蔓延全身,正是那无名法诀修炼出来的真气。体内真气激荡,南无乡又来了精神,依着张九灵所说的步法,身形再起。

“巽四,震二,离六。”见南无乡已经掌握方才的步法,张九灵口诀再变。

南无乡依言而行,顿然发现其妙之处。方才的步法比先前少了四步,但走出的距离却是一样的。只不过,即便如此,这速度也不及他的青萍行步。

“巽二,震一,离三。”张九灵似乎猜出他的心事,口诀再变。

南无乡心中默数,发现这次少了六步,但所行的距离依然与初始相同,越发觉得神奇。同时也似明白了什么,无论是初始时的十六步,还是现在的六步,体内真气自丹田出,下行至照海穴踩巽位,绕涌泉而上反于天池踩震位,再下行而归于丹田踩离位。倘若如此的话,若能在三步间将真气运行一周,速度应还能快上一倍。

“还想什么?各踩一步,你再试试。”张九灵道。

南无乡步法再变,直觉脑后生风,已看不清四周景色。这就比青萍行步快多了,而且此法似乎极省力气。实际上他不仅没有感到真气消耗,反而有增长的势头。这是他平时修炼灵力而不用,修行金光不坏身时部分灵气便被肉身吸收,增益了肉身。但还有一部分灵力散去之后,未曾被吸收,便潜藏在肉身之间,如今遇到有用之时,便反补自身了。

“你真是个有天赋的孩子,我已经后悔将你送给许道灵了。”张九灵说道,“可惜,我原本想借你之手传些消息,却连累你也被对方发现了。他们必会设法除掉你我,一会儿我留下阻住追兵,你独自逃命去吧,或许还有机会。”

“府主,你都被几人暗算重伤,我又如何逃过这些人的追杀。还是咱们一起,或许深入南疆后,对方有所顾忌,咱们就有生机了。”南无乡道。

“唉!你太小瞧他们了。”张九灵一闭眼,“只可惜照妖镜不在身边,才被这群宵小乘人之危,不然凭他们几个哪有胆量来暗算于我。”

“照妖镜?”南无乡心思一动,“指妖针行么?”

说话间伸手入怀,将一块掌心大小的罗盘拿在手里,顺势打开了。

张九灵看这罗盘,双目圆瞪,满脸不可思议之色!

第五十三章 遭暗算九灵败走 报恩义无乡救人(后)

“此物,你是如何得到的!”

张九灵声音颤抖,一扫萎靡之色。初听指妖针,他便如南无乡一般,以为是这小子随便拾得的一个法器而已。可就在这指妖针打开的一刹那,他立即认出了此针,正是天师府遗失二十多年的灵宝。

“与无名法诀一起,因曾助我几次,便一直留在身边了。”南无乡颇为纳闷,不明白为何一件法器,会惊讶到张九灵。

“原来如此,真是天助我也。你寻个地方,咱们休息一下吧。有指妖针在手,就不惧对方搜查了。”说话间已将指妖针拿在手中。能在这等关头,寻回指妖针,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消息。

南无乡听说此针有用,十分高兴,后悔不早将此针归还。当日张九灵问起无名法诀时,他也曾想说出此针,只是一不知此针重要,二则此针曾数次助他于危难关头,有些犹豫不舍。而就在他犹豫之间,张九灵已经南下。他纵然想说,也来不及了。

“前辈……”南无乡有话要说,却被对方打断。

“无乡,你听我说。此针是我天师府三件灵宝之一。虽然威能不如其余二宝,但应对如今的情境,反比那两宝更加有用。按说此针非妖魔出世,不可带出中州,但当年金鹏王大闹天师府后,此针遗失。能在此时寻回,真是天助我也!”张九灵抚摸此针,见针盘上的乌黑血渍,心痛不已,“怪不得你蒙尘多年,竟是为此血所污。”说话间掌心一团青光扫过,那南无乡擦拭无数次都不曾擦下的血渍,竟卷曲翘起,自行脱落。

“嗡!”最后一块血渍脱落之后,指妖针一阵悦耳轻吟,表盘表针盈盈转动,时而指向张九灵,时而指向南无乡。

“无乡,你能寻回此针,于天师府有天大功劳矣!加上三长老背后偷袭于我,按说被他那金猊印打在空门,功力再高也难逃命。只因他那法宝被你毁了一截,威能大损,我才侥幸不死。如此说来,你今日救我也不止一次了。”张九灵说话的同时伸手入怀,摸索许久后,掏出一块令牌,一个药瓶,以及一个药盒,“你将令牌收好,是我身份证据。另外你根基很好,但应对今日情况还稍显不足,瓶中丹药,你服一粒下去。之后运转你的无名心法,可以助你精进修为。”

张九灵说完,便将令牌与药瓶推给南无乡。自己却打开药盒,里面盛着一枚拇指大小,金灿灿的灵丹,竟也是腾龙丹!

无乡本来有话要说,但张九灵吞食了丹药之后,便闭目打坐,随着身上金光腾腾,气色也好了不少。便也只好服了一粒丹药,打坐起来。关于指妖针的疑问,以及张九灵为何熟悉他的无名心法,却来不及问了。

就在二人休整之刻,向来平静的南疆北部,莫名的多出十余位入道高手,一时山雨欲来了。最为激进的当属“幕”这一势力,为了搜捕张九灵,可以说是竭尽全力。而南疆各部落,在听闻朱焰回归后,觊觎曦族遗宝的诸族也派出了高手,搜查朱焰的行踪。

在两方势力大肆搜捕之时,天龙山东南三千里的蟠龙岭上,蓝灵宗火二人也窃窃私语的交谈着:

“灵妹,老祖大战之后,必寻火气旺盛之处静养,此处火山离他的方位最近,也无人看管,在此必能等到他。到时你我伺机而动即可,若是他身受重伤,咱们就乘机拿住。如若不然,也可将消息透漏给南疆各族。总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这蟠龙岭也是一座火山,二人在山顶讨论半晌,终于有了决断,挥手招出灵梭,两人纵身入内,遁入火山之中。

就在二人遁去不久,天边白光一闪,一个身穿白衣,相貌俊俏之人,收起宝剑落在山头之上。这人气喘嘘嘘,明显着急赶路,正是万雷道上死里逃生的萧一鸣。

当日他在万雷道主持五雷天罡大阵,竟然有一名入道高手,自背后杀来。那人装束与中原略有差异,披着一件紫色连帽披风,整个人面目罩在帽子之下,他并未看清。但这人极为厉害,又绕到五雷阵之后,一众同门措手不及之下,纷纷被杀。

他见对方似有飞天之能,知道自己绝非对手,便命令师弟们撤退。他本想与师弟们一道,往北方撤走,但临行之时,恰与那面具客对视一眼。面具遮住了那人的表情,但他却被对方眼中的深深杀意所摄,道了声不好,便转身投入五雷阵中。那阵法虽是他所布置,但阵内雷霆万道,可以说生死由命。好在他五雷法也练的纯熟,得以自阵中脱身。待那人自外面破除阵法时,他已逃出很远了。现在他逃得性命,却也忧心忡忡,心知再想反悔中原便难了。这是南疆与中原历来敌对,是以在边界之上,有各种离奇的阵法禁制,以及神通不小的妖兽镇守之故。

萧一鸣估摸一二,觉得暂时并无危险,便挥剑削开山壁,打磨出一个简陋的洞府来,横剑膝前,盘腿打坐。现在他要恢复力气,以及思考下一步何去何从。按说他此刻,返回天龙山,寻找张九灵禀明情况才是上策。但张九灵围捕朱焰,未必在山上。且今日之事,让他心中隐隐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白虎客的存在他也知晓一二,此人袭击了万雷道,那与白虎同行的青龙客是否袭击了冰雪谷,或者天龙山也为可知。此事离奇复杂,让他一时难有决断。

第二日,阳光透过缝隙,扫过南无乡的脸颊。与此同时,沉寂一夜的指妖针,一声轻吟,惊动盘坐的两人。

“还有时间,你好好修炼。剩余的药力可以助你更进一层。”张九灵睁目说道。不过,说完之后他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指妖针。现在他气色已经恢复如初,一副精神熠熠的样子。

南无乡知道练功时最忌分心,听到吩咐,便专心致志,不再理会周围动静。他早在服食丹药之前,已经在路上将法诀修行到第五层,丹药一入口便冲到第六层上了。正常修士,至此才能打通全身经脉,要将四肢百骸中的灵气引入丹田之中,汇聚一起,冲开气海,才能进入归元之境。但南无乡经脉早已打通,甚至丹田深邃,也远超归元境的弟子,因而在只片刻便完成导气归元,修行到了心诀第二卷。之后的法诀越发难以精进,但一夜之后也修到了第二卷的第三层,现在距离第四层也只是一步之遥。

就在南无乡练功的紧要关头,指妖针上,又有动静。这次声音颇为清脆,张九灵看过之后,眉头一皱。紧接着的一个时辰之内,指妖针又先后鸣响三次。也就在那最后一响过去不久南无乡轻吐一口气息,睁开双目。这一睁双目,先是震惊了自己!

原本修行这无名法诀之后,他已感到自己越发的耳聪目明起来。这次进境,更是脱胎换骨,耳目一新。此时再看周围树木,目光所及之处,一条条纹路,脉络,以及被虫儿吃掉的小孔,都照见于心。再闭目一试耳力,鸟鸣声,沙沙声,虫儿啃食树叶声纷纷入耳。甚至他还听见,十几丈之外,有一蛇,一蟾,一蜈蚣在互相捕食。

那蟾蜍要吃蜈蚣,蜈蚣要咬毒蛇,毒蛇又要吞食蟾蜍。三者相争许久,各有损伤,但蟾蜍明显占了上风。最后蜈蚣毒蛇不得不联手以对。蜈蚣躲在蛇尾之下,蟾蜍吐舌欲食,毒蛇猛然回头,乘机咬了蟾蜍一口。蟾蜍中毒,立即翻身躺在地上,四肢抽搐,连舌头都耷拉了出来。毒蛇正要吞食,这蟾蜍是蜈蚣的克星,它吞食之后,便不再害怕蜈蚣的毒。但就在此刻,腹下一痛,毒蛇整个身体,一时僵硬下去。随后口鼻之中开始流血,那条蜈蚣正从蛇口钻了出来,宛如蛇信,十分恐怖。蜈蚣正得意,一旁已经僵硬的蟾蜍,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来。蜈蚣吓了一跳,正要钻回蛇腹之内,蟾蜍那原本耷拉在嘴边的舌头,却如离弦之箭一般,将蜈蚣卷入口中。蟾蜍吃了蜈蚣,甩了两下舌头,转身蹦走。

南无乡看了一场好戏,觉得有趣。却听张九灵说道:

“现在我们东西南,以及东南,西南五个方向有人自南向北,将神识连成一片,搜捕你我。我欲主动出击,击穿对方的防线。”

“府主欲战,我岂不成了拖累。”

“你只要活着回到中都,将指妖针带回天师府,就算完成我的任务了。至于当日交代你之事,有此物为凭,天师府也会重视。”

“府主,难道你?”无乡听出了张九灵的意思,深吸了一口气后道。

张九灵不置可否,反而拿起指灵针,神识一运,指灵针连连转动,连变了五个方向:“这几人的位置我已知悉,正东是青龙,正西是白虎,东南是朱焰,西南是丹霞生。正南之人我不晓得,但此人功力最强,朱焰次之,白虎再次之,丹霞生与青龙最弱。你说咱们该自何处突围。”指出众人的位置是指灵针的能力,能分辨各人所守之位,是张九灵与几人曾交手之故。

“青龙!”依南无乡所想,自然找个最软柿子来捏最好。

“哈哈!我倒觉得朱焰更合适。此人实力虽强,却最贪生怕死,尤其惧我,此其一也;他在南疆如同惊弓之鸟,此其二也;在场之人,属他最不惧我逃得性命,此其三也;唬走实力强悍的朱焰,余下之人更适合我的发挥,此其四也。此战中朱焰、丹霞生、以及不在此地的三长老,皆是身份大白之人,青龙虽不露面目,但其身份也有依据,这几人我皆留之以待你们查证。白虎实力极高,又身份神秘,此战我必杀之。”

张九灵说完,立身而起,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凛然而出,仿佛一身伤势,不在己身。南无乡在一旁,暗暗的紧攥拳头!

第五十四章 张九灵倒施五雷法 白虎客殒命天心诀(前)

朱焰一边配合众人,由南向北搜查张九灵下落,一边暗道自己时运不济。先是劫灵石的事被发现,再有返回南疆后为各部搜捕,欲暗中返回中原又被青龙白虎找上,被要求配合算计张九灵。对他来说斩杀张九灵,反而更要受到中原各宗针对,实在不是一件划算的事。

但偏偏暗幕之中,高手如云,又不是自己能反抗的。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自己无往不利的逃命神通,竟被张九灵随手便破掉了,而且张九灵还能在重伤之时控制残留在自己体内的禁制之力,这令他又多了几分惧意。现在的他看起来并无大碍,实则经脉已为雷霆之力所伤,运转功法都略显滞涩。

不过,这还不是他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乃是他实在想不出身份暴露之后,自己还能否隐藏在暗幕之中。或者说,现在的他对暗幕来讲,是颗棋子,还是一只待烹的走狗?他这些年来经风过雨总能全身而退,靠的不只是跑的快,更是看的清。而现在,他已经看不清了。

南无乡修行金光不坏身,堪说皮糙肉厚,但在此刻的凛冽强风下,竟觉得双颊生疼。

他正被张九灵携着赶路,这也让他认识到入道之人御风而行的速度。张九灵大袖飘飘,挥挥洒洒间就有一大片树林被甩到身后,地面上的树木在他眼中已连成绿茫茫一片。他这双方才连树叶脉络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眼睛,现在除了茫茫的一片黄绿之色,已经什么都分不清了。

“到了!”张九灵一声到了,猛然减速。南无乡猛吸了一口气,刚刚这一阵着实让他惊心动魄。

“这些人将你我的位置预测的十分准确,为了防止你我南遁,直接赶在前面拦截。现在正连成一线搜索你我。不过他们没有指妖针这等灵宝,为了防止你我漏网,已将神识延展到极限,两人之间有两百里的距离。这就给了你我机会。咱们就在这等着,一旦朱焰发现你我,我便迎头与之对上。若我猜的不错,他会不战而逃。”

“前辈,尽然冲开封锁,何不一路向南。他们封锁天龙山总不会长久,一旦天师府得到你失踪的消息,对方还敢明目张胆的守在天龙山不成?到时不就安全了么。”南无乡心里一急的道。

“哈哈!你以为我的伤势还恢复得了么?我所受之伤,药石罔效,只是凭借功力压制而已。方才借助腾龙丹药力压制伤势,让我能撤回一半的功力用于对敌。但等伤势发作,依然是死路一条。张九灵纵横四方,从未受过此等屈辱,今日要拼死一战,为自己正名。我击穿他们的防线之后,将向北赶至万雷道处,此地常年满布雷霆,最适合我发挥功力。而你则自行逃命去!”张九灵说道最后一句时,语气加重了几分。

“前辈,这……”

“就不要多言了。方才传授你的遁术你要记得。将来要试试,能否单用一个卦位施展此诀。”张九灵没有明言,这一法诀单走巽位,是御风;单走离位,是避火;单走震位,就是雷遁。不过此三诀用之不当,便要引得风雷火三灾降身,到时性命难保。他担心无乡心境不稳,尚不敢告知他修的是五雷天心诀,更不敢说这遁术是仙道法门。

“嗡!”

指妖针一阵长鸣,声音急躁异常。

“朱焰到了,我去会他一会。你随后跟上。”话毕已不见身影。

南无乡连忙赶上。张九灵知悉对方位置之后,故意在朱焰正北方等待,正是为了防止别人先朱焰一步发现二人。

那朱焰正漫无目的的往前御风而行。他这一路对搜捕张九灵之事心不在焉,倒将大半的心思放在思考自己的处境上。突然,心中一颤。方才神识有所反应,似乎感应到什么东西。难道张九灵真的被自己遇见了,运气不会这么差吧?朱焰心道。

“不好!”在他惊疑之间,已感应到有人迎面赶来。

“朱焰小儿!你纳命来!”张九灵呼喊间,一道掌心雷打出,一道电弧,击向朱焰。

朱焰曾被轰天雷唬过一次,这次同样以为他是虚张声势。便使燎云手应对。

电光火石间,雷弧火掌相交,火掌登时被击出一个大洞。随即燎云手化作万千火球,崩散而开。那电弧一个摆尾,又朝着朱焰飞去。

这声势顿时惊呆了朱焰,此时张九灵气势并非全盛,但哪还有奄奄一息的样子?他心有余悸,不等算计,直接招出叱火翼,向西飞掠。麒麟正在那个方向。

张九灵佯追了数里,便赶了回去。再次携起南无乡,向南飞奔。南无乡以为方才已是极速,现在却比上一次更快三成,他只感受罡风刺骨,已不能睁目了。却是张九灵上一次时担心他受不了罡风之力,未用全速,后见他应对罡风无虞,索性全力施为了。

张九灵携着无乡向南御风行了一个多时辰,终见一条大的山脉。这山脉连绵不知多远,高处有数千丈,低的也有近千丈,绵延不绝,放眼望去,不见尽头,实在是中原不曾见过的景致。张九灵攀上山脉,隐隐听见流水之响,便按下云头。只见一条数十丈宽的长河,自两山夹缝中涌出,滚滚向前。

张九灵落在地面,看了无乡一眼,似乎又想起什么。便再一点无乡的眉心。

“这套法诀,可以收敛气息,对你早晚有用。只是此法不易修练,不晓得你是否来得及修行。”言罢一开指灵针,指针颤抖不已,张九灵脸色凝重。

“你收好此针,顺着此路逃命去吧。”言毕化作一道流光,转身而去。

南无乡看着指灵针,一跺脚,跃入河中。即将入水刹那,水面升起一道水柱,驮着他沿水流而去。他早已明白张九灵心意,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眼见南无乡身影消失,张九灵在一旁的山头之上现出身来,喃喃讲到:“南娃,你的命运奇特,我也预测不了啊!在这南疆险地,也只能靠你自求多福。”

言毕转身向西。行五百余里,正与五位高手迎头赶上。张九灵为防几人分出身来追捕南无乡,各自交接一招,俱是不落下风。

这迎头一击,使五人各自震撼。尤其麒麟,张九灵此时状态,明显与几人所说身受重伤不同。倒印证了朱焰所言不虚。其实朱焰所言也不全对,他因惧张九灵神通,又不想自己失了面子,便说张九灵伤势尽愈,实则张九灵只有一半修为在身。

几人惊愕之间,张九灵再一掌打向朱焰,一道道雷光,淹没其身,打的朱焰哀嚎不已。几人震惊之间,白虎见他身上点点金光溢散,便道:“是腾龙丹,你怎会有?”

“哼!笑话!本座执掌玉皇观多年,还取不来一枚疗伤之药,那可真是白活了!”话毕负手而立,不再言语。不过掌心上雷光刺眼,明显在戒备着几人。

“与张九灵同行的小子跑了,我去追捕此人。”朱焰一听张九灵真的可能恢复了实力,顿生离意。却被麒麟按住。

“祭炼多年的灵宝被毁,伤及元神,岂是一枚丹药可治。依我看你也就有一半的实力”白虎眉心冒汗,虽知如此,也不敢上前。

“哈哈!我只有一半的实力不假,但你们也再无背后偷袭的机会,这种情况下,还想把我怎么样么不成?”张九灵说完便化虹而走,不给几人继续谈论的机会。

麒麟见此连忙呼道:

“朱焰不要理会那人。你的遁术最快。跟上他。”

朱焰闻言一咬牙,唤出炽风翼,紧随而去。其余几人互相看了一眼,也纷纷跟上。

张九灵神识一扫,知道几人都在身后,安心不少。他先是一路向北,一副要闯南疆人禁制的模样,但在距离边界百里处,却又转向向东,直奔万雷道。

南疆与晋州相邻处呈一个弧形,天龙山正在弧线底点,而这万雷道则弧线东方一侧,距此也有近千余里距离。所谓万雷道并非一条通道,而是两座高山,这两座山一黑一白,山中富含奇异磁矿,山顶常年有雷霆汇聚,因而便被南疆之人当成一个出口。不过这个出口,只有修士敢走,常人过此,十有八九要死于天雷之下。

张九灵奔向万雷道,还在百里之外,便觉气象渐变。此时距落日还有一个时辰,但天空已有逐渐变暗的趋势。再往前五十里,便有阴风吹起,云层也更加厚实。进到十里时,天空已是漆黑如墨,但电光、雷音络绎不绝,反亮通通的刺的人眼睛生疼。

后方五人已逐渐聚拢在一起。方才只有朱焰一人能跟上张九灵的速度,但在他转向的时机,其余几人看出意图,同时变向,趁机赶上了不少距离。只是众人知道前方有幕主守关,又不愿单独对上张九灵,便一心等着围攻,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张九灵虽早知此地,却也是第一次见这阴阳二山、万雷倾天的奇景。两山一黑一白,光秃秃的没有半颗草木。二山以山脉为根基,各自突出百余丈,似两只羊角。山顶聚起大片云层,黑压压的不知多厚,千百道天雷在云层里窜动,时不时的打下一道来,击在两山之上。张九灵观察地势,知道这是一处天然的震地,天上时刻积蓄着雷电之力,又为这二山所引,倾泻而下。

“可恨呐!”

张九灵辩轻形势,落在黑山之顶。他见两山之间,依稀有天罡五雷阵的痕迹,却已不见了天师的弟子,心生愤慨。虽然早就算到门人已遭毒手,但看在眼中,依然痛心不已。

与此同时,相距百丈的白山之顶,亦落下一人。这人着一身黑衣,配一黑色斗篷,持一黑幡。幡上印着九只大小不同,颜色各异的骷髅。一道水纹贯穿骷髅七窍,将九只骷髅串在一起,看起来格外狰狞。

这人脸上蒙着面巾,面巾外还照着一张面具,头上又带着一件斗篷,将面目遮的严严实实。正是久候在此的暗幕之主!

第五十五章 张九灵倒施五雷法 白虎客殒命天心诀(中)

“你是暗幕的头领么?”张九灵道。

“是。你知道的不少。”幕主道。此时天空上不时窜出一条雷蛇,闪的他一身黑衣发光发亮,更添诡异气氛。

“你很强,比他们几个都强。”张九灵环视周围,看了看朱焰等人道。

此时,其余几人也赶了上来。以他为中心,以他与幕主的距离为半径,均与的分布在四周,将他围在中间。几人无地立足,各自御风而立。

“不如你,不如未受伤的你!”幕主同样看了几人一眼后,与张九灵对视道。

“哈哈哈!试过再说吧。”

张九灵根本无心搏斗,说话间已撤回抑制伤势的功力,一时真气充斥全身,体内闪出一道青色光柱,直冲云霄,所过处乌云自行退避。更有一道道雷霆自天灵窜出,沿着光柱腾空而起,势如倒流之瀑,压住了夜下其余的雷电,更压住了阴风乌云,直捣九天。此时的张九灵,颤颤巍巍分明命不久矣,但其气势,却又胜过任何时候。

“身在造化中,气与四时通。天心合正法,敕命五雷功。”

口诀落,电光雷音应声而起。九天之上一道雷柱又顺着青色光柱轰然而降,张九灵身处其中,一捏雷诀,一圈圈雷环扫荡而开。那雷环一波波一阵阵,铺开后足有数亩之广,将几人全都卷在其中。扫荡开后场上只有雷影,不见人踪,足足肆孽了十几波之久。

张九灵自那“试过再说”落,至今蓄成雷霆之势,就在一呼一吸之间。几人抢攻不及,只好原地防御。等雷光滚过,各人都拼命的护体,奈何天雷一道道无穷无尽,转眼间已各个负伤。就在众人将抵挡不住之际,那雷声却突然消散,雷光尽散了。

六人现出身形,唯独幕主安然无恙。那五个都狼狈不堪,呕血不止,并深深恐惧起来。方才的雷霆再来几波的话,几人就没有命在了。

“哈哈哈!”张九灵一声大笑后,右掌猛然一张。一道筷子大小,却成五色的电弧,若一条灵蛇,自掌心飞射而去,直奔白虎而去。

白虎眼皮一跳,连忙持剑回击。

“快躲,不要硬接。”幕主提醒之声,方才入耳。但白虎剑已挥出,洒落间一道十丈剑气,斩中雷蛇。但这小蛇,只是一拐一扭,便又扑来。白虎再提真气,身后再现白虎虚影,亦加持在剑身之上,太白剑莹莹如雪,刺中灵蛇。

“啊!”

只闻一声惨叫,再视之,太白剑已化成铁水,白虎身躯如前,只是额头上多了一个黑点。此时白虎面具已然掉下,张九灵看此人面孔,仰天长啸。

“纳命来!”幕主见张九灵轻描淡写间已斩了己方一人,立马提幡攻上。

张九灵咧嘴一笑,右手一张,原本散逸在四方的雷霆之力,再度聚在掌间,化成一个人头大小的雷球。张九灵将这雷球朝幕主一推,幕主一扬黑幡,团团黑气如云似雾滚滚而出。雷雾相交,雷球登时炸开,只是那雾却似十分粘稠,雷弧闪烁不已,却难以寸进。

张九灵又吐了一口鲜血,整个人已站立不稳,直接趴伏在地上。幕主同样吐出一口鲜血,却强行忍住,将手中灵幡一挥,一道黑色飓风闪过,将掺着电光的黑雾,收入幡中。再一抖,黑光扫过,张九灵亦消失不见。

“待九幽幡消化了张九灵的元神,叱咤风云的天师府主,就是一具尸体了。”幕主举了举九幽幡,“只可惜,这一战折了白虎。”

“那五色雷弧,莫非是九天神雷么?”麒麟问道。

“正是,此雷按说要有天心诀第五层的功力才能用。但张九灵临死之际,不顾伤势恶化,冒着反噬之险,借着地势之力,用尽一身力气,勉强的从九天之上引了一截下来。嗐!白虎不知轻重,竟然硬接。唉——”幕主极为惋惜的道。

“与张九灵同在的还有一个小子,想必是张九灵掉头回来时分开了。若不擒住,恐怕会走漏风声。”丹霞生说道。

“哦!这小子知道什么?”幕主问。

“恐怕,我与周世安的身份会暴露。”丹霞生答。周世安是玉皇三长老的法名。

“可知道此人的方位?”幕主又问。

“不知。但应该距我等撞见张九灵之地不远。当时神识不及,应该在三百里左右。”

“当时三百里,又没有明确方向,现在那人跑了五六个时辰,你们又各个带伤,该如何追捕?”幕主颇为不满的道。

“这,此处已深入南疆,若是大肆搜捕,容易引起当地势力的注意。要我看,反正那人也不是什么高手,不如派些弟子,乔装入南疆,寻到便杀掉。即便寻不到,只要把定了天龙山,他也跑不了。万雷道或风雪谷,也不是寻常弟子可走的。”麒麟说道。方才雷霆轰击中,他被张九灵重点关照了一番,伤的最重,不想再奔波了。

“纵要搜捕,也要等你们伤势好的差不多。此事涉及周世安,不妨传讯叫他过来商量。你们趁机疗伤吧。我先派人到你们说的位置查探一下,可有什么线索。”幕主道。

他算定张九灵自此处突围,所以在这等他,但也怕他反其道而行,便叫三长老配合玄武在天龙山截杀。至于冰雪谷,本就是最不可能的地点,又有阵法相助,便只派了玉皇观大长老一人。

远方南无乡两股真气交替使用,豁命而行。他心知自己处境危险,赶着河水行了几十里,确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便投身上岸。虽身处荒野,却好在精通平峦之术,不至于迷失方向。

他已打定主意,先弄清所在的方位,然后风头一过,便当完全没有这回事,去抱鸾寨安葬父亲。抱鸾寨离天龙山只有三千里,等天师府来查探张九灵,他必能听到风声,到时找上去便可。至于硬闯天龙山回中原报信的想法,是说什么都不能有的。

除此之外,既然来到南疆,也要设法学会南疆的文字,便能参透父亲留下的遗书。

这般想着,南无乡一直行至第二日天明,又赶了三千里路,将体内两股真气都耗的干干净净,才在一片稍微平整的山坡上,寻见一户人家。

南疆之人,居在山中,多数是在树上搭一间木屋。这种木屋在山野之中不少,他已见过数个。再有就是条件好一点的村庄,会在平缓的山坡上盖起木屋,在木屋周围竖起篱笆抵御野兽。这样的村庄他只见过一个。现在他真气耗尽,准备打听一下此地是南疆哪个部落,便装作一个迷路的游人,喊人答话。对方一开口,他却先懵了:

“屋里哇里!”树上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探出头来道。

他记得黎明雪便出身南疆,但是说话与中原人无异,怎么现在自己遇见的人说什么,他却听不懂了。其实南疆语言与中原同出一源,只是隔阂太久,南疆人又不似中原人那般好群居,因而不同地方口音相差很大。似黎明雪出身大族的,言语上便与中原一般无二了。

“请问此处是何处?”南无乡道。

“屋里哇里!”这人问你是谁,但无乡听在耳内只是一长串的呜呜哇哇。

“在下南无乡,在山中迷路了,请问哪里有吃饭、住店的地方。”南无乡稀里糊涂,倒勉强答对一问。

“屋西哇啦!”这人听不懂他的话,急的直抓头发。

“迷路,吃饭,睡觉。”无乡见沟通基本无效,便比了一个吃饭,睡觉的手势。

“屋呼噜米!”说话间,那人已像个猴子一样,从树上滑了下来。

这人下来后,拉起无乡便走。无乡见他穿行在山石草木之间,如鱼得水,暗暗称奇。这人无内力也无法力,能都穿行自如,必是长期这样生活的缘故。

万雷道旁的一块巨石之上。

幕主、麒麟、玄武、青龙、丹霞生以及玉皇观两位长老,正围着一具尸体,讨论着什么。那尸体正是张九灵,面貌依稀,但一身刚正不阿的气势,却了无痕迹了。

“张九灵已转世投胎去了,这距离我等当初的计划,又进了一步。”幕主大喜说道。他做成大事,兴致高涨不少。一反往日温文的气质,看起来威仪许多。只是他昨日里同样受伤不小,说话声未免有些虚弱。

“多亏幕主神机妙算,才能除掉此人,这下天师府的威名算是折尽了。只是不知下一步,要做什么打算?”大长老问道。此事对玉皇观利益最大,是以他是最为着急的一个。

“到目前所做的,只是削弱中都的力量。下一步,才是真正动摇中都根基的计划。不过,这都要先处理好眼前之事才可。”幕主沉吟一番后道。

“眼前最重要的,莫过于处理张九灵的尸体,以及将其死讯告知天师府。”大长老道。

“还有与张九灵一起那小子,也要设法找出来。不然我与三长老,恐怕麻烦不小的。”丹霞生道。

“说到底,这还真是一个问题。但那地方深入南疆,派去的人手太少,难以起到搜查的作用,太多的话,又容易引起南疆势力的注意。我等已在南疆闹出不小的风波,倘若暴露了身份,将张九灵之死嫁祸给南疆的计划就要落空。到时候天师府难免不会找上你们丹霞宗。”幕主说完,冲众人环视了一番。朱焰见之,两眼一转,手放在胸前,有意无意的后撤半步。

“那当如何?难道幕主要违背向我师兄弟二人许下的承诺?廖师兄,你为何一言不发。”丹霞生说话同时,看向一直沉默的青龙。青龙的龙头杖已将将就就的修了个半好不好,所谓半好不好,无非是将断裂处用了一个铜箍似的东西箍住了。

“是啊!青龙,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幕主道。几人同时将目光放在了青龙身上。

“咳!唉。此事涉及的利害颇多,极有可能引起天师府对丹辉宗的注意。我思前想后,除了杀人灭口,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青龙说到“杀人灭口”时一提宝杖,刺向丹霞生。丹霞生万没想到向来敬爱的师兄,会毫无预兆的对自己出手,根本不及闪躲。

众人都以为丹霞生必死无疑,却见青龙杖刺了个空。

丹霞生忽感有人拉了自己一把,堪堪躲过致命一击。正暗叫惊险,同时想看看是谁出手救了自己,却听“嘭”一声响,一道让人不能视物的白光闪过,周围跟着红雾弥漫起来。

“还不快走,指望本老祖再救你一命不成?”喊话之人正是朱焰。而那白光,正是他预防万一的雷火障。

第五十六章 张九灵倒施五雷法 白虎客殒命天心诀(后)

朱焰早就考虑过自己的处境,见青龙对丹霞生出手,便知道自己同样是几人目标之一。恰好又站在丹霞生身旁,索性帮了一把。这可不是出于什么好心,而是他认为这能分散其余人的精力。反正他清楚,丹霞生的遁速没有自己快。

果然,丹霞生反应过来之后,祭出宝剑,御剑北行。朱焰遥遥看见,心中大喜,他早在掷出雷火障后,便已向南而走,正要再入南疆。这样一来幕主一伙必然要顾此失彼,他逃生的希望增大不少。

幕主等待烟雾散尽,看清形势道:“这朱焰果然滑溜,青龙、麒麟、大长老你们追杀丹霞生,切记不要在其尸体上留下什么不该有的痕迹。”又看向周世安,玄武二人,“你们去擒拿朱焰。”

几人得令后,各自行动。丹霞生躲过一劫,一心逃回宗门,到时就安全了。但他近日接连接战,实力状态都不在巅峰。而负责追击的三人中,青龙身为同门,对他十分了解,大长老则实力保留的最为完整,同样御剑而行,速度尤快一程。

丹霞生逃了七八百里,大长老距他已经只剩几百丈了,其余二人虽落后一些,但也在逐渐接近之中。大长老估摸一下二人距离,脚尖一点足下中皇剑,一声龙吟,前面丹霞生脚下的宝剑竟然颠簸一下,整个人差点掉下去。这是中皇剑是灵宝的缘故,品质在其下者,难免受其剑音影响。

丹霞生虽未就此跌落,速度却瞬间降了一半,稳定来时,大长老已赶在前头,而其余二人,也阻住了他的退路。

“呵。廖师兄,你对我出手,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丹霞生冷笑一声后问道。此时,他不得不停止御剑,落到地面上来。

“师兄弟一场,我便解答你的疑惑。今日之事,早在你认出了我,并答应一同设计张九灵时便注定了。天师府主与你同行,他一人死在南疆,岂不给我宗招来非议?原本我也有保你之心,但偏偏你的身份又有暴露的危险,我只好忍痛下手。”青龙眼神一暗,回道。

“哈哈!只为设计中都二府,就要残杀同门,你莫非疯了么?”丹霞生一横手中宝剑,道。

“师弟,你一心修行,对十宗的明争暗斗有所不知。十大宗门,已到了重新洗牌之刻。丹辉宗与玉皇观,皆处排名之末,若不先下手为强,就要后下手遭殃。如今到了成事的关键时刻,若因你一人,而让丹辉宗处在与中都冲突的前面,师兄便是丹辉宗的罪人了。至于你的性命,我与幕主另有交易,便是掌门师兄,也是同意了的。”青龙已不准备再说下去,手中龙头杖一掷,抢先攻上。

丹霞生心知不可退,将宝剑一掷,插在地上,再出七星冲月之式,七道剑光纵横飞舞,斩向二人。

大长老见此,手中中皇剑一轮,一道道剑影迭出,化成一个剑轮,先是碾碎了冲其飞来的两道剑光,余势不减,继续碾压而下。

“万缕丹霞”伴随一声大喝,丹霞生拔起宝剑,尽提全身功力,一扫伤损之气,精神回复顶峰。他自知功力有所不如,又是以一敌三,对方还有灵宝在手。逃生无望下,选择拼命一击。

只见丹霞生剑上似金光炸裂,炸出一道道,一波波剑气,分袭几人。青龙只好提起宝杖,划出一道青光护身。麒麟身形一转,招出一柄尺许长的黄色令旗,一抖之后,一股黄风刮起,同样将自身护在当中。

唯独大长老,先是一旋宝剑,一道剑盾挡在身前,但随即指诀一变,一条金龙自剑盾中盘旋而出,口吐一道金光,正打在丹霞生宝剑之上。

只听“当啷”一声,丹霞生的宝剑应声而断,剑式瞬间被破。丹霞生正惊惧,身边一道黄风闪过,整个人随风倒下。

“唉!”青龙一声叹息。就在丹霞生倒下之时,已将其尸体抱在怀中,“万缕丹霞是丹辉剑诀第十三式,当年他与朱焰比斗,两人功力平分秋色。只是被朱焰一招应敌的方式唬住,用到这一招时不能随心所欲,输了半招。从此他不理俗务一心修行,反而进境极慢。不过若说对本门的忠心,那是没有人比得过他的。”

“怎么?青龙兄后悔了不成?”麒麟问道。

“那倒没有,他暴露自己,也是运数使然。我有心保他,也是无能为力。不过,我想不到麒麟兄的黄风旗如此厉害。幕主的九幽幡,化去张九灵的生魂,还用了三个时辰。我这师弟虽然比不上张九灵威名赫赫,但怎么说也是入道高手,竟禁不起一吹之力?”青龙道。

“黄风旗是万万不敢跟九幽幡比的。张九灵修行五雷天心诀,恐怕已经有了神游万里的神通。幸亏受灵宝反噬元神有损,否则,再多人手未必能留下他的元神。想必这也是幕主用时较长的原因。不过,说到法宝,咱们中又有何人比得过大长老的中皇剑呢。这可是名副其实的灵宝。”麒麟说道此处时眼神火热,看向大长老。青龙亦是。

“说道暴露身份,三长老的身份同样暴露了。难道你就不担心么?”青龙沉默一二后,问道。

“这次行动之后,玉皇观同样没有三长老了。”大长老面无表情的道。这更叫二人不明所以。

“我现在要带师弟回宗,就劳烦二位替我跟幕主告别吧。依照约定,六十年内,我在暗幕之中没有任务。六十年后,也只需在对中都最后一役中出力即可。咱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青龙言罢,担起丹霞生,转身离去。

二人见青龙回身而走,相视一番,便返回万雷道。万雷道上,幕主听过二人所报,频频点头。只是,追击朱焰的一拨人还未回来。

此时朱焰的情况并不乐观。他连日征战,暗伤未愈,法力亏损。而玄武本就是高手,还通晓一种施展起来若隐若无的遁术,十分难缠。他一路上施展不少手段,但稍一松懈,便被二人跟上。此时他浑身火气升腾,气急败坏,回身使出燎云手,将这南疆的千年古林,烧的面目全非。朱焰随即回头,隔着火带道:“玄武,你今日对我出手,来日也难免死于幕主的手段之下。”

玄武与三长老各自闪避在一旁。三长老祭出金猊印护身,玄武却一拍腰间的葫芦,葫芦嘴上一道玄光闪过,林间的火势瞬间便只剩下零星几个火苗。

“张九灵两次不能杀你,我还道你有何本事,原来只是个善逞口舌之利的毛贼。”玄武捂着葫芦道。

“玄武,我知你素来不好阴谋诡计,做事喜欢直来直去。如今幕主这卸磨杀驴的行径,你看在眼中不觉卑鄙么?”

“哈哈。我即将面目藏在面具之下,哪里还称得上直来直去这四个字。此时所为,与当初幕主所计划完全不同,说到底是你做事不小心的缘故。如今自食恶果,还有什么好说的。”玄武言毕将葫芦一抛。葫芦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身形也暴涨数倍。玄光大放之后,泉、湖、河、川、海之形自葫芦上影化而出,葫芦嘴一开之下,五滴清水飞射而出,各溶入一形,几道川河之影一时间仿佛有了魂魄,就此活了过来。围着玄武盘旋个不止。

朱焰用燎云手,金焰吼各自招架一次,但燎云手被河影上扑出的一个浪花拍灭其中。金焰吼的音波击中湖面,也只起了几道涟漪。眼见其余几道水影朝自己扑来,朱焰大叫道:“我是朱雀!我是朱雀!”

“嗯?”玄武一声质疑,“你有办法证明么?”

“当初幕主分头找上我等,咱们六人初见时曾许誓绝不互相攻击。你若杀我,便是有违承诺。”玄武听完,一指葫芦,收起四水,唯留一河:“确是我等之言,那么说幕主要杀你灭口,心意……”

“朱焰小儿你看我是谁?”玄武话语未落,便被周世安打断。并在说话间,伸手往脸上一抹,一张朱雀面具罩在脸上。

玄武,朱焰看时,各有反应。

“面具是真的。”玄武再催葫芦,葫芦溜溜一转,那未收起的长河蔓延而出,卷向朱焰。

朱焰在看见周世安的面具之后,已知事态不可逆转,反身唤出双双翼,展翅而走。

玄武咧嘴一笑,冲着长河屈指一弹。原本蜿蜒平缓的长河,顿时掀起惊涛骇浪。朱焰遁术虽快,但这长河却是早已铺就,一个浪花便将其打了下来。朱焰心底一沉,背后火翼,已为水势所灭了。

噗通一声,朱焰跌入河水之中,随即河水倒卷,收缩成一道绳索模样,将朱焰缚在身前。

“玄武,周世安。你们放我一条生路,我带你们去寻南疆曦族的遗宝。这遗宝位置唯我一人知晓。得此遗宝,便有更近一程的潜力。”朱焰倒在地上,慌慌张张的道。

“曦族遗宝若是好取,你也不会放着百年不动。”周世安说道。

“曦族遗宝若不珍贵,我也不会百年困守磷磺山,亦忌惮亦不肯远离。”朱焰见二人目有异色,心道有门,忙继续道,“我一人取之太难,但咱们三人合力,尤其玄武的水术如此精湛,取宝的可能性,至少有七八成。”

玄武与周世安相看一眼,多少有些动心。

“那密藏禁制我曾见过,若无曦族血脉,就只能逐一破除禁制。那禁制属火,但我的火术还未到家,所以不敢硬闯。但有玄武兄相助,水火相克之下,再由我从旁辅助,把握就大了许多。”朱焰咽了一下口水说道,仿佛已忘了自己的处境,将曦族遗宝看成囊中之物。

“曦族宝藏着实令人动心。不过幕主既然下令擒拿而非擒杀,那你暂时也没有性命之危,便跟我回去一趟吧。”玄武眼色一变的说道。

“哈哈!本老祖但求保命。玄武兄今日不杀我,来日当有所报。”朱焰喜出望外,不等玄武发话,身负水索,自行朝万雷道方向走去。

玄武见此,眉头一皱。这朱焰被束缚无法飞遁,照这般走法,不知要走到何时。

“我带……”

玄武正要带其飞走,却见朱焰朝着身旁一堆未熄之火猛然一扑。其身体入火即燃,“砰”一声火花四溅中,一团火光朝远处飞射而走。两人都未防备,那火光又一闪即逝,追之不及了。

第五十七章 张九灵倒施五雷法 白虎客殒命天心诀(末)

“是火遁之术,看样子还没练到家,需要以火相引。”玄武看着已熄灭的火堆,略有所思的说道。

“还能捉到么?”周世安问道。

“不能了。这种遁法大成时能将肉身临时转化成火焰的状态,可以一瞬万里。他动用这种未成熟的遁法,若是不成功,肉身即刻化成灰烬。纵然侥幸不死,也会元气大损,难以生还。但纵然是死,至少也是在万里之外了。”

“真是难缠之人。”

“我竟不知,你就是朱雀,差点被这小子唬了。”

“玉皇观人手不多,有时不得不以真面目示人,想不道差点被这人钻了空子。”

“哈哈!也对。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你为何会对张九灵出手的。”

“既然朱焰已不见踪影,咱们就回万雷道吧。这次办事不利,纵然没有斥责,也是面上无光啊。”两人说完御风而走。现场只余一滩灰烬。

在晋州最南部有座枇椤城,因是枇椤木的产地而得名。

城内一间客栈之中,有五个人小心翼翼的聚首。五人装束相差不多,但各个狼狈异常,又愤恨之极。这五人,正是在万雷道被袭击之后,死里逃生的天师府弟子。

“赵师兄,此间你入门最早,就请你主持此会吧。”一名脸上有伤的弟子,向一位体型高大的壮汉说道。说话的叫栾一萍,那大汉叫赵一成。

“这次事情突发,咱们又成了群龙无首的局面,我便当仁不让,先说下自己的看法。你们若有主意,也请不要拘泥。”赵一成接过话口,继续道,“现在万雷道被破,我等亦失去府主消息,能做之事有限。一是设法联系府主,请他主持局面;二是要速速将消息传回天师府;三是要接应其余逃生之人;四是要查明此事是何人所为。不知众位师弟有何看法?”

几人经此一事,本就没有什么主意,见赵一成所陈四条,皆有道理,纷纷点头。唯独栾一萍摇了摇头道:

“我等已试图联系府主,但没有消息,恐怕再设法也是枉然。我逃命之前曾回看了一眼,除了萧师兄反身投向五雷阵,其余之人似乎也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至于查明此事,咱们人手不足,恐怕无能为力。唯独回府报信,是当务之急,且行之不难。除此之外,此地即在晋州,不妨上七霞山一访。有十宗之谊在,想必会有所收获。”

“其他的还好,但真的不设法联系一下府主么?我却认为,这才是唯一要紧之事。”赵一成沉思一番后反问道。其余人也纷纷附应。这也难怪,张九灵就是天师府的顶梁柱,在几人看来,只要寻到张九灵,天就塌不下来。

“那便做这三件事。事不宜迟,咱们分派一下任务吧。”栾一萍见几人心意,心中也暗藏侥幸,便如此说道。

“五人三件,岂不有一人要落单了。”一位身形瘦小的弟子说道。此人叫刘一舟,以遁术闻名,在此代弟子中颇有名气。

“由我一人拜访七霞山,众位师兄师弟选其余两件即可。”栾一萍说话的同时看了一眼赵一成以及刘一舟。

“如此的话,我提议由赵师兄与刘师弟回宗门报信。刘师弟遁术闻名府内,赵师兄也是此间实力最高之人。我与张师弟一起留在此地,一边打听消息,一边设法联系府主。”说话者是曾一凡,他口中的张师弟唤作张一泽的是场上唯一未曾说话之人。

“好!那便如此吧。刘师弟,你的遁术较快,也不必等我。你我各择一条路径,分头回中都。”赵一成道。随即二人与众同门拱手道别,各自离开。

“曾师弟、张师弟你们在晋州,还要做好迎接府中援军的准备。我在七霞山得到消息之后,同样会视情况,或反转府内,或来相助你们。总之现在形势不好,保命为重。告辞。”栾一萍说到最后,同样拱手告别,转身而去了。

万雷道上,幕主几人再度聚首在黑峰之上,张九灵的尸体依然横在一旁。幕主听闻玄武的禀报,沉默半晌。几人面面相觑,同样不愿多言。

“哈哈哈哈!这小子果然有些手段。”幕主首先打破沉默,竟大笑道。

“还要继续追击此人么?”大长老问。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咱们的动静太大,恐怕已招来南疆势力的不满,不能继续留在此地了。”幕主回道。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麒麟问道。

“大长老,张九灵的死讯,由你来报。你觉得他的尸体该如何处理?”幕主略作思考后,向大长老问道。

“毁去吧。张九灵大战两场,尸体之上难免不留下什么线索。”大长老说道。

“好。”幕主一声好字,一挥衣袖,黑光闪过,九幽幡凭空而现。幕主拿过九幽幡一抖,幡上一道道阴气扫来,张九灵尸体被这阴气一吹,迅速枯萎,先是变成一具干尸,再随后皮肉消融,接着一身骨骼同样化作灰尘。

毁尸灭迹后,幕主深吸了一口气,道:“丹霞生已死,青龙自会设法,将天师府的目标吸引到南疆本地的势力上。三长老,你从今日起便只有朱雀一个身份。玄武,擒拿朱焰失败,如约当继续为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后,许你的好处自会给你。大长老,你要去天师府解释张九灵、三长老以及丹霞生之死,务必准备充分,不能露出半点马脚。下一次十宗之会上,地师府将丧失铸灵之权,天师府亦将失去从各州选拔弟子的权利,而玉皇观观主之职也将由你掌管。到时无外人掣肘,答应我的好处,你也要给我。”

幕主将事情交代清楚后,又转身看向麒麟:“麒麟,你做的很好,你的东西立马给你。只是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请讲。”麒麟说道。

“依约你无需再出手,只可惜此役折了白虎,那么我希望你可以继续留在暗幕之中,顶替白虎的位置。到时可将许给白虎的好处给你,当然,你若看不上白虎的东西,也可以另提其他好处。”

“这倒好说。只是不知我要出手几次,毕竟出手越多,失手的可能性越大。”

“两次即可。”

“哈哈!幕主回答的这么快,想必是早就在算计我了。好,只要你上面说的事能够应验。我便再出手两次又如何。”

“好!既然如此,你们处理好不该留下的痕迹。朱雀,你随我回总部吧,后面的事情也不轻松的。”幕主言罢双手一背御气而走,周世安上前一步,冲大长老一拱手,带上朱雀面具,紧随而上。

就在两人远去之后,玄武望向大长老说道:“玉皇观铤而走险,为的就是拿回观主之位么?”

“玉皇观与九宗同立,如今要求自治有何不可?只是不知玄武兄铤而走险,为的又是什么?”大长老针锋相对的道。

“玄武出力极小,因而所求也不多。”玄武道。

“玉皇观的实力不俗,想摆脱约束自然无可厚非。只是丹霞宗所求又是何物,我可不相信幕主同样是用几件灵材,就能打动一宗之人,还灭了丹霞生的口。”麒麟出手杀掉丹霞生,这虽是几人合议的事,但他见青龙对丹霞生感情颇为真挚,自然有些额外的担心,所以想打探一些消息。

“丹霞宗所求我自然不能知道。咱们的联盟脆弱的不堪一击,却能运转六十年,并干成几件大事,不就是因为彼此互不了解么。”大长老解释道。

“十宗素有来往,依你看青龙,这是丹辉五老中的老几?”麒麟依然不死心,紧盯大长老的双眸问道。

“丹辉五老我都见过,其中没有姓廖的。可能是对方掩饰的好,也可能他跟本就不是五老之一。”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麒麟兄认为,各宗实力,就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十大宗门,底蕴深厚我自知道。只是这次唯一让我刮目相看的却是玉皇观了。为了诛一人,就肯毁掉传承近万年的灵宝。更有魄力,与我们几个不敢见人的家伙合作。”

“哈哈!你不必试探。若无守身之道,我也没有胆量抛头露面。”大长老说道此处,略一停顿,似是有了什么决定一般,“我知道二位心思,玄武兄一直不言不语,却也不愿离去,想必也是心有疑惑,不妨明言。”

“竟被大长老看出来了。我想知道的无非就是幕主身份而已。想必你必是见过他的真面目,否则绝不敢将玉皇观的命运,压在此人身上。”玄武大笑说道。

“我确实见过幕主一面。当初他戴着面具找上我时,被我一口回绝了。待他摘下面具后,我便不再迟疑。幕主真身我不能透露,只能说其所图非小,却值得信任。这也是我肯真面目示人,举全观之力,鼎力相助的原因。言尽于此,二位好自为之。只要防止龙家之事重演,总不会将祸患牵扯到自己身上。”大长老言毕一甩衣袖,中皇剑腾空而起,御剑直奔七霞山。他要先通报丹霞生的死讯,再去天师府,再回玉皇观。丹霞生之事虽早有约定,但为了瞒过天师府,还需做足戏份。

大长老离开之后,剩下的玄武麒麟二人,有说有笑的又交谈半响。幕主最近几次出手皆有收获,几人关系也从原本的互相猜疑,逐渐熟络起来。

与此同时,玄武追击朱焰处,那团熄灭的火堆上了无征兆的刮过一阵轻风。风过后,烟尘散尽,地面上露出一个焦糊的身体。

“唔……”这焦糊的身体,一开口先吐出一口浊烟。随后竟逐渐伸展开。

“痛死本老祖了!”似一声抱怨,又似一声得意,接着焦糊肉身渐放红光,站了起来。这人朝四方打量一番后,便在地上捡了一根枯枝,一瘸一拐的拄着离开了。

第五十八章 栾一萍独上七霞山 陈太生掌教天师府(前)

七霞山拔地而起,彩光门隐逸云间,虹霓桥流光溢彩,三辉顶云蒸霞蔚。

七霞峰顶,彩光门外,栾一萍面色从容。

彩光门建在七霞顶上,而七霞顶则是七霞山最高处,顶上只有不足一里方圆的空地,但异常平整。这彩光门便建在这空地南侧,门高二丈八尺,拱形,只是一个门框而已,并无门板,但整个门面散发七彩玄光,让人看不到里面去。

栾一萍双手倒背,背后左手捏着右手手腕,右手小指、无名指弯曲,中指半曲,另外两根则伸的笔直。片刻之后,半曲的中指又变成全曲。恰在此时,七彩光门发生变化,光华旋转,七彩交织,幻化万千,而终归于空。门内现出一老二小三个人来。

老者身着皂袍,道者打扮,道冠上有星辰珠玑点缀,手持银杆白丝的拂尘。两名弟子十岁左右,同样是道者打扮,但材质更加朴素,手提灯笼,背背宝剑。

“贫道暮霞生,迟见了。”暮霞生稽首道。

“弟子天师府门下栾一萍,拜见暮霞前辈。”栾一萍回礼道。

“原来是栾师侄,你的来意,师兄有所猜测,但我却是闭关才出,同样一头雾水。你便随我去见掌教师兄吧。”暮霞生说完做个迎的手势。栾一萍向前一步,却不敢超过暮霞生的身位。暮霞生转身而走,栾一萍紧随其后,两名道童跟在最后。四人身影没入门中,暮霞生一甩拂尘,拂尘上一道彩光,门上再度光芒四射。不过从内向外,看时虽也有光芒流转,但依然可以看清外面的景致。不似在外面,看上去只是一片模糊,久视更有眩晕之感。

所谓虹霓桥,便是一座拱桥,但桥的两头高低不同。门这一头低,另一头直抵三辉顶。三辉顶乃是三座山峰组成。三座山峰同样是虹桥相连,最高的一座比之七霞峰高上三百丈,最低的一座只比七霞峰高百丈左右。值得一提的是,三座山峰是倒置的,顶部平,底部尖,一个个悬空而起,颇为不凡。

这番奇景自然不能为凡人所见。七霞山似一根石柱,高有千丈,越是向上越是陡峭,凡人登至山腰,便被雾气所迷,不敢再上。便有能上去的,顶峰百丈开始,早被丹辉宗弟子打磨的光滑如镜,无处着力了,所以自丹辉宗成立至今,还没有凡人能登上七霞峰顶。七霞峰顶难登,而且便是登上,三辉顶更是隐匿在云层之中,有禁制隐藏,便是修士,不得其法也无缘得见。

接待栾一萍的是第二座山峰。这山峰远望能窥全貌,但一入其中,却又云深不知处。上面山水景观,亭楼阁院应有尽有。栾一萍被带到一座颇为雄伟的大殿之前,说其雄伟,是同世俗间的大殿相比,但比之天师府却差的远了。

“丹辉宗根基尚浅,比不上天师府恢弘大气,怕是让师侄见笑了。”暮霞生在大殿之前停了一下,回头冲栾一萍说道。

“天师府恢弘大气,三辉顶气象万千。二者各有千秋,不能一语品评。一萍自问有些见识,但今日却觉得自己是一井底之蛙了。”栾一萍回道。他看了一眼,这殿是丹辉殿,心中颇为疑问。此殿以宗名命之,那最上一座山峰的主殿,该用何名呢?

就在他思虑之间,暮霞生已进入大殿,他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两名童子则守在了殿外,此前殿外已有三对童子了,同样是手持灯笼。入殿之后,眼前情景令他大吃一惊:

殿中原有六人。站着的有三位,一者金袍,一者银袍,一者白袍。三者皆是手持拂尘,道者打扮。这三人打扮与暮霞生差不多,除了颜色之外,道冠上另有区别。金袍者冠上绣着日,银袍者冠上绣着月,白袍者却与暮霞生差不多,都是顺着道袍的颜色,并无图案。

另外三人才是他震惊的原因。一个躺在地上,上遮白布。另外两个分明是与殿外等候的道童差不多年岁,跪在地上,正在抽泣。看样子已哭了很久,因来了外人才忍住哭声,但肩膀还是一抖一抖的,让人看着心疼。

“弟子天师府栾一萍,拜见三位前辈。”栾一萍先是冲着地上的尸体躬身,起身后冲着几位长老稽首,随即单冲着那金袍老者道:“敢问金霞掌教,这一位是?”他虽见过丹霞生,但此时为白布所遮,自然不识。至于眼前几位,他虽是初见,但丹辉五老盛名远播,他根据衣冠,总能识得。金袍者是五老中的老大,道号金霞生,银袍者是老二银霞生,白袍者是老三朝霞,皂袍者是老四暮霞。

“你即识得我,其余几人我就不做介绍了。地下躺着的,是我那不成气候的师弟。近日相助你天师府捉拿朱焰老祖,却折损在外面了。”金霞面色极为不好,语气中也多带怨怒。

“什么!”栾一萍大惊道。

金霞在说话间便一指那尸体,白布卷到脖颈处,正露出丹霞生的面目。栾一萍虽知此事不简单,也做了足够坏的猜测,但还是为之所惊。

“想来你也不知我师弟遇害之事,来此并非慰问。若有别的目的,不妨明言。”金霞沉默一阵道。

“回金霞前辈。弟子奉命在万雷道布置五雷天罡阵,配合追捕朱焰。但却为人自身后破了阵法,一众师兄弟纷纷遇难,再回天龙山,却见天龙山口,阵势有所变化。是以弟子特来求助贵宗,希望可以请到救兵。”他本是想询问天龙山上局势变化,见丹霞生死,只好将心中想好的说辞隐去,换了一套说法。

“我宗之内,除了我们几个老头子,能派出去的弟子,都派出去了。不知道你要救兵,所为何事。”

“贵宗为天师府的事尽力很多,竟连丹霞长老也不幸遇难。弟子必定禀明府主,一表感激之情,二为丹霞前辈讨回公道。”栾一萍再垂首道。

“你们有了张九灵的消息么?自我等知晓师弟死讯,便试图联系张府主,但却一直未能成功。”

“我等同样联系不上府主,敢问丹霞前辈的遗体是何人送回?”

“我也不知。今早有人攻击彩光门,弟子出门查看,只见到了师弟的尸体。但送尸体回来的人,却不见踪影。现在我宗高手尽出,为的便是寻到此人,以及弄清师弟的死因。”

“此人如此神秘,岂不是敌友难辨。”

“是友起码要留下消息,依我看,应是敌人故意为之。目的么,无非就是恫吓。”

“难道朱焰有这种本事?”

“他自没有,而且师弟身体上的伤也不是火术所致。我怀疑是南疆之人所为,不知道偷袭你的人,可是南疆的人么?”

“的确是南疆装扮。”

“那便是了。咱们封锁天龙山口,以及冰雷二道,他们定是因此报复。”

两人交谈数语,栾一萍将遇袭经过,以及对方装扮,招式一一细说。丹辉宗久居晋州,对南疆最是熟悉,越发的认为南疆人最为可疑。栾一萍这才意识到此事比预计的麻烦百倍,顿时觉得自己冒失了。

“弟子还要回府中报信,便不再打扰。贵宗有了什么消息,还请知会天师府一声。”栾一萍越发担心张九灵的安危,一心想回府禀报,便告辞道。

金霞自然准奏,将栾一萍送到门外。道了声有事便止了,命两名小童代为相送。

“师兄,这弟子有些心智,倒不平凡。”银霞生望着远离的栾一萍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弟子不能活着回到天师府,但也不能死在七霞山,你去安排吧。”金霞说完俯身,撩开白布,看向丹霞生的尸体。这尸体上残留了一些张九灵的雷术,方才仓促的处理一下,所以栾一萍不能识得。但想瞒过天师府的高手,还需更仔细的处理一遍才行。

栾一萍跟着两名小童,沿着原路赶制彩光门,一名小童在胸前掏出一枚令牌。令牌冲着门中光彩一照,所照之地,色彩消融,随之无色的区域越来愈大,一个呼吸后,整个彩光门已经大开。

栾一萍看在眼里,道了一声多谢,便走到门外,同时回头相望。便见另一名小童同样掏出一块令牌,这令牌一照,门上彩光重现。栾一萍暗道好玩,便要下山而去。

“不对!时间不对。”栾一萍蓦地想到什么,惊的脑后汗毛竖起,心头也忽悠一颤。便毫不犹豫的一转身,再度叩响彩光门。

此时他看门上是一团光彩,但门内看他却看得清晰。银霞生便在门内,准备跟踪栾一萍,等他离开了丹辉宗的势力范围,便趁机杀掉。这段时间天师府死的弟子不少,再少一个,也不会引起人的注意。但他万没想到,栾一萍不知何故的突然反身回来。

银霞生捋了捋胡子,思考一二,一甩拂尘,彩光门再度打开。

“小友,我正要找你,你却回来了。师兄不放心你的安全,叫我护送一二。”银霞笑着说道。

“启禀银霞前辈,方才见到丹霞前辈遇难,弟子慌了,还有些线索忘了说,也有些事情忘了禀报。”栾一萍咽了口唾沫道。他余悸未消,却只能强装镇静。

“那与我回去见师兄吧。”银霞说道。

“告知银霞前辈也是一样。只是弟子另有事情要麻烦前辈,还望前辈安排一二。”

“不妨明言。”

“我听府主说过,第一次捉拿朱焰时,有一龙一虎出来搅局。我听闻南疆之人好用虎兽之招,可为佐证。另外弟子曾与一起逃出万雷道的同门约定,由他们回去通报,而我则负责向丹辉宗搬兵打探消息。现在既然贵宗弟子已经在做此事,弟子无需多此一举。现在形势又乱,一萍斗胆恳请留在贵宗。”言毕,恭立一旁。

“你的线索有用,至于请求,丹辉宗虽小,一间客房却是有的。只是府中在准备师弟的丧事,恐怕会怠慢了你。”银霞自然无法做出拒绝的请求。

栾一萍拱手称谢,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

第五十九章 栾一萍独上七霞山 陈太生掌教天师府(中)

栾一萍又回到了三辉顶。此时他才知道这三座三峰分别叫银辉顶,金辉顶,圣辉顶。他此时便在金辉顶上,也就是丹辉殿所处的山峰上。不过是在丹辉殿较远的东侧而已,此地唤作东来阁,是专门招待贵客的地方。他的品级按理不够住在此处,而是住在银辉顶的紫气阁才对。但现在情况特殊,丹辉宗为表重视,便将他安排在此。

栾一萍趴在窗前,看着丹辉宗弟子里里外外忙忙碌碌,心中暗笑。不过这暗笑只能在心中,是半点不敢表现出来的。丹辉宗的弟子在装饰灵堂,悬挂白幡、白灯、白花。这正是他觉得不对的地方。

万雷道被破在张九灵被害之前,丹霞生被杀却是在张九灵被害之后。只是青龙脚程快上不少,栾一萍几人又乱成一团。是以青龙能在栾一萍之前将丹霞生尸体带回,但二人实际上是前后脚。青龙才将丹霞生尸体放下,便有弟子通报栾一萍叫门。几人不知其来意,便商量了半刻,又留了点时间向府中弟子通报丹霞生的死讯。金霞为了解释丹霞生尸体为何在宗内,便称这尸体今天早晨神秘之人送回,比实际时间早了三个时辰。这样既可解释为何四老没有出去寻找神秘人,也可以解释为何宗内弟子不多。宗内弟子确实是今早派出,为的却不是寻找什么线索,而是幕主许他们的好处。

栾一萍心思细腻,便这样看出了破绽。其一便是他第一次入门时间,等候的颇长,这是他根据路程计算的。这点在见到丹霞生尸体之后,他已经自行解释了,只当是人家心生悲痛,所以通传以及迎客慢了一点。但就在出门之刻,他又意识到,若是他们得到丹霞生的死讯在三个时辰之前,丹辉宗内应该满布白幡。第二个疑点被想到,便让他对丹霞生尸体运回的时间产生怀疑,随即又想到第三点,便是那两个小童。那小童必然如其他四老的跟班一样,随时相伴丹霞生,因而异常悲怆。但这几名小童毕竟年龄尚小,都未开始修行,纵然体质远超同龄,哭了三个时辰,也该筋疲力尽了。但那两名小童虽然哭的惹人生怜,也不敢出声,但精力消耗确实不多,修行之人感觉最是灵敏,自然逃不出他的洞察。先前被丹霞生死讯所惊,未及细想,后面仔细思考却觉得可疑。他无法由此想通其中缘由,也不敢确定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但他在来的路上已经设想种种可能,早打定主意,但凡有些不寻常,便赖在丹辉宗不走。他入丹辉宗同门知道,丹辉宗的弟子也都看到,如此的话,只要不离开丹辉宗,就能保命了。当然,这是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前提下。

“这位师兄,在下虽然不是丹辉宗之人,但对丹霞前辈的死同样万分悲痛,这孝帕也请分我一条。另外有什么活计我能帮上忙的,还请知会。”栾一萍见有人过来,连忙上前说道。

“师兄有礼了,这点活儿我们自忙的过来。栾师兄既然是客,便好好休息吧。孝帕我这恰有一条,便留给师兄了。”那人看了一眼,递过一条孝帕来。

“多谢师兄。”栾一萍稽首回礼,接过孝帕,如样戴在头上,心中却舒一口气。

就在栾一萍转身回到屋内的时候,丹辉殿中金霞缓缓睁开双目:“这人有点机灵,但一不像知道什么的样子,二也不曾多问什么,只要老实便不用管他了。”一旁银霞,点头称诺。

恰在此时,有门人通报,玉皇观大长老门外求见。

天蝎族是南疆七十二大族中最靠北的一族,也是南疆中号称前十的大族之一,历来负责南疆的守卫。今日在天蝎族万毒岭上,两人影正秘密交谈着什么。一人黑衣遮体,又在外面穿戴一件黑色带帽披风,面目为黑布包裹,却又带了一张面具,只漏一双眼睛在外。正是在万雷道上,与众人分别的幕主。另一人装束相差不多,只是衣着尽是紫色,也不曾遮挡面目。此人是当今的天蝎族长,娄窟。

“此番我来,是告罪朱焰老祖之事,本应将此人生擒,交给贵族,以偿贵族在我等近日行动之中的宽裕之情。只是此人确实太过滑溜,眼睁睁的又被他跑了。”幕主躬身说道。

“一个反叛血亲、卖主求荣、背信弃义的丧家之奴,在你们中原竟能成名做祖。莫非我一直高估了中原修真界的实力?”娄窟声音略沙哑的说道。

“此人在南疆的行径,我不知情。但就在中原的表现,确实有些实力。燎云手破丹霞剑诀前十二式,叱火翼一展,张九灵都追之不及,如今更能施展出不成熟的火遁之术,将肉身化作火焰遁走。”这里所讲火遁之术,是指火遁终极,即身化火焰的遁法。而朱焰借助火翼施展的遁法,也可称之为火遁,却只是借助火灵之力增加速度,就不那么难得了。

“唔?倒是涨了不少本事。这套赤火九变的功夫,是火族的神通,但能练成九式的屈指可数,若非曦族栽培,以朱焰的资质恐怕是一式也练不成,就更修不成真正的火遁之术。应该是从你们中原学了点别的东西,胡乱修炼的吧。”

“据我所知火族崇尚火焰,认为火是万物之源,各个精通火术。听你之言,莫非是血脉中有什么潜力么?”

“哼!无非专而精而已,哪有什么潜力可言!南疆大族七十二,小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各有图腾。有的是金木水火,风雷冰雪,此类种族无不认为宇宙是各自膜拜的元素所生;有的是天地山川,日月星辰,此类又无一不认为世界因各自膜拜的现象而运转;也有种族是草木虫鱼,飞禽走兽,此类又无不认为万类众生皆是各自膜拜的神兽而化生。久而久之,自然能自其中领悟出一些修行的诀窍。”

“我想也是。一个朱焰凭着赤火九变的三招两式就能大闹中原。倘若南疆各族血脉之中都有天赋,又怎会困守于此,始终不能壮大呢。”幕主点头称道。

“赤火九变曾是火族的镇族之法,在火族被灭后又被曦族得了去,类似的法门在曦族密藏中指不定藏了多少套呢。这曦族遗宝朱焰百年不取,我等也任由其逍遥自在,自有缘由。如今他跑了倒好,只要此人在南疆北域,我天蝎族就占尽先机。倒是你许我的其他好处,可不许拖延怠慢了。”

“这是自然。南疆物产丰厚,与中原互通有无,本就是互利之事。那便依先前约定,你的人负责将灵材运出南疆,我的人自会替你找到销路,还你本钱之外,其余收获五五分成。”

“第一批灵材已经备好,三日后便可交接。”

“翘首以盼!”幕主一拱手,转身告辞。

就在幕主离开不久,娄窟身后突然闪出一个人影。与娄窟装束相似,但面目上尽是一些墨色纹身,看起来极为恐怖。此人唤作娄冈。

“族长。对方未能如约拿住朱焰,就这么算了?”

“娄冈,当初的约定本就是擒到朱焰要交给咱们处理。现在对方未能擒到此人,自然不算违约。而且你以为得到朱焰,就得到曦族遗宝了?他若是关键之人,又岂能逍遥百年。朱焰从他们手里逃出来还不算坏事,被他们直接灭了口才是得不偿失。”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先准备交易之事,同时秘密搜捕朱焰。此人虽不是取宝最关键之人,但将此人拿在手中,也能在取宝过程中掌握先机。”

“此人既非关键,难道还有别人能打开曦族遗宝不成?我记得当初朱焰可是打开一座的。”

“此事不假,但他也只是能找出位置而已,其中禁制却不是他能打开的。至于关键之人,应该快出现了吧。”娄窟解释至此,摆了摆手,“好了,你已经问了不少,该知道怎么做了。”

“是。属下告退。”

在南无乡与张九灵分别处,三长老周世安站在原地,对着滚滚而逝的江水负手而立。身后数名弟子恭候。他们在万雷道与幕主等分手之后,幕主回身去了天蝎族,而他则被派来追捕南无乡。

“三日了,还不能追到那人,必是走远了。我有事先走一步,其余弟子回来后,你们也一同撤出南疆吧。此地不宜久留的。”周世安言毕,奔着万雷道,御风而去。

天师府内,弟子们早课完毕,正要各自去做杂物,突然一声钟鸣。弟子们听闻纷纷驻足,彼此相看。惊愕间钟声再响,原本沉默的弟子,瞬间哗然。但紧接着钟声又响,终于有弟子反应过来。

“去五雷殿,快去五雷殿!”

不知是何人喊了一声,众弟子们纷纷反应过来,都向五雷殿跑去。类似的情景在天师府内各处上演着,期间钟声共响了五次。

五雷殿中,副府主冯九虚双目紧闭,面色凝重。陈太生躬身垂首,几番欲语还休。在其下还有二人,同样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这二人是陈太生的师弟,赵太章,祝太一,是新近的入道之人。

就在几人沉默之间,五雷殿外,天师府弟子早已列成阵势。五声钟响,是他们从未听闻之事。便是府中记载,上次发生同样的事还是千年之前。因而一个个都凝神屏息,绝无半点喧闹。

“太生,去宣布现在的情况吧。等你三位师叔回来,倘若消息属实,便由你接掌府主之位。”冯九虚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目绽精光的说道。他们才得了丹辉宗的消息,说张九灵极可能遇害了。

陈太生挺了挺身,嘴角半张,慢慢退到殿外,冲着一众弟子道:“现在开始府内一级戒备。所有岗哨增加一倍,出入口人手增加四倍,暂时取消早课晚课,炼气期弟子自行修练,归元期弟子辅助监察,御神期弟子放下一切公务,随时待命,直到听见三声鼓响。”

陈太生说道此处,降了一个声调:“御神期弟子留在原地,其余人解散。”

第六十章 栾一萍独上七霞山 陈太生掌教天师府(后)

南无乡正在一座不知名的山谷之内,品果喝茶。谷中花香草盛,整洁开阔,颇有风情。山谷一边有一颗古木,枝干苍虬,极为壮实,树下一侧有一张石桌,几张石凳,另一侧则是一间茅屋。茅屋修葺的十分精致,一看便知主人十分讲究。可是,他来了数日,还一直没有见到此地的主人。

那日那南疆汉子拉他走了有十里远,最后便在谷外停了下来。那南疆汉子又呜呜哇哇的叫了几声,竟从谷内叫出一个十来岁的女娃来。那汉子与这女娃交谈一二后便转身走了,而他则被留了下来。以他的阅历自然知道,这女童应并非此地的真正主人。而且这女娃同样听不懂他的所言所语,两人也无法沟通。这女娃招呼他坐下后,给他倒了热水,上了几颗果子,便在一旁盯着他。他自入了南疆便换回了金蚕丝衣,这与南疆服饰的简单不同,引得这小姑娘多看了几眼。

至此已经打扰五日,南无乡隐隐的有些沉不住气,正考虑要不要告辞,却闻:

“妾身闭关十日,期间不便招待,怠慢公子了。”

却见那茅屋的房门吱呀打开,自里面走出一名女子。这女子中等身材,看似二八年纪,温柔中别有一番肃穆神情。

南无乡赶紧还礼,道:“在下高徵仪,多谢姑娘的款待。我本欲去抱鸾寨,只是初入南疆,迷途失路,其他人的话我也听不懂,只好赖在此处不走,打扰之处,请姑娘见谅。”

那女子打量一眼,柳眉微蹙,道:“原来是高公子,妾身乌潇潇。公子远来是客,我不该冒昧。只是抱鸾寨离此不近,纵然公子是中原之人,也不该迷路如此之远。还请公子说明,如何至此,又因何事要去抱鸾寨。”

“南疆处处浓荫,比之中原不同。我一过天龙山,便失了方向,在森林里越转越远,便到了此处。至于去抱鸾寨,是受故人所托,送其落叶归根。”南无乡说话间,摸了摸胸前的黄绸,黄绸包着一个盒子,背在背上。他隐约觉得自己身世似乎与南疆有关,但并未明言。

“黄绸包裹,入土在沃桑树下,是桑族的规矩。只是这人因何流落外乡,又因何与阁下结实。”

南无乡听到对方是说桑沃树,心中一惊,但还是面不改色的说道:

“是游荡中原时结识。因为他学识渊博便视为长辈,临终受命,带起落叶归根。”

“既然确有其事,我便不再怀疑你。不过你这路未免迷的太远了。你早就过了抱鸾寨不知多远。那地方远到甚至连我都不曾去过。”

“请姑娘指点迷津。”南无乡拱手问道。

“路途遥远,我无法相送,其余族人也没能力来往如此远的路程。我给你写一封荐信,你去此向南百里的腹云寨,寨中有定期前往天蝎族的商队,你到天蝎族后便有办法前往抱鸾寨了。”乌潇潇言毕转身回到茅屋之内,半晌,才拿着两封信出来。

“这第一封信,你给腹云寨的人看过,他们便会带你前往天蝎族了。这第二封信,是要你替我转交给抱鸾寨的神女。所谓神女便是对我们这一类人的称呼,南疆与中原不同,民风更加淳朴,族人散落各处,捕猎为生,受伤的时候多,但医生却极少。我们便行使医生的职责,是以颇受族人的尊敬。抱鸾寨的神女,与我同出一门,是在下的师姐。信中是一些问候之言。”说话间将两封信交给南无乡,一封是打开的,一封却是有胶漆粘合的。

“多谢姑娘相助,这第二封信,我一定送到。”南无乡接过两封信,拱手谢道。依他而言,藏身南疆族中,伺机前往抱鸾寨,确实是不错的方法。

乌潇潇微微一笑道:“我会遣乌拉,也就是带你来此的汉子,带你去腹云寨,我还要继续闭关,便不再招待了。”

南无乡连忙称好,乌潇潇回身冲那女童吩咐了几句,便自回屋内。

天龙山上已杳无人迹,再复荒凉之态。

此时却有四道身影自远方飞掠而至,至山顶按下云头。正是皇九轩、栢九寒、汪九雷三人,身后携着一位,却是赵一成。

“一成,此处怎会如此的?”皇九轩问道。

“回禀太师叔,当日府主下令天师府弟子把守万雷道,玉皇观弟子把守风雪谷,留在此处的应是府主,玉皇观的三长老,丹辉宗的丹霞长老,以及玉皇观的弟子。”赵一成连忙说道。他选择的回府之路便是常路,恰与皇九轩等半路相遇,简单说明情况后,又被带过来了。

“师兄,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栢九寒面色阴沉,开口问道。

“既有玉皇观与丹辉宗的事情,应该前去询问一番。但万雷道上我府弟子被杀,也该去看看。”皇九轩说道。

“栾师弟与我分别后,已前往七霞山。”赵一成插口说道。

“一萍向来机警,他去七霞山,莫非有什么因由不成?”栢九寒问道。

“既然如此,我看栢师弟,你便去七霞山打听情况,顺便把一萍接出来吧。我与雷师弟分别前往万雷道与风雪谷。”

“皇师兄、雷师兄,你们一同前往万雷道吧。风雪谷那里由我顺路看一眼好了。”七霞山位处晋州西南,而风雪谷则在七霞山东南方向,他顺路而行,加上探查的时间,有一日足以。

“那也好,我二人也在此处查探一番,起码找到师兄出事之地,或能寻些线索。一成,你便去晋州的联络处,叫门中派些人手过来。在中州边界待命。”他们这次出来,已带了不少人,但如今情况不明,他不得不多做准备。

地师府中,灵渊下,禹大川找到许道灵,问道:“灵渊布置的如何了?”

此时灵渊早与当初不同,原本的天然洞穴,在上次坍塌之后,已经重新挖开、归置、修建。现在的灵渊不是隧道连接的山洞,而是分成数个区域,分别修建的地下建筑,整体看来,颇为雄伟壮阔,富丽堂皇。这些变化禹大川自然看在眼中,只是极为关心此事,所以发问。

“精金铸之,坚土固之,烈火炼之,健木搪之,秀水活之。现在火炼阶段以至末尾,整体已有规模,待木材运来,便可开始装饰,然后引下水源,灵渊内便可长期居住了。”许道灵回到。

“好,很好!真想不到,灵渊的复建如此顺利。”禹大川说道。

“这要多亏龙家之人的帮忙。烛龙之息,颇具炼金固土之能,尤其第三阶段更是顺利异常,要是单由府中弟子来做,恐怕要延误十余年的工期。”许道灵道。

“灵渊如今的规模,其实是前辈祖师早就设计好的样子。内按三才五行,外合九宫八卦,能开能合。氤氲阴阳二气,化生地风水火,自成世界。据说玄火炉诞生之前,灵渊的便是这般模样,玄火炉出,耗尽了此地灵性。祖师前辈一直有光复之心,只因地脉灵性不足,又极耗财力人力,无法行动。现在历经万年,地气已经养成,加上如今的地师府根基深、财力厚,更有上万年来攒下不计其数的灵材,到了我们一代才有完成前辈的心愿的可能。说起来也是我等的荣幸。”

“原来如此!当初我还纳闷,府主何以能未知灵渊之祸,而事先备好图纸呢。”

“哈哈!道灵,这图纸共有五份,是历届府主相传之物,你还只见过一份哩。”禹大川说完,自怀中掏出一本册子,“这是第二份图纸,今日便交给你,第二阶段的工程依附第一期而建,但面积却要大上三倍。不过我只能将修行武道的弟子全数留下配合你,仙道的弟子将撤出一半。但第一阶段的工程结束后,弟子们便可以长期生活在灵渊,所以工程有增,但我给你的时间却是无减。”

“领命!”许道灵拱手应道。灵渊内有灵脉,且品质不俗,对修行十分有益。他虽为监工,实则根本没有什么具体事情。对这继续监工的命令,十分乐意接受。

“此事容后,今日找你另有要事。现在渝州那边出了些事情,不少龙家之人被吸干精血而死,因而生出了不少对我府不利的传言来。龙家罪有应得,我本懒得理会,但涉及地师府名誉,就不能袖手旁观。我想派些弟子前往渝州调查此事,灵渊内可有哪个龙家的弟子,本事不错的你且借我几个。有他们相助也好尽快破了这悬案,澄清咱们的声誉。”

“竟有此事?觊觎烛龙血脉的人历来有之,只是血脉之力骨血相传,外人得之也难以自用,再加上龙家有些实力,向来无人敢犯。现在龙家落魄,有人想浑水摸鱼了。龙家弟子中,确实有几个不俗的,我这便叫他们过来。”许道灵眉头一皱的回道。

在晋州东北,与中州交界处,有一片烈柳林。此林一面环水,三面靠山,内中柳树无不枝繁叶茂,因此得名。此林广阔无边际,一入其中便难分南北,自古以来无一人能窥全貌。

柳家,便隐逸在此林之中。

柳家是八大修真家族中最为低调的一族,向来好隐逸生活,非中原宗会,很少与各派交流。便与同处晋州的丹辉宗,也极少来往。

此时,在柳家大宅内,柳家主柳瑜,会同族弟柳逸,正围着一张桌子相谈。

“大哥,成了。”柳逸说话的同时将一个锦盒放在桌子上。

“嗯,我来看看。”柳瑜拿过锦盒,打开之后,见锦盒内有两块灵石。柳瑜将两块灵石拿在手里,一左一右,仔细查验。柳逸见之,含笑不语。

“这两块灵石都是咱们的灵窑里产的么?”柳瑜问道。

“只有一块是。”柳逸答。

“什么!”柳瑜惊讶道。

“另一块是地师府发给丹辉宗的,族中的下人在丹辉宗坊市卖灵材换回来的。两枚灵石质地相同,灵印也相同,谁也分辨不出来。这下咱们的百万灵矿,全都有了用武之地。”

“好!”柳瑜激动异常的道。

第一章 沃桑林无乡葬父 蟠龙岭朱焰降徒(前)

南无乡跋涉两个月有余,终于来到南疆之行的最终目的地。

“呼。”

他从一架货车上一跃而下。

为了掩人耳目,他已经简单的乔装了一下,在身上披了一件南疆的长袍。这是一个连帽的褐色兽皮长袍。裁剪简单,袖口宽宽大大,帽子亦然,正好将他的道袍套了进去。

这货车也十分奇特,是一只类似鳄鱼的巨兽身上,架起一个木板,上面是货物,又在巨兽的头顶上架起一个人的座位。他们这一行共有十个人,五辆货车。因为有神女的荐信,他在这一行人中地位很高。现在他已知道神女遍布南疆各村寨,凡有新生之儿,便由神女检查资质,以判定是否有修真资格。这足见神女在南疆地位之尊崇了。

南疆只有大部落间才有修好的大路,其他的小部落,或者村寨,都只是十分简单的荒道相通。所谓荒道,是指不经修建,全凭人走出来的小路。这种小路不能走大型的货车,运送货物要么全凭人力,要么就靠这种兽车。

“高公子,南疆条件不比中原,一路上穷山恶水,让你见笑了吧。”一个黑脸汉子,指着四周连绵不绝的山脉说道。这人自称老熊,是商队的领队,经常出入中原,懂中原语言。

“不不,小弟在中原也算见多识广之辈,却还从未见到这等雄伟卓绝的景致,今日方知自己是井底之蛙了。”南无乡倒非虚言。不过也未真的将这此起彼伏的群山放在眼里,反而越发觉得平峦诀神妙。南疆山峰叠立,山脉相交、相错、相叠、相环,地形复杂多变,但并无一处超出平峦诀归结的地势之理。

“前边就是抱鸾寨,我对里面比较熟悉,便带你去见寨主,他会替你安排一切。”老熊说完,又回头冲其余几人嚷了嚷。大概是催促他们卸货。久经跋涉,南无乡也懂了一些南疆语,能听,不能说。

“有劳了。”南无乡躬身谢道。

“唉唉唉!赶紧走吧。就受不了你们中原人的礼节太多。”老熊口中说着,手脚也动了起来,拉着南无乡向寨里走去。

抱鸾寨是在两座小山之间,用木料搭起不少房子,看起来约有百十户人家。因山势的关系,有的两户之间相距极近,也有几家相距很远。此寨近天龙山,虽不作为出入南疆的门户,但受此影响,也比一般的村落繁荣。

老熊对寨中情况十分熟悉,寨中人也十分熟悉他,一路上遇见人都会招呼一声。在他的带领下,南无乡来到一间木屋前。这木屋颇为破旧,但位置极好,在寨子正中。

老熊敲了敲门,叫出一个体型瘦小的瘸腿老汉来,南无乡听他们答话,老熊称其桑老。

桑老打量了南无乡一眼,又说了一堆。老熊听过,哈哈一笑,冲着二人说道:“你们两个一个能听中原语,一个能听南疆语,自己沟通吧。我还有事,不搀和了。”

老熊说完便回头,一边走还一边摆了摆手。身后两人,面面相觑。

“咳,咳。”两人互相看了一会,还是无乡先开口了,“我身后有一个南疆的朋友,他流落中原,如今要落叶归根。”

“乌力瓦里……”桑老一摊手,满脸茫然的说道。

南无乡一下着急起来。不知怎的,老熊在时,他能听七八分的话,现在竟只能听懂一二分了。桑老也差不多。这是因为老熊在时他们信心很足,而且老熊同用两种语言说话,他知语境,猜测起来容易些。如今二人互不了解,答话难免驴唇不对马嘴。

两人支支吾吾个半天,最后弄的南无乡中原话都说不好,桑老的南疆话也乱了套。原本还能懂个一二分,也变成了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南无乡急的额头冒汗,桑老干脆不说话,直接把他拉进屋里。

这屋内不甚讲究。房子本也不大,一张硬床又占了四分之一的面积。下面则摆着一张方木板桌,四个竹椅。许是家中常来人的缘故,地上不少矮木凳。桑老倒了一杯水,南无乡不渴,但为了缓解尴尬,还是抿了一口。

就在此时,桑老注意到南无乡身上背的包裹。他必是极有见识,一下就想到了什么,哇啦哇啦的说了一阵。这一下南无乡听懂一点,恍然大悟的一拍额头,取出神女的荐信递了过去。桑老一看此信,顿时明白来意,又说了一通。南无乡全都听懂了,意思是你有这个,早点拿出来嘛。他尴尬的笑了笑。

“唔唔唔唔。”桑老读着荐信,连连点头。南无乡一头雾水,他可不知道这荐信上具体写着什么。桑老读完了信,将信纸捏在手里,起身拉起南无乡就走。桑老看似干瘦,又瘸了腿,但力气却不小,拽着南无乡一跛一拐的向村外走去,速度竟也不慢。

桑老住在抱鸾寨正中,也是房屋最密集处,向两边而去房屋越来越稀少。他们自东向西,行了一里之后,人家便极少了。房屋稀稀落落,路径越发崎岖,但又行三里,依然不见尽头。再向前,已经是一条坡道,看样子竟要上山了。

沿着坡道走了百余步,脚下兀然现出一道石阶来。石阶应是就地取材,但打磨的十分均匀,排布整洁。有人的地方道路崎岖狭窄,没人的地方反而修饰的极好,无乡明白,这桑老必是要带他去一个不凡的所在。最有可能的,便是抱鸾寨神女所在之处了。

拾级而下,又近百步,再回头已看不见那山坡,更看不见抱鸾寨了。再下景致越发清幽,石阶一转变成石路,坡度也平缓,俨然一条康庄小道。说康庄,是路面宽阔平实,说小道,是这路实在不长。小路向前一里,有一间神庙。庙不大,里面供奉了一座石像,人面蚕身,桑老来到石像前,三跪九叩。

南无乡知道,按照南疆习俗,这石像应是桑族神灵。类似的神庙在南疆各处数不胜数,里面供奉的石像更是千奇百怪。人面蚕身自然没有什么美感,但比之他前不久见到的人面蝎身还是好上不少。

种族多,居住地分散,信仰不同是南疆特点。也因此,南疆各部经常的会互相攻伐吞并。但是奇怪的是,各族战胜其他部族之后并不会屠杀,而只是招降,也不会强迫失败的一方放弃自己的信仰。败者只需附庸,上供,提供兵勇,便可依附胜者继续生存。虽如此,但还是有不少种族被时间湮灭了。当然,这里面既有被历史湮灭的小族,也有命途不济的大族,还有披荆斩棘历衰而强的小族,更有自古不衰的超级大族。

桑老三跪九叩,南无乡则侧身拜了数拜。桑老见之,竟然露出一点笑容。南疆之人只拜自己的图腾,只有附庸大族的小族,才会拜宗主族的图腾。这个举动在南疆有尊重的意思。

在神庙处,小路又转折,并陡峭起来。再沿行数里,闻水响,再转,是一座三面靠山,一面对水的小院。

小院有两亩大小,虽靠山水,但还是围了篱笆。篱笆外栽种着一种矮树,篱笆内则是兰花。院门比篱笆高出不少,上面挂一木牌,写着“桑兰小居”四个南疆文字,便是此地之名。木牌下有一个铜铃。向院内看,有一个方形花坛,同样是篱笆围起。

花坛其余三面,盖了三间木屋。对门处的一间极大,其余两边各有一间小的。三个屋子正对院中间的一尊铜鼎。这铜鼎平平常常,看不出新奇,却因此独有一番庄严。这几间木屋,同中原建筑或不值一提,但就南无乡所见,在南疆来说已是少有的精致。甚至比在天蝎族看见的一些建筑更加用心。

桑老站在门外望了一眼,摇响铃铛。其实院中人,早知道有人来了。

几乎在桑老摇响铜铃的同时,一间小屋的门已经打开。一个绿衣的女子走了出来,此女看起来年纪不大,身形高挑,气质不俗。她走到门前,先是打量无乡一眼,然后跟桑老打一个招呼,桑老连忙回应,随即把荐信交给这女子。这女子拿过荐信,先是皱眉,后是微笑,等看完信件,竟直接收起,也不说话,转身回去。南无乡莫名其妙,但好在定力不俗,未漏异常,桑老却面露微笑。

没过多久,那女子再从屋内出来,手里却多了一个坛子。看见那个坛子,桑老再也掩饰不住,简直要手舞足蹈起来,一点不像个老成的人。

那女子把坛子交给桑老,又说了几句问候的话,桑老连连称诺,抱着坛子笑嘻嘻的走了。却把南无乡留在此处。

“高公子,请进吧。”这女子让出路来,做个请的手势,“妾身桑木青,知道你的来意,也知道你带了一封信给我。”

“确有此事。”无乡入院,同时将怀中另一封信取了出来。

“有劳公子了,进来喝一杯青桑酒吧。桑族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唯独青桑酒,还能拿出来献丑。”说完引着南无乡,进了木屋内。

这木屋不大,却干净利落,且分成了内外二室。在外室,有一张颇精美的桌子,配套的凳子。

“坐。”桑木青说道。南无乡坐下。桑木青又转向里屋,拿出一个坛子,同方才的一样。

“这便是桑老?”南无乡终于明白,桑老亲自送他十有八九是为了这青桑酒。

“没错,桑老是个酒鬼。这就是他如此积极带你过来的原因。”桑木青撅嘴调笑桑老,一边打开坛子,倒了两杯。杯不大,只有半个拳头高,是青色木制的。桑木青先抿了一口。

南无乡学着样子抿了一口,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回味这酒。酒浆是极淡的青色,入口即有酒之甘醇,额外多了一点清苦。

桑木青微微一笑,又拿起酒杯,一干而尽。南无乡有样学样,这次体会更加不同。那一点清苦,入喉即散,留在唇齿间的,反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而醇液入腹,一股清凉之意舒展四肢,仿佛一身的愁闷,也随之舒展开了。他是有很多愁闷的,父母之死,九灵之亡,以及自己命运。前者令他放不下,后者令他想不通。

“喝过青桑酒,就算休息过了。我带你去沃桑林,先让你的朋友入土为安吧。”桑木青无意多留,说道。

第二章 沃桑林无乡葬父 蟠龙岭朱焰降徒(中)

南无乡跟着桑木青,顺着院前溪水,又行数里,见到一片桑树林。这桑树与中原并无不同,只是叶大,且厚。大的叶子足有手掌大小。

南无乡颇为为难,正考虑要不要说出自己要寻的不是沃桑树,而是枫鸾树。却惊见,沃桑树中,每隔一段就有一株全体通红的树木。这树枝干苍虬,叶子更大,恰是枫叶形状。两种树红绿相间,枝叶密密交叠,阳光透射林间,交织出一种支离梦幻之感。南无乡有所猜测,便开口问:“那种红色的树是什么树。”

桑木青走在前头,回头答道:“枫鸾树,是驱虫用的。”

“什么,枫鸾树,用来驱虫?”

“没错,沃桑的叶极鲜美,所有的虫子都喜欢吃。枫鸾树有异香,能驱百虫,栽种在沃桑中间,就不怕沃桑叶被啃食了。”

“原来如此,多谢桑姑娘解惑。我和这位朋友还有些话要说,可否容我单独留在这里。”

“本该如此的,依照规矩,你选好合适的树,连木盒埋在三尺之下,埋的时候,要小心不要挖到前人。沃柳林的土壤极有活力,数年时间,就可以让族人重回天道。南疆人埋过骨灰后,可以在树上折下一根树枝来,做纪念故人之用。以后你若回来拜祭,记着当时埋在哪颗树下就好了。那包着骨盒的黄绸,按规矩可留给送葬人做纪念。”

桑木青说完就要离开,走了四五步,又想起一些事:“对于有些家族来说,那黄绸也是传家之物,有不少都是自久远前的先祖手里传下来的。”

南无乡一怔,垂首告谢:“多谢桑姑娘的指点。”

目视桑木青走远,无乡在林中寻了一株最大的枫栾树。一个三尺的坑,依他的力气,几个呼吸就挖好了。可是就在下葬前一刻,他又心有戚戚来。

即便他是个愚顽,也知道自己的身世并不单纯,否则父亲不会留下如此模糊不清的遗命。父亲出自南疆一事,一生未曾透漏半点,至死才告知母亲,交给自己的遗命也是讳莫如深。这其中有苦衷是不言自明的,他对自己修行之道,向来有所期盼,必也是为此事。那这段隐情背后十有八九有一件极大的麻烦,甚至背负许多恩仇。

我可以弄清事情真相么?似乎可以的,只需问一下桑木青,葬在枫鸾树下的是哪一族,就能弄清背后的许多东西。可这又不行,因为他不知道揭晓一切之后,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他面对着一个谜题。解开谜题或许不难,但如何面对这谜题背后的答案,却不是他能想透的。这其中的无奈恰如一团经久不散的阴云,散之则晴,可无法能散。雨之则消,可又无雨可下。只能盘踞心头,逃不开,去不掉,理不顺,剪不断。

“咳!”

思虑中南无乡不禁咳了一声,用手一掩,掌心便是一团红血。这一团红血,打断了他的思考。南无乡将南大的骨灰下葬了。

“咚咚咚。”南无乡三跪九叩后收起黄绸,在手上不住的抚摸。并继续考虑起他之后要做的事情来。

此地向东两千里处,有一座条山岭被南疆人称作蟠龙岭,岭上有一座火山。

在火山之内,早早至此守株待兔的两人,渐渐的沉不住气了。这也难免,任由谁在燥闷不已的岩浆熔洞中呆上这么久,也难免乏闷了。

“宗哥!这么久了,我看那老不死的是不会来了。咱们出去吧。”在一个熔洞里,蓝灵起身说道。原本她正在打坐。而宗火,就在她对面,依然在打坐。

“他能否来此,本就是没有把握的事,不来也属正常。这里火气充沛,在此修行也没什么不好的。还是安心打坐吧。”宗火睁开双眼,安慰道。其实他也开始沉不住气了,只不过心有不甘。

“打坐打坐,我们都三十余年功力不长进了。再坐下去能有什么用。”蓝灵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跺着脚说道。

“修真之道,犹如逆水行舟。咱们用心修行,至少也是不进不退,若能侥幸参破一些关窍,还有进步的可能。倘若懈怠半分,恐怕不进则退呀。”

“修行修行,天底下最没意思的事就是修行。打通了经络要开气海,打开了气海要开灵窍,打开了灵窍要通玄关,打通了玄关要开天门。浪费千般力,只为一线机,我看不如咱们不要修行了。有灵梭在手,畅游天下,好过现在这样担惊受怕。”蓝灵已经气急败坏。

“师妹,咱们先与师父决裂,又劫掠中原,更得罪了地师府。不提高实力,根本无法自保。无论怎么说,都必须拿到秘籍才行,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宗火也恼火起来,不过他尚知深浅。蓝灵类似的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但每次都被他劝住了。他这一生便有两件事割舍不下,一个是眼前师妹,一个是向道之心。前者驱使他离开了师父,后者又驱使他回头算计朱焰。

见宗火眉目间流露出一点火气,蓝灵本就烦躁不安的内心,更增厌恶,叫喊着说道:“哼!你就是骗我。恐怕在你眼里,长生之路,本就比我重要吧。”蓝灵完全的恼羞成怒了,说完这话,转身就要走。

“你要哪去!”宗火也恼怒起来,“那老东西随时可能过来,落了单岂不正遭了他的毒手!”

宗火在修行上数十年没有进步,心思本就有些烦躁,但他后面一句却是关心之言不假。但关心之语,掺在盛怒之气之心一起吼出,显得面目更加狰狞。蓝灵闻声回头,却见宗火狰狞的表情,全没在意他说的是什么,更坚定了离开的心思。宗火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连忙追上。不过蓝灵已经祭出灵梭,却不是他一时能赶上的了。

他们两个意见不合由来已久。蓝灵觉得修行苦闷,只想逍遥自在,而他自一心修道,要做威震修真界强者。这分歧在平时吵吵哄哄也就好了,但此时不同往日。朱焰随时可能过来,倘若落了单,被对方分别捉去,便得不偿失了。

宗火心有惦念,但奈何炎火无情。他虽修炼火术,但面对这滚滚岩浆也不得不小心一二。一口法器驾驭起来,虽能穿行其间,但比之蓝灵的灵梭却差太远了。如此宗火追的急切,但两人反而是越追越远。

蓝灵心中的是一股无名火。他俩只要太长时间没有事情做,总会吵一架,一般来说只要出去杀人放火闯点祸,脾气也就消了。可这火山里面哪里有人给她杀?因而架起灵梭,一路向外,奔着山口跑去。

她一出火山,看见四周秀丽景色,怒气消了一半,也觉得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调转灵梭,正看见宗火追了出来。宗火面目上的狰狞之色早已不见,只有一脸的关切。这一下另一半的怒气也就没了,干脆一纵身,跳出灵梭,落在山头。

宗火喜出望外,忙迎上前,拉着她手道:“我相信咱们功力停滞,都是师父传功时刻意留下的缺陷所至,只要拿到《火炼真经》,必能打通玄关。你的资质远胜于我,千万不要动不动的就心生懈怠。”

蓝灵见他尤不忘修行之事,便道:“我知你待我好是真,放不下修行也是真。可是咱们不能朝三暮四,到头来弄个镜花水月,修行上没有进步又浪费大好时光。”

宗火知道她怒气已消,不想再起争端:“这是最后一次,咱们再等十日,师父不来,我就随你逍遥自在。若是侥幸弄到秘籍,你也不许动不动就生二心。”

“好!不过类似的话你已经说过太多次,这次要发誓才行。”蓝灵撅嘴说道。

“既然如此,那好。”宗火沉思一番后终于下了决心。这些年来他也同样饱受消磨,此刻蓝灵软语相求,竟真的生了退隐之心。宗火伸出右手,抵在心口,左手抵住了蓝灵的掌心,蓝灵见之大喜,同样以掌抵心。

“至圣火灵神,弟子宗火。”宗火说。

“蓝灵。”蓝灵说。

“在此约逝,我二人若不能在十日内取得火炼真经,宗火便息修行之念,与师妹蓝灵一同浪迹天涯,逍遥自在。”

“若火灵神保佑,能在十日内取得真经,弟子当同师兄宗火一起潜心修行,以期大成。绝不再说懈怠之言,生放弃之心,起贪欢之念。”

两人约誓已毕,各自欢喜,准备再回火山之内。蓝灵再度祭起灵梭。

这灵梭在手上时不足一尺长,但一经激发能增大至十丈。除了有辟火分水之能,还自带一些灵妙禁制,有御敌攻敌的本事。两人得这灵梭之助,才能在这些年里接连作案,而平安无事。此梭用起来一向灵光,这次,却生了变数!

灵梭化成一道蓝虹,才升了一半,涨做五丈,却又化成一道蓝虹,跌了下来。蓝灵心中纳闷,又施展了两次法诀,却不见灵梭踪影。宗火暗叫不好,拿出一个巨大的铁锤来,戒备道:“什么人。”

“哎呦!这不是我的两个好徒弟么。听你们的誓言,虽背叛师门,但还是信奉火神的。只不过,发誓的要点似乎没有领略到,要不要为师再教你们一遍!”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接过话来。

只见一个佝偻身影,由远及近。倒背双手站在二人身前,正是朱焰!他自金蝉脱壳后,经过月许休养,恢复了一些力气,一步步来到此处。正是想借这里的火气,将自身所受之伤调理好。

他行到山腰,听见风响,便躲在一块巨石之后。他虽然实力大损,但趋利避害的能力却是天生的,实力大减后,对危险感知反而更加敏感。

他在巨石之后听二人说要对付自己时又惊又怒,只是实力大损,不敢妄动干戈。他本想忍气吞声,但就在此时,蓝灵祭出灵梭,当机立断,先出手将灵梭收回。这宝物本就是他的,他的口诀,自然比蓝灵的好用。有了灵梭在手,他自忖是战是逃尽在掌握,原本不足三层的胜算,已经涨到五层了。

宗火发现,面对眼前之人,自己所有的勇气都消失了……

第三章 沃柳林无乡葬父 蟠龙岭朱焰降徒(后)

“哼!老不死的,四处寻你都找不到,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蓝灵同样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但反应却十分迅速。一扬手,一道红光射出,直逼朱焰的面门。

朱焰面露一抹讽刺之笑,左手背在身后捏诀,右手朝眼前一抓,一直尺许长拇指粗的灵锥,赫然被他攥在手里。

“乖徒弟,再拿出些本事来。为师教的可不止这些。”朱焰尖笑着道。方才他看似沉稳,实则同样紧张异常。不过又破了对方一项手段后,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了。

他原本在意的,无非就是这两人从他手里盗走的两件宝物。一件是这四象遁光梭,善避风雷水火。另一件是一套组合的法宝。这套宝物极为稀奇,既能单独使用,又能两件组成一套。这样的法宝数量已是不多,这件则更奇特,便是两件宝物可以各为其主,又可由两人操纵,而使出合击的神通。锥叫雷火锥,锤叫电光锤,两件宝贝合作一套,则叫雷震子。这两件法宝俱是当年在曦族秘藏中取出的宝贝。尤以雷震子为珍。雷震子能合二人之力而为一,是少有的可以让两个御神高手同时使用,进而威胁到入道高手的法宝。现在拿了雷火锥,电光锤不足为虑。他已是八层胜算在手了。

“师兄,你快拿电光锤来打他。”蓝灵见对方伸手之间便破了自己的手段,已是气急。然而,宗火的表现,更是让她失望透顶。

只见宗火体如筛糠,汗如雨下,已没有半点精气神。原本他对朱焰就是惧意极深,又见朱焰举手之间收了他们两件宝贝,这一副莫测高深的气质,已让他陷入绝望之中。

“师兄,你快拿电光锤来打他。”蓝灵又道。

“师父饶命,弟子知错了。”

面对蓝灵的催逼,宗火却半点勇气也鼓不出来,反而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师兄,你,快点起来打他。你不是一直在等着这一刻的么。”蓝灵叫喊道。

宗火仿若未闻,反而抬起头来,抱住了蓝灵的双腿,道:“师妹,不要硬撑了,你也快求师父饶命吧,他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必会原谅你我的。”说话的同时又连连的磕起头来。

朱焰面露冷笑:“哼!宗火,你可错了。你们犯下如此大罪,我怎会轻易饶了你们。”宗火如此不济,也出乎他的意料。方才他还以为有诈,生怕对方使出什么阴招。尤其宗火猛然抬头的一下,他差点按捺不住。

“师兄,你听见了么。他不会放过你我的,快点起来。他这么久不肯动手,必是虚张声势,实则身受重伤。咱们联起手来,未必不是他的对手。况且,你我战死一起,也没什么可遗憾的。”蓝灵扶着宗火的手,想把他拉起来,但宗火却如同没了骨头。不但没有起来的意思,反而又冲朱焰跪了下去:

“师父,你别听师妹胡说。她只是还没想明白,您老人家神通广大,纵然身受重伤神通也远在我们之上。”朱焰貌丑体矮,此时也颇为狼狈,但看在宗火的眼里,却是一派宗师气度。宗火说完这番溢美之言,又看向蓝灵:“你快同我一起求师父开恩,师父方遇大难,正是你我将功补过的好机会。”

“哈哈,这次你倒说对了。在我眼里,你们就如蝼蚁一般。老祖我只要有一根手指头还能动,都可以碾死你们。”朱焰终于已经看出,宗火是彻底崩溃了,心中大喜。

“你,气死我了!”蓝灵知道宗火已经指望不上了,心生一阵失望,却反被激出了凶性:

“哼!老不死你高兴太早了。”

说完双手一翻,一只火鸟仰头展翅,便化成一道流光,直奔朱焰而去。

朱焰身受重伤不假,但对二人的手段也是了如指掌。见火鸟扑来,朱焰将手中雷火锥一划,一道明亮异常的火光,随锥尖划过。那火鸟一声哀鸣中被劈成两半,燃灭殆尽。

蓝灵一开始就没指望着火鸟奏效。在火鸟飞出之后,整个人也紧随其后冲上前去。正好赶在朱焰消灭火鸟之后,冲到其身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三刺短叉,朝着朱焰刺去。她知道自己的术法对付不了朱焰,可这玉叉却是她杀人越货夺来的,并不是朱焰教的手段。

“哼!”朱焰一声冷哼。伴着这声冷哼,一个猿猴的头颅虚影,在其脸上浮现。蓝灵听到哼声,一瞬失神,整个人扑到朱焰身前。朱焰向前一步,一把抓住了蓝灵的手腕,玉叉也被他抢到手中。朱焰正要持叉刺死蓝灵,突然腰间一紧。低头看时,却是宗火趁机近身了来。他这一下又惊又怒,连忙推开了蓝灵,正要戳死宗火,却见宗火又跪了下去。

原来是宗火见蓝灵有难,从地上站起来了。朱焰一心都在防备蓝灵,就被他钻了空子。不过此时宗火早已不知所措了,抱住朱焰腰身之后,并未下杀手,反又跪下求饶,并冲蓝灵喊道:“蓝妹,你走吧,走吧,浪迹天涯吧。”

蓝灵见宗火情分不减,自然舍不得走。又见朱焰又持着玉叉,对着宗火的后脑,她不敢上前。面对这进退不得的局面,只好说道:“宗哥,你,你,唉……”随即也跪在一旁:“师父,蓝灵知错了,您放过师哥吧。”

朱焰见此心中大喜,想这必是否极泰来,自己的霉运已经到头开始转好运了。不过面目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本不该饶了你们,但念在你二人颇有同门的情谊,给你们将功补过的机会。”朱焰想了想说道。

听到此言,蓝灵双目一闭,满心不悦。宗火则跪着后退一步,又向朱焰磕了一个头。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朱焰面色一沉,再度说道。

“请师父赐罚!”蓝灵一扭头,说道。

“青蚨子母丸,你们是知道的。自己选吧。”朱焰取出一个药盒,里面一大一小两枚丹药。

“我吃母药。”宗火状若癫狂,抬头将药盒接过,并拿出那颗大的吞了下去。蓝灵看在一旁,直摇头,泪珠却一颗颗滚滚流下。

这青蚨子母丸,是一种奇蛊,子蛊的解药,是服用母蛊之人的鲜血。母药的解药,却是施药人配置的。这两种解药,都要一年服用一次。母药无法解,而服用母药之人一死,则子药也不会再发作。宗火如此做,是不想让她受控于朱焰。

蓝灵知道再无回旋的余地,自己爬向前来,将药盒中剩下的一枚丹药吞入腹中。就在丹药入腹一刻,朱焰一声诡笑,宗火在一旁,两眼一翻,竟然昏睡过去。蓝灵上前查看,结果也是眼前一黑,趴到了宗火的身上。

朱焰长疏了一口气:“哼!青蚨蛊我也只剩一对了,岂能浪费在你们身上!”

言毕将手在宗火身上摸了摸,在其腰上翻到一柄小锤。现在只有拳头大小,正是电光锤。此时的雷火锥也变得差不多大小,他将电光锤与雷火锥放在一起收好,又将宗火身上摸了个遍,除了一瓶丹药便别无他物。他将药瓶打开,闻了一闻,见此药无用,就扔到一边。

又看向蓝灵,见蓝灵面容娇美,身材窈窕,双目里邪光泛起。便又在蓝灵的身上翻了起来,摸到胸口时,还乘机捏了几下。这一次倒是收获颇丰,蓝灵身上也有一瓶丹药,怀中还藏了数块灵石。这灵石皆是上品,他正好用的道。

朱焰搜过二人的身体,思考了一番。将蓝灵扛到肩上,将宗火拖在地上,一步步朝山顶走去。他到了火山口,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副十分满足的模样。在此处,他疗伤的速度,可以快上数倍了。

朱焰盘算一番,看了看脚下的宗火,一声冷哼,挥手将其扔进火山口中。火山内岩浆滚滚,宗火身形瞬间被吞没其中。

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再一摸腰间的灵梭,灵梭化成三丈大小。扛着蓝灵遁入灵梭之内,灵梭上蓝光一闪,又遁入火山之中。

沃桑林中,南无乡在父亲墓前跪坐半日。听到林间有脚步声响,连忙起身并擦去泪痕,挥袖一拂,树叶翻飞,地上的新土之痕,尽为落叶所覆。

“高公子,虽有悲怆,此地也不宜久处。我准备了饭菜,先同我回去吧。”桑木青说道。南无乡点头称谢,便随桑木青回到桑兰小居。

小居内,桑木青已准备一些酒菜水果之类。她是修仙之人,正练习辟谷之术,全给南无乡吃了,只是本来量少,南无乡并未吃饱。但他功力不俗,自然也不至失态去讨吃的。

桑木青见他吃尽了盘中之物,知道自己准备的少了,但是并未客气一番,而是直接问道:“公子已经葬过好友,不知将要何往?”

南无乡早已备好说辞:“我与好友相识于中原,曾有约定。等他游历中原归乡,我便来南疆,一同赏识南疆景致。不想他未到归期而逝,我感伤五内,此约亦难完全。所以斗胆,请姑娘教我些南疆的语言文字,我学过之后,自去游历南疆,归来到他坟前敬酒,好完成此约。”

他自知此事冒昧,并未指望对方答应,只要对方能让自己回到抱鸾寨跟着桑族人学便好。谁料桑木青并未考虑多久,便一口答应下来了:“此事好说。你且回到寨中,寻个住处,以后每日过午来此,我教你文字。至于语言,时间一久,你无师而通。只是南疆文字与语言一般混杂,并不统一,不知你要学哪一种?”

南无乡大喜过望:“便请姑娘教我一个最常用的吧。”

南疆文字不同,他早已知道。他这一路他也见过不少字,皆相近,细节之处却有差异。这给他带来不少麻烦,他学字为了读懂父亲留给自己的信,倘若不知道信上的内容,则万不敢给别人辨认。他便想了这个办法,先学一种最常用的,将来遇见那信上的字,再学也容易些。

第四章 通天阁十宗合议会 屠迷谷两府共施谋(前)

在南无乡潜心学习南疆文字时,烈柳林柳家大宅南三里处,一株数丈之高,数人合抱的垂柳之下,柳银瓶抚琴,柳银环伴舞。两姐妹一个纤指无暇,温文如玉,悦己悦人,一个腰身细挺,巧笑倩兮,怡情怡趣;比之当初,一个丰满了肌肤,平添骄人之态,一个收敛了俏皮,更加惹人怜爱。

琴声悠扬婉转,舞姿曼妙轻盈,林间柳叶翻飞,翩然应和。一曲终了,柳银瓶轻拍琴身,铿然,柳银环收起舞步,柳叶飘然而落。

“啪啪啪……”

先是一阵掌声,后又听人说道:“好,好,好。替父亲大人办点差事,想不到顺路竟然欣赏到两位妹妹的琴艺舞技,真是大饱眼福。”

柳银环抬头一看,立马嘿嘿的笑了起来,三步并成两步,跑到这人跟前。这人相貌俊朗,气质儒雅,一副书生打扮。是二女的哥哥,柳长卿。

“大伯交代的差事办好了一定有赏赐。大哥未经允许就看我跳舞,赏赐便归我了。”柳银环说道。

“哈哈,好好。”柳长卿说完,便要像柳宅走去。

“大哥还不能走呢。”柳银环拉住柳长卿。一旁柳银瓶见此,已经掩嘴笑起来了。

柳长卿吸了一口气,一眯眼睛道:“妹妹还想干什么就直说吧,不要折腾我了。”

“你看了我的舞,答应把大伯的赏赐给我。可你也听了姐姐的曲,不能偏心。”柳银环摇摇头说道。

“这?”柳长卿一皱眉头,“这要怪银环你贪心了,父亲的奖励都给了你,银瓶自然什么都捞不到。”

“竟说瞎话。”柳银环嘟嘴说道,“你听姐姐的曲,跟我有什么相干?不能因为姐姐懂事,就欺负她。”

“银环。父亲找大哥,必有要事,你就不要捣乱了。让他去吧。”柳银瓶在一旁笑说道。

银环听了银瓶的话,眼珠一转,拉住了柳长卿的胳膊,却道:“是啊,大哥。你再不过去,耽误了事情,搞不好还要挨罚呢。”

柳长卿倒吸了一口气:“好好好。环妹妹,你让我先见过父亲。等差事办完,为兄再选一件差不多同样贵重的,送给银瓶。快让我走吧,不然父亲罚我,我就说是你碍事。”

“哼!你敢这么说,我就说你不务正业,看大伯信谁的。”说话间撇开柳长卿的胳膊,柳长卿如遇大赦,连忙赶向老宅,身后传来柳银环铃一般的笑声。

“你捉弄他干嘛?”柳长卿走远后,柳银瓶说道。

“姐姐,你看他多可恶。”说话间,又忍不住冲柳长卿做了一个鬼脸,“让他把奖励吐出来,好知道我的舞不是随便就可以看的,叫他再出点血,是让他知道你的琴也是不能偷摸听的!”银环又跳到银瓶身边。

“最近府中经常有人进出,不合常理,想必是外面有什么事。咱们还是老实在家修行,不要打扰他们的公务。”柳银瓶眉头一蹙说道。

“姐姐你真细心,我就没注意到府中人手的变化,咱们回去修行吧,不要给父亲他们添麻烦。”柳银环口上如此说,神情却是一变,不知起了哪样心思。

柳长卿自银环那儿离开,不一时行过三里路,入柳宅,至柳瑜门外,只告了声到,却不敢擅入。

半晌,柳逸自房中出,柳长卿弓腰抱拳叫了声“三叔”。柳逸回道:

“我与你父亲谈了些事情,已经谈完了,你进去吧。”柳逸话落便走,柳长卿告一声是,便入内了。屋内,柳瑜坐在一张木桌前,手拿一张黄纸,这是传讯符。

“父亲。”柳长卿弓腰问候道。

“长卿,你来啦。看看这个。”柳瑜一张手,那传讯符自行飞出,柳长卿伸手接到。

“七月十五,屠迷山谷,通天坊市,中原宗会。”符纸正中,便是这十六个字,下面另有天师,地师,万法,丹辉,玉皇五宗印玺。柳长卿看过,却是木然怔住了。

“这,似乎不合常理吧。中原宗会一甲子一次,还有十年时间才举行才对。况且今日已经七月十二了,给的准备时间未免太短了。”柳长卿说道。

中原宗会是中原修真界最重要的盟会,提前召开,至少有十大宗门中的五门一起同意才行。一般情况下,没有对外战事需要商议,没有对内战事需要调停,是不会提前的。

“唉!中原形势风起云涌,竟到了宗会不得不提前举行的地步。”柳瑜叹了一口气,“我打算趁机带你去通天坊市结识一下其他宗派的掌教。”

柳长卿闻言一惊一喜。惊的是父亲竟然要带自己去通天坊市,还要去结识各宗掌教,喜的则是他不知此举背后是否另有深意深意:

“多谢父亲提携,那孩儿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么?”

“嗯?”柳瑜似乎奇怪柳长卿多此一问,但思考一番后又说道,“不需要准备什么,只要穿戴好,到时注意礼数就足够了。会上见的都是各宗的掌教以及掌权之人,其中有君子更不乏小人,要是不小心错漏了礼数,莫名其妙的得罪人就不好了。”

“是,父亲大人还有何吩咐么?”

“通天坊市,颇有些不俗的灵材。我这有一份清单,就由你顺路代办,你去准备灵石吧。”柳瑜自身前桌上,拿起一张纸交给柳长卿。

“是。”柳长卿接过信封,退到屋外。

屠迷山脉隔开中,晋二州,又被晋河在当中劈开两截。如此屠迷山与晋河,便交织成一个不规则的“十”字,南北是笔直的水脉,东西是蜿蜒的山脉。柳家在荼靡山南测要东行五千里,屠迷山谷则紧靠晋河西岸。通天坊市便建立在屠迷山谷,位处艰险,又有禁制加持,不为寻常人所知。

在屠迷山谷正中有一片湖水,有十几亩大小,湖当中有一座高阁,叫通天阁,是天师府产业。湖四周,另有一条环湖的街道,沿街道一侧建起不少阁楼,足有三十六间之多。这三十六间阁楼,皆是外租。

通天阁有五层之高,底层按着八方各开一门,阔气非常。就在柳家才得到消息的当下,通天阁第五层,有一拨人却已准备多时了。

“禹师兄,算算时间,最后一张传讯符应该也发出去了。宗会在即,有一事,我想拜托于你。”冯九虚说道。在他身后,还有两人,是陈太生,祝太一。

“冯师兄请明言,凡大川能为,必欣然应。”禹大川身后,亦有二人。一个是莫道远,此时已经有了入道修为,只是不曾对外宣称。另一个叫元无忌,是无字辈中第一个入道的。

“太生未曾参与过宗会,我又是宗会的主持,有些事情不便提点,到时就麻烦你了。”冯九虚说道。

“冯师兄放心,对付那些顽皮,我最有办法。”禹大川摆手说到。

“这位是莫师侄,想不到也已入道了,这样贵府道字辈的高手,真可谓是层出不穷了。这一位颇为面生,但能在如此年纪入道,前途不可限量啊。”冯九虚看着禹大川身后两人,说道。

“哈哈哈,道清道灵有事难以分身,我便想着带两个新面孔出来撑撑场面。想不到还被你认出一个。道远修的是道诀,否则早就该入道了。元无忌是无字辈大师兄,能同时成为第一个入道的,也是一段佳话了。太生修为进境颇快,如今身兼掌教重任,更要自强不息了。太一,上次相见时你功力已臻顶峰,如今能打开玄关,倒不让我意外。”禹大川说道。

“太生修为浅薄,品行亦不为人知,偏偏此次宗会对天师府十分重要,必须据理力争,到时请禹师叔鼎力相助。”陈太生听禹大川提到自己,连忙上前答话。他已是天师府主,地位显赫,但一些礼节却是不得不注重的。

“天师地师,同气连枝。你我同为府主,辈分有差,职位无别,不必如此客气。九灵与我数百年交情,他的事情我无论如何也要弄个水落石出。”禹大川斩钉截铁的说道。

便在几人交谈之间,远处又来三人,正是丹辉宗的金霞,朝霞,暮霞三位长老。

“禹师兄与冯师兄已经在此了,万法门与玉皇观的人应该也到了,怎么不见人影?”金霞说道。

“这两宗的人比贵宗还早到一日,昨日采办了灵材,现都在各自的店面中休息。”陈太生说道。

“原来如此,阁下便是陈府主吧,在下金霞,有礼了。”金霞又指了下身后二人,“这是在下的师弟,朝霞,暮霞。”

“在下陈太生,这是我的师弟,祝太一。”陈太生同样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师弟。他未曾参加过宗会,金霞不识,但从其衣冠却可以看出。

“陈府主,张府主之事我宗实为遗憾。但越过天龙山后,我宗也确有不及,毕竟引发与南疆的争端,是咱们都不愿看到的。你我二宗皆有损失,这次应当共同进退。”金霞说道。

“这是当然。”陈太生答。他们说的同进退,是指纠察内鬼之事。暗幕虽然神秘,但出手次数渐多,已被天师府认定,中原宗门中有参与的。

这次天师府丢了府主张九灵,丹辉宗死了长老丹霞生,玉皇观丢了三长老,三宗便要夺情提前宗会。一是申明,二是要想机探查下虚实,三是可以尽早借助诸宗之力一同破案。天师府既有此心便叫上了地师府,而万法门所在的渝州在晋州之东,距离万雷道不远,身为道宗,又与二府甚有渊源,也酌情同意了此事。

有了五宗联名,便不再知会其余势力。各宗约了时间,分定范围,按路程发传讯符,任何势力收到讯息便只有一日时间准备。如此做法,是存心防备中原宗门中有参与此事者。所以此次宗会,这五宗早到,其余势力要么还在路上,要么就像柳家一样,才得到消息。

第五章 通天阁十宗合议会 屠迷谷两府共施谋(中)

宗会定在十五日,在通天阁,也是十三日才透出的消息。当日。闭阁一日,开始布置会场。

第二日,通天阁八门大开,各门口都插上了旗帜,并由两名弟子把手,湖边更派出十余只小舟,准备接应参会之人。其余通天三十六坊打听后听说中原宗会将在此处召开,都不免不了惊诧起来。宗会即将召开,而他们在主办此会之地,却才得到消息,未免引人遐想。不过,他们也已来不及遐想了。

宗会乃是中原修真界最大的盛事,举办地点是要经过反复商定的。中原各大修真圣地无一不以能举办此会为荣,无一个商会不知此会的商机,更无一个修真之人不晓得此会的盛况。开会之日,采购灵材的,切磋比试的,增长见识的,以及闲来无事看热闹的,反是来的及,赶得上的都会前来,为大会增加一分色彩。

是以各坊得到消息后,纷纷来通天阁来确定消息的真实性,然后也跟着打出各样的横幅旗帜,来欢迎参会之人。一些小的坊市,也都清点库存,筹备灵石,准备大赚一场。而一些更有背景的商铺,则迅速做了准备,纷纷向其他连锁的店面调货过来。

就在各家准备之时,天师府也派遣弟子,搭建芦篷。这些弟子得陈太生的命令,要在一日之内,择谷口外平阔之地起五十四座芦篷。

所谓芦篷,便是各宗开会时临时落脚的地方。各宗标榜刻苦艰修,远离奢华,芦篷便与农家的羊圈差不多,甚至更简陋,只是大上不少,也更干净,能遮风挡雨而已。篷内无床,只要安置足够的蒲团供人打坐修行即可。所以五十四座,看似很多,实际上一日时间绰绰有余。不过,就在众弟子搭建芦篷的中途,突感眼前一亮。

屠迷山谷作为仙家坊市,常年被隐在云雾之中,自有禁制迷惑凡人。外面晴了,里边就是霞光四射;外边阴了,里面就晦暗乏光;外边起风了,里边就是烟雾霏霏。今日本阴,却有亮光一闪,在场弟子纷纷抬头望去。惊见一个有百余丈的巨型飞舟迫风排云而降。

“是倚天舟,松山书院的人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这巨舟本隐匿在云层之上,到了屠迷山谷正上方才突降而下。屠迷山上针对凡人而设下的惑人禁制,在此舟面前毫无用武之地。这舟上先投下一道浩然白光,弥漫空中的白雾以及霞光,被这白光一照,立即四面排开,谷上空立马形成一个巨洞。这舟就此落下了。

松山书院修的是儒家心传法门,得天地之气,神合文武,宗门开在东北禹州松山雪岭之上,门内弟子各个仪表不凡。此宗距离此地最远,但凭着倚天舟之速,竟第一个赶到了。

那舟看见搭建芦篷的天师府弟子,便在另一处凌空停下。随即三道青光自舟上飞射而出,正落在谷口。

这三位,一身儒妆,腰挂宝剑,气质各异,都是松山书院的主事,威震中原的道者。中间一位院长文松龄,三寸长须,鹤发童颜,手攥玉笔,毓秀非常。左边是主管传法的副院长宴如书,矮胖身材,慈眉善目,手握竹卷,和蔼可亲。右边是主管纪律的副院长黄真,身体挺拔,眉目精明,手持木尺,不怒自威。三人落定身形,身后又有数十道人影,自舟两边飞纵而出。一个个头顶纶巾,温文尔雅,气质不俗,皆是松山书院的得意门生。

天师府的弟子,早已放下手中活计,站在原地。

为首的是宋一林,连忙迎了上去弓腰稽首:“弟子宋一林,拜见三位前辈。”又起身,转向其余儒生,“众位师兄,有礼了。”

松山书院一方回礼之后,文松龄上前一步:“小宋道友,这次宗会不但提前,更是紧迫,莫非修真界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传书中有你们天师府的印记,宗会地点又选在屠迷山,张府主想必已在谷中了吧。”

宋一林内心一紧,回道:“府主在通天阁内,不过此时我们府主姓陈。”

“什么?”

耳边突然一声暴喝,吓了一林一跳,场上之人皆看向这声音的来源,竟是黄真。

“不好,难道?”黄真暴喝之后,自言语一番,仿佛想到什么,立马变色。便不再理会场上之人,化一道虚影,径自穿过谷口,直奔通天阁去了。

在场之人皆面面相觑,唯独文松龄与宴如书相视一番,随后文松龄道:“恐怕还真是出了什么事,咱们也进去吧。”

“好。”宴如书应道。随即又看向门下弟子:“你等相助天师府的道友搭建芦篷,随后安心打坐,不可远离。”松山书院的弟子连忙称诺,二人随即入谷。

有了松山书院的弟子帮忙,芦篷搭建的速度,也提上不少。两方弟子很快熟络了起来。

松山书院里有一名弟子,生性活泼好动,为黄真所不喜,偏偏又天资聪颖,为宴如书所青睐。

“哎!”他碰了一下一林的胳膊,“黄院长莫非与你家张府主有什么交情不成?我在书院修行一甲子有余,还从没见黄院长如此失态过。”

一林看了此人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胳膊,见此人的手还在自己胳膊上。这弟子也觉得自己冒昧了,连忙撒开了手:“在下何已堪,冒昧了。”

“原来是何师兄,在下宋一林,入天师府还不足一甲子,并不知道黄院长与我家张府主有什么交情。”

“哦,那可惜了。我还以为能打听出点黄老的轶事呢。”何以堪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对了!”但转眼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算了,没事了。撘芦篷吧。”

一林又看了何已堪一眼,便回头,默默干起活来。有了松山书院的弟子加入,搭建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就在五十四座芦篷搭建完毕的时候,又有其余宗门的人赶到了。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赶来的宗门也越来越多。才搭建好的芦篷,立马有了用武之地。

十五日,太阳方升,各势力的掌教、盟主纷纷交代了纪律,便携着助手,前往通天阁。阁中,东道天师府,早已做好了准备。

所谓中原宗会,实则是十宗之会,这是十宗各自镇守一州,实力无人能及之故。其余势力,或多或少,总要对十宗有所依附,否则便难以传承。

而十宗之所以允许这类势力出现,而不由自己直接统领一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十大宗以地师府人数最多,不过万余弟子。又以天师府实力最强,府内却也就千余弟子。十宗统计也不过数万人。如此做是为了保护资源。

一个人看资质高低、福缘深浅,总有潜力用尽的时刻,此时再着力培养,便浪费资源。所以十宗皆有类似规定,宗内弟子,到一定年龄不能开窍的,又到一定年纪不能入道的,就要离开宗门。这些人有的便自立门户,倚仗背后势力,拿个山头,寻几个弟子,传授些神通。有些娶妻生子,世代修真,以期后代中能出现资质好的,再回到宗内修行仙道。也有的自身实力很强,被各个家族,宗门招为供奉。也有的心有不甘,四处寻觅机缘,好指望能有所成就的。

这些弟子出了宗门,若是没有点营业,恐他们惹是生非,祸乱人间。如此任他们开宗立派,但也知各自所属,属于半放半管。这些小宗每年会给大宗不少供奉,也能为各宗提供不少资质上佳的弟子,而十大宗则回赠以灵石。这样算下来,各方都得足了好处,自然皆大欢喜。

除此之外,还有一桩事最重要。中原四方另有修真势力,这四方势力除了东海修真界与中原同出,西方荒无人烟外,其他两方皆常生并吞中原之志。而这两方,同样有些中原少有的灵材,亦为中原各宗所图谋。因而修真界内,每隔个几百年,总会生一些战事。十大宗虽实力非凡,但区区几万弟子自然不够用。所以每逢战事,都会叫上各个附属宗门出人出力,顷刻间便能拉扯出十几万规模的修仙大军来。

这些宗门虽良莠不齐,但胜在人多。修真界将这些势力分成三等。第一等的,如八大家族,长期有入道高手坐镇的。这是十大宗鼎力扶持的结果。第二等的,是偶尔能出一位入道之人,但宗内必有数名御神期高手长期坐镇的。这二类都是在中原宗会上有自己名分,能独自参与的。最差一等,便是御神期也寥寥无几,甚至很多门内早已青黄不接,只剩三五弟子的。此类宗门只能数家联合一起,派代表参与宗会。此举是为了控制参与宗会的人数。

即便如此控制,随着开宗立派的风气愈来愈盛,参与宗会的势力也有五十四家。

今日这五十余势力,齐聚在通天阁第五层大堂之内。第五层有八个入口,却都通向一个屋子,极开阔。在这屋子四周摆着五十四套桌凳,代表五十四个势力。这五十四个势力,多的如十大宗门都是三人参会,其余大多是二人,个别势力则只有一人参会。但无论参会之人多少,只一人有坐的位置,其余的都站在其身后,既无茶水,也不可发言。不过五十余人在这屋子里吵嚷起来,已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所以照例,会议会有一人主持。此会即在天师府的地盘召开,自然由天师府的人来主持。而天师府中,最有资格主持此会的,当属冯九虚。

冯九虚无座,但身前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挂着一铜钟。冯九虚看着手中木牌,心中颇为难受。木牌上是五宗拟定的内容,要在今日拿出来在各宗面前探讨。

冯九虚双目猩红,强抑心中悲痛:“三个月前,我前府主张九灵,玉皇观三长老,以及丹霞宗丹霞生,在围捕劫取灵石的朱焰时,在天龙山之南遭遇不测……”

冯九虚还未说完,只是讲到此处十分难受,喘了口气。下方各宗之人却已炸开了锅!

第六章 通天阁十宗合议会 屠迷谷两府共施谋(后)

“什么!张九灵遭遇不测,怪不得天师府来了一个新面孔。”

“不可能吧。以张九灵的能力,谁能对付的了他。难道是天位高手?”

“也不一定,没听说么,在天龙山南出的事,被南疆人围攻了也说不定。”

“不会不会。张九灵何等机智,即入南疆,岂会不做周全的算计。”

……

中原宗会,向来是庄重之事,为了防止众人交头接耳,各个势力都隔了很长的距离。

但听闻三大宗三位高手出事,其中一个还是名震中原的天师府主张九灵,各位仙家也全都不能免俗,纷纷使出了神通,一个个开口务必叫大家听清,张耳务必不能漏掉半点流言。甚至那些本不可开口的,也都左顾右盼,小声交流起来。肃穆大堂,立马乱成嗡嗡一团。

会场之上,冯九虚所在位置是正北主位。左手边依次是天师府,灵天寺,松山书院,万法门,凌天阁。右手是地师府,寒宵宫,丹辉宗,沧海派,玉皇观。这十门都是三人参会,且都是入道之人。其中九宗都是男人,唯独寒宵宫是三个女子。领头的晓暄仙子,后面跟着师妹晓风,晓寒两位。三位仙子点缀在其间,为十宗增加不少风景。

再后排布着八世家,再后又是一些二等宗门,再后则更次之。冯九虚许是过于难受,面对场上混乱竟然由之任之,并未出手控制。

场下陈太生觉得不时有人在看向自己,他不好回看,便将头扭向冯九虚处。冯九虚也恰在看他,二人目光一触,陈太生心安不少。面无表情的将场上之人扫了一圈。

要说此时最安静的,除了天师府众人,便是地师府的禹大川。自冯九虚开口,他便闭上了双目,暗自却运使神通,将屋内各人言语,一一记在脑中。再次之的,则是寒宵宫的三位仙子,寒宵宫地处偏远,与九宗交流不多,除了开始的震惊之色,再无任何表现。另外则是灵天寺的三位高僧。为首的是方丈苦慈,后面站着二人,一个是苦智,另一个看起来极其随和,唤作苦禅。三人只是齐齐的喧了一声佛号,便闭目入定一般,即不说话,也似不曾听见别人说了什么。

场上喧闹了片刻,禹大川看向众人,可能是觉得如此实在不像话,一声轻咳。冯九虚听见,似乎才反应过来一般,一敲铜钟。

“咣”一声,场上霎时安静不少。只剩些许轻声细语,冯九虚怒目一瞪,这些人也安静了下来。

“如此喧闹,成何体统。”冯九虚眉毛倒竖,一时鸦雀无声。但不少人都在挤眉弄眼,仿似方才还有些话没说出口,急于表达一般。

“此地可有你等说话的份?也敢胡乱开口。”冯九虚言及此处,看向陈太生身后的二人,“太一,太章,你们带着无座之人下楼去,改在青天阁里招待诸位道友。”

二人在陈太生身后,听见命令,便朝着其余站立之人拱了拱手。他周围的,都是十宗的人,这几宗虽有实力,也不愿在这事上讨天师府的没趣,听见冯九虚的命令,不等招呼便齐齐的后退了一步。示意一会将跟着祝太一出去。禹大川则回头看向了莫道远与元无极:“等下你们帮着维持秩序。”

但也有不通情理的,在地师府一侧,仅次于世家之位者,是近来新兴起的一门宗派叫玄天宗。此宗向来实力不俗,如今更发达了些,有两名入道者同来宗会。前面坐着的是掌教玉青子,后面是他的大徒弟解天子。这解天子入道不久,狂傲了些,道:“你天师府死了掌门,凭什么不让我参与宗会。”

他这话一出,原本安静的大堂,顿时轰然,原本安静的众人又纷纷附和起来。

冯九虚顿时怒极,一敲铜钟,震得场上众人双耳嗡嗡响,功力不足的,几近晕厥。

“玉掌教,你不管教门人,难道等着冯某替你出手么!”冯九虚说着玉青子却看向解天子,这解天子虽然入道,但功力比之冯九虚还差太远。四目相交,魂魄为之所摄,才一瞬,已惊出冷汗。

玉青子见之,连忙拍了一下身后爱徒:“你本不该说话,即破了规矩,快下去吧。”解天子得师父相助,得以收回心神,再不敢言,便要下去。

禹大川却又开口了:“玉掌门且慢,在下有一事请教。”他也如冯九虚一般,口里喊着玉青子的名号,眼睛却盯着解天子,“阁下如何得知张府主兵解了?方才冯兄只是说张兄遭遇不测而已。实际上我等也只确认丹霞生道友兵解轮回了,张兄以及玉皇观的三长老则只是失踪而已。你若有张兄的消息或者见到了张兄的尸体还请告知,不要相瞒啊。”

解天子才脱狼穴,又入虎口,逞强回道:“遭遇不测不就是身……”

“孽徒住口!”玉青子见爱徒不知好歹,连忙将其打断。看向禹大川:“禹府主见谅,他初次集会,不懂规矩。方才说的也只是他自己的理解而已,我们并没有什么关于张府主的消息。”

“唉。那可惜了,这次提前宗会,本就是指望着各宗帮忙,寻些线索的。”禹大川并未揪着不放,只是叹息口气,异常失落。

大堂内发生这样一件事情,也让在场之人重新理智起来。风凉话什么时候都可以说,但此时此地,若被天师府记恨起来,那绝对是一个谁都不想惹的麻烦。毕竟天师府一腔悲痛,发泄出来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的。这样原本那些不愿走的人,也不再自讨没趣,一声不吭的跟着退出大堂。不过这群人才出了大堂,就又重新吵嚷成一团。

请走了闲杂人等,堂内立马空旷肃静了起来。冯九虚这才正式的主持起会议来。

“按理应当提前通知宗会时日,预留足够的时间给各方准备议题,但这次事发突然,是以夺情将宗会提前,在此我先代五宗,致歉各位。”

冯九虚说道这里,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又继续道:“今日暂且讨论我等事先准备的议题。众位若有提议,可在今日散会之后准备,留到日后讨论。此次大会持续七日,七日之后按各宗意愿是否参加后期的交流会。交流会按例要开半月,但这次夺情开会,不少同道来不及准备,便再延长七日,会上有奇珍异宝等用于交换,也可以彼此切磋武艺增长见识。再之后便是十宗之会,此会与在座多数没有关系,我就不详细交代了。”

冯九虚简单交代了大会流程后,又将张九灵一众追捕朱焰等事,一一向众人讲诉。随即问道:“现在,众位谁有张九灵,三长老,或者朱焰消息的可以说说。这几人的失踪案,是今日唯一议项,诸位有知道线索消息者,可以提出。消息一旦核实准确,天师府,玉皇观,丹辉宗各有谢礼。”

冯九虚问过之后,并无人应答,便继续发问。又问了可有人知丹霞生之死,甚至一些关于京州近年来发生惨案也询问起来。而他每问一次,众人必是纷纷摇头,彼此的讨论也都是一副大为惊讶的样子。冯九虚对此也不觉失望,而是开始新的讨论来:

“唉!我本以为借助诸位之力能查清此事。既然诸位都没有线索,那便要讨论一下如何才能破此悬案。”冯九虚停顿一下,“并非我小题大作,这一次中原修真界三位高手一死二失踪,涉及三大宗门,这应是整个中原的大事。”最后一句,冯九虚提了下嗓门。

“对!中原各宗,一体同心,这等大事,不可不查。张师兄他们是调查劫灵石案而出的事,我地师府也要尽力。”禹大川道。随即丹辉宗,玉皇观也一同表态。玉皇观的代表本应是张九灵,张九灵出事,便换成了大长老。

“禹道友说的对,此事我松香书院,当与天师府,丹辉宗,玉皇观同进退。”文松龄受黄真所托,在此事上自然鼎力相助。

“此事发生之地,与我万法门如此之近,我宗同样责无旁贷。冯师兄要什么帮助,尽管明言。”万法门主朝北海,同样支持道。

“阿弥陀佛,想不到中原竟出这种劫难。灵天寺愿意鼎力相助。”

“十宗威名,不容触犯,寒宵宫虽地处偏远,也愿鼎力相助。”晓暄仙子

中原十宗之内,除了天师府得天独厚,实力第一,儒道释三门,皆在前五之列。地师府实力虽浮动不定,但有后天灵宝,又有铸灵美差,根基深不可测。这几个宗门表态,剩下的沧海派掌教奉天穹、凌天阁掌教封不寒也都表示义不容辞。十宗表态,其余的宗门势力也就没有了推脱的余地。冯九虚道了声谢,便提出要求来:

“此一案涉及四宗。除了我等三宗损失了人手外,此案因灵石被劫而起。灵石供应是中原修真界的根本,而且是此案的源头,所以我认为地师府应该参与调查。”

禹大川立即表示责无旁贷,其余众人也纷纷应和。

“所以我提议天、地、玉、丹四宗,将共同发出十二面一等金霹令。每宗将选三人为使,分别持此令调查张九灵失踪案,劫灵石案,三长老失踪及京州惨案,丹霞生遇害案。”

此言一落,下边又炸开了锅。不但各个小宗门嘘声一片,纷纷以为这个提议不可。连几个支持的宗门,也都是摇头晃脑,认为此举太过。

金霹令是中原在极特殊的情况下所发出的一种令牌,持此令牌的被戏称为十宗特使。令牌有四等,等级不同,节制的范围不懂。

一等金霹令是仅次于特等金霹令的令牌。特等金霹令是只在修真大战时才会使用的盟主令牌,而一等金霹令则是相当于十宗掌教令牌。持此令者,与十宗掌座同级,但在案情之内,职能还在十宗掌门之上。换言之要是一次颁发了十二枚一等金霹令,就相当于一夜之间,中原修真界多出十二位掌教来。这就难怪会上之人会纷纷反对,嘘声一片了。

第七章 四宗议发金霹令 中原现世假灵石(前)

冯九虚站在台上,看众人嚷成一团,却没有意外之色。他一开始就没指望这个提议能够通过,不过是拿出来讨价还价的。

台下禹大川等几人自不说话,其余几门掌座却暗自交流一番。最后苦慈大师再喧佛号,随即道:

“冯道友。在此等情形下发一等金霹令倒不算小题大做。但一口气发十二面未免太多,老衲以为不可。”

众人纷纷附和,并再度交头接耳起来。

“是啊,是啊,发十二面一等金霹令,中原要乱成什么样子。”

“要不,就发四面吧。也算给四大宗门一个交代。”

……

“咳!”禹大川得空,先轻咳了一下,“此案影响大,布计深,波及广,绝非四人能查清。四面金霹令,分发四宗,力有不足。”其余三宗立即附和,文松龄深思一二后也跟着附和。

“四人或许不足,但你们也可以派人辅助。倘若一人一面金霹令,会让一些道友不好做啊。”说话之人,剑眉星目,棱角分明,一身锐气藏而不露。正是凌天剑阁的掌教封不寒。

剑道在中原颇为盛行,各宗皆有人修习。但凌天剑阁的飞剑之术独具一格,且门下各个修行剑道,宗门实力亦在前五。十数年前地师府灵渊,曾闯入一名剑者,便是出自此派,后地师府查证,此人是离开凌天剑阁后证道,证道后既不归宗,所行便与宗门无关。性命即诛,也没有再找凌天剑阁算账的道理。

有了如此重量级的人物发话,其余不赞成此议的人便有了底气,纷纷各抒己见。禹大川,陈太生等同样据理力争,众人又吵成一团。

“诸位且慢。”眼见会议失控,冯九虚再度发言,“现下有人担心金霹令少了不够用,有人担心多了会引发秩序上的混乱。不知哪位道友能想个兼顾双方的办法?”

此言一出,场上又寂静起来。

“在下倒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可以说出来,由各位道友讨论一下。”柳瑜道。

“柳道友请讲。”众人催道。

“不如把每宗三块,改成每宗两块吧。”柳瑜说。

“不可不可不可。”

“不行不行不行。”

这个提议一被提出,竟被双方同时反对起来。中原十宗,一共九个掌门,对于反对此事的人来说,一下多出八个或者十二个同样级别的人物,根本没什么差别。而此案复杂,每宗指派两个人来专查此事,人手上未必充足,禹大川等自然也不会同意。柳瑜尴尬的笑了笑,不再开口。

“柳道友的办法虽然不妥,却也是个思路。”禹大川说道。

众人请其速言。禹大川拱手转了一圈,一一的招呼过:“诸位担心的,是十二面一等金霹令会影响中原秩序,我细思量很有道理。那么改成八面,同样非同小可,恐为一些道友所不愿见。那不如就发四面一等金霹令。”

话音落,双方一时怔住。此言同时出乎双方意料之外,片刻后那些反对的人才应和起来。陈太生等反而一时间摸不着头脑。禹大川挥了挥手让众人静声,又接着说:

“但四人调查此案,人手不足也是实情。”这一下陈太生等也跟着应和起来,变成那些反对的人摸不着头脑。

“这该怎么办呢。”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为难,叫禹大川不要再卖关子。

“如此,不如只发四面一等金霹令,再发八面二等金霹令。二等金霹令不足以乱秩序,但用以辅助一等金霹令,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这又引起众人一番热议。有的说这样好,有的说还是不行,有的直接夸赞起禹大川的聪明才智来。

这二等金霹令被戏称为“高人一等”令,持此令者可就近夺情调用中原修士为自己所做提供帮助。除此之外还有三等金霹令,号称“无所止”令,持此令者可前往除了各禁地外的所有地方。高级的金霹令,自然同时拥有低级金霹令的作用。

这个提议虽未能同时获得双方的同意,却真的提供了一个可供讨论的思路。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终于将此事定下:

天师,地师,玉皇,丹辉四宗,分别发一等、二等、三等金霹令各一枚,限期十年,用以调查劫灵石案及后续发生的连环案件。若十年之内,案件不能破,则此案不再是中原各门派一起负责之事,是否继续调查由以上四宗自行决定。若十年之内能破此案,则结案之时,收回金霹令。

对于四宗来说,这自然不是最理想的结果,但考虑到四个案件的关联性,几乎是一破皆破,十二人同查一案怎么也够用了。而其余宗门虽不希望一时间冒出这么多的“特使”来,但在此事上多加阻挠,容易被怀疑是做贼心虚,争取到这样的结果,也就可以接受了。

就在这个话题结束,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冯九虚下一条提议,又令众人惊呆了:

“倘若查清此案是中原人所为,诛杀凶手自不在话下。若是南疆之人所为,是否要发起大战。”

场上安静片刻。随即众人一反常态,尤以各个小势力的代表最为激进。

“这还用想。这等的深仇,怎能不报。”有人拍着桌子说。

“依我看这就是南疆人所为,否则中原谁敢谋害张府主,张府主一定是中了朱焰与南疆人的奸计。”又有人干脆站起来说。

“张府主足智多谋,我看十有八九是咱们中原人中出了内鬼,伙同南疆人,谋害了张府主。”

“听说朱焰就是出身南疆,南疆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冯道友,要我说咱们就该趁南疆人准备不足,直接兵分三路,杀进南疆去。到时此事就能水落石出,还能给张师兄他们报仇。”

“是啊!冯道友,我看接下来也不用再说别的了,不如直接议一议何时出兵才是正事!”

下面的人,纷纷应和。

见众人如此激进,恨不得立马杀向南疆,禹大川心中暗笑。

这些小宗门在大战之中,要给十大宗做马前卒,看似是一份苦差事。但修仙本是逆天之道,修真之人中也多是天性好争斗的,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得到更好的功法、资源、名声,拼一拼性命反而是无足轻重的事。在中原,十宗的人数也就占两成,却差不多掌握了中原修真界八成的资源。对于这些散修来说,修真大战,往往是一飞冲天的最佳机会。

这是今日最后一个议题,冯九虚见时候尚早,也不再控制众人热情,任由他们消磨时间。

就在冯九虚等在堂上开会之时,那些被驱逐出堂会的人,也都开始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们有的直接回到客房休息,有的则乘机逛起通天坊市来。通天阁因宗会暂时关闭七日,要到交流会时才会重新开启。这正给了其余三十六坊一个绝佳的机会。

宗会与多数人并无关系,但交流会却是一个没有门槛的大会。参加此会的无非抱有两种心思,一是要在大会上有所斩获,所以带足了灵石要购买自己需要的灵材;二是乘着大会,带出自己珍藏的宝贝,希望能多换些灵石以供修行的。前者多是十宗弟子,这些弟子一般不缺灵石。后者多是一些小门小派的弟子。

平时来此地贩售采购灵材的已经不少,今日又逢宗会,就更加热闹起来,差不多各个坊口都挤满了人。柳长卿停步在一间叫青柳斋的店铺之前,打量这家店铺的生意。

这是他家的产业,这样附属宗门、世家的商会在通天坊市还有十余家。这类坊市事先已经得到消息,但为了不给竞争对手时间,全都暗自准备,并未放出口风。青柳斋得到消息时已经极晚,好在柳家距离此地也最近,就近调拨,是以财物丰厚,决心要趁机大赚一笔。

柳长卿无事可做,便想将父亲交代之事完成。他虽不清楚父亲为何带自己而不是二叔来,但能跟父亲一起参会,对他来说是极难得的机遇。尽量多的结识一些各势力的当权之人,对他日后争夺家主之位,也有利一些。甚至他觉得父亲带自己来参与宗会,就是暗示看中自己的能力,准备在日后将家主的位置传给自己。

柳长卿进到屋内,一个老者迎了出来。这老者是他长辈,但在族中地位不如他。他十分恭敬,对方同样如此。柳长卿跟着这人进入到内室之中。

“十九叔,麻烦您替我看一下。要走哪几家店铺,才能凑齐上面的东西。购全需要多少灵石。”柳长卿将手上的单子,递给老者。

“这单上的灵材,咱们家有的,有一半。售价大概有一千灵石。其余一半,在通天坊市三十六坊,能收齐三成。剩下的恐怕要通天阁才有,甚至,通天阁也未必有。不过过几日的交流会上,必能够凑齐。这些灵材,没有三千灵石,恐怕是下不来。”

“什么?”柳长卿惊讶,“竟然如此难购,并且如此耗财。要知道,父亲只交给我两千灵石而已。”

那老者闻言转了转眼珠,抚着胡须道:“长卿,这可是大哥的深意啊!若是给你三千灵石,叫你购三千灵石的灵材,便是跑腿的活儿,算不上什么差事了。将两千灵石花出三千的效果,还有结余,那才叫本事。”

“这岂不强人所难?”

“嘿嘿!我有主意。”

“什么主意?”

老者并不答话,只是微笑,摇头。

“十九叔,您就直说吧,我听您的就是了。”柳长卿商量道。

老者这才点头,却说道:“你要先答应,等采足了灵材,不许对大哥说主意是我出的。功劳全在你一人。”

柳长卿一头雾水,不知道对方为何提出这个奇怪的要求。老者并未给他过多的时间考虑,接着说道:“嘿嘿,此事你知我知,否则贤侄便自己想办法。”

“十九叔,你真是爱卖关子。我依了你了。”

“哈哈,好。你只需……”老者这才凑到柳长卿耳边说道。

第八章 四宗议发金霹令 中原现世假灵石(中)

不知何故,中原宗会提前的消息,连同宗会的地点,一夜间成了整个中原修真界都知道的事。

各个地方的宗门,商会,散修埋怨纷纷,但也都收拾了行囊,有灵石的带着灵石,有灵材的带着灵材,什么都没有的就带着好奇心,齐齐赶往屠迷山谷。一时之间,中原其余各处的坊市变得空空荡荡起来。

老廖今年七十余岁,是渝州天南坊市百宝阁的一名掌柜。虽年老,但毕竟有些灵气在身,并不糊涂,年龄越大反而愈加精明。

他幼年时在山中打柴,偶遇一只大虎,眼见要命丧虎口,一个道长从天而降,挡在身前。只见这道长随手一个火球,老虎丧了命。他得到一份仙缘,拜了这位仙人为师,被带回观中修行。他自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免生出壮志豪情,日后得到师父真传,从此行侠仗义,扬名中原,也做个长生不老的得到仙人。

可后来他才知道这道观虽自诩仙门正宗,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更高级的修真秘籍,而师父当年也不是什么从天而降,只不过有些轻身功夫,从树上跳下来而已。而那火球,更是只能发几次便不能用了而已。他自小聪明,认清形势,便在小有成就后离开了那道观,希望能另觅仙缘。可是辗转十万里,空耗数十年,却再没什么机缘降临到他身上。

随着年龄见长,雄心也逐渐消磨,最后便常留在这南天坊市。因走南闯北积攒了不少混江湖的经验,在坊市内很快就有了立足之地。

天南坊市位处渝州安宁府,属万法门产业。雍州靠南海,邻南疆,境内灵材极丰富。安宁府能同时汇聚两者之利,天南坊市也经常出现一些南海以及南疆特有的灵材,此坊由此闻名,每日都熙熙攘攘。不过,自从宗会消息传开,坊中的客人与售卖灵材的散修都散去了,让此地清净不少。

老廖倚在椅子上抻了一个懒腰,正要享受这难得的闲散,一位不速之客,却悄然而至了。

“嘿!”有人喊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百宝阁,怎么连个招呼客人的都没有,难道是黄了么?”

“贵客,里边请。”老廖倦意一扫,立马站起来招呼道。

“怎么这么大名鼎鼎的店铺,连个客人都没有。”来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此人面貌凶恶,身材魁梧,腰间别着一个皮袋。

“这不是客人都赶着去屠迷山,参加宗会了么。”老廖解释道。

“哼!宗会不宗会,跟他们有何干系。我不管你这有没有客人,店里的灵材还全么?”

“这你可来对地方了,百宝阁虽不是天南最大的坊市,但论灵材种类齐全,可是在渝州都排的上号。贵客需要什么,直接说吧。”老廖本以为这是个来找热闹的人,现看出对方真的有生意要做,立马认真了起来。

“这么说的话,反而是我钻了一个空子。你看着单上的灵材,能凑齐么?”大汉丢来一张单子,上面歪歪扭扭,密密麻麻列出来十余种灵材,种类不多,数量却极大,看的老廖咽了一口口水。这灵材价值差不多有一万灵石了。

“这些灵材我这都有,就是存货不足,需要三日时间调换。想必,前辈也需要些时间,准备灵石才对。”

“哼。以为我会差你灵石不成。你有多少,先给我清点出来,其余的我五日后再来取。”这大汉将腰间的袋子一往桌子上一撂,略为不满的说道。

“是,是。”老廖连忙应承道。实际上现在店面里只有十分之一的货,其余的都在仓库里,甚至仓库也不能提供足够货源,需要去别的商铺调货,不过能做成这么大的一单生意,忙碌一些他也是乐意的。

就在同时,不少其余各地的坊市,也都来了类似的客人。这些客人一般面目极生,但都财大气粗,往往喜欢寻一些各坊市中最独到的一两家坊市上门,采购的灵材大都只十余种,但是要的量却极多,大有要将同类的灵材统统买走之意。这些铺面不能立马满足要求,他们便先买走一部分,或者干脆留下订金,说过几日再带足灵石来提货。这其中虽有疑点,但修真界本就不是什么都合理的地方,一手交灵石,一手交货,即是稳赚不赔,就没人愿意打听太多。

屠迷山谷散会之后,禹大川,冯九虚,陈太生在天师府芦篷之内闲聊。三人小声低语,旁人识趣的远离。

“禹师兄可曾发现什么。”冯九虚问道。

“小有发现,不过这种无凭无据的臆测,只能当一个方向。”禹大川答。

“有的时候,证据是骗人的,感觉反而更准确。”冯九虚说。

“玄天宗表现不对,他们也有实力,莫非与他们有关?”陈太生说道。

“不会。看冯兄公布凶信时,玉青子师徒的反应,应该与此事无关。”禹大川摇了摇头,“这次除了事先已知此事的玉皇观,丹辉宗,万法门外,所有人都有不同程度惊讶。若说反常,柳家的反应不对。首先柳逸没来,而是来了一个没有入道的小辈。柳瑜年轻气壮的也不着急选下任家主,这不合理。张师兄根基深厚,连佩剑都断了,此战必定凶险异常,对手必定是入道之人,想必也有所损伤,有人因为疗伤甚至丧命而赶不上宗会是极可能的事。不过他听闻凶信时吃惊的表现也不像作假,倒让我有些疑惑了。”

“想必禹兄发现的,不止这些。”冯九虚继续问道。

“另外还有两处值得怀疑。其一是凌天阁,凌天阁与你我二府交恶久矣,互相看不顺眼已是众人皆知的事,甚至我一直怀疑灵渊之事,与其有关。这次对方既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落井下石,不是做贼心虚,就是怕引火烧身。”

“其二呢?”冯九虚追问。

“余下的事,暂不敢乱言。不知冯兄可发现什么。”禹大川晃晃脑袋,竟反问其冯九虚来。

“我想到的与你差不多。不知会外那些人可漏了什么口风没有,我早就让天师府的弟子查探动静,正等他们回禀。”

“依你看,此事与南疆有多少关系?”

“与南疆绝无关系。此事说起来与京州的一些案件,以及灵石被劫,应当是一件事。前面是策略,后面是目的,师兄是中了奸计了。只不过此事至今物证缺乏,人证全无,让我一时摸不着头脑。”

“冯师兄所言甚是,但我看还不止如此。恐怕此事在灵渊之变前,便开始策划了。你别忘了,张师兄就是在灵渊之变后,入玉皇观的。张师兄即出中州,便交回照妖镜,再入京州,便怪事迭生。劫灵石案一出,破案追凶竟十分顺利,恰在此时,积压已久的悬案又有了线索,也因此,张师兄调走身边的帮手。接着便深入南疆,一去不返。若说这是巧合,我可不信。”

三人交谈越加深入,种种猜测,愈发可怕。便在此时,又有弟子传信,芦篷外黄真求见。陈太生下令请入,三人布置了茶几,静待来宾。

“黄真,有礼了。”黄真拱手道。

“稽首了。”三人起身回礼,招待黄真入座。

黄真一身正气,满目悲怆,并不含蓄,直诉旧情:

“五甲子前,也是中原宗会,当时我与张道友皆未入道。会后交流道术,拳剑相识,引为至交。黄某生性耿直,嫉恶如仇,同门虽近,相交者少。唯与张府主,能同气相求。这次宗会,本期再会,今闻噩耗,不胜悲伤。”

冯九虚早知两人相交甚好,也知道这段往事。又听黄真讲起,心中哀伤再起。黄真又问张府主,吉凶如何。见冯九虚悲伤不已,陈太生俱陈因果。却多是黄真已知的,禹大川见其感情真挚,便将一些猜测,也说了出来。

“唉。”冯九虚叹一口气,“事后我三位师弟,也有探查。但南疆里并未发现师兄踪迹,只寻得半截太皇剑,现场早被清理过,线索不多。但行凶之人故意留下太皇残剑,又不知何意。除此之外,万雷道上我府的弟子,也遭到袭击。据生还弟子所言,袭击他们的人,是南疆人的装束。”

黄真听过,眉头紧锁:“可有目击之人,或者什么独门的招式。”

“断剑之处没有,但在万雷道,三位师弟找到了师兄施展九天神雷的痕迹。师兄即出此式,对方当有死伤。除此之外,现场还有一道剑痕,应是剑中能手所为。只是剑痕被破坏的严重,已看不出出自何招了。”冯九虚说道。

“如此,线索未免太少。”黄真眉头皱的更深了。

“倒也有些信息可用。最关键的是太皇剑乃是灵宝,何物能断此剑?再者,张师兄既然施展了九天神雷,那么接招者若非先天,必当殒命。不知近期有哪位入道的高手宣布遇难,或者闭生死关的。”禹大川说道。

“禹兄说的,莫非是丹霞生嘛?”黄真耿直,也聪慧,听出了话外之音。

禹大川却并未说话,反而看向了冯九虚,陈太生二人。

“丹霞生的尸体栢师弟亲自检查过,若是死于九天神雷,再怎么处理,也逃不过栢师弟的法眼。”

“说起来,我这还有一桩线索。据道清说,当日围攻朱焰,他曾断一名青龙面具者一只手臂。张师兄还叹息照妖镜不在手中,否则便可有大用了。”

“那断臂可还在?”黄真问。

“在,不过时间一久,臂上灵气自散了。否则借助照妖镜,千里之内,便能照见真凶了。”冯九虚同样叹息道。

“入道者中,断臂者不多。若能遇见,也不失为一个调查的方向。”

几人交谈至深夜,禹大川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黄真同样起身,却又提一个请求,让其余三人,怔立当场。

“张道友出事,我十分悲痛。这次前来,除了想打听些消息,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讲!”

“请陈府主在金霹令下发之后,赐我一面。黄某粉身碎骨,势要查清此事!”黄真说到后面,激动起来。

第九章 四宗议发金霹令 中原现世假灵石(后)

陈太生看了看冯九虚,冯九虚同样一脸错愕,并未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恐怕要辜负黄前辈好心了。这三块令牌,本就是要给三位师叔用的。”陈太生沉默半晌后回道。他说的三位师叔,自然是指皇、栢、汪。

黄真默然,他自知此要求不合理。他虽痛心挚友,但其同门不缺人才,自然轮不到自己来负责此案。

眼见现场气氛尴尬,禹大川眼神一变:“黄道友若是不怕同道说你爱管闲事,我府的金霹令倒可赠你一块。”

“这,禹府主当真?”黄真眼神一亮,问道。

“我正为此事头疼。周师弟闭生死关,道辅带罪陪侍。道灵重建灵渊,我离不开府中。道远,无忌入道不久不宜奔波,三块金霹令确实不好分。”

黄真听着有理,便直接道谢。冯九虚,陈太生也分别谢过两人,送二人出了芦篷。

路上黄真再拱手谢道:“多谢禹府主厚义了。”

“黄道友客气了。这几个案件关联甚厚,能得你仗义相助,破案也就多了几分把握,也是地师之福,应该由我谢你才对。”

“禹府主客气,此事黄某所知甚少还需你多多指教。”

“黄兄若要查案,我还真有一个方向。”

“禹府主请指教。”

“此事皆因劫灵石起,而劫灵石的关键人物是朱焰,据我所知,此人绝不会与南疆合作。这也是我与冯道友判断张师兄一事,与南疆无关的重要原由。你查此案,若能弄清朱焰下落,便水落石出。哪怕只是探明朱焰是参与了合谋,还是仅仅受人利用,也能有个查证的方向。”

“禹府主不愧是中原最足智多谋之人。此案周密严谨,在别人毫无头绪,但在府主眼中却是漏洞百出。

“过奖了,不知先生准备何时开始调查此事。”

“我明日先去玉皇观,丹辉宗那边打听情况,等金霹令下,便向掌教师兄请辞。只是不知府主,准备赐下哪一面金霹令给我?”

“先生道法通玄,与张府主不相伯仲。若是搭配一等金霹令,调查此案,如虎添翼。”

“再谢府主深恩。”黄真喜极望外。这也正是他所想的,只是没想到禹大川真的愿意将一等金霹令借他。

“哦。”禹大川轻笑一声,“黄道友如此墨迹,倒与传闻有些不同。”

禹大川说完,轻笑变大笑,黄真一怔,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是夜正值七月十五,雾幕之中,透出一轮朦朦圆月,周边是座座芦篷,重重帘幕中透出点点青灯,清寂无声。两人索性对月抒怀,围着芦篷闲逛起来。两人交集最多的是张九灵,所谈自然也是。他们各自说了一些趣事,对月忆故人,竟生出不少感慨来。

只平静了一夜。宗会第二日,已有不少附近的散修聚集在屠迷山下,随后人数越来越多,各种消息也不胫而走。张九灵三人以及金霹令的事情,都传了出去,成了人尽皆知的事情。又过三日,此消息传入京都。立马惊动了一位在此避世修心的道者。

李精微在卦铺之内,踱步数圈,口中念念不停,一番焦虑之态。

“不行。把地师府主交代的事办砸了,把天师府主害死了,再不离开,吾命休矣。”言语之后,转身向内屋,拿出一个包袱,一个竹幡来。幡上写着四个字:一语惊奇。他将二物放在桌子上,又开门将门上对联,门上匾联也都摘下,拿回屋中卷起,放入包袱。李精微打量一番,自认为再没有重要的物件要拿,再次推门而出。

“啊!大侠饶命。”

李精微才推开门,却被颈上一口明晃晃的宝剑逼退回来。

“原来是你!”

“竟然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道。

来者收起宝剑,正是黄真。他受禹大川嘱咐,南下之前来此处看看,恰逢其会。再晚一步,便扑空了。

这李精微原是东海仙门,应天书院的修士。

应天书院与松香书院同属儒门,两人因而有交。东海形势与中原不同,中原地广人多,开宗立派者画地而封。东海都是占据有灵脉的海岛开山立派,岛上清幽,适合修行,但人口不多,不宜打磨心境。

一些有道行的弟子,便会在时机合适之时,来中原体会红尘,顺便带一些资质好的少年回去修真。李精微在京都三十年,心境圆满,本就准备回宗,只是禹大川所托张九灵一事一直没做,唯恐因果不了,一直不愿离开。后张九灵来寻,但离开后就再无消息,这让他觉得此事有头无尾,生怕将来会牵扯出什么别的因缘来。

今日早晨,张九灵的消息传到京都,他听闻后恍然不知所措,但转念一想,张九灵既然兵解,自己与张九灵的约定也就算了结了。不如早点回宗,免得又生别的事端。谁知还是慢了一步,只不过来的人,颇让他喜出望外。

“是黄真兄,吾命安矣。”李精微面漏喜色,又将竹幡包袱放回桌上,反沏起茶来。他要离开此地避难,所以事先遣散了仆人,但是家中各种用具还在,茶水也不曾断。

“应天五常之一,竟然沦落风尘,还做起了给人算卦的买卖。”黄真与人行礼,随即落座。

“你呢,松香副院,何以给天师府跑腿。是不是拿了人家什么好处。”

“哈哈,收起你的小聪明。张九灵是我至交,他出了事,我自然要管的。”黄真说到此处,脸色一变,“你老实交代,究竟出了什么馊主意,竟把天师府主害死了。”

“张九灵真的死了么?”李精微摇了摇头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死了。虽未见尸体,但我等修真之人斗法后留不下尸体,本就是常有之事。消息最初由一个神秘人送往天师府的,至今两月有余,都没有他的踪迹和消息。天师在南疆寻得他已断的佩剑,万雷道上还留下了九霄神雷这种他当前修为所不应施展的绝招。玉皇观的三长老同样没有留下尸体,但是其法宝碎成三份,被人寻到了。而丹霞生的尸体则直接被人送回了丹辉宗,现已火化。”

“唉!此事说来话长,我先说说我因何来此。三十年前,我命劫将至,元功时有时无,因此避世炼心,来到中都。我才到此处不久,便以俗名结识了地师府主,因互相帮了对方数个大忙,便有了些交情。之后受他所托,要我在张九灵执掌玉皇观之时,相助一二。张九灵入主京州后,京州灾祸四起,但他却迟迟不来见我。直到几个月前,发生灵石被劫之事,才来向我打探消息,我便将手中掌握的一些情报转交给他。如今再获其消息,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猜禹大川可能会找我麻烦,正要跑路,没想到来的是你。”

“想不到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禹大川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么?”

“按说凭我俗名,是绝无可能看透我的来历,不过他对我的身份点而不破。似是知而不知,又似不知而知,也似知作不知,还似不知作知。”李精微摇头晃脑的说道。

“如果他知道你的身份,却叫我前来,就是不打算向你追究此事了。如果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就只能说明你运气很好。”

“唉,我从未如此希望自己运气不好,更从未如此希望一个人知道我的身份的。”

黄真不喜此人言辞闪烁,索性直接进入话题,问起当日张九灵与他见面的情景来。李精微也十分识趣,将所知一一告知。随后警告道:

“总之,此事蹊跷异常,绝非你理解的那么简单。你要调查此案,务必多长些心眼,千万不能为表面上的一些现象所迷惑。否则恐怕永远与真相无缘了。”

“你对此事如此忌惮,怪不得着急跑路了。不过事关好友之死,纵然有万难,我也要查清此事。”

“那就只能祝你好运了,此事我是绝不再管了,连想一下都会冒冷汗。”

“我已经知道需要知道的,剩下的事自然不会为难你。我便告辞了,你命劫已过,祝你能早日修成天道。”黄真拱手谢过,便推门而去。

通天阁内,宗会已经进行到第七天,但所有议题早在昨日已经议完。会场之上,坐着的一个个闭目养声,站着的也都凝神屏息,寂静得落针可闻。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响,是蔺无咎在门外,向内探头张望。禹大川见到,回头看了看元无忌,元无忌会意,便去了解情况。蔺无咎小声嘀咕了几句,元无忌立马变色,看向禹大川。禹大川一皱眉头,起身出来。蔺无咎又将原话照学一遍,禹大川也将眉头皱起,极小声问道:

“消息核实了么?”

“来不及核实,我听到消息便直接上来了。”

“你做的很好,很对。”

禹大川点了点头,又向屋内招手,莫道远会意而出。他也不加解释,直接对元无忌,莫道远命令道:

“你们下去把定通天阁的入口,散会之前,一个人等都不许放进来。”又看向蔺无咎,“你跟我进去,带你认识一下各宗的掌教。”

禹大川做完安排,云淡风轻,携蔺无咎入会:

“我地师府弟子极多,但在无字辈的后辈中,唯看重两人,蔺无咎便是其中之一了。会后我会将金霹令给他一块,负责调查灵石被劫一案。各位同道遇见了,千万鼎力相助,不要因他尚未入道而欺负他。”

众人正对方才的事一头雾水,听见此话,已开始暗笑地师府无人了。三块金霹令,给了黄真一块还不够,就连一个没有入道的小子,也能分到一块。

第十章 柳银环妙传凶信 禹大川智止流言(前)

一点插曲,反而调节了会上的气氛。只是禹大川派出莫道远二人,引起了各人一些猜测。不过看禹大川的表情,想必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人发问。

散会后,禹大川撇下蔺无咎,先行回到地师府驻地。莫道远与元无忌,办好了差事,也早早回到芦篷。两人辗转踱步,一刻也停不下来。

“有准确消息了么?五岳谷传来什么消息没有。”禹大川走进芦篷,连头也没抬便开口问道,言语中尽显焦急之色。五岳谷是地师府的坊市。

“五岳谷没有消息,但传言已经核实。我已通知咱们其余各地的产业,尽量收集这些灵石。”莫道远答。

“让许道灵查一查这个印号的灵石是何时、何人铸造的。又是何时发出,发给哪一宗了。”禹大川沉思片刻,“另外通知各地的坊市,只要收集够一百零一枚,便不要再收集了。同时派人查清楚,这批灵石是何人使用的,要生成画像。”

禹大川连下几道命令,尤自觉得不够,却听见芦篷外有人叫嚷。他正心烦,想要呵斥,奈何声音越来越大,只好出来看看。

“禹大川!你怎么不好好管教弟子,竟然打伤我的门下。”来人竟是封不寒。

封不寒身边站着一个弟子,一副鼻青脸肿受伤不浅的样子。在其身后还有几名弟子跟随,再后还有不少看热闹的散修围了过来。

“封掌教,你这弟子怎么了,谁打的?”禹大川疑问道。

“我打的!”禹大川话音才落,他身后的燕无欢向前一步,主动承认道。

“你打他干嘛?”

“他撞我一下,还瞪我。”燕无欢一本正经的说道。

“胡闹!”禹大川指着燕无欢,看着莫道远,“拉下去,打六十金杖。”

弟子得令上前带走燕无欢,燕无欢却哈哈大笑:“凌天阁的弟子还没长大,打输了就找家长。”

那些看热闹的人,哄然大笑起来。那凌天阁的弟子,原本就鼻青脸肿,此刻更加羞惭难看。封不寒面色同样不好,剑眉一竖,一个肃杀气氛荡开,众人纷纷闭口。

“八十。”禹大川重新命令道。随即,后面传来鞭打哀嚎之声。燕无欢不但不忍着,反而声嘶力竭的喊叫。哀嚎声中,尽是嘲讽之意。

“封掌教你还不走,怕我打少了吗?”禹大川言语不善的问。

“哼!我们走。”封不寒一挥衣袖,转身离开。那名受伤的弟子,也被搀扶了下去。

此事要自散会之前说起。蔺无咎听闻有些坊市中,出现了同一个印记的高阶灵石数目过百的情况,自知非同小可,便直接上了通天阁。禹大川了解情况后派人堵住了通天阁的大门。这是因为今日是宗会第七日,只要拖到散会,无论此事是真是假,都不必在宗会上讨论,便容易处理。

这个消息同样被凌天剑阁的弟子知道了,不过他为防万无一失,查证了一番。等证实了此事之后,才想到这是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便要像蔺无咎那般闯会。正好迎面遇见了奉命守门的燕无欢。

燕无欢心知其意,也不阻拦,只在其入门时,擦了对方一下。对方回头怒视,他回了一句“你看谁呢?”话音未落就打了三拳两掌。这三拳两掌虽不含杀意,但也饱含真气,直接将对方打了个鼻青脸肿,还断了三根肋骨。燕无欢打人之后,其余有心闯会的,便息了心思。而他在散会之后,便回芦篷等着对方找上门来。

封不寒散会之后得知此事,一心要个交代,实际是想追究禹大川派弟子守门封锁消息之事。哪想禹大川雷厉风行直接打了燕无欢,他那一腔话没说出口,反被燕无欢嘲笑弟子无能,自己无度。虽是有理有据,却自弄的恼羞成怒。他不想继续站在那招人非议,便想等日后的十宗之会上,再追究此事。

屠迷山谷内的修士越来越多,五十四座芦篷已满,不少修士开始自己搭建驻地。山谷外,还有不少修士摆起一个个小摊子,在贩卖自己的灵材。一切消息,在这样的地方都传的极快,地师府与凌天阁的弟子打架斗殴固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但却很快就被另一件事淹没了。

明日开始便是交流会,交流会向来有两个内容,一是各宗高手交流武艺,再者便是灵材交易。比武切磋固然热闹,灵材交易却才是重头戏。到时有的以物易物,更多的却是以物易灵石。现听闻有的坊市出现了假灵石,自然都心有疑虑。倘若假灵石也流转到此地,这损失不知该算谁的。

既有疑虑,便有讨论,既有讨论,便生了流言。再一经有心人煽风点火,便统一了共识:

有人说假灵石就是地师府自己铸的,为了骗走大家的灵材。还有人说地师府不知从多少年前开始,便不按照既定数量铸灵了,每次铸灵时都会多铸一倍,到时候以假乱真,骗走中原修真界的资源。

于是言论变成舆论,舆论又引领着盲目的众人。一时间,做生意的,生意不做了。看热闹的,热闹也不看了。大家都争做伸张正义中的一员,向疏漏的一方,讨一个说法。

宗会散会是黄昏,燕无欢受刑是日落,现又过了一个时辰,各个芦篷内都点起了青灯。青灯透过重重帘幕,为夜色增添了几分光亮。唯独地师府的莲蓬里,透不出一点灯光。并非地师府的灯不亮,而是人群,遮的灯光也透不出了。

芦篷内,禹大川正在打坐。蔺无咎,鹤无双陪侍。莫道远,元无忌不见踪影。

“你们看这外面的人,一个个义愤填膺的与菜市场上看杀头的凡人有何区别?”禹大川运功完毕,睁眼先是问道。

两人相视一眼,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各自佩服禹大川的定力。现在外面密密麻麻,黑压压的好几千人,早将地师府的芦篷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他们禀报了数次,禹大川照例行功。

“你们记着,随着见识的增长,人的眼界能够开阔,能力可以提高,但本性不会变。这些人,把神通修到天上去,也逃不脱贪嗔痴慢疑。你看他人多势众十分可怕,实则越是人多,越是容易丢失自我。方才我嫌他人少了不足为用,现在你们跟我出去,看我翻掌之间叫他们为咱们所用。”禹大川说话间已经站起,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将手向前一挥。

蔺无咎鹤无双看其风度,俨然未将这悠悠众口放在眼里,空气里的肃穆气氛,都随那一挥,而散了。禹大川在前,三人走了出去。

“我知诸位来意,奈何消息未证,无从解释。诸位有何疑问,尽可直言。”禹大川面对悠悠众人,坦然说道。

人群中,一名风度极佳的公子,早有准备:

“禹府主,你之大名中原皆知。区区在下却只是无名散修,按说不敢质询与你。只是今日大义所逼,甘愿冒着被地师府记恨的危险,要为通道门,讨个公道!”

围观的群雄们,叫嚷起来!那人挥挥手,众人静。禹大川连说三声不敢,那人继续:

“我等平时受十宗庇护,但也甘为十宗当牛做马,提供不少方便。我等冒奇险,入绝地,杀妖兽,寻灵材,便只为了灵石。如今听闻坊间有假灵石流传,将中原坊市的灵材扫荡一空。我且问,若是灵石可以有假,我等拼命岂不全没了意义。明日交流会就开始,我等怎敢再做生意?”

群雄纷纷叫好,都要地师府给个交代。有的人干脆说自己也被骗走了灵材,让地师府来赔,更有说是地师府自己出了假灵石,骗走灵材,要进去搜查。

“咳!”禹大川轻咳,众人静。

“这位小友说的在理。不过此事尚在调查,还未证实。我暂以此事为真,做几点声明:

“第一,受损失的一方,事后必有补偿。

第二,灵石皆有灵印,造假的灵石都是同一个印记,只要各位做交易的时候注意下,便不会收到假灵石。

第三,交流会后,十宗还有会议,到时必会讨论如何处理此事,好给诸位一个交代。地师府绝不逃避责任。

第四,地师府职责所在,出了假灵石,我府实为第一受害者。但有人在中原大肆使用假灵石,亦是在伤害诸位的利益,我等应该同仇敌忾。

第五,有实力仿制灵石的也就那么几家,采购如此多的灵材也不是一时半刻能用掉的,只要及时破案,便可挽回损失。诸位都是神通广大之人,若谁有线索,能够助我府查破此案的,这些灵材寻出后由地师府出资购下,按功劳大小分给破案有功之人。

最后,待查清真像,地师府自会出兵剿灭此贼,到时诸位尽可前来相助。等剿灭贼子,其家私地师府分文不取,任由前来助拳的好汉们平分。”

禹大川说话时平心静气,却鼓足了真气,场上人数虽多,却个个听的清晰。

他说第一条时,众人已经安静下来。说第二条时,众人便放下心来。说第三条时,众人都觉得得到了想要的说法。说第四条时,众人竟真的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待禹大川说到第五条,各自都有所期待,待最后一条也说完,不少人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相助地师府破获此案,并打破造假者的老巢,抢夺了无数灵材宝物的样子。

暗处,封不寒将此景看在眼里,一声冷哼拂袖而走。他是来看热闹的,而禹大川三言两语,将众怒按下不说,反鼓动得这些人要帮地师府破案子。心中郁闷可想而知了。

“禹府主,我等一时激动,差点误伤好人。只是不知道,若是有了线索,该如何举报?”人群沉静片刻后,终于又出来一人。这人面目黝黑,在人群中毫不起眼。是禹大川事先安排好的。

“地师府在各州都有联络处,只是为安全起见不曾明示。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再有所顾忌,会将联络地点告知大家。”

“我等要是有了线索,却无力查证,又该如何?”

“我府现有金霹令,能辅助调查此事。只要诸位提供的情报准确,没有查不出来的。”

“若是有人提供了相同的情报呢?”

“按消息先后,清晰程度,酌情分配好处给大家。”

……

第十一章 柳银环妙传凶信 禹大川智止留言(中)

假灵石的事引起了整个中原的热议,随之传开的,还有禹大川的承诺。

当夜,禹大川传讯许道灵,叫其带相关的材料赶来。同时派遣弟子,就近取来假灵石的样品。又派人整理信息,于第二日公诸于众。以安定人心,让交流会可以正常举行。又连夜拜访了其余九宗的掌门,商略此事。

到第二日时,屠迷山谷内的形势,已经平息了。但在看不见的地方,这件事还在继续。

雍州,松香山脚下。

松香书院经营的松山坊市便在此处。一个做小厮打扮的青年男子背着一个硕大的袋子,借着月色沿着松香古道左顾右盼的前行。他每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看,生怕有人跟踪的模样。他显然多虑了,此时坊市人少,古道清幽,路上根本没有人来往。

“咳。”

入耳一声轻咳,抬头身前已经多了一个人影。来人风度翩翩,手持折扇,正是与他交易之人。

“你……”他才开口,已被对方打断。

“东西给我看看。”

他忙将袋子卸下,递到对方手里。

“嗯,这是你的了。”

对方只简单看了看,就把事先准备好的一柄匕首递给他。

匕首长不过七寸,通体蔚蓝,掂在手中极沉,阳光一晃,寒光四射。他将匕首握在手中,心中激动之情,早已掩饰不住。

“我……”

他才开口,却见匕首上寒光一闪,如一条蓝色匹练倒卷。随即一阵透骨之寒,他看见天旋地转。转的自然不是天地,是他的头颅。

“什么你啊我啊,散修就是散修,被祭炼过的法器是可以随便碰的么?”那青年摇摇头,一撮手指,闪出两颗火球,分别将此人的尸体和头颅,烧成了灰烬。寒气凝结了血液,现场没有半点血污,烧掉的尸体被风一吹,灰散尽,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柳家大宅内。柳逸在一座阵台前,台上摆着一个木盒,盒子已经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三十九张木牌。其中三十七面被扣下,还有两面,上面刻着两个号码,一个是八,一个是十八。

恰在此时,阵台嗡然一响,中间裂出一道细缝来。一道青光自细缝内投出,化作一道光幕。柳逸心中大喜,随即光幕上,显出一行小字:灵材入库,八号已死。柳逸看后,将那八号木牌也扣下了。

与此同时,安宁府的一座荒山上,胡蛮看着眼前眼前两条岔路,犹疑不定。胡蛮便是当日在南天坊市采购灵材大汉。与老廖差不多,他因一个非凡的奇缘,得以进入修真者之列。但也有一个同样平凡故事,像发生在大多数修真者身上一样。

不过,很快就会有所不同,因为他有了第二次机缘。

十日前,同样在南天坊市,他遇见一个人,那人身份诡异,不知出身何处。他只知道对方有很多灵石。这人给了他一袋灵石和一张清单。按照这人所说,只要他能按照对方的办法,采购到足够的灵材,便会给他一件法器做报酬。

法器,是他这样的散修梦寐以求之物。唯有此物,可增加修仙者的战力。有了此物,他就可以像其他凶名在外的散修一样,或占山劫道,或躲在一块巨石之后,趁人不备,暴起而杀,夺对方的灵石、灵丹、灵宝、灵材。

但这不是他所谓的第二次机缘。机缘是方才在坊市之内,自老廖那里购得的一株秀炎草。

原来在交易之后,老廖见他还有灵石,主动提出了让他一见镇店之宝的想法。胡蛮功力胜过老廖,见识却远远不如,在老廖一番说辞下,便起了心思。老廖这才小心翼翼的在店铺最高处,取下一个盒子。盒子打开之后,他已移不开双目。

“秀炎草!”

不等老廖介绍,他已经说出了此草的名字。这草与他修行的法诀十分匹配,他的师父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此草,而他师父的师父,正是在服用此草之后开窍的。如此重要的灵草,他便是见识浅陋,又焉能不识啊?

雇主给的灵石还余下六块,抵六百灵石。这秀炎草值五百灵石,恰好够。不过这灵石不属自己,擅自花掉不知会不会惹来麻烦。

“好!就五百灵石,这灵草我买了。”胡蛮考虑再三,还是抵不住诱惑。雇主那边可以说是老廖临时涨价,多花了五百灵石,反正对方多给他灵石的用意就是如此。

决心即下,不再迟疑。老廖点齐货物,胡蛮交付灵石,带走了灵草以及雇主指定的灵材。对他来说这些灵材是一次开窍的机会,和一个即将到手的法器。都是他梦寐以求的宝物。

他贪欲蒙心,仓促间便做了决定。却因此一路上疑虑重重,尤其距离交货的地点越近,想的越多。爱思考的人可以活长久。

他想到若是被雇主发现,自己是否会有麻烦呢?若是不要灵器,单单留下灵草雇主会答应么?这一来二去的就打开了思路,他越想越多,越想越可怕,直到想出了一身冷汗:对方既有灵器,又不愿露面购买灵材,倘若对自己起了歹意?

这一下让他在原地打了一个冷颤,便不再犹豫,换了条路。

在胡蛮离开半个时辰后,此地又来了一个道士装扮的修者。这人来此之后,看着岔路同样犹豫一番,最后才一跺脚,沿着胡蛮来时的路走去了。他一直走到百宝楼,一路上越是接近此地,焦急也就更深一重。他知道出了祸事了,不过既然到了此处,纵然心有担心与不平,也要小心行事。

他问老廖生意如何。老廖因昨日卖了很多货,心情极美,不等对方开口,便将胡蛮的事讲了一番。尤其在讲到自己用一株秀炎草将对方身上的灵石榨了个干干净净时,一番成就油然而生,将此事的传奇更添了三分。那人听到此处,目眦尽裂,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深知此地厉害,不敢妄为。只好愤然退出了。

柳家大宅内,柳逸随着时间流逝,内心越发不能平静。终于阵台嗡的一响,柳逸全神贯注,但待看清内容后,却是一声怒吼。随即愤然挥手,木盒在一挥之下,猛然飞出,打在墙上四分五裂。盒中木牌散落一地,唯独一面,还在空中未落之时,就被他伸手一指,化成了一团碎屑。

“怎么了爹爹?”就在此时,一个巧笑倩影冲门而入,竟是柳银环。

“没事,一个下人办事不利,气到我了而已。”柳逸看见女儿,怒气顿散。

“爹爹,重要的事就应该交给稳妥的人办。凭你手下那些毛手毛脚的小子能办成什么事。”柳银环一本正经的说道,随即跳脚上前,“不如我替你分忧哇!”

柳逸岂能不知她心中所想。她想去参加交流会,但被柳瑜说年龄太小,未能如愿。

“你是不是想跑出去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大伯不在,就无法无天了。”柳逸佯怒道。

“爹爹。”银环撒娇,“大伯在不在,人家都很乖的。”

“哈哈,哈哈。”柳逸哈哈大笑,“宗会是诸宗交流之会,鱼龙混杂,且你大伯就在那里。你要敢擅自跑过去,大哥问罪起来,你爹也要头痛。”

“哼!爹爹没良心。人家是看你关在屋子里一整夜不出来,才过来替你分忧来的。结果你就知道教训我。”柳银环眼珠一转,已经撒手离开了。柳逸望着转身离开的女儿,面带微笑摇了摇头。等柳银环的身影消失,面目一变,又回头看向传讯台。

柳银环离开房间,心中却打着别的算盘:不想挨大伯骂,就得带着姐姐一起出去。可是若跟姐姐说了,我也走不了,这该怎么办?柳银环向来调皮胆大,眼珠一转,已经有了主意,嘻嘻一笑之后,便回自己房中了。

屠迷山谷,交流会一开始,山谷内摊贩便多了起来,受假灵石的影响,很多卖家都多了很多谨慎。

但对大多数散修来讲,他们换取灵石不是为了做别的交易,而是用来修炼。因而只要灵石的分量足,纯度不差,也并不在意真假。甚至有人觉得,假灵石可以多换些的话,换到假的也不错。有了这样想法,交换场上,并未冷清多少。且因假灵石扫空诸多坊市存货的消息也同样传了过来,灵材价格跟着水涨船高,那些买灵材的自然愁眉苦脸,那些卖灵材的却都乐开了花。

除此之外,最引人注意的便是各宗弟子的斗法会。

山谷内搭起了十座擂台,上面有十宗弟子镇守,欢迎外宗修士前来挑战。现在谷中多是散修,平时并无机会斗法,甚至连看人斗法的机会也很少。对他们来说看各宗优秀弟子施法拼斗,是一个难得的增加斗法经验的机会。甚至有些修士明知实力不足,也愿意上台比试一番,增长斗法的经验。

十宗中各宗都在擂台上派足了修士,为同宗壮声势,助威能。唯独地师府的高台上,只有鹤无双孤零零一个人。

蔺无咎调查案情,宗会后已经离开。其余弟子,除了燕无欢外,都被派到各个坊市调查假灵石之案。连他自己也要在交流会之后,赶赴渝州,接替蔺无咎负责龙家弟子血脉被抽之案。不过此案经过禹大川斡旋,已改为由万法门主办,地师府与龙家协办。为此禹大川还从灵渊下调出几名龙家比较杰出的弟子配合。

鹤无双虽势单力孤,但道行深固,法力精纯,底下有想乘人之危的,都被他三招两式打发了下去。按说交流之时,应当体恤同道,纵有实力也要让对方输的光彩。可他一心速战,好节省些法力,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一人一日要在擂台上打满十场,连打七日,而且不能落败。否则他下擂后,没有别的弟子可以把擂台攻回来。到时候地师府的擂台上,整天里守擂的都是外人,脸就丢大了。

第十二章 柳银环妙传凶信 禹大川智止留言(后)

柳家大宅内,柳银环换上黑衣,借着夜色,小心翼翼的翻墙而出。

她对柳宅极熟,又有所准备,柳宅外的岗哨都被她悄声避过。她一出柳宅,时而走上大道,时而攀附小路,时而又隐在一旁,一路向烈柳林外走去。出门时是夜半时分,出了烈柳林却已近天明了。

“吓死本小姐了,吓死本小姐了。”柳银环拍了拍胸口,快速喘了几口粗气。

“啊——”

银环很快定了神,正要绕开大路从此海阔凭鱼跃,却在隐约间听到一声惨嚎。

这声音满含绝望不甘,让柳银环心里一颤。顾不得的离家出走的事,急忙奔向声音的来源。

她这几年进步不小,几个呼吸间已赶到现场,却只见到一滩血迹。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血迹都不明显,可以看出凶手出手极快。柳银环眉头微蹙,此处是柳家外围,凡夫俗子尚进不来,来回出入的都是柳家之人,难道有人发生危险?

她虽道行不浅,但应对这种事情的经验却是没有的,只是仗着胆子大些,便在附近搜寻起来。却一无所获,只好离开。她才走不久,便有一个黑衣人,背着一具尸体从树上跳下。这黑衣人看着柳银环远去,摇了摇头。

“站住!”

黑衣人正要远离,突闻一声娇喝。随后脑后风响,仓促间闪身一让,躲过一道银光。但身形才定,脑后又有东西击来。黑衣人心道不好,回手一抓,把一个银白锃亮的银环攥在了手里。

这是柳银环的法器定光环。她用此环袭击黑衣人,被对方避过,便又操纵此环倒射而回,却被人空手破掉,可见对方身手不凡了。

柳银环气极,先是一声长啸。此处是柳家地盘,附近巡逻的族人,听见啸声后自会前来相助。

黑衣人知道柳银环的用意,眉头一皱,转身要走。

柳银环自知不如,但也没打算让对方白白溜掉。暗中运转法诀,一催银环。那人手上银环一声轻鸣,随即一个模糊之下迅速变小。只要箍住这人的手,就等于把这人抓住了。

“哼!”黑影一声冷喝,掌上青光大起。银环箍在青光上颤抖微鸣,却无法继续缩小。

柳银环这才知道与对方的差距,却法诀一变。那银环不小反大,滴溜溜旋转起来,只一个瞬间又变做三尺大小,并一个翻滚的向黑衣人脑袋套去。

“起开!”黑衣人一挥衣袖,一道青光打中圆环,圆环一声哀鸣的飞回柳银环手里。

柳银环收起定光环,心中大惊。便双手合十,将圆环夹在手心,接着两手一错,圆环也跟着一分为二,两手各执一个。并随着步法一变,整个身形也一分为二,场上竟出现两个柳银环来。

“重阴之体!”黑衣人诧异一叫。

被对方叫破身法来源,柳银环心中一急。此法看似二分,实则有一个只是一道精纯阴气幻化的。若能惑人用途极大,不能的话,威能便降低一半了。不过真身二分是假,法器二分却是真。

两个柳银环相视一眼,同时将银环朝黑影打去。黑影背着一具尸体,同时应付两个圆环再无轻松之态。而那两只银环,也逐渐开始发挥出威力来。这圆环打出后,一旦碰到树木,或者被他打中反弹,便会蹦出一个新的圆环来。两只圆环二变四,四变八,转眼之间就变的密密麻麻。把黑衣人围在中心,一顿乱打。

“雕虫小技。”黑衣人见这圆环声势浩大,又担心柳银环的呼叫引来援兵。焦急间有了主意。

便将肩上的尸体当成兵器,舞得密不透风,圆环纷纷打在尸体之上。说来奇怪,那些被弹飞后便会分裂的圆环,打在尸体上反而慢慢少了。到最后场上干脆一个环影都没有了。

“你!”柳银环十分郁闷,再度欺身上前,那人却将尸体一抛,一闪而逝了。

“啊!”

柳银环接过尸体,先把自己吓了一跳。尸体早已面目全非,浑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了。

她眉头一皱,伸手一招,一只银白锃亮的银环自尸体上飞出。她最初本意自是擒到凶手最好,再次也要看清凶手模样。不想凶手狡猾异常,实力高超。不但没有看清对方模样,反而被对方来了个毁尸灭迹。这可给她出了一道难题。

这新死不久的尸体上全是她法器的痕迹,而她又是偷出柳宅,生怕被误会人是她杀的。

这尸体实在难以处理,有心烧掉又怕毁掉什么破案的线索,要不烧又怕被人误会,一时陷入两难。

“唉,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件事要交代清楚,但我也要出去玩儿。”柳银环下定决心,便伸出手来往身边的一颗柳树上一扒,柳树立马露出光秃秃的树干。随即伸出手指在上面划动起来,凡是手指划过处,都变得焦黑一片,竟在这树上写起字来。待把事情经过交代清楚,又挥手,将银环嵌在树上,飘然而去。

柳银环离去不久,现场便来了人。这是附近巡逻的柳家子弟,听到长啸声赶来现场。先看见了尸体,又看见了柳银环的留字以及银环。几人商议一下,留下几个看护现场,又派一个腿脚利索的,回柳宅报信。

三个时辰后,柳宅内。

柳逸在房内踱步不停,同时房内多了两位老人,一男一女,都是头发斑白了。除此之外,柳银瓶也站在一旁。

“逸儿,逸儿你别晃了,晃的老太太我眼都花了。”女性老人用手中拐杖,敲了敲地板,说道。

“四婶,出了这么大事情,我怎能不着急。”柳逸解释道。

“放心吧,咱们不是已经讨论过,凶手不是她么。没事的。”

“可,可她离家出走,这成何体统。”柳逸微怒。

“不是说了嘛,是怕咱们误会她,离开了好叫咱们专心破案。”

此时,男性老者看着柳逸与四婶道:“柳逸,老四家的。你们也别说了,说的老头子我头都大了。”又看向柳银瓶,“当务之急是把环儿找回来,依我看别人也没有此能力,要么你亲自出马,要么瓶丫头走一趟。”

“族内出了凶案,我要先查清楚。”柳逸回道,同时看向柳银瓶。

“瓶丫头出去,寻到环丫头绝无问题,就是未必能带回来。”四婶笑道,这两个姑娘是柳家瑰宝,没有不了解她们性格的。

“那就一起玩几天,只要人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老者道,并且挥手一扫桌上的银环。银环化作一团银光,飞向柳银瓶。

“这……”

“将定光环带给环儿。真是的,出去闯荡,不带法器怎么行?”

柳银瓶将银环抓在手里,正要发问,老者却直接回答。

老者随即吩咐柳逸:“柳逸,你去宝库里再准备些护身的法器以及灵丹来,再取些灵石给瓶丫头带上。到了宗会上,总不能一点东西不买。”

与此同时,烈柳林外二十里的一个山头上。柳银环坐在一块平整光秃的石头上,望着山下小路,正等着柳银瓶。

荼靡山谷,在交流会如火如荼之际,地师府芦篷内来了几名不起眼的贵客。都是乔装打扮后的十宗掌座。

“禹谋本打算,十宗会上再与诸位讨论此事。但在座的有人太着急了,只好提前几日,委屈诸位掌教乔装而来了。”禹大川先拱手解释了缘由,话中不掩讽刺之意,在说道有人着急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凌天阁主。凌天阁主则哼了一声做回应。

“中原数得上名的坊市,除了屠迷山谷以及五岳坊,都被骗子光顾了。损失的灵材,共计约值灵石八十万,所有损失的商铺已编撰成册,放在诸位身前。时间相同,地点分散,明显有组织,有纪律,这都说明对方的能力很强,没准就是这芦篷内的某人做的好事。”

“阿弥陀佛,禹掌教说的未免太严重了吧。”苦慈打了一个圆场,说道。

“无妨了,无妨了。此事若无证据,地师府自认倒霉。若有了证据,自有办法讨回公道。”

“哼,禹掌教不必看我,这跟我绝无关系。不过凌天阁损失同样不小,我倒想问问禹道友,你准备如何处理此事。八十万灵石,这相当于十大宗门,四五年的用度。”

“很简单,我打算让诸位,各自承担自己以及同盟的损失。”禹大川说道。

“不可能!”

“这怎么行?”

“哈哈哈——”

一半的掌教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连涵养极高的苦慈也皱起眉头。

禹大川等他们笑声消了,才道:

“我深知诸位想要什么,无非就是地师府的铸灵之权。此权在十宗未创之际便归我府,当时中原尚无人有寻灵之能,师祖于此时炼出指灵针,创出寻灵法,解决了中原灵石不足,众生无法修真的问题。可以说后来十宗成立,以及驱除妖族,功劳根源都在于此。”说话时双目含情,仿佛看到了往昔的峥嵘岁月。其余的掌教也颇有同感。驱除妖族一事,奠定十宗至高无上之地位,先辈风姿早已长留青史。

“然而,时至今日,中原形势又生变化,再把控铸灵之权对地师府已是福祸难料之事。如此我还迟迟不肯同意诸宗提议,实在是不想先辈所忧成真。”

“听禹府主所言,莫非这事情上,还有什么隐情?”陈太生问道。

“灵矿衍生灵石,需要极漫长的时间,若过度开采,矿脉的灵性无法复原,灵石也就不可再生。东海地形复杂,各据一方,不曾一统,无法形成规章,但凡发现灵矿,立马就会被开采殆尽。此举让东海一时繁荣,但也使灵材价格大涨,商会势力乘机发展壮大,当初威震东海的仙门,跟东海的海岛一样多,现在则只剩三家了。”禹大川说到这儿一声冷笑,语气变冷,“嘿嘿,我是怕,一旦灵石铸造的权利放开,再过几百年,咱们十宗,也只剩下三宗了。”

禹大川的话让场上一阵沉默。他所言在理,但对于铸灵一事,十大宗皆有打算,并且都认为自己能捞足好处,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此番各商铺受的损失,还算均匀,就有劳各友宗代为安抚。作为代价,我地师府会在十宗之会上,主动提出各州分别铸灵之事。只不过具体规章要商量明白,免得灵石泛滥,被人坐收了渔利。”

第十三章 南无乡神气相冲 黎明雪身剑合一(前)

南疆,曙黎山,曦和顶。

曙黎山位处南疆东南,号称南之极山,是南疆七十二座灵山中最靠南的一座,是黎族的驻地。而曦和顶,则是东南群山中的最高峰。

曦和顶上一间密室里,黎明雪盘膝而坐,膝上横着一口晶莹剔透的宝剑。剑身不长,刚好够横在膝上,剑脊上嵌着七颗宝石,光亮耀眼。密室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三十六颗明珠,让密室不显昏暗,顶上则开了一个小天窗透气。

黎明雪摸了摸宝剑,闭紧双目,双手不停晃动,时而分,时而合,一会儿捏成剑指,一会儿又捏成手印,口中更时不时的吐出异咒。手印繁复,咒语玄奥,并且随着秘术推进,身上气势也逐渐强盛。

“嗡!”终于,在气势达到顶点时,膝上宝剑一声轻鸣。

“疾!”黎明雪知时机已到,一声轻喝,一身气势灌入宝剑之中,随即手成剑指,朝密室一面墙壁指去。

随着她这一指,那股凌冽气势,顿时散于无形。可剑还在膝上,那墙壁也没什么变化。

“唉……”

黎明雪很是懊恼。这已是第一百次失败了,而在这一百次之前,还有无数次根本不能引起宝剑反应的尝试。那些失败都不用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而现在口诀,指法,气候,时机都无问题。但这身剑合一的法门,还是练不会。

能在这个年纪能修成御剑术的已是凤毛麟角,身剑合一作为御剑术中的顶级神通,自然更不容易。可是她不能不急,因为闭关太久,实在是憋不住了。

她自带回黎水剑,着实在族中得意了一些日子。身为族长之女,身份自有光鲜一面,还有魄力与能力找回遗失千余年的家族圣剑,就更让族中长辈刮目相看。可以说对她来讲,值得一提的缺点只有一个——她是女孩。

族中长老皆认为黎明雪有能力、资质、也有实力。但在南疆,女子只能任神职,不能有实权,也就不能管理族务。而且南疆以家族传承仙道,自然少不了生儿育女。所以南疆修士与中原不同,到了年纪,十有八九都要成婚的。资质再好,也要嫁给别人,那地位自然就要打个折扣。这也没什么,她亦不愿为族务牵绊。但偏偏又生了别的事端。

近几年,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流传说黎族出现一位资质、容貌、能力俱佳的一流女子。有些部族听到消息,便派遣使者带聘礼前来,就等她出关之后,便要求婚了。

她外出游历时,初有归元期的实力,待回到族中,已精进到归元后期。又因为族中立下大功,得到许多资源,三年前已有御神期修为。

当时她本打算出关庆祝一番,在听到有人求亲的消息后,便干脆说突破失败,又闭关了一年。本以为这些使者失去耐性自会离开,可不成想一年之后各族的使臣还没走,反而又来了几家。她便索性又闭关了两年,这些使者竟然跟着住了两年,来求婚的更是由当初的五六家,变成了现在的二三十家。可以说南疆适龄的才俊,能叫得上名号的都来了。

她不想理会这群无聊之人,但也不想继续闭关下去了。可既然打算逃婚就只能偷偷的离开,不能让家人知道。办法只有一个,不从密室的大门走。那就只能走天窗,可天窗太小,翻不出去。恰好她手中有一本御剑术秘籍,里面记载了一种身剑合一的神通,最善穿墙过缝。可她已经练半年了,还是没能学会。

就在黎明雪思考失败原因时,密室外传来询问之声:

“雪儿,还不出关么。今天天蝎族的使者也来了。而其他族的使者,也开始有了怨言,父亲那里就快顶不住了。昨天问我你突破了没有,我替你隐瞒了一下,但他已吩咐族中为你准备突破修为的丹药。现在他也在闭关暂时无暇顾及此事,但恐怕过几日就会亲自来拉你出关了。”

“大哥,我还差一门功夫没练成,练成自会出关。”黎明雪敷衍道。

密室外那人,叹了口气,只好走了。

这是黎明雪的大哥黎明烈。黎明雪有三位哥哥,由此可见她父母感情曾是极好的。后来为应对族中危机,父亲请出黎火剑,母亲也成功入道。修真之人很难在入道之后诞生后代,但她确是在父母双双入道后出生的。这极其罕见,也注定她资质不凡。在她出生之时,伴随白雪,啼声破晓,取名黎明雪。她父亲说,那是他第一次在曙黎山看见雪,也是最后一次看见她母亲。

“母亲,母亲。”黎明雪口念着,手抚摸着七星剑。这剑是她母亲根据她的体质量身打造的。她寻回黎水剑后先找过母亲,希望母亲可以一同回家。母亲拒绝了她,同时将此剑交与了她。

“嗡!”

手中宝剑,突然无故自动。黎明雪错愕一惊,随后大喜。手成剑指轻轻一挥,七星剑一个颤动,化作一道流光,在密室里飞转起来。

黎明雪眼神发亮,顾不得探究这背后的道理,便施起法来。她不知为何如此,只知道这正是她想要的!

七星剑在密室里盘旋了数圈,黎明雪再次捏诀念咒,身上剑意逐渐攀升,密室中的剑气也愈发凌厉。黎明雪见此,脚尖一点,整个人漂浮而起,七星剑环绕其身,幻化出剑气重重。

“合!”黎明雪一声轻喝,重重剑气一个倒卷,往她身上一扑,将她整个身形包裹的天衣无缝。如同一个鸡蛋一般。

“走!”一声令下,密室中剑气猛然收敛,一道丈许长的剑光破“壳”而出,顺着天窗缝隙冲出密室。室内剑气消散后,已无黎明雪踪影。

就在黎明雪冲出密室刹那,同在曦和顶闭关的另一处密室中,一人眼神一变。他感到一股凌厉剑意,就在曙黎山顶,却不知是何人催动。唯恐这是来捣乱的,有心查探,却无暇他顾。

因为在他身前,有一紫一青两口宝剑,剑上剑气纵横,交汇交合。嗡嗡然悲鸣不已,如怨如慕,如泣如诉。那口青剑正是黎水,而那紫剑便是黎火了。他同样练功到关键时候!

那人见时机已到,双掌一拨,化生日月之像。两口宝剑如受敕令,倒飞而起,投入手中。这人双手持剑,一剑指天,一剑指地,两剑交叉一会,激起霞光万道。随即身形一转,一手在前,一手倒背,一剑纵,一剑横。

“分!”

分字出口刹那,步法向前一踏,面部却向后一扭。也就在脚落地一刻,其面也刚好转到后头。这一下,人影瞬间两分,密室之内,一个人变做两个人,一个持着日剑,一个持着月剑。两道身影相视一笑,却紧接着一个模糊的合二为一。整个人又恢复双手持剑,脚步向前,面部朝后的样子。

这人眼神一暗,但随即又亮了起来:

“就是这种感觉!日月双剑,果然对修炼二分法有用。接下来只要能让这感觉随心所欲,常驻心间,二分法也就算修炼有成了。”

这是黎明雪的父亲,黎天。

“二分法”是他一次征战中的战利品,修成此法便可将一个人的战力提升一倍,他观此法玄妙,已暗中参悟无数次,可惜一直不得要领。自黎明雪取回黎水剑后,他为重新培育此剑灵性,便将此剑与黎火剑放在一处,用黎族的秘法,吸纳日月精华打磨二剑。期间二剑共鸣,交织出的异象,隐隐的令他摸到了这门法诀的一些关键处。突发奇想下,便想到借助二剑的灵性,来修炼这二分法神通来。

方才他如往常一般,接引下月华之气,黎水剑吸纳此气后,终于扫尽沉珂,光华如初,一时间灵性大作,连同黎火剑也跟着嗡鸣不已。正是这二剑的灵性,激起了七星剑的灵性,黎明雪才借机使出了神剑合一之法!这其中自有取巧之处,但黎明雪能在第一次真正尝试人剑合一时便成功,也是天资超绝了。

黎天这次虽未彻底成功,好歹摸清了门路,只是强行施展未修成的秘术,难免的要受些反噬,他压下反噬之力,正要打坐。密室外传来黎明烈的声音:

“父亲,烈儿参见!”

“你来了,看过雪儿了?她修行的怎么样。”黎天问。

“她似乎有些着急,明明火候已足,在突破上却还差些要领。”

“让你调配的丹药准备了没有?”

“马上就调好了,只是小妹心气极高,似乎无心借助丹药之力。”

“丹药备好,然后随她吧。她若能安心修行也是不错的。你们四个里,属她资质最好,甚至远胜我与你们娘亲。只是素来贪玩不用功,否则早该开窍才对。若非现在族中的使臣太多,都住在家里,实在不是办法,我也乐意见她用功的。”

“小妹的资质的确不是我们几个可比的,只是性子也未免太调皮些,如今又将出嫁,也不知到了夫家会习惯不。再有,这些使臣有的已经等了几年了,孩儿不知该如何安抚一下。”

“你说的对,一旦嫁出去,恐怕自由不说,连修行都会有影响。说起来你母亲的资质就好过我,只是接连生下你们三兄弟,实在大损元气,才让我入道在前。”黎天讲到此处,一声叹息,却不知是感慨夫妻分散,还是担忧黎明雪的前途,“至于那些使臣,有耐心的你设法安抚就好,没有耐心的便请他自行离去。雪儿事事令我操心,我就惟独不担心她嫁不出去。”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黎明烈本有别的事要禀,却见黎天提起母亲,知道他心情未必好受,就暂时压下。又在密室外立了一会儿,见里面再无吩咐,便退走了。

黎明雪虽不知如何激起了七星剑的灵性,但总算能身剑合一,并借此逃出了密室。一时将数年来闭关中积攒的烦躁之情全都抛到九霄云外。更兼新修的身剑合一之法遁术极快,似有飞天之能。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只想何处有好玩好景,将族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概忘了。

第十四章 南无乡神气相冲 黎明雪身剑合一(中)

在天蝎族总部天蝎岭下,有个珠玑洞。是天蝎族大祭司专用的施术之所。

这洞顶是夜明珠排列的诸天星斗,地面是万兽皮绘制的表里山河。密室八方,各立着一面丈许大小的巨幡,幡上各画着一只巨蝎似的图腾。与平常的蝎不同,竟一副背生双翅,尾带三勾的模样。

这诸天星斗是四象二十八星宿,表里山河是南疆七十二灵脉,那八面巨幡,四向八方,上面的飞蝎是天蝎一族的图腾,三勾四翅飞蝎。这套阵法在天蝎族世代相传,由大祭司掌管,用以配合天蝎族的独门占星术。

除此之外,密室中间还架着一个一尺直径的青铜盆,盆上满满的镌刻着一个个蝎身人面的诡异妖影。盆内满是漆黑粘稠的液体,伴着阵阵明灭不定的黑光散发出一股恶心异常的血腥之气。

铜盆一旁,站着一位手持齐身法杖,着黑袍,体型枯瘦,面如树皮般枯槁的老者。这老者是天蝎族现任的大祭司,唤作娄宿。

娄宿一手持杖,一手在盆上翻舞不止,随着他的手势起落,盆中冲出道道黑气,又围着他的手缩成一团。

眼见黑气够浓,老者绕着铜盆,左转三圈,右转三圈。随后面相北侧,冲着那北面的幡拜了一拜,然后又转向西北,正西等位,如法炮制的将八面帆拜了一遍。又将持法杖的手用嘴咬破了,然后滴出两滴血来,一滴弹到上面,使珠玑星斗蒙上一层血色,一滴滴在下面,使表里山河漫上一股腥红。这一番仪式做完,娄宿已是气喘吁吁了。可事情到此还只进行了一半,剩下的才是关键。

娄宿将手上那团黑气托在身前,用法杖一挥,黑气分成八份,分别的没入巨幡中。巨幡吸纳了黑气后灵光一闪,上面的巨蝎图像纷纷活了过来,将黑气吞到口中。那八只巨蝎吞了黑气后,一个个都变得灵动之极。可似乎又不懂娄宿之意,都摆出一副双目圆瞪,又不知所措的样子来。

娄宿见此,一声叹息,便将那咬破的手指,放入口中允吸起来。在允吸之中,他原本干裂异常的嘴唇竟变得红润,但手却愈发枯槁了。直到将腮帮子允得鼓鼓的,才收起手来。再将口中鲜血,转着圈的朝着那八面黑幡,一喷而去。

那些巨蝎又吞了老者的鲜血,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随即一个个黑气鼓荡,嘭一下化成一个个拇指大小的飞蝎,一股脑的从幡中涌出。这飞蝎形状与巨帆所绘一模一样,但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爬满整个密室。这些小蝎爬了一圈之后,便纷纷聚在地面的山川地图上。那诸天星斗,以及山川地图,具是依南疆的天文地理而绘,娄宿这番做法,正是要借助阵法、咒术、星占之力寻一人的踪迹。

蝎群先是在地图上均匀散布,后又分出疏密来,到最后纷纷向北方聚去。小蝎们聚成一块,在地图上形成一团黑影。娄宿看向黑影,眉头一皱。这黑影几乎覆盖着整个南疆北域的面积,虽缩小了范围,但却没什么用。可任他如何驱使,那些小蝎,已经无法再缩小范围了。

“为了本族大业,只好再拼一拼了。”语毕将手中法杖杵在一旁,自己则在黑影前盘膝坐下。坐定之后,念了一段诡异咒语,便伸出左手手腕,以右手指端在腕上一划,鲜血喷涌而出,撒在蝎群之中。那蝎群被鲜血刺激,互相撕咬起来,只片刻,黑影便又缩小一半。娄宿见之心中大喜,暗道此番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但却没有高兴多久,因为这些小蝎停止撕咬后,又安静起来。老者一看,此时黑影所示的恰是天蝎族的区域。这令他又恼又喜起来,喜的自然是,目标在本族之内,那本族寻到目标的概率自然就大增了。恼的则是,天蝎族领域极大,在如此范围内寻一个人,实在也与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娄宿望着不动的黑影,叹了几口气后,又如方才一般,将左腕也割了一下。那小蝎们互相吞食之后,体型已经长了不少,这次又被鲜血刺激,竟再度互相吞食起来。可那蝎群组成的黑影,又缩小一点后便又静止不动了。娄宿万般无奈下,又先后割了两只脚腕。

“这不可能!难道此人已被人抢先寻到,并保护起来了不成。”

娄宿看向地图上十二只半尺大小的四翅飞蝎,一脸不可置信的叫嚷。这蝎互相吞食的次数越多,体型越大,灵性越强。之后血祭的效果就会越来越差,代价也越来越大。

尽管如此,他做为天蝎族祭祀,一生中类似的占卜不知做了多少次了。还从没有到过这等地步仍无法占出准确结果的。现在这些巨蝎在天蝎族北部的一片区域里各自犹疑不定的乱窜,分明是十二只巨蝎都无法无法确定目标具体位置的意思。

“若是已被人寻到,那我也不得不拼上老命了。否则错过时机,再被转移出天蝎族的区域,就麻烦了。”以此时确定的范围之小,有充足时间的情况下,凭天蝎族的实力,倒不是不能寻到目标。但此时占卜的情况,极有可能是目标背后有人设法屏蔽着占卜之力,这样为了不给外人机会,他也只好铤而走险了!

想到此处,把心一横,右手指端黑光一闪,指甲伸出寸许长。再将整条左臂伸出,右手一挥之下,便将整条手臂都斩了下去。这手臂一掉在地上,十二只巨蝎便一扑而上,只片刻便将整条手臂吞食个干净,随即几只巨蝎便有开始撕咬起来。娄宿喘了几口粗气,静观场上结果。最后十二只巨蝎变成了四只,体型也变成了一尺大,但偏偏几只巨蝎还围在方才的地方,丝毫无法再缩小目标的范围。

娄宿见状气得浑身发抖,自身旁拔出法杖,向几只巨蝎挥去。他从未将占卜之术,催进到这种地步。眼见还不能成功,便准备用秘法逼迫巨蝎继续发力。

那几只巨蝎在他的驱赶之下,竟真的进一步缩小了范围,看样子就在天龙山南的一片区域里。此时的范围已经极小,但娄宿这次使法接连损伤元气,还自斩一臂,还不能占出准确的结果,激起了好胜之气。因见此法有效,又加了些力气,继续驱赶几只灵蝎。几只灵蝎被催得瑟瑟发抖,却无力再进,反而一个个都变得暴躁不已。娄宿见之,便持法杖将几只巨蝎又敲打了一遍。

那四只巨蝎初时面对敲打只是躲避,直到最后,其中的一个被敲打急了,竟一个展翅的飞到老者脸上,对着娄宿的鼻子就咬了一口。娄宿挥杖将巨蝎打掉,却连鼻子一起掉在了地上。

那其余的三只巨蝎嗅到地上有血,便再度扑上,将这鼻子连同那只巨蝎一同吞食了。三只巨蝎经过这番吞噬后,明显又涨了本事,竟发了疯一般向娄宿扑来。

娄宿暗叫不妙,冷不防的已被三支巨蝎分别咬中了喉喽,心口,丹田。只来的及一声不甚清晰的惨叫,便整个人晕了过去。这娄宿也是个心思坚定之辈,却在昏迷之前,拼了最后一点力气,用法杖将方才所确定的区域画了出来。

娄宿昏睡之后,三只巨蝎仍没有停止的意思,直到将娄宿整个人吞食殆尽后,又开始互相吞噬起来。这次吞噬后只剩下一个两尺大小的巨蝎,这巨蝎展开四翅,在密室内飞了几圈,又落在棚顶,将二十八宿都爬了个遍。最后落在地图上,停在抱鸾寨前,伸出背后的尾巴,将三个钩子、两个钳子齐齐的指向此处……

抱鸾寨,桑兰小居内。

南无乡学过今日内容,打了一个哈欠。功力精深之后,不但精力旺盛,连脑力也灵光很多,桑木青常夸他学的快。按照这个进度,一个月内,他便能学会南疆三种文字。剩下生僻的,也不影响交流,甚至可以自学。

他却纳闷,自己连日里都是这样学习的,怎么今日竟会觉得疲倦。晃了晃脑袋,扶桌要起,却感到心口一痛,一股热气自丹田起,逆涌而上。他暗道不好,连忙运功调整,可体内南明真诀与无名法诀两种真气竟然同时躁动了起来。两者相冲,心口更痛,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高公子。啊!”桑木青上前要扶住南无乡。但一触其臂,就被臂上金光一闪弹到墙边了,整个人只来得及惨叫了一声。

桑木青靠着墙壁一撑身体想要起来,才知那一弹之下虽无内外伤,却把整个身子都震麻了。强撑几次无用,只好躺在原地。

南无乡体内真气交关,意识昏沉,反而让两种功法各自逞能起来。南明诀要闭穴搬气血,无名诀要开窍纳灵气。两者一来一往,更在争夺经脉的控制权。片刻之间,经脉鼓荡,身体竟趋炸裂之势。

在这性命攸关一刻,金光不坏身受混乱真气激荡而发,将体内经脉封锁,分成六大区,气海之内,乱源一失首先平和。但在四肢上的真气,还自暴乱不止。南无乡无法独自应对经脉的逆乱,好在桑木青的叫嚷,惊扰了此间的另一位修者。

娄古是娄宿大祭司的孙子辈,因聪明伶俐被认为是家中最能有出息的,因此被大祭司带在身边培养已有数十年之久。大祭司每次占卜都带着他一旁学习,只因今日的占卜极为重要,且只有他与族长二人知晓,便命其在密室之外伺候。按说此术简单至极,他也认定不会出现意外,便没留什么以防不测的后手。

作为与大祭司最亲近的侍从之一,他知道在卜算之时发出什么声音来都不算怪事,也就未曾理会大祭司的哀嚎。直到又过了半个时辰,密室之内竟如此长时间半点声音也没传出来,这才令他觉得不正常。

娄古小声唤了几句,无人应答,又拍了几下门,同样未得回应,终于确定里面出了问题。偏偏这密室的门又只有族长以及大祭司才能打开,无奈之下,只好先将此事通报族长。

第十五章 南无乡神气相冲 黎明雪人剑合一(后)

“啊——”

珠玑洞内,天蝎族长娄窟见到大祭司残存的一些血迹,忍不住惊怒异常的悲恸起来。依他的见识,自然看得出大祭司是被占卜之力反噬了。

但凡卜算,必涉天机。也因此,术者在卜算之时,都会选择一个安全,隐秘,无人打扰之处。这珠玑洞,便是专为卜算而设。因而地处偏远,与族长所住之地,隔了小半个时辰的路程。

因此等娄古寻到娄窟,禀报了此间的事,再返回密室时,除了大祭司残余的一些血迹,以及大祭司临终前划出的大概痕迹外,什么都没见到。那只占出结果的巨蝎,已经灵性尽散,重归天地了。

娄窟看着眼下场景,心神一时难以平静。娄宿是几乎与他接任族长的同一时间,接任祭祀之职的。二人一直配合无间,尤其这位大祭司为了本族发展,数次挺身而出,立下无数的功劳。可以说没有此人的辅佐,他这个族长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在南疆,各个族群依自身实力画地而治,互相吞并讨伐,彼此之间掀起大战是常有的事。为此也形成了一套颇为有趣的统治方法,即神、政、职三权分立。

职权者既是桑木青那一类被成为神女的,神女这一职位,遍布南疆各级村寨、部落之中,但却只在宗、族之下,享有绝对权力。便如抱鸾寨,虽也有寨主,祭祀,但遇大事二者却要听凭桑木青的调遣。

而政权则分属族长宗长所有,其中宗是对崇拜同一图腾的族人称呼,族则通常是由几个宗组成。此职位在宗、族一级别中有绝对的权利。以天蝎族为例,即这大祭司,以及天蝎族的神女,都要受娄窟的节制。族长的权利已是极大,不但在一族之中呼风唤雨,还有随时发动征战的权利。但若超脱一族的事,却又要听神权的指示了。

这神权,便是归祭祀这类人所有。祭祀是南疆对一些拥有占卜能力的人的统称。在南疆中心有一座神巫山,此山是南疆的先天们,以及一些先知们的生活之地。先知即是祭祀中声望名气极大者。其中的头领,必是一名占术超绝之人,被整个南疆都称为大先知。南疆之人一旦入了神巫山,便要将余生都奉献给南疆,从此对本族中事充耳不闻。而凡事涉及整个南疆运数的大事,则大先知的神权又可统筹其余二权,整个南疆没有敢不听的。

天蝎族的神女,历来与他二人理念不和,因此娄宿便是他的第一心腹。这次娄宿占卜的实则是他们早已谋划百余年的一件大事。

在一百多年前,南疆有个曦族。此族是南疆中数一数二的大族,在南疆开辟万年里,排名从未跌出前五。只因曦族的先天莫名其妙的陨落,又逢这族中出了叛徒,以至在攻打另一宗族时后方空门大开,被附近的数个宗族组成联军一起消灭了。

天蝎一族距离此族极远,按说根本分不上一分好处。但娄窟恰在此时接任了族长之位,因不愿放过这个提高声望的机会,便与娄宿合谋,在最后反攻曦族的关键时刻,以数万曦族人的性命为祭品,使出天蝎族的独门咒术,咒死了曦族的族长。天蝎族因此为联军立下大功,提升了天蝎一族在南疆的声望,并由此获得了分享曦族遗宝的机会。

这便是朱焰带五族联军挖曦族遗宝一事了。只是在寻宝之时,因朱焰起了疑心,便只寻出四件来,其中两件还被朱焰拿走了。不过他一开始算计的便不止这些。

原来,在大祭司施展咒术时,用的便是一种唤作血源化生咒的血脉之咒。此咒是大祭司以自身三甲子寿元为代价,直接诅咒了整个曦族血脉。凡一百八十年内,有曦族血统的后代也一同在此咒生效的范围之内。现在那铜盆中的黑色液体,也就是曦族人精血炼化而成,是当初施术的引。他如此安排,实则是想等风声过去,借助此法,背过其余几族独吞曦族宝藏。当年朱焰能够逃脱,除了其自身善于逃命之外,也有他故意放水的一面。

只是事与愿违,其余几族在接下来的数十年里一直没有放松对彼此的监视,天蝎族也就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启用此后招。偏偏就在几族放松了监视之后,曦族后人又在南疆失去了影踪。娄宿的咒术极高,但范围也无法扩展到南疆之外的地区。在这种情况下,就只好暂息心思等待时机。

这一等又是数十年,直到几个月前,事先布置的法阵有了反应,大祭司判断出是曦族后人回来了。娄窟有心派人去天龙山等三处查访外人的踪迹,却逢朱焰也在此时返回南疆,为防惊动其余几族,便只好先在暗中寻找朱焰。这大祭司则准备了数月后,开始了这次占卜,不想却被反噬而死了。

娄窟虽不懂卜术咒术,却知道其中不少关窍。这次大祭司所用的卜术是以先前自己种下的咒术做引,借助阵法之力,应当手到擒来万无一失才对。现在大祭司已死,那么他只想到三种可能。

一是被占之人实力超群,在被占卜之时,抵抗住了占卜之力。但大祭司当年连曦族的族长也都咒死过了,今日又怎么会奈何不得一个曦族后人。

另一种情况则是被占卜之人被保护了起来,并提前做好了准备,刻意的在算计占卜之人。这似乎同样不太可能,曦族势力极大,曦族后人回归南疆,寻些旧部相助是可能的。但曦族后人身上存有诅咒一事,只有他与大祭司二人知晓,又怎会被人提前保护起来,并借此施展阴谋呢?

最后一种便是受术者有异宝护体。这同样不太可能,要是有这样的异宝,当年又怎么能咒死曦族的族长呢?但这已经是三种猜想里,可能性最高的一个了。

娄窟纵有所想,终究只是猜测,对大祭司的死,也只是一时悲痛。作为一族之长,这百余年的事故风霜,早已将他的心炼得比铁还硬,比钢还强了。

娄窟收拾好心思,开始思考下一步的事情来。

对他来说,本就没有什么比天蝎一族的发展更重要的事。首先重中之重是选出新的大祭司来,这个人选需自己提名上报神巫山,由神巫山的先知们讨论后决定。这个人选也极有讲究,虽然自己在族中权利最大,但也要选一个同自己志同道合的才行。否则如现在的神女一般,会影响自己对族中的统治。

再有的便是眼前之事了。大祭司虽然已死,却留下了目标的大概位置,这个位置虽然不小,但却恰在天蝎族范围之内,天龙山以南的几十个村寨之中。凭天蝎族的实力,想寻出此人来是轻而易举之事。唯一的麻烦在于,尚未寻到朱焰下落,并且中原人同样在这块区域里寻什么人的样子。不过相比于本族大计来说,这都是小事了。

“娄古!”娄窟寻思一番后,唤道。

“在!”娄古心一跳的答道。

“大祭司为了本族大业,已经羽化归天了。我准备推举你接替他成为本族新的大祭司,不知你可愿接受?”

“什么!”娄古大惊。他以为娄窟要治他服侍不利之罪,甚至提前想好了托词,却不想娄窟竟有这样打算。

“怎么,不愿意为我效力么?”

“不不!实在是小侄修为有限,且上面还有娄桦大人在呢。”

“实力又非固定不变的东西,我相信你距离入道的时间已不远了。至于娄桦,我会推荐他去神巫山的。你还有别的顾虑么?”

“小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誓报族长赏识之恩!”娄古大喜的回道。

“好,这把密室的钥匙便归你了。密室内有天蝎一族秘传的咒术,以及星占之术,你便闭关修习,希望早有所成就。说不定过几天就用得上了。”娄窟指着地上的一个蝎子状的玉石说。此物他手上就有一块,正是此密室的钥匙。

“谢族长大人提携!”

“我还另有要事需要安排,便先离开了。大祭司的死讯要隐瞒七日,七日内我会调走娄桦,七日后由你接任大祭司之职。”

南无乡处在昏迷之中,突然觉得眉心鼓胀,双眼幽幽睁开,却只见一张朦胧面孔。

无乡朦胧中不解情况,待意识逐渐回归,才知道自己面上盖着一面纱巾,极薄,几若透明。而眉心的鼓胀感,是因为有人正用一根手指隔着纱巾点着他的眉心,一股微弱气流正沿着手指,透过他的体内。此时他意识清楚,知道这人正用一种方法,替自己调理真气,同时也大概打量了一下此人:衣服精而不华,容貌庄而不严,体态腴而不胖。

“凝神,敛气。”

南无乡听音一怔,便依言而行,在对方撤指刹那,立马盘膝调息起来。

一顿饭的功夫,南无乡调息完毕,导气归田。他仔细感知一下体内真气,再无相冲撞之情况,安心不少,同时也疑惑为何出现这种情况。

“您是?”无乡问。

“妾身暮雪晴。你真是福大命大之人,换做常人早应经脉尽断了。”暮雪晴抿嘴一笑的说道。

“这?敢问前辈,我为何如此的?在下自问在修行上都是水到渠成,从未急功冒进。怎么会发生这种真气倒逆的事?”南无乡疑问道。

“很简单,你同时修炼了不止一门上乘的功法,近期又有大悲大痛之事发生。偏偏你积压太久,不做表露,一些逆反情绪便随你功力一起精进了。此刻爆发还算好的,若是再积压几日,多少福气都救不了你。”

“那晚辈该如何做?”

“也很简单,我对你们中原的法门不熟,但你修的三门功法中,除了那让你浑身发金光的法门外,便只可再修一种。最好是把另外一种完全散去。”

“什么!只有这样么?”南无乡小声自语道。对他来说南明真经自然不可散,但无名法诀也是张九灵的交代,同样难以割舍。沉吟片刻,还是拿不定主意,却意识到自己在别人屋内已经停留很久了,便告辞离去了。

“南、无、乡!”无乡离开后,暮雪晴轻启朱唇,一字一顿的道。

第十六章 痴儿守擂循规矩 疑女斗剑立新异(前)

屠迷谷中,斗法会已接近尾声。其余擂台人数寥寥,唯独两处人群熙攘。其中一处是寒宵宫,因守擂者都是女子,引来了不少好事之人。另一处观众之多还胜过这里,占了观战人群的大半,正是地师府的擂台。

地师府无字辈弟子中,除了元无忌作为大师兄已领先众人一步外,另有蔺无咎、鹤无双、燕无欢三人名满府内。再次之还有无尘、无垢、无净等十余名弟子亦属俊杰。只是为调查灵石被劫、假灵石流通、以及龙家族人被抽血残害等案,禹大川将这些人等具分派各州,唯留下鹤无双与燕无欢二人。偏燕无欢又受了八十金杖,至今在芦篷内不能起身。在地师府擂台上,便只有鹤无双一人守擂。开始时孤单一人,后来禹大川又调了几个归元期的弟子在擂台旁摇旗呐喊,替他壮声威。但这些人加油鼓劲尚可,用来比武却是不中用的。

今日是斗法会第七日,他至今已连胜六十六场,并因而闻名屠迷谷了。

鹤无双站在擂台之上,气定神闲,小心打量着眼前的对手。这是第六十七场。

对面是个面容白净,长的也俊俏的公子哥,手持一柄折扇。鹤无双见来者不凡,拱手通报姓名。

那人则拱手答道:“玄天宗令诸侯,得罪!”

令诸侯早观摩鹤无双的战法多时了,其剑法属既无特点,又无缺点一类,攻防之间极具章法,从无取巧之举。他也自忖早将鹤无双的套路摸清了,认为此战必可大胜。而地师府现在除了鹤无双并无高手,只要把鹤无双打败,扬名中原便指日可待。

原来这交流会有个规矩,十宗各设擂台,都是自己弟子守擂,一日要打满十场。期间有败掉的,就要立马派好手把擂台抢回来。地师府除了鹤无双再无能战之人,若是丢了擂台抢不回来,自然丢人丢大了。那相反的,他也就扬名天下了。

鹤无双见来者通报姓名后再无表示,也告了声得罪,即拔剑而出,一个兔起鹘落的身法,刺向对方胸膛!他性情本是喜静,好后发制人的。因近日情况特别,往往需要出其不意,连日来都是主攻。

令诸侯见其宝剑刺来,只一闪便避过了。同时心中暗笑,鹤无双打了六十六场,其中三十三场都是如此开局,因而他在上擂台之前,便已经给自己施了一个轻身法。

鹤无双本也未指望一招建功,二人身形相错之际,回首又打了一道掌心雷。那令诸侯对这招也有防范,将手中折扇一展,掌心雷所发电弧击在折扇之上炸成一团,又被令诸侯将折扇一合便吸纳了。

“鹤兄根基超凡,但这招我已见识过数次了,不拿出些新本事,可打发不了我。”令诸侯一笑的道。

鹤无双也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他这连日来将所学的本事,都用尽了,就还有一招未曾用过,可偏这一招所耗的灵力精神极多,使出来自能克敌制胜,但后面的三场就没把握了。不过,令诸侯那话他也听过十余遍了,并不认为他会就此拿对方没有办法。

鹤无双打定心思,手中宝剑一个虚晃,与令诸侯错开了身形。令诸侯正不知所谓,却见鹤无双已将宝剑杵在一旁,结起印来。

“是陷地术,不好。”令诸侯心中暗叫,并连忙的一点脚尖,离开了原地。

他熟知鹤无双的剑术、法诀,因而一见对方的结印,便知道对方要施展什么术法。这陷地术原本只是一门将地下水气聚集一处,化地成泽的术法。此术是修真者击中基础法术的一种,一般只见于仙道一重的修真者使用,到了仙道二重就因威能不足而显得鸡肋了。但鹤无双却将此术用出新意,即加大汇集的水量,以水柱喷中对手,再以水为媒施加雷法,或辅以风、冰等基础法术,先后用这招击败过五六个人了。

鹤无双见对方反应,嘴角一笑,却在暗中加了几分力,随即将双手按在地上。

“双·九重·陷地术!”

话音一落,擂台上“砰砰砰”炸起十八道水柱来。此法似乎极耗法力,鹤无双起身时身形一晃,却连忙将一旁的宝剑拔起了。

半空上的令诸侯已目瞪口呆了。擂台上多了十八个水坑,这十八个水坑将鹤无双前几阵留下的水坑连成一片,现在擂台上只剩下三十六处还干爽的地方,每一处都只够单脚站的。

那水他是万万不敢沾上的,凡是在与鹤无双斗法中沾了水的,没一个不败的。剩余的空地也隐隐的形成了一个奇怪的阵势,让他不敢轻易着地。可若不下去,此时御器在天,极耗法力。

令诸侯看向鹤无双,脸色难看起来。

鹤无双在擂台之上,竟开始明目张胆的纳气了。他也是万般无奈,此时令诸侯若下来,即便挨着水,也不会有什么事。他法力亏空太多,这次并没有在水中留什么后手。只是令诸侯连日里将他的战法研究的通透,反画地为牢,作茧自缚了。

“这怎么行!若等对方回复了法力,我岂非再无获胜的可能。”令诸侯想到此处,便冲鹤无双发个火球术,“虽不能随便下去,但在上面施些法术干扰一二,或许能有奇效。”

鹤无双虽分心回力,却也在看着天上,见有火球袭来,一舞宝剑,便跳到了别处。令诸侯又连发火球,将鹤无双赶个不停。他此时分神御器已极耗精神,因而能发的纯熟的,便只有这火球术了。其他的术法威力虽强,却没有这般好用。眼见鹤无双被自己驱赶的满场乱跑,还要避过水坑,令诸侯心中得意:或许就这样胜了也说不定。

此时,擂台下观看二人斗法的人群中,有一位看出门道,向旁人说:“鹤无双又要胜了。”此人是凌天阁弟子,唤作陆行之。

“陆师兄莫非看出什么来?”这人也是凌天阁的弟子。

“鹤无双将擂台变成了三十六根‘梅花桩’,所舞的是乃是地师府最基础的‘纵横三十六剑术’。此剑诀是地师府聚气期弟子在早课上练习的剑术,是最有益强身健体活络经脉的。鹤无双看似在躲避令诸侯的火球,实则是在暗中纳气。”他二人在此,是因鹤无双一人出尽了十宗的风头,又兼燕无欢打伤了同门,他们存心报复。想趁鹤无双法力亏空之际登台挑战,让地师府守不住擂,颜面尽失。

“那怎么办?”

“当然不能让他如意了。”这陆师兄做了个手势,另一人附耳过去,“你去……”

另一人听了意思,便在人群中挤了挤,换到别处。高声喊道:“那个什么‘猪’什么‘猴’的,你要只会放火,就赶紧滚下去。”

令诸侯对眼下这局面正心烦气躁,又被人侮辱,更弄个面红耳赤。但若就听了对方之言就此下去,一则胜负难料,二则面上有失。正犹豫间,又听那人喊道:“鹤师兄,赶紧将这‘家猪野猴’打发下去吧!”

这群观战的,本也是喜欢看鹤无双那层出不穷的手段,现在二人打了半晌却没什么交锋,早看腻了,也纷纷的跟着起哄。

鹤无双还好。令诸侯却沉不住气,只将手中折扇一展,喝一声“山”。一座数丈高的青山自扇中显化,令诸侯往山上一扑,踩在山尖上。脚下用力一跺,青山携千钧之势,向鹤无双迫压而去。

鹤无双暗自叹了一口气,却将手中宝剑向上一抛,这剑在空中盘旋两圈,第一圈时幻化出一个剑盘来,剑盘上密密麻麻排列着数百道剑影,第二圈时又将第一圈幻化的剑影吸纳个干净,整口剑暴涨到六七丈长。

“斩!”鹤无双剑诀一催,巨剑迎头劈向青山。

两者相击,青山断成两截,交击处青光大放起来。青光散后,宝剑呛啷一声倒飞而回,被鹤无双接在手里。令诸侯被崩落在了擂台之外,只拱手说了句“甘拜下风”便挤开人群走了。

鹤无双回了一声“承让”,却没什么喜色。这擂台越往后越难打,偏偏方才他借机回力的计划又没成,现在他一身法力不足三成,比试还有三场,对手却越来越厉害。

擂台下陆行之见鹤无双脸色不好,正要上台。却被身旁一人抢先了一步。

“在下柳长卿,见过鹤师兄。”

原来柳长卿见识了鹤无双的本事,知道这是个值得结交的。又兼听见凌天阁那二人的算计,便抢先上来,想卖个人情给他。

“鹤无双,请指教。”鹤无双心头一沉,却面不改色的拱手道。柳长卿的名字他听过,是个厉害的。

“诶——”柳长卿连忙摆手,“这几日见惯了鹤兄的风采,仙法道术实在不及。不知鹤兄可愿比点别的?”

“那柳兄之意?”鹤无双一时不解。

“不若咱们二人切磋一下剑术,就不用仙法了吧。”

“多谢柳兄的体谅了,只是如此一来我倒似占了便宜”鹤无双看着擂台道。交流会本就是为切磋而设,有人想单比一项也不算坏了规矩,他又可乘机恢复一些力气,自然再好不过。惟有一样,擂台被他改造成梅花桩,斗剑时自己占了地势的便宜,倒似欺负了对方。

“哈哈哈!若非看见‘梅花桩’,我的脚还未必痒痒的不上来都不行呢!”柳长卿言罢,已拔出剑来。

鹤无双这才想起,早年在府中时他曾听柳银瓶讲过,烈柳林中有一块地,伐倒了三百六十五株柳树,柳家孩子从小便是在树桩上长大的。

二人互道了声“请”字,便在擂台上叮叮梆梆的打了起来。

这二人用的可以说都是童子功了。柳长卿从五六岁开始,便被柳瑜放在梅花桩上,当时尚小,迈开腿也不能从一个桩挪向另一个桩,一天不知道要摔多少次,骨头断了十几遭,全靠淬骨丹疗伤。也由此练出本事来,在擂台上舞剑生风,步法纹丝不乱。

鹤无双则在未修仙法时,便用此诀强身健体,后修行开始,更是苦练不辍,此剑诀又有导引真气之能,转眼剑招走过一遍,力气反而恢复不少。二人斗了数十招,在这满布水坑的擂台之上,硬是不着半滴水珠。

擂台下的人看他们只斗剑不斗法,一开始还有些不过瘾。但数十招过后,二人身形交错,举止间一个恰到好处,一个飘逸自然,竟都看的屏气凝神。

再转眼,柳长卿的烈柳剑也用完一遍。二人互通了剑意,开始认真较量起来!

第十七章 痴儿守擂循规矩 疑女斗剑立新异(中)

柳长卿因见鹤无双丹心玉质,心知他在地师府中必也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而起结交之心。这才特意上来替他解凌天阁弟子的为难,原无争胜之心。但他在柳家同样是才俊,如今比试起来,又见鹤无双的剑招中规中矩,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又毫无半点乱象。

尤其三十六式使过一遍之后,再用剑招便不按顺序,开始随机应变起来,偏偏变招之间身法也独具一格,一招一式一如方才连贯下来那般标志,这一点他是做不到的。人便是如此,若是知道对方不如自己,让也就让了,若是不相上下,帮也就帮了,自知不如,反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鹤无双不知柳长卿心中算计,见对方不思进取,只当是其在互相试探,直到两人错身而过时,柳长卿眼神一下凌厉起来。跟着招式就变了一个风格,攻势也愈发迅疾,这令他心中暗喜。

烈柳剑有七十三式,逢单是攻,逢双是守,攻敌之必守,守敌之必攻,一以贯之,无穷无尽,毫无破绽可循。柳长卿七十三式使过一遍,鹤无双却将三十六式已使了两遍了。

柳长卿越发觉得自己是在跟一本秘籍比武,其招式宣泄而出,似毫无思想可言,任由他攻也好,守也好,甚至漏出破绽也好,对方只是照常舞剑,丝毫没有乘机“阴”自己一下的想法。比的自己越来越心寒。偏偏对方的剑诀,又是攻守兼备,自己想伺机占些便宜,竟也不能。柳长卿知道若依常法,难以取胜,又兼鹤无双无进取之心,索性便弃了守,只是逢单用力,逢双蓄力。又将剑诀耍过两遍后,柳长卿整个人舒展开了,行剑走势大开大合,气势也攀升至极点!

两人战至关键,台下的人却又看的腻了。

一开始二人身轻如燕,着实令众人开了眼界。可现在两个人的剑招都用了数遍了,尤其鹤无双的剑式标准至极,有些资质好的甚至都学会了这套纵横三十六,还哪来的新鲜感可言?

在擂台一旁,便有一双女子,皆是白衣飘飘,肌肤赛雪,一副拒人千里之样。其中一个明显年纪大一点的道:“舒师妹,那鹤无双剑法我都记下来了,你还没看够么?不如……”才说到这,那个年纪小一点的,已伸手阻止了她:“就要见胜负了。”

话一落,听擂台上一声大喝,柳长卿一改飘然本色,原地暴起一刺。这招是烈柳剑第七十三招“绿柳斜晖”,这一剑便刺出一大片的光亮来——这是宝剑折射的日光,只因剑速极快,又是一剑数刺,便被晃成了一片。若被这一剑刺中,那整个胸脯都要被划个面目全非。

“举重若轻!”

鹤无双见一剑刺来,口中如此念,却使出纵横三十六中的一招“远交近攻”来。只用剑尖在对方靠剑格处的剑脊上轻轻一点,那“绿柳斜晖”便刺到了空处。

这招柳长卿是见过的,只是对方稍加了一点变化,就能破自己蓄力已久的一击,心中稍有震惊。不过他本也没指望此招能胜过对方,接着手腕一抖,又使出“烈柳剑”的初式“一林青柳”。这两招一尾一首,都是单数,是连在一起的两个攻式。两招衔接的间不容发,力道却完全相反,一个刺,一个挑,一个重,一个巧,对方避得过方才,就避不过现在!

柳长卿宝剑让过了鹤无双剑锋,眼见就将宝剑放在了对方脖子上,心中正喜。却闻:

“举轻若重!”

鹤无双话音一落,依然是“远交近攻”,却用自己的剑格,碰了柳长卿的剑尖。

仿佛有千钧之力导来,柳长卿猝不及防下差点宝剑脱手,身形难免的趔趄一下。鹤无双并未乘胜追击,反后退一步。

柳长卿低头看时,脚面上沾一点水渍,便拱手道:“甘拜下风!”

“承让!”鹤无双同样拱手道。

“你怎知道胜负要分了!”擂台下,方才那年龄稍大的女子问道。

此女名叫席书君,是寒宵宫弟子,那年龄稍小的,唤作舒妃君,是她的师妹。她虽早入门,资质却不如人,因而眼力也差些。

舒妃君本见鹤无双面俊身挺,举止谦和,性行淑均,一身道法亦如其表。见猎心喜下,也想上台切磋一番。但因被师姐问住,又有师父这次出来前特意告诫她不要动不动的冷落同门,只好解释一二。

原来柳长卿梅花桩的功力,胜过鹤无双,只是剑法本身却有不如。

这是地师府得天独厚的优势。因府内道武双修,早将剑招打磨的攻守合一。纵横三十六,实则只是基于刺、挑、削加以攻守之道化成六招,又以纵横之变演化出三十六招。鹤无双在剑道之上又自行悟通了轻重之理,便多了七十二种变化。看似招数上有所不足,其中奥妙却胜过“烈柳剑”。

这是因为修真者习剑,本也是锻炼体魄为多,除了地师府有钻研武道的,确实不会有修真者刻意打磨这些把式。这点不能算柳长卿的错。

若说柳长卿不如之处,也在于自身不如鹤无双稳重。鹤无双的剑法使出,无论柳长卿如何变化,甚至露出破绽也始终如一,仿若并不是在与人对战,完全是自练自剑一般。是鹤无双看不出么?非也,是不想因人乱己而已。

他不知对方是否故露空门,索性就对这些空门不加理会,只等自己制造对方的空门出来。这并非鹤无双无争胜之心,而是他始终确信自己能必胜无疑。当然,鹤无双同样佩服对方基本功,又兼承领对方的情,便在胜负将分之时,故意点破剑法中“举重若轻”与“举轻若重”二者之变,希望柳长卿能有所领悟。

舒妃君解释毕,正要上擂台,却又被席书君拉住。原来这里面还有个不在台面上的规矩,十大宗门是中原领袖,这擂台摆出,也是象征实力的。同为十大宗的人,一般不会相互挑战,以免有拆台之嫌。这并非规矩,但历来少有破例的。

这边席书君才讲清楚里面的规矩,那头擂台上已冲上一人。着一身干练的青色道袍,只在腰间别了一个五色袋,正是陆行之。

“凌天阁陆行之,请教了。”陆行之拱手道。

“地师府鹤无双,有礼了。”鹤无双见其装束,已知其出身,难免的心下一紧。

若是凌天阁的好手,以自己疲惫之躯,应付不易。但听其自报姓名后反而安心不少,禹大川早有十宗弟子的资料给他,这人也在其内,他颇知对方跟脚。陆行之至多与柳长卿相当,若是方才上来,他便难了。不过与柳长卿一战后他力量已恢复到七成,应付此人总过的去。只是如此一来,第十战便不保准。

陆行之在上来之前,也犹豫了一番。方才柳长卿坏了他好事,他在心中暗恨,但这也是无奈的。之后他也考虑,是否等鹤无双再战一场,到时再来捡这个便宜。这样虽稳妥,却有一样不好,下一场是第十场,他胜了鹤无双,今日擂台也就结束了。到时难免有悠悠众口说鹤无双七十胜六十九,筋疲力尽被他捡个便宜,这也不美。

反之若能在这一场上胜了鹤无双,虽也有乘人之危之嫌,但下一场又换成了地师府攻擂,到时自己先胜鹤无双,又胜其他地师府的弟子,就可显得自己比地师府的人技高一筹。再加上他也觉得鹤无双怎么也不至于能恢复全部灵力,自己也不是泛泛之辈,更对鹤无双早有研究,可以说是知己知彼,胜券在握。便跃上台来。

二人通报姓名,陆行之一摸腰间五色袋,彬彬有礼的道:

“实在仰慕鹤兄风采,尤其是剑术,陆某生平还未见过更干净利落的。凌天阁的飞剑之道,与寻常剑道虽道不同,剑意却总相通。陆某心痒的紧,还请鹤兄指点一二。”

“请!”

鹤无双心知什么顾虑都要等眼前这场胜过再说,便主动邀战道。

陆行之闻言将腰间的袋子一扯,往空中一抛,哗啦啦的自袋中撒下五口尺许长的宝剑。

这五口宝剑是五金之精所炼,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现身后便悬在陆行之头顶,随着陆行之手指一挥,一口铜剑便向鹤无双摇摇斩去。

鹤无双挥剑拨走铜剑,只觉得剑虽疾虽利,却力道平平,知道单这一口剑对自己不成威胁,只是忌惮对方尚未激发的四口剑,索性站在原地。铜剑来了便拨走,只守不攻。

陆行之斩了十来剑,见对方毫无破绽,又加上连日来早见过了鹤无双的能耐,知道这样下去再斩一百剑也是没用,只好心念一动又激发了银剑。如此两口飞剑,一同出击,叫鹤无双躲的了一柄,便躲不了第二柄。

鹤无双见双剑齐来,掌心雷炸开铜剑,挥剑拨开银剑。交击之间已经有所感,这银剑力量比铜剑大了一些,速度却又有所不如。心思一动,已有了应对之法。又在擂台上耍起“纵横三十六”来——每每都是用身法躲过速度稍差的银剑,再以宝剑拨开铜剑。

陆行之见之,心中越发有气。无论是掌心雷,亦或纵横剑,包括鹤无双善用陷地术,都是聚气期弟子使得,偏偏被他孰能生巧后,却用在御神期的对战之上,还往往能旗开得胜。这也是众人爱看这座擂台比武的原因,别处的擂台虽也有层出不穷的手段,却不是观看者会使的。唯独鹤无双这里,使得尽是众人皆知的法术,众人看了之后,稍加练习也能用出来。

鹤无双也是无奈之举。他不是小瞧对方,也不是没有更好的本事,只是舍不得浪费力气,但凡能用一分力气解决的,绝不用一分半。但凡能用小手段解决的,就不用大绝招。

两人又走了十招,鹤无双一如先前,在擂台之上挥洒自如,连半点泥水也未沾。陆行之心知拖延无益,一挥手指,又一口铁剑斩了出来。三口飞剑嗡鸣之声大作,朝着鹤无双轮番斩来。

第十八章 痴儿守擂循规矩 疑女斗剑立新异(后)

鹤无双见三剑齐飞,暗中叫好。却先施个轻身法,身形快了数倍。再依次与这铁、铜、银三剑碰了一碰。因见这铜、银二剑威力一如往常,那铁剑力量速度皆不如,但犀利之气实属三剑中最厉害的。

他知道凌天阁的御剑术分五等,聚气期的只能驾驭一口,道行增长一次,飞剑增加两口。禹大川给他的资料里有名的,都是能五剑齐飞的。他知道这陆行之有同御五剑之能,却不知对方能否五剑齐出,而心剑相通。但经方才一试,已知陆行之尚有潜力,因而继续隐忍不发。

鹤无双施了轻身法,速度更上一重,依然用剑拨开铜剑,却用步法躲开银、铁剑。陆行之三口飞剑围、追、堵全不见效,眉头暗皱。

他还有两口剑未出,其中金剑威力最大,但也最难控制,动用此剑则四剑不能协调,若用锡剑又怕威力不足。正自犹豫,鹤无双却仗着此时身轻步法快,迎面攻了上来。他头上本有两剑,但因心思未定,不知该出那个,便趋铜剑来救。他正担心鹤无双缠斗,鹤无双接过一剑后,却已闪到擂台中央。他终于有了决定,剑指一拨,那口锡剑遥遥斩来。

鹤无双见四剑齐飞,将手中宝剑一抖,初现自己的御剑术来。却并没有像陆行之一般让宝剑脱手,而是在剑脊上一弹,剑上腾起四道剑光,分别接住四口飞剑,一触之下,已知四者威力。陆行之竟能同御四剑而驱使如臂,可见心剑通的功力不俗。鹤无双一时发起愁来,方才他欺身一试,陆行之并没有动用闲着的两口飞剑,而是驱动铜剑护身。这让他以为陆行之并无同御四剑之能,现在看来对手尚有潜力,只好以御剑术相抵,却在心里另谋对策。

他二人的斗法实为这七日来最精彩的,早引得台下群雄屏息而看。历来少有十宗弟子同台较技,何况二人都不是泛泛之辈。那陆行之四口飞剑围、追、堵、截,剑光笼罩着整个擂台,满谷内都是啾啾的飞剑破空之声。鹤无双只好将自己护的密不通风,任由陆行之何来何往,总是岿然不动。

这精彩的比赛,也引起了几个大人物的兴趣。

其中金霞便冲一旁的封不寒道:“这鹤无双,恐三百年后又是一个周大千吧。”

“呵!周大千在三百年前可无人认识呢。”封不寒冷冷说道。

“是啊。三百年前大家认识的是张九灵,黄真。这次禹大川应是被逼极了,不然不会放这等弟子出来守擂。不过,你的门下即去打擂,你难道就不关心胜负么?”金霞知凌天阁与地师府不和,误以为这陆行之是他派去的。

“哼!我倒关心鹤无双会怎么赢。”他见自己门下去打擂,本也有些错愕。不过凌天阁素来与中州不和,他也不用在乎禹大川感受。但是他已看出鹤无双胜券在握,只是怎么赢的问题了。

金霞见他惜字如金,知道继续攀谈也是徒惹没趣,讪讪一笑,便安心观战了。

鹤无双心内也正在算计,他至少有五六个办法破对方的四剑,但真正忌惮的却是对方未出的金剑。按禹大川所给的资料,他绝非凌天阁里第一等的人,换言之对方能五剑同出而心剑合一的可能性不高。但不能心剑合一又不代表对方不能驱使第五剑发出孤注一掷的一击。自己想破法就会漏破绽,被对方捉到一个机会也足以分胜负了。他不愿冒险,偏偏如此消耗,又怕打下一场时在灵力上吃亏。

此时擂台下的人,见鹤无双被压着打,都以为他要败了,纷纷给陆行之加油。这边地师府的几个见之,虽声势不如,也摇旗呐喊起来。鹤无双听见声音,心思一动。便伸手朝擂台旁一指。

在擂台旁有五个地师府的,都抱剑欣赏鹤无双的风采。其中一个正是田无欲,这里属他最为开朗,嗓门也最大。鹤无双听见他声音,遥遥的朝他一指,田无欲正自错愕,“铿”的一声怀中宝剑腾空而去。

鹤无双分神,陆行之寻隙要斩,冷不防的场外又飞来一口宝剑直取自己,无奈之下又收铜剑来防。鹤无双回手收了田无欲的宝剑,改为双手持剑,一个架势摆出,一股凛然气势睥睨而出!

之后又使出纵横三十六来,一剑横,一剑纵,两口剑对上两口飞剑,又用步法让开其余两口飞剑,形势竟又回到陆行之三剑齐飞的时刻。鹤无双只等轻身法效果消失便再施法加上,其余时候半点灵力也不消耗,却能与陆行之相持不下。当然这里面有一层对剑道的深深理解在,否则哪一次把飞剑斩来的时机、速度、位置、方向预测错了,性命丢失,只在毫厘。

鹤无双一心算计的是第十场,所以求胜是必然,求稳也是关键。他知道陆行之与往日那些对手不同,速战速决的法子是行不通的,因而只选些消耗少的法子来拖延时间,等对方露出破绽。

陆行之一时为难起来。他四剑同出,就是存心消耗鹤无双灵力。但现在自己的消耗又远超对方了,岂不是越拖下去对自己越不利?想到此处,便默然运力,手臂一挥,头顶金剑噌的飞出,斩向鹤无双。

“来得好!”鹤无双心中一念,便将自己的宝剑掷出,两口剑一大一小,在半空中撞了个满怀,又各自崩飞回去。

陆行之召回其余四剑,五口飞剑盘旋在身前,一口口的闪着寒光。

此时陆行之额现密汗,分明在催动什么厉害的功夫的样子。

鹤无双的宝剑崩的倒插于地,便走过去捡,却在拔剑之前暗自捏了一个法诀。

那边观战的田无欲身旁的一个弟子,只觉的胸前的宝剑跳了一下,下意识的要伸手去按,却被田无欲按住了胳膊。这弟子见田无欲摇头示意,便定住了身形,一动也不敢动。

那边陆行之驱使五剑在半空里相互追逐,片刻间便在擂台上交织出一张剑网。这剑网越铺越大,越铺越密,把整个擂台都笼罩起来。朝鹤无双一盖而去。

“三才镇魔!”

鹤无双话音落,将手中双剑交叉一划,刺耳剑鸣中场外腾的又飞来一口宝剑。鹤无双亦将手中双剑抛出。三口剑在剑网之下,一合一离竟化出三十六口。

三十六口剑迎着剑网一旋,顿时将剑网搅个粉碎。破了剑网之后,三十六口剑又合成三口,刺在陆行之身前、两测。台下叫好之声不断。那边陆行之一捂胸口,喷出一口血来,却是因剑阵被破,而伤了神识。他只能勉强同御五剑组成剑网,被鹤无双以阵破阵,五剑不能运转如常,剑阵也就破了。

鹤无双道了声承让,心也舒了一口气。方才的招式阵仗极大,但只一瞬,消耗不多。现在他还有五成的灵力在身,这样守下一场也把握十足了。

擂台下暗中关心的禹大川松了一口气。在他身旁是陈太生,冯九虚,元无忌等,也都在看鹤无双守擂。

“无双师弟一如往常啊。稳!”元无忌道,他虽也属年轻一辈的,但修为已走在众人之前,不然也不用可着鹤无双一人来用。

“这手御剑术的本事,在天师府同代弟子中除一鸣外,无人可相媲美!只是如此,怕对他以后的修行不利。”冯九虚道。其余人也有此担心,只是当着禹大川的面,不好提出来。

禹大川眉目一动,已明其意,道:“若是无咎或者无欢,我也有此担心。但无双么,此事恐怕对他只有好处。这几日来,哪一个上台前不是见过了无双的手段,又提前准备了应对之策的?哪一个不是信心满满的上去,又灰头土脸的下来了?”

二人所说的,是论过早成名容易引人针对。但凡习武修真的人,无论有什么绝招往往都是在众人不知之时才能发挥奇效。一旦名气足了,便会被人研究其功法特点、漏洞、克制方法,甚至个人性格。所以一些初入江湖能无往不利的,往往会在成名之后渐失锐气。非是其人退步了,而是这人在江湖上传言多了,为人熟知了,也就被人知道怎么对付了。这只是其一。再有甚者,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见邻居的庄稼长得好,便挥一锄头铲倒的事在江湖中也是常有的。但禹大川已改变主意,擂台一打完,就将鹤无双打发回府,叫他伺候周大千闭关去。等他再出时已经入道了,谁还能把他怎么样呢?

这边正聊着,那边擂台下又冲上一个人影。是个玉面儒生,正是松香书院的何已堪!鹤无双正觉头大,擂台下又冲来一道剑光,直逼何已堪而来。何已堪转身一让,再细看时,擂台上已多了一人!

白衣翩翩,肌肤赛雪,面若冰霜。竟是个眉目如画的女子!鹤无双心一怔,便觉有股寒气,再一看,擂台上的水已凝成冰了。正是舒妃君。

她才被师姐拉住,教了“规矩”,转眼就有凌天阁的弟子坏了规矩,正在心中郁闷。后见鹤无双又得胜,心中也欢喜起来。偏偏又想起师父的教导。她是自小跟在师父身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因此曾在功力不足时遭一位师姐算计,幸好被师父瞧破才保住一命。师父便教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因见鹤无双连胜六十九场,谦和之下,已难掩轩昂之气,便不想再顾什么规矩,要去刹一刹他的威风。想到此处,却见有人占先,索性先出一剑拦住前头那人,自己趁机抢上擂台。

“寒宵宫,舒妃君。”

“地师府……”

“我认识你。”

虽然莫名其妙,但好歹算是通了姓名,鹤无双道了声请,舒妃君却又说道:“咱们也比点别的,不然在擂台跳来跳去的也不好看。”

“那请舒师姐指教。”鹤无双怕叫“舒师妹”占了人家的便宜,便称“舒师姐”了。

“我比你小。”舒妃君纠正,“就比你刚刚同御三剑的本事。”

“怎个比法。”鹤无双心头一跳,又想起这舒妃君不在禹大川给他的名册之内。这女子如此年轻,又似不通事故,再以望气术观之,灵气也不如自己。那对方十有八九不在一等之列。

“就看谁御剑的数量多吧,用御剑术,能让宝剑悬在空中不掉下来的就算。”

“好。这种比法我倒没试过,献丑了。”鹤无双考虑一二,觉得并无不可。

第十九章 纵性情舒妃生爱意 摧秀木无双陷危局(前)

鹤无双修行向来是中规中矩的,似这三剑同御的本事,也是一口剑,两口剑的驾驭娴熟后才练就的,是以他也不知自己有同时驾驭几口剑的潜力。之所以答应,一则是对方是个女子,不好拒绝。二则,见对方稚嫩,总不见得自己会输。三则,就算输了此阵,十阵过后,交流会也就过去了,不至于太丢脸。

鹤无双想通关节,剑指一挥,先是三口剑悬在头顶。又一指身旁的几位师弟,这几位师弟怀中宝剑便也一跳的并排悬在一起。他还有余力,但一时已找不到宝剑,因看向擂台下的群雄。

此时看热闹的有几千,其中佩剑的就有一千,前排几个听了他二人对话,已知其意,纷纷的举起了宝剑。鹤无双微笑致意,“腾腾腾”的又起三口宝剑。九口宝剑悬在一处,已隐隐的有颤抖之态。鹤无双又捏了一个法诀,虽又勉强召来一口,但到十口宝剑排列一起时,便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鹤无双讪笑一下,再挥剑指,将几口剑还了回去。便向舒妃君道:“献丑了,舒师妹请吧。”

舒妃君嘴角一挑,将玉臂一抬,粉拳微举。接着将食指伸了出来,这一指伸出,台下群雄顿时乱嗡嗡的嚷了起来。

原来群雄们见这姑娘毫无预兆的伸出一个拳头,正不明其意,前排的几个,却觉得自己怀中宝剑已不听使唤了。这怎么行?方才将剑借给鹤无双耍耍也就罢了,现在未经自己同意,宝剑倒不听使唤了,要是斗法的时候发生这种事还了得么?只是几人还未有反应,呛啷啷声响做一片,已有十口剑腾空飞起来了。

鹤无双一见,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了。正要认输,那边舒妃君又伸出中指来,擂台下才安静下来的群雄们立马又吵了起来。竟又有十口剑腾了起来。鹤无双见猎心喜下,反而抱手静待对方发挥了。

舒妃君却暗自里将眉头一挑,台下竟有人在与自己争夺这些剑的控制权。“既然决心使出本事,就不能让人小瞧了。”如此想着,猛地一下把整个手掌都摊开了。

鹤无双因见她眉头一挑,还以为是其精力不足,待见她五指齐张,便向台下瞥了一眼。

但见台下群雄们,手上的宝剑都哗啦啦的响成一片,一口口都要出鞘的样子。

“什么玩意?”

“怎么回事?”

“去他妈的!”

群雄们已经一串串污言秽语的骂上了。这些人大都把手按在剑柄之上,有些人的宝剑已经出鞘,只是攥着剑柄,生怕这宝剑一旦离手便回不来了。

鹤无双虽一心修行,但毕竟年岁不小了,也知些事故,颇担心这女子无意的得罪了这些人,正要认输解围。

舒妃君却另有想法,不待他开口,便再次用力。只见她一咬嘴唇,原本只举到胸前的手,猛地往上一抬,直举到不能再高。台下的群雄们,再握不住手中的剑,骂骂咧咧中看着自己的配剑破空而去。擂台上空,足足五十口宝剑,互相盘旋追逐起来。

鹤无双一见之下,立马心生佩服,连自己连胜六十九场的记录也不值一哂了。若说让五十口剑绕着擂台转,他也做得到,只需要将五十口剑当做一口便可了。但这不是御剑术的奥义。若用御剑术,一起驾驭五十口剑,则五十口剑便是五十个独立的存在,要有五十个念头分别驾驭才行。若只是取巧驾驭,便如陆行之,身无同御五剑之能,便被鹤无双以三剑破之,还不如只用四剑。

舒妃君尚有余力,但见鹤无双表情,知道他已心悦诚服,便打了一个响指。五十口剑登时散成一片,各寻其主。这些剑的主人们,已经是一身冷汗了。

“这定是千机剑的传人了,怎么一点这女娃的资料也没有?”禹大川见此女表现,惊讶异常。竟连鹤无双输阵一事,也不放在心上。

“没有此女的资料,必是晓暄仙子刻意隐藏了。此女与暄掌门同姓,不知是娘家人,还是认的义女之类。”冯九虚同样对此女很感兴趣的样子。但对此女最感兴趣的,却属擂台另一边的封不寒了。

擂台另一边,封不寒喃喃自语:“这等剑术,绝不是这个年纪的弟子可以练成的。那么只能解释为上辈子修的了,只是不知这女娃身怀何种通灵剑体。”

一旁金霞听封不寒如此评价,心中暗笑。这封不寒本身是自带一种被称为寒灵剑体的特殊体质,因而所修的飞剑之术带有一种异于同门奇寒。他也因此,一直在寻找带有特殊体质的传人,自己半生寻不到,却见别人寻到了,难免有些眼馋。

所谓通灵剑体,以及其余种种灵体,诸如柳银环的重阴之体等,都是一种自带异禀的天赋神通。又因修真之人笃信轮回之说,也有说这是上辈子修成的神通,在轮回中保留了一些灵昧不失,便带到今生了。

至于这究竟是上辈子的神通,还是来自祖辈的遗传血脉,亦或仅仅是个人体质的异变,那可难以考证了。舒妃君同操五十剑,五十口剑又都不是事先祭炼过的,所御之剑的特性也完全不同,这必须是一种极亲近剑的体质才行。若无此天赋,便是怎么练也练不成这手绝活。

此时,寒宵宫的芦篷里,晓暄仙子脾气大作,连摔几个杯子,更责骂手下的弟子无能。她早命令看住舒妃君,结果舒妃君跑到擂台上不说,还露出这么一手绝活来。手下的弟子自然一个个的不敢顶撞,只在心里暗暗恨着舒妃君闯祸,却连累自己挨骂。

擂台上,较阵的两人却又不知所措了。鹤无双已经认了输,按理舒妃君应该说一声承让,但她觉得那些谦让之词都是废话,便不想说。偏偏她一时又想不出说些什么好,可又觉得不说点什么似乎还不合礼数,便将一双眼睛盯向鹤无双。鹤无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对方不下擂台,自己若是出言提醒,反而显得输阵小气。不说点什么,也太尴尬。

“咱们……”

“先下去吧。”

舒妃君先开口,却被鹤无双的声音盖住。鹤无双将手引向擂台旁的阶梯,把舒妃君送下后,向群雄们拱了拱手:

“地师府举办的斗法会,至此已经结束。多谢众位的捧场,想必诸位有不少没有尽兴的。依照惯例,我等会修复擂台,各位有兴致的可以上台交流一二,只是我府便不会派遣弟子来守擂了。”

言毕下去寻舒妃君了。田无欲与其余几个弟子,绕到擂台一旁,在一个法盘上捣鼓几下后,擂台上一阵黄光泛起,整个擂台恢复如初。

这擂台本就是用法阵之力,聚土垒成的,除了比地面高出不少外与地面一般无二,这是为了尽可能模拟实战环境。地师府守擂七天后,依然会维护此法阵七日,到时会有一些其他的修真者上台比试。其中一些表现好的,甚至会因此获得改换门庭机会。

一些资质绝佳道行不深的,可能因此拜入十宗。一些闯出名气的,也可以进入八世家担任客卿。再差一点的散修,借此找到个宗派栖身也是极好的。若有不喜拘束的,借此结交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游历四方,寻些用于修行的资源也是一件美事。

就在交流会如火如荼时,地师府的芦篷内,却闯来一位不素之客。

燕无欢因被打了八十金杖,禹大川便在芦篷内安了一张床给他躺。除此外连禹大川也只有一个蒲团而已。他整日以此自娱,说自己是芦篷中最有福气之人。后又见鹤无双日日守擂,每日归来都累的没精打采,就更乐得清闲。

其实燕无欢的性格是最好动的。芦篷内有个人陪着说话,便怎么的也不觉得苦,可一到日间,地师府的人都去给鹤无双加油助威,他听着篷外的喊杀之声,一个人在床上唯有辗转反侧。

好在今日是斗法会最后一日,过了今日便有人陪他了。燕无欢正如此想着,蓬门处传来脚步声。他挺身一看,竟是一个头戴银环,笑靥如花的女子。

“咦?是燕无欢师兄。”来人正是柳银环。燕无欢在府内早有盛名,她因而识得。原来她来到此处,却怕柳瑜骂她,不敢擅去柳家,便想来这里先打听一下南无乡的消息。又见蓬门无人看守,索性就直接进来了。

“你是?”燕无欢见来人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我是柳银环啊。你们地师府里人怎么这么少,还有燕师兄怎么躺着,莫非是贪睡?”柳银环玩笑道。

“原来是柳师妹。”燕无欢恍然大悟,“府中出了些事,众位师兄们都出去了,还有一些在看擂台斗法。我是挨了八十金杖,已经七日没下床了。”他自认得柳家姐妹,只是当时柳银环年岁太小,印象不深。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便识不得了。

“你们地师府的人动不动的就挨打,还没有什么好的药用,一躺就是十来天。正好我出来时带了几粒淬骨丹,给师兄疗伤吧。”柳银环抿嘴一笑,拿出一粒抛给燕无欢,“燕师兄知道你们地师府有个叫南无乡的么?”

燕无欢接过了药,正要道谢,听此一问,忙回道:“南师弟在地师府里可是无人不晓呢。只是我却不知他在何处,只知道他已经进军武道第三重天,正在游历天下,寻找入道机缘。”

柳银环听说南无乡进步如此大,为之欢喜,但一想其游历四方,岂不是没个寻处?因又问道:“那燕师兄知道田无欲那小子的消息么?”

“田师弟就在此地,一会便会回来了。你若想见他,不妨等一等。”

“嘻嘻!我才不想见他呢。燕师兄身上有伤,银环不打扰了。田无欲回来后,麻烦师兄对他说,我跟姐姐来了。”言毕退出蓬门。

燕无欢看了看手中的灵药,满含微笑,似遇见了最好玩的事情一般。

第二十章 纵性情舒妃生爱意 摧秀木无双陷危局(中)

柳银环出了蓬门,正见柳银瓶与鹤无双二人相谈甚欢。一旁还站着一位略显娇气的女子,看样子比她大不了几岁。

原来鹤无双与舒妃君下了擂台后,二人离了众人视线,也不再觉得紧张,便交流来。因擂台离地师府的芦篷不远,便逛到此处了。恰遇到了守在芦篷外,给柳银环放风的柳银瓶。柳银瓶与鹤无双也是旧识,便畅聊起来。

当初柳氏二女被送到地师府,虽是客居,但也有早课的。而鹤无双在地师府里素有“活秘籍”之称,便居传功师兄之职。柳银瓶、柳银环都跟他学过一些剑术,也请教过一些修行上的事。柳银环又是个调皮的,几人怎有不熟的道理。鹤无双因见她在自家芦篷之前,便招呼一番,又兼今日曾与柳长卿比试一场,少不得要夸赞一下柳长卿的身手,便多聊了几句。

舒妃君在一旁看二人十分熟悉,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插话,只好立在一旁。她与鹤无双二人离开擂台后,便交流起修行上的一些问题来。鹤无双御剑术的本事比她有所不如,但她却是才入御神期不久的,二人各自讲了些修行的经验,互有进益。没想到鹤无双竟遇到熟人,还是一个体态窈窕,落落大方,姿容不输自己之人。

听二人交谈,似乎二人相熟很久了,又误会那女子是不是在刻意等着鹤无双,拿不定二人的关系。她正在胡猜乱想,柳银环又蹦蹦跳跳的自芦篷内出来。眼见三人交谈甚欢,自觉无趣,立在那里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恰在此时,席书君来到,她便乘机告辞了。鹤无双忙送了几步,待回来时,柳家姐妹也告辞了。她二人纵有些怕,但来到此处,自家的芦篷是不能不进的。

此时柳家芦篷之内,只有柳瑜柳长卿二人。柳长卿已办完了柳逸交代的差事,本待父亲可以夸奖他一番,却不想被柳瑜一眼看出了其中门道。

“你这差事做的如此好,是找高人指点了吧。”柳瑜看了看柳长卿采购的灵材,头也不抬的说道。

柳长卿听问,瞬间在心里头转过千百个念头来,最后还是如实说道:“十九叔替孩儿出的主意。”

所谓主意,无非就是十九叔叫他用自己的灵石,采购了一批紧俏的灵材,再将这些灵材换取了自己所需之物。这是十九叔经商有道,才能提前做出预测来。按说此事他答应不说,但父亲直问,自没有隐瞒的余地。

“嗯,你倒不必担心我会怪你,原也不指望你能独自完成此事。这无非是给你个机会,学习一些经营人事的技巧。你记住,什么东西自己不会没关系,你要知道谁会。什么事情自己做不了也没关系,你要知道谁能。想撑起这么大的一家子,你要会用人,而不是被人反过来利用了。老十九家有个不错的后辈,却因久不在族中,眼看就要错过了修行的最佳年纪。这次你承了他的情,来日难免不要为他操劳此事。这其中的关系,你懂么?”

“我懂了一点。只是父亲,你即知道十九叔的后辈资质不错,为何任由此良才浪费浪费。”他知道父亲眼光极高,他说的资质不错,那必定不同寻常。

“唉!这便是家主的难处了。柳家的人口越来越多,但能分到的资源就那么点,这个捞得到别的就捞不到。更有家中几股势力相互博弈,哪是那么好平衡的。”柳瑜叹了口气,便不再想多谈此事,又问起比武的事来。柳长卿便将所想结交鹤无双之事相告,柳瑜对此不置可否。只说如今在梅花桩上吃了败仗,应该知晓自己与十宗俊杰间的差距,要好好努力修行之类。

两人交谈至此,柳银瓶二人自蓬门进来。柳银环早已变成一个乖乖女,偎在柳银瓶身旁。

柳瑜早已知道二人要来,但还是闷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这里这么乱,两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柳银环在柳银瓶身后吐了吐舌头,柳银瓶道:“爹爹,你太偏心了。”

“嗯?从何说起。”柳瑜任家主一职,是出了名的公正。今被爱女如此一说,立马莫名起来。

“怎么大哥你就带出来了,我还听说他上擂台比武。”柳银瓶笑着回道。

柳银环因尚不知此事,便跳了出来:“什么!什么!大哥也去比武了,跟谁,赢了没有?”

“哼!”柳瑜冷哼一声,“与鹤无双,败了。”

“噢噢!鹤师兄啊,跟他打架最没意思。”柳银环一听,已没了兴趣。

“鹤师兄的武艺,我是极佩服的。尤其这次切磋时,他又指点我剑法中轻重之变,对我很有进益。”

“好了,不必说了。她二人与鹤无双都是极熟的,你若有心结交,正可叫银瓶引荐。你带两位妹妹出去逛逛吧,这六十年一次中原最热闹的盛会,既然遇见,总不能还管着你们。只是一样,再不许上擂台了。”他这最后一句,其实是单吩咐给柳银环的。他却不知,柳银环心思根本不在此。

柳长卿便带着两位妹妹逛起了屠迷谷。

此时谷内的大店铺人满为患自不必说,就连街道甚至谷外也都密密麻麻的摆起了摊位,卖功法、符箓、法器、灵丹、灵药的应有尽有,摊位一个挨着一个,没有空地。只是柳银瓶向来恬静,一向活泼的柳银环另有心事。柳长卿斗法新败,又被柳逸指点几句,也正心不在焉。三个人心思懒散,兴致全无。又都是自小娇生惯养的,一时也想不到自己缺什么,绕着屠迷谷逛了半晌,空有灵石却没什么可买的。

三人正觉无趣,突闻身后有人“柳师姐,柳师姐”的乱喊。

回头一看,柳银环先笑成一团。虽说田无欲的模样变了不少,但她早算到田无欲会来,自然一眼便认出了。柳长卿因见这人着地师府的道袍,又有些眼熟,想也知道是两位妹妹的旧识,便在一旁不说话。

田无欲按说是没有资格参会的。只因禹大川带了莫道远,元无忌出来后府中事物暂由吴道清主持,禹大川再命府中派人帮忙,即无好手可用,便派了些有潜力的后辈来涨涨见识。吴道清蛮喜欢田无欲的性格,有心栽培,便把他派了过来。

他回了芦篷,见燕无欢在把玩淬骨丹,看着眼熟便问何处得来的。燕无欢将柳银环所言之事备述,他听完便按捺不住,跑去柳家的芦篷相询。问得二人在谷内闲逛,又跟来此处。

田无欲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与柳氏兄妹嘘寒问暖自不必说。虽与柳长卿不熟,但提起擂台比武之事,顺道拍了柳长卿一个马屁,说他身法飘逸,剑法极佳,梅花桩上的功夫无敌之类,两个人也就熟络了。

田无欲打开僵局,四个人有说有笑,再逛起来便多了不少兴致。虽然各自都不缺功法,法器之类,但见到些稀奇的灵材,有趣的灵兽,也都指指点点的品评一番。只是田无欲,原本压在心中的一腔情谊,以及事先想好的一些话,一出口就变得平平常常,半点也透不出来。柳银环见了田无欲,自然也有事想问,只是当着哥哥姐姐的面,不知该问些什么好。

四人在一个小摊位上停了一会,柳银环见柳银瓶盯着一根发簪多看了几眼。这在别人看来是寻常的打量,但柳银环却知道,柳银瓶必是喜欢,不然决计不会将一件东西,多看一眼。因想做一个方便给田无欲,便道:“姐姐,你看那发簪如何?我觉得绿的恬静,红的生动,正配你我。”

田无欲在一旁这也留意其那发簪来,果然造型别致,一看就是用心雕磨的,便上前问价。

这不过是些极小的玩意,按理也就一块灵石一根,那摊主见来人是两男两女,又都是衣装华丽的,便将价格抬了十倍,要十块灵石一根。田无欲一摸口袋,暗道不好,他身上灵石只有十几块,是不足二十的。便想问十五块可不可以,却被柳长卿抢先。

“你这发簪不错,但也不是什么法器,怎么就值这么多灵石了。我们不过看中这造型别致,十块灵石,两根我都买了,你卖不卖?”柳长卿因才采购过一些东西,知道这帮摊主最是喜欢坑人的,将价格压了一半。

“我要的本就不多,少侠好歹多给五块吧。”那摊主心里已经乐开花,只是怕应的太快,反吓走几位金主。

“哼!我们的灵石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就多给五块。就十块灵石,你卖不卖。”柳长卿回到。

“唉唉唉。十块灵石,也就够我进料的。”摊主叹了几口气,“罢罢罢。就当少侠今日替我开了个张吧。”

两人言罢,柳长卿便交割灵石。田无欲在腰间蹭了蹭手掌,终究还是没掏出灵石来。柳长卿是二女哥哥,有他在此,确实轮不到他来献殷勤。

柳长卿接过两根发簪,便向柳银瓶二人道:“先前答应办完了差事,要给两位妹妹带些礼物。因我这差事办的不好,父亲没什么奖励。妹妹收了这簪子,放过我吧。”

当初原也不过是玩笑,二女自然没有不放过他的意思,便收了发簪。只是田无欲,见他一家一团和气,又暗自羡慕起来。柳银环本是给他个机会,结果碰到柳长卿不通事理,也觉得无趣。只是她尚有事情要问,就特意的向田无欲靠了靠。柳长卿见柳银环的眼睛,总是时不时的盯着田无欲,竟然心生误会,带着柳银瓶快走了几步。

眼见哥哥姐姐离自己已远,柳银环便问:“田师兄,你知道南无乡去哪了么?”

田无欲还在想方才的事,闻言才回过了神:“前些时日无乡家里生了变故,他的父亲去世,他要送父亲回乡入土为安。曾听过他父亲是自南而来,那应该是去南方了。只是具体的,我也不知了。”

柳银环闻听南无乡家中出了这样大的不幸,当场“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第二十一章 纵性情舒妃生爱意 摧秀木无双陷危局(后)

柳银环本也没指望可以在这里见到南无乡,只是想打听一些消息而已,不想就听到了这样的事,心中的挂念没有减轻,反多了几分担心。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只好再聊些别的,跟着追上了柳长卿二人。

且不说这无可奈何的,却说说另一边力所能及的。

舒妃君自在芦篷前与鹤无双分开,便一直在想鹤无双与柳银瓶的关系。她对此全无经验,又身在局中,只是越想越乱。时而嘲笑自己多疑,时而又觉得自己担心的恰有其事。一连三天闷闷不乐。

起初晓暄仙子以为,是自己因她擅自上擂一事,骂她两句惹得她不开心了。谁知过了三天还是一个样子,才意识到这次的事不同寻常,或许另有隐情。便叫来了席书君问这几日都经历了什么事。席书君比舒妃君大了不少,对这些事情懂得也多些,又旁观者清。便支支吾吾的将舒妃君打擂,事后二人同下擂台,鹤无双还差点将舒妃君带回地师府的芦篷之事都说了。

晓暄仙子一听,自然明白,挥手让席书君退下,发起愁来。

舒妃君是她最钟意的弟子,不仅一身衣钵要传给她,就连寒宵宫也要传给她。是以这些年来,她十分心思倒有九分都用在了此女身上。按说修真之人虽清心寡欲,但毕竟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纵然偶动情思也是难免。这事发生在别的弟子身上最多由她开导几句也就好了,偏偏这舒妃君是个与众不同的。

此女看着冷淡,不谙世事,实则是个多心的,往往听了一句话,她就在脑子里想十遍,看了什么事也要想十遍。也正因此才能学会寒宵宫传下来的千机剑术。晓暄仙子修行至今快三百年,也只能同操百剑,舒妃君年纪轻轻就有了相同的本事,这如何能不让她心生偏爱的?

舒妃君几乎自小与她寸步不离,这次出来前还考虑要不要带她过来。也是怕她多想,又兼她修为也到了御神,是该认识一下别宗的才俊,好让她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这才带来。曾特意叮嘱门下看住了不让她闯祸,偏偏的不但上了擂台,漏了本事,还暗生出情愫来。如此少不得要替她计较一番,不然难免会耽误修行。

想到此处,便起身寻到了舒妃君。见其怔呵呵的坐在那发呆,又觉心疼,又觉好笑。身旁的师姐们见晓暄仙子来到,都识趣的出去了,唯有她还不知道有人来了。

“妃儿,你是对那鹤无双,动了感情了吧。”晓暄仙子直言道。

那鹤无双她也是知道的,其人相貌一等,剑术也是一等的,而能将剑术练成这样的,性情想必也是一等的,又能将一些基础法术用的出神入化,心思也该是一等的。舒妃君比奇招能胜他,但若实打实的比起来,十有八九还不是人家的对手。舒妃君年纪还小,对这样的人物动了情,在她看来是可以理解的。

“啊!师父你说什么?”舒妃君倒不是没听清晓暄仙子说什么,却着实的不解其意。

“哈哈!我说,你是不是想嫁人了。”

“哪,哪有——”舒妃君闹得满面羞红,心中却怦然一动。暗道自己这几日来昼思夜想难道真是为了此事?

“这有什么。你要有心,我就带你去找禹大川,问问鹤无双的心思。若是他也有此意,直接替你们把事情安排了,省的你日思夜想的没完没了。若是人家心里没你,你也好趁早死心。”

“啊!”

“走吧。错过这个机会,你再想见他,可不容易了。”

舒妃君一是确有此意,二是向来听师父的话,三是自小在雪山之上,从来不知什么人情世故,虽有些羞,却没那么不好意思。便随晓暄仙子去了。

二人来到地师府的芦篷外,晓暄仙子便下了帖子求见禹大川——因她比禹大川小了一辈,要注意些礼数。禹大川接到通告十分意外,忙将二人请进。又见晓暄仙子带了一个女娃来,便将其余人等,连同养伤的燕无欢都轰了出去。

舒妃君没有见到鹤无双的身影,正在心中自忖,想他是不是去找了柳银瓶了。

这边晓暄仙子直问鹤无双现在何处,禹大川看舒妃君的样子,心里猜中了八九分。但鹤无双已被他派回府中,走了有一整日了。舒妃君一听,知道不是去找别的女子,有点开心。又一想他已回府中,恐怕短时难以再见,还隐隐的有些失落。

晓暄仙子见正主已不在,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等回到芦篷时,又暗道不好。今日的事没个结果,自己的宝贝徒弟,不知道要为此分心多久。倘或下次宗会再见,岂不耽误了修行。想到此处,再看舒妃君神色,果然是闷闷不乐。便道:

“我带你去找他吧。他一个御神期的,便是御剑回中都,没个三四日时间也不够,我带着你去,最多半日,也就追着他了。”言毕剑指一挥,二人的佩剑便化一道虹光出鞘。舒妃君心中一喜,身子已被剑光驾起。

二人一路向北,直奔中都而去,不到半日光景,惊闻前方传来一阵喊杀之声。

晓暄仙子灵觉敏锐,先一步发觉,便朝舒妃君脚下的宝剑一指。舒妃君感到脚下宝剑失控,便捏了个剑指,独自操纵起宝剑来。晓暄仙子则速度猛增数倍,朝喊杀之处御剑而去。后面舒妃君隐隐的也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紧紧跟上。

晓暄仙子独自向前,不过片刻,便看到前方一处山头有烟火烧起。她眉头一皱便奔至此处。只见这山头之上,树木焦黑摧折,土石翻覆,显然经历过一场战斗的样子。

晓暄仙子默运神识,要查探这山里是否藏着什么伏兵,又恐用心太过,为人所趁。正在此时,山腰上猛地飞起一颗火球。这火球升到半空一下炸开,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知这火球十有八九是故意为吸引她而发,便奔此处而来。

“不好!”晓暄仙子顺着那火球发出的方向一看,惊见一人拄剑半跪在地,十分狼狈。正是鹤无双!

而在鹤无双身前,一个独臂的青龙面具客,手持一杆青龙杖,挥出一条青龙来,要杀鹤无双。

早在“不好”二字出口,晓暄仙子已祭出宝剑,宝剑倒插在鹤无双身前瞬间凝出一层冰盾。她这口宝剑就唤作寒宵,是寒宵宫主的佩剑,世代相传的一口灵宝。那青龙杖虽也是不俗的法宝,但如何抵得过此剑的灵气。青龙撞到冰盾之上,激起层层冰屑,但于鹤无双却无半点损伤。晓暄仙子看过鹤无双伤势,极重,但一时也死不了。

这青龙客见有人坏事,抬头一看,已认出来人。但为免暴露身份,只得故作不识,道:“何方来的狂徒,竟敢坏本座的好事!”

“哼!将山头炸个粉碎,都奈何不得一个未曾入道之人。我看你剩下的那条胳膊也没什么用,不如我帮你斩了罢!”晓暄仙子说过狠话,拔起寒宵剑便斩,剑气未至,寒气已凝得四方一片寂静。

青龙客听晓暄仙子的话,整个人起的面色发紫,幸而带着面具,没人看的出来。忙的让过一剑,却只虚挥一杖,便遁走了。

他受命追杀鹤无双,本以为是手到擒来。但这鹤无双真是机灵,见有人来追杀他,自知不敌下,也不逃也不战,就近躲在山头树林之间。他先是施法摧折了树木,却被此人乘机烧了山,引来了援兵。

对方烧山之时他捉到机会,施展一击,却因失了一条胳膊,一些法术施展起来难免受影响,又被鹤无双用土遁之法遁走了。就在他追到山腰处时,惊见半空划过一道飞虹,看样子也是一个入道的高手。不想节外生枝,便收敛气息想让过对方。偏偏鹤无双却发了个火球将对方招了过来。

鹤无双是不认得晓暄仙子的,只是他知道凭自己是绝无生机,才拼死一试。这一下固然引起了晓暄仙子的主意,也暴露他的的位置,才被青龙客一击得手。幸而无双善守,保住了一口气。那青龙客本要补上一杖,却被晓暄仙子拦住了。

他暗叫晦气,论功力他不输对方。但对方有灵宝在身,若是不死不休的战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想到这里,便虚晃一杖御风而走。晓暄仙子怕对方撞着舒妃君,持剑赶上。二人一追一逃走了二十里,晓暄仙子才返回。宗会之后,青龙客已是十宗通缉榜上有名的,但她却知对方十有八九也是十宗的人,不想结大怨。况且自己这边还有两个后辈,其中一个还生命垂危,便先返了回去。

待晓暄仙子回到事发之处,舒妃君正给鹤无双疗伤。又见舒妃君双目通红,心道女大不中留。但在处理鹤无双一事上,却动起了心思:

若是将鹤无双还给地师府,难免的妃儿不会继续担心。再说,若是二人没能成就好事也就罢了,若是成了,难道我还他一个鹤无双,还要搭上一个舒妃君么?妃儿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无论如何也不能便宜了地师府。今日鹤无双既然落在我手,索性我来赚他地师府一个人吧。想到此处,说道:

“妃儿,这鹤无双没有生命危险,但不休养个一年半载是决计不会好的。依我之见,他是因为在斗法会上出了风头,才招来横祸。不止是他,我对你也有同样的担心。现在有一个主意,可以保全你们二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当然是听师父的了。”舒妃君半跪在地,将鹤无双抱在怀中,满目焦急。

“那好!我便飞剑传书给你晓风师叔,让她护送你二人回寒宵宫。别人决计想不到他会去寒宵宫,纵有相害之心,也无从下手。”

“多谢师父。”

晓暄仙子便拿出一道符来,对着符纸说了一句话,又摸出一口小剑,串着符纸往屠迷谷方向掷去。

第二十二章 斩敌凭御剑 斗兽唯修身(前)

南无乡自神气相冲呕血昏迷,便依暮雪晴的主意收心调息,至今有十日。他对自己的顽疾有所猜测,但又不能全中。

他认为这是惊扰元神留下的旧伤,又逢双亲先后遭遇变故,伤势未大愈而又过于悲伤之故。另外无名法诀的运转与人自身机能完全相反,更与南明真经相冲,又被张九灵的丹药提升了许多威力,自己尚不能操纵自如也是原因之一。这二者也是对的,但最重要的却是第三点:他就是娄宿苦苦追寻的曦族后人。

天蝎族的大祭司曾在他家族血脉里留下奇门咒印,这咒印只论血脉,但凡有曦族血脉的都不能免。他因另有造化,未被对方的星占之术占出结果,反而逼得自己反噬身亡。他虽不知这些,但冥冥中一丝联系,便搅动他的两股真气不能调和,同样的反噬自身了。

这是因武道、仙道二法门中,武道顺天,是以行功走气与人体气机相同,仙道逆天,行功走气,与人体气机完全相反。这二者都发自自身根性,同出一源,只是造就的方式不同,便有了两个极端。

南无乡因不知其故而修,又因不知其故而能长久相安。但现在二者弊端已现,情况可以说是危险至极了。自古以来仙武双修的不能说没有,甚至地师府也曾尝试过培养类似的弟子,但是最终能逃得过走火入魔的也都经脉颠倒,修为尽废。至于修出名堂的,实在是一个也无。他将武道修成后天,又将仙道修成归元,已是古今唯一了。

这日,南无乡自桑兰小居学完了字,正要回到抱鸾寨住处。才上了山坡,突然间耳根一动,察觉气氛不对。当即脚尖一点腾起数丈,身下几道绳索缠到了空处。

南无乡在半空一看,路边不知何时埋伏了五个黑袍人,正摇着锁链,一副要把他生擒活捉的样子。

“何人害我!”南无乡落在一旁,寒声问道。他因见对方只为捉不为杀,心下有了迟疑。按说有人要杀他才正常的。

这伙人自然是天蝎族派来搜捕他的了。娄窟那日看出大祭司临死前画出的范围,立即封锁了这片区域。因为没有南无乡的画像,甚至也不知他是男是女,所以连日来见到生人便抓。

那五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再围上时心里却虚了不少。南无乡方才咒也没念,印也没结,腾的一下就跳起三丈来高,让这伙人一时摸不准他的修为。

南无乡因叫不准几人目的,不想下杀手。当即气沉丹田,手指连点,嗖嗖嗖五道气柱射在五人身上,封住五人穴道。

这五人根本没见过这类的功夫,猝不及防之下,纷纷中招。他们虽然本事不小,但被凝炼内劲封住经脉,一时半会也冲不开。正怕南无乡下毒手,却见此人一转身,施展轻功离开了。

无乡不知几人来路,因而也没回到抱鸾寨。他已在南疆停留两月有余,想去天龙山看看,借机重返中原。至于与桑木青等告别之事,现在既出了别的状况,为了不给对方引来麻烦,也就顾不得礼数了。

南无乡意欲北往,但为了掩人耳目,反而向南去了。他能一日千里,绕些路不算什么,能混淆视听,扰乱他人的判断反而比较重要。虽不知对方是否与暗算张九灵一伙有关,却不得不防的。

南无乡借助平峦诀,依着山势登高而走,行两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处山顶。他不知此山之名,只想寻一个高出观察山势,再寻个隐蔽的路径北去。不想才到此处,竟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喊杀之声。屏息细听,竟有六人之多。

南无乡心道不好,这极可能是方才那伙人带援军追上来了。既不知对方虚实,又不知对方如何追踪他的,只好循着地脉奔去此山灵枢之处。他自不惧那五人,但这新来的一个,十有八九是个棘手的。到了灵枢之处平峦诀威力最强,也就多了一种御敌的手段。

南无乡寻至山谷处,见此谷中有一潭泉水,用内力一探,果然地气磅礴。便在谷中寻了一棵茂密的大树躲了。

片刻之后,谷中来了六个人,其中五个正是被他点了穴的几人。那新来的一个身高体大,皮肤黝黑,同样的身着黑袍。并持一根漆黑木杖,杖的一头竟雕着一个蝎子像。南无乡看出此人不凡,便收敛气息守在树上,静待几人行动。

那新来的黝黑汉子原地未动,其余几人却分散包抄起来。眼见几人越来越近,南无乡算了一下距离,纵身而下。对方包围而来的五人,顷刻间两个被击昏,一个又被他隔空点了穴道。南无乡制住这人,将掌劲一吸,把此人提在手中。便不再管其余二人,直接对上那后来的黝黑大汉。

“你们何不说说为何纠缠我?或许只是误会一场呢。”南无乡持着人质说。这次若不能解释清楚,就只好下杀手了,他可不敢随意暴露行踪的。

“阁下不是南疆人吧。那我们要做的事,十有八九和你没什么关系。不过我接到的命令是将所有面生的人捉回去。阁下既然面生,就不算误会。”那黝黑汉子道。

这黝黑汉子唤作娄山,他奉族中之命,另与四名同伴搜查抱鸾寨附近的生人。竟一下遇见三个,五人便分别带着手下,兵分三路行动。因三人中南无乡灵力最弱,便由他一人来对付,另外四人分成两伙去捕另外两人了。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现在却觉得是遇见了硬茬子。他从没见过类似的道法或者咒术,不过自己尚有五名属下配合,拿下此人应该不成问题。

“好!”

南无乡即知不能解释清楚,便将手中之人向前一掷。娄山接过这名属下之时,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催的气血翻涌。待稳过身形,不但眼前之人已经气绝。其余四名手下,也莫名其妙的身首分离了。

南无乡把螭吻招回手中,凝神注视眼前唯一的对手。那黝黑汉子心上一跳,他见一条细线划过,四名手下便身首异处,正猜测对方用的是什么奇异法器。想不到竟是一柄简单匕首,这令他心生惧意,误把南无乡当成一个剑修了。

两人互相忌惮,便谁都不敢直出绝式。南无乡将螭吻向前一掷,娄山身形一闪的避过一剑,一挥蝎杖,一个浓绿的火球便朝南无乡扑来。南无乡遥拍一掌,那火球散成数块,放出滚滚浓烟来。南无乡闻这气味略一分心,那边一杖打来被他拍到一边。

娄山见他脚步歪斜,这一掌也有气无力,心中一喜,猛然攻上。一手火球,一手蝎杖,交相往南无乡身上递来。无乡双手连挥,险之又险的避过几招。

娄山见他虽然招式已乱,但还是难缠的紧,又吐出一口烟来。这口烟熏了南无乡的眼,娄山乘机熄了火,改为双手握杖猛力的朝无乡砸去。却见南无乡一个诡笑,竟伸手抓住了他的法杖。

娄山却心中一喜。对方以为握紧法杖,就能限制自己发挥,却不知这杖上另有神通。从他修行至今,还没有抓了他的杖却还活着的人。正默运神力,冷不防的脑后生风,将头一歪,耳朵却一凉。伸手摸时耳朵已经没了,回神来时法杖又被对方夺。而对方一脸嬉笑之意,哪还有半分中毒的样子?

他那火中有毒,火中的绿气也有毒,就连他吐的那口烟,甚至他的蝎头杖都有毒,是以他见南无乡脚步虚浮,暗道对方已经招了自己的道。却不知南无乡服过尸丹,这毒气能只令他不舒服一会,便被化了个干干净净。

南无乡故意示弱引他进攻,只是心机算尽,也只割了对方一只耳朵,难免有些失望。

娄山失去一只耳朵,便收轻视之心。对他来说南无乡不惧毒还是其次,关键是他看不出对手的深浅。此人出手一点灵气也无,要是此人身无灵气,就权当他所学与自己不同,倒也罢了。偏偏此人身上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灵气,可见所学又与自己相同。这还不是最麻烦的,真正麻烦的是自己奉命要把人活捉回去。在不知对手深浅的情况下,想活捉对方岂不难如登天么?

娄山在思考了眼前的形势后认为,眼下的事,生死不论,怎么都要先竭尽全力击败南无乡再说。便暗自念了一个咒,随即默运法力,一指被南无乡拿在手里的蝎头法杖。这法杖上竟“噗”一声毫无预兆的燃起一团绿焰。

南无乡受这股热力炙烤,立马换了一只手。他方才是左手持杖,现在便换成了右手。这是他的右手为仙芝两滴眼泪治愈烫伤后,抗热之力大增。尽管如此,为了把持住这法杖,也不得不在手上加持了金光不坏身的神通。

娄山见南无乡把住自己的法杖不放,盛怒之下猛提法力,蝎头杖上火苗窜起一尺多高。这火又热有毒,他不信对方还持的住。

南无乡只感热力猛涨,眉头一皱。这法杖如此诡异,他纵然能挺得住,这么持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因而一挥左手,以气剑术的手法,驾驭螭吻缠斗对方。自己则乘机把这蝎头杖抡了起来。南无乡整条右臂金光大放,在原地转了七八圈,一撒手就把这蝎头法杖扔出数里远!

娄山见法杖被抛,发出个火球,晃过南无乡,施了轻身法便紧追而去。南无乡招回螭吻,使青萍行步紧随其后。此人身法虽快,却只与他相当,只要抓住机会,将螭吻一掷就可取其性命。

两人一跑一追行了数里,眼见对方露出空门,南无乡运力已毕,正要斩杀此人。却突然听人说道:“老四,你这蝎头杖怎么自己飞出那么远?”

南无乡一看,前面隐约的又冒出二个黑袍人影。这二人唤作娄赫、娄海,其中娄海是娄山的兄弟,也是方才说话之人。

南无乡心中一惊,剑偏寸许,将娄山穿膛而过,却留下一条性命,跟着掉头就跑。这却是他故意为之了,此人重伤,那二人也就来不及追他了。

南无乡心中焦急,却胜在对此山有些了解,因而一路奔至此山树木最丰茂处。才一落脚,惊见竟有一人早他一步躲在此处,同样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南无乡!”

“黎明雪!”

ps要上架了,虽然看的人不多,甚至可能没有,还是临时改成两更了。希望大家可以免费多看一点。求推荐,求收藏。

第二十三章 斩敌凭御剑 斗兽唯修身(中)

南无乡惊喜交加。他在来南疆之前,便想不知这次南疆之行能否遇见黎明雪。本是一个念头,不想真的遇见了,只是二人都很狼狈的样子。

“先别说别的,你还像过去那么耐打么?”黎明雪同样一脸惊喜之色,却先眼珠一转的问道。

南无乡也不想寒暄,但看起来,黎明雪的麻烦明显更大的样子。因道:“耐打的本事,倒有些长进。”

“那好!我要杀一个东西,需要一些时间准备,你先替我挡一会儿。等斩了那物,自有好处给你。”

“那你快点,我的追兵也快到了。”

黎明雪闻言盘膝坐起,将七星剑横在膝前。南无乡立在一旁,见黎明雪比前几年更增几分飒爽,心道她这几年进步不小。正自打量,前方沙沙的传来树叶声响。因这声响有些不同,南无乡便掷出螭吻斩了一剑!

“呯!”

一声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入耳,螭吻竟被崩到一旁。南无乡心知对手并不简单,又想起黎明雪所问,将双拳在胸前一对,一道金光闪过,先将金光不坏身激发起来。

就在他才准备完毕,也恰看见了来物的身影。竟是一个六七尺长短,还背生双翅的蝎子!无乡心道黎明雪还是不靠谱。却也只好召回螭吻,又拔出金剑,硬着头皮上了。

那飞蝎早被螭吻砸得愤怒不已,见南无乡来,一展双翅扑上前来。将双鳌轮番夹向南无乡,尾巴也如一口长枪一般,接连刺来。南无乡纵有金光不坏身,也不敢任由对方打,只将金剑舞得密不透风,把飞蝎雨点一般的攻势,滴水不漏全挡住了。

这一人一蝎打了数十个来回,那飞蝎偏未碰到南无乡一下。那飞蝎似也有点智慧,便弃了南无乡,转身攻向黎明雪。南无乡一直防范此事,挥出螭吻斩去。这飞蝎在螭吻上吃过亏,赶紧避过。无乡看黎明雪还在盘膝打坐,眉头暗皱。

这飞蝎必是她要斩之物,但其双手在胸前挥舞半天,膝上宝剑也灵光大作,却为何迟迟没有动作?南无乡摇了摇头,不再理会此事,生出独立斩杀此蝎的念头来。

他也不知自己的追兵何时可至,最好是将眼前的事尽早处理了才好。这飞蝎外壳极其坚硬,螭吻斩中也只能留下划痕。但这是他力量不足的缘故,螭吻可是连蛟龙的皮肉都能捅破,未必不能突破此物的防御。

南无乡心如此想,暗中掏出那“缚龙丝”来。他气剑术尚未彻底修成,要破此妖之防,少不得此物相助。便将金剑掷去,螭吻换回。那蝎不惧金剑,二者斗个旗鼓相当。无乡趁机将缚龙丝挂上,再驾驭起螭吻来,灵便数倍。

南无乡召回了金剑,左手持着护身,又将螭吻以缚龙丝为牵引,当成长矛一样来回刺向飞蝎。那飞蝎感到螭吻力量更胜,用双鳌护住头脸,将尾上的刺也当做长矛一般来接招。一人一蝎就这么叮叮当当的拼斗起来。

此时南无乡透过金剑攻击,对这飞蝎的本事已有所了解。这飞蝎的尾勾最硬,双鳌次之。若是能全力斩中其余部位,便可重伤此物。想到此处,又担心追兵回来,不得不铤而走险。

即打定心思,便猛然发力,仗着自己的攻击距离较长,先操纵螭吻刺破了飞蝎的双翅。南无乡固然想的是如此做了,可以让这飞蝎动作慢些。他却忘了蝎子本就是地上爬的,它这对翅膀不过是新生的,用的不熟。失去翅膀反而更加灵活!

那飞蝎围着南无乡将一条尾巴刺出十数条幻影,将南无乡逼的手忙脚乱。正难以招架,那飞蝎又伸出一个蒲团大的钳子朝他左腿夹了过来。南无乡双手都在接飞蝎尾巴上的招,无暇他顾,眼看蝎子夹他,只来得及一抽。躲过了左腿,右腿却被另一只蝎鳌夹了个正着。

南无乡暗叫天亡我也,却只见腿上金光一闪,那蝎鳌竟然夹不动!原来他印象里黎明雪能耐比他大,见她一脸紧张的模样,还以为这蝎子有多厉害。却忘了,上次遇见黎明雪他还未入后天。今日的他,不仅入了后天境界,还吞过尸丹吃过龙肉,内力大增不说,金光不坏身也修到第二阶段,肉身力量与当初已不可同日而语。黎明雪不知道他进步多少,自然十分谨慎了。

南无乡一下生龙活虎起来!他弄清了这蝎子的本事,便收回螭吻在手,挥金剑架住了这蝎子的双鳌,拼着身上被蝎勾刺了一击,硬生生的将螭吻插在了这蝎子的背上。

那飞蝎的身体虽然坚硬无比,但毕竟比不过螭吻,方才南无乡以气御剑力量难免弱些,这一下内力灌得满满,实打实的刺下去,扑哧一声直接刺出一股绿浆来。

飞蝎吃痛之下,将尾巴上的力量又多了三分,自尾勾之旁,竟又生出一个勾来,南无乡不知情况,便被这新生的勾在额头上扎了一下。这一勾是飞蝎一身道行凝结,无乡竟防不住直接被刺破皮肉,身上金光一下息了。幸而除了很痒外,并未造成其他损伤。这是他能抗一定的毒性,不然应该一点力气都没有才对。

飞蝎见南无乡被刺中却没有倒下,正要再补上几下,冷不防地腹中一痛,跟着身体一挺,直接倒在地上。却是南无乡操着缚龙丝,将螭吻在这飞蝎腹中发动起来。这蝎子外壳还结实些,肚子里边的东西,被螭吻一搅,弄个细碎,还能活着反而是怪事了。

南无乡揉了揉额头,已鼓起一个拇指大的包,心道这蝎子厉害。再看黎明雪,正满头大汗,分明是在施展什么还没练熟的本事,一时没有头绪的样子。这令他为难起来。按说此时专心逼毒才是正事,可他后有追兵,这头黎明雪又在打坐,实在不敢分心。但任由这毒留在体内,似乎也不是办法。

正犹豫间,风声一响,战场上又走来一人。这人一见地上飞蝎的尸体,立马怒不可遏的大骂起来。

南无乡这才想到,天蝎族以四翅飞蝎为图腾,而他斩的这只背生双翅,说不定背后有什么血缘关系。不过他与这伙人本就是生死之斗,你怒不怒的与我何干?南无乡心如此想,一边运力压制毒性,另一边已将螭吻射出。

那男子自袖中掏出一柄小幡来,迎着螭吻一扫,便将螭吻扫到旁处。此人便是娄赫。他与另一人一同追捕一个强敌,却被人逃了。

因而想借助这飞蝎凭气寻人的本事来寻找对手便往这里赶来,却在半路遇见娄山被斩,那娄海自留下来替娄山疗伤。等他追到这里时又见飞蝎已被对方斩杀,因而发怒。不过这飞蝎本是他同伴所养,飞蝎在此附近必有援手之人,反倒让他放心。

南无乡见对方护身的法门很妙,心中一惊。只好收回螭吻,再挥金剑刺去。他虽有内力外放的本事,但武道对仙道应以近身缠斗之法,不让对方有结印念咒、搬运法力的机会,才能增加胜率。

娄赫见无乡扑来,便向后避让,并一挥手中的灵幡,将灵幡化作三尺大小,上面分明绣着一个四翅飞蝎的样子。这幡是天蝎族中常用的法器,唤作蝎纹幡,有风、火、毒、烟四种神通。方才扫走螭吻的是风。这次将幡化成三尺大,使的是火。

娄赫一挥蝎纹幡,自幡中吐出一条火舌来。南无乡脚尖一点纵身避过,心下跟着着急起来。他既要护住自己不为毒性所浸,又要护住黎明雪不为此人所伤,偏偏金光不坏身又被方才的飞蝎破去,一时陷入两难。

其实二人都不知对方的根底,因而斗了个稀里糊涂。南无乡怕对方伤了黎明雪,却不知娄赫只是想生擒他。黎明雪,在娄赫眼中也是一个生人,也是没有诛杀之心的。只是见其坐在一旁,还以为是受了伤不能动,并未将她当做威胁,更没有想到拿她来威胁南无乡。

娄赫本事不俗,南无乡又无法全力,还要分心护着黎明雪,很快便招架不住。每每对方的攻击无法化解,他便掷出螭吻,用围魏救赵之法缓解攻势。这般二人斗了几十招之后,娄赫想起上头的命令,又想到自己尚有强援,便放缓了攻势,一心要拖延时间。反观南无乡想将对方斩杀而后快,对娄赫的攻势也逐渐熟悉,拼了数十招之后,反而旗鼓相当了。

娄赫苦于被南无乡近身纠缠,无法结印,又不能伤南无乡性命。娄山昏迷前又提醒自己此人不怕毒,逐渐被南无乡反客为主,占了上风。他正思策略,但南无乡岂给他机会?此时正值无乡内劲蓬发,气势如虹,又压着对方在打。他是惯会用势的,因将螭吻远攻,金剑近攻,尽数封锁娄赫的生机。

但毕竟娄赫根基更深,这一下被打急了便风火齐出,风助火力,硕大一个火球发出,又疾又猛,竟把南无乡烧成火人。娄赫见之大喜,还生怕烧死了南无乡不好交差,便要上前灭了火焰。却见一团火迎着自己扑来!

南无乡外边的兽袍遇火而燃,但他里面的衣服,是能避风火的。危急间便将兽袍脱下,掷向娄赫。那娄赫避火时身形一歪,被南无乡抓出机会,螭吻一出,斩下半截手臂来。

南无乡就要上前补上一剑,却突觉眼前一黑,身子也跟着跌了一下。

原来娄赫故不用毒,但他的火中本就含毒。南无乡才中蝎毒未解,此时毒上加毒,便不似先前那般好受了。娄赫见南无乡异状如何不知怎么回事?暗叫娄山坑我,正要再施毒术,奈何臂上流血不止,一时也不敢冒进。

南无乡只觉一阵头晕眼花,连忙运转真气,护住天灵,又加了一成力道,将那毒性逼住。再抬眼时,连挥金剑,一道道剑气翻涌而出,就要斩了娄赫。娄赫险之又险的避过几剑之后,被南无乡逼到一棵树上,眼看再无退路,正闭目等死。

南无乡一剑挥去,正要将娄赫斩成两截。却觉得后背一痛,跟着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横飞数丈。

竟是对方的援兵来了!

第二十四章 斩敌凭御剑 斗兽唯修身(后)

南无乡身受重击,体内真气濒临涣散。抬头一看,见一人扶着娄赫,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此人唤作娄折,他与另外一个同伴追捕黎明雪,却被黎明雪用符阵困住,只有灵蝎追了过来。他与同伴脱身后,先后赶来,因他的脚程稍快,所以先到。恰逢其会的救了娄赫一命。

娄折已将南无乡的情况看在眼里,替娄赫封住经脉之后,便自怀中摸出一对骨刀来。这刀有阴阳两柄,阴刀炼制时便淬有触之必死至毒,阳刀则在此行之前抹了触之必晕之药。方才因着急救人,是以来不及发动阳刀,只得用个气爆术。这气爆术发力在十丈之外,却在无乡背后炸出一团暴乱的空气。南无乡猝不及防下就被打了个天旋地转。

现在他能用的内力不足五成,其余的都用来镇压毒性了,如此仍觉得头脑混乱,隐隐的已使不出气剑术。见娄折攻来,只好以金剑拨开。

娄折试过了南无乡的力道,便不再保留,一实一虚的使出双刃轮番招呼南无乡。只以阴刀扰乱,却要伺机用阳刀毒晕他。无乡本就招架的十分吃力,又突然的一下,不知何故的手中螭吻、金剑竟开始时不时的颤抖起来,一下子招式都乱了。一时险象环生,若不是娄折收手,便被阴刀招呼上了。

南无乡不知因何起了这种变故,心中正自焦急,抬眼一看,竟见黎明雪站了起来。无乡暗道天不亡我,黎明雪却一剑朝自己挥来!南无乡下意识的一避,却已知道这剑不是奔他来的。回头看时,竟然是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这人同样是一身黑袍,手上戴着一副铁爪,正与一口青光闪闪的宝剑相斗。这黑袍人唤作娄敬。

南无乡暗道侥幸,同时发起愁来。他体内的毒性一时排解不出,对方却频来援兵,这黑袍人又不是他见过的三人之一,可见对方还有后手。正担心时候,黎明雪已跳到他身边,一指七星剑,七星剑分出七道剑光来,其中六道两两的袭向娄敬三人,另一道却斩向了飞蝎的尸首。

“御剑术!”娄敬打散了两道剑光后道。

“解药就在眼前,你都不知道吃。”黎明雪说话间朝那蝎子一抓,已抓出一个通红的圆珠来。这圆珠看着是圆的,实际上表明满是密密麻麻的红点,竟好像是无数细小圆珠团聚而成的。原来黎明雪一直将南无乡的行动看在眼里,也一直因此分心使不出御剑术。

“你要干什么!”娄敬见之,惊怒异常的就要扑来,却被黎明雪催动剑光挡住。

南无乡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口内一涩。却是黎明雪直接把蝎丹送到他嘴里。这蝎丹与当初的尸丹一整颗的不同,入口即化做万千份,他吞了数口唾沫才咽下。不过头上的眩晕之状确有好转。

“你护好自己,他们人太多我先杀两个。”见南无乡面色好转,黎明雪收回了七星剑并说道。

“做梦!”

“放肆!”

娄敬与娄折先后说道。尤其娄折,听此女的意思分明将自己性命当做草木一般说收便收,实在是狂妄至极。

黎明雪对二人反应不加理会,只一挥手指,七星剑气连绵不绝的卷向娄折。那娄折本以为她要使什么了不得的本事,见依然是御剑术,心下才松一口气。正要应对,惊见那本要斩向自己的剑气猛地一个倒卷而回!

“身剑合一!”

娄折正不解其意,突闻娄敬从中提醒,心中暗叫不好的同时连忙闪身。却已经晚了!

只见黎明雪迎头朝着卷向自己的剑气一扑,便连人带剑化作一道丈许剑光又反折而去,娄折只来得及歪了一下身子,就被剑光穿心而过。

娄敬早在喊话同时,已扑向黎明雪,却被南无乡拦住。南无乡没了蝎毒之患,气剑术配合缚龙丝,威力与不曾身剑合一的御剑术相差不大。

那娄赫身负重伤,本与娄折站在一起,现见娄折连一个回合都没停住便倒了下去,吓的魂飞魄散。正自惊愕间,见那边剑气散去,现出黎明雪的身形来。

黎明雪还是初次将身剑合一之法用在攻击之中,见一击便能斩掉强敌,心中正得意。见娄赫看向自己,索性的再施此法斩了过去。娄赫那一脸的震惊之色还没下去,便被这一剑斩成两截。

一旁与南无乡斗法的娄敬见之已生退意,却招出两团数丈大的火球分别推向二人。南无乡连挥数剑将火球斩个七零八落,然后闪身自火球中间避过。黎明雪一剑把那火球斩成两半,便要再使身剑合一之法斩杀娄敬,却在剑气来时扑了个空。原来她练得不熟,不能百试百灵,又连用两次,法力也有所不及。

娄敬看出门道,心中一喜。这世间修炼御剑术的不少,但能身剑合一的却是寥寥。他本也不相信黎明雪这样年纪的女子能修成此术,方才下意识的喊出,也是因为在长辈们斗法时见过,架势极像而已。他知道的能施展此术的都是入道高手,方才误以为黎明雪也属此类。本想抽身而走,寻了帮手再来。现在一见,这二人似乎没有那么难对付,便打了一个口哨想召唤同伴过来。

他这一队中,除了黎明雪斩掉的两个,另有两个高手。虽然不如自己,但以三敌二,自然胜券在握。

这娄敬才打过口哨,便又有另一阵口哨声传来,又急又促,听的娄敬面色一变。这才知道,剩下的两人中已经有一个没有再战之力了。

南无乡黎明雪不知其意,彼此对看一眼后,向一起靠了靠。听声音,对方的同伙离此不远的样子。娄敬的脸色一瞬数变,将手上的铁爪连挥,足足数十道爪影袭向二人。二人招架之间,那娄敬却一吹地面,一阵黄沙飘过,再看时,娄敬已向东逃走了。

原来娄山被南无乡一剑擦心而过后,小命丢了半条,幸而有娄海二人救治。不过这娄山虽保全了性命,却也重伤濒死了。娄海见兄弟伤的重,只好与娄折分开行动,一个来追南无乡,一个在后面给娄山疗伤。

他二人怎么也想不到后面会有这么多变数,眼看就快赶到战场了。却听到娄敬传讯,知道自己同伴已有两人遇难,灵蝎也被斩了。娄山二人相视一眼,便不再理会娄敬求援的请求,反说娄山已无再战之力,不如两边人分头逃走。娄敬听了暗骂一句,自认以二敌二已是把握不大,独自面对更无活命可能,也只好逃了。

却说南无乡见娄敬逃了,转眼已将其中的缘故想到七八分,正思对策。却听黎明雪道:“我追这个,你去杀了另一个。”言罢已经御剑而去了。

南无乡想到今日连番被人围堵,确实要灭了口才能再无后顾之忧,因而运起内力朝那发声处追去。依他判断二人距离应该不远才对。

无乡自服了蝎丹,不但压住了蝎毒,还内劲蓬发如有神助。原本五六成能够斩杀对方的把握,一下增加到了八九成,因而在路上便激发起金光不坏身来。有此身法护体,再不惧被人偷袭,速度极快。而娄海因娄山伤重,便只好将娄山藏在一处,任其自生自灭。自己饶了一段距离后,施轻身法御器而走了。

他的想法很简单,若是南无乡追他而去,则娄山逃生有望。若是南无乡想先杀娄山,自己就生还的机会大增。而他逃的方向也不是胡乱选的,前方有自己与娄赫的十名属下,有了这几人相助,别的不说,起码自己不用死了。到时将此事向族中一报,对方纵有三头六臂也跑不掉。

这却便宜了南无乡。他若挺身应战,胜负未知。娄海的本事未必输给南无乡,只不过他的本事与娄山差不多,娄山有五人相助,还不是这人的对手,就以为自己也打不过。

若是藏在一处,无乡寻之也难。这里本是南无乡选的逃生之地,树木最为繁茂,黎明雪也是因此才藏身附近。他若与娄山若是藏在一处,南无乡不似他们开了窍的灵觉敏锐,很难发现二人。可这二人不熟中原武道,南无乡也有灵气在身,便以为他也是个御神期的高手。对付此类高手若没有隐身敛气之法,藏起来是没用的,索性便御器逃生了。这一举动就注定他要落在无乡手里了。

南无乡在密林之上,施展青萍行步正寻觅二人,正不得踪迹。惊见一人骑着个葫芦在密林之上御器而行,顿时惊喜异常。便展开脚力,猛追了过去。这娄海实在是运气不好,他选的路线,正是南无乡逃的路线,方向相反而已。那前方的山谷,本是南无乡选的决战之地。正是此山的灵枢所在,距离此谷越近,南无乡能借助的地气越强。一开始他速度还赶不上娄海,再行了几里路后,二人速度已经相当。等一入谷中,南无乡的速度已反超娄海。

娄海心中正在纳闷,两人之间原本有一里之隔,后来开拉开了一些,可眼下怎么只差百丈了。正惊心动魄,却知道下属就在前边,心中才起侥幸之心,脚下又生变故。

“嘭!”

一声巨响震荡山谷,竟是脚下突然炸出的一个气团来,一下把他炸了一个跟头。这气团与气爆术差不多,威力不俗,只是准度却不行,对他也没什么威胁。但要命的是这气团出现的豪无缘故,一下惊了他不说,暴虐的气流一卷,还破了他的御器之术。

原来娄海遁入山谷中心时,南无乡也入了谷。现在无乡的寻峦诀内篇修练的已十分纯熟,三体拳术也学了一二,便乘机搅动地气,那地气自生反应把娄海炸了个跟头。南无乡出拳之时二人相距七八十丈,娄海吃个跟头,起来时已只剩三四十丈。南无乡瞧准时机,早将金剑掷了过来。

无乡掷剑之时,已使了气剑术的神通,剑上一道道剑芒暴起,盘旋着笼罩了一大片范围。娄海避之不过,只好使了神通破去。这一个耽误,南无乡又赶了三十多丈,将螭吻用气剑术的方法射出。娄海挥葫芦一挡,把螭吻崩飞。

娄海见来者不过如此,心生一战之意。南无乡嘴角一弯,把手一拉,娄海身首分离。

第二十五章 搬运阴阳法 探论仙武道(前)

原来,南无乡把缚龙丝绑在螭吻之上。娄海防住了螭吻,但无乡手腕一抖,便趁机把缚龙丝绕在他身上。缚龙丝纤细无比,一绕之下便割断了他的脖子。这缚龙丝是得自羽尸体内之物,要以血液培养才能越发坚韧。当年南无乡在大凉河中大战胡军,不知斩敌多少,此丝自那时开始,逐渐成了气候了。

南无乡斩了娄海要走,却想到黎明雪杀人之后有顺手牵羊拾走宝物的习惯,便先上前捡了葫芦,又在那娄海尸体上翻了一翻,却翻出一份地图。竟是天蝎族这次搜查区域,以及关卡布防图。南无乡一看,天蝎族分明是将天龙山以南的各地都画了出来。期间大大小小数十个寨落,都有标记。无乡见之心一沉,自己想过天龙山更难了不说,就连能否躲过对方的围捕都是未知之事。

南无乡走神片刻这才想起,自己这边还有一个重伤之人未曾灭口,便赶紧反身回到那娄海突然现身之地。娄海虽丢下娄山不管,但现身时,已经可以潜行很远,此处并无娄山身影。

并且他才到此处不久,黎明雪也赶了回来。二人交换情况,那娄敬本事其实不俗,奈何毫无战意,轻而易举的便被黎明雪追上杀了。黎明雪听说这边斩了一人还有一人,眉头一皱,就要搜寻。也在此时,那几人的手下从四面八方的围了过来。黎明雪正想去处理了,却突闻南无乡咳了一声,扭头看时,竟见南无乡七窍流血。

却是南无乡返回此处,又见了黎明雪,便想乘机肃清余毒。岂料内力一到风驰穴上,那数日不修的无名法诀竟自行运转起来,转瞬间便突破了一层境界。

当初张九灵给他服了惠灵丹,无乡的一身修为已至天心诀第九层,这次突破到第十重后尤觉得静脉内鼓鼓荡荡十分难受。他因暮雪晴嘱咐,又兼自己有所察觉,所以运功压制,这一下竟觉得经脉倒转,便有萎缩之象。

这是天心诀的特性,一旦修炼到一定的火候,自然向上而行,不进则退。想废去不可,想不修也难。

暮雪晴说的确实是救治他的方法,但却是因不知此诀的特性,才说出这个办法来。这样不但旧症难除,却又增添新症,五雷天心诀修到高深处,是只能精进,不能松懈的。南无乡自不想经脉倒转自绝生路,便只好顺势运转无名诀炼化其中的真气,小半刻竟就到了第十一层。至此经脉中尚有余力,但不如先前猛烈,便乘势压下了。

黎明雪在一旁看了个目瞪口呆。方才南无乡接连突破两重心法,引得周边灵气震荡,自被她看在眼里。可他不是修武道的么?黎明雪不明就里,全不知这都是她乱闹的。南无乡中了蝎毒,依他的体质,只要安心静养或者寻得机会运力逼出都可,偏偏她喂了蝎丹给无乡解毒。

这蝎丹与一般的妖兽内丹不同。一般的妖兽内丹,那是常年累月的吞吐打磨而成,是自身修为之根本。这飞蝎的蝎丹却是天蝎族人,圈养灵蝎刻意喂养培育而成的。天蝎族在千年前还是小族,当时的族长意外培育出一种能够吞食灵物的变异灵蝎。这灵蝎经过喂养,能在体内形成这个另类蝎丹。此丹一旦长成,便能由圈养人取出,自己吞服后增加修为。天蝎族因此在这一千年里高手倍出,一跃成为南疆十个大族之一。但此蝎极难繁育,且取丹之后便会死亡,所以天蝎族中能豢养这种灵蝎的也不多,否则天蝎族称霸南疆都是早晚的事。

娄敬因早年对族中有功,资质又属上乘,便在突破御神期后获赠了这样一只灵蝎。当时这灵蝎还只有巴掌大,为了培育此蝎,娄敬在族中尽职尽力,可以说是常年征战在外。自得这飞蝎之后所杀之敌尽数饲养灵蝎,所得灵物亦然,至今已经一百多年了。

他的修为早已到不能再进之地步,自觉资质不足,便将一身希望全都寄托在此蝎上。还刻意换了不少灵丹来饲养灵蝎,为的就是将来服这蝎丹冲击玄关。也因此眼见那灵蝎生了翅膀,灵丹正是可用之时,却被南无乡斩了。这未曾引得他伤心,反而觉得借助南无乡之手斩之,便省的自己动手伤心。哪成想黎明雪知道蝎丹作用,就喂给了南无乡。

这丹其实并没有这么好用,其中一个关键便是服用此丹获得灵力,需要用天蝎族的图腾四翅飞蝎来炼化。否者被蝎丹中的灵气污染了自身的灵气,将再无进步的可能。黎明雪一直以为南无乡是个武者,只是服丹解毒,丹中的灵气一时半刻便会散出体外,到时杂气自然也跟着排出。

但南无乡体内另有一股灵气。这股灵气被南无乡搬运到风池穴时,暗合了天心诀里足少阳胆经一脉,直接导气归田,就此激发起天心诀来。这丹中蕴含的灵气相当于一个寻常御神高手三层的灵力,南无乡消化之后,没直接突破到御神期,只能说是大幸了。

南无乡按住真气后,运气半晌才平息了躁动不平的内力。正在体会其中缘由,便听黎明雪问道:

“南无乡,你何时修行了仙道功法?”她这一问,简直是惹了祸事了。

“嗯?什么仙道功法。”南无乡莫名其妙的回问。

“就是你方才接连突破两成的那门功法。我虽不识,却能体会到突破瓶颈时引发的灵气窜动,分明看出此法诀威力不凡的样子。”

“啊,你所那无名……”南无乡话才说一半,却似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你说什么?这是仙道功法么?”

“显然是啊。难道你不知道么。”

南无乡一听这话,一瞬间将此诀来历,以及张九灵等诸多事情也一下串了起来。直接想通了所有关窍。这又使他想到自己是不能修行仙道的,一时忧心忡忡。偏偏此时,那法诀的内容贯穿脑海,挥之不去。天心诀再度运转起来,任他如何稳定内息都停不下来。

“南明真经”也非易于之辈,更兼他日夜不辍的修行,早已根深蒂固。在刺激之下,便在经脉中自行运转起来。二个法诀便争夺起经脉的操纵权来,偏偏这两股气一正一反,把南无乡整个人定在当场,连动也不能动。

黎明雪看着南无乡说了两句稀奇古怪的话后便呆住了,体内还放出青红二光来。这二光在其身体中各占了经脉的一半,此时都想开疆扩土蔓延全身,但分明被一到鸿沟所隔,不能相通。

却是南无乡为防二气相冲,锁了任督二脉,使阴阳不能想通,二气互不相干。这方法到是不错,就是有一个不足。他这样做起来就像两名高手在比拼内力,他被夹在中间,偏偏自己又没有半点内力可用。纵然有些斗转星移的办法,借力打力的神通,自身终究有个极限。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黎明雪的见识与南无乡差不多。南无乡是向来不知仙道法门是逆着人体气机而行的,她是向来不知武道法门是顺着人体气机而行的。见南无乡此时的症状,只是不知所措,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想寻人相助,又不敢擅自离开,只在一旁急的不行。

南无乡急的满头发汗,但一刻也不停歇的在思考对策。

南明真经他已练的差不多都通了,那无名法诀也只差一成,二者都是根基不浅。现在一个在十二正经首端所发,一者从末端所发,二者逼到中途,眼看要相撞到一处。这本是必死无疑的局面,幸而他的金光不坏身已修完第二阶段,能凭肉身力量封锁任督二脉。

十二正经分手足三阴阳,共六阴六阳。这十二正经依手足表里逐经相传,周而复始。而那任督二脉属奇经八脉之二,这奇经八脉是不依表里的。其中督脉总领一身阳经,而任脉总领一身阴经,闭了任督二脉则二气不能相通。这能控住一时却不得长久。无名诀气候尚弱还可,南明真经冲破任督,也就是半个时辰的事。他必须在这半个时辰里想出办法来。

这本是无法可想的事,幸而他与常人又有所不同。他后天重阳体,是以体内没有“阴”脉,虽六真六伪,但好歹一身都是阳脉。这才让事情有解决的可能性。

原来南明真经与无名法诀皆是至阳至刚之法,重点都在于如何锻炼阳脉,而不在意阴脉,因而阳脉极为重要,阴脉则无关大雅。又因为这两种法诀都是给只有六条阳脉的“正常人”准备的,所以修行时在意的便只有六条阳脉。南无乡身怀二法,又恰好有十二条“阳脉”。

南无乡想通此关节,知道机不可失,当即设法搬运周天疏导二气各归其所。这在常人也是不可能的,幸而内篇中有“寻灵师”一篇,乃是依山川地脉走势,总结出的行气法诀。

平峦诀认为世间水脉都是相通的,人的周天穴位也如湖泊一般。看似各不相干,实则相互间总有些关系,是相通的。里有一篇“水经注”专讲此道,里面记录了十几条类似的行功路线。

南无乡来不及思考,这经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将十二正经分成二十四份,逐渐捡拨阴阳,先将南明真经的真气尽数运行在六条先天阳脉之中,而将那无名诀尽数运行在六条后天的阳脉之中。这样南明真经自先天阳脉起,至后天阳脉蛰伏,无名法诀反之。这样二者一静一动,又都有了循环,各自运行不相冲突。这也是以他聚气成形的根基做基础,否者纵然二气是一起一伏,一动一静,想让其不相冲突,也是不可能的。

南无乡理顺了两股真气后,气息平缓,头上的冷汗也消了。

“真会折腾!”黎明雪双眸之中日月痕迹一闪而逝。一时被南无乡身上所发生的事惊得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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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搬运阴阳法 探论仙武道(中)

原来黎明雪心系南无乡的安危又帮不上忙,见他身上青红之光乱闪,便使起了自家瞳术,看起他气脉走向来。

这下就把南无乡二气相冲,又封闭任督二脉,再用“水经注”搬运真气,连同两种功法在六阴六阳脉中各行其道都看在眼里。这让她极涨见识,她从不知道真气还可以像这般运行。

黎明雪自小聪慧,又兼自出生后便没有母亲在身边,因而深得父兄的宠爱。也因此一向是极叛逆,不好用功的。好在资质极佳,一路上修行都是顺风顺水。但见识却不是资质能弥补的。她乐于偷懒,得了什么就吃什么,从不顾虑根基之事。并只当自己如此,别人也都一样,因而什么老鼠肉、尸丹、蝎丹等她自己嫌弃的便都给了南无乡。这三物中除了尸丹有用,另外两个可以说把无乡给坑惨了。

若不是吃了鼠肉,南无乡便不会误打误撞的修成五雷天罡正法。若不是吃了蝎丹,也就不必这么胡乱搬运阴阳。现在这二气在经脉中循环往复,却不敢轻易导气归田,这连年里又吃过太多灵材,消化不尽的便潜藏在肉身中,如今法运转起来,便将肉身里的潜力一一化去。一来二去的,竟将天心诀心法推上他所有的最后一层。那原本已修到极致的“南明真经”在刺激之下,竟也跟着增长了几分。

现在他正常运转二法,那南明真经由内而外黎明雪看不出门道,但那天心诀由外而内,竟在体表形成几个小小气旋,这正是灵气灌体的现象。这令黎明雪暗叫怪胎,她长这么从没见过比自己资质更好的,他父亲也这么说,甚至连她快五百岁的姥爷都这么说。可她从没有过在炼气时达到过气息微妙可见的地步。南无乡此时精进,怕有正常打坐修行的十倍。

南无乡一路精进,堪堪在遇见御神期瓶颈时平稳起来。他得此机会,才分别将二气引回丹田。这才察觉到,这次灵力大涨自不必说,就连内力也增长不少。他也不知这是因祸得福还是因福得祸。但平息南明真气后,他也不敢大意,连忙盘膝坐下,又运转起金光不坏身来。

二人在密林之中,南无乡盘膝坐在落叶之上,黎明雪则寻了一个树根半倚着。虽经恶战,但一个金蚕丝袍楚楚风流,平添潇洒之态;一个白衣胜雪落落大方,更增骄人之姿。倒显得相得益彰。

无乡搬运阴阳时想通许多关节,一时解了众多疑惑。现在意图用金光不坏身,将方才炼化的灵气消耗掉。天心诀已成气候,他再不敢指望二者可以在丹田内互不侵犯。

许道灵曾说过,金光不坏身能消磨灵气,那么正好用此法克制天心诀的增长。但这个办法也只能解一时之祸,剩下的恐怕要回到中都请许道灵甚至天师府的人出手才行。自古同修二法的都没有好下场,那么他必须化去一样。

可这也不是容易的,化去南明真经,则经脉也要受损,到时这天心诀的心法做起祟来,恐怕要弄他个生不如死。至于化掉天心诀心法,对自己寿元恐怕又大有影响。他又想起那朝元丹来,当时他得了三粒,不知还剩下一粒没有。若是没有自己还有用到的时候,这不能怪他反悔,实在他对此物的需要,已经远胜他人了。

南无乡盘膝打坐一个时辰,才借金光不坏身之力化掉了体内的灵气。此法能稍减灵气,但他根基已成,纵然不刻意打坐,灵气亦会慢慢的灌入他体内,并重新转化。如此的话要他每隔一段时间就练一次金光不坏身才行。这能缓解症状,却不是长久之计。

黎明雪才见了他肉身锁脉,搬运阴阳,炼气成旋已被惊得不行。又见他体发金光,更传出各种奇声怪响,又免不了一阵阵好奇。

“你刚刚说我修了仙法吗?”南无乡睁开眼睛后,首先问道。虽已确认无疑,但他还是要确定一下才行。

“当然,我都看见灵气贯体了,怎会有假。你连什么法诀都不知道,就敢乱修么。”黎明雪见他无事,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

“原来是不知道,无名法诀无名法诀的乱叫,现在应该知道了。可我就是因为不能修炼仙法才修武道的。眼见武道已有所成就,却又稀里糊涂的修成一身仙法来。依你看我的仙道根基如何?”

“起码比的上五年前的我吧。你为何不能修仙道?”

“因我少年时遭遇过寒劫,损了一元之寿。难道仙道法门都是逆着人体气机而运行的么?这样的法诀修起来岂不令人越修越弱?”

“就是逆转人体气机,才能减缓衰老,延长寿元。也是因此才说修行是逆天之事。倒是你们武道,难道都是顺着人体气机而来么?那不是越修就离死越近了么。”

“正是顺着人体气机,才能使其发扬壮大,增长寿命。反着来,气息越来越弱,才有问题才对。”

南无乡说完,一时陷入苦思,黎明雪呆坐在一旁,同样在思考其中的奥妙。二人沉默了半晌,黎明雪才又说道:

“仙道修行,一开始是会减弱生机的。也是因此仙道极注重资质,资质不好的修起来容易夭折。并且也要求修行仙道之人务必等筋骨发育完全,锻炼的结实,身骨未成或者身娇体弱是不能修的。你便是因体弱才不能修行仙道。但是仙道功法一旦有成,自身气机减弱同时,便有天地灵气灌体,到时身体逐渐习惯新的行气方式,气机便会越发强盛,寿元反而大长。”

南无乡听了个似懂非懂,便又说起武道来。二人一个说武道合理一个说天道合理,一来二去的便说急了,差点争执起来。黎明雪牙尖嘴利南无乡比不过,但南无乡仙武同修,又显然更有发言权。最后吵得两个人都不说话,南无乡才一拍大腿,想起还有个人没杀。他也修养的差不多了,二人便分头找了找。娄山早就跑没影了。

在他们东方三十里处,娄山停下脚步,猛喘了几口气。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便息了逃命之心,在娄海走后竟原地坐了起来。不成想一坐半个时辰没有人追来不说,伤口反凝住了。这一下他求生之念大起,便绕过交战之处,一路向东,现在已经累得不行了。不过他坚信,逃至此地就不会再有性命之危。待自己举报了那人,说不定还能有功劳一件。

娄山想的得意,冷不防的脖子被什么击的一痛,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南无乡二人没寻到人,再回来时因才争执了一场,谁都不愿先开口。后来终究是南无乡忍不住,便问了一句:“你说仙道武道,一个逆一个顺,方法分明不同,原理也截然相反,为何又都能延长寿元呢?”

黎明雪也觉得闷闷的无趣,没想到南无乡开口又提起了方才争执的话头,因无意再起争端,便道:“我也不知。不过世间万物总是相对,有阴便有阳,有生便有死,有正便有反,有对便有错。这些东西往往对立而相生,谁也说不清。”

黎明雪说的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再敷衍不过的话,但南无乡听来,却如雷贯耳。他想到在京州时,那农家客栈的小二说的天理人理之辩来,又想起来南疆时,在船上商人贾有财提起的商道来。便说道:

“你说的对,是我钻牛角尖了。我在游历之时,也听过天理人理之论,有些事即合天理,便不合人理,许是理有很多,本就分不清吧。我还听过一个老商人讲过,他说商之道,在损有余补不足,但凡做生意的,只要不违背这个原则总能赚到钱。但他还说,还有一种赚钱更快的方法,叫损不足以奉有余。这就是两种方式,方法相反,但却又能达到同一效果的例子了。修行或许也是如此。”

黎明雪本不愿再论此事,因无乡说的有趣,便接过话来:“想不到一个市井商人也有这等见识,仙道修行法门千万,但其根本就是‘损有余补不足’。仙道功法逆转人体气机而行,造成气息亏空,此时打开穴窍,便有天地灵气灌入体内。这灵气一旦入体,在经脉中根据功法特性抽坎填离,调和龙虎,便能同化为自身真元。你也修过仙道,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那人说的‘损不足以奉有余’又是何意,我却不懂了。”

“这我也不大懂,看来以后要若能再遇见此人,倒该多跟他请教一番。”南无乡说到此处,知道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还在想有什么话可说,却听黎明雪问他何故来南疆。这才想起二人自见面后未曾寒暄,他还不知道黎明雪近况如何。

南无乡便说自己是为送故人归乡,又问黎明雪因何在此,问她可如愿的与父母团圆了。

黎明雪先叹了两口气。便隐去家中有人提亲一事,再挥了挥七星剑,说自己是来访朋友的。又说自己虽取回黎水剑,却没能让父母团聚。好在她父母皆是修真之人,又都是入道高手,寿元有十甲子之久,可以慢慢图谋。南无乡听过后叹了三口气,也沉默不语。

他二人为何频频叹气?原来黎明雪见无乡来了南疆,虽然一直没问,却暗暗的在想,他是不是为了寻自己的。因听说不是便叹了一口气。那第二口则是叹无乡失了朋友。无乡第一口气亦如那般。至于后面两口,先是叹黎明雪未能达成所愿,后是叹她还有机会常伴父母,而自己已经父母双亡了。

转而谈起因何被追杀。却都是莫名其妙,境遇也一般无二,只是对付黎明雪的人棘手一些。这让南无乡惊出一身冷汗,倘若不是自己灵机一动的放过那汉子一命,分开了追杀他的二人,或者黎明雪用符阵困住了追杀她的二人,将对方各个击破了,恐怕他们都要丧命在此。

二人聊到此处,才意识到可能惹了什么麻烦。对方尚有活口,此地不宜久留。无乡便拿出那副地图给黎明雪看,问可有什么回中原的路径。

黎明雪将地图反复看了数遍,眉头皱了数次,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路径。待到看地图东南面有条河,才想起什么来。便问:“你的水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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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搬运阴阳法 探论仙武道(后)

南无乡想了想,便说还不错。他善龟息之法,又在凉河口待了许久,水性自不必说。

黎明雪便用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一条蓝色灵线来,说:“这里有条暗路,虽不能送你出南疆,却能避过天蝎族的封锁,等出了天蝎族,我另有路可以送你出去。”

南无乡心中一喜,便问她怎么知道这条暗路。却是她前些年回南疆时,因身上携了黎水剑,需要绕过天蝎族的耳目,专门打听到的一条路。又问她如何有出南疆的路,却是她上次偷入中原,她父亲派人在天龙山等几处隘口拦她,便另寻了一条小路出去。这都是背后有高人指点于她,寻常的南疆人是不知道这两条路的。南无乡心下惊喜,一时觉得自己时来运转,才会遇见这些个水到渠成的好事来。

他只道自己必须尽快回到中都才好。至于情况到底有多危急,却不知了。现在有一伙人明查他,有一伙人暗访他,另外在天龙山附近又有几波人埋伏他。除此外,他自己本就是个危急四伏的人,可以说回到中原,实乃他第一当务之急。

二人商量出结果,原地歇息一番后,便向南行去。因向南正是天蝎岭的方向,离的天蝎族越来越近,二人都不敢快行。黎明雪虽有御剑术的本事,也不敢使了。他们虽不知天蝎族因何大肆搜捕生人,但二人心中各有顾忌,都不敢被人寻到。如此借助南疆树木繁茂,正可掩盖身形,若是像娄海那般越过树顶在半空中施展遁法,简直是自投罗网。

此时,蟠龙岭内。

朱焰在一扇石门前,正自犹豫。自他收服二徒,又将宗火丢入岩浆,已过去将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因火气充足,他的伤势已好的差不多。因还有个约定,准备远行一次。但远行之前尚有一件事要处理。

朱焰打开石室,里面蓝灵正躺在一个石床之上。朱焰看了几眼后,默运灵识,自口中吐出一只火鸟来。这火鸟吐出之后便扑到蓝灵额头上,蓝灵的眉心上浮出一朵似蜡烛燃烧的火焰来,十分诡异。

朱焰见这火焰笑了一下,一挥手将其吹散,而蓝灵随之悠悠的转醒过来。

那蓝灵初醒之时,意识尚不清楚,手指在石床上抓了几下,这才逐渐回忆起沉睡之前的事情来。因想到自己服了蛊毒,便揉了揉肚子,再一下又想到宗火不知何处去了。整个人立马精神起来,就想挺起身子。但身体尚弱,只勉强的半坐在床上。

“终于醒了,你已昏迷七日了。”朱焰在一旁说道。

“是你?宗哥呢。”蓝灵至此才看见朱焰。因没有见到宗火,心觉不好,忙问其去处。

“他?这么没用的弟子,留着岂不丢我的脸。已丢进岩浆了。”朱焰冷冷的答道。

“你!”蓝灵闻言便动了手。因法宝已被朱焰下了,便挥出七八个火球来攻。只是她本就虚弱之极,这火球也不过碗口大小而已。

“哼!”朱焰冷哼一声,任由那几颗火球扑在自己身上。可诡异的是,这火球遇着他便融在他体内,半点伤害也没有。

见朱焰一动不动便化解了自己的攻击,蓝灵忍不住的自石床上跃起,一个巴掌便拍向朱焰。朱焰闪过这一掌,反手将蓝灵抓住。蓝灵挣扎数次,奈何一身本事皆是眼前之人所传实在奈何不得。

“你不好奇我为何只杀了他,却留下你么?”朱焰略带笑意的问道。奈何他人长得极丑,笑起来更是难看。

“哼!你能有什么好事,必是要折磨我吧。老驼子,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杀了,不然早晚叫你死在我的手里。”蓝灵一脸的恶心之色,说话间丝毫不掩怨毒之意。她再无所惧。

“你说的倒也不错,但也不全对。我放过你确实没安什么好心,但对你和宗火来讲,却未必不是什么好事。”朱焰说完同样在看着蓝灵,见其不语,便挥手把她甩在一旁,转身就要离开石室。那蓝灵恢复了自由,一提真气,掌上燃起火来,向朱焰背后劈去。朱焰感到杀机,回头一指,蓝灵便跌到在地了。

“老祖我现在是孤家寡人,寿元将近,一心想找个传人,奈何门派又遭人所灭。本已心灰意冷,可天不绝人之路,在要杀你时,发现你已怀了孕。心想你和宗火是我最得意的两名弟子,你们的孩儿资质定然不错,便起了收徒之心。你可以现在作死,我绝不留你性命,但你若愿把这孩子生下来给我调教,我可替你们养大这孩儿。就看你是否愿意给宗火留个后了。老祖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估计要一个月左右方回,到时你给我答复即可。”朱焰说完便走,蓝灵却早已呆在一旁了。

她听说宗火已死,自己也便不在意死活了,因而一心要杀了朱焰才行。但这也是她无所顾忌之故,如今听了这个消息,反不知如何是好。若朱焰所说是真,自己自寻死路似对不起已经死掉的宗火。但若是苟且偷生,将来这孩子生下恐怕也逃不掉朱焰的残害,一时陷入两难。待听朱焰要离开一个月,这才心里一松。有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可以先尝试逃离此处,即便逃不掉,也可以想想对策。蓝灵还在想着,朱焰已经离开了。她尝试打开石门,却被一股炙热火力所阻,蓝灵苦笑一声后倚在石床上坐了。

朱焰出了山口,也不敢施展遁光,一路御风慢行,向着当日周世安与玄武围杀他之处去。此地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他受伤时行了进一个月,今天只大半日便到了。在此,早有一个人影等着他。身着黑袍,玄武面具,竟是玄武。

“比约定的迟了足足三日,我还以为你重伤不治,已经死了呢。”

“哼!你恐怕舍不得我死吧,否则也不会等我三天了。”朱焰颇不友善的道。当日这玄武差点杀死他,要不是关键时刻灵机一动的抛出对方感兴趣的好处,并瞒过周世安达成了今日的约定,他也就没命在此了。

“多说无益,曦族宝藏之中真的有葵水珠此物?”

“葵水灵珠贵为五行灵珠之一,自然不是寻常地方可以寻见的。但曦族强盛之时曾灭五行灵族,因此不止是葵水珠,其他的五行灵珠等也各收集了一颗。都在曦族宝藏之中。”

“五行灵族就是你们南疆里信仰五行之力的五个种族么?他们有此物倒不稀奇,不过这几族中最晚的也灭族快五百年了,你怎会知道此事?”

“哈哈哈!在下本就是出身五行灵族中的火灵一族,知道这些事难道还奇怪么?”

“早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却想不到还有这层关系。既然如此,不如说说宝藏的具体情况。”

“我即决心与阁下一同取宝,自然要将所知直言相告了。这宝藏百年前曦族灭族之后,我已领着南疆五大族的人去过一次。不过我知道那几族居心叵测,因而只掀开了宝藏一个入口便走了,宝藏其余的地方尚且完好。这宝藏分内外两层,由外而内,要破一套风火连天阵。此阵非你我合力不可破,而五行灵珠便在内藏之中。”

“既然如此,朱兄前面带路吧。”玄武点头说道。他并不是十分相信朱焰,但他寻那葵水灵珠已经近百年了,这次可以说是最接近的一次,无论如何也不容放过的。何况他自信朱焰不是自己的对手,因而有恃无恐。

“这一片都是天蝎族的区域,那宝藏也在天蝎族领地。而天蝎族亦是当初的五族之一,你我要小心行踪,万不可被天蝎族之人发现了。”朱焰交代了几句,便在前头带路走了。

天蝎山是南疆七十二灵山中最北的一座,整个天蝎岭群山以此山最高,地势最险,天蝎族便依傍此山建起无数楼阁。其中神蝎殿是天蝎族议会之地。殿内,娄窟坐在正中,左右另有一男一女。男的是娄古,女的着白衣,纱巾遮面,戴一蝎型头饰。另有十几人跪在殿中。

“废物,废物!”

娄窟听过这十几人的汇报后,大发雷霆。自他发出命令,至今已有近二十日,生人抓了数十个,偏偏没一个是自己想要的。现经过调查,最有可能的便是抱鸾寨中杀死自己多名属下后逃走的人。偏偏据生还的属下所说,此处发现的生人足有三个之多。而负责这片区域的几个得力之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剩下的没有一个见过这三人的模样。

“族长,连娄敬也不是那三人对手,你喝斥他们也是无用。依我看,还是再派些得力的人去事发之地,看能不能查出些线索,或弄清楚对头的方向。”却是一旁的女子开了口,这正是天蝎族的神女,唤作娄岚。她虽与娄窟不合,且不知此事的具体缘由,但一连折损包括五名御神期高手在内的十几名族人,也不得不关心起来。

娄窟听神女如此说,觉得大有道理,便道:“神女所言极是,只是依你看,派何人前去合适?”

“连娄敬都死在对方的手里,普通的去了,即便有所发现也难有什么作为。便派娄冈去吧。”娄岚淡淡回道。她见娄窟问,颇有些意外。

娄窟眉头一皱:“娄冈已被我派出,这段时间他都另有要事不在族内的。”

言毕看了看娄古,又看了看娄岚。娄古修为与娄敬差不多,胜在术法娴熟些,但对方能斩己方五人,娄古去了也十分危险。而娄岚,他自可驱使,但以对方神女之尊,自己难免的要交代些缘由出来,这却是他不想做的。正在犹豫,殿外又有人求见。

“启禀族长,有人硬闯叠山关,守关的族人被斩杀不少。”

这禀报之人话音才落,娄窟便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什么令他极为激动的事:“我看别人也不足为用,还是本座亲自出马吧!这几日里族中的事务便劳神女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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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叠山关雪女逞凶 五连池无乡望气(前)

叠山关的人,是南无乡他们杀的。

黎明雪自以为她知道的密道在地图上既无标示,便是安全的。这实在是不能再小的小聪明。这里是天蝎族领地,岂有她知道而天蝎族不知道的密道?上次她走的通,是因为天蝎族没有刻意防备,无人把守。这一次天蝎族为了搜捕曦族后人,将各处围得水泄不通,这所谓的密道反而成了重兵把守之地。不过因此处隐秘,天蝎族也不想将这密道弄的人尽皆知,所以未在地图上标示而已。但他二人来时,密道的入口早有两名御神期、十名归元期的天蝎族子弟把守。

这十二人分成两组,一组休息,一组值勤。南无乡正觉得进退两难之际,黎明雪一剑当先,身剑合一先斩了带头那人。南无乡来不及阻止,只好先内劲外放压制住其余几人身形,再祭出螭吻将那五个砍瓜切菜般斩杀干净。

等那另外的六个反应过来,但见同伴顷刻间都身首分离,丝毫反击的能力都没有,只好各自逃命。

那御神期的跑的最快,却被黎明雪盯上。按说这人的本事未必输于黎明雪,但身剑合一确实犀利,也少有人在入道前能修成,那人将黎明雪当成入道高手,根本没有反抗之心。自然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其余的有大半被南无乡斩杀,另一半被驱散了。不是他心慈手软,实在是武学一道,在搜查锁定对手时有所限制,那五人又是四散而逃。待黎明雪斩了对手返回,二人商量一番后,决定先走为上。

南无乡随着黎明雪,在山道上急行半日,终于明白此山因何叫叠山。这山看似是一座,实则却是重重叠叠,层次分明,好似几座山被人揉在一起一般。这奇异景致惊得他连连称奇,要不是着急赶路,必要停下来研究一下这山的地势才可。同时也懂了黎明雪为何问他水性如何。

二人沿着蜿蜒新奇的山路,一路上上下下,终于来叠山之顶。此时点看山景,但见叠山两侧,又起山峦八座,这九座山都有几百丈之高,峰顶刺入云间。另在叠山对面,尚有一个连绵不绝的山岭,这山岭与众峰团聚,隐隐在山脚围成一个十里方圆的水池。水池成半圆扇形,池水湛蓝澄澈,微波荡漾,在高处看,似万千明镜连成一片。南无乡正看得惊奇,黎明雪道:

“此处唤作五连池,自古名之。为何唤作‘五连’我不知,但此湖下确有一条水道,通向万蝎岭对面的滴水湖。”说道此处,一指前边山岭,“那就是万蝎岭,也就是天蝎族领地南方的疆界,我们自湖下的水道过去,然后绕到天蝎族北方的疆界万毒岭,就可以去中原了。”

南无乡听过,心中一喜。却伸出手指点了点两旁的三处山峰,眉头暗皱道:“我虽初来此,却大概知道此池因何命名。连你说的一处,此池另有三处泻水之口,此则四连了,还有一连却不知连向何处?”南无乡以平峦法,观察山势水气,知道这十山一岭之间有三处缺口,水气从那里泻出。只是在思考那剩下一处连通何方。

“知道一处也就够了,还想那么多干嘛?”黎明雪一抿嘴,“咱们快些下去吧。只是这水道足有十里多长,你行么?”

无乡心里一惊,忙问:“中途可有换气之处?要是连着十里不能透气,我是万万不能的。”

“哈哈!最长一段,接连五里无法换气。不过放心吧,有本姑娘罩着,不会让你淹死在水里也就是了。”黎明雪看他着急,得意起来。

南无乡一笑,便纵身下去。黎明雪见他寻的路径不错,反而跟在后面了。

就在二人潜入五连池的当口,隔着万毒岭的滴水湖前,朱焰玄武二人亦到了此处。

“朱焰,你带我来此,莫非宝藏在湖中?这与你说的宝藏中火气十足,似乎有所不合。”玄武眉头一皱道。他与朱焰之间只有利益攸关,毫无信任可言。因而对这些蛛丝马迹也十分敏感。

“这正是布阵之人的奇妙处,当初曦族正是在天龙山下崛起的,后来一路自北向南攻城掠地,却因南疆规定一族只能占领一座灵山,他们便每每的选最好的灵山作为领地,一路上暗中留下了五大密藏。因此处离中原最近,我又急于逃出南疆,便引众人来此。趁那几族争夺密藏重宝之际,我却乘机逍遥北去了。”

“哈哈!论逃命的本事,自是谁也比不过你。不过你还是将关于宝藏的事都给我讲清楚的好,不然我怎么能安心随你去寻宝的。”

朱焰听出讽刺之意,却不在意,反咧嘴一笑的说:“这宝藏分内外两层,外层有五个密洞,当初我只是带他们揭开了整个禁制的一角,进入五个密洞中的一个而已。换言之此处外围的密洞完好的尚有四个之多,而只有经由这五个密洞中的一个,才有可能进入内层。这密藏里最珍贵的东西全在内层密洞之中。”

“这么说,我们也要先解开外层的禁制才行了?”

“那倒不必,这外层的禁制虽然打开过一次,但早被五族恢复。依我的了解,他们定会在恢复禁制的同时,留下一些门道防止有人偷偷的闯。我们去闯,难保不会惊动这五族中的人。我另有办法可以绕过外层的禁制直接进入宝藏,到时你我再闯过外五个密洞中的一个,就能无声无息的直达内层了。”

“这可奇了。曦族设此密藏,难道会故意留个口子不成?”

“这正是曦族人的聪明之处。这条迷路是给曦族自己的后人留下的,他们留下密藏,就是为了将来有衰弱的一天,可以借着宝藏中的收藏东山再起。倘若后辈衰弱,无法取出密藏岂不白费心机?所以才留下个隐秘入口,专门给后人出入。他们却想不到,老祖我可以参透其中秘密。”朱焰讲到此处,便不再细说,而是投入湖中。玄武犹豫一二,紧随而去。

此时,南无乡黎明雪二人,各自施展了本事,潜入五连池中。

他们各自在身前撑起一个护罩,南无乡使的是聚气成形法,黎明雪却是在腰间贴了一张避水符。五连池池水极深,水压极强,南无乡下沉百丈,隐隐的已有撑持不住之势。黎明雪在一旁游刃有余,看着南无乡时眉头一皱,又取出一张避水符来。以备不时之需。南无乡感到水压越来越强,便再运内力,分心使出平峦法排遣水流,疏散压力。

这平峦法一出,原本池底几近静止的水流,竟然涌动起来。南无乡顺势而动,轻快了不少。黎明雪使的避水符却有所不同,一触这涌动的水流,竟逼的那护罩闪烁。这是南无乡的方法驾驶自然之力,要动起来才好。黎明雪的避水符却是抵制自然,要水静止不动才好。

南无乡这边水流一动,便依平峦诀的经验,感应到了暗道入口的存在。这是因为入口处的水是活的,自与别处的死水不同。静止时固然一般无二,一旦水流动起来,水势便有所区别。他曾在月牙湾专门修过此法。

南无乡心中有数,又见黎明雪亦是奔着此处方向,自知无误。为了省些力气,便使出了三体拳里的功夫,将水气搬运在自身之上,一下速度大增,直奔暗河入口而去。

黎明雪难免受水流影响,却也不以为意,只稍加了法力,便将护罩稳定下来。只是她见南无乡竟然能找到路,又不知其中缘故,心中纳闷。

却说南无乡找到了入口,见这暗河入口平滑边缘,约有二人来高,入内便缓缓的便是向上了,知道后面路程将越发轻松,便守在入口等着黎明雪。

黎明雪过来后虽有疑问,却并未说话,这是为了能省些气。黎明雪修行仙术,气息消耗不多。而南无乡虽也修过一些仙法,但平时气息运行皆是按武道之法来的,消耗纵比常人少些,但也不好肆意挥霍空气。是以二人纵然心中有些疑问,但只要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事,也便不作沟通。这一来二去的,就生了误会。

二人沿着水道,越是深入,越是向上,水压也越来越小。南无乡心道再往前恐怕就是可以换气之地了。果然再行一里有余,二人隐隐听到有水响。虽在水中,但行动间全是水流,并无空气也无水花拍打石壁,是以是不发声的。现在听到了水响,知道必是有开朗的地方。便抬头向上,不一时钻出水面,竟是一个山洞。这山洞应是万毒岭山脚极深处,裂出一个缝来便涌出了水,形成一个水潭,不过数丈大。二人自这水潭中钻出来,后各自找了一块石头打坐回气。

“南无乡,你来过这里么?”黎明雪问道。

“没有,不是你来过这里么?”南无乡答。

“那你怎么比我还熟?似这个山洞,我就不知道。你怎么可以第一次来便能找到。还有那入口,我明明来过一次,却还不如你找的快。”

“是平峦诀。我能通过水气,知道何处的水是通气的。”

“平峦诀?这是什么功夫,提升神识的么?”在黎明雪的观念里,能做到这些的,便只有提高神识这一种办法。但仙道中,御神期是存神的关键阶段,南无乡尚未入此列,便有提升神识的法门,也绝不会比自己的神识更加敏锐。

“不是,是一种寻穴定位的法门。这个平峦诀是先辈们总结的经验为我所用,莫说神识,连内力也提升不了。”

黎明雪听过沉默不语。这平峦诀外册,南无乡修行了十年之久,又岂是三言两语可解释清楚的。黎明雪听了,一时也难想通其中的奥妙,只当有什么独门秘术在其内,南无乡不愿透漏。又觉得此事无关紧要,便不再问了。

二人歇了半晌,便又投水而去。南无乡竟觉得这里的奇异地势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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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叠山关雪女逞凶 五连池无乡望气(中)

世间有一种事,越是熟悉的东西,换了一副面孔后,便更难体认出来。

无乡二人二度下潜,前行一里便又逢一个透气处。二人透出水来,黎明雪道:

“剩下的路岔道极多,纵横交错,又多死路,便由我在前。省的你一时迷了路再出不来。”

南无乡本怔怔不知在想些什么,因听了此话“嗳呦”了一声。

原来他觉得此处地势极为有趣,一直在思考是否可以此再做一篇平峦诀,填充外卷。便在思虑归纳此中特点,却越想越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现听黎明雪说此处“岔道极多,纵横交错,又多死路。”一时恍然大悟。想起这地势自己早曾见过,只是换了一副模样,一时没认出来。

黎明雪见他反应,莫名其妙,便问道他一惊一乍是为什么。

“原来这是个火山!”南无乡参透其中奥妙,便稀里糊涂的说了这么一句。

“你别唬我!分明处处是水,哪里就有火了?”黎明雪心中奇怪,南无乡到了这里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再往前水流便会自行涌动了吧?”无乡问。

“是。”

“水位也要升高了吧?”

“你是不是来过这里?”黎明雪未回无乡的话,但分明是默认了。

“这处的水来自五连池中,按说两处水源连通,水位应该相同。只因这山底下藏着一处火脉,所以逼的水位上行,才比五连池高出一块。”南无乡解释道。

这与他生活数年之久的灵渊正相反。那灵渊本应是充满岩浆,因被寒魄山寒气所逼,岩浆上不来才空出很多通道,但每逢寒魄山寒气衰减,便会有岩浆漫上。南无乡得了案例,心中忖度,知道这里必有一处火脉,在这池水之下,因而逼的水位上行。

这与灵渊正好相反。寒魄山属性极寒,在上,压逼岩浆不能上行。此处则是有火脉,在下,逼迫水流不能下行。南无乡理清了缘故,为了验证,便催促黎明雪继续前行。黎明雪莫名其妙,只觉得有趣,便依了他。

二人再前行,果然隐隐感受到水流在上下翻涌流动。南无乡因印证了心中的想法,心内正自欢喜。

得意间,突然水流暴乱,涌动速度快了十倍都不止,压力骤升数倍。

南无乡无准备之下,护身气罩登时破了。好在水压逼来一瞬,金光诀运转,才没被压成肉泥。这也足以让他惊心动魄了。并且护罩被破之后,整个人浸在水中,便无法呼吸了。

一旁黎明雪同样受到波动,只因避水符不会出现类似南无乡的分心之过,才得以幸免。见南无乡似乎有支撑不住的趋势,忙的把一张避水符激发在手,拍到南无乡肩头。南无乡压力顿减,但却无法解决呼吸问题。黎明雪便一挥手,一个比人头大上一圈的气泡飞过,罩在南无乡的脑袋上。

南无乡猛吸了一口,将这气泡尽数吸到口里。他能聚气成形,将这些空气都吸入腹内,容后再另行吸纳,自然是简单至极的事。

二人稳住了身形,正要继续前行,却逢一股更强的水流激荡过来。

这次无乡还好,黎明雪身上的护罩却一个闪烁的溃散开了。黎明雪大惊之下,体内法力疯狂运转,抵抗压逼而来的水流。只是她在这上面的本事远不如南无乡,被压得身上青光闪烁,随时有逼命之危的样子。

南无乡大急,忙伸手按在她肩膀之上,用聚气成形之法,为她排开水力。黎明雪只觉肩膀一阵火热,身上压力顿时消失。

二人重新稳住身形,才发现已经偏离了当初的水道,不知是身在何处了。黎明雪正急,却觉的小腹一紧,已被人抱了起来。原来南无乡比她还急,她仙道修为极高,可以长时间不用空气,南无乡虽也胡乱练了些仙法,却不知怎么用。方才的一点气息也就够撑持个一时半刻,自然要抓紧时间逃命了。

方才水流乱动,南无乡自然也趁机摸清了这水的流向,知道何处可以换气。现在凭着一口气往回走已不可能,只能是往前走。因担心速度慢了,少不得使出了平峦诀中的水字诀。

此时他凭避水符抵抗水压,黎明雪则凭一股真气撑持,皆不是二人擅长的手段,可以说形势危急万分。他便顾不得许多礼数,因将右掌按在黎明雪的肩头,源源不绝的渡着内力,左手环抱着黎明雪,将两个人都横了起来。用双脚使出御水的法门,整个人比鱼还快的在水里穿梭起来。

黎明雪看着水流向后划过,心里一直想着此时的情景,尤其感到丹田处同样一股火热,羞得满脸绯红。好在南无乡速度极快,找的也极准,只十个呼吸左右,便寻得一处新的换气之地。

此时黎明雪的衣衫已湿透了,窈窕身段展漏无疑。又想到方才情景,更觉得脸颊发热。知道自己必然红了脸,恨不得再找块面巾遮住,偏偏这次又没带一张在身边。正自烦恼之际,见南无乡同样满脸通红。便先发制人:

“你脸怎么红了?”

“憋的。幸亏及时寻得一个换气的地方,不然再憋一会儿恐怕就紫了。”南无乡一愣神,同时回问,“你脸怎么也红了?”

“也是憋的。”黎明雪冷冷的道。她以为南无乡脸红也如她一般的原因,因而对无乡所回,难免有气。但好歹有了个理由可以学着用。

“这里已偏离了你知道的路吧。你将那路的特征与我说上一说,然后我先下去,等寻着了路,回来接你。”

“你不是有什么平峦诀,难道竟不能自己寻着路么?”

“能,只是耗时。而且方才的水流波动不似自然,我觉得应当防范一二。最好稳妥一点。”

黎明雪觉得有理,又担心迟则生变,便将所知一一相告,怕无乡不解,还刻意绘出图来。说话间南无乡见她浑身湿透,别有一番风情。是以等黎明雪交代完毕,倒有些恋恋不舍。

黎明雪见状咳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忙脱了自己的衣服递了过去。他的衣服是金蚕丝制,有避风尘水火之效。无乡离开之后,黎明雪怔怔发呆。

此时,在距他二人不远处的另一个洞天之内,朱焰与玄武正凝神打量着眼前的一潭池水。

“想不到世间还有这等其妙的机关,只是如此入口大开,连丁点禁制之力也不设置,就不怕暴露了藏宝之地么?”玄武望着池水道。方才他们便是顺着眼前的水池来到此处的。而据朱焰所讲,涉过池水之后,他们便已绕过了曦族宝藏的外围禁制,进入真正的藏宝之地了。

“哼!越是这种自然之力形成的机关,越能绕过修行之人的法眼。若用了禁制,其中的灵力波动,怎逃得过有心之人的寻找?一但暴露了出来,再厉害的禁制,早晚还不是要被人破去。咱们方才走的入口本应是被水淹没的,只是近日恰逢密藏中禁制威能有所消减,水位下降,才漏出洞口来。搁在平时,万万不会有人发现那洞口的。况且即便被人发现了,也只会当做一个普通的水道不理。难道一个修仙之人,竟会怀疑一个一点防护都没有的天然洞穴不成?我也是与这宝藏渊源极深,才能知道个中隐秘。”

朱焰老祖这番话确实不假。曦族既然指望着将来宗族没落的时候,自家后人能够找出宝藏,作为东山再起的资本,那自然要为后辈留足了后手才行。有这处秘密入口,将来曦族的后代无需打开禁制,就可秘密潜入洞中取宝。到时外围阻挡盗宝之人的禁制,反成了替族人掩护声势的绝佳手段。再不济哪怕被人发现了,只要先人一步,就可操纵宝藏内的禁制占据优势。这其中的算计不可谓不深,只可惜因宝藏中有一个关键的物件,为朱焰所图谋。朱焰从为曦族效力到反叛曦族,俱是图谋此事。便有很多秘密,都被他知道了。

这二人交谈够了,便转身而去。他们急于寻到一处外围的宝藏,好顺路进入宝藏内部,那里面才有他们真正需要的东西。

万蝎岭作为天蝎族边界,岭上除了禁制重重外,更陈兵无数。其中领头的便是娄冈。

娄冈在山岭中凿建了一座简易洞穴,正在里面打坐炼气。突然听说族长来到,立马上前迎接。娄窟却完全不在意礼数,直问道:“你这里有多少人手,可有什么异常?”

“此处除了我亲自镇守之外,另有五十名族中的高手相助。至于异常,属下把手月余,期间并无任何异常。”娄冈听问,一时竟有些愣住了,这次族长的问话,着实有失条理也略紧了些。

“我来之时,已在族中调派了一百名御神期的小辈,以及二百名归元期的小辈,另外新任的大祭司也会赶来。现在你将万蝎岭上的禁制全开,只留下维护禁制之人即可。我这另有一份地图,你赶去这几处,事先布置好困敌禁制,切记要不留痕迹。”说话间已拿出一份地图交了过去。

“是!”娄冈点头称是,待接过地图,却又皱起眉头来,“族长,这地方已超出了我族领地了?”

“天狐小族,不必理会。你照我的命令行事即可。”

“是!”娄冈见族长面色一沉,连忙应声称是。带足了人手阵旗材料等,下去布置。

娄窟做完吩咐,直接占了娄冈的洞府,在里面踱步不止,似乎在思考盘算着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原来他自听说了那两个在抱鸾寨附近大开杀戒的狂徒在此处现身,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一件极可能的事情,就马不停蹄的赶来此处布置。他这番可以说阴差阳错,也可以说是恰逢其会!

“我找到了一个极有意思的地方,虽不是出口,但过来看看也能长长见识。”山脉下,南无乡去而复返,一脸神秘的对黎明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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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叠山关雪女逞凶 五连池无乡望气(后)

黎明雪是天下第一好玩儿的人,听说能长见识,哪有不去的道理。当即披起了衣服,二人一前一后重新下水。

因有前一次的事故,这次二人靠的近些,游动也快了不少。半晌,眼前蓦然闪过一片光亮。南无乡因早知道,并不惊奇。黎明雪却是初见,不由得一阵诧异。他二人所处位置实难确定,但分明是在万蝎岭下,上面就是大山才对。像他们方才停歇的洞穴,都是山壁裂缝偶然形成的,虽也通气,但阳光是透不过来的。这处有亮光,说明上面应该是个开阔的地方。

黎明雪惊诧中上了岸,但见所处竟是一处山谷。谷中花繁草茂,清香扑鼻,四周还有几个老树,枝叶苍虬,抱石而生。

黎明雪看过近景,又打量起这山谷大小来,只半亩大小,四面都是山壁。山壁愈是向上,越是窄狭,至顶部,只剩一个数丈的小的开口,阳光自此投下,照出山谷的晦明变化,暮晓晨昏。

黎明雪啧啧称奇,正要看南无乡作何评价。却见他双手抱胸,看向别处。黎明雪这才注意到,这谷中,除了他二人出入的一个水坑,一旁另有一个水坑。黎明雪顺着那坑朝四周望去,发现那水坑处最低,越是往外越是高,看样子整个山谷,便是一个大水坑的样子。

“这地方倒有意思,但是应该不值得你往返一次。既然带我来,就不要卖关子,把里面的门道说说吧。”黎明雪见他似有所思便开口问道。

南无乡却并未答话,反而在谷内转了半圈,停在一棵树下。这树上竟结了不少鸡蛋大小的桃子,一个个红的通透。他催动掌力,震下十几个来抱在怀中。他近来连催内力,有些饿了。

南无乡摘了果子,先分了黎明雪一半,自己径直吃了起来。一面吃一面说道:“我说这下面有火山你不信。若我猜的不错,这谷下中心丈许处,便是火山入口。只是不知何故的被埋在万蝎岭下了。”

“我要验证你说的对,还得先把这山谷挖个底朝天,我不干。”黎明雪说话间吃了一颗果子。她已能辟谷,本不想吃,只是看这果子晶莹剔透,无乡吃的也香,才咬了一口。一口下去,唇齿留香,满口生津,被惊得双目圆瞪,转而又想到什么:“你不能吃,这果子有灵气。”

南无乡一听,先是一惊,待体察经脉,发现并未引起五雷天心诀运转,反而内力恢复极快。他心念一转,已知其中关窍,便解释道:“这不是灵气,是这果子生长的位置奇特,因而汇聚了一些山川灵性在其中。若以仙法运化便能化成灵气,我吃了却可以增长内力。”这是平峦诀上所载,这种果子常见在灵枢处。只有一点,一旦摘了下来,三日不能食尽,便会灵性散尽,与平常的水果无异了。

南无乡想到此处,又想到后面不知有多少路程,便索性把这些果子吃尽了。一时内力恢复如初。黎明雪才御神不久,正是灵力增长最快捷的时候,听到有这好事怎肯放过?将自己的部分吃掉不说,早到了树下,将南无乡的衣服抖开,要把树上的果子一颗颗全都摘下。

南无乡早了解其为人,在一旁忍着不笑。眼见的黎明雪摘了一半,却突然想到什么,暗叫一声不好。

黎明雪摘的正起劲,突然感到一股劲风袭来,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黑影朝自己扑将下来。

正思躲避之策,突闻南无乡一声暴喝。随即感到地面翻涌,一道气柱在身旁冲起。这气柱气势磅礴,正撞上那黑影。那黑影被撞得连连哀叫,在半空中翻腾了好几个跟头才重新稳定下来。细看时,竟是一只丈许大的黑鹰!

原来南无乡想到,但凡灵物所在必有看守,或为禁制或为奇兽。此处即无禁制,必有奇兽,才想到此处,便往黎明雪那里看,正见一只黑影自顶上的洞口俯冲而下。也来不及提醒,只好使出三体拳的法门激发地气,解了黎明雪之危。

黎明雪定睛一看,认出这是铁翅黑鹰,便不再将此鹰看在眼里。铁翅黑鹰在南疆较为常见,成年的不过有归元期的道行而已。因而祭出七星剑,便要斩杀。她却忘了这鹰守着灵果,气候不同寻常。其实已经有御神期的修为了。

她将七星剑掷出,那边铁翅黑鹰一个挺身,双爪一拍,就把七星剑击落下来。七星剑遭受攻击,剑上的剑气散了不少。黎明雪挺身上去要身剑合一时,剑意剑气又不能相合,整个人扑了个空。她本在下,铁翅黑鹰在半空中,中间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现在她挺身一跃,反而离那铁翅黑鹰更近,恰好那铁翅鹰伸出双爪奔着她的天灵而来了。

这是铁翅鹰捕猎时常用的招式。且不说那鹰爪如勾,单是被鹰爪凌空击中,根基不够的就能直接晕过去。到时再用爪一抓,凭什么猎物也会被一提而起失去重心。再用喙一啄,那猎物也就脑浆迸裂了。

黎明雪十分清楚这鹰的习性,一时慌了神。她没想到身剑合一法关键时刻又失了准头,误打误撞的反而将自己送到鹰爪之下了。

那鹰见猎物自行扑来,也是吓了一跳。它捕猎无数,还没遇见过这么乖的!正要施为,却听“叮”的一声响,才觉得爪上一痛。待看过时,竟是一柄金剑挡在爪下。这一剑虽未伤了它,但也让它错过了捕猎之机。黎明雪得一个身位的空隙,已纵身立在一旁。手里持着七星剑,正凝神对视此鹰。

那金剑自然是南无乡掷的。他救下黎明雪,早已向前赶了几步,却未与黎明雪站在一处,但手中早拿着螭吻,并拴上了缚龙丝。同样全神戒备着。

这鹰别的地方不说,铁爪金喙绝不弱于前日他斩杀的飞蝎。更麻烦的是,这鹰速度极快!这令他想到在京都遇到的两个尸王。那时金阶鳞尸修为更高,但以带给他的危险论,却远不如修为不高但速度更快的银阶羽尸。这鹰修为与那飞蝎不相伯仲,速度却是云泥之别,而看样子黎明雪的身剑合一又出了问题,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二人一兽,僵持半晌,谁都不敢乱动。黎明雪是个经验足的,因猜到了这鹰怕是守护那桃树而来,唯恐大斗法惊了天蝎族在此山上的守卫。便使了一个计策,将方才摘的果子丢了一颗上去。

那鹰认出此物,怎肯浪费?一个展翅已衔在口中。南无乡见那鹰动,乘机伸手召回了金精剑。

黎明雪一试果然如此,便又一次掷出三个果子,却是朝着不同的方向。那鹰速度极快,一个不落的挨个接住。黎明雪却一马当先,奔着来时的水路扑去。至于树上剩下的小半灵果,虽然舍不得,却也顾不得了。南无乡自知其意,紧随其后。

这二人的办法自是无懈可击,但架不住天意弄人。

就在二人堪堪赶至水池之处,欲扑下去之际,水面无端的翻滚起来。南无乡手疾眼快,掷出螭吻刺了一下。这螭吻刺入水中,水面翻滚更甚。南无乡心知有异忙的把螭吻拔出来,却见螭吻已经红了!

那边黎明雪也发现变化,因见南无乡出手,她便转过身来。既然不能入水,自然还要提防半空中的铁翅黑鹰。果然黑鹰已经扑了下来。

黎明雪不再敢使那时灵时不灵的御剑之法,只得将七星剑抡圆了化出一面剑盾来。鹰爪击在剑盾之上,无功而返。

“走!”南无乡,心知此处是最不适合应战的,便唤了一声。

黎明雪同样知道此处为两只异兽夹击,实在不利,两人互相掩护,一个盯着水池,一个看着半空。此时水中的怪物早腾起身来,竟是一个水桶粗细的青色大蛇,只将一个蛇头露出,半截身子却漏在外面。身上还有个伤口,汩汩的冒着鲜血,正是螭吻所刺。

这蛇是水里的一头异兽,正是因它,五连池里连条鱼都没有。

它与那鹰是死对头、老相识。因修为不如那鹰,又舍不得那异果,每每等异果成熟,便要设法偷上几颗。但那鹰占尽地利,又克制于它,它自不是对手。所以只在水位上涨,接近了那果树之时,赶着水路暗中偷食几颗。一等那鹰一发现,还来不及攻击,它便潜水走了。

今日朱焰二人要入曦族密藏,寻路时,玄武使了神通,将这暗河的水搅得翻滚。这蛇灵智不高,便以为是水又涨了,要来占些便宜。哪知道来了后,水位没涨,却见自己的对头正在与人搏斗。便起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来。可那两个外来户胆子实在是小,竟然不敢相搏,反朝自己跑来。它有心把这两个人吃掉一个,却着了无乡的道。

现在场面上隐隐的又形成一个平衡来。南无乡黎明雪站在谷正中,黑鹰守着上方的出口,蛇守着水里的入口。论实力,其实是南无乡二人占优,论地势,却又是他二人所处的位置最险。

南无乡想来想去,解决这个麻烦的办法,最有效的当属黎明雪的身剑合一。此招一出,先斩大蛇,二人便是不败之地。可惜这次自己不能替黎明雪争取太多时间,倘若叫黎明雪盘膝坐下,那蛇不好说,那黑鹰必然扑来。或者次一点的是三体拳,只是此处地气不弱,却并非灵枢,此法使来威力不全,无法一击致命。再者是螭吻,螭吻自能伤到二者,但攻其一便难以攻其二。只要自己一对这二者之一出手,另一个必想着浑水摸鱼,到时就进退两难了。

正愁眉不展之际,却听黎明雪灵机一动的道:“南无乡。你说脚下是火山口,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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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离坎难调 水火即济(前)

南无乡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扎稳了马步,翻舞起手掌来。那鹰蛇二兽见他这样,以为他有什么绝招要使,都屏息以待,反而不敢擅动。

南无乡手掌翻覆间,催动出一团金光抱在胸前。跟着脚尖一点,跳起两丈有余,又俯身冲下,一掌拍在地面上。这一掌不是什么绝式,只是聚气成形手段的运用。金光在掌间急速盘旋,卷起地上一片尘土,随着掌力加大,金光一点点的下沉,地面上就多出一个坑来。

无乡徐徐运力,将这气团催动到丈许大小,感到气团渐有不受控制的趋势,便向上一弹。那气团无人控制,散于无形。烟尘散尽后地上已多了一个直径丈许,入地五尺深的大坑。

南无乡累的满头大汗,看这坑一脸失望。这地面坚固超出他的预料,又要顾及上方鹰兽偷袭不敢用力太多,结果就弄了个不伦不类。没能打透地面难免有些丢面子,好在这一下也确定地下是中空不假。

鹰蛇二兽看他的动作不大,也就没有动作。它们也要互相防备,也就不敢轻易出手。

黎明雪看坑下竟然是一整块的巨石,知道想打开通路也不容易。她有办法应对这巨石,可一样要升空蓄力,偏偏那鹰就在上面,又不敢跃起太高。

两人互相看着沉默不语。半晌后,无乡叹了口气,眼神却往前看了看。黎明雪会意走到那个位置。无乡打量了一下距离,现在二人相距三丈有余,再打穿地面时那鹰若乘机来袭,可就无法相顾了。黎明雪应付这鹰绰绰有余,但若那蛇也乘机发难,可就难保万全了。这事发生的概率不大,却不能不考虑。

想到此处,伸出手来朝那灵桃树一推一拉。他推时,一股罡风猛出,吹得那桃树沙沙作响,他拉时,树上剩下十数颗灵果如光似电的倒射而来。二兽见之,早已疯癫,南无乡却又一推,十数颗果子都射向那巨蛇。那鹰本俯身朝他扑来,又猛地一折奔大蛇而去了。

黎明雪大叫可惜,南无乡却气沉丹田,顿时双脚下沉了半尺。再一掌劈向那坑时,碎石四溅,竟露出个黑漆漆的洞来。这一掌声势极大,整个山谷都跟着摇了一下,把那边的二兽吓了一跳。

黎明雪移步过来。先使了一个御风术,吹了一大口风往洞里面去。紧接着一点眉心,双瞳化生日月,把洞穴中的景象看了个清清楚楚。

“走。”

确定没有危险,便拉着南无乡跳了下去。那二兽还在争抢果实,但这场面持续不了多久。她怕那些灵果被争食干净后,二兽会和起伙来抢她怀中的。

二人坠了有十余丈,黎明雪身形一转,落在一块岩石之上。这火山早就死了,里面黑漆漆一片,只有洞口上投下一点点光。

南无乡看在眼里,先猛喘了几口粗气,才发现黎明雪一直拉着他。知道是怕他十足跌落,便说:

“你放心吧,我能看清。”他在灵渊生活六七年,只要有些微光,便能视物。更不要说如今内功深厚,还有一些神识在身。

“你那两掌差距怎么这么大?”黎明雪问。他先后两掌,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先一掌出掌慢,力道柔和。后一掌掌势急,威力还大了至少一倍。

“平峦诀修到最后能移转灵枢,将那山谷的地气尽数加持在我身上,再用独门拳法激发。刚刚那一掌只小半是我的内力,多半是借天地之力为之。”南无乡解释道。

平峦诀由外册到内册,到寻灵师。正一步步了解灵枢之力,到最后借助聚气成形的法门,将灵枢移转到自己身上。而三体拳,正是一套运用灵枢之力的拳法。寻常的寻灵师使用时还要考虑自身的根基,他修过金光诀后,肉身比寻常人强了不知多少,只要灵枢之力不旺,都可以放心加持。可以说他是三体拳创造以来,最适合施展此术之人。尽管如此,刚刚那一掌下去,也把他累的气喘吁吁了。

二人寻得暂时的避难之地,便商谈起后面的对策来。按说静待上面的二兽斗个两败俱伤最好,说不得还能捡到内丹之类。或者二兽没能两败俱伤,他们等二兽散开,从原路出去也稳妥。

偏偏南无乡见黎明雪对平峦诀很感兴趣,一时心猿意马,竟卖弄起来。说这火山内可能有一些灵草,平峦诀最擅长寻这种东西。黎明雪才得了灵果的便宜,又听说这里面可能有灵草,瞳中日月大放光明,立马否了前两个提议。

南无乡轻笑:“你再召一阵风下来,越大越好,我听听声音,看哪有活路。那些灵物都长在通气之处,死气沉沉的地方是绝不会有的。”

黎明雪一听,手上法印不断,已做起法来。她早有御神修为,施展平常的法术,根本用不着捏诀念咒,因南无乡说越大越好,才大费周章。为防不测,还提前激发了一枚定风符。

“随风,巽。”黎明雪法诀念罢,将手掌一摊,便有个寸许大的旋风在掌。

南无乡一看那寸许大,在她手上幽幽的转圈的风,正要发笑。黎明雪一张口,又吹出一口风来,两阵风一上一下连在一起,往巽位一飘,顿时长风不绝!

那旋风飘出掌心,吹起十余丈高。而且上下相叠,上面的直接吹到地层之上,直将地上的风也引了下来,风势更盛。下面的,无孔不入,吹到地下不知多深,激荡的整个山腹里都是呼啸之声。南无乡一个不慎,被吸的身形一动。要不是有定风符护身,或许真能把他吸出去。

这风吹入各个空穴之中,连绵不绝,嚎啸之声足足十几个呼吸才停息。黎明雪扬了扬下巴,一脸得意之色。原来是把南无乡没来的及发出的嘲笑之意看在眼中了。

南无乡看出她的意思,却装作不知。一心在听风声,早听到七八处通风的洞穴,便指了指方向,与黎明雪过去。

所谓一报还一报。方才有人玩水,险些淹死他们两个。现在他们放风,又坑了火山下一层的两人。

朱焰玄武二人绕过禁制,为图方便,直接寻到上次打开的那一座宝藏。这座宝藏里的禁制早被破了,最省力气。里面的东西虽然被取出了,但作为通道的功能还在。他们只在意内藏的宝物,只希望速度越快越好,也不在乎这宝藏是空的。

二人算盘打得极好,奈何人算又不如天算!他们寻到入口,朱焰轻车熟路走在前头,玄武紧随其后。直接来到密室之中。

密室十丈来高,二十丈来宽,三十丈来长,空间内气息燥热异常。这密室的石壁全是通红之色,在四个角落里各立着一个壁橱。但壁橱内却空空如也。朱焰便一笑的说这四个壁橱中曾各有一宝,其中两件就在他手里。正是四象遁光梭,以及雷震子。至于其余二宝被哪一族得去了,那是他逃走之后的事了,却不知了。

引五族前来时,他事先就知道这里有四象遁光梭,早早的就在算计此事。等取了此宝,便乘着众人关注其余二宝的功夫,又顺手捞了一件雷震子,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架起遁光梭逃了。现在想起当时的事,隐隐的还有一股自豪之意在。至于他能事先知道遁光梭的用法,则是因为此梭曾经就属于火族。

“这阵叫风火连天阵,里面火气十足。平时尚可,等禁制激发,便见不得一点风。”朱焰说道。同时将正南方向的一个壁橱挪了一下,里面竟露出一个壁炉来。

“这壁炉便是通往内藏的入口,据说只有曦族之人能入。这本不假的,但本老祖与此宝藏极有渊源,也知其中奥妙一二,你我配合下,也能破了此阵。”言罢摊开双手,立马便有一团蓝幽幽的鬼火浮现而出,“这是本老祖在磷磺山炼出的鬼火,温度极低,可以只引发这禁制的一部分威能,到时玄武兄以百水之精灭之。这样反复消磨下,终有这禁制威能耗尽的时候。”

玄武正要反驳,那百水之精极难炼制,轻易不可消耗。但朱焰话音一落,早将这团鬼火推入壁炉之内。那壁炉被这鬼火点燃,立马火光大盛,一道道火舌从壁炉内招展而出,卷向二人。朱焰受这火舌冲击,不得不向后退了数步,并摊开双手撑起一个红彤彤的护罩护身。

玄武也觉得一阵火热,就掏出一枚玉佩来。这玉佩一经法力灌注,便现出一个蓝莹莹的光罩出来。这光罩护住了玄武,却引的他心惊。按朱焰所说,他的办法可以只激发这禁止的部分威能。但这部分威能也未免太大了些,若没有宝物护身的话,自己恐怕无法在这火焰中撑过十个呼吸。

“玄武兄还在等什么?”朱焰喊道。

朱焰只好一拍葫芦,一股浑浊浊的黄色水柱便从葫芦里喷了出来,迎头甩向那几条火舌。两者一触,滋啦声大起,升起一朵白色的蘑菇云来。再看那火舌水柱,也都短了一大截。玄武看着正自欣喜,冷不防的那烧开的水气,上升到屋顶之后,竟腾一下燃烧起来。无数拳头大小的火球,密密麻麻的冲了下来。

二人只好闪避火球,可那火舌也跟着发起难来,一时长了数倍,化成数条火鞭,轮番的向二人抽打过来。好在二人早激发了护身之法,只被抽了一个跟头,翻出了六七丈远,倒没有性命之忧。

玄武这才知道厉害,又拍了一下葫芦,葫芦里一滴黑黝黝的水珠吐出。这水珠一出,周边温度骤降,那肆孽的火舌纷纷缩回到壁炉里去。玄武干脆将此柱投入壁炉之中,壁炉里又一阵滋啦之声,只不过这次冒出的不是水气,而是白烟。

朱焰大喜,忙正了正衣装,又幻化出一团鬼火引燃壁炉。壁炉亦如先前一般,射出火舌来。

二人正要上前灭火,却突闻一阵呜呜声响。玄武正在纳闷,朱焰却叫了声“不好”。

话音才落,壁炉里火光大放,一瞬之间喷出十根条火柱,各个有水桶粗细,在半空里横冲直撞。密室里的温度升了几百倍,无处不充斥着火光。

“怎他妈的就走了风了”朱焰乱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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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离坎难调 水火即济(中)

那壁炉见了风,便风在哪里,就要烧到哪里。一时威能全开,直接烧到通道外面去。朱焰二人被裹在火里一下险象环生。幸而朱焰火术非凡,自有避火之法,玄武有很多水属性的神通,能暂时克制一二。但显然两个人都坚持不了太久的。

“这火一天一夜都灭不了,我试试遁光梭能不能顶住这火,你先挡一挡火势。”朱焰声嘶力竭的喊。这套风火连天阵的威能他是最了解的。

他为了想出破解此阵的办法,刻意参悟百年,还专门在自己的洞府外布了个残缺的。他那一套尚未完成一半,威能已经不小。这处的不但完整,更兼有一件灵物做阵眼,威能大了数倍不说,还多了无物不燃的特性。在这样小的地方里发作起来,谁都没有硬抗的本事。

玄武本也在应对这火势,自认没有本事破掉禁制,也坚持不到退出通道,正在心急。现听了朱焰的话,也来不及分辨,又拍了一下葫芦,足足十滴与方才一般无二的水珠浮现出来。那横行无忌的火舌,遇见这几滴水珠竟真的退避了三尺,但那水珠上嗤嗤的直冒白气,一副随时都能蒸发干净的样子。

这水珠乃是他自山川湖泊里炼出的,一滴便若一湖之水。朱焰便曾在这水滴下吃过亏,才想到用这水来扑灭禁制的主意。现在看来,这法子虽然有效,但也好不了多少。

朱焰一感到火势缓了,便招出四象遁光梭来。这灵梭在密室里饶了两圈,火竟烧不到这灵梭身上。

“走!”话音落灵梭里放出四色光幕,往二人身上一卷,把二人收到灵梭里。跟着灵梭一动,直接放弃了这里,寻别的入口去了。在灵梭内,二人须发弯曲,汗水横流,少不得探讨一下是如何走了风。尤其朱焰,脸色阴晴不定。这密藏这么严实,绝对不该有风才对。刚刚透过风来,可别是有别人进来了。就算没人进来,方才阵势那么大,要是惊动了天蝎族的人也会坏事。二人商量一番,都觉得宁愿冒些险,也要速战速决。

黎明雪二人还不知道一阵风能惹出这样的事情来,正挨个洞口的寻灵材。连寻了七个洞口毫无所获,无乡见她脸上隐隐的挂了些失望之色。便说:“此处人迹罕至,只要生了灵草,便无人摘的。这灵草或生在灵气旺盛,幽深险远之地,咱们先寻那几处不险的,再去探那处最险的。只是或许会遇见些凶兽,还要小心一二。”

黎明雪一听,又来了精神,只催无乡快走。无乡便直接走到火山底下,一处不太寻常的洞口前。

说不寻常,是这洞口扁圆光滑,恰有一人多高。南无乡当时听风声回响,知道这洞口至少有三里深。因而提醒说里面或有危险,若有灵材的话,极可能有异兽守护。

黎明雪拍了拍宝剑,道:“以我的宝剑犀利,加上你的体格结实,只要不遇见四阶的异兽还怕什么。这地方是万不会有那等级的异兽的。”四阶的异兽,便是相当于人族入道的修为了。南无乡心里苦笑,也不知她是不是把二人刚刚才被一只三阶的铁翅黑鹰打的狼狈逃窜的事给忘了。

无乡经过与那飞蝎一战,对自己的本事,也更加了解。加上指妖针一直没有反应,也知道这里断不会有什么妖气太盛的异兽。只是黎明雪的剑诀时灵时不灵,因而提醒道:“还是小心为好。”

“不要废话了,我在沿途布置好符篆,这样若触了什么厉害的东西,咱们总跑的掉。”黎明雪说完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她一是着急看这里面是否真有灵材,再者是想快点了事,看上边的鹰蛇二兽斗的如何,是否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黎明雪神识大开,走在前头。自入口开始,每隔百丈便丢一张符箓,连丢了三张也没什么异动,南无乡也掏出了指妖针,但见针上平平稳稳。

无乡知道指妖针是万不会不灵的,只是心下却越是深入,越是难平。又见这甬道平缓光滑,又想起灵渊了。这样的甬道,灵渊也有几条,都是天然形成后人工修饰的。想到此处越发不安,便道:“你这符要是多的话,不如多扔一些,反正用不到还可以收回来。”黎明雪暗道他小题大做,却也依言而行了。

二个人小心翼翼,三路里走了半晌,并没有遇见什么危险。等到了尽头,黎明雪在前先是一个转弯,却道:“算你说对了。”

南无乡跟过来看,只见这处洞穴阴暗潮湿,里面竟有一副一人高,状似鳄鱼的巨大骨架,微微的放着暗红色的磷光。

“这是土龙兽。火、土双属性的妖兽,看着大,实际上是很灵活的。可惜死了,不然是一身的好材料。”黎明雪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转而看向骨架另一侧的几株红彤彤的异草来。

南无乡也曾看过很多之类的书,因而也认得。

这草五六株长在一起,每颗都生了九片叶子。这叫九信草,信是“准”之意。这草只长九片叶子,绝对不多不少。每片叶子又九年才成熟,待最后一片叶子成熟后,给人九天时间采摘,一旦过了这个时间,便会在一旁新发一个芽来,倒时那老株便灵气尽散了。这六株草,五老一新,只有那颗新的上有三片叶子可用。这叶子是一等的制作符箓的材料。

不是什么大收获,却聊胜于无。尤其黎明雪喜好符箓之道,便将三枚叶子采了。那株小草,失了三枚叶子,再不成九之数,顿时萎了。黎明雪又将那几颗老的上的种子采了下来,将其中四份包好,又留下一份种在原处。

黎明雪摘了灵草,正要往回走,突闻轰一声,那股骨架跌成一堆,还放出一大片霞光来。扭头看时,见南无乡双目发光,吓了一跳!跟着整个洞穴都震荡起来。正要向外走时,洞内霞光一卷,两个人都失了重心,齐齐向后滚跌而下!竟然是整个洞穴都跟着塌了下去,二人纷纷落在空处。

南无乡慌忙之间,手脚并用,先稳住了身形。瞥一眼黎明雪,见她不知何故的一直翻滚不已。按说仙道之人有轻身之法,应该更容易摆正姿势才对。虽有疑问,却顾不得太多,伸出手来拍了一块身旁的落石,整个人横飞着往黎明雪哪里去了。

黎明雪自被霞光扫到,一身法力便凝滞不通。明明一身的法术却半个也使不出来,整个人早乱成一团。直到无乡赶来,抓了她胳膊,有个着力之处,才稳住了身形。但法力依然不好用。

南无乡抓住了黎明雪,却还不知她出了什么问题,只好一点脚尖,携着她上腾起了丈余。这样就不用担心二人落地时被石头砸到了。其实以他的功夫,若不是携了一人是可以上去的。现在便只能往下跌了。

两个人一起下落了近百丈,南无乡已经十分吃力。这个距离便是他自己一人,也有受伤的危险,何况还携着一人。因而把手向后一伸,拔出金精剑。

“小心了。”南无乡话一落,身体一挺,早将金精剑掷在身下一块较大的石头之上。随即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同样跳在了这颗石头上。此时已能听见一些石头坠地的声音。

南无乡估摸了一下距离,知道再有个十几丈也就到底了,再使出千斤坠的法子,一时下沉数丈。瞧准了位置,又拔出金精剑,跳到另一块更大的石头上。

南无乡仍将金精剑钉在石头上,估摸着就要坠地之时,却直接弃了此剑,双腿一驱,狠命的蹬了一下此石。巨石下坠之速快了数倍,南无乡却携着黎明雪腾空而起。他起跃时浑身金光闪闪的,还把黎明雪也包在一团金光之中。

现在他们相比那些巨石,是腾起不少,实际上却还是下坠的。无乡估摸了一下,这个速度他完全承受的起,可黎明雪好像没有什么护身之法,就难说了。想到此处,把双掌一撑,将黎明雪往上抛了起来。

他刚刚抛出黎明雪,整个人就碰到了地面。

只听“嘭”一声,南无乡屈着双膝没进地面一尺来深,直接把地面砸出个大坑来。还来不及站稳,又举起双手,把黎明雪接住了。南无乡早被震得头晕眼花,黎明雪却稳稳当当。

“你没事吧,能看清四周么?”无乡问。这地底一点光都没有,先前他凭着自己散发的金光勉强视物,可现在金光早散去了。

黎明雪却只怔怔的站在原地。

方才二人经历描述起来颇久,实际上自百余丈高的地方跌落,能用多长时间?

黎明雪整个过程想到的都是自己摔的面目全非的惨样,至今沉浸里面难以自拔。这不是她胆子小,那从高空跌落的事自吓不倒她,只是在下落过程中法力又无缘故的运转不开,这才令她一时绝望。对于一个习惯了呼风唤雨的人来说,失去了能力,本就是一件比丢了性命还可怕的事。

南无乡知道必是吓着她了,就往前靠了一下,捏了捏她的胳膊,将那话又问了一遍。黎明雪感到胳膊一紧,这才反应过来,但一运转法力,却依然是空空如也。竟莫名的涌出两滴眼泪来。

南无乡叹了一口气,看见黎明雪脸上竟有泪珠,就替她擦了。

“你怎么知道我哭了?”黎明雪羞怯怯的道。

她这眼泪掉的莫名,说吓的不全是,说感动也不尽然。只是她以为这里黑漆漆必然不会被看见,还暗叫侥幸,不想竟被南无乡知道了。

南无乡心头一惊!是啊,这里黑洞洞不见五指,怎么就看见她流泪了?正想时,手中指妖针一声嗡鸣,大放青光。二人朝指针指处一看,惊见七八丈外,有六颗红灿灿的宝石,散着微弱光晕,在半空中摇晃不定。正朝二人涌来。

南无乡借着一点微光,恍惚着看见三条巨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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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离坎难调 水火既济(后)

黎明雪眼泪晶莹,反着微光。南无乡久居灵渊,但有微光便能视物。只是等看清了这光线的来源,二人又惊心起来。这六颗宝石分明是三只巨蛇的眼睛。现在黎明雪法力全无,南无乡孤掌难鸣,绝难以一敌三。二人顿陷险境!

“你法力全无,何不吃颗桃子试试!”他们自上面跌了下来,但一个持着指妖针,一个抱着十几颗灵果,反而一直没有撒手。

无乡说话间已持指妖针向前一步,把黎明雪护在了后面。黎明雪反应过来,掏出个灵桃啃了起来。不说别的,稍微恢复些灵力,哪怕只能放出个蜡烛大小的火球,也能解决看不清对头的问题。

南无乡虽能看清些东西,但借的就是那六颗眼珠的光芒,因而对这三只妖蛇除了几颗眼珠外,反而什么都看不清。现在这三只妖蛇聚在一处反而好说,他最担心的莫过于三只妖蛇分散包围过来,那样他就真的顾此失彼了。

对面的妖物被指妖针的灵性所震摄,一时不知进退。它们久居地下,鲜见生人,这次一下看见两个,正要悄悄靠近吃掉。但就在接近二人之时,被一股惊心动魄的凌厉气息点破位置,一时毛骨悚然。这就像一个小偷,手都伸道路人衣服里了,却被捕快瞪了一眼,被吓得惊在当场。

这是指妖针的特性,以持针者为准,灵力越强,距离越近,气息相差越多便越精准。又因是受危险气息所激发,还有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特性。不过这种特性只能威慑,半点杀伤力也没有的。

南无乡见这三只妖蛇只是摇头晃脑,不敢上前,忙乘机取出缚龙丝来,拴在螭吻之上。他已打定主意,若这几只妖蛇乐得僵持,他就等黎明雪恢复灵气。到时自己肉搏三兽,黎明雪身剑合一,自然胜面很大。

他这如意算盘打的极好,可就在黎明雪咬下灵果的刹那,那三只妖蛇再无踌躇之意,疯也似得爬了过来。它们闻到灵果中的灵气,再按捺不住兽性了。

南无乡暗叹一声,连忙将螭吻掷出,一瞬间连掷六次,每次都是奔着一颗眼珠去的。这是他第二个如意算盘。要是这几只妖兽轻举妄动,他便用气剑术发难,刺瞎这几只妖蛇的眼珠。

南无乡的剑术不可谓不快,但妖蛇也极为灵活。螭吻射过来时就有旁边的蛇头顶上,他六次出手,都感觉刺在一个湿滑的石头上面,无不偏向一旁。南无乡熄了出奇制胜之心,忙伸出左掌横着向前一拍。这一掌他使了聚气成形的手段,把内力凝结成一个丈许宽的掌印,如一一堵气墙迎面拍向三只妖蛇。

那三只妖蛇如临千钧重压,其中两个将脖子竖了起来,把气墙挡在一处。南无乡连忙又拍了一掌,那二兽支撑不住,慢慢的向后仰去。就在此时,第三只妖蛇的眼睛下亮起一团红光,跟着就吐出一道火柱来。南无乡暗道不好,忙的又拍了一掌,跟着向后跳了数步。火柱几乎在他跳起的同时喷了过来,再慢一点就烧到了。

原来他这聚气成型的手段,看似威势极大,实际上内力分散,反不如气剑术攻击力强悍。他出这招,本也是为了阻挡这几只妖兽,并以此探一探虚实。他一看蛇妖吐火,便知道气墙绝对挡不住,因而在拍一掌后连忙退走。果然,那火柱接连破掉三道气墙,却只小了一半,要不是退的急,已经被烤熟了。

虽然被打的很狼狈,南无乡却开心起来。他借着火光,已经看出这三只妖蛇的真身了。

他一直奇怪,对面的三只妖蛇怎么不兵分三路围攻过来。这下才知道自己的对手根本不是三只妖蛇,而是一条蛇,长了三个蛇头。这样想护住黎明雪就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值此际,黎明雪也看出门道,便问:

“你懂六十四卦么?”

“我懂八卦,却不知道六十四卦是什么。”南无乡不明所以。他正急的满头大汗,没啥事的话最好不要分他的心才好。

“我的法力恢复了一点,但要彻底恢复没几个时辰是不行的。你一个人绝不是这三首蝰蛇的对手。”她知道的却比南无乡多一点,竟叫出了妖蛇的名字。

“那怎么办?”

“这蛇原是火族驯养的灵蛇,自火族灭后,有四五百年不曾现身南疆。不过这蛇极讲究领地意识,只要出了它的领地,它就不会追来。”

“要往何处走?”

“即济!方才我借机看了地形,出路在即济位。你即懂八卦,快设法拦它们一下,然后背起我,我告诉你怎么走。”她虽法力未复,理性却早已回归。本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借着火光就找到了生机所在。

南无乡一听有路,便不在乎其他,先是一招三叠浪直接拍出三道气墙来,随即使出移转灵枢之法,又连拍三掌,却是三体拳了。三叠浪用过尚可,只是经脉内一阵空虚,他功力雄厚只自丹田中一提真气也就饱满了。但三体拳本就是尚未修习熟练的功夫,只是凭着肉身底子勉强使用而已,第三掌拍出时骨骼已经咯咯直响。知道再无法拍出第四掌,这才转身背起黎明雪。

黎明雪在他背上按乾、兑、离、震、坤、艮、坎、巽点了八下,又在离、震之间点了一下。南无乡即明其意,便飞奔起来。后有追兵索命,他有灵果恢复力气,因而能跑多快便跑多快,丝毫也不珍惜内力。

后面的三首蝰蛇,被南无乡施展三叠浪阻挡片刻。那三个蛇头轮流向前一顶,就依次破去了。但才破了三道气墙,却逢一股更强的气劲来袭。蝰蛇像先前一样,将三个头轮流顶了上去。这次却仿若触了铜墙铁壁一般,三道气墙自是破了,却也把自己撞了个七荤八素。三颗头颅,在原地摇晃了半晌,反应来后南无乡都跑了三四十丈了。

三首蝰蛇在后面追了二三里,南无乡转了个弯,身后三个蛇头一番争执后,不再向前了。

南无乡按黎明雪的指引,七转八折的跑了一通,直到确定后方没有异兽追来,才把黎明雪放下。此处与灵渊差不多,石头上都映着微光,他已能视物了。

“我一直没问你出身何门,怎么有师父只教八卦不教六十四卦的。这不是扔了西瓜捡芝麻嘛?”黎明雪在一路上早对当前的处境有了猜测。只因法力未复一时无法证实,便乘机打听起无乡的出身来。

南无乡的卦位本就是自学的,也就没什么好解释的,只将出身说了一说。黎明雪这才知道,他出身地师府。南无乡便问她方才黑漆漆的,她如何知道即济位是生门。黎明雪一听,先是怒了:

“我还没问你在上面做了什么!险些害死我。”

南无乡本就在责怪自己,又听她懊恼,愧疚之中又生出一丝后怕来。如实说道:

“我只是看那副骨架,半点伤处也没有,就用手摸了一下。哪想到那骨架一碰就塌成一堆,还放出一大片霞光来,其中道理我也不知。唉,只是不知该如何出去了。”

“出去!为什么出去?不把这个宝藏掏个精空,我才不出去。”黎明雪兴致高涨。

“宝藏?什么宝藏。”南无乡惊道。

“自然是火族宝藏。不然怎么会遇见了火族的灵兽。那灵兽必是给宝藏守门用的,你我都进来的,自然要拿足好处才走。别的不说,接下来你认路的本事要好好发挥才行。”

“你不怕再遇见那禁制么?一点法力都没有,护身可就难了。”

“怕什么怕。那是火族的劫烬业火,被劫烬业火烧死的尸体上,会残存此火。但受者只是灵气不能运转,不会再害性命。有你这个武道高手在,遇见这样的禁制,便是得了天时地利人和,反而什么都不用怕了。”

南无乡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也想不到反驳的话。便先分了灵果,论起当前的问题来。他们将这宝藏认为是火族的宝藏,也不知此刻就有人在这里取宝,就地恢复起元气来。

黎明雪的灵气恢复越来越快,期间无事,便与南无乡讲了八卦演变六十四卦中的规律来。尤其把“即济”卦讲的十分透彻,这卦象是水上火下,正合此处地形。卦意大概是说事有所得之后,应当小心谨慎,防患未然,否则过犹不及。南无乡听过十分受用,觉得自己以前都太过肤浅了。他却不知,这卦中另有些寓意,却被黎明雪按下没有讲。

就在他二人恢复元气的当口,朱焰二人早寻得了一处新的宝藏,正破这里的禁制,再图进入内藏之法。

在宝藏外,娄窟隐隐感应到禁制中有些变化,正急的不行。恰逢有人通禀说娄古赶到,便不等族人做好全部布置,也要下来了。

原来朱焰二人引发风火连天阵,引得火气升腾。虽隔着几百丈的土层,以及一个禁制掩饰,但娄窟早就将精神全都放在此处,那火虽远,便如黑夜里的灯笼,仍旧被他察觉了。只不过他以为来取宝的是曦族后人,一则有心同入宝藏,二则有心借着地利优势,在曦族后人取宝之后渔翁得利。是以做了多手准备。之所以拖到此时,只因娄古未到,而只有娄古才能认出曦族后人来。

曦和顶上,黎明雪闭关的密室里,黎天发起怒来,把黎明烈骂了个狗血淋头。

原来他修炼二分法小有成就,因顾念诸族使者提亲之事,便提前出关,识破了黎明雪离家出走的事。

黎明烈少不得将所知一一禀报。黎天听了,已知那日闭关时,有人剑意大动,其实是黎明雪参透了身剑合一之法,从天窗遁走。一时又得意起来,能在入道前修成身剑合一的剑仙,可以说是百中无一。

黎明烈见父亲一直不说话,急的冷汗直流,连忙表示会亲自追她回来。

“哼!莫说你不知她去了何处,便是找到她,也难带回。我大概能猜到她去哪了,就亲自去一趟吧。”黎天言罢,向北望了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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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娄窟思瞒天过海 胡威使浑水摸鱼(前)

无乡二人歇了三个时辰。黎明雪法力尽复,便催促起来。先问无乡还要不要风,又问他知不知道何处有宝。南无乡翻了一个白眼,只好默运内力,搅了下地气。

这一下发觉这里的地气旺盛得超出常理,尤以正南方向最为雄浑,便往南边寻来。这片地下世界,实际上禁制极多,尤其掩藏宝器的禁制数不胜数,但这都是防止修仙之人神识之用。且这些禁制创建之初,为了能让禁制运转不息,就刻意被建在地气旺盛之处。被南无乡一找一个准。

不一刻,二人来到一个丈许来高,黑漆漆的扁圆洞口之前。这洞口与别的并无什么不同,但其中气势却远胜一路上二人见过那些。

南无乡也不知道自己找的准不准,便要向里走去。黎明雪连忙把他拉了回来,自己却掷出一张符箓。这符箓化一道黄光朝洞口飞去,却好似在洞口处遇到一个无形的疆界,整张的粘在上面。黎明雪催动口诀,那符立马黄光大放,但还未等那黄光成什么气候,却又在原处激起一道蓝色的火光来。那符箓遇了火光立马被烧个干净。再看时,洞口处已升起一层蓝色屏障。

南无乡免不了一阵头皮发麻。要不是黎明雪拉了他一下,方才被烧成灰烬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黎明雪见之先是一喜,跟着又抱怨起来:“虽说你是无意修为,但好歹也是归元顶峰的道行,随时能够御神的修者,怎么身上好似一点灵觉都没有?那也罢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无乡听他说自己毛躁,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可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自从在桑兰小居昏迷醒来后,隐隐感到灵觉不如以前。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只得先告了声惭愧,又告了声多谢。

黎明雪一摆手:“这禁制是火属性的,我因早有猜测,所以方才刻意放了个土属性的符箓。下面要试试这禁止的强度,以及是否有危险,咱们后退几步。”黎明雪说是几步,实际上却足足退了十丈远,这才取出七星剑,在剑上贴了一张蓝湛湛的符箓,御剑而去。

就在要接近那蓝幕之时,七星剑上蓝光一闪,一下幻化出十几道一模一样的剑影。这些剑影形制与七星剑一般无二,却都是蓝色的,与七星剑大不相同。那蓝幕被这几道剑影一碰,立马喷出一大股蓝焰来,七星剑倒射而回,原地只剩下大片的白烟。那几道幻化出的剑光,被这蓝焰扫中直接破灭了。

“方才我用水影符试了一下,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好的是这个禁制并非主动攻击型的,只要避开蓝焰就无危险。坏的是,这禁止异常坚韧,至少两个人轮流攻击,直到禁制威能耗尽才行。你又不懂仙术,这可难了。”黎明雪说道后来,眉头高蹙。

“为什么要轮流攻击才行?”

“这禁制是以一处地肺火脉为根基而建的。方才你我经过的火山没有岩浆,应该就是火气被抽走,用来维持这里的禁制了。除非有什么办法能一击破禁,否则想进入宝藏怕是遥遥无期。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只要将这禁制连续激发起来,自然会逐渐的火气不足,威能大降,并露出破绽。但我一个人来攻击的话,只要稍有停歇,这禁制立马就会补足威能恢复如初。”

“呵!我还以为难在何处,你这是扬汤止沸的法子,我这还有一个釜底抽薪的。不过此事稍后再说,我感到这里的灵枢被人移转过,这样的话一进到里面,平峦诀还有多少用处,就不得而知了。”

“灵枢还能移转?”黎明雪修行仙道,自然对灵枢也知一二。但是移转灵枢之法,她从没听过。

“连我都能临时的将灵枢之力加持在自己身上,仙道比武道更加变换多端,有人能移转灵枢也在情理之中。方才远离此处,因这里地气最盛便寻来了,在这里再观视,与这里地气相差不二的,竟还有三四处之多。”南无乡略微烦恼,因这地方黑漆漆的根本无法点看地形,他的指灵针不好用,偏偏回府之后又忘了换。此时全凭经验,唯恐后面会出差错。

黎明雪沉思一二后,认为这也无所谓,一切要等见了宝藏再说,便问南无乡如何釜底抽薪。原来寻灵师里专有将地脉比作经脉的的修行方法,此法反过来说亦可将经脉比作地脉,那么便可以用武道中的点穴之法,阻止地脉的运行。方式不同,道理却是一样的。南无乡便把这想法说了。

黎明雪眼前一亮,便要试试,南无乡只得交代道:“地脉与经脉毕竟不同,这次我要反用移转灵枢之法,将自己的真气如钉子一般钉在这地脉之上。到时我内力消耗极快,也不知能坚持多久,一会你听我咳嗽一声,便使出最大的力气来。之后事成最好,若不成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黎明雪叫他尽力而为,不必逞强。南无乡便盘膝在地,将真气运转,一个朦朦胧胧与他一般无二的人影,便倏忽一下的闪入地下。这种方法要没修行过寻灵师的武者来施展,必要化意才行。南无乡虽未化意,但凭借寻灵师中的秘术,也能施展。方才黎明雪攻击那禁制之时,那股地气流转清晰,早被他摸清了位置。

黎明雪则一指七星剑,七星剑上剑气闪烁,直接幻化出七道一般无二的剑光,轮流向那蓝幕斩去。她离那洞口只六七丈远,这次的七道剑气也不是什么水影符激发,而是七星剑自身的神通。她以自己与那洞口做顶点,将七口剑驱使成一个椭圆型的光圈,七口宝剑沿着椭圆形轨迹轮番斩向光幕。那光幕中炙焰喷发,好在并没有什么禁制引导,也没有攻击二人的迹象。

那光幕被七星剑斩的连连闪烁,却韧性十足,剑光与之一接触,立马就被弹走。二者这样坚持了半晌,终于七星剑的剑光能将光幕斩的凹陷一些,但光幕被破的迹象却是一点也没有的。唯一的变化是那光幕因火气无法补足,便不再释放出那炙热的蓝焰。却也正是如此,这光幕比想象中的更麻烦了。

黎明雪本以为火气被阻的情况之下,半刻钟便足以破此禁制。但这禁制却比她想象中更加奥妙。在灵气得不到补充的情况下,自行熄了蓝焰,能量消耗的速度降低了一半。她固然有能力继续催动剑光,却不知无乡能否顶住。因而向后一瞥。

却见南无乡双目紧闭,面容扭曲,额头上汗珠密布,脸上还闪着红黄不定之光。明显是用力极多,好在没什么不支之色。黎明雪一时欣喜,暗道有门,便再催剑诀,一时那个椭圆的光圈小了一半,七星剑斩击光幕的速度,也快了一半。她素以为自己了解南无乡的能力,更兼对这禁制的威能也知晓一二,以为半刻钟便是无乡的极限了。她却忘了南无乡与她联手时大多同时运转着金光不坏身,今日真气外放,并未用到此法。这便与这光幕息了蓝焰有异曲同工之妙。又兼服食了很多灵果,耐力上自然远超预期。

黎明雪自感禁制威能有所下降,便越发快速的催动起剑诀来,这样一来禁制的威能消耗的也越发快了。又过了小半刻钟左右,她的剑光已能将那光罩斩的凹陷三尺。此时她又变了一次剑诀,却将七口宝剑催动成一个圆圆的光圈,将整个光圈朝那光幕上滚去。这下那光幕彻底的变形了。

“咳!”就在此时,突闻一声轻咳。黎明雪会意,当即一点眉心,双瞳中升起日月,两道瞳光在光幕上扫射不停。光幕既然变形,那禁制必会有强弱不匀之处,她这瞳术正擅长寻找这些弱点。

黎明雪幻化出灵目,便连忙着回七星剑,七口剑光合一,剑气犀利异常的朝她飞射过来。黎明雪脚尖一点,整个人亦朝剑光扑去。那光幕因没了攻击,早已恢复原状,但在光幕弹回之时,光幕中心本遭攻击之处灵光大放,竟成了威能最强的一点。而距此点越远的地方,灵光越是闪烁不已,黎明雪当即朝这洞口的边缘,身剑合一的斩去!

那光幕才弭平了中心一点,边缘处又遭攻击,登时蓝光四射。黎明雪身剑合一,幻化出的剑气足有三丈来长,二者交击之处,源源不断的化生出一道道尺许长的剑气冲击光幕。但似乎奈何这光幕不得。

就在此时,南无乡身前蓦地飘来一个模模糊糊的气团,这气团朝南无乡身上一没而入。无乡身子一挺,立马睁开双眼。

几乎就在南无乡真气归位的同时,那禁制也得到了火气补充,原本濒临破灭的地方一下又灵光大放起来。尤其黎明雪斩击之处,还放出一股股蓝焰。

在此危急之际,南无乡一拍地面,整个人横飞过来。十丈距离倏忽而至,在光幕另一边,以螭吻全力的一划。

他这一剑看气势竟不输黎明雪,而那禁制却将大部分威能都用来抵抗黎明雪的剑气,一时露出破绽来,被他划开一个口子。

南无乡斩开禁制后,整个人直接投入洞中,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才停住身形。黎明雪也伴着剑光一同飞射过来,并一个盘旋的现出真身来。二人喘着粗气,都累的不轻。洞口处的光幕则一个闪烁,两个口子竟然又合上了。

两人见此少不得的又对视了一眼:这禁制合上,若里面遇见什么了不得的异兽之类,便来不及退走了。

不过事到如今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二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进来的,万不可能一无所获的就再费九牛二虎之力出去。想通此处,便将剩下的灵桃吃个精光,一时恢复了力气。就要向前走。

就在此时南无乡突觉胸膛发热,一运真气,立马大惊起来:“这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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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娄窟思瞒天过海 胡威使浑水摸鱼(中)

黎明雪正惊喜得意,跃跃欲试的要向里面探去,又听无乡说不对,便立在当场。连问何事。

无乡说明原委。原来他大催内力破了禁制,适才打坐回气,等真气尽复竟发现内力不明不白的增长了一点。黎明雪听过莞尔,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说可能是灵桃的功效。

南无乡沉思极久,才道:“不是灵桃,是灵枢!”

他内力增长如此之快,且饱满异常,是吃了很多灵芝、龙肉之故。想那龙肉如此珍惜,最后也不能增加他内力分毫,那灵果自然也无用。又想到方才将真气驱离体外,阻隔地脉之时,必是有一部分地气与真气交融,一同回到体内被他同化了。他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黎明雪却道:

“这有什么奇怪,你也不想想。那灵桃树只因长在灵性汇聚之处,吃了便能增加修为,这本是那桃树吸收了灵枢之力所至。方才你的真气与灵枢近乎融为一体,从灵枢内吸了些造化有什么奇怪。只是透过灵桃来吸,药性平和。直接从灵枢来吸,自然就暴烈一些。虽然奇怪,但也不是什么坏事,咱们快走吧。”

黎明雪不知武道玄机,都是自内而发,断没有能自外界直接吸纳真元的法子,因而不觉奇怪。南无乡也是自修行开始,见的怪事便多过常人,早将奇怪当做不奇怪,只是摇了摇头。

二人沿着甬道,越走越窄,再没有遇见什么禁制便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密室之中。

密室有五丈方圆,在一边立着一个壁橱。黎明雪望着里面的东西,早已直勾勾的转不动眼珠。

南无乡同望过去,见壁橱分四层,最顶层摆着一个瓷瓶,不知装着何物。第二层摆着一个圆盘,盘内盛着十颗红彤彤葡萄大小的药丸。黎明雪正盯着这盘子发呆。再下一层摆着一个葫芦,同样不知里面盛着什么。最低层的最有意思,用一个玉盘,盛着一把散沙。

“这都是什么?”南无乡一脸苦笑。他见黎明雪的表情,知道这都是极其珍贵的宝贝,可他却一样也不识得。

“我只知道第二层装的是红丹。知道这里是火族密藏之后,我就在想能否见到此物。火族曾是南疆十大族之一,靠的是族内供奉的一株火丹树。这一棵树分成十二颗子株,每个子株十二年成熟一颗果子,恰好一年一颗。这果子被称火丹果,专门有涵养元神之能。依你现在的根底,只要吃一个,就能御神了。”说到这儿时看了看南无乡。却见南无乡却身子一板,吓得退后一步——他连这东西的味道都不想闻一下。

黎明雪看出他的顾虑,笑道:“除此之外,这果子最适合御神期的人服用。而这盘中就是火丹果稍经处理后,保留元气抟练成的红丹。我若得之,停留在御神期的时间能缩短一半。”

“这样服用灵药,未免有伤灵感。”无乡一时想到许道灵的交代,出言提醒起来。

“你也未免太乖了。这其中的道理我自然懂的,若是一般的灵药我也未必看得上眼,但这红丹服下,绝对是利大于弊。”

黎明雪话音落,已挥剑斩上壁橱,那壁橱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青光,只被一斩便熄灭了。

“这红丹分你一粒,万一日后需要突破修为好用。其余三物,由你先挑两个。那葫芦和瓷瓶中,虽不知何物,但珍惜程度,起码与红丹不相上下才对,否则不会被放在此处。”黎明雪早收了九颗红丹,却也拿起了那瓷瓶。虽然答应由南无乡先挑,但也要看看里面盛了什么才行。

南无乡却猛地想起了在凉河口大战何氏兄弟一幕,见她要打开瓷瓶,忙夺了过来:“也不知里面有机关没有,你离远一点吧。”话落屏住呼气,在双手上撑起一层薄薄的气罩。黎明雪见之也防护起来。

缓缓扭开瓷瓶,一股绿幽幽的雾气缓缓腾起,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南无乡早将那瓶子盖上,黎明雪伸手一拍,那雾气被拍到壁橱之上,竟把壁橱熏出一个洞来。这一下触目惊心,惊得她连拍胸脯,后怕不已。这俏皮模样,被无乡看在眼里,心跟着跳了一下。

“这毒药,你要也无用,我留着吧。”南无乡道,并将瓷瓶收入怀中。此物对他也无用,只不过这里的东西显然都是给修行仙道的人准备的,也就这瓶毒药,是他能勉强用上的。行走江湖久了,他已不是当初那个对暗器毒药充满偏见的单纯小子。

黎明雪经过方才一事,也暗怪自己鲁莽,拿到那葫芦后,慎之又慎的小心扭开。这次却是一股淡香扑鼻:“这是一种灵液,还不知吃了会有什么效果。”言毕又看向最底层的细沙。

一颗颗大小均匀,晶莹细腻,米粒大小。二个人大眼瞪小眼儿,谁也不知此物用途。无乡道:“你拿走灵液,我拿走灵砂。等来日分清用途,若是对方需要,尽管交换即可。”

黎明雪点了点头,又打量起整间密室来。虽然收获颇多,但其中一件是毒,另有两件分不清用途,令她略微失望。这些东西虽好,却不值得大费周章的藏在此处。以火族的名声,万不会留下密藏,却只藏着这些东西。

南无乡觉得有理,但对这些道法禁制一窍不通,便在一旁闭目养神。虽有灵桃恢复内力,但行动久了精神也疲惫,他要乘机休息一二。黎明雪却神采奕奕,将日月双瞳催动的越发明亮,秋毫不放的观察密室里的每一条细缝,以及凸出来的石砖。

而在万蝎岭山腰处。娄窟见娄古来到,忙问:“你可掌握了那分辨控制曦族后人的咒术了么?”

娄古向前一步:“已经掌握了七七八八。操纵曦族人的生死尚做不到,但只分辨的话,不在话下。”

“好,我们走吧。”言罢一抖衣袖,一团黑光托着二人向山脚去了。

这密藏自百年前由朱焰引领五族而来,后闹得南疆皆知,为防走漏风声,便搁置在此。五族相约待寻得曦族后人,一同取宝。只有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否则宝藏显露于天下,五族可能什么都捞不到。这是南疆的规矩,一族破灭,此族的东西就是无主之物,要归整个南疆所有。这也是他们放任此处宝藏不取的原因,否则什么禁制,也抵不住五个大族百年的钻研。

又因宝藏就在天蝎族边界上,娄窟早就把宝藏看成囊中之物。放着不取,即是时候未到,也是害怕其余四族的人捣乱。现在他认定曦族后人就在下面,只要控制住曦族后人,不但这座,连同其余几座曦族宝藏,也都是自己的了。

在万蝎岭另一头,天蝎族人越过疆界,逐一封锁了其余几处宝藏的入口。早惊动了此地的天狐族人。天狐族敢怒不敢言,只得另作计较。

青庭山,青庭谷,天狐祖庭内,一位老者正听着座下一男一女激辩此事。男女看起来有二三十岁年纪,皆俊俏。老者皱纹密布,须发皆白。

“天蝎族动作频繁,必是为了曦族宝藏。这宝藏的一半在我族之内,正是我族崛起的机缘。若不能把握机会,等天蝎族消化了里面的东西,我天狐一族就离灭族不远了。”那男的道。此人唤作胡元,是天狐族的祭祀,有御神期修为。

“曦族宝藏是机缘,更是个烫手的山芋。我认同你的看法,但不认同派遣精锐暗中潜入宝藏的办法。且不说与天蝎族相争绝无胜算,就算我们侥幸得到宝藏,一旦泄露了消息,恐怕还来不及消化其中的好处,就会招来杀身之祸。”那女的又说道。这是天狐族的神女,唤作胡月,同样御神期修为。

二人争论不休,就看向座上的老者。这是族长胡威,有入道修为,已经快六百岁了。老者听二人半晌不言,才咳了一声,却又叫二人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二人便将方才所说重复一次。

“呜——”老者发出一串长长的呜呜声,“不去是坐以待毙,去是自投罗网。你们替我想个在去与不去之间的法子。”说完,又闭上了眼。

胡元胡月面面相觑,只好思考起来。

“咳——”又一阵长长的咳嗽声,老者睁开双眼,“你们想好了么?”

胡元一阵头皮发麻,胡月咬了咬嘴唇:“不若我们不去,让别人去?”

“嗯——”老者点头,“那让谁去啊?让多少人去啊?”

“百年前,与天蝎族同去的尚有四族,不如我们替他叫齐了老朋友。”胡月眼珠一转的说。

“好!胡元,你去办此事。务必叫四族知道的情况跟我们一般多,且算计好时间,叫他们一起过来。胡月你在族内挑些好手,要机灵的。我看看水浑了之后,有没有鱼可以摸。”

密室中,黎明雪将整个地方寻了一遍,最后看向那个空空如也的壁橱。恰此时,整个密室一阵晃动。

黎明雪先是一惊,又是一喜。惊的是密室晃动,喜的是这一晃露出了壁橱后的机关。正要打量,那壁橱里就喷出火来。

南无乡本在打坐,突然感到晃动,连忙睁眼。却见那壁橱后面,射吐出一条胳膊粗细的蓝色火舌来。火舌射到壁橱上,壁橱瞬间化成一股蓝烟,跟着整条的卷向黎明雪。

黎明雪反应也快,手一举便自头上飘出大片雪花来。那火舌幽蓝,但火势尚小,但烧在雪花之上,雪花立马噼啪的爆裂而开。

黎明雪也想不到这禁制会未经触动就发作起来,现在一身法力全都用来催发护身之术,却感到自己用力越多,禁制威能越大。却不知这是她命大,正因这次的禁制是别人触动,这里只是泄了些火气出来,威能不足十分之一。若是她主动触发,现在还哪有命在。

南无乡看她汗如雨下,又见她烈火焚身,灭不掉,避不开,一下急了起来。又想到自己的衣服能避火,便扑了过去。至于这火比之凡火如何,比之寻常的火球术如何,却没来得及考虑。一下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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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娄窟思瞒天过海 胡威使浑水摸鱼(后)

娄窟携娄古,齐到万蝎岭山脚下一块三尺高的青石旁。巨石周围已有不少天蝎族人守护,见了娄窟纷纷行礼。

娄窟一摆手,吩咐众人守好此处,务必做到不漏半点风声。跟着肩膀一摇,身后涌出一大团黑雾来,一个黑漆漆枯瘦异常的手掌自黑雾中缓缓伸出,越长越大,最后握住巨石,一点点的往上拔起,整个过程竟显得吃力异常。这巨石漏在外面的不过三尺,但埋在土里的竟有三丈。巨石下是一个绿黝黝的洞口,看不出有多深。

众人正惊骇,娄窟又催动法力,那枯瘦手掌握成一个拳头,越发的壮实起来。正要向那洞口砸下,却见洞里喷出一道绿光来。整个地面都跟着晃动了一下,周边的天蝎族人被震的向后退了几步。那玄功幻化的拳头便悬在了半空。

娄窟见此,又想到不久前地下也有动静,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自赶到此处,心思便完全放在地面之下,朱焰二人引发了火阵,虽隔着地层与大阵,还是被他发觉了。

不过他想不到这是朱焰搞得鬼,而以为是曦族后人前来取宝。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现在觊觎宝藏的其余几族尚不知情,等得到消息再赶到这里,怎么也要三五日时间。这段时间足够自己取得宝藏,并控制住曦族后人。这本是万无一失的计策,偏偏有一点麻烦。

天蝎族虽然实力不俗,但近日新死了大祭司,折了一个入道之人。为了能让娄古承接祭祀之位,又调走一个入道之人。他又在这件事上有意隐瞒神女,便少了一个可用的入道之人,导致可用之人不多。这本不在他担忧之内,此地即是天蝎族领地,那么自己与娄冈一内一外配合下,理应万无一失。

可他突然拿捏不准这曦族后人的实力。按时间推算,曦族后人至多也就是堪堪入道的修为。但这人能使前任大祭司反噬而死,又能造成这样明显的震荡,不是实力远超预期,就是另带了什么盟友。除了这两种可能外,最令他担心的,是曦族后人可能有控制宝藏中禁制的能力。

娄窟原本信心满满,但越是深思越是顾虑极多。便道:“你们替我传令娄冈,叫他守好此处,不可生任何意外。另传令将万毒岭的阎摩也调过来,协助娄冈同守此处。再传信回族中,叫神女送四杆天蝎幡过来。”那阎摩出自一个附庸天蝎族的宗族,论实力还在娄冈之上。

娄窟吩咐过,便把心一横。那悬在半空的拳头猛然砸下。只听“轰”一声,地面又一阵晃动之后,一片片绿色焰光窜起,闪烁几次后破灭无形了。随机架起一阵黑光卷着娄古一同下去了。娄古在珠玑洞闭关之后,初步掌握了前任大祭司留下的秘术,能够辨识曦族血脉,是此行不可或缺之人。虽有了替代之人,但他还是怀念起娄宿来。倘若没有不测,他二人一起下去,就能万无一失了。

与此同时,朱焰、玄武一个持电光锤,一个持雷火锥在一个壁炉前面面相觑。壁炉里熊熊燃着烈火,在他们身后,四象遁光梭悬浮半空,随时做着撤退准备。

他们自破除上一个禁制失败,唯恐惊了地面上天蝎族人,不待功力尽复,便冒险打开了另一处宝藏的禁制。二人自持功力深厚,并未用南无乡那种取巧的法子,而是以蛮力破之。这种办法速度极快,但禁制被破后也就无法复原了。

二人怕上一次走风的事再度发生,便在入口处又布置了两重禁制。两个禁制一水一火,对他们自己来说翻手可收,但另一人想要破去就大费周章。经历了上一次的失败之后,他们这个组合不得不使些手段,加强彼此的信任。

方才的地动山摇正是二人的杰作。朱焰在确定四象遁光梭有抵抗火势的能力后,便不再打算想上次一样慢慢消磨禁制,反而拿出雷震子来。这法宝经由两个入道之人一同使用可以威能大增数倍。方才他二人以此法攻击了那壁炉一次,果然一击便控制了火势。只是没想到会弄出这么大的声势来。不过看二人的样子,似乎依然不得其门。

“玄武兄,你看如何?”朱焰在一旁问道。

“以你我的实力,在此火爆发时抵抗数个呼吸的时间是没有问题的。再加上四象遁光梭和我的百水之精,总之不用顾虑会折在这里。”玄武眼光火热的道。

“我懂你的意思了。”朱焰言罢一举电光锤,玄武也举起雷火锥相和。

二者一个交击,一道胳膊粗细金灿灿的电光便一个摆尾的扑向壁炉中去。壁炉受此攻击,立马吐出一片绿焰反卷而出。朱焰神识一动,四象遁光梭表面四色灵光大放,罩住二人。玄武也一拍葫芦,一道长河虚影,同样将二人护在当中。如此过了十个呼吸后,那火势渐消。朱焰玄武一个对视,又如法炮制起来。这样反复下来,总有将这禁制威能耗尽的时候。

另一处密室里,黎明雪已经目瞪口呆了。

方才她看似与那道蓝焰僵持不下,实则在那种情况下,只要几个呼吸,就会被破去护身法门,整个人化作灰烬。便在此时,南无乡挡在她与壁橱之间,隔断了火舌来路,她乘机灭了火。但是连自己也挡不住的灵焰,无乡行么?

南无乡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分不出什么灵焰不灵焰,只是见黎明雪奈何不了这道蓝焰,又想到自己的衣服又有避火之能,就扑了上去。他想着只要隔住火势,黎明雪也就可以抽身。

该怎么形容他这个想法见识?这就是一个孩子见邻居家着起熊熊大火,想到水能灭火,恰好自己有一泡尿,便撒了上去。黎明雪的感受是什么样?就是正担心这孩子引火烧身的时候,整片的大火都灭了!

“你——”黎明雪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南无乡似乎不像她想的那么好过。

一开始还好,只是捂着胸口,并没有别的反应。可是她连续唤了数次,南无乡始终保持一个姿势。

“咳!”无乡一声轻咳,竟咳出一团蓝火来。黎明雪一下急了起来。

“热——,烧——”南无乡想说话,但一开口,又先后吐出两条火柱来。

南无乡整张脸都涨的发蓝,皮肤下仿佛有火在流动。黎明雪急在心里,却不知如何是好。

南无乡双手捧胸,只觉得五脏六腑在燃,恨不得把手插进胸膛之中,把胸膛开出一个口子,放出些火气来。他自然知道这样是不行的,所以应对起来还是忍耐居多。

这情形类似在灵渊寒潮时,三劫并发,自己又催动三阳之力的情况。只是今日境遇,全为外力所激,再无什么平息火气的办法。幸而现在的自己,能力与当初大大不同。

他不得不庆幸自己身具重阳之脉来。原来在灵渊寒潮时,他内功气候未成,经脉丹田远不如现在宽绰深邃,内力存养尚不足现在的五分之一,面对那时的蓬勃阳劲,一时疏散不得。现在根基已成,又兼正经十二脉都可用来疏发火气,散热的速度便胜过常人数倍。便将穴窍大开,随即搬运内力,疏导火气散发。

那热能散出,竟将他周遭的气流蒸腾得变了型。黎明雪感受到其中的火力,便唤出双瞳,又紧盯着看了起来。这一看,便真的发现了问题:

其余几处尚好,除了内力运转之快堪称疯狂外,并无异处。以她对无乡的根基有所了解,知道这样并不能伤了他。唯独一件,便是他心口之处,竟似有一团烈火在燃烧!一直这样还好,倘若一个不小心,把火引到了心脏之上,那还了得?

黎明雪想到这里,忙的一抖双手,在双掌间各自夹起一张符箓来。一张赤虹,一张雪白,上面符文密布,还未激发已是灵光四射。她着实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只能根据一点猜测,做出两手准备,在逼不得已的时候,就要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看的一点不假。此时无乡源源不断的自丹田中提气到心口处,再把真气沿着经脉反复循环运转,这样便将胸口处所生的热能疏散到体外,才不至于有伤心脉。但这样催动内力,再加上其中又携了一些火力,久之难免的会有损经脉。偏偏如此久的时间过去了,胸口处那团火,半点没有减弱的意思。

南无乡一时解不了危机,便考虑起别的对策来。他又想到里去。上次他以之法搬弄阴阳,这次便准备以相同的方法来搬运火气。这次的情况,比上次还简单一些,只有一个麻烦。

上次搬运阴阳,是在自身内部,将真气从一处搬运到另一处。这一次却是要以自身内力为载体,将这火气,自体内搬运到体外。如此的话,自然也要穴窍大开,才能泻出火气。可是,他现在已运转南明真经连开十二个穴窍,再无力开别处了。而金光不坏身,现在只能闭穴,不能开穴。那仙道法门虽能开穴,他却不敢运用。

无乡想到对策却不能施行,便打量起黎明雪来。

他阻隔火舌之后,见黎明雪身上的火熄了,正要说话时,胸腔内便生出一团火来,便再来不及看她了。此时见她双瞳发光,一时想到她这瞳术的神奇来。因不敢说话,便催动内力,将檀中、百汇等六处在胸口、头颅、四肢上的要穴催的发亮。为防黎明雪不懂还刻意反复了数遍。

黎明雪早见此异象,一直纳闷。无乡终于忍不住,便出声道:

“刺——”自然少不得又喷出些火来,烧的气管生疼。

黎明雪即明其意,收起符箓,拔出七星剑,发出六道剑气,朝那六个曈曈发光的窍穴上刺了过去。

六道剑气冲开六个穴窍,火气一下散出,南无乡舒服的差点叫出声来。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身后的壁炉又喷出一团金色火光来。铺天盖地,将二人包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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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七术始成 心魔初现(前)

黎明雪见火势如此之大,知道被吞入后必死无疑。无路可退下,只好又使出“暮雪霏霏”,一时满密室里飘起雪花,把二人护在中间。

她这法术是师门秘传,又配合的自身体质自幼修习,不曾放下半点的。竟真的隔住了火势,护住了二人。只是她法力不深,挺了几个呼吸后,雪花纷纷在一阵阵噼啪之声中,同样被烈火点燃了。

黎明雪心凉了半截,正以为就要死在此处,却见那火无一点奔向自己,反都卷在南无乡身上。南无乡受火力所激,竟变得金光闪闪起来。

见南无乡烈火焚身,黎明雪方寸大乱。她看在眼,急在心,但除了眉头紧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想这火连自己的法术也能燃,南无乡血肉之躯,再结实也不会有生还的希望了。

焦急间,却见那火并未引着无乡身上一物,反一个倒卷,把他包在一个火球里。火焰顺着他大开的穴窍,纷纷灌入体内,聚在胸口之处。将他的脸涨的一会儿金闪闪,一会儿红灿灿,一会儿紫莹莹,一会儿蓝湛湛的闪个不停。方才他自开了十二个穴窍,又被黎明雪相助多开了六窍。火能便顺着这十八个穴窍近乎疯狂的灌入他身体之中。

刚刚的一缕火焰,已经让他承受不住,现在的痛苦更胜先前数倍,怎受的了?一下逼的无乡哀嚎起来。这火全聚在体内,无处发散,就算不烧死他,早晚也要热死他。在此际,金光诀自行运转起来,但这法诀只有一段,是当初在月牙湾时炼化纯阴之气用的。此法是调和阴阳,锻炼五脏之法,即是调和阴阳,那能炼阴,也能炼阳。

南无乡察觉这些,却高兴不起来。这办法速度太缓,还不等炼去火能,自己也就烧成枯尸一具了。只是消减痛苦而已。

黎明雪将那金红紫蓝几道奇光看在眼中,又看无乡所处之位,以及热能运行的方式,忽然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知道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索性冒险一试。当即上前一步,整个人靠了过来。道一声“得罪”自己却闹个脸红。

南无乡不解其意,黎明雪却伸出双手来,解了他的上衣。南无乡见这葱白玉指,偏偏又在解自己的衣服,一时忘了火热,却起了别的心思。

黎明雪才触他的衣服,便被烫了一下。抬眼看时,见他直勾勾的怔着,慌的低下头。一狠心,直接将衣服扯开,露出一个如刀削笔画,似是雕琢而出的胸膛来。

“果然是!”黎明雪又惊又疑却饱含欣喜的道。

只见无乡胸膛上,靠着心口处,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鸡蛋形状的印记。闪着六七种不同的光,即似藏在肉里,又似纹在皮上,还似浮在空中。

“虽然被秘术遮掩看不具体,但绝对是图腾秘术不假。南无乡,你有救了。”黎明雪已认出,那“鸡蛋”正是南疆人种在体内的图腾秘术。她也有一个,刺在背上。南无乡这个被人遮掩了看不出是哪一族的,但南疆图腾万千,修行方式却只一种。而南无乡分明是被种了图腾,而不知修行之法。

“我说一段口诀,你照着练吧。”黎明雪说道这,后退了一步。南无乡连连点头。黎明雪便道:“盛神法五龙。盛神中有五气,神为之长,心为之舍,德为之大;养神之所,归诸道……”

南无乡听着前头,以为这是养神之法,还在纳闷。后面黎明雪终于讲到搬运真气的地方,虽有疑问,却也顾不得了,便依言修行起来。如此一来,周身的火气终究有了归处,便在经脉中穿行,最后经风驰,过百汇,转而从印堂下入心口处的天池穴中,再一转灌注到那个“鸡蛋”里面。

自第一缕火气经过调和捡炼,灌入“鸡蛋”中后,其余各处的火气万川归海一般,争先恐后的涌进。速度比金光诀消化快上不止十倍。那“鸡蛋”被如此多的热能灌注,一下光彩大放,还活了一般,像心脏一样跳动起来。

黎明雪急了半晌,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一静心,原本很多顾不得的想的事情,便接二连三的想了起来。他身上怎么有南疆图腾?他怎么对这地方这么熟悉?他是不是火族后人故意引自己来此?他直勾勾的看着我是什么意思?想到前几条时,难免的心中有气,想到最后,却暗暗得意,差点笑出声来。

黎明雪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继续想下去,又抬头看着南无乡。

现在无乡谈不上难受,但也绝不好受。整个人立在哪里,浑身散着金光,裹着烈焰,这烈焰还往自己身体里面烧。虽然经黎明雪所授的口诀引导之后,这热能自有归处,但自己也不知他归向何处了。一时又对自己的身体起了兴趣。

黎明雪怕他不知所以,恐心境不稳,便说明此法诀的来历:

“你现在好了不少,便听我说一说,当然主要心思还要用在法诀上。我传授你的法门,是南疆修行图腾的秘术,唤作。是南疆修士种下图腾之后,用来培养图腾之力的法门。你胸前便有一个图腾,虽不知何人为之,却正好可以助你度过此难,而且经此一事,你这图腾之力会强上不少。不过图腾之力历来与南疆各族的功法相辅相成,我认不出你这图腾,你也不能修行仙术,所以图腾修的再好,也没什么用处。方才传你的口诀是七术第一篇,唤作盛神法五龙,除此之外,尚有六篇,分别是养志法灵龟、实意法腾蛇、奋威法伏熊、散势法鸳鸟、转圆法猛兽、损兑法灵蓍。这七篇各自效法一灵物,循序渐进,各重一端,相辅相成,能够发挥图腾的妙用,培养图腾的威能。而图腾往往又与各家的功法相互补充,有增加功法威能甚至提升修行速度的功能。”

南无乡之前疑问很多,现在疑问更多,但又开不了口,只能全身心的运炼体内的火能。黎明雪知道他已安全,也自盘膝在地打起坐来。

如此过了五六个时辰,期间密室偶有震荡,却不似第一次那般激烈。这是因为自第一次震荡之后,整个密藏外围的禁制都已处于激发状态,使得这个地下空间坚固了很多。

南无乡按着法诀运转,逐渐的消化了这些灵焰,奇怪的是既没有内力增长,也没有灵力增加,只是过了这么久,依然不觉得累,反而精神熠熠。正当他炼化了这些灵焰,要打坐休息一下之际,后面的壁炉里,便又喷出一道红色火舌来。这一次这火舌吐出,便直接连在了他身上,即没有将他化为灰烬,也没有收回灵焰的意思。

黎明雪受到惊扰,早已睁开双眼。见此一幕,“呵”了一声,便说:“你且坐下吧,我将后几篇的法诀也教给你。估计等你把这里面的火都耗尽了,这禁制也就破了,咱们好往里面去。”

南无乡也是无奈,不过好歹有个喘气的时间,可以盘膝坐下。就这样听着黎明雪念的口诀,打坐起来。这七篇秘术,讲的是盛神、养志、实意、奋威、散势、转圆、损兑七法。七法中前三者是旺盛、涵养、充实神、志、意,为此法之基础。后四者为用,其中奋威是奋己之威,散势是散敌之势。转圆是精神环顾,连绵不断,做到洞察八方,损兑则是讲如何在对决中减少不必要的关注,节省精神力。这最后一法,南疆修士,尤其是祭祀先知一类,极为擅长。

南无乡得了法诀,又几个时辰修完了养志篇,身后红色的火柱消了,又喷出一道蓝的。便依次下去练了实意篇。黎明雪在一旁暗叫怪胎。她自问自修行以来,所见之人包括父母在内,在天资上没有一个胜过自己的。

但这本经七术,她自修行至今,也只是满足了第二篇的修行条件。南无乡在存神之上,绝不如自己,偏偏却能势如破竹的修成一篇,还毫无障碍的修到了第二篇,绝对是无理至极。黎明雪这般想着,也无暇再打坐了,便在一旁观视起来。其中即有好奇,也有护法之意。他这种少修仙道之人,修这图腾秘术,不知会否有未知凶险。

又过了六个时辰,黎明雪便暗自怪自己多虑了。此时南无乡胸前的“鸡蛋”已有鹅蛋大小,且红光大放,其余的各色灵光掩了下去。看样子,实意篇就要修完了。

南无乡自修成第一篇,便觉得精神勃发,隐隐有收拢不住之势。这还是他修成后天后,精神收敛之故,否则大有精神分裂,迷失本心之厄。而待修成第二篇,这些精神便可趋势如臂。虽然精神力没有增加,但其威力却大增不知多少。

如此水到渠成,修至第三篇,一时意气风发,思维便跟着活动起来。如何比拟这三重境界?第一篇便是培养精神,等若原本一支老弱病残的几千散兵游勇,一下变成了年轻力壮,士气恢弘,装备精良的百万大军。而第二篇,则是兵甲已足,还应有合适的人统领,否则人数虽多,却是一盘散沙难成大器。而到了第三篇,则是将军统帅大军,威信已足,再受之以兵法。至此原本难以驯服的精神力,便有了气魄,有了目标,有了主意,这才能当大用。

黎明雪在一旁羡慕不已。她无论是炼气存养,还是修习剑术法术,全都快人一等。唯独在这图腾秘术上不具天资,见南无乡精进神速,自然心生羡慕。她修此术时也曾气馁,当时黎天为了宽慰她,曾言此法修的最快的,也要用足七七四十九年功夫。南无乡一日便修了三层,还隐隐的有继续精进之势,是何缘故?难道他竟是天下第一适合修行图腾之法的奇才?

黎明雪正思虑的功夫,南无乡身后火柱一变,身上紫光一闪。竟又精进到第四篇了。

:与皆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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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七术始成 心魔初现(中)

两日一夜后,南无乡把本经七术修到奋威第四篇,背后紫焰如柱,仍源源不断的灌注火能。无乡身上霞气氤氲,真气如滔滔流水,任多少火能进来,只需按着功法,走遍诸穴,便会归入胸口上那颗巨蛋之中。那巨蛋圆润的似个皮球一样,一胀一缩,似乎有什么东西随时会从里面跳出来,十分有趣。

自第四篇开始便两两相对,讲授的都是运用精神力的巧妙法门。

似这第四篇奋威法伏熊,讲究在神意志完满之后,以此为根基,激发自身的威势。便如一只熊罴,在狩猎时从收敛气息,到突然暴起。南无乡修行时觉得其中奥妙远非前三篇可比,但因有了根基,只四个时辰便成了。至第五篇时,身上又是青光一闪,其中道理与上一篇发自一端,只是一分为二,一个长自己的威风,一个灭他人的志气,竟只用两个时辰便成。此时终能将这股莫名养成的精神力收发自如。便堂而皇之的修行起第六篇来。

在真的做到收发自如之后,南无乡有了运转这股力量的能力。而这第六篇便是将精神发散,此时的发散自然与修行第一篇到最后时收拢不住的感受不同。第一篇时他精神饱满,无法专心致志,那时若是发散了,便再回不来。此时收发自如,能散能聚,便能将这股力量绕着自身形成独特气场。在这气场之内,任何与自身不同的气息,都会被洞察无遗,因而叫转圆法猛兽。此篇连续演练数次,每次都会将先前修来的精神力消耗一空,但身后火柱一喷,也就补全。如此又过四个时辰,身上又一闪青光,便真的开始了第七篇的修行。

此为七术最后一篇,亦是七术中最玄奥的一篇,道理也正与第六篇相反。第六篇讲究洞察**八荒,算无遗策。此法虽好,难免的消耗精神。平时自是无所谓,但斗法之时,如此耗尽心力,自然不妥。第七篇便是讲洞察**之后,根据心内一点灵机估算,将种种不可能的危险排除,只关注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危险。这里面已经包含了一丝占卜之道在其中,也因而唤作损兑法灵蓍。南无乡顺着法诀将其中关窍挨个打通,但到最后应用的一半,只能似懂非懂。恰在此时,背后火柱威能耗尽,停止喷发。

南无乡心里一松,正想与黎明雪说点什么,却只张了张口,便眼睛一黑晕了过去。但凡修行没有不累的,修行时硬挺着不觉疲乏,现在危机过去,精神一松便挺不住了。

黎明雪见他嘴唇干裂异常,想到他连续两日吸纳火能,便摊开手掌聚起拳头大小一团水来,投进无乡口中,他只抿了抿嘴便吞了下去。

南无乡酣睡了六个时辰,期间黎明雪又喂了五口水。在最后一次饮过水后,脸上手上,以及胸口裸露之处,都褪起一层皮来。黎明雪看在眼中,心知只怕是衣衫掩盖之处,同样如此。

旧皮褪尽,南无乡悠然转醒。

“我睡了多久,刚刚是怎么回事?”无乡问了一句后,体察修为,发现灵力内力具无变化,连方才那暴涨的精神力也杳无踪迹。

“睡了六个时辰而已。怎么回事我还要问你,这灵焰无物不燃,怎么反而给你轻易纳为己用了?”黎明雪心中有个猜测,只恐无乡另有隐情,并未直言。

南无乡自然莫名其妙,便问:“方才我感觉神识大涨,怎么现在一点也用不出来。”

“神识大涨只是你的错觉而已。修真之人打开灵窍之后,能够存养元神,从此存养神识。你没能打开灵窍,神识纵有增长,终究有限。但你方才的感觉,也不是假的。那灵焰不知何故,竟能汇聚成精纯的精神力被你吸收,在吸收内化的过程中,也就一时为你所用。但你仔细想想,那精神力被你吸纳入神识海中,还是灌注到胸口的图腾里了。”

南无乡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他都没有神识海,那股精神力自然是灌注到心口上了。只是低头看时,又见胸口上并无异物。这又令他疑惑起来。方才胸膛上那颗“鸡蛋”由小变大的过程,自然也被他看在眼里。只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东西,又听黎明雪说这东西是人为种上的,那是谁给自己种上的呢?难道自己的父亲竟也是一位修真得道的高人,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他动了手脚?这似乎不可能,可要不是小时候的事,自己又怎么会不记得这回事呢。

“是南疆各族用以沟通培养图腾之力的秘术,不但不能存养神识,反而是消耗神识以培育图腾。南疆人自修行开始,便会被种上自家图腾,这图腾在修行中汇吸纳神识,逐渐壮大,至大成时,便能通过激发图腾获得功力上的加持。不过若想将图腾沟通应用出来,至少也要将本经七术修到第四部分才行。现在你虽借助灵焰将此术修到第七部分,但自身法力不足,图腾又被封印起来,是用不了的。”

“也就是说神识大涨只是错觉,那些精神力在我体内流了一圈后边涌进这个我使用不了的图腾里?可为什么那灵焰无物不燃,为什么到了我的体内,又被转化成了精神力?”南无乡看着心口处,一脸的疑惑之色。

黎明雪同样疑惑不已,却有些头绪,见南无乡不似故意的装疯卖傻,便告诉了他。

“三个可能。一是这灵焰有问题,二是你的图腾有问题,三是你有问题。”黎明雪语气中多少有些羡慕之意。黎明雪在给他解释的同时,也理解了他为何能如此快修成此法。图腾秘术修行会消耗自身的神识,所以谁也修不快,但他吸纳的火焰里就饱含精神力,在精神力源源不断的灌注之下,自然水到渠成。而据她所知,产生存粹精神力的东西不多,火丹树恰是其中之一。难道这宝藏里竟有火丹树!

想到此处又迫不及待的想继续探索下去,便一挥手指,弹出一个火球击向壁炉。那壁炉再未射出火舌来,而是一阵轰隆声中裂开一个五尺来宽的缝隙。黎明雪照例扔出一张符纸来试探,见无危险便进去。在南无乡炼化灵焰这两日里,四周时不时的会传出一些动静,这让她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事到如今除非遇见什么无法应对的危险,否则是万不能退缩的,现在连前面有什么都不知道,自然要探索下去,而且越快越好。

南无乡跟在后面,一路上想的都是黎明雪说的三个可能。别的不提,父亲出身南疆,自己身上又出现南疆的图腾秘术,还稀里糊涂的入了这个火族宝藏,那说不定自己还真的有问题。黎明雪说这个宝藏是火族的,难道我也是火族之人?可黎明雪又说火族早已灭族四五百年了,似乎不太可能跟自己扯上关系。南无乡想到这儿,晃了晃脑袋,终于对这宝藏感兴趣起来。他一开始时对这宝藏是无可不可,现在发现这宝藏似乎与自己的身世有关,也就希望能多了解一些这宝藏的秘密。

二人各怀心思,但好歹达成共识,便往宝藏深处走去。

此时,朱焰玄武二人攻击禁制也到了最后关头。那禁制前两日似铜墙铁壁,任由他们如何攻击,始终是威能不减,如此到第三日时,二人都累的气喘吁吁。就在二人对自己的破阵之法心生怀疑之际,隐隐的感到禁制威能竟然有所下降。二人这才再打起精神来,又攻击了半日。这下效果立马明显起来,现在那壁炉内的灵焰,已如风中残烛一般。

“玄武兄,这禁制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但气焰始终与一开始一般无二。如此的活,与其这样软磨硬泡,不若一鼓作气吧。”朱焰道。他二人在此逗留三四日,期间弄出的动静不小,他一直担心惊动上面的天蝎族人,希望能够速战速决。当然这也是他见这禁制威能消耗得差不多了的缘故。

“正有此意,如此的话咱们各自小心了。”玄武点头应道。这禁制十分难缠,若不攻击便不会放出灵焰来,但一旦遇到攻击便凶焰滔天。随着二人反复消磨,这火舌喷发的时间越来越短,但威力却始终如一,攻击越强,反击之力越大。这使得二人极为棘手,若是攻击的力道过于大了,一旦承受不住其中的威能就糟了,若是一直保持相同的力度攻击,随着这禁制喷吐火舌的时间变短,消耗威能的效果也越发不明显。

二人达成共识,各自用功。玄武一拍葫芦,顿时化生河川湖海,环绕周身。朱焰一拍天灵,头颅上一片红光扫出,在身后化生出一个头生三角,背生双翼,长臂过膝,丈许来高的赤红妖猿法相来。这是火族的赤尻火猿图腾。

玄武见那火猿气势,一时心惊,却并未表现出来。只默运法力,疯狂的灌注到手上的雷火锥之中。那灵锥被催发成二尺来长,胳膊粗细,金光大放。

朱焰见之一笑,却将手上的电光锤往上一抛。那火猿法相将灵锤抓在手中,一阵红霞闪动,也将灵锤催大了倍许,朝着灵锥砸去。

“咔嚓——”

一声惊天之响,一道大腿粗细的金色电弧,自锥头发出,摇头摆尾的向壁炉里那拳头大小的火苗一扑而去。

也就在那电弧击到火苗身上之刻,壁炉里同样射出一道威能相差不多的火柱来。二者僵持在中途。但这一次,朱焰玄武显然没有留什么后手,那电弧源源不断的自灵锥上激发而出。一开始二者还成拉锯之势,但随后火柱的耐力越来越小,最终被逼回壁炉之中。

朱焰玄武相视一眼,再催灵力。那火柱终究僵持不住,一下缩了回去。而金色电弧则一下劈入壁炉之内。“轰隆”一声,壁炉后裂出一个口子来。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收了神通,一前一后的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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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七术始成 心魔初现(后)

南无乡黎明雪沿着甬道前行数里。越往深处人工修饰的痕迹越少,整个地下世界竟似天然一般。只是越往下行,温度也越高了起来。

随着空气中的燥热之气愈来愈盛,渐渐的石壁上散发的红光越来越足,地形也逐渐开阔起来。再深入后还不是的能看见一根根一人来高的石柱,再随之石柱渐渐变少,反呈现出一个空阔异常的空间来。黎明雪自然惊奇,南无乡也心存疑惑。可二人关注的地方却不相同。

黎明雪觉得此地过于惊奇,生平未见。南无乡却奇怪此地竟是天然,而非人造。他早感到过这里的灵枢有为人移转的迹象,可此地即为藏宝之用,也应该有人修筑一定的工事才对。这反常的事让他心里不安。

“咦?”正在二人各自心疑之际,黎明雪却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却是前方出现一株丈许高的古树,上面寥寥几个枝桠,却并没有叶子。南无乡轻轻拂了一下,木质冰冰凉凉,甚有弹性——竟不是个木桩,而是一株活树。二人并未见过这个树种,只是这树能在这样的地方存活,肯定不简单的样子。

“这树我是第一次见,但确是活的不假,甚至还在生长,这说明什么?”黎明雪问道。在这种地方,见到一株生长如此茁壮的树,她觉得有古怪。

“能说明很多,但想弄清楚怎么回事,除了继续往前走,也没什么办法。”南无乡不置可否,却掏出螭吻,同时绑上了缚龙丝。自入了此地,平峦诀竟真的逐渐失去效用。令他心中不安更胜先前。

南无乡说的模棱两可,态度却十分明确。黎明雪看在眼里,也拔出七星剑,握在手中。二人提起精神继续向前。

自这第一棵树开始,再向前行进时树木便越来越茂密起来,还逐渐的生出一点雾气。一开始雾气稀疏,树木同样稀疏,再往前树木便三三两两,雾气虽然松散,却比一开始浓了不少。等行了五里,只隔十余丈,就有一颗树木,此时视线也只剩十丈左右了。南无乡视线缩短,顿觉压抑。黎明雪有神识在,情况还好些。

两个人凝神戒备,尤其南无乡,他认为此处关系自己身世,除了小心之外,更不敢放过任何细节。过度分心之下,更填紧张情绪,行进速度大降。黎明雪向来胆大,但南无乡自从过叠山关以来,所言所语无不一语中的,一副料事如神的样子。见他小心翼翼,也跟着神经兮兮起来。

这二人就这样又行进了三里路,路途不长,但树木越发高大起来,形状也跟着越发奇怪。二人视线越来越短,黎明雪的神识也被压制的厉害,最后不得不互相掩护着向前行进。此时南无乡的额头上竟然浸出汗来。黎明雪看在眼中,心也提了起来。

她与南无乡曾一起斗鼠妖、杀黄无名、斩鳞僵、诛飞蝎,还灭了数个天蝎族人,期间南无乡除了喜欢后发制人,不太主动外,没有半点胆怯,以勇气来论在她见过的人中,算是顶尖的。现在连对手的影子都没见到,便紧张的出了汗,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很多时候,越是看不见的敌人,反而越引人害怕。南无乡越是向前,心越是提着,面色越是难看。此时平峦诀里的经验已经全都不好用了,这是在他修成平峦诀后从未遇见过的事。这令他想起栖鸣山上,他初修平峦诀时的事。当时也是平峦诀全然无用。不同的是,当时的他根本不理解平峦诀的博大精深,也便不觉得恐怖。现在他早已习惯平峦诀的妙用,冷不丁的被剥夺而去,就更显得这里与众不同。

越往深处树木越是茂密,雾气也越发浓密。再看这阴森的树林,想起方才密室上的晃动,又觉得每颗树后都有一个人在看着自己。内心越来越不安。到最后看这树就仿佛都活过来一般,一个个张牙舞爪好似鬼影,竟生出这里是无间地狱的错觉。这股紧张,压抑,恐惧,大难临头的感觉时轻时重,朦朦胧胧,又一直如影随形的伴着他,把他的脚步拉的越来越慢,把这条路拉的越来越长。他忍受,却不知在忍受什么;抗拒,又不知在抗拒什么。逼的他咬紧牙关,脸色铁青,手指发抖。

黎明雪将一切看在眼里,耐性渐失。耐性一失,怯意也跟着消失,再看这古怪丛林,一声娇喝,七星剑灵光大放,绕着她一圈圈的画起圆来。剑光轨迹所至,数十丈内的古木齐刷刷的倒了下去。周围立马宽敞起来。

“可有你感受到的危险么?”黎明雪看着空荡荡的四周,问道。

“没有。”无乡答。

七星剑光映照八方,南无乡看清了四周,大喘一口气后,大把的汗液流了出来。随着汗水流出的,还有那股恐惧之意。他的心情也变得舒缓,轻松起来。

又想到这里可能涉及自己的身世,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大好不过的事,没什么值得紧张的。再想到平峦诀失效的压抑,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自己没有修行平峦诀的那些年也都活过来了。又想到可能有人暗中潜伏的恐惧,似乎只有加快行进的速度,才是摆脱此事的方法。至于大难临头,这些年生生死死经历多了,怎么往次都不怕,这次却怕了?想到此时,抬头看了看黎明雪,似乎真的比过去更舍不得死了。

“那我们走吧,估计再走走就能发现此地怪异的根源了。”黎明雪面无表情的说。虽然南无乡表现的很怂,但她一点也没有嘲笑的意思,反暗自担心起来。

心魔!她知道南无乡必是心魔发作了。所谓心魔是内心的一股妄念,并非什么神奇的魔头,也不是修真之人所独有。普通人在得意之时,失意之时皆有忘形之厄,便会有得意忘形与失意忘形两种表现,这都是本心不复清明而已。不过普通人遭遇心魔可能招惹大难,但更多时候却又不会产生什么危害。越是本领高强的人,心魔发作之时,危害越大!

心魔是魔心的显化。魔心与人清明本心发自一端,二者必是相互增长,所以修真之人必须修心,平常时魔心被本心压制,不能发作。一但修者遭遇变故,比如功力大增大减、长久难以通过瓶颈、过于执着,都会滋养魔心。而魔心一旦强大到与本心分庭抗礼的地步,就会蒙昧本性,化生出心魔来。一旦本心被心魔吞噬,便会被魔心取代,丢失真我。修真修真,真我即失,那自然就别想修炼成真了。

黎明雪家中连续数代都有长辈入魔,自然在防范心魔之上极为重视。而她也才经历过心魔不久,那是在突破御神期瓶颈之时。当时神识大涨,灵窍大开,心神激荡之下,心魔便发作起来,一时想什么有什么,怕什么来什么。她一心让父母重归于好,偏偏就看见父母相杀,三个哥哥竟然也分成两伙,搀和进去。此时必须寻得自己与这世界所不能斩断的一丝牵绊,并以此发端,寻到初心。不然的话轻则就此陷入幻象中不能自拔,变成一个浑浑噩噩之人。重则心性大变,变成什么样都有可能。

遭遇心魔是每个修真有成之士必须经历的,甚至这也是一个人修为大进的机缘和标志,不值得逃避。黎明雪所愁,是南无乡遭遇心魔就代表他打开灵窍之机将近了,这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并且这心魔降临的时机也不好,现在还只是征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发作起来,要是发生在取宝的关键时刻,麻烦就大了。

黎明雪心中想的通透,却半点也不敢指点与他,只得加速向前。幸而无乡心性还算不错,又对遭遇心魔一事全然不知,很快便活泼起来。跟在黎明雪后面,只用心听着四方的动静。

形势顺从人心,二人摆脱恐惧,脚步轻快,情况就跟着好了起来。再行了片刻,树木便繁茂达无以复加之地步,只能侧身穿梭此地。紧接着,便赶到这片区域的中心。

在中心处,却有三丈方圆草木不生。这三丈方圆仿佛被划了一个界限,不但没有一株古树越过界限,便连所生的枝桠,也都不会触及这三丈虚空。

二人相视一眼,南无乡将脚步一跺,要探探此地的玄机。平峦诀不好用,却也用不到平峦诀了。他只一跺脚,就知道那中心处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是通往下面的通道。现在摆在二人面前的只剩要不要下去的问题了。

南无乡自然是要下去的。黎明雪有所顾虑,但却不能明说,再加上她的本性,也忍不住诱惑。况且她自心魔生,至心魔爆发,足足经历三个月有余。南无乡只是心魔之兆初现端倪,想必也没什么大碍,便点了头。

二人统一意见,黎明雪伸手在七星剑上一抹,剑上七颗宝石灵光大放,飞射而下。南无乡紧随其后,黎明雪又在无乡之后。无乡应对危险的能力更强,自然走在前边。黎明雪先祭出七星剑,自然是怕下面漆黑,中了什么埋伏。可等他们下去后,无不觉得多此一举了。

在二人下来的同时,远处稀稀拉拉的亮起一颗颗小灯来。一开始只有一两盏,最后足足数十颗,晃得他们睁不开眼。黎明雪手中七星剑放出的灵光,在对比之下,简直如萤火一般。两人对视一眼,都苦笑起来。这数十颗小灯互相映射,每一个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同样是三首蝰蛇。一个个蛇尾蜿蜒,蛇头摇曳,蛇信一吐一缩的不停,“斯斯”之声不绝于耳。

南无乡清点一下“宝石”有足足七十二颗之多。也就是说蛇头有三十六个,蛇有十二条。无乡一阵头皮发麻,忙问:“六十四卦我都学了,你看出那个位置可以逃生了没有。”

黎明雪脸色铁青:“生门就在脚下。”

南无乡闻言跺了一脚,却发现这地是实心的,地下并无出口。正纳闷,又听上面传来声音:

“想不到下面竟有蝰蛇守护,真不知是惊是喜。”

南无乡心一沉。这声音尖尖酸酸的有些熟悉,岂不是当日追杀张九灵之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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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三才阵中迷本 九窍塔下忘形(前)

前有毒蛇拦路,后面又来强敌,南无乡心里一沉。

“走!”

黎明雪见识多些,心知时机宝贵,不敢耽搁。说话的同时祭出七星剑,朝身前蝰蛇一斩而去。

南无乡依着先前的阵型,紧随七星剑之后,朝同一条蝰蛇扑去。黎明雪又拿出一沓符箓,漫天空里一撒,随即跟在无乡身后。

七星剑剑气大起,三首蝰蛇连连喷出火来抵御。却逢南无乡一掌逼来,气焰一下被压制了下去。

“往前走。”

南无乡正要乘机斩了这蛇,却听黎明雪提醒。便弃了此蛇继续向前走。黎明雪剑诀一变,幻化出七道剑光来将蝰蛇挡在原地。自己却召回七星剑御剑前行,越过无乡,停在五十丈处。奇怪的是,其余十一条三首蝰蛇扬脖吐信,却无一上前。

南无乡见黎明雪停下,自然也停在一处。黎明雪却连连捏起法诀:“霜雪霁霄寒。”

音一落,她散在原地的符文一张张爆裂而开,大片的雪花弥漫四方。值此际,那围困蝰蛇的七道剑光也都消散而掉。其余的三首蝰蛇身上红光大放,都使气神通来抵御寒气。

此时,半空里又降下两道身影,一个躬身驼背,浑身通红。一个腰别葫芦,黑衣遮体。正是朱焰、玄武。

南无乡心里诶呀一声,暗叫早了早了。却是这二人下来之际,场上的雪势已停。黎明雪法诀再变:“暮雪霏霏。”

那停下的风雪,又朝着二个人影倒卷过来。

二人见有雪花卷来,却都未将这放在眼里。一个使出一面水盾护身,一个吸了口气,吐出火来。雪花顷刻间化成一滩清水。那十几条蝰蛇将二人围在正中,却好似身前有个界限,无一个上前的。

朱焰正要有所行动,那边黎明雪早已俯下身来,双手朝地面一拍:“雪漫山河!”

话音落,一片雪花在清水上吹开,水面瞬间结冰,把地面封个严严实实。朱焰暗道一声不好。

只见那十二条蝰蛇,发了疯一般向朱焰二人涌去。足足三十六道火柱,齐刷刷喷向二人,现场顿成一片火海。十二条蝰蛇,三十六个蛇头,火柱此起彼伏,连续喷吐了十几个呼吸,不曾断绝。火焰里,尽是朱焰玄武咒骂之声。

黎明雪却早驾驭七星剑,拉起南无乡走了。

原来朱焰二人慢了无乡他们一步,却早在下来之前,已见到他们身影。而朱焰了解宝藏的只是外围,对于内部却是不清楚的,便打算要他们走在前边探路。这中间还被黎明雪剑光扫荡,砍伐树木的一次吓了一跳。

二人在他们下去后,已看清了下面的形势。朱焰对三首蝰蛇特性十分清楚,因而不当一回事。便要下来抓住他们,再以毒相逼,收为己用。不想竟被黎明雪用计困住了。

混乱中黎明雪胡乱寻了个方向,拐了数次,飞了十余里,也未见这空间尽头,反而发现四周光线越发明亮起来。因怕这里别有禁制,便落下剑光。二人再向深处走,南无乡趁机问她如何驱使的三首蝰蛇。

黎明雪事先知道一点三首蝰蛇的习性,此蛇有各自行进的区域,一旦圈定不会越界。而这蛇身上火气十足,自带一些鳞粉,行动时会在地上洒下一些痕迹。他们遇见的第一条三首蝰蛇处,黎明雪便是认出即济位并无磷光,确定那个方向安全。

至于这次,她下来时却发现只脚下那一块并无磷光,因而知道脚下这一块是群蛇不能踏足之地,而其余方向都有蝰蛇把手,因而说“生门正在脚下”。

值此际,惊闻上面有人,便一连串做出诸多准备。她撒的符箓都是配合自己神通所制。黎明雪会的法术不少,但能与剑术媲美者只有冰雪之术。这与她自身体质有关,用起来很像妖族的本命神通。

那些符箓被她激发后,原地寒光大盛,朱焰二人破了雪术,化雪为水。这却是她计划好的。那蝰蛇划界凭的正是一股气味,等气味都被冰雪压住,也就等于没了疆界,便向朱焰二人攻击起来。

“现在该怎么办?若是继续向前,难免要被后面的人赶上。在宝藏之内,只要不是至亲之人,互相斩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二人能挥手间破我术法,想必都有入道修为,绝非你我可以对付的,那几条蝰蛇也拖延不了多久。”黎明雪道。他们连续换了几个方位后,还是觉得不够安全,一是后有追兵,二是前方恐怕另有危险。

“现在只有化明为暗,咱们躲在一处,等那两个人过去后,或在后面浑水摸鱼,或走为上计。”南无乡道。

“说的容易。一则藏身之地不好找,二则气息难以掩藏。入道高手神识强大,这么点地方,片刻间也就被他们找到了。”

南无乡闻言搓了搓下巴。先是用真气试图搅动地气,却发现平峦诀依然不好用。换言之,他想寻个藏身之地是不能仰仗平峦诀了。但是掩藏气息?

无乡想到此处,伸出一根手指来,点在黎明雪肩头。黎明雪并无防备,被点了个正着,身子一僵,却发觉这是一门搬运灵气之法。

原来南无乡想到张九灵所传的敛气之法,少不得冒着危险动用了灵力,传授给她。这门法诀张九灵传授他后,他一时并未练成,是到抱鸾寨后才慢慢修成。不过听张九灵所言,造化足够的人应该能很快的修成此诀。他自己造化不足,但黎明雪天赋极高,想必是可以的。

果然如他所想,黎明雪默运真气,只三四番,自身气息已弱到极致。南无乡站在一旁,也以为这是一个木人而已。他在一旁看着满意,却也顾忌不得这法诀是否可以随便传授他人。只是轮到他时又难了。他虽修成此法,但不敢妄动灵力,自然也就用不了。便要离开此地,独自寻个隐秘的地方,以免连累黎明雪。

黎明雪看在眼中,已明其意,心下感动:“你傻不傻。你的图腾被封印不能使用,但本经七术却可以用。散势法鹜鸟,既能散敌之势,又能散己之势,还不快点试试。”

南无乡闻言大喜,他可并不是真的愿与黎明雪分开的。连忙按照此法搬运神识,只觉一阵头晕脑胀,随即胸前一震,整个人气势便黯淡下去。

二人敛住气息,那寻找躲藏之事也就不再话下。此地不大不小,但在宝藏之内,后面两人必然不愿耽搁时间。只要不被迎头撞上,想必没人会浪费时间来搜寻自己的。

他们猜的不错。朱焰玄武为火势所逼,虽然狼狈不堪,但毕竟入道之人,怎会为几只蝰蛇所伤?朱焰避火之术自不必说,玄武更能以水克火。二人只被困了十几个呼吸,等蝰蛇气焰稍弱,玄武便操纵百河之水灭了火势。待要诛杀群蛇之时,却被朱焰拦住:

“想不到竟能在这里遇见蝰蛇,这可是难得的助力。现在这天下间知晓驱使蝰蛇之法,且有驱使蝰蛇之能的仅我一人而已。”言毕一跺脚,一片烈焰扑开,地上冰消瓦解。又颂了一段口诀,满嘴斯斯之声,甚像蛇语。群蛇闻之,怔立当场。再行动时却似全没了界限,只避着朱焰。原来不但深知此蛇习性还懂操纵之法,恐身后再有别人,要驱使此蛇守关。

这蝰蛇是火族饲养,而朱焰正是火族之人。他重新给蛇群划定了疆界,后面的人下来,就要面临群蛇的攻击了。这十二条蝰蛇都是三阶灵兽,与南无乡斗的飞蝎差不多,但一个个都有三只头颅,应付起来难了数倍。

玄武却在心里打个思量。他修为与朱焰相当,胜在以水克火,但自进了宝藏之后,朱焰处处如鱼得水,自己却接二连三的大损元气,现在对方又有了意料之外的强援,便起了防备之心。开始计较自己是不是过于冒失了。

“大约在七个甲子之前,曦族大军夷灭火族。我火族的至宝火灵珠、火丹树等,具成曦族之物。”朱焰说。

玄武听到火灵珠时,心便一跳。这是与他所图谋的水灵珠同等的宝物。朱焰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继续道:“当时我年纪尚小,为了苟且偷生,只好认贼为主。百年前终于得到机会连同另外五族灭掉曦族。便凭着在曦族潜伏多年所得的情报,推算水灵珠、火灵珠以及其余几颗五行灵珠极有可能就藏在此地。至于方才所见的蝰蛇,不过是曦族灭了我族后,收缴的一些灵兽而已。”

玄武听到水灵珠时,难免的激动了一番,却道:“哼!依我看,这里有火灵珠是十拿九稳,但水灵珠却未必吧。”

“哈哈!我告知玄武兄的,本就是此处有水灵珠的可能,未承诺水灵珠必在此处的。不过就算不在此处又有什么关系,曦族五大密藏的位置我悉数知晓,就算此处没有,再多跑几处也就寻到了。”

“哼!既然如此,我便继续随你走下去。反正我也不相信,曦族大费周章会只藏一颗火灵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倘若宝藏了有火灵珠而无水灵珠,那剩下的宝物我要先挑三件,其余的才可以平分。”玄武冷笑一声后说道。

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寻得水灵珠的机会,再者在外藏之内,他已有所收获,因而对后面的东西自然很期待。而且他已打定主意,出了这宝藏之后立即向幕求助,到时朱焰纵然得到火灵珠,修为大进,也不敢反噬自己。

二人追出来时已经看不见无乡二人的身影,又察觉此处对神识有所限制,便放弃寻无乡二人的念头,继续向前。

娄窟携着娄古,行至黎明雪斩断古木处。看着古木上一圈圈平滑如镜的切口。道:“这剑法轻灵犀利,必是闯叠山关的二人所为。你可感应到什么没有?”

娄古摊开手掌,掌上红光一闪,一个血色令旗横在掌心,上面绣着一只四翅飞蝎。娄古念了几句咒语,那令旗自行竖起。

“从令旗反应来看,曦族后人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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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三才阵中迷本 九窍塔下忘形(中)

娄窟心中思量一番。从路上的迹象看,现在的情况与他所料似乎有些不同,很可能除了曦族后人外,还有其他人进入了宝藏。如此的话,自己的力量是否够用便成了未知之数。想到此处,便向娄古嘱咐了几句,又拿出一张黑色符纸,写下几个字后,用手一撮,燃成灰烬。

地面上,娄冈无缘故的神情一变,凭空抓出一团黑焰来。这黑焰上符文闪烁,并一个个的排列成行。娄冈读后,喃喃道:“这可有些麻烦了。”

密藏中,朱焰玄武因怕夜长梦多,只好加速赶至密藏深处。二人一路奔驰,只片刻便见到一座宫殿。这宫殿由十座高阁组成,二大八小,大的有三十丈高,小的也近二十丈,每一座都红光大放。正是这宫殿照亮了整个地下世界。

二人高兴之极的对视一眼,便朝宝藏扑去。却在即将接触到最外边的石门时,被一道红光拦住。二人落下遁光,并无什么担心之色,却眉头一皱的惊疑起来。通过方才接触,他们已经感到这禁制威能不强,甚至可以说一触即破。不过这个时候谁也不会嫌禁制简单,便对视一眼,一个祭出雷火锥,一个祭出电光锤,轰隆声中把石门打成一堆碎石。

“哈哈哈!”朱焰一声大笑,便要踏着碎掉的石门过去。恰在此时,异变突起。

只见碎成一堆的石块竟一个个漂浮而起,转瞬间又恢复成一座石门的模样。同时石门内那两个最高的阁楼上一圈圈红光闪烁,扫荡四方。红光过处地面便拱起一道道石墙来,同时顶上还落下一块块巨石。只几个呼吸之间,四周便换了模样。

一面面石墙排列周围,一条条甬道不知通往何处。抬头看时,头上也都封闭起来。看样子方才红光闪烁间,这地下世家面貌大变,而二人正处在一个庞大无比建筑之中。

玄武却心中一喜,这禁制如此非凡,注定此行不会空手而回了。朱焰却眉头一皱,他已经感受到火灵珠的气息,正准备拿了灵珠就走,却横生变数。尽管如此,也只好寻了一个方向,继续向前探索下去。

南无乡与黎明雪自从使出敛气之法,就躲在宝藏边角一处密林之内。二人正打坐敛气,突然感到一阵地动山摇,随即便见一圈圈红光扫荡整个空间,身边一切被红光照射后登时化作齑粉,一堵堵石墙在四周缓缓升起。竟在原地起了一座座阁楼,二人竟也被包在了一座建筑之中。四壁光滑如镜,泛着红光,整个通道笔直,一直到转弯处,都可一览无余。显然不是一个适合藏身的地方。

二人都大惊起来。这可与他们的计划不符了。按照他们的算计,此地既有入道者潜入,那无论如何也不愿继续趟这趟浑水的。他们指望着这些神通广大的入道者们在此搜刮一番后可以自行退去,到时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可用。反正这些高手神通再大,也不可能将宝藏全都装走的。黎明雪是如此想,南无乡更是对宝藏中的宝物没有半点心思,只想着能否借此机会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之谜而已。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整个地下部分都连在一起了,在不知整个宫殿结构的情况下,守在原地无异于坐以待毙。二人商量一番后,只得站起身来。黎明雪对此地毫无头绪,南无乡的平峦诀也不好用,便随便寻了一个方向走下去。

一连行了半个时辰,二人又盘膝坐了下来。不是寻到了安全之处,实在是走了这么久,看到的景象完全相同。此处只有长廊,而没有房门。每条长廊数十丈到百余丈不等,到尽头处分成两条岔路,随便沿着一条岔路走下去,到尽头依然如此。若是返回原处,在走另一条岔路,同样如此。二人曾连续十余次选择了同一个方向的岔路,也没有回到原处,可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南无乡无奈之下,只得发散内力,试图探索一下此地玄机。这一试之下竟发现内力在地下荡漾开来毫无阻拦,与踏在寻常地面上无异,半点玄机也看不出。但就是如此,反而显得此地更加不寻常。

黎明雪看他神情,已知道他必是无功而返,只得再开瞳术,配合神识要探查这墙上的奥妙。但无往不利的瞳术在这里却什么破绽也寻不到。想用神识透过墙体探查墙里面状况,但神识一触墙面便被弹回,接连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

南无乡看在眼里,知道她也无可奈何,只好再度商量起来。他们都认为凭自己的见解是无法参透其中奥秘的,但二人功法也不合,同样无法取长补短。现在既然走不出此地,只好冒险试试能否打开墙面。

黎明雪先祭出七星剑,但七星剑来回在墙上划了几次,只斩出几道剑痕来。这剑痕被斩出之后红光闪耀,还有变小愈合的趋势。

南无乡见之默运内力,以南明真经中的一路雨后初阳拍中墙面。原地一阵摇动,墙面上顺着手掌裂出横竖两道裂缝来。每道裂缝都有手指宽,但同样有逐渐缩小的趋势。黎明雪眉头一皱,以为他也奈何此墙不得。

南无乡稳定下盘,气沉丹田,手掌翻覆间换了一个三叠浪的法子。一掌拍下,三次地动山摇,墙面顿时开出一个人头大小的洞来。他三叠浪掌法已经大成,内力雄浑在当世也少有人及,一击就有如此威力。

黎明雪见墙露出洞来,忙将神识向内一探,知道内部当真有个空间,还不小的样子,便点了点头。南无乡领会其意,又围着这洞连拍了数掌,洞口终于扩大到可以进人。

黎明雪先祭出七星剑在里面扫荡一圈,随即二人进入。这一下又大眼瞪小眼起来。这房间内同样空荡荡的无一物,只在顶上嵌了几颗明珠,照的整个空间异常明亮。除此之外有就只有两扇石门。二人看过后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仔细想时发现,南无乡凿出的洞竟复原了。

这人二人心里一惊。南无乡便走到墙下,再用雨后初阳,这一掌震得掌心发麻,所有内力都被反弹回来了。

“坏了坏了,怎么还有这种进得来出不去的地方。”南无乡抓了抓头发道。

“只是进得来出不去还好。就怕这房子也与那岔道一样,走起来没个尽头。”黎明雪说完已经寻了一扇门打开。果然如她所言,这房间里除了这个入口,就只有两扇门。二人进入之后,身后的石门一合,竟严丝合缝的合在一起。分明没有退路的样子。

“不但进的来出不去,还只能进不能退。不过这是坏事也是好事,即然无路可退,说明这密室早晚有个尽头。只是你我务必跟紧了,倘若一前一后过了石门,石门又合上,就未必能重新聚在一起了。”黎明雪眉头一皱的说道。南无乡也连连点头,这地方尤其不适合他久待的。黎明雪早已辟谷,多待些时候尚且无妨,他若待久了,只是困阵也足以困死他了。想到此处,却又跟着想到,自己似乎已经有数日未曾进食了,至今也没觉得饿,甚是奇怪。

二人按着黎明雪的说法,一路连过十间密室,正在担心一路下去没有尽头之时,第十一扇门后的房间终于有了变化。

以往的房间里,两扇房门都是开在两面不同的墙上,但现在这两扇门却都开在一面墙上。二人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都认为有变化就是好事!

黎明雪一路厌烦,早忍耐不住,上前先开了左边一扇门。门才一打开,里面就吹出一阵风来。这让她惊喜异常,冲南无乡一招手,便先过了去。

南无乡同样感到一阵热风,这依平峦之理便是出口了。正要跟上,整个人跨到门上时,竟被一道黄光弹了回去。再仔细看时,这门已经严丝合缝的合上,与整个墙面融为一体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一般。

这一下让他大急了起来!当即摸出螭吻,近乎发狂的将内力灌注其中,不足一尺的螭吻剑,却激起丈许大小的一道道剑光,朝着方才那门的位置乱砍起来。墙面上一时石屑纷飞,只是任他砍进了三四尺,依然没有凿透,而这石墙的恢复能力却大增起来。终于到最后他砸墙的速度与墙面恢复的速度差不多时,他意识到如此只是徒劳,只好站在一旁思考起来。只是此时心烦意乱,原本还算灵光的脑子,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出来。在原地等了半晌,并未见黎明雪回来,再看另一扇门还在原处,便推了一下。

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一阵阵草木清香,让他生出一种置身在古木丛林之感。在地下数日,早就让他燥闷了。待细看时,只见脚下都生长这一层暗红色植物,一个个不足一寸高,生长着一片片指甲大小的圆形叶子。眼前还有数片灌木丛,虽然同样暗红,但好歹不是前翻见到的只有枝干,没有树叶的怪木。抬头看时,但见半空都是红云,回身看时,身后竟是一道山壁。此地竟一副自成世界的模样。

“这可难了,这地方不小,不知何时能寻到她。”

“小友莫非在寻人么?在下同样失了同伴,不如你我同行如何。”

南无乡正喃喃自语,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说道。回头看时,竟是一个身着黑袍,头戴玄武面具之人。

与此同时,黎明雪站在一片紫色花海之中,持七星剑,也在戒备着一个黑袍人。这人同样一身黑袍,袍上绣着四翅飞蝎,正是娄窟。

一片荒漠之中,娄古手持令旗,阴晴不定的盯着眼前一个红袍驼背之人。

那人道:“你是天蝎族的吧,那想必娄窟和娄宿也下来喽。你放心,本老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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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三才阵中迷本 九窍塔下忘形(后)

朱焰很郁闷。尽管小心翼翼,还是不可避免的惊动了天蝎族人。自己一方小心谨慎,那露出马脚的定是早先撞见的两个小辈。这对儿小辈也确实不凡,明明两个都没入道,却能接连闯过差点要了他性命的两重禁制。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杀了这个天蝎族人,可能会得罪娄窟。若是不杀,此人被娄窟带来,想必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说不定会坏了自己的大事。

“原来是朱焰前辈,晚生听宗主提过您的丰功伟绩。对了,他老人家也在下面,说不定随时可以碰到的。”娄古心里一颤的道。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天蝎族搜寻朱焰已经很久了,自然不会不识。“朱焰”是朱焰的本名,但他在入曦族后曾经改名,叛离南疆后又改了回来。是以朱焰这名字很多南疆人也不知道。

“哈哈!那想必娄窟也跟你说过我是一个愿意提携后辈之人了!”朱焰暗骂一声小狐狸,同时息了杀人灭口之心。他称娄窟为宗主而非族长,可见是娄窟后辈,留在手里说不定作用更大。

“那就听前辈吩咐了。”娄古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便站到了朱焰后面。一副唯其马首是瞻的样子。

娄窟也很郁闷。他才下来就被一群三首蝰蛇攻击,待斩杀了小半蝰蛇之后,才带着娄古冲出来,正要有所作为,便被一堵堵石墙围了起来。最后打破石墙,又进了一间间稀奇古怪的屋子里,最后更弄丢了娄古。现在娄古的踪迹无处寻,却见到了一个女娃娃。

这女娃只有御神修为,却能先自己一步闯入宝藏之内,那她是曦族后人么?他早知道在抱鸾寨、叠山关斩杀本族子弟的二人中至少有一个是曦族后人,却不知是哪个。带娄古下来就是为了分辨此人,现在遇见二人中的一个,娄古却不在身旁。他知道这女娃斩杀不少族中子弟,但在未确认身份之前,是万万不敢杀害的。甚至以此女的伶俐,恐怕还要花上不少心思防范才行。思量一番后道:

“你这样戒备于我,难道是觉得有与我一搏的实力?”

“看样子你是经过一番激战的,不是被蝰蛇袭击,就是与同级别的高手大战。万一你只是空有其表,我却束手就擒,岂不错过大好的逃生机会。”黎明雪看出他是天蝎族人,修为也远在自己之上。心知自己斩杀如此多天蝎族人,这人绝没有放过自己的道理,半点侥幸之心也没有。

“你说的不错,不过收起你的小心思吧。”话未完,便一挥双手,两团黑漆漆的浓雾一下扑到黎明雪身上。

黎明雪斩出两道剑光来,但碰到这黑雾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被吞噬了进去。下一刻身形便被制住,黎明雪却心里一松。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连续斩杀了多名天蝎族人,如此情况下还留着自己的性命,那自己便生机大增了。

娄窟制住黎明雪,便往宝藏深处走去。这个地方越往中间越是明亮,任谁都知中心在何处。

南无乡也很郁闷!自己弄丢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却碰到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大怪兽。这怪兽还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好事。

“看样子你是中原人吧?能在这里遇见同族,倒也难得。”玄武道。

“看前辈也是中原人,倒让我心安不少。”南无乡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答,但看衣着这也是中原人不假,便如此应道。他看玄武妆容,不知对方与围攻张九灵的青龙白虎有没有关系?这也是他命大,与张九灵分开后幕曾经寻他灭口,执行者是周世安,但很多幕组织中的人都能认出他。唯独玄武在追丢朱焰后便离开,不知他的身份。

“以你的修为竟能闯到这里,难道是对此地有所了解不成?”他实在太想弄清楚一些有关此地的消息了,哪怕旁枝末节。

“我能来到这儿全凭误打误撞,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无乡说到这里,见玄武目光冷峻,连忙再起话头,“至于此地,据我所知是火族宝藏。我就是从一个枯寂很久的火山口掉下来的。”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太多,但也不能一点作用没有。因而透出一点看似有用,实则没用的消息出来。

“什么?”玄武听过却心中一震,似乎很多不合理的地方都合理起来。只是如此的话自己此行岂不是成了火中取栗的狸猫?

“此地凶险难测,你我便一同行动吧。”

“多谢前辈提携了!”南无乡哪敢说出半个不字。事实上,他觉得此刻有人相伴未必是什么坏事。

“你既然能以归元修为,而走到我的前面,说明你与这宝藏有缘。这次还由你走在前边。”

“好。”无乡暗骂了一声道貌岸然,即向中心走去。

与二人所想不同,往中心处只行了半刻,便见到一座辉煌宫殿。高有数十丈,在宫殿上方,有一团数丈大的火球,沉沉浮浮。这地下世界并无日月星辰,但却一直有光,此时看来,正是这火球所发。

在二人身前恰有个两丈宽,三丈高的巨门,金光闪闪。

玄武的心一下火热起来。现在对他来说这宝藏不管是曦族的还是火族的,只要先朱焰一步得到,就是他的。便一拍葫芦,一道水影冲出,将这巨门一重而开!竟一副并无什么禁制的样子。

“你先进去,我给你殿后!”玄武道。

“多谢前辈厚爱!”南无乡一百个不愿意,却唯有忍气吞声而已。

南无乡不知眼前有没有危险,却因前翻遭遇火烧反得机缘,便撞着胆子挺身闯关。反正在他眼里,禁制再危险也危险不过身后之人。

他秉承此想,便坦然而过,玄武见之生疑,在原地不动。直到南无乡走进宫殿正中,才放下心来。他在风火连天阵中元气大损,更险些丢掉性命,对这宝藏内的禁制极为忌惮。见南无乡修为不高能进入此地已十分不解,又见其坦然入殿,殿中又真的没有机关,更觉奇怪。暗自认为自己虽比朱焰落了下风,但眼前之人就是翻盘的机会。

“嗯,想不到里面是这样一处地方。”玄武走进殿内后,扫视一圈后说道。

殿内有八根方形石柱,每个石柱都向内凹陷一块,便形成一个格子。格子内摆着一块金光闪闪的矿石。

“竟是炽焰石!幸亏是我来了此地,倘若被朱焰得了此物,他的修为不知会精进到什么程度。”玄武暗暗想到,随即手掌一翻,一根水矛凝结而出,向那格子一刺而去。

那格子立即灵光大放,把水矛挡住。不过这格子上的禁制显然只是防护格子里的东西遗失,并无阻人取宝之意。玄武稍微用力,便将护罩刺破。可就在他拿走格子中的炽焰石后,整根柱子却沿着格子处断成两截。宫殿在轰隆声中塌下一角来。

南无乡吓了一跳,自然向后退去,玄武意犹未尽,又连着取出六颗炽焰石。宫殿塌的只剩一角了,南无乡不可避免的担心起来。他可不知道整座宫殿塌下来后,会发生什么状况。

玄武却不在意这些,径直的走到最后一根柱子前,如法炮制的破禁,取石。在取走最后一块炽焰石后,整间宫殿都塌陷了。但在塌陷之前,却另开了一扇门。二人便在一阵摇荡中朝着出口奔去。

门后是漆黑蜿蜒的石壁,每十步才有一颗昏暗的明珠引路。石壁上雕刻着一幅幅图画,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一个头生三角,背生双翅的火猿图案。这图卷高有三丈六尺,宽二丈四尺,在图案两边,一幅幅图刻上都雕刻着一排排一队队的小人,向此处膜拜。

再无疑问!玄武终于确定,此处压根不是什么曦族密藏,而是一座火族密藏。糟了!想到此处一把提起无乡,随后狂催灵力,沿着通道奔去。他必须赶在朱焰之前找到真正的藏宝之地,否则便失先机了。

二人行不足三里,突然间豁然开朗,来到一座大殿之中。二人一入大殿,就被殿中摆放的一座晶莹剔透的宝塔吸引了过去。

这塔有九层,足足三丈之高,半透明的琥珀之色。里面聆郎满目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法宝。有剑、刀、杖、锤、环、印、筒、瓶、扇、珠、钟、镜、铜钱、葫芦、令旗、黑幡、布袋等足足三十余件无一重样的。

南无乡不识货,尚无反应。玄武却激动异常起来:若能将这些宝藏扫荡走,没有水灵珠又有什么大不了!这宝塔底五层,每层都摆放了五件法宝,中间三层,每层摆放了三件宝贝,最顶层则只摆了一件。再加上宝塔本身,此地竟收藏了三十六件法宝。其中最顶层的一颗灵珠拇指大小,通体鲜红,火气十足,定是火灵珠!这是相当于灵宝的宝物。更不要说第八层的三件宝物同样非凡了。他尤其喜欢第八层上的一个葫芦。

玄武见猎心喜,正要施为。突闻:

“玄武兄,我要是你,就不会动那宝塔。”

正是朱焰、娄古自另一个通道,一前一后也来到此处。南无乡一眼便认出对方,却不敢发作,只想着怎么保住性命。而朱焰只看了他一眼,便不再感兴趣。却直勾勾的盯着塔顶的那颗灵珠,双目火热。在看向宝塔时,也忍不住的心里一颤。

同样看着宝塔的还有娄古。他已认出无乡正是自己所寻之人,但对这宝塔的兴趣却还在无乡之上。几人发怔之时,场外传来一声大笑:

“九窍玲珑塔!竟然是九窍玲珑塔,想不到竟能在这里遇见此宝,真是莫大造化。”

来者正是娄窟。黎明雪为一团黑气缠绕跟在后面,同样双目瞳瞳发亮的盯着宝塔,似乎忘了自己正受人所制。

玄武一听此塔之名,也是心里一跳。这是自古以来修仙界公认的最成功的一件先天灵宝仿制品。

南无乡见黎明雪似乎受后来之人所制,当即饱提内力,一掌向娄窟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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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玲珑塔自成世界 青蚨蛊能见真情(前)

南无乡用的是三叠浪的法门,三股内劲连绵不绝,排山倒海般向娄窟倾泻而出。打了娄窟一个措手不及。

娄窟一心一意都在防备玄武与朱焰,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也正因此,便吃了一个暗亏。其实不止娄窟,其余几人连同黎明雪在内,都想不到南无乡会毫无预兆的出手。

娄窟尽管没有防备,但反应依然不慢。无乡一掌击出便被他所察,虽来不及防御,却有灵光护体挡住了掌势。仓促间又幻化出一面黑盾来防御。此时第二股内劲又至,拍在黑盾上,那黑盾顿时散了。这着实令他一惊。他认出南无乡施展的是武道功法,南疆修行武道的不多,但他也知道一二。按说武道之人是无法击散他玄功幻化的护盾的,但南无乡聚气成形已久,内功纯阳,而他事起仓促,气盾不够凝练,便给了无乡机会。

但真正麻烦的还是第三掌。此时南无乡已经抵近其身,他便使了利掌要教训这毛头小子。就在此时,娄古轻咳一声。他明白其中意思,挥下的一掌硬生生停在半空,只得运转灵气,在身前撑起一个护罩来。他这护罩被南无乡第三股内劲打得变形,正要施法重新掌控局势,南无乡左掌几乎没有间歇的跟至了。一招雨后初阳,娄窟的护体灵光登时溃散,一身真元被震的翻涌不已,整个人退出七八步。这不足以伤了他,却让他的局面一下子被动起来。

在场之人除了娄古本就知道,南无乡一时没考虑这么多之外,黎明雪、朱焰、玄武都看出无乡对娄窟十分重要,是以虽遭冒犯,也不愿伤害这毛头小子。当然,朱焰玄武还看出黎明雪对南无乡十分重要。这两人一个对视,玄武身上玄光大放,扑到南无乡娄窟二人跟前,人还未至,便有一条长河倒卷,先将南无乡卷了回来。娄窟纵然不愿,奈何血气未平,来不及阻拦。就在玄武拉回无乡的同时,朱焰身形一晃,奔着黎明雪去了。

“放肆!”

此时娄窟已按下躁动的真气,大喝的同时衣袖一挥,一团绿焰挡住了朱焰去路。朱焰一声冷笑,身上红光大放之下,层层绿焰都被隔在外边。

娄窟见之将手往那里一拍,一阵狂风爆起,那绿焰倒卷之下化成一口口火刃绞杀朱焰。朱焰灵力涌动,背后鼓出一对火翼来,将自己护在其中。那火刃斩中火翼后都被崩的四散而飞。

娄窟困住朱焰,便催动起黎明雪身上的禁制,要将她摄回手中。此时她距娄窟有七八步远,正被摄到中间时,身下一道黄光卷来,正是玄武夺过南无乡后出手了。

娄窟登时大怒。那小子已经不在手中,那这个看起来跟对那小子十分重要的女娃再丢了的话,自己的打算恐怕要落空。想到此处,又一抖衣袖,一杆黑漆漆的灵幡自袖内飞射而出,迎风化作丈许大小,上面黑风大作下,足有数十只漆黑的三尺飞蝎自上面幻化而出,疯狂的朝着朱焰玄武扑去!他这灵幡是天蝎族千年前炼制出的传承之宝,唤作万蝎幡,有这宝物护身他并不在意以一敌二。

玄武刚刚摆脱了火刃,见此景立即与玄武对了一个眼神。玄武便拿出雷火锥,朱焰祭起电光锤,二人连击十余次,每一次都有一个手臂粗细的电弧打出,每一次都能击散一只飞蝎。转眼间飞蝎便不剩多少只了。

此时娄窟已经重新把黎明雪控制在手,一声冷哼后,再度催发灵幡。这一次却是幻化出一只只巴掌大小的飞蝎。个头虽小,数量却成千上午,铺天盖地的几乎充满整个大殿。这等级的飞蝎对朱焰二人威胁不大,但二人想清空这些飞蝎也不是易事,有此时间他就能把南无乡也夺在手里了。

其实还在他催动灵幡之时,娄古已经有了动作。南无乡被玄武夺回后,便被禁制在原地。此时他见几人斗得正酣,便乘机夺了南无乡要与娄窟汇合。

玄武见之,便冲着朱焰一扭头。朱焰领会其中意思,便横飞数丈,对上了娄古。娄古哪里是他的对手?只一个回合,丢了南无乡不说,自己也被拿住。跟着一道红光自朱焰的手臂上钻出,没入娄古体内。

此时那密密麻麻的灵蝎早将几人团团围住,正要冲将下来。玄武双手一合一分,一个丈许大小的水球浮在身前。

这水球一现世便疯狂的旋转不已,并逐渐缩成一个鸡蛋大小。玄武把这水球往半空里一抛。水球在升到大殿顶端时爆裂而开,无数水滴利箭一般朝下方激射而来。那些飞蝎在此密集的攻势下,一瞬间就少了七七八八。整个大殿又空荡起来。

“娄窟!宝贝就在眼前,难道你我要为几个小辈拼个你死我活不成?”朱焰见双方一时停手,连忙说道。

“停手可以,将那小辈交出来!”娄窟站在幡下,将黎明雪护在身后道。

“那可不行。这小辈是与我有些关系,不可能交到你的手里!”玄武走到无乡身旁说道。

“你莫不是暗幕里的五大供奉之一么?幕主可是承诺我,张九灵死后,所有幕组织的人都会撤出南疆的。”娄窟又道。

“我确是五大供奉之一,不过我似乎没有时时刻刻服从幕主的必要。”

“好!这么说你是以个人身份来此的喽。这样一会再斗起来,我也不必给幕主面子。”

二人说话之间,南无乡暗自捏了捏拳头。他见到玄武与朱焰结成一伙,就知道玄武与张九灵遇害一事有关。却想不到能在这里听到张九灵的名字,还知道他的死竟与天蝎族也有关联!

“娄窟,咱们是老朋友了。所以你也不必放什么狠话给我听。依我看,咱们先理清这些旁枝末节,再设法打开宝藏才是正事。你不会认为凭你一人之力,就能打开九窍玲珑塔吧。”朱焰道。他同样认出了南无乡。但对他来说无乡的生死已经不再重要,甚至还巴不得无乡把所知全都告诉天师府,让天师府的人去找幕主的麻烦。

“哼!你抓着我的后辈,还有什么末节要厘清!”

“好!我就是打算把这后辈还你,但要你手里的女娃换。”

黎明雪一听这驼子要交易自己,气得眉头暗蹙。她被人夺来夺去本就心中有气,但见自己成了香饽饽,又觉得性命一时无忧,也就放下心来。自从被娄窟制住,她便无法静心思考。因她尚未出阁,相貌不为外人所知,是以娄窟不知她的身份。但娄窟恶名远播,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能留她性命,让她的心一直悬着落不下。

后来见到南无乡以及其余几人,她生怕再起变数,到时二人性命不保。偏偏一向稳重的南无乡却冲动起来,一掌打向娄窟。她心中感动,只是以娄窟的本事,除非站在那里任他打,否则是半点胜算也没有的。暗气无乡犯傻的同时,却见娄窟面对无乡反有忍让之意。这一下形势就明朗起来!

随后她见娄窟与朱焰一方打起来,未免不生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哪想到这几人虽斗得水火不容,但对她二人防备的也十分严密。自己本就被禁制着,南无乡被再度擒回后,同样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不过她盘算过后认为,后面还有逃命的机会。她已看出南无乡必然对这几人十分关键,而自己又成了对方要挟南无乡的筹码。在这等形势下,她与无乡各属一方最为有利。这样她不会成为威胁无乡的筹码,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现在宝藏未开,双方暂时停止争执,但宝藏一旦打开必定会再起争端,到时就有逃命的机会。可若娄窟同意了交换,她就麻烦了。到时这驼子必会用她威胁南无乡,纵然能性命无忧,却少不了一顿苦头吃。

那边娄窟还在思量。对他来说黎明雪必不可少,但娄古是新的大祭司,同样不能出事。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来。原本想着换上一个唯命是从的祭祀对自己最为有利,现在看能力不足也是一个隐患。他已下了决心,要召帮手下来。

他本做着自己下来擒拿曦族后人,娄冈守在各个出口防止曦族人逃跑的打算。事后发现宝藏里来了不止一拨人后,又生出跟在后面,坐收渔利之心。反正这里是天蝎族的地盘,地面上早有族中高手布下天罗地网,什么人也逃不过他的手心。可万万没想到,曦族部下的禁制如此玄妙,竟将自己与娄古分开,又稀里糊涂的与众人一同赶至此处了。

他却不知,这禁制是曦族故意设下。外围宝藏的入口处禁制唤作金焰罩,由外至内的禁制是风火连天阵,围着此殿的走廊以及房间是颠倒三才阵。风火连天阵是防止外族之人闯阵,颠倒三才阵是防止曦族的后人被胁迫闯阵。曦族的先辈留下宝藏本就是为防止曦族没落而设,但凡有启用的一日,就是族内式微之时,因而做了这些算计。一旦有族人被人胁迫闯入颠倒三才阵,后人不但能借此阵脱身,还能另行启用其他禁制,困死对头。

可任先辈们百般算计,也想不到他家后人会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稀里糊涂的就进了宝藏。

“娄窟,我劝你还是不要犹豫。信不信我杀了你这后辈,你都不敢碰那女娃一根毫毛。”朱焰见娄窟犹豫不决,便将娄古提到身前。单手一抓之下,一团火焰化成一条丈许的灵蛇,将娄古拦腰缠了起来,蛇头比娄古高出三尺,正吐着信子,一副随时能要活吞了娄古的样子。又道:“而且没有这小子,那女娃一点用处都没有。这么烫手的山芋,不若给我。”

“你们两个联手,确实有与我讨价还价的能力。好,我数一二三,咱们交换。”娄窟沉思一二后,只得应道。他不愿受人胁迫,但自己拿着这女子还要分心看护,得了娄古反而多一只臂膀。至于先机失去,反正他还有后手在,也不是不可挽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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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玲珑塔自成世界 青蚨蛊能见真情(中)

几人商量毕,便交换黎明雪与娄古。娄古回到娄窟身边,自然一阵轻松。娄窟看着朱焰,想知道他如何应付这两个后辈。他与黎明雪南无乡都算是打过交道,虽然功力不高,但见识气魄远超寻常小辈,想看朱焰怎么处理这两个麻烦。

朱焰却在黎明雪落地之时,趁她立足未稳之际,一个飞身上前,将手按在了她的嘴上。他比黎明雪矮了两头,这样做时滑稽可笑。黎明雪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拼命摇头。却已感到一个软绵绵、湿滑滑的东西进了自己嘴里。

南无乡见状挣了几下,无奈玄武的禁制神妙,不是他能挣开的。也只好消停下来,紧闭双唇咬紧牙关,生怕这人也喂自己吃什么东西。

那朱焰却呵呵一笑:“小子,你听说过青蚨子母蛊毒没有。要是没有,可千万别漏听我下面的话。”说话间取出一个拇指长短,细长青绿的甲虫来,“青蚨子母蛊,是子母连环之蛊,分别下给二人。中子蛊者要靠中母蛊之人的鲜血压制毒性,中母蛊者则要靠老祖炼制的独门解药压制毒性。这女娃服的是子蛊,倘若无人服食母蛊,等毒性发作起来,可没有解药救她。”

南无乡自然没听说过什么青蚨子母蛊,但黎明雪却早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便已脸色苍白了。南无乡看在眼中,知道朱焰所言不虚,神情一下黯然起来。只得要来母蛊服了下去。无乡服用母蛊时,玄武的腿向前迈了一步,却没什么表示。

朱焰见之哈哈大笑。随即解开二人禁制,叫黎明雪跟在自己身旁,南无乡依然跟在玄武后面。眼下的形势有趣起来。

三位入道已久的高手,三名未能入道的小辈。又能分成两种身份,一个是南疆本地的地头蛇,一个是叛逃南疆的朱焰,以及几个外来户。几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却又分成两伙。娄窟一伙显然势弱,但胜在心齐。

朱焰一伙的形势就更加复杂,他与玄武暂且一心,但不知能维持多久。他夺南无乡,是知道无乡对娄窟有用,夺黎明雪则是知道她对无乡十分重要,至于无乡对娄窟到底有什么用,却是不清楚的。因说道:“你们两个不用担心,只要出了此地,我自会给你们解蛊。但你们不能给我惹事,且要怪怪配合老祖才行噢。”南无乡黎明雪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朱焰安抚了两个小辈,便盘算起当下的形势来。他与玄武在实力上占了上风,但却属于孤身犯险。尤其二人并非一心,不能亲密无间。但他们都知道此地不宜久了,破禁之事越快越好。反观娄窟虽然以一敌二力有不逮,但胜在有灵宝护身。此地又是天蝎族领地,九窍玲珑塔又非等闲手段可开,他可以乘机调兵遣将。心知机不可失,是时候打这个宝藏的主意了。便提议商定起取宝规则来。

娄窟有拖延之心,朱焰却不顺他的意,先是提议由他们三人轮流施展手段,看能否破除禁制。破禁之后,除了火灵珠、玲珑塔,以及宝塔第八层的三件宝物之外,其余宝物破禁之人独得一半。这三样则归朱焰,娄窟,玄武所有,已事先定下。

这三人商量此事之时,完全没有问南无乡黎明雪的意见,连娄古都一言不发。不过这并未引起无乡二人的反感,但这几个老家伙在商量完此事之后,便静默了一段时间,几人闭口不言,但面容神色不时大变,并最终缓和起来。分明另有交流的样子。黎明雪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暗中传音,顿时觉得不妙,她大概知道几人在讨论什么。南无乡却一直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什么。

黎明雪猜的**不离十。娄窟提出分宝之后,要带走南无乡、黎明雪二人。朱焰表示事后此女对自己不再重要,但要娄窟用一件法宝来换。玄武则言这小子是自己后辈,不能交付他人。娄窟立即变了颜色,朱焰连忙从中调和。最后三人议定,分了此地的宝藏之后,便借助天蝎族之力,依次打开其余几件宝藏,到时玄武有一次先挑宝物的机会。三人统一意见,都和颜悦色起来。

“你们三个便走在一起吧。一会我们破禁的手段施展起来,散发出的威能,恐怕要你们三人合力才能抵御的。”娄窟吩咐娄古,朱焰玄武也都没有异议的样子。黎明雪心中一喜,她早就想离无乡近一点了。

“这位姑娘,看你也是南疆之人,不知出自何族?”却是娄古,见黎明雪体长貌美,气质不俗,便攀谈起来。自然也想乘机弄清楚她的来历,以及她与无乡的关系。

“无名小族,不足挂齿。倒是我听说天蝎族新死了老祭祀,你就是新的大祭司吧?”黎明雪轻哼一声回道。她在天蝎族逗留很久,自然打听了一些东西,老祭司死的消息只被隐瞒七日,之后为了任命新的祭祀就不得不公布出来了。她这句话轻描淡写,却一下引起了众人不同的反应。

娄古是惊愕,娄窟是惊怒,朱焰则直接向娄古盯了过来。他的一直躲藏,赶路,消息不如黎明雪灵通。倘若黎明雪所言是真,那这个交换人质的举动无疑是赔了。不过要是娄宿死了,娄窟也就没那么可怕了。朱焰想到。

娄古见黎明雪一句话就让自己成了众矢之的,连忙否认起来。但在场的,除了他们三个小的,无不是老奸巨猾之辈,岂是一时的狡辩就能遮掩的。他分明感到,朱焰看自己的眼光已经发生变化。

黎明雪占了个便宜,便走到了无乡身旁。他们受制于人,反而少了很多忌惮,竟一言一语的交流起来。二人互相说了分开后的事情,才知遭遇都差不多。黎明雪又问他何以敢不弄清情况,便向娄窟出手。南无乡回说我又看不出他那么厉害,还以为一掌就可以打死他呢。黎明雪一撇嘴,“倘若你打死他,现在可没人护着我们了。”

他们交谈之时,那三人正打量着这玲珑塔,前边听他们所言所语倒也无妨。只是娄窟听到后面,脸色十分难看,自己一不小心有损英明不说,现在又成了别人谈情说爱的资粮。他已经察觉到朱焰二人的嘲笑之意了。便在此时,黎明雪又说了令人顾忌的话:

“你想知道这九窍玲珑塔的来历么?”

“想!”南无乡本无兴趣,只见她想说,便接过话来。

“这玲珑塔……”

“你这女娃再多说一句,小心我给你苦头吃。”

黎明雪才开口,便被娄窟打断了。

“我倒对这女娃说的事情很感兴趣,你继续说下去。”却是玄武,眉头一动的说道。这可能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信息。

“我看此事也不能瞒着玄武兄。不过这女娃能知道多少,不如由我代劳吧。也只有讲清了此塔的来历,才能想出破禁的法门。”朱焰接过话来,随即将此塔的来由讲述起来。

原来这塔本是妖族仿制一件先天灵宝昊天塔所成。昊天塔被认为天下神通第一,只要被此塔罩下,谁都要被收进其中,再不能出。

在妖族统治这片大陆的末期,妖族出了一个大神通者。这人是一块九窍灵金成圣,拜妖皇为师,修炼有金刚不坏的肉身。后又不知何故的与妖皇争锋反目,大闹妖庭。凭着手中一根齐天棍,打死妖庭近半的高手。

妖皇盛怒之下,以昊天塔收之,再用另一件先天至宝九火熔金炉炼化成这塔。因与昊天塔一同锻炼,便有了昊天塔的神通。但昊天塔也因此威能大降,折损三成。也是自此之后,修真界才知道灵宝是可以仿制的。

经此一事后妖族实力大损,又不久之后,人族便寻得了玄火炉与照妖镜两件灵宝,至此开启了驱逐妖族的大战。等驱逐了妖族后这九窍玲珑塔便留在了南疆。

这件宝物一开始被收藏在神巫山中,但只在神巫山收藏了千余年便被盗走,又在一千年后出现在南疆一个小族里。这小族又持有此宝千年,崛起成为一支大族,随即遗失此宝。这样此宝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现世,消失,最终在三千年前彻底失踪。能在曦族宝藏里发现此宝,也出乎娄窟等人的预料,当年曦族遭遇灭族之战,有这等法宝为何不用?

“你不如直接说一说,对玄武兄有用的部分。”

朱焰讲到此处时,被娄窟打断。

“哈哈!是我多言了。此宝有通天彻地之能,须闭其九窍,才能打开其门。但这宝贝现在无人炼化驱使,想来不用这么麻烦。”朱焰见娄窟有不善之色,直接说道。

“既然如此,二位先出手吧。我对此宝不熟,便最后一个试。”玄武见二人所知都比自己要多,便谦让起来。朱焰同样不愿第一个尝试,但心知娄窟乐意拖延时间,就只好先出手了。

只见朱焰一拍脑门,身后一只带翅的妖猿捶胸而起,一把向这宝塔抓去。

他将法相幻化作三丈六尺大,双手抱着宝塔的底部,双腿屈蹲,面容扭曲,显然在用力气,要将这宝塔连根拔起。这宝塔威能不俗,但无人操纵,这样直接被拿在手里也不是不可能。他显然小瞧了这宝塔的玄妙。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些反应都没有。

朱焰见此,便改拔为推,想看看能否将这宝塔推到。此时宝塔第九层的灵珠上,红光一闪,整个宝塔金光大放,朱焰正欣喜,却猛地察觉到一点吸力,整个法相竟一点点的变小了。这一下让他心里大惊,连忙要松开宝塔。但这吸力实在是大,竟一时松不得。最后法相足足小了三分之一,塔上灵光变暗,他才抽出手来。

眼见朱焰吃了大亏,娄窟与玄武,也分别使出手段来。但见识此塔的威能后,都是浅尝辄止,尤其娄窟,只拿出灵幡意思一下,便收了神通。

“三位,似乎都,奈何此宝不得。不若让老朽试试,如何?”

正在三人愁眉不展之际,突然又听有人说道。这人说话时颤颤巍巍,仿佛随时能咽了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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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玲珑塔自成世界 青蚨蛊能见真情(后)

听此言,朱焰玄武都吓了一跳,娄窟一愣神后却笑了出来。来人佝偻身体,手持木杖,须发皆白,正是胡威。

“想不到惊动了胡老前辈,您若有办法,试试是无妨的。”娄窟竟颇欢迎的说道。胡威虽然也是老奸巨猾之辈,但身后有一个部族在,应付起来容易的多了。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可以结盟的对象。

“您老马上就进棺材了吧,还出来走动?”朱焰一声坏笑后说道。

“比你大一百岁而已,你得不到火灵珠的话,离这么一天也不远的。”胡威抻了一个懒腰,之后竟然精神起来。他在暗处本不想过早参与进来,但见到玲珑塔后认为这是个机会。

他的话引起了娄窟的警惕。娄窟本认为,拿到南无乡其余几座宝藏便唾手可得,现在想来自己谋的好处,远不如朱焰实在。倘若火灵珠真的能让朱焰突破天位,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

玄武在一旁见三人竟是旧识,神色一变:“娄兄同意这位胡前辈一试,那这位前辈的好处,自你的宝物里分么?”

“当然,我是不会让出一件的。”朱焰应和道。这宝藏里接二连三的进人,让他十分恼火。这与他设想的一点也不一样,按说这次取宝该神不知鬼不觉才对。

是啊,要不是南无乡二人稀里糊涂的卷了进来,此地应该就他们两个。要不是南无乡他们招惹了娄窟,那此地应该就他们四个。要不是娄窟低估了胡威的魄力,那此地应该只有他们六个。现在他们见多了胡威正嫌麻烦,却不知胡威下来前已经传讯四族,这底下只会越来越热闹的。

“还是先让老朽试试吧。若打不开宝塔,约定的再好也没有什么用。若打开了宝塔,就更不会有人把前边的约定当回事。”胡威言毕,将在场几人打量一遍,几人都后退了一步。

便把木杖立在一旁,自己双手合十,一声轻喝,身后显出一个两人高的九尾白狐法相来。九尾狐将头一扬,身后九尾鼓荡起来,纷纷卷到宝塔之上。宝塔立即变得金光闪闪,同时将白狐身上的灵力吸了过去。转瞬间白狐法相小了一半还多,其余几人都在暗中发笑,这与朱焰时并无不同。胡威却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开!”

伴着声音落下,法相消散,宝塔上金光四射,一圈圈扫荡开来。在场几人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被金光扫中。随即一阵天旋地转,就失了知觉。待重拾知觉时,周围已换了景色!

南无乡见眼前都是一片白茫茫雪地,空气中传来阵阵的刺骨之寒,还以为又进了冰天妄境中呢。

“这是九窍玲珑塔内部的空间,老狐狸把咱们和娄窟他们分开了。这对咱们来说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不过我只有一半的把握可以解除咱们身上的蛊毒,你看是否就此摆脱朱焰他们。”黎明雪说话间一握拳头,四周飘飞的雪花竟就避开二人,让无乡暖了一些。却是南无乡魔心才退,又进到了与冰天妄境相似的环境,身体不由自动的抖了起来,被黎明雪发觉了。

“一半的把握不小了。只是听说这九窍玲珑塔只能进不能出,该怎么办?”无乡问道。

“出口在第九层,咱们只要逐一找到通往上一层的通道,并抢在几人之前赶到出口处,就能摆脱这几人了。”黎明雪竟也对这玲珑塔有所了解的样子。

“那几个都是入道的,咱们怎么可能快过他们?”

黎明雪皱起眉头来。正此时,听人说道:

“娄窟是奔着九窍玲珑塔来的。此塔的操纵之法分成九篇,分别藏在每一层之中。为了操纵此塔,他必定不会错过任何一层,速度快不了。咱们只要赶在朱焰前边便可。朱焰的目标是火灵珠,必会全力赶到第九层。”

无乡二人少不得又大惊了一下。顺着声音看去,风雪之中竟有数到身影。待对方近前时才看清,打头的一位正是胡威,身后还跟着六人。这胡威竟是带着帮手来的,方才一直藏在暗处,只等激发了宝塔后,才一同带了进来。

“前辈竟然能操纵九窍玲珑塔,却不知为何,竟然将自己也装进来了。”黎明雪上前问道。

“哼!小姑娘你别试探我。你们是曦族后人?”胡威并未理会黎明雪所问,反而径直的回闻道。

“曦族?什么曦族?”黎明雪脸带惊色的问。南无乡虽未说话,但同样一脸诧异之色,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二人也不是装的,胡威虽然老道,反而看不出破绽。

“不要装疯卖傻。”说话间,已将南无乡摄了过来,扒开了衣服。但看他胸口上分明没有图腾印记,便看向黎明雪。原来他后至,见娄窟等都似乎十分在意二人,便猜出一些东西,却不知娄窟最在意的是无乡。只好逐一分辨二人身份,因见无乡身上并无图腾印记,便将要验证黎明雪。

黎明雪则几乎在胡威将目光转向她的同时,已经向后一步,并一点额头。背后一轮弯月,一轮太阳轮番出现。她自然不想暴露身份,但一想到要被这老不死的验明正身,只好不打自招了。

“黎族?这么说黎天也在此处不远了。”胡威一下皱起眉头来。黎明雪唤出的是黎族独门的神通,同样做不了假。可他才传过消息给黎族,怎么会有黎族人先他一步进入宝藏中呢?不过这女娃是黎族之人,那这男娃想必也不会是曦族之人了。曦族后人不可能与黎族之人如此亲密的。想到此处,又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做恶人。你们是主动告诉我,自己对娄窟他们有什么用处,还是让我把你们丢下,自行上去。”

黎明雪与南无乡对视了一眼,抿嘴笑了一下。胡威见之,忙问她因何发笑。

“前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对娄窟他们是没有什么用途的,身份还请您看在家父的面子上替我遮掩才好。倒是这小子,他是火族后人,因而朱焰一直护着他。只是他在外流落久了,身上并无图腾。”黎明雪自认还算聪明伶俐,但应对起这老狐狸来也不由得暗暗发汗。现在他们的处境十分危险,既不能表现出太多,否则难逃虎口。更不能一无所知,否者会有丧命当场的危险。

“火族?为什么是火族。”胡威活了快六百年,但并不糊涂,此时却犹豫了起来。据他所知此处应该是曦族宝藏。一百年前朱焰带着五族打开曦族宝藏是南疆皆知之事,只是当时并没弄出什么动静,五族遮掩的也好,才没有把宝藏的位置弄的世人皆知。他能知道也是因为此地就在自家边上。

不过仔细想想,这里是曦族宝藏的消息也是出自朱焰之口,而朱焰又是火族之人。倘若火族灭族前也有一个宝藏的话,那朱焰为了逃脱性命将五族高手引到这里也说得过去。想到这里,立马就急了起来,若此地是火族留下来的,那朱焰可就占尽先机了。

便连忙吩咐手下之人寻找通往下一层的出口,又安抚下黎明雪与南无乡。对他来说,这两人威胁不大,既然有些用处,便留在身边。

他那六名手下分了六个方向来寻,半个时辰后,一面传来信号。胡威便携着二人跟了过去。

几人行片刻,见到一个巨大的两层楼阁。楼阁由八根大柱撑起,大柱足有七八丈高,三四人环抱那么粗。胡威来时,已有人打开了楼门,两名手下把着门。殿内有三张供桌,上面分别摆放着一印,一铃,一环。各为一层金光罩着。

南无乡看时已经认出,这正是在塔外看时第六层上摆放的三件物品。这三物出现在此处,是不是代表自己所在之处正是宝塔的第六层呢?

胡威看了一眼后,命一名属下上前。那属下领会了意思,搓了搓双掌,手上包着一团白光,向那罩着大印光罩伸去。

与想象的不同,那光罩并无半点机关在,这属下直接就将手伸了进去。这引得在场几人一阵错愕,连那取宝的人都是一脸不可置信之色,宝物不该这么好拿才对。

那属下看向胡威,胡威点了点头。

那人得到命令,便一把抓向那大印。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大印就被提了起来。几人正高兴之际,地面上金光一闪,那属下连人带印消失不见。剩下的几人都面面相觑起来。

胡威一下变得谨慎,他不知这族人被那金光带到何处,但很明显,在场的人都只能拿一件宝物。

“小子,你去拿那金环。”却是他听闻南无乡是火族后人后,想看他取宝时会有何反应。

无乡想了一下,自己似乎没有反抗的余地,便上前取那金环。等金环到手,竟真的没将他传送出去。点看之时,金环有掌心大小,上面雕龙画凤,一看便知不俗。

“嘿嘿。给我看看!”胡威立马伸出手来。他心里早了开了花,暗道自己捡着宝了。有这个小子在,便能一层层的将宝物全都拿走。

南无乡对此物本无贪图之心,但任人呼来喝去的心里憋了一口气,万分不愿。黎明雪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知道他有心魔作祟,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便在一旁蹭了他一下。

南无乡这才反应过来,把金环递了过去。

胡威拿接过金环,正要点看,蓦地脚下一道金光射起,整个人连同金环消失不见。

眼见族长消失,那剩下的天狐族人正在错愕,突然脖子一凉。扭头看时,整颗脑袋已经滚到地下。

“杀他干嘛?”南无乡疑惑道。

“不杀他下面的事情没法做。”黎明雪在说话间已丢出一颗火球,把那天狐族人烧成灰烬,又使了一股风,吹的了无痕迹。又道:“快取了那金铃,然后上去吧。那个老东西能打开玲珑塔,别一会又进来了。”

原来这殿中一旁尚有楼梯,上面还有一层空间。不过奇怪的是,这塔内世界对神识并无半点阻碍,但往楼上延展时,却被弹了回来。黎明雪猜测通往上一层的路很可能就在那里。

无乡取了金铃,二人正要上去,忽闻外面有人声,细听来差不多有四个之多。正是其余几个天狐族的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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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意气和合通关窍 内外兼修始为真(前)

南无乡一摊手,黎明雪吐了吐舌头。她动手时没想到这几个天狐族人来的这么快,而且听通报声是四个一起来的。要知道往此方向的弟子行了一个时辰才找到此地,胡威带二人过来也废了一些功夫。他们在殿内取宝并未浪费多少时间,想不到这几人便跟过来了。却不知这塔中的空间扭曲,要是漫无目的就会走很多弯路,要是有了方向就能少走很多弯路。

虽然二人在抱鸾寨里有连续击杀几名御神高手的战绩,但那次对方可是一个个来的。现在有四人齐至,如何斗得过?

正焦急时外面又传来通报之声。却是几人疑胡威在此,不敢擅入。黎明雪连看了看无乡手里的金铃,又看了看地面。无乡会意,看了看她手中七星剑。黎明雪不置可否,却收起宝剑迎了出去。

“四位前辈,胡族长命我二人把手在此。你们来时请你们进去。”黎明雪面带笑容的迎了过去。

“怎么是你们在这里,族长大人呢?其余的人呢?”那四个人中,为首的一个唤作胡泽的问道。这个人持着狐头杖,看的出年纪也很大了,但只有御神修为。不过黎明雪一看便知,此人能力修为皆胜过自己。另外三人也不是易于之辈,有一个同样持杖。另外两个一个拿尺,一个拿剑。

“胡族长取了宝物,已经上去了。另外他在此地留了一件宝物给你们,说交给来到此处最快之人。”黎明雪说话间已将几人让进殿来。

南无乡将金铃藏在袖里,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这几个供桌怎么只有禁制,没有宝物。族长呢?”那人又问。他觉得此地有些不对劲,门外并无族人把手,楼上神识又无法穿过。但他自认这两个绝对不可能把胡威怎么样,因而虽有防备,却不深。

“族长已经先一步上去了。”南无乡接过话来,指了楼梯,同时取出金铃,“此物族长是族长留给四位的。另外两件已经被族长收走了。”

“是么?”胡泽看了一眼金铃,却并未接过,“你们去上面看看,族长怎会一点动静没有。”

“那你们要小点声,族长正在参悟玲珑塔的操纵之法。”黎明雪眼珠一转的提醒道。南无乡则后退了一步,站到另一个人身旁。

那持尺,剑的二人听了命令便往上行。胡泽这才去接金铃。

“你们看什么?”胡泽接过金铃时,见他二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立马将手中的狐头杖握的更紧了一些,并后撤了几步。

南无乡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方才他已准备好出手,不想这人却没被传送走。这可大出他的意外。黎明雪更是如此,她剑诀都念好了,差点把剑拔出来。

“没事没事。只是想看看这金铃有何神通,还请前辈演示一二。”南无乡连打个圆场,心中却发起愁来。那上楼的二人已经行了一半,他们编的瞎话,马上就要揭穿了,到时无论如何,都要战一场。

胡泽闻言一声冷哼,并未理会他们,只在手中把玩。就在此时,却听那上楼的二人喊道:族长不在上边。”

胡泽一直在防备异变,闻此立即撑起一个气罩来,同时将狐头杖想无乡扫去。南无乡也几乎在听到声音的同时,便一掌打向了胡泽。

他二人都未将对方的攻击放在眼里,不闪不避。但就在南无乡掌劲将至,对方狐头杖将挥下之际,胡泽脚下金光一闪,整个人竟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神通?”那三个天狐族人顿时惊疑起来。这三人本也要扑过来,配合胡泽将无乡二人围住,见此惊变,一时竟愣住。

此时黎明雪撒手一挥,一道剑光飞射,直取另一个持杖之人。那人虽在惊疑之中,却也在防备他们,一个闪身便躲过了。

楼梯上的二人也掷出尺、剑奔了下来。南无乡回身向楼梯方向拍了一掌,正是三叠浪的法门。那二人的尺、剑似被一睹无形之墙挡住,一时没能下来。

黎明雪立马补了一剑,被那人用杖架住。那人挡住了黎明雪,却突然感到心口一痛,低头看时,已经多了一个洞。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南无乡招回螭吻,与黎明雪并肩一处。现在二对二,但自己已经没了偷袭的机会,谁胜谁负也就难说了。毕竟对方都是天狐族的好手,而自己平峦诀无用,黎明雪身剑合一不灵。

那二人也收回了尺、剑。正戒备他们。这两人自觉本事远胜他们,却估计顾忌南无乡那拍人一掌,人就会变成金光而走的神通。以二对二自是不惧,但再被拍走一个的话可就必死无疑了。

二人虽有疑虑,但也是久经战阵之人。对视一眼后已经收回惧意,一个手一抖,一团团剑光扫射而出。另一个尺一挥,密密麻麻的尺影席卷而来。

南无乡将黎明雪拦在身后,朝前面连拍了两掌。那尺影好似撞了墙一般过不了,但那剑光却将他的聚形内力撕出个口子,斩了过来。此时身后黎明雪一挥七星剑,一面剑盾凝出,护住了无乡。南无乡却暗叹一声,他主动上前是指望黎明雪使出身剑合一来,但如今看,分明是不成了。

这事要从方才说起,胡泽拿住金铃时,黎明雪就要出剑斩杀另一个持杖的人,但胡泽并未传送走,她只好把一腔剑意憋了回去。致使现在又不能收发自如。

那二人见南无乡出掌,自己也没变成金光,一下就来了精神,都飞身下来索战。人未到,却早有飞剑灵尺击来。

黎明雪先接过宝剑,随后一错身分开战场。在如此狭小之地,与两个生在一族的修士群战实属不智,是以要单打独斗。

南无乡本就对这使剑的有所顾忌,见黎明雪将他引开,心下轻松不少。却将双手在胸前一击,一阵金光大放中,使出金光不坏身来。又掷出螭吻,却来不及绑上缚龙丝了。其实他用气剑术已经可以收发自如,只是内力发挥之时,媒介越坚固越好,否则会折损内力。缚龙丝虽然也是软绵绵,却胜过隔空御剑。这状况要等他彻底修成气剑术才好,到时缚龙丝便可有可无了。

那个持尺的见南无乡也会使剑,将手往铁尺上已搓,先搓出一团白光来把自己罩住。随催动铁尺,铁尺一时暴涨三倍,变做三尺大小,朝无乡连拍三下。

南无乡踩青萍行步,让过第一尺。但后两尺却避不过了,便唤过螭吻来格住第二尺,这一下又把螭吻崩飞出去,再无法用螭吻来挡第三尺了。便欺身而上,直接用手来接第三尺。

用尺的人见他失了兵器,心下以为这一尺便可把他拍死。待尺掌相接之时,却只见一阵金光大放,整个人被震得后退了一步。南无乡却纹丝未动,反补了一招巽风掌,也被对方用尺架开了。

南无乡连招来螭吻,心中却暗叹一口气。倘若金精剑不遗失,方才一下就可乘机斩了对方。叹息无用,却乘机扫了一眼黎明雪那里,见那边剑气四射,二人同样战的正酣,连忙提了一口真气,又扑了上去。

那人见南无乡竟能以手硬接自己的铁尺,心中惊憾,便称方才的空隙将铁尺立在一旁,自身一个双手合十下,唤出天狐法相来。

那白狐无乡一吼,似乎一只凶焰滔天的猛兽发威,无乡只觉得心神为之一撞,一身真气都滞涩起来。对面的人便持着铁尺又攻上了。

在此之际,心口上一股热气流转,真气瞬间恢复如初,气势反而更盛。左掌翻天一举,擎住铁尺,右手一路乾天掌拍了过去。

那人见铁尺被擎住,早操纵法相,用九尾包住自己,却也连人带尺,被打飞了七八丈。

南无乡得了一瞬之机,却将螭吻斩向那个用剑的。他方才瞥了一眼,黎明雪一直在招架,似乎没有还击之力。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放在黎明雪身上,就十有**是顶不住了。这是二人性格之别,他好后发制人而出奇制胜,黎明雪却是得理不饶人,能占上风绝不含糊的。

用尺的人见南无乡还有空管闲事,一下双手合十,白狐法相扑到身上。整个人一阵鼓荡变做九尺高矮,铁尺也跟着暴涨三倍,足有一丈长,一尺宽。提在手里又当尺,又当盾,又当锤的向南无乡砸过去。无乡想召回螭吻,螭吻竟是不动,往那边看去,才知螭吻已钉在墙上了,距离实在太远单凭内力难以拔出。

却说那用剑的,眼见自己大占上风,正要乘胜追击,突然见一道白虹斩来,忙的避了一下。这一下原本连绵不绝的剑气,便中断了一下。

对面黎明雪有所察觉,立即狂催剑气,数十道剑影一下反卷了过去。她御剑术的造诣不低,却胜在身剑合一上,因其它的法门不能助她穿过密室天窗,根本没有用心修习。可现在身剑合一不好用,根基也不如对方,一交手便落了下风。能撑持到现在全靠七星剑的品质胜过对方的宝剑。

她见对方剑气中断,连忙发出大片的剑气,乘机寻回均势。随后却将宝剑收回,背在后面。

那持剑的突然被一团剑气打的手忙脚乱,正怕对方得理不饶人,突然感到剑气全消正自纳闷。却见那女子将手摊在嘴前,掌上还有一团寸许的风。未及反应,黎明雪便吹起气来,一时风声动四野,猎猎风响,凛凛如刀刮。那持剑的一下被困在风阵之中。

这才重新执起七星剑,却将左手食指在剑上一抹,一点点鲜血渗出,剑上立马附上一层冰霜。这剑是她母亲为她打造,用的是奇寒无比的寒星铁,配合她的体质,最能发挥她的神通。

在此功夫,那风也渐消了。里面现出一个披头散发之人,和一个一人来高的九尾白狐来。

黎明雪轻叹一口气,却先挥一剑。剑光带雪,席卷过去。她才御神不久存神尚且不足,图腾自然无法施展。对手虽也是御神期,但有此境界已久,能施展法相。这样她想斩杀对方就难了。

再看无乡时,正被一个丈许高的铁尺压在底下。双膝弯曲,身上虬筋毕露,显然用力之极的样子。在铁尺上另一人面目通红的站在上面。两人明显在角力。

黎明雪心中纳闷,待想起方才一幕,也看见螭吻钉在墙上。一瞬明白了:

“南无乡!缚龙丝不能为剑乎!”

话一落拼了命似得握着剑向前逼压过去。身后大片的地方,一下空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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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意气和合通关窍 内外兼修始为真(中)

南无乡因螭吻结结实实的扎在墙上,不得不空手应敌,才被对方镇在铁尺之下。现在足有两三千斤的力量顶在头上,要不是修炼了金光不坏身的外功,肉身远胜他人,怕已成肉饼了。

而铁尺之上的人虽轻松一些,但二人角力,也不敢分心半点,便僵持在一起。此时不敢说谁占上风,但焦灼起来,谁也打不破僵局。

南无乡经黎明雪提醒,却先舒展腰肢,将重心又压低三寸。随即檀中穴透出一股内力来,将缚龙丝震出。用嘴叼着一头,软软的缚龙丝登时变得笔直,直取尺上之人而去。那尺上之人也听见了黎明雪的话,早防备着,身上一阵白光闪烁,将缚龙丝弹开。这防备间便给了南无乡一缓之力,真气一时悠闲,缚龙丝直奔螭吻而去。

方才螭吻所在位置是黎明雪与那用剑之人中间,黎明雪喊话之后却拼命的将战场向前压缩大半,如今缚龙丝直取螭吻,路上空空荡荡没有妨碍,一瞬便至。缚龙丝一头搭在螭吻之上,南无乡扭脖子一拽,便将螭吻拔了出来。向着尺上之人倒射而去。

那尺上的人几乎将全部力量都用来压制身下的铁尺,见螭吻飞来,也只得分出一些灵力在手上形成一个护罩,朝螭吻抓去。这短剑灵活婉转,剑式不拘一格,只有抓在手里才能免去后顾之忧。

却不想,这剑看似短小,却锋利异常。一掌捏来时,剑气一射竟将整个手掌拦腰切掉了。剧痛之下精神一时难聚,接着就感到自己整个人升了起来。

南无乡直接把铁尺掀到屋顶上,尺上的人整个的被拍在上面,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变成一滩肉饼。铁尺恢复成尺许大,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南无乡用力的喘了几口气。随即一甩缚龙丝,又向那持剑的扑去。黎明雪的状态十分不妙!

她根基不如对方,正应拉开距离,好多些时间反应。但为了方便无乡取回螭吻,反将战场压缩了大半。这等于把自己送到对头跟前,才找回的些许均势又浪费掉了。

剑者唤出法相之后,整个人气势提升大半。见黎明雪扑来,便围着周身十丈扫出一片剑幕来,剑幕里一道道剑光把黎明雪围在中心,似旋风一样旋转着。黎明雪把七星剑化成七口,在剑幕里画出一个三丈大小的界限来,里面层层风雪并着剑气,把自己裹在其中,堪堪保住性命。

南无乡就是冲着这剑者背后杀来的。螭吻剑刺破剑幕,直取此人后心。这人唤出法相后功力提升一截,操纵法相白狐把九尾一挥,螭吻被扫到一旁。

无乡一下大惊。图腾法相的用法,黎明雪跟他说过了。能将法相直接用于攻击的,那必定是存神已足,接近三元归一的修者。此时的法相在短距离、短时间内可与身外化身无异。

再看黎明雪处,剑幕内早已幻化出一株株剑莲来,一道道剑气自莲心里喷射而出。黎明雪护身剑气已经缩小了一半。

南无乡心急之下,再提真气,将浑身股荡荡的金灿灿,直到五脏灼热才停。这是修完金光诀后,第一次将此诀的威能用到最高。接着扑向白狐而去。

这白狐本是一道虚影,但将九尾一条条的向无乡砸来。南无乡挨了几下,并不顾身上之痛,只想设法冲破法相阻拦,好破开剑幕。

剑者是万万不肯被人近身的。此时虽有剑幕护体,不惧偷袭,但一但剑幕被冲撞,里面困住的人就可能乘机逃脱出来,到时局面便再难挽回。便一拍胸脯,身上一团白光没入白狐之中,白狐体型暴涨了一半。爪、口、尾轮番向南无乡攻来。南无乡只得用青萍行步避过,距那剑者反而更远了。

南无乡将内力灌注在螭吻之中,以剑御气,一道门板大小的剑气,朝那白狐劈砍而去。那白狐体大,只片刻便挨了七八下,大片的皮毛掉了下来。这一招正克白狐法相,因这剑者“本经感应七术”只修到第五,施展间只是仗着南无乡不懂法术,破起来不易。但图腾连番遭到劈砍,反而有伤精神。

此时黎明雪却已盘坐在地上,七星剑横在膝前,只有一个三尺大的剑幕罩在身上。她已知晓自己的手段里,除了身剑合一之外,并无一种办法可以反败为胜。只是一边分心自保,一边催发剑意,就更难意气相合。

剑者见此,心中却另有活动。

现在南无乡挥剑斩白狐,已经斩了白狐三尾一足。恰逢此时,又抽出空来,用剑气护住自身。将双掌环抱,又在胸前凝出一团尺许大金光闪闪的圆球来。他将这圆球向上一掷,整个白狐法相被打高了丈许。便乘机提着宝剑向着剑幕砍去。

眼见要斩中剑幕,眼前白光一闪。南无乡下意识一躲,脸颊却火辣辣的疼起来。

那剑者却心里一沉。这一道剑气是他分心所发,为的就是在这小子接近剑幕之时取其性命,即便偏了一点,也该削下半张脸来才对,怎么只划出一道血痕?正惊讶时,南无乡一剑劈到了剑幕之上。这一下直接将剑幕砍出个口子,密密麻麻的剑气从里面翻涌出来,南无乡把剑气当成盾牌挡住。等剑气稍减,立马拍了一掌过去。

剑者见剑幕被破,已是大急,片刻间半数的剑气涌出,眼看就无法维持剑阵。此时又有一道掌劲袭来,将自己拍的后退的数步。这在平常时还无所谓,可他也在剑阵之中,挪动脚步岂是寻常?御剑者把剑术练到极高深境界后能使剑气与自身不分你我,才不会被自己的剑气伤及自身。但这起码也是身剑合一之后的事,他还做不到。立即被几道剑气斩伤,剑阵濒临破灭。

只得把心一横,结了个印。顿时白狐法相一个掉头扑到自己身上,纵横四方的剑气倒卷,纷纷钻到手中宝剑之上。此时剑者暴露在外的皮肤上都钻出一些白毛,剑上寒光四起,映照的虚空都扭曲起来。

南无乡一看就心虚起来。这是剑气收敛,但其中威能太足,致使气流蒸腾之故。这没什么厉害的,他把螭吻激发的极致也可以。问题在于此时此际,他似乎挡不住这一剑。

却也顾不得这么多,南无乡右手持剑,左手一点眉心,身上金光纷纷向螭吻涌去。螭吻一下金光四射起来。

两人几乎同时的朝对方一挥宝剑。大片的剑光在二人中间撒开,一面金灿灿,一面白亮亮,此起彼伏的翻涌不知。嗤嗤之声中,一股股剑气毫无秩序的朝四方乱射,二人衣衫猎猎作响,身上不时的多出一道血痕来。

剑者一下大惊起来。万万想不到这不起眼的小子,除了那一身怪力能挡住同伴的铁尺,还是一个精通剑道之人。不过对方是武者,纵有此功力,能匹敌自己剑术威能,变化上必定不如自己。正要捏印变招,突然一股恐怖气息从身后袭来……

黎明雪自盘膝坐下,大半精力用来抵抗剑气,剩下的小半精神难聚,剑意剑气一直不能相合。直到南无乡打开剑幕,剑气泻出大半,她压力大减下才将剑诀运转起来。但此时仍不能身剑合一,这是她存神不足,灵力也不足的缘故,纵然一时意气相合,灵力神识不济也难施展。直到剑者要用雷霆手段斩杀南无乡时,围杀她的剑气顿消,被她抓住机会。便身剑合一要了这剑者的小命。

两人斩杀强敌,便原地喘起气来。等心绪平复,相视一眼后,黎明雪见无乡脸上被剑气伤的花猫一般先笑了起来。南无乡一抿嘴,反笑的更大声。一战之后二人的紧张情绪缓和了不少。虽然仍处险境,但比之方才却好了太多了。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人喘了几口气后,黎明雪先吞了一个红丹。她有别的恢复法力的灵丹,但效果不如此物长远,便也顾不得此物珍贵了。南无乡内力消耗近半,却没时间打坐,只平息了一下血气,便上了二层。

在这层空间里,有一扇门,上面朦朦胧胧,显然就是通往下一层的入口。另在一面墙壁之上,印着一副字。黎明雪在字前停了一下,她并不识得,只好整幅图默记在心。接着便挥剑砍去。他记得胡威所说,九窍玲珑塔的用法分作九篇,这里十有**是其中之一。只要毁了此诀,那娄窟遇见她也要投鼠忌器了。

只是她砍了**剑,砍过后固然能留下剑痕,但稍一停歇便会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南无乡明白她的意思,用螭吻试了几下,依然如此。

“这里的一切都是玲珑塔一丝灵性所化,纵然毁了这阁楼,过段时间也会自行恢复。咱们直接上前吧。”

二人迈过那金光闪耀的门户,脚下是一片柔软草地,身后是一团金光。

黎明雪不愿耽搁,即带着南无乡御剑而行。这地方不大,也只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又见了一间楼阁。思考再三后取了两宝,留下一枚不起眼的铜钱后,便上到第八层。第八层如法炮制,至第九层时却为难了起来。

黎明雪开始怪自己莽撞了。现在塔内除了他二人在此,别人并无踪影,也就不知道其余人等的情况。这些人手段都高过他们,可不是好惹的。胡威被传送而走,也不知是传送到了塔外,还是到了别处。娄窟等即在下面,下面也有宝藏,不知拿走宝物后,也被转送走了没有。二人商量许久,提出重重可能,最后决定先取灵珠。

就在南无乡的将要碰到那灵珠之际,听人寒声说道:“你碰那灵珠一下,我就要了这女娃的命。”

南无乡回身看时,却是朱焰又不知何时弄出一条火蛇来,正朝黎明雪吐着信子。

南无乡只得抽手。

“前辈!我们取此珠也是要孝敬你的。现在此珠唾手可得,不若解了我们身上的蛊吧。”黎明雪连忙道。

南无乡抽出一半的手又停下来。

“哼!解你们的蛊毒是不能,但送你一枚压制蛊毒的解药倒可以。”朱焰抛了一枚红色丹药向无乡。无乡接住。

朱焰乘机上前,一脸贪婪的看向火灵珠,伸手抓去。

胡威与玄武正在宝塔之外,双目火热的盯着宝塔,那宝塔形态如旧,只是上面的宝物少了几件。第一层少了两件,玄武和朱焰拿的,第六层、第七层已经空了。第八层还有一件,其余几层却无人动过。

正在此时,宝塔上红光一闪,一道红色光柱自塔顶朝上喷去。透过层层岩石厚土,直冲霄际,搅得风云失色,更在天幕上形成一股股灵力飓风,五颜六色,衍生出种种异象来。足足半刻才息。大半个南疆,都看见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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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意气和合通关窍 内外兼修始为真(后)

黎天为寻黎明雪,才过万蝎岭,见红光冲霄,立马停下来。带着身旁之人向万蝎岭而去了。他为寻黎明雪而来,又恐凭自己一人带不回黎明雪,便找了一个帮手。

在天龙山南,张九灵遭众人围攻处,黄真正根据现场的痕迹,推算当时的种种可能。这现场已经被人破坏的面目全非,但想到张九灵有在此处留下线索的可能,仍不敢放过任何细节。当此际,正见那红光冲霄汉。自忖道:“看这异象,极有可能是后天灵宝甚至先天灵宝出世。如此的话不得不去看看的。”

中原十宗只有先天灵宝后天灵宝各一件,南疆,东海等更是只有一件灵宝。这种宝物是能影响修真界稳定的存在,只要有此可能就不能不探视一番。且不说能否得到此宝,单单是得到此宝的一点消息也用途极大。

皇九轩三人自得了金霹令,也赶到南疆,一路上按图索骥,先后发现了丹霞生殒命,朱焰逃生之处,并沿途找到了朱焰疗伤的火山,甚至萧一鸣临时休息之处。正要下去,见此异象之后,三人讨论一番,也赶了过去。

天蝎山上,娄岚神女正调派族中高手,突然神情一动。等飞出殿外,见此一幕,只对手下人交代了一两句,便连忙赶去了。她知道此地,并且知道娄窟娄冈也在此地。但现在显然有什么不受他们控制的事情发生,她不得不去支援。

天蝎山脚下,萧一鸣穿着天蝎族的服饰,躲在一块石头后面。他同样看到此象,却只一思考,便扭过头来。他并非不想碰一碰这机缘,可是现在却另有要事的。他本正愁天蝎山戒备森严,近突见山上大批的人马被派出,这才认为机会到了。正此时,又见有人飞天而走,知道山上高手也出,便向山上行去。

桑兰小居内,暮雪晴手扶院门,见红光消逝后轻叹一声,转身到院中的铜鼎处。朝那铜鼎一指,鼎盖自行打开,鼎内缓缓升起一把伞来。这伞收起时二尺四寸长,展开有三尺六寸方圆。扇骨十二根,下用流苏点缀。华美至极,唯细看时,那流苏竟是用拇指大小的人头骨缚住的,增了几分恐怖。暮雪晴拿了铁伞,便向光芒处赶去。

在天狐族周围,尚有两族,实力虽不如天蝎,却略胜天狐,见此异象,也派遣高手赶了过去。

另有南疆多族,以及天狐族所告知的几族,见此也纷纷赶来了。

外面风云涌动,但玲珑塔内,南无乡黎明雪只被一阵红光闪的刺眼。待睁开时早没了朱焰的身影。只在塔顶,竟多了一个黑漆漆的洞。这洞口深邃幽深,玄光闪动,望一眼便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人都被吸进去了一般。

黎明雪却先要来了朱焰交出的那枚丹药,看了一眼后道:“真的!不过并非解药,只是能压制蛊毒。”随即还了回去。虽不能彻底解毒,但也是两人接连倒霉后,少见的一点好消息了。

“多了一条路,怎么办?”南无乡一时想不通去路。留在此地肯定不行,且不说此处寻不到食物,倘若玲珑塔被人收走了,自己可就麻烦了。就此出去的话,遇见胡威怎么办?二人杀了那么多天狐族人,似乎没有和解的可能。

“很简单,娄窟想得到九窍玲珑塔,一定会上来。咱们就跟着他,他去哪儿咱们去哪儿。”说毕见无乡不解,便主动解释起来。

原来她从胡威那句“你们中哪个是曦族后人”话中联想到一个南疆流传百年的故事。在那个故事里曦族留下五座宝藏,她无从判断这宝藏是曦族还是火族的,但胡威十有**是人为这个宝藏是曦族的,那娄窟必定也如此。再联想胡威此问,以及娄窟的表现,便可知道娄窟定是同胡威一样,认为南无乡是曦族之人,并想图谋曦族其余几座宝藏。这样的话,只要待在娄窟身边,二人就是安全的。现在已经得到了压制蛊毒的解药,暂不再受朱焰控制,便跟着娄窟,等出了宝藏,再设法逃走。娄窟尚不知她的身份,这就让她有了翻盘的机会。至于老狐狸是否会透给娄窟,这却不是现在能算计的了。

二人讨论了当前形势后,又就方才的一战讨论了一番。加上这次,这是二人第四次联手对敌,彼此已经十分了解。但还是希望可以了解更多,毕竟御神期的对手被他们杀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入道之人,虽然希望渺茫,但万一真到了不得不斗一场的地步,多一分的胜率也是好的。

二人交谈后,南无乡便盘膝打坐起来。就在他堪堪恢复内力之时,娄窟带着娄古赶到。这二人见了他二人,竟嘿嘿的一笑。

“你们在这,莫非是在等我们不成?”娄窟问道。说话时却看向墙面上的那副字,那记载的正是九窍玲珑塔的操纵之法。

“是啊。我二人一路上取了些宝贝,因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准备将这些法宝献给前辈,希望前辈能看在这些宝物的面子上,保我二人的性命。”南无乡说话之间,将一路上取来的宝物悉数摆了出来。

娄窟二人看见,立**睛火热起来。朱焰、玄武拿了一件宝物便被传送的事他可是看在眼里,这小子却能拿这么多件,那?想到此处,便道:

“小子,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你们不会少一根毫毛,连朱焰的蛊毒也能设法替你们解去。现在我要参悟这宝塔的操纵之法,需要打坐一段时间,下面还有不少法宝,你随娄古下去一件件取来。这女娃便留下替我护法吧。”言毕盘膝坐下。娄古早就眼睛火热,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无乡下去了。

玲珑塔外,玄武、胡威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宝塔点看。现在胡威手上已经有了三件得自里面的法宝,都是在第六层取的。同时这么久没有属下从里面出来,又联想上一名属下所说的情况,他断定这些人凶多吉少了。玄武手上有两件,第一层一件,他拿了这件整个人便被传送到第五层了。第二件则是在第七层时取的。他最中意的葫芦,还摆在第八层上。

他二人临时达成约定,无论何人自里面出来,都要分出一半的宝物来。只是等了半晌,方才一阵红光闪过,却无人被传送出,这情景颇耐人寻味。又等了半个时辰,就在他们都觉得不耐烦时,终于第八层剩下的葫芦竟凭空消失了。

二人长疏了一口气,都笑了起来。果然,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之内,塔中的宝物一件件减少,并最终变得干干净净。二人作为联盟后的一点小意思,早已互相交换了所得的法宝点看一番。其中已第六层以上的法宝神通最妙,虽非灵宝,却属顶级,绝对是拿到外面会被争得打破头颅一类。

连第一层的也是难得的精品,威能与玄武用的葫芦差不多。另有一些已被胡威认出,都是曾在南疆掀起过腥风血雨的宝物。最难得是一个口袋,是一件少有的空间法宝,这样的法宝在修真界里与灵宝一样难得一见。当然这事他并没有透漏给玄武听,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拿到此宝。

二人算盘打的正响,身后却又出来一个人来。胡威看去,竟是阎摩,虽非娄姓,但也是附庸天蝎族的种族中,深得娄窟信任的一位。这人成名已久,神通不容小觑。胡威看了看宝塔,里面的人从上而下用了两个时辰,那么再回去怎么的也要一个时辰。这个时间内娄窟是不会出来的,因说道:

“哈哈!想不到竟是阎摩兄来了,看来天蝎族是对这里的宝藏势在必得了。”

“我也万万想不到胡老前辈竟会在此。不过娄族长现在何处,还有这位兄台是?”阎摩应承一句,随即看向玄武。玄武见二人相熟,反转身戒备起来。

“娄族长在塔内取宝。至于这位兄台,是,是中原人!”话未落,一杖向玄武点去。

玄武早有防备,向后一闪的避过,随即一拍葫芦,葫芦径直浮到半空,并喷出大片黑水来。向胡威卷去。

胡威将宝杖一竖,大片白光扫出,抵住了黑水。大呼道:

“阎摩道友还不动手,难道要将里面的宝物让给外人。”

阎摩考虑一二后,一抖双手,身前浮现出一个白森森的骷髅来。他往玄武身上一指,这骷髅便张开大口,扑向玄武而去。

玄武手指一挥,那攻胡威不下的黑水,一个拐弯便冲在骷髅之上。那骷髅碰了黑水,竟沉了下去。玄武大笑一声,再一指葫芦,一团蓝湛湛的水球又射向胡威而去。胡威一拍宝杖的头,宝杖上化成一个狐首来,也吐出一团白球来,迎头与蓝色水球撞在一起。

“磅”的一声雨点漫天洒落。胡威阎摩都不敢被粘上一点,玄武却被淋个通透,随即整个人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胡威阎摩见之,都狂运灵力,招出图腾法相来。一个是九尾白狐,一个却是一副森然骨架。

九尾狐九尾招摇将胡威护在身下,那骨架却将骨爪一伸拿住骷髅法宝,一股股绿幽幽的灵气关注其中,骷髅一下暴涨到丈许之大,髅内竟点起一团绿焰。两道绿光自眼眶内射出,转着圈的朝四方扫射而去。待扫到身后时,正好见到一个透明身影朝自己奔来。骷髅张口吐出一大片绿焰来。

玄武再不能隐匿身形,当即停住,一捏诀身后显化出一片湖泊来。湖水往身前个翻覆,正与绿焰抵在一起。两者相碰,滋啦一声冒出一大团水气来。

与此同时,胡威将宝杖往上一抛,九尾狐九尾齐卷一同把宝杖缚住。一股股灵力涌入,宝杖顷刻间宝杖十倍,之后九尾一甩,向前砸来。

阎摩分心一看,竟是砸向了自己。无暇躲避间,只得用法相一挡。哗啦一声那枯骨法相碎了一地。随之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玄武胡威见计策生效,正要取阎摩性命。场外却突然飞来一道紫色剑光,绕着阎摩转了一圈,荡开二人攻势,救了阎摩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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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落难后生归故冢 逃婚雪女遇爹亲(前)

“几位能不能告知在下,是为什么打起来的?”

话音落,众人才看清来人。一身淡金法袍,手持一口紫色宝剑,看样式正是救下阎摩那口。背上还另有一口宝剑,正是黎天。身旁尚有一位修士,手持漆黑铁伞,黑衣罩体,须发皆白,看样子年纪也不小了。

“原来是黎兄和暮老前辈,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得到的消息,竟也下来了。”阎摩定了定神说道。他才捡了一条命,自然要小心戒备。

“得到消息?”黎天冷哼了一声,便把自己所见讲述一番。

“什么!”阎摩惊道。他尚不知有此事变,可见事变起于他下来之后。那么自己下来才片刻,黎天怎么就赶过来了?他却不知,此时阻挡外人进入的禁制,已经破碎的七七八八了。

“所以我不管诸位有什么恩怨,定了什么约定。现在都必须听我的尽快取走这密藏里的东西分掉,并在神巫山的人赶来之前撤走才行。稍晚一些神巫山传来法诏,这里面拿出的一颗石头都得交出去。”

“你此言当真?”胡威眼珠一转的问道。

“胡族长。天儿是一族之主岂会儿戏。你们是先下来的,先将里面的情况说说吧。”黎天身后的黑袍人道。

“好,我可以将里面的情况说给你听。不过平分宝物的约定,你也要遵守才行。”胡威一笑说道。里面的宝物之多,若是见者有份的话,怎样也不会吃亏。而且这些宝物十有**在那小子手里,再联想那小子与黎族丫头的关系,怎么都觉得按这个分法黎天赔大了。

见几人相谈甚欢,玄武的心又悬了起来。这次取宝,按朱焰所讲应该是轻而易举,现在接连发生变故,自己又对天蝎族人出手,可以说自己的形势是岌岌可危。只要对方稍微达成共识,自己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就在他思考之时,黎天已将目光转向他。

“这位中原的道友。虽不知你因何至此,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打算。”黎天道。

玄武正要答话,却听胡威道:

“这位是我天狐一族的客卿。想必有分一份宝物的资格吧。”

他自己已有一份,另有三名族人在此,虽不是入道高手,但起码能分个零头,再加上玄武一份,拿到乾坤袋的几率便一下大涨起来。至于玄武,自己出面保他,想必他也不会斤斤计较。毕竟只要不出南疆,对方都有用上自己的地方。

“九窍玲珑塔已被激发,想必是胡老前辈所为了。早就听说天狐族有一部分操纵此塔的口诀,想不到竟然是真的。阎摩兄在此而娄窟不在,想必已经在里面了。不知谁能讲讲这宝藏是何人打开的。”黎天又问道。

“朱焰勾结了娄窟,要暗中打开宝藏,却为我所察觉,便下来插了一手。黎族长能如此快寻到此地,要么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要么是另有要事吧。”胡威早编好了瞎话等着他问。黎天说的好听,他却知道等娄窟出来还有一场仗要打,不然火灵珠和玲珑塔的归属难定。就更不要说黎天还有后辈在娄窟手里。而当年五族之约,黎族是其中之一,将这毁约的屎盆子先扣在娄窟头上,一会儿他可看形势浑水摸鱼。阎摩是后来之人,娄窟事先也未知会此事与他,加上口角不够凌厉,就只能任胡威去说。

几人稳住了形势,黎天便打量起玲珑塔来。这宝塔操纵之法固然重要,但此塔被禁制在此,无法破除禁制,空有操纵之法也取不走此宝。而取不走此宝的话,纵有操纵之法也没有用。神巫山据此有三日路程,但神巫山另有传信手段发诏,从方才异象起到神巫山知晓此事,收集消息,到发出法诏,至多也就一天的时间。那留给自己参悟禁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几人见黎天打量宝塔,双目中闪烁日月之光,已知其意。却任他施为。这塔上的门道玄武、胡威早打量过。其中玄武完全一头雾水,南疆的禁制之道与中原不同,他的所学在这里用途不大。胡威凭着一份口诀参透一点玄机,却不认为黎天能看出门道。

可黎天打量半晌后,竟咧嘴一笑的一点眉心。身后五彩灵光一闪,便显出一直大鸟来。如鸡似凤,有三四丈大,五彩斑斓,栩栩如真。细看时,其眼内竟有两只瞳孔重叠在一起。正是黎族供奉的重明鸟。

这鸟现身后一声轻鸣,便围着宝塔盘旋起来,足足转够了九圈才一抖翅膀的扑回黎天体内。

恰在此时,宝塔金光闪耀,一大片金光落到地上,现出四个人影来。这四道人影一出,在场之人表现各部相同!

塔外之人全都双目圆瞪的盯着几人自不必提。

阎摩早盼寻到娄窟,不至于孤立无援,是以欣喜万分。胡威在一旁暗笑,只是看向南无乡时一脸贪心之色。玄武却神情一变,将手按在葫芦上。黎天先惊后喜,但养气功夫够好,并未露出异样。他本为寻黎明雪而来,却碰巧遇到此事,万万想不到又能在此地遇见爱女。此事无分好坏,却不敢相认,否则被娄窟发现端倪,一切皆休。他身后的长须老者眼光发亮,却也不敢有所动作。

自塔中出来的四个也是神情各异。

娄窟见了黎天当即皱起眉头,看到阎摩后才踏实一点。可见阎摩似乎有伤在身,便传音询问。阎摩三言两语讲清来龙去脉,娄窟便不怀好意的看起胡威来。胡威却只一瞪眼,丝毫未将此事看在眼里。娄古跟在娄窟身旁,心早乱跳起来。

黎明雪看见黎天,也自惊喜一番。她逃婚而出,最怕被黎天抓回去,但眼下又没什么这更好的事了。只是她向来伶俐,并未表现出不同来。

南无乡见一进一出,外面就多了这么多的人,暗叫不好。此时他怀里抱着一堆各式各样的法宝,两只手都占着,无人不在看他。正烦恼时,黎明雪抢先上前拿了那袋状的法宝,灵力灌注其中,袋口暴涨到尺许大,一道灵光喷在众多宝物上,宝物纷纷被吸入袋内。

几人都见到了她的小动作,但都未曾放在眼里,唯独胡威心下不太舒服。这乾坤袋的用法,一个女娃娃竟懂,再想要时可就难了。不过此地尚有玲珑塔、火灵珠二宝,这两件天蝎族与黎族各得一件的话,自己分取此物也是理所应当之事。毕竟有玄武相助,正好每个势力有两名入道高手。便道:

“女娃,此宝我们已经分好了。你便交出来吧,你与那小子二人抵一人,可以分得一份的。”他说此话,是暗中结交黎天之意。

“那可不行。”黎明雪却一扭头,把乾坤袋递给娄窟,“若没有娄大人保护,小女早就粉身碎骨了,现在自然要知恩图报。

“你别……”娄窟本想推辞,可话没说完,便觉腰间一痛。正要回身时,却又似遭了三重重击。一身灵力被震散,正要回手制住这偷袭之人,提真气时却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恰在此时,黎天身后的老者,将铁伞向前一抛,铁伞自行打开,一片黑光从里面撒了出来,整个空间立马黑漆漆的,众人皆不能视物。

娄窟知道自己中毒了,待压住毒性,想回身击毙偷袭之人,天却黑了起来。这伞撒出的黑光,迷人六识,他一掌打了个空。接着听到一声惨叫,暗道不妙的同时,肩膀又疼了一下。

“收!”

话音落,悬空的铁伞再度合上,四周又通明起来。

原本都聚在塔下的人竟都换了位置。南无乡距离原来的位置足足退了十丈远。黎明雪已经到了那长须老者跟前,黎天戒备着娄窟阎摩,胡威也后退了七八丈远。最惨的当属娄古,竟已身首分离。其次是娄窟,用左手拿着右臂,还大吐鲜血。

一切变化要从南无乡说起。

他与黎明雪在打定主意跟着娄窟一起出来时,便讨论了种种可能,同时定下诸多暗号。方才黎明雪便示意他偷袭娄窟,他虽不解其意,也照着做了。

按说他的本事很难伤到娄窟,可黎明雪的瞳术能感应气息强弱。便如二人破禁之时一般,替他寻得了娄窟护体真气的薄弱处。那时娄窟戒备着胡威、黎天,身后空门大漏。他便携着前几日所得的毒药在手,用萤火之芒将此毒打在娄窟后背之上。他因能聚气成形,以内力裹住,并未被这毒药所伤。紧随其后的三叠浪,先后震散娄窟的护体真气,又将此毒打入娄窟体内,又震散娄窟体内的真气。

随之娄窟要回身斩杀他,却真气不济,等提真气时又加速毒药发作。待压住毒性,又因昏暗无光而打了个空。此时南无乡已被黎明雪带到一旁。那术是白发老者催动铁伞所施,那伞唤作迷天伞,所用的神通唤作无识天,有迷人六识之能。黎天,黎明雪,以及老者自身却没有被法术影响,黎天便乘机上前先杀了娄古,又断了娄窟一臂。而黎明雪则在带走南无乡后,又被白发老者带走。

“黎兄,你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阎摩忙将娄窟护在身旁,并渡了一股真气,压制伤势。

“此事过后必有交代。但我劝阎兄先带着娄族长撤走吧,否则我也保不住二位了。”黎天淡淡的道,同时看了看胡威和玄武。

“我懂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认出这位姑娘就是令千斤黎明雪。这次多谢黎兄不杀之恩。阎摩,咱们走。”娄窟说完便又吐出一大口血来。此时他外有断臂之伤,内有剧毒之患,留下来实属不智。阎摩闻言便携着他退走了。

“哈哈!天蝎族的人已经退走。黎族长,法宝都在令爱手里,便按照先前的约定分了吧。”胡威大笑的说道。

黎明雪闻言眼珠一瞪,将乾坤袋攥的更紧了几分。黎天看向她正要开口,她却看抢先回身,先是两手摇着那老者的胳膊连叫“姥爷姥爷”,接着分出一只手指着胡威道:

“刚刚那个老不死的要扒我的衣服,您替我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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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落难后生归故冢 逃婚雪女遇爹亲(中)

暮光当即把迷天伞横在身前,整个人也跟着上前一步。看向胡威时,尽显不善之色。

胡威连称误会。他比暮光还大一个甲子,若被这盆脏水被泼身上,一世英名也就尽毁于此了。可他接连转动心思,却发现黎明雪说的不差,一时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暮光看在眼中,知道黎明雪真的是被欺负了,就把迷天伞一抛。这次铁伞化作丈许大,里面撒出一片青光来,朝胡威卷去。胡威用法杖往地下一杵,一团白光护住自己。他身后那两名属下,却冷不防的被青光卷到伞下。铁伞随即变小,合起,把那两个人收进伞中。

“胡老前辈。您都快六百岁的人了,怎么会做这么不稳重的事。晚辈虽敬您德高望重,也不得不顾及小女的名声。你这两名属下我便收走了,等您老坐化后,南疆里没有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便将这两名晚辈还给天狐族。”黎天横剑说道。入道者寿元十甲子,但能活到六百岁的甚少。胡威作为天狐族唯一一个入道之人,却没几年好活了。也正是如此,一向小心谨慎的他,才会冒险过来想从天蝎族手里虎口拔牙。

“爹爹。他岂止为老不修啊,还伙同属下抢了我很多法宝呢。”黎明雪晃了晃乾坤袋道。胡威听了差点喷出一口血来。他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口齿上吃亏。

“既然胡前辈已经拿到法宝了。那么也赶紧离去吧。”黎天冷声道。他很了解自己女儿,若真的被抢了很多法宝,必会说出个数量来。现在没说数量只说很多,那肯定是没几件。索性做个人情。娄窟胡威都是一族之长,位阶与他相同,在无法掩藏消息又没有什么实实在在的缘由下,是不能随便斩杀的。

胡威暗自盘算,自觉在此处再待下去恐怕会晚节不保,便生退意。

正在此时,距离宝塔五十丈外突然砰一声窜起一道火柱来。一直没有动作的玄武,突然的一拍葫芦,在一片黑光中失了踪影。众人正自错愕,惊见一道半透明的身形出现在南无乡身旁。

南无乡同样机警非常,连挥螭吻斩去。那身影被螭吻斩中后化成一滩清水,撒了一地。随即南无乡整个人便悬空飞了起来。

修真界里隐身法有很多,但一般来说施展隐身术时遁速要降低,但玄武遁术别具一格,能隐匿身形而速度不降。

几人惊愕间,黎明雪一拍宝剑,先追了过去。也就在黎明雪之后,暮光、胡威也紧跟了过去。黎天却一跺脚,先是黎水剑化一道青虹飞出,再一摇肩膀,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影来,也持剑追了过去。对他来说爱女不容有失,但玲珑塔也十分重要。

但几人却都白费了功夫。玄武携着南无乡赶到火柱喷发处,便一头扎了下去,黎明雪紧随其后。后边胡威暮光速度虽胜过黎明雪,但反应慢了一些,赶到时又一道火柱喷出,二人避了一下,就弄丢了前面几人的身影。下去后,只见四面是红彤彤的岩浆水,三人站在岩浆中间的一座石岛上。看起来几人竟一同进了一座火山里,但除了上面,并无别的出口的样子。

此时黎天的分身也赶到,与暮光一起看向胡威。胡威见二人不怀好意,连忙道:“应该是朱焰搞的鬼,只是不知他藏在哪里呢。”

“你那个客卿怎么回事?”暮光问道。

“这——,看来我那客卿是与朱焰勾结到一起了。”胡威说话时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并无别的出口的样子。

“天儿?”暮光看向黎天道。

“玲珑塔下另有禁制,需要双剑合璧才能取走。胡族长,我不管你与那戴面具的什么关系,但从现在开始你再敢节外生枝的话,晚辈就不客气了。”言毕身剑合一而走了。

“想不到这下面还有一层。只是此地全是岩浆,却无人影,他们几个藏到哪里了呢?难道朱焰已经得到火灵珠,并能操纵了不成。”胡威见黎天离去,先是言道。

“哼!朱焰要得到了火灵珠,我保证他会什么事情都不惹立即就走,除了命什么都舍得丢下。”暮光话一落,又打开了铁伞,悬在头上。他也是第一次来到此地,但却有一种感觉,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他知道自己为何讨厌此处,这正说明了另一个问题,此处才是这个宝藏真正的核心之处。想到这里,朝伞上一点,迷天伞上黑光一闪,就掉出一口黑漆漆的宝剑来。暮光用手一指,那漆黑黑的宝剑在翻腾中变做数丈之大,朝岩浆一劈而去。

原本平静的岩浆,在剑气冲击之下,一下怒火升腾。火光充斥整个空间,但岩浆也被剑气逼迫的凹陷下去,直至见底。暮光看了一眼,便收回宝剑,岩浆又涌了回去,荡出一朵浪花。暮光显然不满意这种结果,换了个位置,又试了起来。胡威在一旁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另一处空间里南无乡看向半空中的一团大火球,揉了揉眼睛。这火球正被一股红气拖着,沿着那股红气向下,是一个十丈大小的圆潭,里面满是岩浆。那红气正是从岩浆里升腾而出,汇成一柱,没入火球之中。

在圆潭旁,有一株巨树,南无乡看过后心里一震。这是枫鸾树,比他在沃柳林见到的任何一颗都大。这让他的心砰砰乱跳,终于确信这里与自己的身世有关。再往四方看,这空间有几百丈方圆,只经过简单修饰。在四面共有六扇丈许高的铜门,不知通向何处。在铜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符,南无乡觉得眼熟,这与南大留下来的信件是同一种文字。

另外引人注目的,就是隔着圆潭与枫鸾树相对的一处。这个空间里各处都粗糙至极,唯此处被打磨出一块七八丈高矮的区域,上面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七彩灵凤。南无乡看到这里时,心口上荡漾了一下,整个人怔住半晌。在他的眼睛与那凤凰的眼睛对视时,整个凤凰图像,仿佛活了过来。正挥舞翅膀,翱翔九天,不但一翎一羽清晰可见,甚至还能听到一声声轻鸣。自此这幅图便一点细节都不落的印在他脑子里。

“嘿!臭小子,你不顾这女娃了么?”

南无乡这才回过神来,看过去,只见黎明雪被一条透明的蛇缠绕住,那蛇头居高临下,一副要一口咬掉她脑袋的样子。

说话的是玄武。他在上面时,莫名的听到了朱焰的传音。权衡一番后认为,相必黎天等人,朱焰是个更好的合作对象。便听其所言,乘机拿住南无乡。他没想到黎明雪会追上来,但这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你没事吧。”南无乡看着黎明雪,问。

“没事。你小心上面那人。”黎明雪指了指那火球。

为团团火焰包裹,南无乡看不真切。黎明雪却早看的通透,朱焰就在里面。

“玄武兄,还说那么多干嘛,快将那小子给我扔上来。只要有这小子,这个禁止也就破了,到时咱们溜之大吉。那女娃手里的法宝尽数归你所有,等你消化了其中好处,咱们再图别处,早晚有翻出水灵珠的一日。”却是朱焰在火球里说道。

“玄武前辈。我爹爹姥爷就在上面,他们的本事你都见到了。我妈妈也离此不远,本事之大还胜过爹爹他们。你要法宝我可以分你一半,然后保你安安全全离开南疆,并不追究这里面的恩怨。但我二人要出了什么事,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早晚有身死道消的一天。”黎明雪向前一步,威胁意味十足的说道。

玄武犹豫了一下。

“哈哈。当年五族联军,尚无法在南疆拿住我。玄武兄,有我在你还担心离不开南疆嘛。”朱焰连忙提醒道。

玄武闻言立即把南无乡抛向那火球。南无乡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整个人便没入其中了……

九窍玲珑塔处,黎天一身二分,将玲珑塔围在中间。玲珑塔下却多了一朵火莲,把宝塔护在中间。黎水、黎火两口宝剑都化作丈许大小,围着玲珑塔盘旋不已。那火莲花瓣接连被绞落,却不断有新的花瓣从里面翻出来。任黎天如何催动,始终斩之不尽的样子。

“如此难缠的禁制,必是以火灵珠为阵眼的了。想必是外围的禁制尽破,反而使此处的禁制更加强劲了。不过,区区两件无人控制的法宝,纵然灵性再强,还能挡住我不成。”言罢两道身影各自一拍额头。两个身影后,便分别现出一轮弯月和一轮太阳来。两道光柱从日月上射出,照向两口宝剑。宝剑一声轻鸣,齐齐的幻化出一圈剑光来。那火莲的气焰,一瞬被压了下去。

黎天立马满意起来。照这个趋势下去,再有个一时三刻就能破掉这禁制了。正欣喜间,那火莲却猛地发作一下,火焰暴涨了数倍,险些把他卷进去。随即火焰倒卷,纷纷钻到宝塔之下。整座宝塔一下悬了起来。

黎天心中一喜,正要上前收起。玲珑塔却金光一闪,整座塔都被一层金光罩在里面。黎天一下定在原地。这宝塔不知何故,竟自行激发起来。现在他破掉了宝塔的禁制,但不能操纵宝塔,依然收不了此宝。操纵此塔的方法就在塔内,可他却进不去。

他知道自己女儿进过此塔,那十有**是有此塔的操纵之法的。可是自己又不能离开此地,否则娄窟去而复返的话,他就麻烦了。天蝎族在这里是地头蛇,若的得了此宝,一口气将整座宝藏连同里面的人都收在塔里,把自己生生困死在里面都有可能。想到此处,两个分身投在一处,又化成一个,在塔下打起坐来。黎明雪那边,只能靠暮老了。

南无乡只觉得周身一热,便没入火球之中。正炙热难耐之际,脑中一声凤鸣。一直硕大的彩凤浮现在脑海之中。一瞬间本被抑制的天心诀心法蠢蠢欲动,全身灵力倒冲上天灵,整个人就此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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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落难后生归故冢 逃婚雪女遇爹亲(后)

南无乡只觉一身法力尽数涌到天灵,随即脑中訇然开辟出一个空间来。里面云蒸霞蔚,流光溢彩,一只彩凤趴卧在云彩之上。他则漫步云中,缓缓来到凤凰跟前。那凤凰伸出一爪,用爪尖在他印堂一点,他整个人化成一团流光,又从这空间出去了。

意识归身,炙热的感觉随之而来。此时又想起那彩凤,似乎在自己脑海里翻舞不停。时而展翅翱翔掀起滔天风沙,时而双目瞳瞳发亮喷出两条火柱,时而开口轻鸣响亮四野,时而凤尾一摆颠倒乾坤,时而两爪一搓竟将空间撕出一个口子来……

这凤凰起于枫鸾树颠,而后翱翔于九天之上,最终却将双翅一收整个的团成一团,化成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这与他此时的情形何等相像。

此刻便有一团烈火在烧他。而在他旁边,还有一人,同样被烈焰烧的哀嚎不已。

朱焰自在玲珑塔中取了那颗灵珠,整个人便被传送至此,随即火灵珠灵性大发,差点将他烧死。幸而这火灵珠虽离开火族已久,但毕竟是火族传承之物,朱焰又算计此物已久,自然有办法克制一二。至最后他想通关窍,便借助火灵珠的一点灵性打开通路,把玄武唤来此处。他以为这灵焰禁制遇见无乡会自行熄灭,哪成想不但没有熄灭,竟还威能大涨起来。

这是曦族禁制神妙。那玲珑塔中除了曦族之人,谁也不能取尽其中宝物。而火灵珠上的机关更不同,没有曦族血脉的人,拿了此宝就会被传送至此,那岩浆下有积攒数百年的火气,以火灵珠为媒介,能燃尽人间万物。朱焰火术高明,又熟悉火灵珠用法,否则早就化成灰烬。

南无乡则更不好受。他处在滚滚灵焰之中,这灵焰便如前一次那般往他身体里钻。不同的是,这次再运转本经七术已经无法引导这股灵焰,反而是五雷天心诀才好用。可是他已经御神,却并无下一阶段的功法。一开始因初破瓶颈,潜力十足,能吸纳一点灵焰的威能,法力还增长些。到后来法力渐满,前面的法诀效率缓慢,根本来不及炼化灵焰,又没有后面的法诀加持,滚滚灵力胀的他气海经脉欲裂。那些消化不及的灵焰,便要发作起来。

值此际,却联想到了张九灵所传的遁术法诀,真气便顺着那条路线运转起来。张九灵在分别时曾言,日后可单走一个卦位试试。此时气脉通畅,浑身是火,恰逢天心诀功力大进,何不试试?

想到此处,便朝离位踩去。一脚落下,周身火气全消,四方火焰也自避三尺。南无乡心中一喜,又转而踩向巽位,身下又飘出一股风来,整个人便从火球里走了出来。再试向震位时,整个人却从半空跌了下来。离位避火,巽位御风,虽与震位的雷遁出自一诀,却并非天罡决的精粹。天罡决里面的雷术,各个非同小可,那雷遁之法,张九灵使来也要受些反噬之力。他虽知其法,是万万使不得的。

几乎在他掉下来的同时,半空中火光一息,朱焰与火灵珠也掉了下来。黎明雪上前接下了南无乡,玄武伸手接住了火灵珠。朱焰结结实实的掉在地上,摔出一股火星子来。他浑身漆黑,整个人佝偻在一处,显然烧的不轻。南无乡并无内伤,只是天心诀功力大涨,又妄动灵力,二气相冲的毛病又发作了。

黎明雪把无乡接住,已感知他的异状。原指望着趁朱焰昏迷,二人合力斗一斗玄武,现在这条路行不通,对方又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下面的局面就难了。正想时,抬头看见原本那火球悬浮之地,火球散开后竟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漩涡。黎明雪一见便觉得眼熟,朱焰拿走火灵珠后,玲珑塔里同样出现了这么样一个漩涡。想到此处,又打量了玄武一眼,见他也正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便运转剑诀,先身剑合一破了身上的禁制。经过玲珑塔中一战,她已经把握到剑意剑气合一的关窍,身剑合一之法再无不灵的时候。

玄武正打算拿她要挟黎天,怎肯放过?便要上前擒住。

黎明雪却早算到会有这一遭,便在破禁的同时发出一道剑气斩向朱焰。玄武只好先上前护住朱焰。对他来说朱焰涉及到水灵珠的下落,不得不救。

黎明雪得了这个空挡,已经带着南无乡一同扑进那黑色旋涡中,消失不见。

玄武丢了黎明雪虽恼,但环顾一番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左手握着火灵珠,右手攥着乾坤袋,脚下便是朱焰。再加上先前得到的二宝,这宝藏里的东西除了玲珑塔外,几乎尽数到了他的手里。不过对他来说,除了这几样外,还有一件宝物,是起码能比肩火灵珠的。那就是脚下的朱焰了。

此时朱焰只剩半条命了,受的伤比被他和周世安追杀那次还重。不过也正是如此,才方便自己摆弄。想到此处,先朝朱焰体内打了一道灵气,朱焰立即“啊”的一声叫了一下,整个人悠悠转醒。连喘了几口气,吞了一把丹药入腹,随之身上黑光渐渐散去,整个人又红了起来。不过看起来干巴巴的,显然是元气大损了。

“玄武兄,我已经感觉到火灵珠的灵力了。此珠既然到了你的手里,不如直接交给我吧。有此珠在,只要一时三刻我就能恢复元气。等咱们出了宝藏可以不做休整,直奔下一处宝藏去。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整个南疆都在看着此处,我们正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再拿下一座来。”朱焰道。他感知到火灵珠的气息,玄武却没有交出此珠的意思,这让他有一种看得见,吃不着的感觉。

“火灵珠我是不会要的。此物与我功法相克,拿在手里有害无益。不过如此贵重的宝物,还需老祖拿出相当的东西来换,才算公平。”玄武想也不想的说道。火灵珠于朱焰,便如水灵珠于他一般。他炼化了水灵珠功力大进自不必说,打开天门都有可能。换句话说,朱焰得了火灵珠,便有了跟他耍赖的实力。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交出的。

“不是我贪心,而是现在强敌环伺,你我必须保持实力才行。胡威那老狐狸必定会与黎天他们联手。而且那黎天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是整个南疆里我最忌惮的一人。他杀娄窟有所顾忌,杀你我却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另外娄窟也不会善罢甘休,不知会布置多少埋伏在上面。你我实力不全,想冲破暮光的封锁已是困难。后面天蝎族的重重埋伏也不是好对付的。这还是黎天尚未取得玲珑塔,咱们才有机会争这一线生机。若是被他取了塔,你我十条命都不够用。”朱焰心中大急了起来。他一开始是有利用玄武的想法,但现在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呐。

“对方没有火灵珠,绝难入此地。你有四象遁光梭,没人赶得上。黎天心系爱女与玲珑塔,应该不会深究此事。火灵珠虽在我手,但这次耗尽心力,却连水灵珠的影子都没见到,这与你我的约定完全不同。这种情况下,你还叫我交出火灵珠。不觉过分么?”玄武目光闪烁几番后说道。

他非冥顽之辈,也深知其中道理。但水灵珠对他实在重要,对朱焰的戒备就不能放松。更兼他怀疑此处并不是什么曦族宝藏,而是火族的遗宝。说不定这一切不过是朱焰自导自演的把戏,根本就没有下一座宝藏的。倘若如此,自己还把火灵珠交出,岂不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花?而且退一步说,万一朱焰得了灵珠,就此打开天门,他从此可是连讨价还价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懂了。既然如此,咱们便先设法出去吧。等寻到水灵珠,咱们一人一颗。不过你不妨用灵珠放出一道灵气来,助我疗伤。”

玄武点了点头,便再拿出灵珠来,灵力一催,发出一道红光。朱焰贪婪异常的将这道红气吸到体内。

“离开此处,还需火灵珠开路。我便将法诀告知于你,省的你心怀忌惮的。”朱焰吸了红气之后,整个人变得红润起来,便首先提议道。玄武自然求之不得。

二人交换了法诀,玄武一边防备朱焰,一边祭起灵珠。正要分开岩浆,那岩浆潭却嘭的一下自己炸出一朵浪花来。

二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是暮光与胡威从里面出来。正严阵以待的看着他二人。

朱焰所言,此地要以火灵珠开路原是无错的。可暮光是夜族宗长,曦族夜族一个崇尚光明,一个崇尚黑暗,向来是冤家对头。暮光凭借自身对曦族的独到见解,加上功法相克,竟打通了来此地的路。

但朱焰玄武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朱焰先祭出了四象遁光梭,悬在身后,灵光大放的在整个空间里穿梭个不停。又将电光锤向上一扔,唤出法相来接住。玄武也一拍葫芦,唤出河川湖海,接着握紧了雷火锥。他看出了朱焰的意思,以电光雷火冲开二人封锁,用火灵珠分开岩浆,再用四象遁光梭遁走。

暮光也暗运法诀,身后铁伞暴涨的一倍,放出一团青光来将自己护在里面。手上的三尺黑剑上不停的钻出一道道剑气来,在身前交织成阵势。胡威在暮光旁边,同样唤出九尾白狐法相来,用九条狐尾,将自己护在里面。

朱焰把法相催发到二丈有余,电光锤足有六尺大小,随即看了玄武一眼。

玄武也把雷火锥催动到四尺有余。他见过暮光那铁伞遮迷六识的神通,因而比应付娄窟时还要用心。不过,这电光雷火的威能他早用过几次了,想必对面的二人纵能挡住,一时三刻里也无力阻挡自己二人了。

“咚!”

玄武听到一阵很大的撞击声,那是他头骨碎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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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落难后生归故冢 逃婚雪女遇爹亲(末)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暮光把黑剑一横,说道。他见变故,防备反而更紧了一些。

“我有三个。”朱焰看了看脚下。他脚下有一颗火红珠子,一个乾坤袋,一个葫芦,几颗宝石和一滩烂肉。方才他催动电光锤,但在电光雷火相交之际,却错开雷火锥,一锤砸向了玄武。玄武哪躲的及?什么也不知道的,就变成了一张肉饼。

“第一,我知道你那宝贝孙女的下落。第二,我有玲珑塔的操纵之法,虽然只五篇,但收塔的方法恰在其中。第三,我敢杀娄窟。”朱焰佝偻的背似乎挺了起来。他不想与黎族之人合作,但自己二人显然不是暮光他们的对手,而且他能拿到水灵珠的把握不大。这样的话,只要能得到火灵珠,换个合作伙伴也可以接受。

“你要什么?”暮光问。

“只要暮兄肯把火灵珠给我,其他的东西一件也不奢求。”

“胡前辈意下如何。”

“若能杀了娄窟,玲珑塔归贵族所有,乾坤袋里的玩意便当做给令孙女的赔礼之物。”胡威亦道。能杀掉娄窟,那对天狐族利益已经很大,还能顺便要回自己的两名属下,外加塔中得到的三件法宝,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朱焰见二人同意合作,大笑一声,一把抓向火灵珠。却抓了个空。

“等我寻到雪儿,天儿取了宝塔,你杀了娄窟,三者完成其二,此物就是你的。”却是暮光抢先一步拿了火灵珠。他自然不能只听朱焰的三个条件就将宝物交给对方。

朱焰听罢哈哈一笑,又向乾坤袋抓去。又抓了个空。

“此宝是后辈之物,这是已经商定的事。不过暮宗主已经拿了火灵珠,此物也就不能放在你手里了。想必这样做二位没有意见吧。”却是胡威先一步拿了乾坤袋。

朱焰眼珠一转,便点了点头。虽然自己没拿到,但总胜过被暮光拿到。暮光也点了点头,胡威拿了总胜过朱焰拿了。若朱焰拿了乾坤袋就走,天空海阔难以讨回,但胡威一族之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朱焰便交代了黎明雪下落。原来黎明雪离开时他虽不能动,但黎明雪斩他一剑,以及遁入漩涡之中,他却是知道的。

暮光看了看头顶的漩涡,沉吟起来。朱焰说黎明雪通过那旋涡进了玲珑塔,这让他难以抉择下一步的行动。放着黎明雪不管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带着两人去寻黎明雪。朱焰所记的口诀,需要交给黎天,否则他们入塔后有出不来的危险。把二人都留在外面,又恐他们会联手害了黎天。

正为难时,胡威建议道:“依我看,由朱焰去送玲珑塔的口诀给黎族长,老朽陪暮宗主再入玲珑塔。”

“好!”暮光应道。他觉得胡威的方法,确实是个两全之策。朱焰绝不是黎天的对手,而胡威曾进过玲珑塔一次,有他相助寻黎明雪也方便些。

三人商定,便各自行动。暮光操纵火灵珠,在火潭里打出一条通道,朱焰架起四象遁光梭而去。暮光二人一抬头,齐齐扑向那黑色旋涡。也就在二人没入旋涡之后,这黑色旋涡就溃散消失了。这禁制是以火灵珠为中枢运转的,火灵珠被收走,也就没了运转下去能量。威能耗尽后,自然就消失了。

黎天顾守玲珑塔,收到暮光消息,正在原地等待。不多时朱焰赶到。黎天得了法诀,便再用二分法,一个分身守在后面,一个原地参悟起来。朱焰见之束手在一旁,暗自苦笑。

玲珑塔内一处奇妙之地,四野云气氤氲,光芒灿烂,却死气沉沉。黎明雪抱着南无乡正不知所措,突然间万丈金光入眼来。前方竟出现一座宝塔,金灿灿的与九窍玲珑塔相仿,却只有七层。

黎明雪心想此地茫茫然不辨上下四方,虽不知那塔的古怪,也只好过去。但凡有个立足之地,便可给怀中的人疗伤。

就在此时,那宝塔自放光明,扫中南无乡后,南无乡的金光不坏身便激发起来。体内乱窜的两道真气竟有平息的趋势。

黎明雪正自惊喜,那宝塔却越来越亮,直至她把瞳术催发到极致,还是只能看见一片亮光。最后亮光消失,又变成把瞳术催发到极致,四周还是漆黑一片。同时脚下传来踏实的感觉,应是踩中了实地。

她心中惊疑,便使了一个火球术,空间一亮,先把自己吓了一跳:此地幽森诡谲,却有堂皇建筑,脚下青砖规整,四周更有凉亭无数,排列的整整齐齐,却看不见尽头。细看时,每个凉亭之内,都有一座墓碑,看样子竟是来到了一片墓冢之中。再想此地凉亭的数量,不知有多少人葬在此地!顿时汗毛倒起,脊背发凉。

再看怀中人,虽平复了气息,却还在昏睡之中。尽管察觉到他体内的真气有逐渐平稳的趋势,却还不敢侥幸,只好跃到一个凉亭上坐下。抱着他脑袋,让他枕在腿上。

南无乡一睡就是半个时辰。或者说不是睡,而是龟息。在灵窍大开的一刻,体内灵力瞬间大涨。他那阴阳分流的法子随之失效,两股真气随意的冲撞起来。幸而突破瓶颈后整个人的精神力暴涨,控制真气的能力也增强了不少。经脉丹田也更加深邃,储纳的真气也就多了起来,才不至被撑破丹田。后来更稀里糊涂的激发了金光不坏身,但这也不足以平息两股真气。危难之际他甚至起了散去内力的想法,就在此时,一身内力不知所踪!

“咳!”南无乡咳了一声。

黎明雪心中一喜,但想到他还在自己腿上,颇有羞怯。连忙的搬开南无乡的脑袋,跟她一起坐在房檐之上。

“这是什么地方?我的身体向来结实,怎么会脖子疼。”南无乡揉了揉脖子,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自己看吧。”黎明雪低着头道。她在休息中,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因而兴致不高。

二人所在的屋檐上,向远处看去是一座座小亭,目不暇接。这亭里都是墓碑,换言之二人正身处一处墓冢之中。气派之大,比之中都的皇陵都不知胜过多少倍。这诡异气氛,联想一路经历,让黎明雪越来越认清一个事实:南无乡身世并不单纯,且极可能是曦族的后人。那……

她想到这儿,便强迫自己不要想下去。恰在此时,听无乡道:

“看来是个墓冢,平峦诀虽不好用,但墓冢排布另有规律,我应该能找到出路。”

原来他点看一番之后,已经发现其中奥妙。所有墓冢布置,必会遵循一些规矩,最主要的便是聚气。但凡有气候的家族,墓冢必会聚气而生,这样才能保证家族绵延长存。南无乡初入南疆时便奇怪,南疆种族林立,竟无一个大的墓冢,这与家族越大越重视丧葬的习俗不符。

平峦诀固然神奇,但南疆人善诅咒、星占,若说不懂风水堪舆那是万万不能的。他却不知这是出自神巫山的禁令,南疆灵脉不多,若都埋了死人,活人何处修真?但世间的法令,又必是为不尊法令之人而设。有神巫山禁令死人占据灵脉,就有想利用气运之说提升族运的。

南无乡意图用自己的所学带黎明雪离开此地,便按其中的规矩往灵枢处走。灵枢必是这墓冢的中心,也就是往繁华处去即可。他失了内力,速度慢了不少。二人一路行来,见这墓冢中的建筑越发恢弘,逐渐的见到一些楼阁。最后竟回廊曲绕,亭楼棋布,各个都金光灿灿的,仿佛所处不是一个墓冢,而是一座宫殿一般。

若是玄武朱焰在此,定然认得出,这正是二人激发禁制前所见的宫殿。无乡二人事先未曾见过这宫殿,如今身在其中,便难窥其貌了。

黎明雪开始时心不在焉,到最后大开眼界,竟羡慕起来:“这些人住的竟比我还好!”

“想不到你会羡慕起这个来。也对,万一咱们出不去,不妨找几间进去看看,要是有空着的,就住在这里也不错。”南无乡已经找到出路,只是此地不合时宜的恢弘大气,反映衬的四周更加阴森诡异。又一路上见黎明雪沉闷异常,迥异先前,便开起了玩笑。不想黎明雪听过竟瞪了他一眼。

他讨了个没趣,便闭紧了嘴巴。恰好二人来到一间高大异常的宫殿前,都提起了心思应对可能发生的危险,就不再将先前的事放在心上。

宫殿虽大,却空空如也,也没什么禁制。二人进去后,除了在最下一层见到一个棺椁外,再无他物。南无乡拜了一拜,便往里走。黎明雪停在棺前想来想去同样拜了一下。

“怎么会!”南无乡惊讶的说。大殿后另有一间密室,里面排列着六扇铜门,竟与在岩浆下的大殿里所见差不多。

“怎么了?”黎明雪问。

“没有生死门。”南无乡答。

在这墓冢的另一座宫殿中,暮光与胡威目不转睛的盯着一面锈绿色的铜镜。铜镜里正是黎明雪、南无乡。暮光看着铜镜,竟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是南疆三大奇咒之一,曦族祭祀绝学,摄魂镜!

曦族在时,凡在此镜中留下影的,生死便在施咒者一念之间。现在曦族不存,祭祀不在,便无人可以操纵镜中人生死。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在于没有人能以此威胁黎明雪的性命,坏在于再无人能解开此咒。看似无碍,偏偏除了施术人施法,法器损毁也会影响受术之人。

想到此处,连忙挥袖,一股黑风便朝着铜镜卷来,那铜镜上光明大放,里面黎明雪二人的身影随即模糊。紧接着铜镜变做拳头大小,被暮光抓在手里。

就在此刻,胸口上一热,一大团火滚了出来。暮光连忙的一扯法袍,整个人从烈焰中遁出。同时迷天伞打开,罩向胡威。胡威却朝那火球一招,火球即化作一道红光,落到他手里,变成一颗红珠模样。正是火灵珠。

暮光正要追上,突然地面一震,整座宫殿都塌了下去。

暮光暗道糟了!胡威不该懂火灵珠的操纵之法,必是朱焰所授。那黎天的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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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二分法逆转生死 八门阵颠倒乾坤(前)

九窍塔下。

朱焰见黎天一分为二,心内大惊,看向玲珑塔时,眼神也黯然起来。

二分法是曦族秘术,曦族灭后为黎天所得,可即便是曦族也有几千年没人修行此术了,想不到竟被他修成。这法诀能将一个人的实力提升一倍,是很有威名的一门神通。

现在黎天分心参悟法诀,却还有一个分身守护,他功力本就不如黎天,更兼身负重伤,原本的一些小心思便使不出来。可是自己这边动不了手,那胡威那边,也千万不要动手啊!

原来他在评估形势后发现,在曦族后人与黎天之女走的如此之近的情况下,自己实在没有一个与黎族交易的筹码。因而在斩杀玄武之前,暮光胡威全力戒备之际,便与胡威暗中传言。胡威本所求不多,但一想到乾坤袋中三十件法宝,玲珑塔,火灵珠,以及一个活生生曦族后人在宝藏之内,怎么都觉得不甘。别的不说,此地发现了火灵珠,那在别处便可能有木灵珠。这是能脱胎换骨,延长寿元的奇物,对于一个行将就木之人来说,值得冒任何危险。

便应承此事,他二人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的分开了暮光与黎天。没有暮光遮人六识的神通,黎天的剑术威胁大降。他又有一部分玲珑塔的操纵之法,正可乘机算计黎天。而胡威取得了火灵珠后,二人再去擒住南无乡与黎明雪,这二人本就有他种的灵蛊在身,是逃不过他的神通的。可他想不到黎天竟修成二分法。而胡威虽见过黎天的化身,但黎天化身与原身一模一样,他也没有认出来。现在黎天两个分身,一个参悟口诀,一个防备自己。这该如何下手!

正愁闷之际,黎天已睁开双目。口中念出几个咒语,那玲珑塔身,立即一震。黎天心中一喜,又打出一道灵气来。宝塔旋转中变做三尺大小,落在手里。黎天大喜,两个身影合到一处:

“既然暮老答应将火灵珠给你,那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不过要等我寻到小女,或者你斩了娄窟才行。并且拿到灵珠后立即离开南疆,终生不要再入。”

“只要拿到火灵珠,我也就功德圆满了,到时叫我回南疆,我也不回来。”

“好……”黎天还要说话,却为人打断。

“大胆黎天!”

“娄窟说时我还不信,想不到你真的勾结朱焰,暗中取宝。”

“既然你破坏五族之约,那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交出九窍玲珑塔,否则就把命留在下面吧!”

竟有三个人从上面下了来。

这三个人一个戴着牛头面具,持狼牙大棒;一个面容干瘪,腰间别着一个兽皮红鼓;一个一身鳞纹,握着一面令旗。三人分属牛蛮、鸣蛙、鲛人三族,唤作牛力士,莫青,鱼四郎。这三人百年前也曾下过宝藏,其中最小的鱼四郎也入道有二百年了,可以说各个实力不凡。

这是胡威下来之前,曾通知五族中另外四族娄窟取宝之事。四族中亦含黎族,但黎天却机缘巧合的早到一步。这三族的人在路上碰到一处,又遇见娄窟,娄窟自然要把脏水泼在黎天身上。三族便派人下来查看情况。

黎天百口莫辩,却也不想辩:“你们要,就给你们。”话一落,已将玲珑塔往上一托。

“你干什么!”三人中的牛力士暗叫不好,便要喝止。

但宝塔已经光芒大放,并化作数丈大小,朝着三人一盖而落。塔未至,却早有灵光扫下来,把几人镇在下面。

三人来不及闪避,只得各自使出神通抵挡。那戴扭头面具的,四肢伏地,身上升起一团青光,青光里一只青牛以角顶天,顷刻间变做十余丈大小,正抵在塔底之上。但他一个人显然不足用,青牛被压得四肢弯曲。此时,那持鼓之人用双手往鼓上一拍,咚的一声震得众人耳膜发痛,宝塔下坠之势一时被阻。那个拿令旗的,手一摇令旗化作数丈大,上面各色灵光升腾,一齐托住玲珑塔。

“哼!”黎天一声冷哼,猛然加力,宝塔上灵光大放,又徐徐向下而去。这宝塔威能不小,只是他来不及祭炼,法诀也不全,发挥的能力有限。尽管如此,对付这几个人也绰绰有余了。

那三个人想不到黎天说动手就动手,半点解释都没有,更想不到他不但收起了玲珑塔,更能加以运用。这与九窍玲珑塔得之易而用之难的传闻不符。不过几人也来不及多想,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如何逃脱此难。

“牛兄,鱼兄,他得到玲珑塔才多久,必定不能操纵自如。听我赤鸣鼓声,咱们一起使出些本事来,一定能反败为胜。”蛙鸣族的莫青最为轻松,但说话也十分吃力了。那两人听闻,早使出了力气。牛力士法相暴涨,鱼四郎旗下五光十色的灵光此起彼伏的爆裂而出,宝塔下坠之势再止。

莫青得一瞬的喘息之机,法力疯狂灌注到鼓中,赤鼓一下暴涨十几倍。随即又猛吸了几口气,直到腹部和腮部轮番鼓胀起来。

黎天暗叫不好,欲出手制止,奈何与法宝做不到心神合一,不敢分心。此时莫青两手往鼓得近乎透明的腮部一拍。

“嘭!”

“咚——”

先是嘭一声,一个巨大的气团,从莫青口中喷出。这气团又打在赤鼓之上,那鼓顿时震天动地的鸣响起来。音波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空气震荡,冲击着玲珑塔下的金光。玲珑塔自带的灵光,也跟着不稳起来。

牛力士与鱼四郎二人,突然感到压力一松。连忙舒展身体,再祭神通!

只见那牛力士哞哞的一吼,那青牛法相反身扑回。青光大放中,整个人已经变了样子。身高丈许,头生双角,还抡起狼牙棒来。狼牙棒棍影重重,每一根铁刺上都寒光闪烁,尽显不凡。

鱼四郎并没有多余动作,只是朝令旗上吐了口水。这一下风生水起,一道漩风拔地而起,卷向宝塔。宝塔原本与赤鼓僵持的局面瞬间被破,竟一点点的被抬了起来。那牛力士又举起狼牙棒朝塔底一指,一道黑色光柱从铁棒上射出,冲到塔顶之上。宝塔竟倾斜起来。

“朱焰!”眼见宝塔不支,黎天也着急了起来。

朱焰听唤,也忙打出一道灵气来。宝塔吸纳了这股灵气后,重新稳定下来。

“你先操纵宝塔,容我祭出黎火剑来。”黎天话音落,撤回灵力。反施展剑诀,背后日月双剑铿然出窍,围着他乱飞不止。

黎天伸手一抓,将黎火剑拿在手中,整个人便朝塔下冲去。这三人全部精力都在抵御玲珑塔,根本无法分心提防他。

黎天冲到塔下,正要念口诀避过玲珑塔下的金光,却见玲珑塔突然间金光大放。暗叫不好的同时,一扭头。紧着着金光大放间,黎天连同其余三人,齐齐的被玲珑塔收起。

朱焰哈哈大笑起来。

他在玲珑塔里得到五段口诀,尽数传给黎天。但还有一段口诀,是与胡威交换火灵珠的一段口诀时所得,被他隐了下来。有这段口诀在,只要以神识指引标记,金光塔自带的空间神通便可把被金光扫过的人吸到金光塔内部的空间去。他抓住机会,一举解决四名大患。

朱焰笑声渐消,接住朝玲珑塔一招,把宝塔托在手里。有了此物在手,找胡威交换火灵珠不在话下。

正得意间,却见半空里失去主人操纵后,一直悬浮在那的黎水剑上青光一闪。

“不好!”心中想时,肩膀已经一痛。那托着宝塔的手臂,竟连着肩膀整只的被斩了下来。

“你还有多少花招?”身后传来黎天的声音。他在扑向几人之时,突见金光有变,连忙使出二分法。那金光以神识标记收人,二分法分开原身后,两个分身便是独立个体,是以只被收起一道。

朱焰不敢回头看,因为黎水剑就搭在他另一只膀子上。

“你不能杀我。你女儿中了我的独门蛊毒。”他不得不托出此事保命,哪怕会激怒黎天。

“南疆还有我解不了的蛊?你知道我为何不杀你,快点交代吧。”

朱焰顾不得断臂之伤,连忙将隐藏的一段口诀念出。见黎天并无反应,又把如何瞒过暮光与胡威暗中交易也说了出来。黎天依然不语,他又把整个取宝的过程中,所知的事情,除了瞒下南无乡的身世外,一件不落的和盘托出。

“其余几件宝藏的位置。”黎天又问。

“宝藏分金木水火土,是曦族自北而南,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一座座留下的。大多在其曾经掌控的地区之内。其中水藏,就在鲛人族的领地。其余的等我拿到火灵珠,立即画出图来给你。”

“我已警告过胡威,他还敢坏我好事,再见之时必杀之。你最好也老实些,否则杀你的时候更无顾忌。”

玲珑塔里,原本平静的一片沙漠之中。突然掀起一阵旋风,卷的四野昏沉。等风沙散尽,原地多出四道身影来。正是黎天,以及其他三位高手。

“这就是玲珑塔内的空间嘛?黎天,你做什么。”牛力士话说一半,突然惊叫道。

原来几个人知道被朱焰收在玲珑塔里,都想着怎么出去,可黎天竟挥起黎火剑,斩向鱼四郎。

鱼四郎也有防备,一挥令旗,一条水龙自旗上飞出,挡下剑光。

“黎兄,息怒。”牛蛮族人居中劝道。

“哼!”黎天横了一眼,却并未理会。

却将宝剑撒开,一点眉心,背后升起一轮太阳来。太阳光往黎火剑上一照,黎火剑竟一跳的倒射进太阳之中。一股慑人心魄的气息从太阳里传出来。

鱼四郎瞬间惊骇。忙把令旗拼命的挥舞起来,一团水濛濛的气罩,把自己保护起来。

也就在鱼四郎堪堪完成护身法术的同时,黎天身后的太阳上喷出一道金光来。碗口粗细,视那层水蒙蒙的气罩如无物,射到鱼四郎胸口上。鱼四郎便倒了下去。

“你什么意思!”剩下的二人立即戒备道。

自黎天出手,至鱼四郎倒下不过瞬息,这让二人心中大骇。他们自问,若方才黎天是对自己出手的话,自己同样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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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二分法逆转生死 八门阵颠倒乾坤(中)

“非如此不能成鼎足之势。二位尽可放下戒备之心,出塔前我不会再下杀手。当然二位若能承诺不在后面的取宝过程中坏我好事,我也可以承诺在离开宝藏前不对二位出手。”黎天收回宝剑后说道。

剩下的二人对视了一眼,下意识的往一起靠了靠。不过在听了黎天的解释之后,还是放下了戒备。黎天在南疆有“说一不二”之名,也因此能被人信任。况且他二人想来,现在的局面没什么不好。黎天说的有道理,他们三人同行,黎天自然有所顾忌,现在他们实力与黎天相当,谁也不用忌惮谁。

“九窍玲珑塔号称有进无出,不过那都是在有人主持的情况之下。现在此塔并没有被人祭炼过,很多禁制都不能激发,我们才有机会离开此地。但想离开这里,也非齐心协力不可。”黎天首先提议道。

那二人又对视了一眼,牛力士说道:“看方才,你应该是有操纵此塔的办法,难道也不能直接出去?”

“不能,在宝塔内部是无法激发口诀的。咱们必须寻到出口,而且要在朱焰彻底控制此塔之前。”其实黎天二分之后,二个分身心意相通。他知道自己已经控制了局势,如此唬着二人一是为寻黎明雪,二是想寻到后三段宝塔操纵之法。只要这三段法诀到手,外面的分身就能放他们出去。

宝塔外,黎天制服朱焰,收起玲珑塔,也挂念起黎明雪的安危来。

现在对他来说可以说形势一片大好,但有几件事,令他无法心安。

首先是黎明雪的安危。朱焰推断黎明雪在玲珑塔里,可他一直没有收到暮光的传音,自然放不下。

其次是势单力孤。他与暮光分开,本是为救黎明雪不得不为。但也是有二分法在手,虽独自一人,也不至于孤立无援。现在分身一时不能出来,暮光又联系不上,这也是他留下朱焰的原因之一,可朱焰身受重伤,又不能信任,在上面随时会下来人的情况下,可以说情况是不容乐观。

但最让他担心的还是上面的情况,娄窟一定会摆好阵势等着自己。

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可才见三族之人一同下来,让他心里一沉。这三族距离此地远近不一,却一起到来,显然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对。他猜得到,消息是胡威透出的,而且胡威是掐算好时间,故意的让几族同至。那么胡威发出消息时应该不会落下自己。

可他为寻黎明雪先一步出来,那么族中无人主持,又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会做什么应对呢?他一想便知,必会有人赶来。三族之人已到,但下来的却是每族一人,这不可能是三族的全部实力。那么要是娄窟说了什么花言巧语,与三族合作的话,自己那些闻讯赶来的手下可就危险了。

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宝藏之内,万一中了娄窟的圈套,在其余三族之人的帮助下……

黎天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你传音给胡威,先说自己得手了,等他回应你时,你再问他身在何处。”黎天说道。朱焰照做。曦族宝藏的禁制尽破,传音已经不受禁制。

但朱焰接连传讯几番,都未得到胡威回应。黎天心觉不对,设法联系暮光时同样没有回音。这让黎天心里一沉,他深信岳丈的能力,但在曦族的宝藏中发现什么针对夜族人的禁制,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反倒是天狐族在数千年前曾是曦族附庸,胡威又是个老奸巨猾的,可别被他渔翁得利了。

但思考一二后,还是决定先不理会第一件事。只要自己无事,胡威就不敢把自己的女儿怎么样。至于第二件,只要分身得到玲珑塔的打开之法,自己就能操纵宝塔把分身放出来,此事也可以暂时搁下。所以当务之急是设法传出消息给自己的属下。

“咱们悄悄潜上去,看看天蝎族人的动作。若能乘机杀了娄窟,我便叫暮老把火灵珠交给你。”黎天看了看上面说道。

“真的?”朱焰心里一喜,却又担忧起来。这次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自觉从黎族拿回火灵珠难如登天,又知道胡威有开启玲珑塔之法,才生出与胡威合作的心思。可事情败露后这条路已经走不通,那万一火灵珠被胡威夺走,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虽然如此,但对黎天他并无拒绝的余地。因为对他来说比火灵珠还重要的性命,就握在此人手上。

在宝藏之上,除了原本的崇山峻岭,东南西北四方,竟各多了一杆巨帆,每一杆有数十丈高。更远处看时,四杆巨帆后,尚有三十六根小幡。这大小四十杆黑幡隐隐的围成一圈,将整个宝藏围在当中。半空中有数不清的四翅飞蝎胡乱飞舞,沙尘一般密集,让人头皮发麻。

黎天只在地下遥遥的望了一眼,便退了回去。这是天蝎族护族大阵天蝎八荒阵所简化而出的天蝎四绝阵,圆满时应该是八杆大幡,一百零八根小幡。这阵势简化了大半,威能应该不足三层,但也不是寻常几个人就能闯过去的。这反而令他放心了。自己的属下赶来,遇见这样的阵势,也只能暂避锋芒,不会冒进。而他只要掌控了九窍玲珑塔,借着宝塔之威,想出去应该不难。

暮光追击胡威,方行数里,惊见前方出现一扇巨门。门上白光弥漫,胡威一闪而入,他却停在门前发起愁来。这是曦族的一门神通,他若过去,不会害掉性命,但一些夜族的独门秘术就无法再用了。偏偏失去这些秘术护身的话,自己还未必是胡威的对手。

南无乡黎明雪在六扇铜门前停了半个时辰,那门上的字与南大留下的信上的字一般无二。黎明雪认出那是上古妖族文字,所有南疆文字都是发源于此,但她也不识。只认出六个,休、伤、杜、景、惊、开。是修行奇门八卦时所学。

正如南无乡所说,少了生死二门。黎明雪另看出一点,便是六门颠倒。

这让南无乡疑惑起来。他能看出六门是平峦诀中所提到的一些风水之说,但颠倒之阵放入墓冢之中,岂不坏了陵墓的风水,反给自己招来的灾厄嘛?怎会有人如此做呢?南无乡回想一路经历,至源头时,突然有所领悟。便问:

“你讲八卦演化时曾特意讲了水火即济,那么颠倒水火,又是什么卦象呢?”

“火水未济!”

“水火即济?火水未济?”两个卦象入脑,灵光瞬现,“乾坤颠倒,以死为生。阴阳错乱,以生为死。”南无乡瞬间想通此地的秘密,一路上的种种情形,全都得了解释。

这一路上所有害人死命的禁制,对他来说都是保护,最外层阻挡外人进入的禁制,是防止自己的实力不够。壁炉里的火,是经过炼制后给自己提升实力之用。守护密藏的三首蝰蛇,被刻意的限制了行动。分开自己与黎明雪的禁制,是怕自己为人挟持。宝藏中最关键的玲珑塔和火灵珠,更是整座宝藏设计的精髓所在。

此地地势与灵渊相反,也布置了一个两极阵势。玲珑塔与火灵珠同为阵眼,互相作用。

其中火灵珠性质属火,是在火行之地诞生的灵物,有吸纳转化火灵之能,在这个地肺火脉之中最能发挥威能。以此物提供能量,便能使阵势长久不衰。

玲珑塔自带空间之能,作为藏宝之地,是饵也是瓮。当朱焰碰到火灵珠时,他以为自己会像触摸了别的宝物一样被传送走,却反激发了这个阵势,引火烧身。留在宝塔中的他,另见一个黑色旋涡,那个旋涡应该是为他准备,或是逃生,但更可能是应敌所用。只因他没能参透南大留下的遗书,不知用法。

他大体上猜的都对。朱焰取走火灵珠后,与火灵珠一起被玲珑塔的空间之能传送到阵眼处,火灵珠与玲珑塔各自归位,便激发了阵法。此阵操纵之法便在曦族后人手里,来此取宝的曦族后人,只要等此阵激发,哪怕前边先机尽失,也能反败为胜。只是南无乡并无操纵之法。反被朱焰借助他的血脉之力破除此阵。

而在此之前,这法阵因无人主持的缘故,在另一处阵眼玲珑塔处,黎天距离破阵也只有一步之遥。但就在此时南无乡被玄武掷向火灵珠,法阵的威能又被激发起来,才使黎天失手。后来此阵为南无乡所破,宝塔威能耗尽后本该恢复原形,至此宝藏中的最后一道禁制已经消失。但曦族前辈布置此阵时也不知道,玲珑塔另有神通。

现在对他来说,或许读懂父亲留下的遗书,就能离开此地。不过他不识字,黎明雪同样不识,此法便行不通。那就只能按自己的猜测试一试了。

此地并非没有生死门,传送二人过来的黑色旋涡就是生门。但二人从入阵后,生门便消失,因为此地不是宝藏,是墓冢,设墓之人就没打算让闯此阵的人活着出去!所以现在只能以死为生。

南无乡一下流出冷汗来,往上看了一眼,却摇了摇头。他二人是误打误撞从上面掉下来的,但这种宝藏内不应该有这样的疏漏,所以那处不是宝藏的入口,而是墓冢的出口。也就是这座墓冢的死门,死里求生之门。他二人经过那里却能不死,反误打误撞的进到宝藏里,是因为他修行的是武道,遇见劫烬业火,还有内力能用,否则早在那时就摔成肉饼了。这却是设计机关之人不曾想到的。

是啊,布阵之人机关算尽,但又怎么能想到自己的后人会仙武双修,又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误打误撞的从墓冢的出口进到宝藏里来呢?

“啊!”

无乡想到此处,却灵机一动,转头看向来路处。却又吓了一跳!

只见胡威面目枯槁,眼冒金光,正在那边看着二人。

黎明雪也被他的喊声吓了一跳,看过来时,早已握剑在手。但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二人瞪圆了双眼,不知所措。

“老奴胡威,拜见少主!先前不知少主人的身份,多有冒犯,请您见谅。”胡威竟颤颤巍巍的冲无乡半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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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二分法逆转生死 八门阵颠倒乾坤(后)

南无乡先是被吓了一跳,后连忙上去把他扶了起来:“前辈这是何意?”

“少主有所不知。在三千年前天狐族曾是曦族附庸,当时曦族尚在今日的天蝎山,也就是天蝎族的领地。之后曦族向南发展,我族便独立了出来,在今日的青庭山驻扎。但实则我族并非真的独立,而是为了给曦族守护陵寝。”

“这样说来前辈可是认错人了,我是中原人,可跟曦族没什么关系。”南无乡如此说道。他见到胡威的一瞬,以为自己要完了,但见胡威有所图,便虚与委蛇起来。不过他也不敢表现得过暧昧,否则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极可能露出破绽。更关键的在于父亲留下的信件尚未参透,却就在身上,若被胡威搜出来,那可真是要命了。

“少主不必过于忧虑。您能来到此处,可见已经继承了曦族的遗物,那么不可能不知道曦族在南疆还有很多旧部在。这些旧部这些年来虽失去心骨,但实力并未损失多少。只要少主登高一呼,报仇雪恨不在话下,重建曦族也是易如反掌。”胡威少不得说出一些更有分量的话来。经历这般多后,他早已认定南无乡是曦族后人,而且得了曦族传承。

“我确实不是曦族后人,不过前辈知道出路的话不妨带我二人出去,我们感激不尽。”

胡威眉头皱起,这与他的打算可不相同了。不过他可不会这么快死心:“那可麻烦了,你若不是曦族后人,我是不会带你出去的。”

“我虽不是曦族后人,但未必不能给您想要的东西,前辈何必拒人千里呢。”无乡略带微笑的说道。

他心知胡威所为是想判断他的虚实,一旦虚实判定,自己便再无讨价还价的余地。所以他既否定自己的身份,这样才能在自己不知道的问题上有推诿的余地。却要让胡威越发的相信他是曦族后人,这样才不会置自己于险地。同时对胡威的效忠之举,也要有所回应,既不能应的太急,又不能否的太诀,将信将疑半推半就正好。

“你若不是曦族后人,恐怕走不出这墓冢,什么好处也给不了我。”胡威心思一动,觉得南无乡在有意的配合自己,也出言试探起来。

“我若出不了这墓冢,前辈定然也出不去。”南无乡这次笑的更开了。俨然出冢之法,就在他手里一般。

胡威顿时欣喜起来。他所言真假参半,天狐族在过去确实曾附庸与曦族,但已经独立如此之久,曦族也灭族百年,自然没有什么继续效忠的道理。只不过他见娄窟硬来,却栽在眼前这两个小辈手里,便反其道而行之。

除此之外,他确实知道这个墓冢的存在,却不是什么守护墓冢之人,更不知出冢之法。他知道这个墓冢是曦族南下之前所建,论久远还在墓冢上的宝藏之前。他也是误打误撞的下来,下来后神识便无法离体超过三丈,一直寻不到出路。想不到乱逛时竟遇见无乡两个。

现在他的所为,正是要套出出路来。等南无乡交代了出冢之法,就能将其带回族中。到时以他的能力,控制或哄骗一个御神不久的曦族后人,胜过得到这宝藏里的任何宝物。盘算完毕,便道:

“你若有离开这个墓冢的办法,咱们确实可以合作一把。否则你空有离开此地的路,却没有离开此地的能力,也是白搭。”

“那前辈不妨先说说想要什么报酬,若不知您想要什么,咱们可是无法交心的。”

“很简单,我想要一颗木灵珠而已。”

“这可难了,我身上没有木灵珠,可无法这次交易的。不过前辈若肯先带我出去,我可以试试寻找此珠。现在我是实在不知有关此珠的任何消息。”他当然交不出木灵珠来。

“只要你应了便好。等出了此地,咱们有大把时间商量此事的。”胡威说话时心道:等你出去了,什么灵珠我拿不到。

两人随即笑了起来。一旁黎明雪自始至终看着南无乡,却一语未发。她突然觉得南无乡有点老奸巨猾的味道。南无乡与胡威达成约定,便道:

“这里是整个墓冢的中心,但却少了生死二门,只剩下二吉,二凶,二平门。可以说,这六扇门都是出口,也可以说这六扇门都是死路,就要看闯阵之人的本事了。以前辈的能力只要不遇到凶门,都是可以的,但我二人要想出去,却非走生门不可。”

“生门何在?”胡威同样懂得奇门遁甲之法,自然知道无乡所言不假。可这岂是他的所图?六门吉凶颠倒错乱,且不说走错了有殒命之危,纵然走对了,弄丢了南无乡也得不偿失。他要与南无乡一起走,而且越快越好,不然一会暮光就赶来了。

“前辈愿意同我走一条路?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言毕就沿着来路回去。回到大殿里那口棺椁之前。手掌一抬,正要打破棺椁,才想到自己内力全失,扬到一半的手又落了下去。胡威、黎明雪见之都愣在了原地。

黎明雪终于忍不住,问道:“胡前辈,您可能告诉我,父亲姥爷在何处?”她不知道南无乡的算计,也不知胡威的打算,还不知至亲的下落,正是焦急。这一问,即是想安自己的心,也是想试一下南无乡的意。

“小丫头不用担心,黎天和暮光都在宝藏之中。我是跟着你们从黑色旋涡传送至此的。”胡威也在发愁,不知该如何处置黎明雪。这二人联手暗算娄窟的场景历历在目,论起心狠手辣来与自己年轻时也不逞多让,而且这曦族后人似乎颇听着黎族丫头的话。这可让他摸不着头脑,按理说二人斗的不死不休那才合理。

“出路就在棺椁之中,这是八门中的死门,但八门颠倒后,死门中反有生机。只是我内力尽失,打不开这棺椁,请前辈出手吧。”

胡威正有此意,一挥法杖下,一团白光打中棺椁,却被棺椁一吸而进。因说道:“我这法宝不太好用,小姑娘,把你的宝剑借我。”他怕自己落下娄窟的下场,要借口卸掉黎明雪的宝剑。上次娄窟吃亏时他就看出,这二人中挑事的是黎明雪。

黎明雪自然不允,却被南无乡劝住,只好将七星剑交了出去。胡威用七星剑又试了一下,棺椁一下被劈成两半,露出一具通体鲜红的骸骨。

胡威不解其意,南无乡暗自的点了点头,黎明雪也似乎想到了什么。

“诶,这尸体上竟然含了一颗红珠,说不定也是一颗火灵珠,不知前辈想不想要。”南无乡说着便弯下腰来,要抠那尸体嘴里含的一颗红珠。

“我要这东西有什么……”

胡威话说至此,突然觉得这话听起来耳熟,心觉不妙的同时,南无乡已触到这具尸骸了。只见尸骨上霞光一闪,一道斑斓的火焰,铺展而开。胡威见到异象,正要呵斥,整个地面却蓦的一震,宫殿竟开始坍塌下来。正要施展遁光避开时,却发现法力全无,这才想到了那霞光的来历!暗道不好的同时,拼了命的往边上一闪。但他年老气衰,又逢灵力全消,哪躲的快?

黎明雪得了南无乡的暗号,在一旁拍了一掌。虽然力气不大,却也把胡威拍向南无乡。南无乡紧握拳头,弹跳而起,一拳打中胡威的面门。胡威整个人倒飞而出。

南无乡内力全消,法力也不存,但一身力气也有近千斤。胡威法力全无,既无灵光护身,也无灵力护体,大半张脸都被打的凹陷下去。他活了快六百年,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死。

南无乡知道这棺椁是死门所在,却不知道激发了这禁制之后,整座陵寝就要坍塌,忙拉着黎明雪往别处躲。黎明雪捡起七星剑,要离开时,想到胡威身上还有几件法宝,乘着陵寝坍塌并不严重,就回身去摸。

这一下并未摸到什么法宝,却把乾坤袋摸了出来,顿时喜笑颜开。原来她自得了乾坤袋,喜不自胜下,便把除了七星剑之外的所有法宝都收进袋中。丹药也只留了几种常用的在身,其余的同样收了起来。可不曾想这乾坤袋转瞬又被玄武得了去。能在此时收回,正是天助。

她现在法力全无,但红丹就在袋中,只要打开乾坤袋,恢复法力的速度就能大大加快了。

南无乡同样看到此幕,一瞬明白了她的想法。连忙伸手入怀,取出一颗红丹来,黎明雪伸手要拿,他却故意躲开,直接送到黎明雪嘴里。打开乾坤袋需要法力,但黎明雪并无法力在身,幸好他也有一颗,一直贴身藏着。

二人退回到方才的内室里,这地方不大,又是六门所在,没有坍塌迹象。

“人家冲你一口一个少主叫的那么忠心,你干嘛要下杀手。”黎明雪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便问道。

“他一族之主,给我下跪,传出去老脸都丢尽了。我不杀他,等他杀你吗?再说那老家伙没有一句真话,当然不能留着他。”南无乡所担心的,正是胡威所想的。

“你怎么知道他说假话,又怎么知道这里有劫烬业火的禁制。”

“我将知道的,都讲给你听。咱们所处之地分作三层,顶层是外围宝藏,中层内部宝藏,底层是这墓冢。咱们从火山口跌下遇见土龙兽的地方,正是这墓冢的出口。这墓冢选的是吉穴不假,却摆了个阴阳颠倒的阵势,无法生发有益的阳气,反要聚集有害的阴气,成了一个大凶之穴。没有谁会在这样的地方埋自家的祖先,就更用不到留下什么旧部来守墓,我因而判定胡威说的都是假话。劫烬业火我是不知道的,我知道那棺椁是死门所在,要想离开此地,必须破掉此门。能遇见劫烬业火这种禁制,也是你我命大了。”

“那棺椁即是死门,怎么除了劫烬业火并无别的禁制在。劫烬业火只能禁法,不能杀人啊?”

南无乡闻言愣在原地。正沉思间,突然听到一声狼嚎似的叫声。

黎明雪又问:“把人埋在大凶之穴里,会怎么样?”

此时,又传来一声嚎叫声。

“会变僵尸。”南无乡答。

接着嚎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这让二人想起在皇陵里见过的鳞僵!

南无乡取出螭吻,穿上缚龙丝,黎明雪盘膝打坐,消化药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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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二分法逆转生死 八门阵颠倒乾坤(末)

南无乡倚在门上,提着螭吻剑,一圈圈的抡转起来。入耳是此起彼伏的哀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听见僵尸哀嚎声后,二人知道这就是死门意义所在了。触发死门的人灵力全消,自然无法抵挡这些僵尸,也就必死无疑。不过,此处颠倒阴阳,死门中另有生机。便是指这死门打破之后,生死二门不存,其余六门归正。此中有二吉门,二凶门,二平门。只要黎明雪恢复功力,二人就能从吉门撤走。

是以南无乡守在门外应敌,黎明雪在里面打坐恢复功力。

这宫殿经过一番震荡后,坍塌了大半,这反而有利防守。不过他考虑再三后,放弃了有利的地势,反守在宽敞的院门前。他已乘机勘察了地形,也简单设下三道关卡。他要拖延足够的时间,最好等黎明雪功力尽复,至少等她能打开吉门。身后的门就是第一道关卡。

此时,这片墓冢中,星罗棋布凉亭里,不时的就会伸出一只枯槁异常的手来,紧接着就是一个僵尸歪歪扭扭的从土里爬出来。这些僵尸一出来,就会往这个宫殿的方向赶来。

通常来说,尸变的概率低于万万分之一,但若尸体埋在灵枢处就会暴涨到百分之一。若是在灵枢处布下聚阴阵,则会涨到十分之一。南无乡对墓葬规模有所了解,大概能推断出一个数目来。可实际上此地僵尸的数目远超他的预期。

一般来讲,凡事下葬的尸体都是经过处理的,处理的目的是防止尸变。这里的尸体埋葬时也经过一番处理,却是生怕不会发生尸变。处理的方式很简单,以聚阴符咒镇住尸体印堂,再以灵珠玉塞堵住口肛,又斩杀一些容易通灵的禽兽之血浇灌墓穴。硬生生的把尸变的概率提升了三倍,十具尸体中,就有三具尸变的!

这些尸体被聚阴符镇住,这聚阴符能聚阴气养尸,但尸体通灵后能力不足的又会为此符所镇,不能行动。但大殿中的棺椁一破,死门消失后,聚阴阵停止运转,聚阴符自行破灭,这些尸体就从墓里钻了出来。

无乡不知僵尸何时到来,只知道他必须给黎明雪拖延足够的时间。可他内力全无,灵力也被劫烬业火散去,此战凶险可想而知了。不过尚有几个好消息,一是他肉身强横不会弱于铜尸,甚至可以比肩银尸。二是螭吻锋利,斩杀僵尸不在话下。三是曾服食尸丹,不惧尸毒。四是此地无日月,尸体进阶到银尸的概率不高。前三点正如他所想,第四点略有争议。

正聊赖间,终于有一个僵尸摇摇摆摆的过来了,浑身破破烂烂的,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异常令人作呕的味道。南无乡大老远甩出螭吻剑,在这僵尸的脖子上一绕,这僵尸身首分离,倒在地上。南无乡掩住院门,螭吻剑紧握在手。

自第一只出现之后,后面的僵尸陆续的就多了起来。其中大部分是铁尸,这铁尸在尸类中,相当于人类中的凡人。除了皮糙肉厚,体力惊人外并无稀奇,甚至行动缓慢,对他构不成威胁。

还有相当的一部分是铜尸,铜尸相当于人类中的聚气修为。但僵尸中通法术的不多,铜尸也是靠皮糙肉厚,一身怪力逞能。但它们的皮肉没有无乡的厚,力量也没有他大。他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真正有威胁的是银尸。现在有十几只僵尸围着他,其中一个就是银尸。

唯恐这样的僵尸越积越多,南无乡主动弃了身边的铜尸铁尸,杀出一条路来,向那银尸斩去。

那银尸也早就向他扑来了。两个人交手一瞬,各自震了一下。南无乡的螭吻剑斩到这银尸的手臂上,银尸的手臂竟然未断。这是螭吻第一次失手!

南无乡知道是自己没有内力在身,斩杀敌手全凭螭吻锋利,一触之后,再下手时便专找要害。

“噗!”

“嘭!”

他捅了银尸一刀,银尸拍了他一掌。银尸受伤更重,但他也被这一掌拍出几丈远。紧接着就被一只只枯槁的尸爪抓在身上。

幸亏修炼了金光不坏身的外功部分,虽无内力可用,应付这等程度的危险还不在话下。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南无乡把螭吻一挥,先将身上的几条手臂斩下。这些僵尸灵智不高,也因此凶猛异常,断臂什么的,并不被他们放在心上。手臂断了,就张口咬来。

他闻着僵尸口里散出的臭气,恶心的想吐。便用螭吻一下下的朝这些僵尸的口里捅去,僵尸们一个个倒下,眼前终于空出一大片空地来。

“啊!”

南无乡一声惊叫。却是那被他重伤的银尸,又上来打了他一拳。他吃痛下,便起狠意,不再理会其余僵尸的拳头,向这银尸一个猛扑,割这银尸的脑袋。

“哈哈哈!”南无乡竟得意起来。他在未入后天时就打过一只银尸,当时差点死掉,现在不用内力竟也能斩杀一只,怎能不为自己的进步感到骄傲?这里面他占了一点便宜。当年他遇见的那只,是见过生人,身经百战的。今日这些都是第一次见人,从未打过架的。再就是当年的羽尸速度奇快,论起威胁甚至胜过在皇陵里遇见的金尸。

就在他得意的当口,远处又有一波十余只僵尸过来了。南无乡扫了一眼,心一下差点跳出嗓子眼。这里面竟有一只金尸!

南无乡心中大惊,连忙回头看了看。上一波僵尸被他斩的差不多了,却有两只见他斩了银尸后,要绕开他,直接进到宫殿里去。

这可不行!南无乡立即回身斩了这两个僵尸。此时地下倒着的僵尸足有二十来具了。但是,站着的比倒着的更多。赶来的又比在这的还多。

“啊!”南无乡一声大吼,也顾不得疼痛。朝那金尸冲去,这样的僵尸只能见一个杀一个,一旦攒多了,他就危险了。

“噗噗噗!”

沿途遇见几只挡路的,便握紧螭吻斩掉。跟着飞身而起要戳破金尸的脑瓜!

那金尸用左臂挡了一下,挥着右拳砸向南无乡。螭吻扎进金尸手臂中,南无乡也被砸出七八步,脸都肿了起来。这金尸打中了他的脸颊。

南无乡吐了口血,一拽缚龙丝,螭吻倒射而回。那金尸又向他扑来,他在地上一滚,乘机在金尸的腿上斩了一刀。

那金尸吃痛,但也被激出怒火,双目里金光大盛,看得出一股恨意!

南无乡起身时,又有几只铜尸铁尸扑上。他见金尸冲来,便提起一个铜尸掷了过去。那金尸见有东西掷向自己,双掌一拍,铜尸碎成两截。

南无乡大喜起来。便将身边的一只铁尸也掷了过去,金尸把铁尸也拍成碎肉。

他瞧破关窍,立即换了策略,满场的乱跑起来。每遇见落单的,便抓起来掷向金尸。十个中有七八个都被这金尸拍死了。原本他攻击金尸时,此地聚集的僵尸已经积攒的三十多只,几乎被布满的场地,现在又空荡起来。

南无乡玩的正尽兴,听见一声嚎叫,竟又有一只银尸过来了。南无乡连忙跑到门前,将门前的五六只僵尸,轮番的朝着一金一银掷去。二尸纷纷的把这些僵尸拍在地上。等清理出门前的一块空地,便又握紧螭吻扑向那银尸而去。留一只金尸足为助力,留下两只对自己有威胁的僵尸就是养虎为患了。

有了方才的经验,他还在距这银尸五六步时,便先将螭吻掷出,正刺中这银尸的腹部。不过银尸只是一声嚎叫,便再度朝他扑来。南无乡避过路线上其余几只僵尸,在靠近这银尸时又使出七星步绕到银尸后边。尸类本就行动缓慢,自然来不及反应,被他用剑一挥,便切断了脖子。接着又挥剑斩了五六具僵尸,再度守在门前。并呼呼的大喘起来。完全凭借体力来施展七星步,未免太耗精力了些。

却顾不得这些,再提起一个铜尸掷向那只金尸。同时再度使出七星步,绕道那金尸的后面。那金尸才把铜尸拍的粉碎,却失去眼前人的踪影。正惊疑,脖子一歪,整只的倒了下去。

南无乡大喘了几口气。他挥着螭吻结结实实的斩中了金尸的脖子,切断了这金尸的颈椎。他越杀越顺手,奈何体力却越来越不济。偏偏眼下又陆陆续续的来了数十只僵尸,其中金尸就有两只。一个瞳孔金灿灿的,一看就是进阶很久的存在了。

他不得不停止使用七星步的打法,速度一降下来,便被几只僵尸接连的打了几次。整张脸已经肿成猪头,身上也多了几处伤口,甚至肚子还被一只银尸咬掉一块肉。最后整个人倒在地上,几乎站起不来。

地上都是僵尸的尸体,腥臭的难以言说。南无乡却顾不得不计较这些,只乘着躺着的功夫恢复些力气。唯独值得骄傲的是,至今没有一只僵尸闯过他第一道关卡。

内室里,黎明雪盘膝打坐,额头上细汗密布。终于,丹田处金光一闪。

“呼!”黎明雪长吐一口气,先是一拍乾坤袋,从里面拿出数个小瓶来。不分青红皂白,先一样吞了一把。红丹虽能加速回气,但这种经过炼制的红丹没有一个月的时间,根本炼化不掉一颗,在没有灵气在身的情况下,就更耗时费力,并不适合此时的情况。不如多吃一点回复灵力,甚至是疗伤的丹药。至于乱用丹药的弊端,自然是顾不上了。

南无乡勉强爬起来,又扔出一个铜尸,掷向打头的一个金尸,那金尸把这铜尸拍个粉碎。南无乡难免的绝望起来,这金尸银尸的数量远超预计,而他近乎无力再战。

正担心时却见那金尸拍死铜尸后,就此停在原地,在铜尸的碎肉里嗅了起来。他正纳闷,又见这金尸竟从碎肉里挑出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珠丢在嘴里。嚼了几次后,竟双目发光的咧嘴微笑起来。

南无乡恍然大悟,连滚带爬的扑向方才斩掉的一具金尸处。伸出手来往这具金尸丹田处一抓,也抓出一颗拇指大小,却金灿灿的圆珠来。也顾不得擦拭,只用手甩了一甩,就连同上面的碎肉、黑血,一口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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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暮光大展黑天法 无乡施为不坏身(前)

僵尸分铁、铜、银、金、地、天五阶。其中铁、铜、银尸特征明显,但随着修为增加,身体越发活络,自金尸开始,僵尸特征逐渐消失,至地阶便难以分辨,到天阶就与人无二了。

僵尸聚集阴气,能在体内形成尸丹。一般来说,在铁尸体内寻到尸丹的概率万不存一,在铜尸体内寻到尸丹的概率百不存一。等到了银尸,就有一半的概率了,而金尸便都有尸丹了。修不成尸丹的僵尸,根本没有进阶到金尸的机会。

僵尸在进阶成银尸后,便要吸收太阴之气,所以银尸好吸收月华。等太阴之气渐浓,至无以复加时,便会阴极而生阳,从瞳孔里生出一点金色来。从此可以吸收太阳之气,在日间行走。

此地并无日月,但却被布下聚阴阵,因而太阴之气虽不足,却也有些。只是令僵尸进阶的速度缓慢,可这处墓冢已经存在三千多年了?速度再慢,也攒下了大批的银尸。而僵尸一旦进阶成银尸,在此地肺火脉之地,可以说根本不缺太阳之气。这导致僵尸一旦进阶成金尸后便修行极快,也加大了银尸进阶的概率。

所以南无乡越是斗到后面,越是发现此地出现金尸的概率,竟比银尸的还高!也因此在吃掉尸丹恢复体力之后,他的处境更加险象环生了。

南无乡拍开身边的两只铜尸,又一次扑到一个银尸的尸体上。这一次手插进银尸丹田却捞了个空,不过他并没有失望,而是起身扫出一条路来,退到了院门之内,随即关上院门。

他抬手看了看,螭吻已经变成黑色,缚龙丝早就变成黑色。金蚕丝袍不但变成黑色,还破碎的不成样子。

“咚!咚!咚!”院门被一下下撞击着。他坐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看。他前后共吃了三颗金尸内丹,两颗银尸内丹,但除了一开始那颗尸丹入腹后体力尽复外,别的就没那么明显的作用了。想是消化比不上消耗的缘故。

是以对他来说,一分一秒可以休息的时间都极为珍贵。唯独值得高兴的是,服食过尸丹之后,他的伤口已经止血,并开始愈合,不敢使用的七星步,又能时不时的拿出来应敌。

“嘭!”木屑翻飞。

南无乡只休息了十个呼吸,院门就被一个头颅大小,金灿灿的拳头打破了。他脑袋一下大了起来。他见这木门的材质极其坚硬,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来拖延时间。可是这木门的坚固,又激起僵尸们的凶性。一个金尸竟然激发了内丹之力,直接捣破这扇门。

顾不得抱怨,南无乡猛的窜起,展开自己拳头大小的拳头,握住那头颅大小的拳头,再用螭吻一斩,将这金尸拳头斩下。

此时又有一个金灿灿的拳头击穿了木门,直接打在他的肚子上。他只来得及一声惨叫,就被砸出七八丈远。

接着尸群踏破木门。南无乡先是倒吸一口凉气:银灿灿,九尺高的银尸有三个。金灿灿,丈二高的金尸有五个。另有铜尸、铁尸不计其数。

他早发现这僵尸战斗经验不足,显然是第一次出来打架,很多本事都不会用。但有一个特点,就是这群僵尸们,一见身边的僵尸使出什么本事,跟着便能学会。原本这些僵尸都不懂激发内丹之力。现在一看,不单金尸,连银尸都会了。这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南无乡咽了一口唾沫,同时往大殿里看了看。随即朝那只缺拳头的金尸扑杀过去。

那只僵尸被斩掉一只拳头后反而更加凶猛。激发内丹之后,速度也大升起来,正拖着仅有的一只胳膊赶来。见无乡扑来,离着老远的把手一拍,一团金光便从拳头上飞出,向无乡打去。

南无乡早就见到这金尸拳头上的异象。连忙使出七星步避开,那金光把地面打出一个大洞,地面都跟着震动起来。他步法不由得一乱,却乘机掷出螭吻。这时他七星步走到第四步,正是转向之时,这一剑从侧面刺中金尸的颈部。却只划出一个口子便被弹的飞了出去。

南无乡又是一惊。螭吻斩中僵尸,却没能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还是第一次。只得收回螭吻剑,此时已迈到第七步摇光位,整个人绕到了僵尸身后。令他恼火的是,僵尸也跟着转了过来。

顾不得许多,只好冒险扑上。那金尸大臂一挥,迎面就把他举了起来。

他心中大急,只好握紧螭吻刺这金尸的肩膀。此时若能刺到心口,自然更好,奈何却够不到。

金尸肩膀被刺,吃痛下就把他往地下一摔。南无乡抓着了这个机会,一剑刺穿了这金尸的丹田。

金尸哀嚎几声,便不再动弹。他忙的从这金尸的丹田里掏出尸丹来。

竟有些不同,都是金色,但别的尸丹只是闪着光,这颗竟自行散发着微光。想必是这金尸激发了尸丹的缘故。他可不管这么多,直接吞了下去。这尸丹每多吃一颗,他恢复力气就能快一点。

肚子里暖融融的,他竟觉得灵力恢复了一些。此时,其余的几只金尸见他又掏出一颗尸丹来,早都躁动起来了。这尸丹对他们来说也是大补之物啊!便齐齐的扑过来,一路上挡路的铜尸、铁尸都被他们直接拍死。那几只银尸掂量一番后也站在一旁。

南无乡被四只金尸围了起来。他吃尸丹都被这些金尸看在眼里,他们想刨开他的肚子,把他吞下去的尸丹掏出来。

南无乡正自戒备,突然耳后风响,忙的原地一跳。虽无内力在身,胜在力大,也跃起一丈多高。

身后的金尸要趁机抓他。他这一避,那金尸背后空门大漏,就乘机刺这金尸的后心。却在下落时被另一只金尸,一臂挥出三四丈,跌个七荤八素,还吐出一口血来。

这让他怀念起自己的金剑铜剑来,若是左右各有一口宝剑在手,就能轻松一点。不过金剑丢在了出口处,铜剑留在了地师府,一时半刻是拿不回身边了。此时突然想到,自己似乎真的还有一口宝剑在身才对!

便就地一滚,滚到一个包袱旁,却是他为了行动方便,把自己的行礼提前放在了地上。伸手往里一摸,就摸出一口断剑来。手一挥,包在断剑上的布条直接被斩成碎片,露出一个三四寸长的剑刃来。正是太皇残剑,此剑虽断,却曾为灵宝,剑刃上光亮亮的,寒气逼人。

虽多了一件兵器,却也不敢贸然进攻。便虚晃一招,反身向一具银尸攻去。那银尸激发内丹后同样实力大涨,但比起这些金尸还差上很多。先被他用螭吻缚龙丝缚住,那银尸挣扎几次都没挣脱,又用太皇剑往银尸脖子上一划。

惊见,这银尸身上银光瞬灭,整个身体枯萎干缩,等跌到地上时,已化作一团飞灰。只有一颗银珠,干干净净的落在灰堆上。

还可以这样?

太皇剑是玉皇观传承之剑,正合玉皇观三皇经中太皇经的法门,内涵太皇之气,在克制尸类上是有独到之处的。

南无乡大喜的把银珠捡起,收在怀中。方才他吞食了一颗,却没有感到恢复力气的速度增加,可见能同时消化多少尸丹是有数目的。他猜的不错,而且这还是他吞惯了灵物的结果,平常人一次也就能消化一枚而已。

周围的僵尸,纷纷后退了一点。但仍有僵尸涌进,金尸就又来了四只之多。这些金尸见同类们都长到丈二大小,纷纷的一阵哀嚎,也跟着长了起来。

南无乡咳了一声,又吐出一口血,却不抢攻了。反正这些僵尸把他当做目标,并没有冲进殿中的意思。而且到了这个地步,他也顾不得这些僵尸会越拖越多,索性就拖着吧。

八只金尸从八个方向把他围住,僵持半晌,八尸互相看了一样,齐齐的挥出一掌往中间拍来。南无乡大急之下,往巽位一踏,脚下生风,整个人飘出圈外。再挥手一剑,那金尸腰身处被割了一个口子。接着便如银尸一般,萎缩,跌碎,化灰。却是服食尸丹之后,他的灵力也恢复一些,便想到这个法诀来用。

南无乡见此招好用,连尸丹都顾不得捡,再踏巽位,又使出御风术来,频频的绕道金尸身后,用太皇剑划一道便走。片刻间八只金尸死了一半。

那四颗尸丹跌在地上,南无乡看准一颗用脚一踢,踢到远方尸群里。一只铜尸捡到就吞到腹中,接着便被另一只铜尸抛开了肚子。尸群们闹成一团,争夺起这颗尸丹来。

南无乡哈哈一笑,再度使出前法,要将这几只金尸也斩了。可才绕道一只金尸背后,那金尸回身一拳。他的脑袋就被一颗跟他脑袋差不多大的拳头砸中。

这次没有飞出,而是结结实实的砸在地上。整个人躬身,撑了几次都没能起来,只在地上蹭出一片血迹。

“嘭!”

那金尸又伸出拳头,结结实实的砸了他一下。南无乡难忍剧痛,又吐出一口血来,他感到自己似乎断了两根肋骨。那金尸看了看拳头,又向南无乡砸去……

在南无乡南五里外的一间宫殿前,暮光擦了擦宝剑,同时喘了几口粗气。在他身边,密密麻麻的躺着足有数十只僵尸的尸体。

他为寻黎明雪而来,可一到此处神识离体不能超过三丈,这就等若神识无用了。在这种情况下,想寻一人可以说是难入登天。方才又不知发生什么变化,神识可以铺展出一里之远,这正是寻找黎明雪的大好时机。偏偏就在他寻人的半途又遇见不少尸群。

暮光把迷天伞一旋,里面涌出一阵黄沙,尸体被扫中后,都化成一堆白骨。随即把迷天伞收起,那些尸丹也随着黄沙被收进伞中。僵尸是罕见之物,能收集一些尸丹,也算不虚此行。

同时,在东方的另一个宫殿中,二十口黑棺分成四排整整齐齐的排列大殿之中。在这二十口黑棺之前,还有四口金棺。

“进来三个生人,放走一个破解阵势,留下两个为尊主解开封印。”其中一口金棺里竟传出声音。

“嗷——”整个大殿的棺材里,都传出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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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暮光大展黑天法 无乡施为不坏身(中)

“怕什么怕。那是火族的劫烬业火,受者只是灵气不能运转,又不会伤害性命。有你这个武道高手在,遇见这样的禁制便是得了天时地利人和,反而什么妖兽都不怕了。”

南无乡趴在地上,忽的想起黎明雪的话。一语成谶!可惜,谁会想到自己在遇见劫烬业火前就先失去内力呢。

他又想到:但我不是还没有死么?

刚刚他以为自己会被打死,却发现这金尸的拳力,并不能直接打死自己。他在凉州军中修行金光不坏第二阶段时,为了锻炼体魄,刻意让军中高手用铁棒敲打自己,早把筋骨锤炼结实。同样是在凉州,替凉侯调教武士,他也跟着学了不少不用内力的搏击杀人之术。真没想到,竟有用得上的一天!

南无乡又撑持起来。此时腹中那颗滚滚发热的尸丹,竟跟着热能大盛,他灵机一动的运转起金光不坏身来。

金光不坏身可以用灵力修炼,自然也可以用灵力激发。他恢复的灵力有限,但配合腹中的尸丹,也勉勉强强的发动起来。虽然金光淡淡,威力不全,却明显感到消化尸丹的速度暴涨了五六倍之多。这样就足够他补充体力了。

南无乡左手挥螭吻,斩了一只银尸,右手挥太皇剑,又斩了一只铜尸。在院内,金尸七八只,银尸五六只,铜尸十几只。幸而这些僵尸们没个统帅,虽有二三十只,打起来时能近他身的就只有五六只。不然尸群一拥而上,这点威能的金光不坏身能有什么作用?

他把方才收起的尸丹吞下,他已记不清肚子里有多少内丹了。

那一群金尸见他又吞了好些尸丹,早已急不可耐,几乎同时的扑了过来。

“嘭!”

他把这金尸一拳打飞了出去。

“嘭!”

跟着后背一痛,又被一只金尸打的飞了出去。

他喘了口气,感到丹田内又积攒了一点灵力,便使出御风术来。

太皇剑划过两只金尸,两只金尸倒地不起,其余的金尸纷纷扑向地上的尸丹。这一工夫,便又被他斩了三只。但五颗尸丹却只抢来两颗。

这一下,又轮到他倒霉。

这三颗金丹,被同一只金尸吞入腹中,那金尸一阵嚎啸中,从丈二长到丈八。还不止如此,此处除了他,尚有两只金尸,这金尸神通暴涨之后,反手把另两只金尸拍死,同样取出金丹来吃。这些僵尸都是第一次出来的,什么都不懂,全凭些本能做事。跟他打架久了,就学会这些东西来。

南无乡见这金尸神通大涨了,一阵头大,先是用太皇剑斩去。这金尸金光一闪,就把太皇剑滑到一边。

他又握紧宝剑,摆开拳头,先出左拳打中了金尸的胯部。那金尸一肘砸了下来,正砸在他的天灵盖上。

“啊!”

一阵的头晕目眩!南无乡又伸出右拳,砸向这金尸同一位置。这金尸往后退了一步,原本要砸中他的肘偏了一点。南无乡强忍剧痛,左拳又递了过来。

“咔嚓!”

终于听到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这个金浮屠一般的僵尸跌坐在地。南无乡正得意,这金尸腹部却金光大起,好似肚子里有一颗太阳。随即大块头一立而起,半弯着腰,一拳砸来。

南无乡用两只手掌撑住,脚下青砖被碎了两块。接着又是一拳,南无乡陷地半尺。跟着又是一拳,南无乡跌到在地。连滚带爬的跑到尸群之中。这三拳把他找回的一点均势砸个破碎!

无乡躲在尸群之中,才注意到这金尸金光闪闪,觉得与自己使用金光不坏身的样子很像。

“噗!”南无乡一个分神,不知被哪个僵尸又打了一拳。金光不坏身未破,却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口人血,立即在尸群里引起了骚动。这些铜尸铁尸,慑于几只金尸的威势,不敢靠近他。等他进了尸群,也慑于他的威势不敢上前。此刻闻到活人血气,本性被激发出来,便齐齐的扑在他身上乱啃乱咬。一副要把他活吃掉的样子。

南无乡握紧了两口短剑,正要挥击,却突然身体一轻。竟是那金尸一臂扫开尸群,这金尸已把他当成囊肿之物,不再允许别人来碰。

南无乡先是一阵苦笑。跟着灵机一动。

“来吧!”

南无乡一声大吼,向那一丈八尺高的金尸扑去。

那金尸跟他打的次数多了,也学了一些套路。见他飞跃而来,一边护住了上身,一边准备回手给他一拳。

南无乡却志不在此。而是在跃到最高点时,往这金尸手臂上一踩,整个人翻到金尸后面,接着捡起包袱就走。那金尸一声大吼也跟了过来。

里面是一个长廊,长廊一面是墙,一面是十八根漆红的石柱。这是他第二道关卡。

他本想在这儿一夫当关,独战尸群。而现在一夫当关的事,可以由这只金尸来做。他要做的就是跟这金尸缠战!有这金尸在别的僵尸都不敢过来,他纠缠的越久,黎明雪恢复的灵力就越多。只是他与尸群已经战了一个时辰,黎明雪那边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他却不知,这是两具尸骸有所不同。那土龙兽是受了劫烬业火而死,死后骸骨上带着劫烬业火。方才的人尸,却是火族之人修成劫烬业火后坐化,虽然同是劫烬业火,可后者的威力却大了不知不少。就连胡威中了业火之力,也半点灵力都提不起来。像黎明雪与他这种才御神不久的,没了三天三夜是无法彻底恢复力量的。好在黎明雪先已中招一次,身上业力被去了不少,业火效果大降。可即便如此,没有三个时辰还是不行,这不是靠吃灵丹就能解决的。

少了尸群障碍,南无乡一身功夫都发挥出来。与这金尸左右搏击时,能避则避,金尸虽大,力道虽强,速度却只相当。他招架不住时,就吃些亏从这金尸的裆下钻过去。此时太皇剑无用,他便丢在一边。单论锋利而言,还是螭吻好用一点。一人一尸就这样摔起跤来。

却说另一边。暮光斩了一群僵尸后,便向这墓冢中最高的一座楼阁赶来。这正是无乡二人所在之处。

可他在一路上遇见的僵尸越来越多,金尸银尸数百,铜尸银尸上千,越杀越多,斩之不尽。他的手段固然高超,但这是僵尸遍地都是,避之不及。再加上金尸银尸的数量太多,陷在其中虽自保无虞,却脱身不易。这还是方才不知何故的,原本几乎不能离体的神识,突然就能铺开一里来远。不然应对这些僵尸时能否保全自己还是两说之事。

战的正酣,突闻有人道:

“你不错,比那两个小的强多了。”

“想不到这墓冢之中竟真的出了地尸。你说的两个小的,莫非一男一女,却不知他们在何处?”暮光心中一喜的问。

说话之人一身金甲白袍,手持一座墓碑样的法宝。除了指甲漆黑,瞳孔略大外,竟与常人一般无二。暮光难免心生忌惮。但凡修士,无论类属,打通玄关后都会实力大增。但往往人类修士,实力增长不如其他几类。盖如妖类,尸类,一旦打通玄关,除了神通外,智力也大增起来。尤其尸类,一旦打通了玄关,便有很多独门的神通,叫人防不胜防。

“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话一落,便把手中墓碑往天上一抛。落下时,已经有三丈来高,朝暮光镇压下来。

暮光一指迷天伞,迷天伞一个旋转。大片青光撒出,将石碑托起。暮光乘机往边上一闪,随即收起宝伞。任由那石碑落在地上。

大地震了三阵!那一地的金银铜铁尸,统统趴在了地上。

金甲地尸纵身落在墓碑之上:“让他们消停消停,咱们好好玩玩。”

“是陀舍碑,我说怎么看着眼熟。这么说你不是天生地长,而是被曦族封印在此的了?”

“曦族?听到这两个字,我就想杀人!”

随即“啪”一声,双掌一合,现场阴风四起。鬼嚎之声不绝于耳。

暮光听到黎明雪的消息,也决心速战。便将迷天伞一撒,四野昏暗。随即持剑而上,向这金甲地尸斩去。

眼见迷天剑就斩到这金甲地尸身上,金甲地尸一跺脚,身下墓碑同样黑光大放,把自己护在其中。暮光接连出了七剑,都奈何不得。唯恐再出手反给了对手机会,转而退走。

那金甲地尸也非易于之辈。遥遥的一拍,一道黑色掌印向暮光抓去。

暮光拿住铁伞往前一送,抵住巨掌。大片的黑光在伞上爆裂而出,激起滔天的黑风。

“看来速战是不行了。”暮光驱散黑风,却将夜剑插在地上,法力催动下,夜剑也跟着暴涨到三丈大小。暮光立足其上,与金甲地尸齐高。同时迷天伞徐徐升起,悬在头顶。

二人眼神一对,气氛一瞬凝结!

暮光这边,脚下夜剑玄光大放,一道道剑气鱼贯而出。在半空中一个模糊便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离金甲地尸不足三尺。

金甲地尸双掌翻覆,一团黑光挡在身前,法力一搅便转动起来。暮光的剑气纷纷被这团黑光吸了进去。

随即,一声怒吼,又将这漩涡往头上一推。漩涡暴涨十倍,几丈方圆漆黑如墨,里面传出惊人吸力,原本倒伏在地的群尸们,在一阵惊恐哀嚎中,都被吸了进去。

暮光冷眼旁观,任由着金甲地尸施为。却暗自的催动夜剑和迷天伞,以备不时之需。

金甲地尸,不一时已把群尸尽数收起。随即咯咯的一声诡笑,两手一挥,一大片足有亩许大小的黑光朝暮光席卷而去。

暮光将迷天伞一拨,迷天伞徐徐转动,同样撒出大片黑光来抵了过去。二者一触,顿时交融起来。四野鬼哭狼嚎,又难以视物。

“六识被迷,再接我夜风剑阵。”声音落,剑气起,暮光脚下夜剑剑气大放。

“斩!”暮光说。

“杀!”金甲地尸说。

两个字同时而落。

暮光激发出剑气千百道,交错着把金甲地尸围在核心绞杀起来。却在同时感到有不知多少鬼音入耳,六识中除了耳识纷纷失灵。偏偏耳朵里又都是鬼哭狼嚎,听不出别的声音,竟也被迷住六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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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暮光大展黑天法 无乡施为不坏身(后)

暮光生平第一次六识无用,金甲地尸同样没遇见过这种神通。两个人瞎子一般乱打一通,同样瞎子一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遭遇什么。

金甲地尸使个勾魂鬼音,干扰得暮光神识无用,跟着催动头顶的黑色旋涡,一只只白骨状的长矛,源源不绝的从漩涡中飞射而出,雨点一般打在迷天伞上。好在这迷天伞是夜族传承之宝,坚韧远胜一般的护身宝物,把暮光严严实实的护在里面。

暮光使的夜风剑阵,几百道漆黑剑气,借着夜色融入一道旋风之中,围着地尸斩杀。地尸催动陀舍碑幻化出一层光幕护身。但剑气犀利,时不时的会有一两道剑气透射进去。

这其实是这陀舍碑的神奇处。陀舍碑乃是以成千上万的尸骨用九幽地火烧炼而成,最能聚集阴气。这护罩便是精纯阴气所化,至阴至柔,韧性十足。每逢不能支持,便放一点威能透过,来减损自己的损伤,使护罩不至被破。

这样的法宝要是给人用,那人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但金甲地尸的肉身强横更远超想象,是以一两道剑光透过来,反而没什么影响。

如此一来,二人越是感到自己所受的攻击威力不小,便越是大力催动自己的杀招。连绵不绝的夜剑、骨矛相互肆孽了一个时辰。终于确定自己奈何不得对方后,暮光一收剑阵,专心防御起来。

迷天伞经受长久攻击,损伤一些灵性。他只好停下剑阵,整个人稳如磐石的立在夜剑之上。头顶上迷天伞徐徐旋转,时刻提防。他做出小心戒备的样子,却已在暗中开始思考别的事情。

那金甲地尸同样不想这样下去了,便也收起了矛阵。气喘吁吁的负手而立,与暮光僵持起来。他被剑气刺中几十次,虽不要命,却也伤得不轻。不过他本就不是来杀人,而是出手试试这外来人的本事。现在证明这人本事不俗,就只想拖延些时间。

原来在这墓冢出口,布下了一种克制尸类的禁制,因而他们几千年来不敢出去。现在墓冢来了外人,他们打算等外来人破了禁制,自己一伙跟着出去。但事情又不是这么简单,在这墓冢深处,另外封印着一只尸王,那是他的主人。他需要两个生人的血来解开封印。现在外来的人恰好三个,他们放走一个,留下两个正好。在试过暮光本事后,他已经准备放走这个,掳走另外两个小的。

长廊中南无乡缠战金尸已经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他摸爬滚打,险象环生,总算是没放一个僵尸过来。

“无乡,我好了一半了。你若挺不住,咱们现在就走。”

鏖战中突闻黎明雪的声音,这一下底气大定,不再避实就虚。

那金尸再扑来时,他一改往常的躲避,反猛然迎上,攀附金尸的手臂,直接骑在金尸的肩膀上。这金尸伸出另一只手来,正要把他抓住。他却腰肢一扭,又骑在这金尸的脖子上。

金尸将两只手背过去,要把他搬下来,他却趁机将螭吻捅向金尸的眼睛。

金尸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他把无乡往下搬,与无乡用螭吻往下刺,恰是往一个方向用力。他身形变做一丈八尺后,眼睛有拳头那么大。哪有刺不准的道理?

“噗!”一声,螭吻没进大半截去。

“咚!”一声,南无乡跌在地上。

无乡爬起来挺了挺身,方才的一下差点把他的背摔折了。但更受不了的却是那金尸。

金尸双手捂着头脸,一声声的哀嚎不止,手指缝里还透出大片的黑血来。南无乡甩了甩螭吻,上面有一个眼球。正是刚刚从这金尸的身上抠下来的,此时已经恢复到原本的大小,干瘪异常。

无乡喘了一口气,使出七星步来。却并未如往次一般绕道金尸的身后,而是在第六步绕到侧身时便强行的扭了过来。

金尸还以为他如往常一般,要从后面捅他,便转身踢出一脚来。

他便用螭吻往这金尸的肋下刺去。此时金尸双手捂着眼睛,空门大漏。可螭吻剑刺进寸许,便再扎不进。金尸放下手臂来,要把他夹住。

南无乡乘机攀附在金尸的背上,用双腿夹住金尸的腰身,双手握紧了螭吻,去刺这金尸的喉喽。

这金尸吃一堑长一智,竟用一只手臂隔开。南无乡一击不中,连忙退走。那金尸吃过刺眼之亏,也不愿意让他待在身上,并未阻拦。

他们就在这长廊上对峙起来。

南无乡开始后悔。他在这一个时辰里并不是没有机会斩掉这金尸,只是想着斩掉这金尸后,后面的尸群就没了威慑,一起涌来反而难以低挡,好几次得了机会都没下手。但这金尸经过他这一个时辰的调教,本事比开始时大了不少。他一时想不出什么克敌制胜的方法。

只好把身子压低,等着金尸的进攻。他这一个时辰里,几乎都在防守、闪避,是以金尸防守学的很好。但自己没怎么进攻,让金尸主动,或许能露出破绽来。

那金尸与他对峙半晌,终于沉不住气。整个人往前一扑,还把一只锅盖般的巴掌拍过来。

这金尸看着笨,实际上速度不容小觑。幸而无乡也恢复了不少力气,用御风法避过,随即一声大吼。整个人靠在一边墙壁之上,借着背后有依靠,将浑身力气都用在脚上,朝着那金尸的膝盖处猛踹下去。

那金尸扑向他,膝盖处自然打了一个弯。又兼这边的眼珠被挖出,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竟被他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踹上,膝盖一弯就扑在地上。

一击得逞,南无乡猛的一跃,一下跃起两丈来高,然后握紧了螭吻,整个人往地上的金尸扑去。

金尸正要爬起,被他一个冲击又趴了下去。南无乡起身时,螭吻已经留在了金尸背上。却又朝螭吻猛踩一脚,螭吻整只的刺进金尸身体里。

金尸一阵咆哮,疯癫起来。南无乡立即远避,同时皱起眉头。这金尸被他刺了三下,一身的护体金光犹在。这可不是他的金光不坏身能做到了。

金尸起来后,双手向他环抱。南无乡再无陪他纠缠的心思,就使出御风术,围着这金尸转起圈来。那金尸被他绕的迷糊,突然感到行动不便。却是南无乡用缚龙丝,把这金尸和两个柱子绑在一起。缚龙丝这次大战中不知吸了多少僵尸的血,这对缚龙丝来说可是比人血更加大补的东西。南无乡暗中试过几次,他已经拉扯不断了。

金尸挣扎起来,两个石柱都跟着摇动。南无乡捡起一旁的太皇剑,在这金尸一脸的恐惧中,往金尸的肋下插去。金尸能挡住太皇剑的锋利,但这处本就有伤,自然防御力大降。

太皇剑往金尸伤口里一捅,金尸立马挺身哀嚎起来。跟着金光大放,再跟着金光消散,身形变小。最后化作灰烬。

南无乡猛喘了几口气,拾起一把尸丹,又摸起包袱往大殿里跑去。

这是他第三道关卡。在大殿里,空间不似院外开阔,也不似长廊狭窄。但经过方才的震荡后,地势比较复杂。这对行动方便的他来说,就占了大便宜。而且在这里,随时可以汇合黎明雪撤走,安全性也大增起来。

尽管黎明雪说随时可以走,他还是希望能在拖一拖才好。奇门八阵,即便走生门也不是一定就能活着出去,何况没有生门,又要带着他这个内力全失,法力不会用的人。能多一分法力,也就多一分生还的把握。

南无乡才站定,外面的尸群感受不到金尸的气息,先是几个胆大的探头探脑,紧跟着一队队的挺进过来了。

南无乡关上了殿门,等着尸群的到来。可不会事事都如他期待的那样,他等了有三十个呼吸,这个时间比他想的要长,他难得休息这么久。随后他听见敲门声,轻轻的,一下下的,有规有矩。

难道尸群竟礼貌起来了?南无乡想着,便说了声:“请进!”

他紧接着就责怪自己嘴欠了。

门吱呀打开,进来两道身影。一个白白胖胖,敦敦实实;另一个黑黑乎乎,高高瘦瘦。

“老二十。这小子这么久才开门,分明是没把你我放在眼里。你说是不是。”白胖的僵尸说,黑瘦的僵尸点头。

南无乡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老二十。他把咱们的尸子尸孙当菜砍,我得教训教训教训他。你说对不对。”这白胖僵尸说。黑瘦僵尸点头。

“你们是?”无乡有些叫不准。这二尸除了瞳孔外,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甚至连舌头都恢复柔软,应该是顶阶的金尸。但这两个是已经开了灵智嘛?

“老二十。你我英明神武,这小子竟然不识,实在是罪该万死。你说是不是。”白胖僵尸说话的同时拍出一掌,一个大掌印盖向南无乡。黑瘦僵尸这才点点头。

南无乡用御风术避过,再持剑斩去。白净僵尸却只一笑,一阵阴风刮来,整个人裹在风里,竟消失了踪影。

南无乡连迈几步,感到眼前有道白影,剑一挥,却斩了个空。连忙回身一拳,又打了个空。接着挥剑四顾,后背却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下,整个人往前跌了七八步。

“老二十。他的筋骨还不错,就是反应不太快。你说是不是?”白胖僵尸说。一旁黑胖僵尸双手抱胸,表示同意。

南无乡突然的被夸赞了一下,心里却发起愁来。他终于确定这白净僵尸的身法有古怪,动起来时整个人便是一团朦朦胧胧的白影。但他明明感到打中自己的是一个拳头才对。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只已经这么难对付,等那黑瘦的也动起来还了得?不过我似乎有办法应对这种情况的。想到这里,从怀里取出指妖针来。

“嗡”指针一经打开,便滴溜溜转个不止,最后却指向正东方一动不动。正东方,便是他的正前方,可前方明明空无一物啊?这一分心,便露出空门来。

南无乡后背一痛,整个人被打的飞起来。指妖针这才往他身后指了一下。但也只意思了一下,便又往东方指去。

“唉呀!完了完了。中了我的腐尸拳,没有不烂掉的。老二十,你说是不是。”白胖僵尸说,黑瘦僵尸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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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暮光大展黑天法 无乡施为不坏身(末)

南无乡只觉一股阴历异常的气息透过风门穴,顺着督脉发散到全身。此时内力不在,灵力虽恢复一些却不济事,这股阴气如入无人之地,很快占领了全身经脉,撑的他整个人直挺挺的僵硬起来。五脏都有衰败之感。

性命攸关之际,突然的肚子一痛,这些阴气竟转而涌入腹中,跟着肚子鼓胀起来。正要调整呼吸,腹中的几颗尸丹却纷纷化成一股清流,灌入奇经八脉之中,一路上摧枯拉朽的驱除了残存的阴气。

尸丹本性属阴,即便是金尸的尸丹里饱含太阳之力依然如此。青蚨蛊属极阴之蛊,在他腹中已有时候,只是未曾发作。可他先后吞食十几颗尸丹入腹,这蛊虫早垂涎尸丹里的阴气,奈何这些阴气凝结成一块,它自身阴气不足难以化开,无乡体内又没有阴气可用,便在一堆尸丹旁守着。南无乡能消化尸丹如此迅速,也有此蛊暗中相助的成分。

这白胖僵尸一道阴气打入无乡体内,一开始确实发挥了作用,但转而就被这青蚨蛊化解。青蚨蛊吸收这股阴气后,把凝结在尸丹上的元力打散。其中阴性较浓的一半被它吞食,阳性较浓的一半,便发散到无乡体内了。

“来,再打!”

南无乡勾手挑衅道。他大难不死,伤势反好了大半,一下又生龙活虎起来。

他吼声很大,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指妖针。但见指针往后一转,便回身一拳,果然把一团白光打散。才站稳,又踢出一脚,这一脚同样踢在一团白光上。他恍惚的看到这白光里包着一个拳头。

白光倒卷而出,现出白胖僵尸的身形来。揉着拳头,一脸惊疑:

“老二十。他能看出我的无形之体!是不是?”并在说话的同时又化成一团白影,往无乡身上扑了两次。都被南无乡提前发觉并击退了。黑瘦僵尸这才点头,同意白胖僵尸的说法。

南无乡暗道侥幸。他见过张九灵用指妖针,因而稍微考虑,便摸索出用法。脑中观想这白胖僵尸,以神识拨动指针,指妖针便不再指拨他物。

而且试探后终于确定,那白胖僵尸虽有无形之体,但在攻击时却必须化出真身来。至于方才那团白光中包裹的一个拳头,可能是对方身法太快没看清楚,也可能是对方可以只显化一部分躯体出来,可这都没什么关系。他只要知道,对方无形之体时的攻击没有没有威力就可以了。他能看出对方位置,自然再不会露出空门,也就不用担心对方近身。可以说不考虑一旁的黑瘦僵尸的话,此战已立于不败之地。

那白胖僵尸同样想到这些。原来南无乡战群僵时不会法术的弱点早被他们所察,因而派遣他二人来。因为他修炼有无形之体。这种法体只在攻击之时才会显露真身,才有受伤的可能。在无形之时,任何实体的攻击都没有效果。派他过来对付南无乡,同样是立于不败之地。而那黑瘦的则以身体结实闻名,在他这一等的存在里,肉身锻炼的是第一的。

两个人都不惧对方的手段,又都拿对方无可奈何,场面便有意思起来。

那白影时不时的朝无乡涌来,南无乡挥拳回击。那白影也是点到即止,从不来真的。一人一尸好似有了默契,你来我往数十个回合,一直相安无事。

看似没有意义,实则各呈心机!

南无乡希望就此拖延时间到黎明雪功力尽复。白净僵尸在半空绕了几十圈后,却显出真身来。只是交战中被无乡打了几拳,竟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

“老二十。这小子肯定挡不住我这一招。你说是不是。”话音落双手合十,周边气象骤变。一时阴风阵阵,各种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更有一股黑气从身体里翻涌而出,弥漫在四周。之后八个骷髅头一样的黑团浮现而出,把南无乡围在中心。随即八个骷髅齐齐张口,八股绿焰同时喷出,现场顿如火海。黑瘦的在一旁点头。可无乡的应对却令二十目瞪口呆。

南无乡见火来,却往离位一踩,火势自避三尺,又连走几步,每一步踏出,火焰必会让出道来。凛凛然出了火海,接着手一抖,把缚龙丝放出七八丈长,朝白胖僵尸斩去。

白胖僵尸见无乡能避火,正在惊心,又见螭吻攻来忙化成气团应对。他们这样你来我往很多次了,往次都是秋毫无损,这次也就未放心上,满脑子里想的还是南无乡怎么不怕火。却猛然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生疼,待现出真身往脸上一摸,竟多了条口子。

“帮我打他。”白胖僵尸说。黑瘦僵尸冲着南无乡就是一拳。

南无乡见自己稀里糊涂的破了对方的无形之体,也在纳闷。但见黑胖僵尸一拳打来,也迎面一拳打去。他被白胖僵尸避实就虚的打法弄了一肚子火,正要实打实的来一场。

“嘭”一声,两人各自退了十多步,竟是平分秋色。南无乡胜在地势较好,并不狼狈。那黑瘦僵尸身后有方才震下的断木,闹个灰头土脸不说,还拌了一个跟头。

南无乡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又一掷螭吻,向那黑瘦僵尸刺去。“叮”一声,螭吻竟被弹了回来。此时身后又有阴风,便顺势一拉螭吻,螭吻倒射而回,又刺破一团白光。

这一次白胖僵尸直接从白光里跌出,双手都捂着肚子。他的肚子已被刨开两半,里面黑漆漆的一副脏腑流了出来。他却似不疼一般,只是一脸不可思议。

上一次南无乡破他的无形之体,他还以为是自己施法仓促,转化之时出了破绽。但为防不测,已经开口请同伴帮忙。而这一次自己尚未显化真身便被对方重伤,那一定是对方的兵器可以克制无形之体。可两人交手这么久了,他对那柄短剑也有所了解,应该没有这个神通才对。

南无乡同样惊诧,却一下想到其中的缘由:是缚龙丝!

那白胖僵尸化作无形之体时不为螭吻所伤是早就验证过的事,但往次他用螭吻都是握在手里,这次攻击时,却带着缚龙丝一起。而缚龙丝看起来是有形之体,实则是羽尸体内的无形之气所化。以无形之气,破无形之体,便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

南无乡正得意,便将螭吻轮了起来。那白胖僵尸肚子被刨开,行动不便下,一下就被缚龙丝缠了起来。

南无乡正要拉扯缚龙丝,将这僵尸割成两截。突然一阵鬼哭狼嚎之声入耳,迷糊的听到有人喊:“金大王有令,带走两个小的,放走那个老的。”

就在这一句话的功夫,他前胸后背,上下四肢,不知被什么连续打了七八下。一身的真气都被震散了,整个人痛得趴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

“暮雪霏霏!”

就在此时,他听见黎明雪的声音,随即晕了过去。

金甲地尸与暮光对峙了半个时辰,暗中下了命令,便说你可以走了。可暮光却没什么动静。

“喂!你可以走了。”金甲地尸见暮光不动,便催促道。

可暮光依然没有动静。

“你!”

金甲地尸有些恼怒,便一挥手,投出一只长矛来。他这样做,无非是驱赶暮光离开,可是暮光竟被这长矛直接穿透。这让他心里一急,该放走的人是不可以留下的。

“咦?怎么一点血也不流。”金甲地尸惊疑道。

这让他意识到情况不对,便又接连的投出七八根长矛来。到最后一根时,暮光连同脚下的巨剑,以及头上徐徐转动铁伞一同模糊的消失不见了。

在墓冢正东,一座静悄悄的大殿内,突然有一道瘦长的影子潜入进来。这殿中摆着二十四口棺材,其中四口金色,有一口已经打开。另有二十口木棺,其中四口已经打开。这影子无声无息,先潜到那打开的四口木棺前依次的看了一眼,似乎极其失望,便往那一口打开的金棺里看。

这黑影正是暮光,他用法术迷惑了金甲地尸后就赶来此处。为的是寻一种叫暝阴草的灵药。这灵药要在阴气极重,且有灵尸生长的地方才有,可以说是千年难遇。其实这种灵草是伴随尸类进阶时一点点成长起来,凡事成长为地尸的尸类附近,一般都会生有此草。但这灵草对尸类同样有用,一般都会在长成之后被尸类吞服,因而少有人见。

但这金棺内就有一株,六片叶子,一尺大小,上面阴气缭绕,还有淡淡香气传出。这灵草尤其对夜族人有用,所以他才冒险寻来。

暮光深吸了一口气,暝阴草就在眼前,可是一动手就会惊动在棺材里休息的僵尸,必须做些准备。当即咬破手指,一点眉心,一只三目黑鸟在脑后展翅而出,又无声息落的在他肩膀上。这鸟通体漆黑,正是夜族的图腾三眼黑鸦。暮光看了黑鸟一眼,便向暝阴草抓去。等把暝阴草抓起时,这棺材里阴气大盛,如浓烟一般滚滚而出。

暮光确定暝阴草到手,便用急速往殿外飞去,连那玄之又玄的隐身法都不用。尽管如此,只在他堪堪出了殿门时,身后三只金棺已经打开了。

“人可以走,草留下。”后边三口金棺打开,里面各冲出来青、白、紫三只僵尸。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暮光估摸了下距离,一抖铁伞,祭出夜剑,御剑远离。才行片刻,迎面正撞见那只金甲地尸。便一转铁伞,又化作一道黑影,与那金甲尸错身而过。

那金甲尸正愕然,迎头又见三个同伴追来。却听几人说“金老三,他抢了你的暝阴草。”金甲地尸一声怒吼,便往回走。却听见一道声音似从深寄无人的黑夜里传来:

“大黑天!”

跟着一只黑鸟扑过来,这鸟漆黑三目,第三只眼空洞深邃,一望便似掉进一个黑漆漆不见五指的洞穴之中。

四尸在这漆黑黑的空间里飞了小半个时辰也没出去,知道中了暗算,只好原地等了起来。金甲地尸痛心疾首,却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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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四绝阵中困天主 万蝎岭下走尸魔(前)

黎明雪元气恢复七八层,听外面声音嘈杂,便起身来看。见南无乡大胜二尸正在心中高兴,门外却又来了两个僵尸,一个持鞭,一个持锏。这两个僵尸先使出鬼音来,南无乡一个失神,瞬间被打了七八下。

黎明雪使出法术,又掷出十数张符箓唤出一大团风雪,把四个僵尸困在一处。朱焰玄武破这阵法几乎在翻手之间,但这四尸没有一时半刻绝做不到。

等把无乡救下,却发现他浑身滚烫,身体软软,竟有很过骨头被打折了。且体内真气四窜,却各自分明的散在四肢等处,不知是什么毛病。只得返回密室中,挥起七星剑打开六门中的“开”门,一投而入。后面四尸破了阵势,这门尚未合上,也跟着追进。

黎明雪走在前头,一路上并没遇见什么大危险,只是躲过不少迷阵,石阵,以及风火阵。这阵势按说威力不小,但她本就知道一些,虽险之又险,但总能避过。

这其中却另有一点缘故。但凡八门阵,一定是八门相连。入生门生,入死门死,入其余六门吉凶难定,进去后往往再现八门,往复不休。但这处八门阵却将生死门倒转,二人进入时已经破了生门,这阵也就变成有死无生之阵,最为凶险。等他们又破了死门,之后六门归正,虽然里面机关犹在,但失去生死门后,无法循环。他们走的又是吉门,这样虽有迷阵,终究迷不住她。又因阵势里阴阳二气已泻,虽有杀阵,也杀不死她。

只是前路无碍,后面追兵甚急。她虽占了先机,却要护着重伤的南无乡,还要分心破开禁制,竟被后面白胖、黑瘦、持鞭、持锏四个僵尸慢慢赶上了。

眼见四尸离自己越来越近,前边突然出现一个洞口,洞口上白光流转,却看不出玄妙。正思斩破白光冲出去,却见有一道三尺长短的白光射了过来。黎明雪驾驭宝剑,避了三番五次,这白光却一直紧追不放。恰此时,身后四尸赶来,见此异象竟原地停住。

黎明雪为了防备四尸,一分心就被白光打中,连同南无乡被罩在白光之中。一下子从七星剑上跌落下来。回首看那四尸,竟然不敢向前,反而有些惧意。这四尸断不会怕自己的,否则也不会追自己这么久。那么?

想到此处,再看那白光晶莹,包裹在自己身上,衬托得肌肤莹莹如雪,一时想到什么。又看向南无乡,竟与白光相溶。终于确定这白光的来历。

“太初神光,看来你真是曦族后人了。”太初神光是曦族神通,而且非嫡传修炼不得。她见这神光似乎无意攻击,索性来到洞口之前。此光最克尸类,几只僵尸都不敢上前。

另一头暮光使大黑天秘术困住四尸,便在墓冢里寻找黎明雪。以他的本事,若黎明雪还在,这也就一时半刻的事。可黎明雪早已离开,他不得不多走了几个地方,最终确定黎明雪不在此处。又算到大黑天即将失效,便往中心处走。

依他的见识,南无乡能找到的出路自然难不住他。在南无乡血战的大殿里又斩杀了一群僵尸,便到了密室里去。顿时欣喜起来,原来黎明雪想到黎天暮光可能会下来救自己,已事先留下记号,标示出吉门所在。暮光知道黎明雪从“开”门走了,便打开“休”门——是万万不能同走的,因里面阵势千变万化互相影响。若是一同闯阵尚可,若是分别闯阵而走一个门户,便会彼此影响更增凶险。

也就在暮光打开“休”门之际,身后四尸赶来。他在纵身而入,那四尸同样乘着“休”门未闭,也冲了进来。

暮光同样遇见不少阵势,只是顺序与黎明雪不同。但黎明雪尚能破解的阵势,在他眼里就连威胁都算不上。不一刻同样来到一个泛着白光的洞口前,却发起愁来。

不似黎明雪,他遥遥的一看已认出这是太初神光,或者说太初玄光才行。同样不似黎明雪,他是最忌惮此光的。

他虽取名暮光,却是光复之意,实际上是最讨厌光的。当年夜族在南疆七十二山也是有立足之地的,后来被曦族攻下山头,将夜族属地赐给自家附属族。夜族不愿臣服曦族,后为黎族收留,直到百年前大仇得雪,现在一心图谋光复夜族。

再说太初之光这种神通。曦族人修成神通所用,光呈七彩称为玄光,专有消解人功力之能。被这光照久了,甚至会功力尽失,回到修行之前。此时功力全无,明明几百岁的人,寿元却回到凡人水平,也就一命呜呼了。

但等此光被布成禁制,随时间流转,太初七光逐渐相合,慢慢变成白色,就称为神光。此光尤其克制阴属性的功法,是他夜族最厌烦一种神通。当然,同样克制尸类。

想到此处再回头看时,见那四只地尸已经停下,看样子比自己还忌惮这太初神光。这样就有个时间可以处理一件要紧的事。便拿出暝阴草,往灵草上打了几道灵气,暝阴草被灵气包裹,竟一下晶莹起来,化成一根冰柱。

那金甲地尸看见,差点就要冲过来,却被其余三只僵尸按住了。暮光虽功法属阴,自身却是活人,碰见此光虽然有损功力,却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们几个阴尸成圣,万万沾不得此光的,所以要等暮光破法!

暮光担心的则是这光会有损暝阴草的灵性,才临时把灵草处理一下。过后又打开迷天伞,先把暝阴草收了进去,接着伞上青光一闪竟掉出个人来。他同样不想第一个挨上此光,幸好他还随身带了两个人。

那天狐族人当时只被青光一扫,便失了意识。这是迷天伞所有的瞑眩神光,被照的会昏睡不醒。这个天狐族人出来后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被往光洞上一丢,洞口处大放光明,四尸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暮光却迎着白光冲了出去,他已经用这方法闯关一次,能把握好时机。

白光一闪即逝,四尸见禁制已破,互相看了一眼,就跟着追了出来。他们这次目的有二,一是借外人之手打开墓冢的通路,也就是眼前这太初神光,现在已经成了。二是生擒两个活人。

现在禁制已破,又多出一个人来,凑足二人之数,岂不是天助我也!四尸这样想着便一拥而上,要把眼前这两个人一起擒回去。

暮光出了洞口,又把那个倒霉的天狐族人收了起来。再往前半里又打开一扇铜门,入目已是熟悉景致。一座岩浆池,一株枫鸾树,正是弄丢黎明雪处。再顾不得其他,掷出夜剑,先在地上留下一个标记,跟着分开岩浆飞了出去。

四尸赶来时,正见暮光背影。金甲尸祭出陀舍碑,把四尸一同包裹进去。也扑进岩浆之中。

黎明雪放下南无乡,在洞口守护半晌。但见无乡身上金光明灭不定,也跟着蹙眉不止。

南无乡的伤势远超她的想象。那持鞭,持锏的二尸所用唤作赶尸鞭,震元锏。有碎骨之威,散元之能,寻常人一鞭一锏也就魂飞魄散了。南无乡却各挨了三四下,虽有金光不坏身护体,一身骨骼也被敲了个尽折,元气也跟着散到全身。黎明雪摸起来软软,但还有支撑,误以为只是断了几根骨头。却不知这是他肌肉丰满造成的错觉,实际上已经没有完好的骨骼了。

南无乡能无碍,全是金光不坏身护主,更兼二尸不想杀人。现在这样子,则是金光不坏身运转起来为他恢复元气。

南无乡修行了金光不坏身前两个部分,还剩最后一部要等化意才能修行。因为武道之人,唯有化意后,真气生机饱满,又能内视全身。到时能清晰感知各处骨骼经络,再加训练才能使肉身跟进一步。

他近来开了灵窍,也有内视之能。只是武道内视是从内而外的感受,而仙道从外而内的以神识扫视,类似于观察,并不满足修炼法诀的条件。可现在他骨骼尽碎,疼痛难忍之下,对骨骼的感受就清晰了数倍。这就像常人知道脏腑在何处,却感受不到,若哪一日害了病,反能感受的清晰无比了。这样内外交逼下,就稀里糊涂的满足了修行这一部分的条件。

常人这样修行,必然伤势过重,来不及见效就一命呜呼。可他经脉中有尸丹留下的元气,被震元锏一震发散至全身,尸丹又是锻炼肉身的大补之物,反而让他修行起来事半功倍。

他又躺了过半个时辰,至伤势尽复,元气耗尽,才悠然转醒。却因法诀运转不休而无法行动,便迷糊的唤黎明雪。黎明雪附耳听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从他怀中掏出一把尸丹来,一颗颗的喂下。

南无乡消化了这些尸丹,让对面的四尸看着羡慕。其中持锏的一个,便向前一步。才一动,就过了界限!洞口上一道白光射出,持锏的被扫中,连哀嚎都来不及就变成一团黑气消散不见。只有震元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惊得三尸害怕不已。

“老十九,这白光也太厉害,咱们可不能往前走了。你说是不是。”白胖的僵尸肚子上的伤还没好,便捂着肚子说。黑瘦的僵尸点头。

原本在二十个僵尸里白胖的排行十九,黑瘦的排行二十。持鞭的排行第九,持锏的排行第十。现在第十的死了,他就往前进了一位,排行第十八,那黑瘦的就变成了老十九。他俩话唠的时候,那个持鞭的已悄悄后退十几步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南无乡体内发出一阵阵轰隆声。那几颗尸丹悉数化掉,本应数十寒暑才能有所成就的金光诀第三部分,竟被他一下修完了。

此时体力澎湃,筋骨舒畅,竟有找人大战一场的冲动。便一声大吼的从地上站起来。

正要扑过去与那几个僵尸厮杀,却觉得脖子一凉。竟是七星剑闪着蓝光,就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剑光凛冽,吓得他一身金光都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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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四绝阵中困天主 万蝎岭下走尸魔(中)

“你干嘛?”南无乡莫名其妙的问。

“不干嘛,问你几个问题。答得好继续做朋友,答不好就把你脑袋切了。”黎明雪冷冷的说。

“问个问题用这样嘛?想问什么快问吧,对面三个家伙在看笑话。”南无乡更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黎明雪抬头一看,那三个僵尸还真的在朝他们指指点点。

“老十九。等他们打起来,咱们就能捡个大便宜。你说是不是?”白胖的说,黑瘦的点头。

“你是不是事先就知道这里,才故意引我下来的。”黎明雪自五连池下,便有疑问。当时也问了一嘴,被南无乡用平峦诀之说掩过。可一路上种种迹象无不说明南无乡与这宝藏,甚至墓冢有关。现在可以肯定南无乡是曦族之人,而曦族又与黎族是世仇。今日之事,再追溯到二人初识,南无乡竟懂三十六剑诀正法一事。想到或自二人初识,南无乡便对自己有所隐瞒。她心上不信,但只一想便忍不住的心里发寒。

南无乡无奈,实际上他有时也觉得是黎明雪故意引他来此的。便道:

“我都不知道有这样个地方,怎么引你下来?你想想,难道不是你要走水路,又要挖空宝藏,咱们才下来的么。”他的解释可以说是有理有据,但黎明雪想听的不是这个。

“越是这样越显得你心机可怕,不像表面上这么老实憨厚。”

“唉。这宝藏里的东西都在你手上,我这一件也没有。那我引你来此处,是为何呢?”

“等一下你把我也一拳打扁了,这些东西自然就到你手里喽。”黎明雪听了这话倒舒缓一些,却依然不依不饶。

“哼!明明你的剑就架在我脖子上,还说我要打你。”感到黎明雪语气舒缓,他的声音大了一点。

“你不打我?”黎明雪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莽撞,但还不到认错的时候。

“一向都是你叫我打别人,我又怎会打你。”南无乡说的时候也在奇怪,自己似乎过于听话。黎明雪嗤一声笑出来,觉得泄了气,便用剑拍了拍他肩膀:

“不要用花言巧语糊弄我。那你说,说南无乡不会打黎明雪。”想想又加了两句,“永远不会,而且任何情况下都不会。”

就这样,在三只僵尸见证下,在脖子上有一口剑的情况下,南无乡学着黎明雪的话,一字不差的向她许下誓言。他觉得这一切都是无理取闹,同时奇怪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并十分愿意的配合起来。黎明雪像打了一场胜仗,开心的收起宝剑,却看向那三只僵尸:

“算你们几个走运,本姑娘不想杀你们,快点滚!”

可这几个僵尸显然没有南无乡那么怕她,只在原地不动,却没一个滚走的。她也不以为意,转而又向无乡说:

“咱们走吧,一直耗着也不是事。”她已经法力尽复。南无乡同样恢复了灵力,只是内力依然无影踪。

“你不杀我啦?我要答得不好,你真的会把我脑袋割下来嘛?”南无乡却嬉皮笑脸的问起来。

“你好笨呐,当然不会啦。我不会杀你的,也不会让别人杀你。”黎明雪很认真的说。

他本想借题发挥一下,本是玩笑之意,听黎明雪认真严肃的回答反而不知所措。黎明雪也没给他瞎想的时间,一剑斩破太初神光并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南无乡紧随其后。这太初神光对二人的影响有限,却把三尸吓个够呛。等神光灭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从通道里出来。

二人看着眼前熟悉的大殿却发起愁来。他们从这儿进的墓冢,再从这儿出来倒不算怪事,只是这岩浆却不是他们可以打开的。此时身后三尸追了出来。

“老十九。这两个已经替咱们打开通路,咱们再把他们抓回去,尊主一定会好好的奖赏咱们的。你说是不是?”白胖的说道,黑瘦的点头。那持鞭的早在他们废话之际已经冲了过来。

“哼!找死。”黎明雪话音落,祭出七星剑,先是向前一斩,被持鞭的僵尸避过。接着剑诀一变,七星剑一转而回,黎明雪纵身扑上。持鞭的下一鞭还没来得急打出,整个人断成两截。接着剑光一闪,黎明雪从剑气中现出真身来。南无乡正要打死另外两个,却被她拦住。

“还不滚,非要本姑娘斩了你们不成?”黎明雪盯着白胖、黑瘦,恶狠狠的道。

“老十八。这位姑娘菩萨心肠,一定会寿与天齐。你说对不对?”白胖的说。黑瘦的却小心翼翼靠近赶尸鞭,见黎明雪没有表示才试探性的捡起,跟着点了点头。二尸飞也似得沿着原路跑了回去。

黎明雪见状大笑,南无乡也跟着笑起来。自下了宝藏,尤其是墓冢之后,二人为形势所逼情绪一直压抑,终于开怀一次。

知道岩浆不是二人能打开的,黎明雪便在大殿里探查起来。南无乡对一旁的凤凰图腾感兴趣,便靠近打量。

上次他只遥遥看一眼,便在脑海中闪现出很多画面来,因而对这凤凰图腾很好奇。等仔细打量时,发现这凤凰别处并无神奇。只是双眼瞳孔,竟是用两块拳头大小的紫红色玉石装饰。

南无乡伸手摸了摸,两个凤眼立即光芒大放,跟着两块玉石掉了下来,南无乡赶紧收起。随即整片的墙壁裂开,一副硕大的图像顷刻间千疮百孔,整个墙壁坍塌,露出一条通道来。

黎明雪听见声响,也把目光转向此处。看那通道时却犹豫起来。暮光留下信息叫她原地等人来救,这是暮光知道她已经闯阵,却没见到她身影,知道她还在阵中。可身后追兵太紧,实在不能等她。又想四个尸王已被自己引出,此地也就没那么凶险,可以等自己甩开尸王后叫黎天回来接她。

南无乡见了出路,却也没急着出去,而是把玩起两个玉石来。他知道这两枚玉石该被称作玉简才是,玉简是修真者记录信息的一种手段。他已经懂了一点神识的运用之法,将两个玉石分别握在手里,入眼还是那稀奇古怪,他也不识得的文字。便唤过黎明雪来,她虽同样不识得,却能认出一点来。黎明雪看过玉简后说道:

“是两门修真功法,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了。”

“那不管了,既然是两枚,你选一个。”

“可能对你更有用。”她觉得玉简中极可能是曦族的几种重要法门。

“我能不能修仙道还不一定呢。而且一路过来咱们不都是平分宝物的么。”

“那好吧。”黎明雪便拿了一个。无乡所说不错,二人一路上确实是平分宝物。虽然乾坤袋中的东西都在她身上,但也定下了平分的约定。

黎明雪收起玉简,却在乾坤袋中翻出一个上窄下宽、平平整整的印玺来。南无乡认得这件宝物,是放在第六层的。

“你内力全失,仙法又不会使,便学着用一下法宝吧。这一件看着妙用不多,应该是操纵简单,却威能不小的。”乾坤袋里有很多宝物,但多数是奇形怪状一时看不出用法。这件一看就是砸人的,正好适合他。

“不周印”南无乡接过法宝,见这印玺上有米粒大小的三个字。不周是传说的中的神山,可见这印玺应该是一件威能不俗的宝物。

“玄枢锁,世间还有这样的法宝?”黎明雪翻了半晌,最后选了一件锁状的法宝。

“后面不知还有什么危险,咱们各选一件法宝等学会了用法再出去。也是多一个保命的手段。”话毕教了无乡炼化法宝的方法,同时坐到枫鸾树下打坐起来。南无乡有样学样,也跟着坐下。

其实以他二人的修为使用法宝尚不容易,只是二人手里的法宝多,大可选择一两件操作简单的炼化一番。南无乡所用的不周印,一看便知是一件砸人的宝物。而黎明雪选的玄枢锁则有些神通,是专门锁人玄关的。换言之,打开玄关的人被这宝物锁了便与没有打开玄关的人一样。这二宝一件是威能型,一个属于神通型,但都是功能比较单一,很好修炼的。

半个时辰后,二人才参悟了宝物的用法,就听到一阵阵咆哮声从铜门后传来。二人对视了一眼,南无乡举起不周印,黎明雪抿嘴一笑。

铜门轰隆打开,一群僵尸从里面冲出来。这是白胖黑瘦回去传了消息,群尸便赶来要擒拿二人。

这群僵尸一涌而出,南无乡却早做了准备,用神识锁定门前一块区域,将法力往不周印里一灌。南无乡只觉体内灵气一瞬间被抽大半,整个人竟头晕目眩起来,吓得他赶紧把印往前一抛。不周印在半空中翻了九次,一次比一次大,到第九次时已有三丈方圆,轰然落下。

赶在前头的僵尸中有四个躲闪不及的,一下被砸成肉饼。其余的群尸纷纷沿原路退了回去。一旁黎明雪手疾眼快,祭出玄枢锁,黑光一闪就把藏在尸群中的白胖子锁住。那黑瘦的竟然也留了下来。

“你们两个呀,要我放过你们多少次,才能长点记性。”黎明雪莞尔说道。只是见黑瘦的没走,颇为意外。

“老,十七,十六,十五,十四。”白胖的掰着手指数,“这位小姑娘大人有大量,这次也会放过咱们。你说是不是。”他被锁住玄关,不过他的玄关本来也没打通,除了难受倒没别的影响。黑瘦的点头。

“小胖子,你嘴越来越甜啦,不过小姑娘可不是你们能叫的。想让我放了你们也行,以后见了我要叫姑奶奶。”她因这两个听了无乡许她的誓,要留做人证,刻意留下调教。南无乡见她玩的开心就在一边发笑,丝毫不知其中算计。

“老十四。能认这美过天仙的姑娘做奶奶,是咱们尸生有幸。你说对不对。”白胖的说。黑瘦的点头。

黎明雪嘻嘻的笑起来,收了玄枢锁,又问了一些话。听说里面还有更厉害的角色,难免的心惊不已。

此时门后又传来动静。却是群尸退走后,返回墓冢召集了游荡的尸群,金的银的铜的足有几百只,一起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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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四绝阵中困天主 万蝎岭下走尸魔(后)

黎明雪见僵尸来得太多,御起剑来拉着南无乡就走。

白胖黑瘦的两个见来了强援也跟着追出来,却只在最后。尸群中有两个用幡的,招出一黑一白两股风来裹着群尸驾风而行,速度比黎明雪还快一些。

黎明雪沿着通道疾驰,一路坦途。但她行的快,后面追的也快。这地下群尸中,大多是没什么能力的。但那殿中二十四个,除了领头的四个地尸外,另外二十个都是开了灵智金尸。这些金尸自开了灵智便被人传授神通,其中前十个还有法宝在身,着实不好对付。

论根基,这二十个包括黑白二尸在内,都在他二人之上。方才他们借着法宝之威打群尸一个措手不及,占了些便宜,现在形势逆转便岌岌可危起来。那使幡的两个在金尸中排行老五老六,专擅遁术,又被授予了阴风、烈风二幡,速度奇快。黎明雪自己御剑尚可媲美,携着南无乡就有所不及了。

正焦急间,前面又出现一只三首蝰蛇拦路。

黎明雪见之大喜,这正是二人跌下来时遇见的那只,可见出口就在附近了。

便把南无乡丢下去,自己一挥七星剑,先扫出一片剑幕止住身后追来的黑云。随即身剑合一,往尸群里冲杀而去。这尸群人数很多,修为参差不齐,尤其那些灵智未开的只知听命行事,仓促间没来的及反应,被她一个冲杀就砍翻十几个。这一下威慑得那些开了灵智的也不敢上前。

南无乡从七星剑上下来,先使御风法着地。那三首蝰蛇见他,大老远的就喷出火来,他踩避火诀躲过,而后掷出不周印把蝰蛇拍个粉碎。这次他刻意限制了宝印的威能,却也将经脉里的灵力用了三分之一。忙自丹田里提气,灵力补满,却觉得一阵体虚气乏。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仙道的根基比武道差了太远。似与人内力相搏,纵使内力有亏,只要一提真气便精神饱满,从不像今日这般乏力。这让他想到自己突破御神期后,在二气相冲的重要关头生了散去内力的想法,便同时失去内力。

他这是出于保命,同时也是一直仰慕仙道,更逢仙道修为大进而起意。但这里面有没有一点叛道之心呢?或许自己失去内力便是道心不坚之祸吧。看起来内力不存恰好让他躲过二气相冲之祸,可他一身根基为武道所筑,内力一时不在尚可,久之必会导致经脉闭塞不畅。

黎明雪一剑逼退尸群,但这次尸群有了组织,很快稳住阵脚又反扑过来。此时见南无乡斩掉蝰蛇,便回身拉起他御剑而行。

七星剑莹莹发光,前路陡直,她直接御剑上去。这地方下来时是南无乡抱着她,上去时却相反了。百余丈的高度一瞬而过,这时身后的尸群离他们也只有十余丈了。但黎明雪已是胜算在心,便下了遁光与南无乡各自凭身法狂奔起来。

尸群见黎明雪速度大降正自欢喜。黎明雪却突然道一声“疾”,身后黄光一闪,升起一道土墙来,把通道堵个严严实实。尸群避至不及的撞了上去,土墙被撞个粉碎,打头的几个僵尸也撞了个头晕脑胀,原地叫骂起来。正要再往前赶,前面却又升起一道土墙来。

黎明雪半刻也不敢停歇,一边奔走一边把来时所留的符箓激发。等赶出来时南无乡已出了通道,又把他提在手里,从上边走了。

山谷里的铁翅黑鹰自被他二人抢走灵果,就一直守在谷中想报仇雪恨。见他二人身影立马扑了下来。

却不知二人早已今非昔比。黎明雪拿出玄枢锁,先把黑鹰锁住,又一抖乾坤袋,袋口喷出一点青光,把黑鹰装了进去。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本打算趁乱择一个路径带无乡离开,避过父亲和姥爷。或者退回天蝎族领地,她也能寻到帮手。可一出山岭便被眼前变化惊了个目瞪口呆。

此时明明是白天,可四野阴风阵阵,没有半点光亮。

却不知何时,在他们四方都多了一座阵台,阵台上各自立起一面巨幡,幡上黑气滚滚。滴水湖与五连池上各有一杆,这是南北的两面,在万蝎岭两个突起的两个山峰上,也各立了一杆,这是东西的两面。他们就被围在中间。

四面巨幡上黑气冲霄,又汇聚到阵势中心,在大阵上空形成一个亩许大小的黑团。这黑团简直是个蝎子窝,无数巴掌大小的飞蝎如同沙尘一般从里面滚滚而出,无穷无尽。这些虫子在干嘛呢?正追逐着七个光团。

这七个光团中有两团黑的,两团青的,另有紫、金、红三个。黎明雪一看就急了起来。

那两团青的中有一个正是她父亲黎天。此时黎天手持金光塔,祭出黎水剑,一道道剑气如清波,蝎群但凡有被波纹扫中,没有不化成一团黑气重归天地的。

暮光头悬迷天伞,撑起一团黑色的光罩来。迷天伞飞速旋转,里面一阵阵暗青的光芒伴着一股青风扫射而出,隐隐的化出一个界限。周围的蝎群凡被扫中的,都会失去飞行能力跌到下面去。他是七人中清理出的空地最大的。

那红的是朱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红润的圆珠,上面氤氲着血红之气,在自己周身布下一个三丈方圆的结界。蝎群扑进来后全都歪歪扭扭,像没了头的苍蝇一般乱撞起来。再被他的火术所烧,同样损失不小。

另外四团自然是从墓冢里冲出来的四只地尸了。

金甲的地尸站在陀舍碑上。他是最清闲的一个,纵有一两个飞蝎破了护体神光也不被他放在眼里。其余三个则是另一番景象。

那个紫的声势最大,一身电弧乱窜,手持两个大锤,不停地彼此交击。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参杂着电弧在两锤间排荡而开,被碰上的蝎群无一例外的被震成齑粉。

最诡异的却要数那青色的。并没使出什么法宝,只在背后唤出一双翅膀来,不断地扇出一股股青色飓风。被扇中的蝎群就会失去重心,飘到天上去再度化成黑气。

但这些人又都不如最后一只黑色的僵尸所用的神通灵光。这黑色僵尸竟在身后唤出一个头生双角,牛脸人身的法相来。这牛头法相在鼻子里不停喷出玄黄两种神光,蝎群被扫中后就会化成一道黑气被这法相吸到体内。

这四只地尸追着暮光出来,而暮光一从岩浆里脱身,便传音联系到黎天。黎天少不得过来相助,结果他二人便连同朱焰与四只地尸大战起来。七个人从地下打到地上一现身就变成这个样子。

“真是不凡!”南无乡看着上空交战的光团说道。他二人怕被人发现都收敛了气息,主阵之人也都把精力放在上空的七人身上,一时还真没注意到他们。

“那是当然,爹爹姥爷都很厉害的。”黎明雪本来担心,但看黎天二人应对蝎群很有办法,也就放心了。又听南无乡这么说,还开心起来。

“我是说那四个僵尸。”南无乡不通情理的道。

“哼!他们有什么厉害的。”黎明雪嘟嘴不悦。

“那金的是受金灵之气点化的金尸、那青的是受木灵之气点化的羽尸、那紫的是受水灵之气点化的鳞尸、那黑的是受土灵之气点化的毛尸。僵尸四大种类今天一次见全了。”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玄机。不知道那尸尊是什么来头,竟能调教出这样厉害的帮手。”

“那墓冢的地势我看过,虽然没办法用平峦诀详查,但根据经验而言,绝对不可能同时诞生四只地尸,就别提这四个之上还有一个头头了。看样子那个尸尊应该是墓冢建成时被封印进去的,而这四个地尸十有**也是那个尸尊搞得鬼。这样想的话,那个尸尊是个天尸也说不定。”天尸可就相当于先天的高手了,说完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却越想越觉得合理。

他们从白胖、黑瘦那里问了很多情报,但这两个级别也不高,所知有限。

黎天在半空中招架半晌,见蝎群无休无止斩之不竭,想这样下去早晚有失误的一刻,便思对策。焦急间塔上金光一闪,顿时欣喜起来。塔中他的分身已经得到最后一段口诀。便把黎水剑一收,把九窍塔托到头顶,将灵力往塔上一注,九层宝塔上一层层闪起金光来。

那肆虐的群蝎被金光扫中,立即无影无踪,四绝阵笼罩的空间一下清爽了大半。

暮光朱焰尚可,那四个僵尸一下就慌了起来。他们同样被金光扫中,那股慑人的气息令几人脊背发寒。

“几位僵尸道友,咱们这么打下去也没个尽头。不如先联手破了阵法,之后各奔东西如何?”黎天提议道。蝎群被他灭了个七七八八,众人空闲起来,终于有暇说话。

“这阵怎么破?”那黑色僵尸问。

他们只想掠两个生人,可遇见的这几个本事都不在自己之下,想换个目标又被阵法罩住。黎天这个提议正中他们下怀。只要破了这阵,掳来两个人对他们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想来那四个巨幡是关键,不若你们负责东南,我们负责西北。”娄窟就在正东位,他想借几个尸类之手除之。

“好!”四尸表示同意。

黎天与暮光朱焰商定,让二人去攻西边,他去北边。

七个人做好准备正要闯阵,暮光先一指迷天伞,从里面掉下两个人来。他携这两个人在伞里,斗法时空耗几分灵力,又耽误一点神通,便想卸下他们好全力施为。

正要奔着阵旗而去,却闻一道熟悉的惊呼声:

“姥爷!快收起来!”黎明雪看见此幕,心知不好便出口提醒。

暮光等人正纳闷,那四个僵尸彼此的对视一眼,其中黑色僵尸一点头,金甲地尸便祭出陀舍碑往黎天三人头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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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四绝阵中困天主 万蝎岭下走尸魔(末)

黎天等忙避开陀舍碑,对面的青色羽尸乘机化成一阵风,把天狐族那两人卷走了。黑色毛尸、紫色鳞尸各打出一团灵光来缠住三人。却被暮光、朱焰拦住。

黎天得空再举玲珑塔,往三尸头顶一罩。其中黑色毛尸、紫色鳞尸反应极快,见金光一闪就抽身走了。金尸因操纵陀舍碑慢了一步,就被玲珑塔迎头罩住。无奈下只好用陀舍碑抵挡,陀舍碑上腾起一片黑光挡住玲珑塔,却只坚持一个呼吸不到,便被宝塔连人带碑一起吸了进去。

场上形势变化之快匪夷所思,黎天等人一个措手不及就被三个僵尸掳走两个活人走了。没有四尸相助,攻打四幡的计划自然就行不通,四面的蝎群又开始浓密起来。正重新思考破阵之法,却听人喊道:

“黎天!留下玲珑塔,饶你不死。”

说话的正是娄窟。他在宝藏里受伤不浅,但为了族中大计,只得押后处理。

“娄窟,等我破了四绝阵,到时饶你不死吧。”黎天回道。

娄窟布下四绝阵对内困敌,对外阻敌,看似占尽优势,实则是置自己于两面围逼的处境。那三十六杆小幡先出后隐,十有**是外面正遭受别人的攻打。而他有玲珑塔护身,是胜算更大的一方。

“敬酒不吃,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落,一大股飞蝎从蝎巢里涌出来,却扑向黎明雪。她暴露身形,娄窟自然想拿住她来威胁黎天。但黎天想到女儿更在之前。用玲珑塔收了金尸后,已经一挥黎水剑,指向黎明雪。

他这一剑极有门道。是把灵力灌注在剑身之中,激起无穷剑气却隐而不发,直到剑身上映起刺目青光,再一剑指向黎明雪。这一指,便有数十个光环从剑尖上喷出,初时米粒大小,但随即涨到丈许大。数十个光环异常夺目,排列在黎天与黎明雪之间,在二人间形成一个光彩夺目的通道。

这光环是剑修常用的剑环手段。以精纯剑气凝聚成环,看着是圆环,实则是剑气按一定的规律排布,不明就里的触之即死。这手段虽寻常,但黎天一下刺出数十环来,足见不凡了。

就在剑环堪堪把黎明雪南无乡罩住之际,蝎群也扑了上来。这些飞蝎碰到剑环上散发的灵光,就像被利刃切割的纸片一般,一块、两块最后碎成一堆。

黎明雪轻叹一声,拉着南无乡过去。南无乡奇怪黎明雪见到父亲为何叹气,却也没问。

通道外蝎群密密麻麻,通道内却是一只也无,扑过来的飞蝎无一例外的被斩成碎屑。

黎明雪来到父亲跟前,先是瞪了朱焰一眼。朱焰被瞪的心头一颤,生怕黎明雪说出什么不利的话,引起黎天暮光的忌恨。同时心中纳闷:这两个小的都出来了,胡威却在何处?

黎明雪转而向黎天暮光介绍南无乡,只说是自己闯荡中原时结交的好友,是地师府的高徒,这次来南疆访友时意外遇见。又把二人在抱鸾寨联手应敌,闯叠山关,误入宝藏之事都说了。又见朱焰面色有异,恐他多言,便道:

“爹爹呀。一路上多亏无乡帮我,不然女儿呀,就被这个老东西害了。”

说话时泪珠已莹莹转在眼里,说道“老东西”时指着朱焰。随着她这一指,黎天和暮光的目光狠狠的投向朱焰。朱焰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尴尬的说:

“丫头,我若知道你的身份,又怎敢对你动手。而且要对付你的是娄窟,不要冤枉好人。”

“爹爹呀,他还逼我吃了个虫子呢,软绵绵的可恶心了。先帮我要解药。”黎明雪自然想找朱焰的麻烦。

朱焰听出黎明雪暂时不想把他怎么样,心内稍缓。却眉头一皱,先叹了口气才说道:

“我也正想说这件事,按说该给你们解蛊。可你子蛊解药正是这小子的血,而这小子身上的母蛊,我已经解不了了。”说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此刻最有性命之危的就是他了,他万万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得罪黎天,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母蛊突然功力大涨,他已经控制不了了。便解释起来。

现在母蛊功力大涨,南无乡的血直接就能杀死子蛊。但南无乡的母蛊一旦发作起来可是无人能挡,他知道的解法是借助千年雪蝉或者冰凤寒髓的奇寒杀掉母蛊。在寻到二物之前可以用金蚕蛊克制,这两蛊一阴一阳,互相克制之下应该能够保命,只是要吃些苦头。等寻了寒髓或雪蝉,再杀死金蚕蛊。

南无乡听过立在当场,不解自己怎么又染上这样的麻烦。却一言不发。原来黎明雪恐他多言,刻意嘱咐他看自己的意思行事。

黎明雪听完眼中杀意大盛。那雪蝉只有在中原之北,北域大雪山里才有。而是否有千年道行的雪蝉存世,则是谁也说不准的事。而冰凤则生活在东洲大陆,是羽族中的王族,能炼出寒髓的起码有入道修为。倒是金蚕蛊为南疆圣蛊,她还有些眉目。

她确实生了杀心,却奈何不得眼前的形势,只好暂放此事,先将墓冢里的事说了。黎天三人这才明白了那三个尸王为何要带两个活人回去。如此一来冲出四绝阵便是当务之急,不然一会遭受内外夹攻的就是他们了。

黎天有心破阵,但看四周又犹豫起来,少了四尸相助破阵可不容易。朱焰看出他的心思,几番犹豫后说道:

“黎兄,何不问问令爱胡威在何处。有这老狐狸相助,破阵岂不多一分把握。”朱焰不知何故,不太愿意直接与黎明雪打交道,因而要通过黎天发问。

他们本就在等胡威,但最紧张胡威安危的就是朱焰了。按照约定,见到黎明雪,收起玲珑塔,或者斩杀娄窟,三者完成其二,火灵珠就是他的。现已完成其二,可暮光却说火灵珠被胡威抢走了。暮光所说他是相信的,可是胡威呢?这两个小的都出来了,难道他会折在里边不成?

黎明雪也不等黎天来问,便说没见到。她答的干净利落,不但朱焰,连黎天听了都皱起眉头。胡威的下落不但关系火灵珠,还关系着乾坤袋里的宝物。

“黎兄。根据咱们的约定,没有火灵珠我是不能继续为你效力的。”朱焰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抱着赌一把的心态说道。他元气大损又断掉一臂,更连做为最后手段的一件法宝秽血珠都拿了出来,可以说是一张底牌没有。现在他只剩一条老命和赌一把的魄力了,赌的东西有二,一是火灵珠在黎明雪手上,二是黎天尚需自己相助。

黎天脸色一变,若是没有朱焰相助,以他和暮光的能力想自保尚可,想破阵可就悬了。玲珑塔里倒有两个人,可这两个他不敢擅用。黎明雪见父亲眼色,心下一沉,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好说:

“胡前辈虽然未见,但火灵珠恰好捡了一颗。”

朱焰激动起来,暗道自己赌对了。只要有火灵珠,他才不在意胡威哪去了。却看向黎天:

“黎兄。现在你已经得到玲珑塔并见到女儿,火灵珠又在你手上,应当履行诺言。我拿到火灵珠实力大涨,正好去斩杀娄窟。”他认为黎天应该没有什么托词了才对。

黎天尚未回复,黎明雪抢先道:

“前辈此言差矣。你与爹爹有什么约定我不知道,但这火灵珠是我的,你要做交易应该与我。只要冰凤寒髓,或者千年雪蝉,二者你随便拿来一样,我就把火灵珠交给你。不然的话你来抢吧!”说道后面还把火灵珠拿出来给朱焰看了一眼。

她不知道几人的约定,也不知道父亲是否想把火灵珠交出去,这样说只是先有个讨价还价的余地。反正朱焰与父亲有约,而火灵珠却是从胡威身上得来,想来是中间另有变数,这样做不算无信。

朱焰立即头疼起来,只得看向黎天道:

“黎族长,这也是你的意思么?咱们局势危急,若把灵珠给我,合火灵珠与玲珑塔之力,破四绝阵应无问题。若是拖下去等下边的尸群冲出来,可就不一定了。”

黎天却轻笑起来:

“朱兄,按你我之约,应将火灵珠交给你不假。可你与胡威背盟在前,更由此弄丢了火灵珠,咱们的约定在那时也就失效了才对。现在火灵珠被小女得到,她却对你另有要求,我也没什么办法。你想再续前盟也无妨,只要杀了娄窟我便做主把火灵珠给你。至于冰凤寒髓或千年雪蝉,由我负责替这位小兄弟寻到。你看如何?”他不得不赞叹女儿的冰雪聪明,朱焰得了火灵珠十有**会起异心,转而与娄窟联手对付自己都有可能,这样做再好不过。

朱焰知道自己的分量,只得同意此事。却提出传授黎明雪一段操纵火灵珠的口诀,可以打出一道火灵之气替他疗伤。黎天并未拒绝,而他吸收这股灵气后,果然精神不少。

几人重做约定,黎天依次赶往四个阵眼,试下各处深浅。事毕听下面有轰隆声传来。低头看时,是方才黎明雪南无乡所在之地鼓出大片的黑气来。

黎明雪嘻嘻一笑,以为是那伙乌合之众冲出来了。却见一道道紫色电弧从黑气里迸射而出。僵尸一类最怕天雷,能修雷术的少之又少,几人见过的只有四大尸王中的鳞僵会使。

黎天脸色一沉,却见地下又青光一闪,一阵青风扶摇而上,肆虐在四绝阵里,刮的众人脸颊生疼。跟着便有一只只僵尸从地下涌出,金银铜铁四个等级的都有,看起来足有上千只之多。

几人看在眼里都觉得头皮发麻。逢此时,头顶蝎巢竟一阵黑光大放的暴涨倍许,之后再飞出的灵蝎竟都有尺许大小。一个个穷凶极恶,并不理会下方的僵尸,只朝着几人扑来。同时听娄窟说道:

“黎天,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交出玲珑塔,其余的宝物我一件不取。不然便与令爱一起魂飞魄散吧。”

“娄窟。你最好直接打开阵门,我助你对付下面的东西。不然过了今日,还有没有你天蝎族都不一定。”说完也不等娄窟回复,便将玲珑塔一举,金光一闪之间,黎明雪与南无乡消失无踪。

他准备大战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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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夜女有道伐诸恶 宝塔无功纵群邪(前)

黎天将黎明雪二人收到塔中,便与暮光朱焰道:“咱们去会会娄窟吧。有玲珑塔护身,纵破不得阵,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些尸群同样要离开此地,换言之他们也要破阵才对。只要不与他们撞在一起,在没有明显目标的情况下,说不定他们会去冲击其他阵眼。就算这些僵尸想与他纠缠救出金甲僵尸,只要他与娄窟缠斗在一处,也能起到祸水东引的效果。

黎天扑到正东那杆巨帆前,眼见幡上扫来一阵黑风,便晃动玲珑塔,塔上金光一闪,在黑风中开出一条路来。三个人齐齐的扑到幡前,落在阵台上。这幡附近黑气浓郁,但被玲珑塔金光一照,开出一个亩许大的空间来,里面金光闪烁,半点黑气也不存。

“黎天,你竟敢闯到这里,真是自投死路。”娄窟挥了挥黑幡,有恃无恐的说道。他这万蝎幡与四绝阵四个阵眼所用的天蝎幡一脉相传,而那四杆天蝎幡又是宛如一体。有这四杆幡上源源不断的提供灵力,他斗法十天十夜都不会累。虽然身受重伤,但论起阵法的威力来,他这儿又远胜其余三处。黎天选择这里作为突破口,可以说是踢到铁板了。

“娄窟,我就在这里守着玲珑塔与你纠缠。你若能在金光塔的护体神光下拿住我,我魂飞魄散无话可说。要是拿不住的话你可要小心了,等地下的东西冲出来,怕你这四杆天蝎幡被人撅折了,到时八荒阵使不出就此灭族都有可能。”黎天看似面无表情的回应,其实心里已是一沉。他用玲珑塔试了几次,却没有把娄窟收走,看来是这黑气有护体之妙。

“凭那几个尸王,也想闯我的四绝阵。他们要是有这个本事,我又怎敢用这个阵势对付你。”

“你若不信,咱们可以等上一会儿。要是你对付得了地下的东西,再对我出手也可以。要是对付不了的话,说不定我会看在两族百年前的同盟之谊上相助你一番。”黎天如此说,若娄窟答应了最好,不然双方打个两败俱伤,再被地下的魔头渔翁得利也不美。若是娄窟不知好歹也无妨,反正在天蝎族的地盘,有麻烦也是他的。

“哼哼!想把本座当孩子耍,等尸群反应过来,老夫岂不腹背受敌。先拿下你们,再对付尸群。”话音落,一摇万蝎幡。四周黑漆漆的雾气瞬间翻滚起来。几道黑色气柱一冲便冲进金光塔开辟出的区域里,接着一个倒卷,把黎天三人分割开来。

黎天见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忙化出重明之瞳来。眼中日月光芒一闪,把四周看个透彻。但见一只只丈许大的四翅飞蝎在黑气中不断衍生而出,转眼间便有数十个之多,一个个摇头摆尾的朝他振翅冲来。

便祭出黎水剑隔空一斩,那飞蝎顿时化成一股黑气,却重新融入黑雾中,只一个翻滚便再度凝型而出。除了变小一点外与先前并无分别。而此时,早有数只飞蝎冲出黑雾朝他攻来。

眼见飞蝎数量不小,黎水剑朝上空一指。只见黎水剑的剑尖上喷出数十根紫色细丝来,一根根纤细如毫毛,在半空里穿梭不止。凡被碰上的飞蝎身体上就会多出一个小洞,这小洞越来越大,大股黑气从里面泻出,直到整个飞蝎都重归天地。这是剑修修炼到一定程度后将精纯剑气炼化成丝,看着纤细柔软,实则坚韧锋利。他身边的飞蝎足有上百之多,用这种方法斩杀实在是再方便不过,不过此招过于耗费法力。

黎天看这阵势威力如此之大,知道娄窟在针对自己,反又放下心来。这种阵势是奈何不得他的,想必暮老也有应对之法,他反而比较担心朱焰。不过朱焰虽然能力不强,却擅长花言巧语,倘若不敌的话自会用些背信弃义的条件与娄窟讨价还价。不过火灵珠在他手上,无论朱焰与娄窟如何约定,只要他这不出闪失,朱焰最后都会站在他这边。这就足够了。

想到此处,又一点眉心,头脑后生出一轮紫色太阳来。紫光照射十方,四周雾气顿时翻滚不已,竟有退避之势。那些飞蝎扑过来时,原本黑漆漆的的身躯竟越是靠近这日光越是稀薄。这方法不能斩杀飞蝎,但娄窟意在自己,他只需拖延就够了。

“你以为四绝阵会怕光嘛!”

话音落,周边气氛立即变得燥热异常。黎天心思一沉,便见四周换了景致,一反先前黑漆漆的样子,满目都是绿油油的火焰。火焰中一颗颗火球朝着他冲将下来,下面更有一条条火舌不时的射出,似要把他卷到火海里。黎天见势头不好,一举玲珑塔,却只举到一半又放了下来。他在用此宝做另一件事,不敢过度使用。

这一下便露出一个破绽,被一条火舌卷住脚踝。炙热难耐自不必说,还一阵阵的头晕目眩。这火上是有毒的。

那火舌卷住脚踝还不算完,竟然又从这火舌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出之力,看样子要把他拉到火海里去。黎天见此只好朝头上的紫日一点,那紫日便一个模糊的扑到他身上。跟着身上紫光大起,缠在脚踝的火舌被紫光一闪便自行褪去。黎天喘了几口气,那眩晕之感才被压制下去。

“嘿嘿!要是四绝阵只有这点神通,本座怎敢把你困到里边呢。”

娄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黎天暗叫一声不好。先是一轮黎水剑,一大片剑光倒卷,环着自己形成一个剑阵,这剑阵有上下两重,如同两个扣在一起的灯罩,把他罩在中间。娄窟的声音从八面传来,他一时分不清娄窟的位置,不得不小心防备。

就在他堪堪护住自身之际,身边火光一闪,一条墨绿色的蛟龙冲在剑阵上。剑阵上一口口宝剑乱转起来,激荡的剑气四射。那条蛟龙被斩成一股绿风,从他身边划了过去。

黎天只得再一点眉心,又在头顶生出一轮青色明月来。明月当空而照,周边的行势一下清晰起来。却不知何时,在他周身已多出八杆小幡,这八杆小幡隐在火海之中,每杆幡上都有一个娄窟。方才的声音该是这八个身影一同发出的。

“这么粗劣的化身之法也敢在我的面前使出。”话一落,眼中日月再现,同时头顶上又冲出一团紫日来。日月猛然撞到一起,青紫之光大放,八道身影被光芒照到,立即化为无形。等光芒散尽,重明鸟法相再出,在黎天头顶轻鸣不已。四方的绿焰,伴着重明鸟的轻鸣,竟明晦不定的闪烁起来。

娄窟在暗中操纵法阵,突然感到四周的灵气躁动起来。这令他心里一惊,重明鸟有颠倒阴阳之能,但他可没想到黎天竟能通过法相使出这种神通。恰在此时,大阵里那两个尸王竟组织尸群摆阵,开始冲击起西方的阵眼来。这让他犹豫一番后,打消了对付暮光的想法,还是要针对黎天才行。否则黎天在阵中发作起来,大有可能影响大阵的运行。却先传音给朱焰:

“朱焰,你为何背信弃义又与黎天联手对付我。看你也断了一臂,难道不是黎天砍的么?”

“哈哈。咱们压根没有什么联盟,谈什么背信弃义。至于这一臂,只要得到火灵珠,修成天火九变,未必没有重新长出来的可能。”

“哼。看来黎天说一不二的名声让你对他死心塌地了。不过,纵然他许你火灵珠,也要你有命用才行。”

“收起你的离间之词,我自叛出曦族,就决定再不给任何人做手下。与黎天只是交易而已,还谈不上死心塌地。”

“好。那我们互不出手,我好专心对付黎天而已。”话音落,朱焰所在的重重雾气中竟然自行空出一个空间来。

“好。我也不信你能把黎天怎么样。”

“那就拭目以待了。”

另一处暮光左手用铁伞推开一只飞蝎。他肩上一只黑漆漆的三眼夜鸦,不停的从第三只眼睛里喷出一道道黑光来,这黑光在同样漆黑的雾气中倏忽而逝,再出时必有一只飞蝎从浓雾里被逼出。右手再挥夜剑,便有一道剑光把这飞蝎斩成两半。战得正酣,却突闻一声“进来吧”。

暮光暗道不好的同时闻到一股烟气,跟着四周景色一变,再无什么飞蝎,只有怎么走都走不出的烟雾。

黎天身前黑光一闪,娄窟持幡而至。却将万蝎幡立在一旁:

“黎天,接下来你要面对的,是连我也没有见过的四绝阵!”

话音落一抖衣袖,竟从袖口里飞出一道黑光来,娄窟把黑光接到手里,竟是一截断臂。自然是黎天斩掉的那截。

黎天看见断臂便暗道不好,正要挥剑斩击,娄窟早把断臂往半空里一抛。

“嘭”一声,断臂化成一片血雨碎肉。四周立即冲出无数飞蝎来,把碎肉分食个干干净净。原本黑漆漆的飞蝎,竟在眼目处亮起绿光来。那血雨浇在绿焰之上,绿焰腾的一下火光大盛,变得蔚蓝。四周的热气升腾,温度高了数倍。更有嗡嗡之声入耳,数百只飞蝎都振翅飞来,一道道绿光从这些飞蝎的眼睛里射出,招呼在黎天的身上。

黎天深吸一口气,头上重明鸟一声轻鸣,扑到身上。接着整个人五彩光芒大放,竟变成一副背生双翅,眼有重瞳,眉生细羽,头顶长翎,身披五色翎甲的样子。

玲珑塔内,金甲地尸头顶一座三寸小塔,印堂上一团金光闪闪发亮。他面目狰狞,看得出是十分难受,却摆脱不了眼前的困境。

身旁黎天、牛力士正不停的喷出紫、青两道光柱灌注到地尸身上。地尸身后莫青持着赤鸣鼓,不知在做什么准备。

“莫兄,动手。”黎天喊道。

莫青便祭出赤鸣鼓。鼓声一作,金甲地尸的印堂上金光闪烁,被头顶的小塔收了进去。这金光一失,地尸便瘫软在地上。

“阿弥陀佛!”

就在金甲地尸倒下的瞬间,墓冢深处一扇暗红的石门里竟传出一声佛号。石门吊着两个人,鲜血一滴滴的流到地下,又沿着地上的一道凹槽流到门下,一点点漫到门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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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夜女有道伐诸恶 宝塔无功纵群邪(中)

“你宁可大动神通,也不愿借助九窍玲珑塔之力,莫非是这宝塔暂时用不了嘛?对呀,胡威和三族的人都在下面却不见踪影,加上你收起的一只尸魔,想必是塔中对头太多,你无法分心吧?”娄窟望向黎天说。此时黎天四周已经多了数十只飞蝎,而他周身则有八条蔚蓝的火龙环护。

“你很聪明,就是打架的时候话太多。”黎天讽刺道。话落又是一举黎水剑,一道道剑丝从剑尖喷出,朝周围的飞蝎斩去。

却见那些飞蝎目光一闪,等剑丝斩来时,竟都一甩尾巴刺出一道黑光来。剑丝与那黑光一碰就噗一声齐齐的消失不见。一副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样子。

“去!”

娄窟口令一下,数十飞蝎张开四翅,绕着黎天飞舞不停,时不时的伸出双鳌来向他剪一下,这一下就会有一道剪刀形的利刃在他身边显化而出,并刃口一合的朝他剪来。

只见他身上的五色翎甲灵光一闪,这些利刃还不等碰到他就滑向两边。可黎天的脸色还是沉了下来。他变成这般形态后自不惧娄窟,但这种形态大耗法力。另一个分身在塔内已经元气大损,这个分身也损失太多元气的话二分法就要失效了。

想到这儿便用黎水剑一刺,一圈圈剑环直排列到娄窟身前。跟着双翅一扇,整个人化成一团模糊的灵光,穿过剑环直奔娄窟而去。

娄窟把灵幡一挥,便有一条蛟龙横在身前,张口吐出一道蓝光来把剑环抵住。黎天见无漏洞可循,双翅再挥,身形一闪又出现在娄窟身后,刺出数十道青丝。这些青丝时隐时现,从不同的方向往娄窟身上靠拢过去。

娄窟一声冷笑,又把灵幡一摇,便有一条蛟龙往他身上一扑,他身上蓝光一闪竟也多出一副蓝色鳞甲来。那些若隐若现的青丝一靠近这层鳞甲就会发出醒目异常的光芒,却再无力逼近娄窟。

此时,那数十个飞蝎乘机发难,竟都一甩尾巴刺出一根根黑色长锥来。黎天闪避不及,只好鼓动双翅,翅膀光彩大放间大了数倍,并往身前一合,把整个身躯包在里面。那些长锥一射到翅膀上就会被弹到两边去。

娄窟见黎天一时动弹不得,忙控制数十个飞蝎把他围在中间。黑色长锥雨点一般爆射而出,刺向黎天。这还不算,剩下的七只蓝色蛟龙也轮流喷出火柱来。似要把黎天烧死在里面。

“唉。娄窟,两败俱伤,实非我愿呐!”翅膀里传出黎天冷静异常的声音。

就在几道火柱卷向黎天的同时,黎天张开双翅,翅下扇出一团紫青色的光芒,这光芒纤细如针,霞光万道。那几条火柱才与霞光一触便被逼了回去。

“你也在我的剑阵里待会吧!”

话音落不知怎么取出黎火剑来往霞光里一抛,才逼退蓝蛟的霞光又往前一滚,等碰到娄窟时却收敛成一团几丈大小的光球,把娄窟和几条蛟龙一同包在里边。光团里一道道剑气衍生而出,拼了命的往娄窟身上斩去。黎火剑是他才从玲珑塔里取出来的,他祭炼此剑足有百余年之久,因而水火二剑虽然威能相当,但在他手里发挥的威力却有天壤之别。

娄窟大骇之下只得令七条蛟龙往身边一团,又形成一个护罩。护罩与剑气交击之处,烈火横流,整个剑阵如同一团火球。

黎天困住了娄窟后也不敢怠慢,将黎水剑朝身边的一只飞蝎一挥,一轮月牙状的剑气斩出,那飞蝎身上青光一闪便被斩成两半。这飞蝎故能抵挡剑丝的斩击,但面对他全力施为的一剑却没什么反抗之力。就这样一剑剑的顷刻间把飞蝎斩杀了大半还多。

此时剑阵中的娄窟一声大吼,剩余的飞蝎竟齐齐的向剑阵扑去。一个个碰到剑阵就会灰飞烟灭,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样子。随着飞蝎的融汇,剑阵四周的黑气越来越重,这些黑气透过剑阵,把娄窟包成一个丈许大的黑茧,跟着烈焰也争先恐后的涌入黑茧之中。黑茧越发壮大,四周竟凉爽起来。

黎天感到与黎火剑的联系越来越弱,连忙念个口诀把黎火剑收回。收回黎火剑的刹那剑阵也就跟着破了。而娄窟那里黑气翻滚,竟越来越浓郁。他以剑环之法刺了几剑,除了激起一些黑气,竟半点反应也没有。这黑茧在吸收了火气之后变得更加凝练了。

黎天忙摸出一枚丹药来服下。但凡阵法,必然攻守兼备,而往往攻击力最强时防御力最弱,反之亦然。现在这巨茧防御之强匪夷所思,那攻击力必然不高。可以乘机恢复些力气,做最后一搏的准备。

四绝阵外,暮雪晴暗中观察整个四绝阵的变化。四绝阵上空黑气滚滚,又以东方为重,单这一边的黑气就占了整座法阵的大半。

在她身边另有三个男子,一个一身黑袍,同样拿着一柄铁伞。另外两个身着黄袍,却一个青色披风,背着一根青色卷轴;一个紫色披风,托着一个紫色烟炉。

她见异象后赶至此处,这时娄窟已布下四绝阵。她在暗中观察形势,却意外的看见了这三个人。三人中穿黑袍的是她弟弟暮云舒,另外两个是黎天的族弟黎元、黎煦。却是曙黎山收到胡威传讯后赶来的三个人。

暮雪晴自生下黎明雪后便不再理会黎族与夜族族务,本不想理会几人。却因来人中没有黎天与父亲而觉奇怪,便暗中来到三人身边打听情况。这一下就让她担心起来!

几人说了族中有三十多族的使者求婚,黎明雪从密室逃走一事。又说黎天判定黎明雪会寻她相助,便与暮光一同来寻她。暮雪晴掐指一算,按正常时日不但黎明雪,就连黎天与暮光也早该到了才对,而那个与女儿颇有关系的南无乡也在差不多的时候失去了踪迹。

想到南无乡的身份,再看眼前的形势,所有的点穿成一条线,瞬间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一想到自己的女儿、父亲、昔日的丈夫,以及那个南无乡都在四绝阵中,怎能不急?

思考一二后计上心头。便嘱咐三人放出消息,说四绝阵内是曦族宝藏,娄窟布下此阵御敌,宝藏里面的东西尽归天蝎族所有。现在四绝阵外看得见的入道高手已经有十几人之多,更不用说还有多少像她一样躲在暗处的了。又说现在东方阵眼威能大盛,其余三处正是破阵的好时机。自己却带着三人守在东方阵眼之外。

四绝阵内,黑茧暴涨到十几丈之高,终于变化到极致而裂出一条缝隙来。缝隙越来越长,越来越粗,越来越密,越来越深,遍布在整个巨茧之上,最后又从这巨茧中透出白光。接着白光一闪,一阵异常剧烈的波动传来。

黎天看到眼前一片空间,在这阵波动的掩饰之下生出异样,忙一展双翅遁到别处。就在他堪堪离开之时,在他方才站立之处,竟有三道黑光穿过。他才暗叫侥幸,却又感到身后有些异样,连挥宝剑,竟与两道蝎鳌形状的利刃撞个满怀。

黎天暗道一声惊险,却见巨茧上白光散去,又现出娄窟的身形来。不过此时娄窟的身形已经不能吸引他了。

吸引他的是娄窟脚下,一只十余丈长短的四翅飞蝎。这飞蝎浑身漆黑,四翅蔚蓝,每次煽动都引得空间一阵模糊。

才看清此物身形,就见这巨蝎尾巴朝他一刺,一下就有数十道黑光朝他射来。

黎天见状背后双翅连连闪动,手中水火二剑也是接连的挥击不已。每每都是用身法躲过大片乌光而用双剑挡住小部分。即便如此每次交击之时,也都让他有心神巨震之感。他已感到这乌光单是一道已足以重伤于他,若是被三道以上击中,便再无生还之理。

虽如此却不足以让他忌惮,因为按照这种趋势,这些乌光一道也无法击中他。可是?黎天在心中纳闷:

娄窟说这是他都没见过的四绝阵,不该只有这点威力才对。要么是娄窟刻意留了后手,要么是别处有人闯阵分了他的心思,要么是他提供的祭品不新鲜,因而阵法提升的威力有限。三种情况都有可能,可在对方全力出手之前他不敢掉以轻心。

就在他盘算之时,却见那巨蝎四翅上燃起火焰来。接着一道蓝色波纹荡开,十几丈的巨蝎竟在原地失去了踪影。

黎天暗叫不好,原地一个闪身,将黎火剑发动起来。整个人身剑合一往上空刺去,一瞬间身形提了数百丈高。此时四翅飞蝎竟出现在他原来的位置,并且翅膀一挥,无数火刃风刃搅在一起,扶摇而上,把身剑合一后的他卷在中间。

此时下面又传来一股吸力,想往别的方向走竟也做不到了。无奈下只好调转身形,猛催法力,剑气一瞬暴涨到数丈之长,毫不犹豫的往下斩去。剑气中他的身影模糊可见,满空里都是嗡嗡的爆鸣之声。

那四翅飞蝎也振翅飞来,却举起双鳌护住头上的娄窟,把尾巴伸成一根长矛,上面蓝光闪烁,迎头击向剑气。

“嗤——”

一大团剑气爆射开来,交击处的光亮刺得人不能张目。就连四绝阵外也是黑气翻覆,似天地倾倒。

二者足足僵持了十个呼吸之久,最后当啷一响,巨剑竟被挑的倒飞而起。百丈高处黎天身形踉跄而出,竟口吐鲜血,狼狈异常。接着五光一闪,背后双翅,身上翎甲等异象也消失了。

娄窟站在巨蝎头上哈哈一笑,又操纵巨蝎向黎天扑去。

黎天见之一举玲珑塔,把剩下的法力一股脑的灌入宝塔之中。正要镇压而下,却听轰隆一声,法阵中的压抑气氛随之消失。二人的攻势同时停止了下来。

娄窟感到四绝阵上空的第五阵眼不知被何人破了,正惊心间,又听一声响,身下的巨蝎竟不停使唤的乱窜起来,却是本处阵眼也被人破了。娄窟整颗心沉了下去,恰此时又接连三声巨响,南、西、北三处阵眼竟也破了。惊惧间忙的一咬舌尖,喷出一大团血雾来,身下巨蝎吸足了血气,才重新稳定下来。

正要重整旗鼓,却突然肩膀一痛。跟着血气翻涌,头晕目眩,整个人从巨蝎上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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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夜女有道伐诸恶 宝塔无功纵群邪(后)

暮雪晴见四绝阵上空雾气翻覆,还隐隐感到一股熟悉的剑意从里面透射出来,心知守阵的人在全力对付黎天,便让暮云舒三人闯阵。那阵法虽然厉害,但内外交逼之下必破无疑。又见大阵外也是强敌环伺,自己便隐在暗中。这是因为她的神通一旦失去出其不意的效果就会威力大降。

三人冲进去后,见阵台上有四个小辈操纵着阵旗,便信手斩掉。跟着冲阵台上那根巨幡一阵乱砍,但见巨幡黑光闪烁,一时竟奈何不得。恰此时,传来一声巨响,巨幡上的黑光散了大半,才把巨幡伐倒。跟着又三声巨响传来,其余三个方向的巨幡竟也先后倒了。四绝阵里的黑气一下散出七七八八,只剩四周三十六杆小幡还在招摇。却已成不了什么气候。

三人正在惊疑,却见一道黑影从上面掉了下来。暮云舒一看是娄窟,正要制住,却被一道黑风把娄窟接了回去。抬头一看出手的竟是一座小山大的四翅飞蝎。

却是娄窟被朱焰暗算,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秽血珠。这秽血珠是朱焰与巫骨交换的炼宝之法,采集万兽之血炼制,现在才只炼成了七八分。虽威力不足,但发动时悄无声息十分诡异。

朱焰虽与娄窟定下互不出手之约,让娄窟得以安心对付黎天,但等娄窟的阵势一破,他自然想着打死娄窟,好找黎天讨要火灵珠。只是娄窟有四翅飞蝎护体,虽被他一击得手跌落半空,却被飞蝎一个振翅就接了回去。

黎天、暮光与朱焰三人落在阵台上,才与暮云舒三人汇到一处,便听有人惊呼:“下面是什么!”

这几乎是每个破阵之人的疑问。

娄窟以宝藏为中心,在东南西北各起一座阵台,笼住整个曦族宝藏。自众人见宝光外泄,蜂拥而至,便被此阵挡在外面。只有参与约定的三族之人到此后,他怕这三族与黎天联手,才作权宜之计的放进去三个人。除此之外再入一人入阵,更无一人出阵。所以外面的人无不以为里面是遍地的宝物。

后来牛蛮、鸣蛙、鲛人三族因自家人久不传信,四绝阵又生变化,加上暮雪晴传播流言,便再忍不住,先后破了南、西、北三处阵眼。可入目一点宝气也无,只是一股凝重煞气,看起来比四绝阵还要凶恶。

众人纳闷的同时,黎天举着宝塔,目不转睛的盯着下方的黑气。外面进来的人或许不知道四绝阵有五个阵眼,可他却知道第五阵眼虽无人守护,却是整个四绝阵的中枢所在,也因此这个阵眼最厉害。可他分明感到这个阵眼被破还在其余四个之前,那么是何人直捣黄龙呢?

“善哉!善哉!”

惊疑间,万蝎岭上的黑气之中传来一声佛号,所有听见这佛号的人都心底一沉。

但见黑气中透出一点金光,接着一个卓然俊秀的身影,一步一黑莲,从黑气中缓缓而出:

披袈裟,色彩鲜明;带僧冠,庄严得体;胸前一百零八颗烦恼珠,红红润润;腕上十八颗轮回法珠,灿灿然放金华。唯有主珠一个,白森森,竟是一颗拇指大小的头骨。另持一根法杖,更为恐怖:

竟是一个三头六臂的人形,被修饰的头大,胸细,腿尖。三颗人头分呈喜、怒、威之象,六臂上举,合在头颅之上。又在臂弯上各挂三个金环,共十八个之多。这杖唤作修罗佛杖。

这和尚,看面容不过二十多岁,却已威震南疆八千年!而在威震南疆之前,还曾纵横中原一千年。

灵天寺第三代方丈印藏法师道法通玄,于五百岁时打开天门,就此按照中原规矩弃掉方丈之位,不再理会十宗之事,在先天谷中潜心修行。一千年后,灵天寺推算印藏法师寿元已尽,派遣弟子去讨还遗体,好供奉在佛塔之中。却被先天谷告知印藏的遗体离奇失踪。

又一千年,南疆先后十余位族长,死于灵天寺绝技金刚大手印之下,而此时整个灵天寺修成此招的唯有当时的方丈,偏偏这位方丈没有踏入过南疆一步。便引得南疆人出天龙山与中原开启了驱逐妖族后的第一次修真大战。

又三十年,双方死伤愈十万众,不愿再战,于是设下赌赛将双方的俘虏、资源共分成十份,由中原十宗掌门,对阵南疆十个部落族长,以胜负场数,定夺俘虏以及资源的归属。决战之日,印藏自称尸佛,首度现身,以金刚大手印拍死双方掌教族长各五人,终结此战。这时,尸佛已经以尸身证圣,再度打开天门。

对于五掌教之死,先天谷顾念印藏的法体不予追究。而神巫山却先后出动三大先天,与尸佛交手十余次,最终把尸佛打的销声匿迹。可尸类成精,寿元已是远超常人,何况又修成先天。

尸佛消失几百年,等那三先天羽化之后,便又行走在南疆的名山大川之中,又接连击杀南疆的族长十余个。神巫山又追杀了数十年,尸佛再隐,几百年又出。如此反复几遭之后,最终在三千年前彻底销声匿迹。

整个南疆都以为尸佛这回死彻底了。谁也想不到竟是被封印在曦族宝藏之下,今日又被误打误撞的被放了出来。

黎天看着尸佛心里发瘆。又见尸佛把修罗杖往地下一杵,万蝎岭竟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开成两半。无穷黑气从裂缝里翻涌而出,黑气中怪影重重,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又向南方遥拍一掌。

滴水湖上才破了阵眼的三名鲛人族,早在见到尸佛之后便生退走之心,只是不敢擅动。见尸佛开山裂岭才乘机后撤,这举动招来尸佛一掌。这一掌打出,天上便降下一个金灿灿亩许大的掌印。已经散开的几人纷纷被倒吸而回,看起来就好像故意的要撞到那掌印一般,一个个被打脑浆迸裂。

黎天见尸佛出手心下一寒。恰好九窍塔金光闪烁,便往下掷去。宝塔在他手里时只三寸大小,一出手便金光大放,长到百丈之高,往尸佛身上镇压而下。

那尸佛遥遥的已有所感,把手一举,十八颗轮回珠脱手而出,一颗颗变做车**小,滚滚的托住宝塔。尸佛见这宝塔,却也心里一惊,三千年前正是被此塔所困才遭封印。今见宝塔被抵住,心中竟起一阵得意。在此时,宝塔又毫无预兆的金光一闪。

尸佛猝不及防的被金光扫到,竟连同身后的三只尸王一同消失不见。只剩一根修罗杖孤零零杵在那里,却也摄的众人心寒。跟着五道身影从塔里闪出。正是黎天的化身、南无乡、黎明雪、牛力士、莫青。

按说以尸佛的本事,不该着这个道。一则封印初解,筋骨尚未活络开;二则黎天激发宝塔是为应付娄窟,还在他现身之前,因意不在他,也就没引起他的戒备。三则宝塔落下已被挡住,可黎天还有分身藏在塔中,却不是他能洞察的。这一个出乎意料,又兼九窍玲珑塔也不是普通的法宝,便把他收了进去。

黎天化身现身后,一道灵光往黎明雪南无乡身上一扫,便把两人带到东方阵台上。随即两个化身一合,先吞了大把的丹药。只与几个手下略微示意,便说“走!”

那紫披风的黎煦便上前问:“宗主,那宝塔!”

他见黎天掌握了宝塔的用法,却又有弃掉不要的意思,大为不解。按说尸佛虽然厉害,但即被收入塔中,也应该无法脱身,否则九窍玲珑塔也不会有这样大的名气。现在擒得尸佛本是大功一件,却反被吓得要弃塔而走。放着现成的功劳不要也就罢了,为何连到手的宝塔也要弃掉?

“玲珑塔威力不如传说的那么大,不要了。”说完已经御起剑来。他想远离是非之地,只是有人不让他如愿。

只见眼前黑光一闪,已多了一个庞然大物。娄窟趴在飞蝎上,近乎奄奄一息的道:

“黎天,人走宝物留下。”他虽奄奄一息,但飞蝎依然穷凶极恶,所以底气十足。

“宝塔归你了。”黎天道。此时他带着黎明雪,暮光带着南无乡,朱焰以及暮云舒三人都跟在后面。现在他不但不要塔,就连娄窟都不想杀了,哪想到对方反出来拦路。

“宝塔留给我,塔中七十二件法宝也要留下。”此时已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娄窟心思一动,多说了法宝的数量。

“玲珑塔威能不如传说中那么大,至多也就困住尸佛一刻钟,你们纠缠我,是想同归于尽不成?”黎天脸色一沉的道,他这边自己法力亏空,暮光朱焰同样状态不好,还要分心照看两个小辈,看似有六个入道之人,实则能战的只有三个。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密,心也越来越急。早知如此,不如让尸佛多拍几掌。

黎天言之凿凿,可众人怎肯信他所言?尸佛凶名远播,在现身一刻无人不毛骨悚然,也因此反不敢擅自离开,后见尸佛一掌拍死鲛人族的几人,都生了逃命之心。就在此时九窍玲珑塔从天而降,竟把尸佛收了进去。这玲珑塔的威能在南疆世代相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有神巫山的先代大先知亲测,可以困住先天。现在尸佛被困住,也等于尸佛替他们牵制了玲珑塔,正好分黎天的好处!

“尸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冲出来了,诸位真的要在这个时候跟我内讧么?”黎天紧握双剑,面无表情的道。

“黎天,不要拿尸佛唬我。他要有出来的本事,就不会被收进去。”娄窟说。他身后娄冈、娄岚、阎摩同时上前一步。

“黎天,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知道玲珑塔逃不过神巫山的索要,索性弃掉,顺便得一个大功,好独吞七十二件法宝。所谓见者有份,这些法宝你至少要交出一半来。”一旁一个眼珠圆鼓,颇有老态的老人说道。这老人是鸣蛙族的族长莫坤,号称爆鸣老人,是南疆第一坏脾气之人。

“哼!一群臭不要脸的,爹爹收起尸佛救你们性命,你们却恩将仇报。告诉你们,要法宝没有,要尸佛却有一个。”黎明雪上前说道。说完就摇黎天的胳膊,要黎天把尸佛放出来。周围的人听了这话一阵胆战心惊,意识到还真不能把黎天逼急了。

“嘿嘿,小姑娘。你想留下法宝也行,跟你爹商量商量把这曦族后人留下。”娄窟一指南无乡说道。

南无乡感到十几道目光看向自己,黎天暮光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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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夜女有道伐诸恶 宝塔无功纵群邪(末)

娄窟自知独吞宝藏的图谋已成泡影,想分些好处亦属极难,又见黎天得了宝藏不说,连曦族后人也跟着他。情急之下便生了当初胡威的心思,索性把南无乡的身世公诸于众。这一下众人纷纷侧目,就连黎天暮光都吃了一惊。黎天暮光把目光转向黎明雪,见她一副失落表情,分明是早知此事。

众人听了娄窟的话,竟彼此环顾一番后各自移形换位站成几块。把黎天围在中间。

其中天蝎族四人,正是娄窟、娄岚、娄冈、阎摩。其中娄窟身负重伤,但他坐下的四翅飞蝎非同小可。可以说是除了黎天一伙外实力最强的。

牛蛮族的有三个,都是一副带牛头面具的打扮。其中领头一个手持牛头法杖,是蛮牛族长牛象山,在南疆是出了名的以稳重著称。爆鸣老人同样带了两个人,各个腰悬红鼓,与牛蛮族的站起一处。两族显然结成联盟,实力与娄窟一伙不相上下。

还有接邻天蝎族的苍鹰、熊罴两族,同样由族长出马,共四人也结成联盟。其中苍鹰族长青长天须发皆白,但眼神锐利,令人不敢久视,手持羽扇一下下的摇着。身后站着一人,鹰钩鼻子,背上竟有一双翅膀,不知是什么法宝。熊罴族的两个,都是膀大腰圆,异常雄伟,尤其手掌宽厚异常,差不多比常人大了一倍。

尚有其余人等五个,妆容各异,分属五个不同宗族,也结成一伙。虽人数比之苍鹰、熊罴联盟更多,但实力参差不齐,反而要弱些。这些只是明处,便有四伙近二十个入了道的对手了。就更不知还有多少人躲在暗处。

这几伙人听说南无乡是曦族后人,都跟着兴趣大增起来。同时亮出法宝,口口声声的要黎天把南无乡交出来。朱焰见南无乡身份败露,而众人对他同样兴趣极大,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竟已做好远离此地的打算。

最莫名其妙的当属南无乡了。这种同时被二十多个随手都能捏死自己的人狠狠盯着的感受,恐怕只有掉在猫窝里的老鼠才懂。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看样子在场的人中,包括黎明雪在内,都对自己的身世一清二楚,唯独自己一无所知。这一瞬间他想到很多东西,脑袋里黎明雪把七星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画面反复闪出,挥之不去。一时煞气大盛。

其实他对自己的身世根本没有那么上心,他一向以为自己就是赵家村的一个普通孩子,父亲是一个好吹嘘的烧碳人,母亲是一个命途多舛的村中女人。而自己则有幸拜入地师府,修成一点不值一提的成就。可这几个月来一件件怪事接踵而来,短短的时间里竟让他身份翻天覆地的变了一遭。

可他还是提不起对身世的关心来,甚至对背后的恩仇也不在乎。因为或是南大自身也不知,或是南大有意为之,他自小就与这恩仇身世无关,更没有半点仇恨转移到他的身上。可现在他心里竟起了一把无名火。更莫名其妙的是,他对其余人提不起半点兴趣,这无名火都发在黎明雪身上。只是时机不对,否则他也要把螭吻剑放在黎明雪的脖子上质问一番!

黎明雪感到南无乡投来的目光,一时焦急,她最不想的莫过于把南无乡的身世暴漏在父亲之前。可……

正想着,突然眼前一黑,跟着身子一轻,竟飘飘然不知何处去了。她在心中暗喜起来。

也就在黎明雪飘然而去的同时,其余人也是眼前一黑。这让众人心里一惊,不过认出这神通后也就放下心来。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之人,虽然大多数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神通,但也都认出这是夜族的无识天。

夜族神通诡异多变,擅长屏蔽人的六识,但却没什么威能。是以夜族人的这种神通往往是辅助外人而发。便如暮光与黎天配合杀娄古,斩娄窟,救黎明雪一般。但这次在场的都是高手,知道黎天一行中有两个夜族之人在,在场的近二十个人中,就有十个紧盯着暮光与暮云舒的,为的就是防范他们寄出迷天伞或使出什么法术来。可谁都没见二人有动作,怎么就着了道呢?

这很诡异,但想想夜族人最擅长这些,也就说得过去了。反正众人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要大战一场,几乎在黑暗降临的同时便激发了法宝护身。果然黑暗之后,紧接着就是无数利刃袭身。不过只一交手他们就知道这些利刃威力平平,随随便便就能挡住的样子。

黑暗的短暂超出众人的想象,不足一个呼吸后现场便恢复了光亮。只不过这短暂黑暗里发生的事,实在超出众人的想象。

光亮再起时场上已经少了七个人。其中四个身首分离,另外三个不知所踪。当下的形势也在这一黑一白之间改变!

牛蛮、蛙鸣两族各死一人。两族联盟的实力大减自不必说,剩下的四人中除了两位族长外,就是才从玲珑塔里出来的两位,都是黎天的旧识。

苍鹰族那个带翅膀的死了。苍鹰熊罴两族原本实力相当,现在苍鹰族少了一人,实力不再均衡,必生异心。

天蝎族死了娄冈,剩下与娄窟同宗的入道者就只有娄岚一人,而娄窟娄岚不和已久,难以同心。

原本实力最弱的五族联盟却因没有死伤,一下被凸显出来。

但更重要的变化还是众人都关注的南无乡不见了,拖黎天后退的黎明雪也不见了,熟知五个宝藏位置的朱焰也不见了。

几人的死,自然引得同伴一阵愤怒。可谁也不知行凶的人在哪儿,只好把火气发到黎天他们身上。

爆鸣老人一生大吼,一道音波震荡而开,直逼中心处的黎天等人。却见暮光一开迷天伞,音波荡漾上去,竟被一弹而开。

娄窟状若癫狂,催促身下飞蝎直取黎天。黎天一声冷哼,用身剑合一之法避过。他虽力乏,但还不至于没有自保之力。

苍鹰族长一挥羽扇,一股龙卷风接天连地的卷向其余几人。暮云舒同样一开宝伞,撒出一片风来,虽有所不如,但也招架得住。

“夜杀剑阵!”牛象山却在一旁捏了捏拳头,喃喃自语。

夜杀剑阵是夜族人世代相传的大神通,已有千年无人修成。但暮光身为夜族宗主,掌管着夜族的传承法宝迷天伞,有借助此伞使出这招的可能。可暮光被盯得这么紧,出手的真是他么?若是还好,不是就糟了!

牛象山想到这里,身上灵光大放,把自己一丝不漏的保护起来。其余的人听他自语,也都给自己加持了数种护体神通。却并无上前参战的意思,反而都自觉的互相远离,同伴们也都背靠背站在一起互相掩护。

如此一来原本众人合力对付黎天一伙的阵势,竟不攻自破。明眼人都能看出再对黎天出手已经没有把握,也没有必要了。法宝不在这,曦族后人不在这,朱焰不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黎天还不能杀。这种情况下打架只是泄愤而已。

娄窟与爆鸣老人等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几个人在半空中神通大作,但打了十几个回合后就各自收了神通,回归本位。他们人数少了四个,但为了降低夜杀剑阵的杀伤性,却把彼此的距离拉得更大了,包围圈显得松松垮垮。但仍把黎天等围在中间。

黎天已是信心十足,此刻以寡敌众,说必胜无疑是夸大,但想全身而退已是十拿九稳。他唯独担心的是黎明雪。朱焰没有拿到火灵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火灵珠在黎明雪身上,朱焰又与黎明雪一同消失。早知如此应该把火灵珠拿过来自己保管才对。

“黎天,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才行?”爆鸣老人声震云霄的说道。

“哼。你们趁人之危,还想要什么交代!”黎天有恃无恐。

“黎天。你杀我族人,没有交代是不行的。交出曦族后人,后面的四座宝藏咱们平分。这座宝藏里面的东西既然被你抢了先,我们可以一件不取。”这次说话的却是牛象山。

“哪有什么曦族后人,全是娄窟胡说。我若有曦族后人相助,取宝的事怎么会闹得众人皆知。”他这句话引得众人看向娄窟。

“你何必狡辩,要不是曦族后人相助,宝藏怎会尽入你手。”娄窟气急。这次他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胡说!我只得了玲珑塔,还用来镇压尸佛了。”黎天说的倒一点不差。

“那曦族小子一看就与令爱关系匪浅。而且各族的使者在曙黎山求亲数年不得消息,你不会是打着招曦族后人为婿,尽得曦族遗宝的如意算盘吧?”娄窟眯着眼说,脸上皱纹都堆叠起来,显得苍老不少。这几日光景里他百年图谋化为泡影,又身负重伤。因此近乎丧心病狂的想找黎天的麻烦。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想跟你们废话。玲珑塔困不住尸佛多久,你们想死就留下来吧。”言罢他这边五人各有动作。

黎天整个人原地一转便化成一副背生双翅的模样。跟着祭出双剑,掀起滔天剑气,却使出身剑合一之术。只见众多剑气往黎天身上一扑,黎天竟双翅一摇的变成一个重明鸟,一声轻鸣,往娄窟那儿展翅飞去。

几乎在他完成变化的同时,身后暮光也一点眉心,三目黑鸦再现,紧随黎天之后。暮云舒却一掷手中的青天伞,与暮光站在一处。身后黎煦一拍紫烟炉,大股的烟冒得漫天都是。黎元展开古卷,把四人齐齐卷起。紧跟在黎天后面。

他们几个几乎是同时动作,其余人反应过来时便各种神通法宝的招呼过来。身后的攻击被暮光的迷天伞挡住,左边的被暮云舒用青天伞挡住,右边的被紫烟炉挡住。

前边黎天把重明鸟变成六七丈大,双翅一展,妍丽非常。娄窟催动四翅飞蝎迎上,眼见两者就要撞在一起。黎天却羽翼一收,重新变做一口剑让了过去。跟着三目黑鸦自爆,黑漆漆的一团气,把四翅飞蝎罩了进去。

虽让过娄窟,但这一个耽误,两边的苍鹰、熊罴、牛蛮、鸣蛙几族之人也都乘机攻上了。此时却另有一只三目黑鸦,迎头赶上,把苍鹰、熊罴两族的人也困住了。这是因为青长天遁术无双,不得不困住。

黎天一众才脱身而出,便见玲珑塔上金光大放。一道金色光柱直冲云霄,跟着光柱里一片黑气弥漫,占领云端。随即佛号声起,一个掌印往黎天身上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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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黎天巧破阴阳法 无乡险度心魔劫(前)

尸佛本是黎天所收,是以黎天知晓尸佛破塔而出的时机,宁愿冒些危险也要远离此地。尸佛则因被他收在塔里,出来后第一件事就给他一掌。

这一掌倾斜着从天而降,比打鲛人族的那掌还大上数倍,上面掌纹如沟壑,整个的往黎天身上盖来。

黎天暗叫不好,连躲了数次,可那手掌竟长了眼睛一样,任他东南西北,始终把他罩在下面。心知若被这一掌拍中,除了变成肉饼再无别的可能。便不顾根源亏损,猛提元气,一时灵力充盈,又变回重明鸟的形态,也有十丈大小,振翅迎了上去,大老远的便在翅下激发出上千道剑气斩向巨掌。但这些剑气一触巨掌便零落飘下,竟不能稍缓掌印的攻势。重明鸟迎头撞了上去。

“轰!”

一道灵光闪烁在天空,刺的众人睁不开眼睛。跟着一股五光十色的气流伴随这破空而起的爆鸣声响荡漾而出,被扫中的暮光一众直接从青卷上跌落下来。身后追着他们的牛象山、爆鸣老人等光是被气流一卷,便倒退了百丈之远。

两者僵持了有十个呼吸之久,弄的万蝎岭上半空金光闪烁,下半空阴晴不定。在一旁看着的无不惊讶黎天的能力。他们中多与黎天是旧识,向来以为黎天是与自己差不多的,可现在没一个认为自己能在尸佛掌下挺这么久。

不过坚持再久也没有用。他们已经听见重明鸟的悲鸣,看见重明鸟身上的五色翎羽,雪花一样掉下去。这些翎羽柔韧艳丽,一碰着地面就变成一道剑气消散,转眼的功夫把万蝎岭削得千疮百孔。原来他这并不是什么变身之法,只是身剑合一之后,借助图腾之力把剑气炼化成重明鸟的样子,并借此施展一些重明鸟的神通出来而已。

眼见掌印占了上风,重明鸟的身子一点点的往下沉,一旁暮光等人已经露出绝望之色。此时重明鸟竟吐出一声迥异先前的清鸣。跟着嘴角青光大放,一道青色光柱喷出,竟在巨掌掌心刺出一个洞来。这青色光柱透过手掌之后,在手掌另一侧一声龙吟,化成一口青色宝剑,正是黎水。

接着掌印之下的重明鸟又化成一缕缕剑气,顺着孔洞钻了过去。那巨掌拍到重明鸟身下的山岭上,把一座山峰打塌了。

跟着黎水剑旁灵光一闪,黎天显形而出,把黎水剑抓到手里。他早已变做平常形态,且神色黯淡,连衣裳都碎成一条条的,显然是一副元气大损的样子。他身上有两口剑,身剑合一自然要用祭炼更久的黎火。方才的青光大放,却是把黎水从重明鸟的嘴里吐出来了。等黎水剑打出通路,他便化做剑气穿了过去。

“竟能看出我这阴阳大手印的缺陷,还懂得用重明鸟颠倒阴阳的神通制造破绽。黎族有你这样的后辈,想必已经兴盛起来了。放心吧,扛住这一掌,我不会再对你出手了。”这是尸佛现身后说的第一句正经话,说完不再理会旁人,一把往玲珑塔抓去。

黎天虽保住性命,却连御风也不能了。听过尸佛的话,就直接跌落下去。眼见就要摔到地下,身下黑光一闪,现出一个端庄肃穆的女子,把他接在怀中。

这女子自然是暮雪晴了。她一直躲在暗处,为的就是防止黎天他们出来后遭人围攻。事情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不但黎天,连暮光、黎明雪也都被拦在里面。这让她如何能忍?便在众人将注意力转向南无乡时,祭出夜杀剑阵,先送走南无乡黎明雪,再斩四人。

“夜杀”是夜族最富盛名的神通。一般剑阵必然是以犀利、凶险、诡谲、威力为重。而夜杀剑阵却只注重一个“夜”字与一个“杀”字。

所谓“夜”指的是施展夜杀剑阵必备的三门夜族神通:无识天、大黑天、瞑眩神光。无识天能蔽人六识,这样一个人感知危险的能力就没有了。大黑天则改变界境,使上下四方无区别,这样一个人躲避危险的能力又没有了。再以瞑眩神光眩晕对手,这样一个人防范危险的能力也没有了。这种情况下,再遇见“杀”自然必死无疑。

剑阵如此好用,可夜族中很少有能同时修成三种神通的。暮光的迷天伞带有无识天与瞑眩神光两种神通,但两种神通不能同时使用。他修成大黑天,还差无识天与瞑眩神光中的一种才行。

暮雪晴的遮天伞是仿制迷天伞练就的法宝,上面带有无识天的神通。她见南无乡身份败露,便趁众人关注南无乡之际祭出此伞,再使出大黑天秘术,又潜到对手身边用瞑眩神光眩晕对手,最后出剑杀敌。

一般的剑阵还要耗费神识法力维持阵势,这夜杀却全都不用,只要大黑天与无识天效果还在,就可对阵中之人全力击杀。可以说这剑阵唯一的缺点是无法持续。

以无识天蔽人六识是无法长久的,瞑眩神光极耗元力,再加上大黑天与高深剑术同样耗精费神。所以修成夜杀剑阵的人,还要看能在剑阵有效的时间内施展几次杀招。在夜族最辉煌的时期,有把夜杀剑阵修到一夜九杀的,这样的高手对上排名前十之外的种族,一人一剑一把伞就能平山灭寨。

暮雪晴只能做到一夜四杀,恰好她必须杀掉四个人,少一个都不足以破坏当时的局势。看似恰到好处,实则差了黎明雪与南无乡。她要救下二人,起码要耽误一杀的时间,这样就会少杀一个人。无奈之下,只好将大黑天秘术拖到后边,在施展完整的夜杀之前先救走二人。

这样在她施展了无识天后,众人失去感知危险的能力,到施展大黑天之前,众人尚未失去逃避危险的能力,两者间便有一个空档。在这个空挡里众人虽然无法感知危险,却有逃避危险的能力。场上十九人中只有一个抓住了这个空挡,正是朱焰!

天蝎岭往南就是天狐族的领地了。

在滴水湖之南三百里,一个唤作小荒丘的山头上,朱焰满脸笑意的看着眼前的二人,灿烂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那二人自然是南无乡与黎明雪了。

他见南无乡暴露,众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便生退走之心。恰此时天一暗,他便唤出叱火翼走了。等暮雪晴施展出大黑天时,他已经跑出了大黑天笼罩的范围。

暮雪晴能够根据一点蛛丝马迹推算出南无乡、黎明雪、黎天、暮光在四绝阵中。却没办法推断出朱焰也在阵中,就更无法推断出朱焰与他们四个在宝藏中发生了什么。她见到朱焰退走,却是向北,而她救走黎明雪二人却是向南。那段时间朱焰六识无用,应该没有察觉黎明雪的去向,便以为黎明雪是安全的。而这边的危险还没解除,她自然要留下了。

她这样想是不错的,却低估了朱焰的狡猾。朱焰虽然一直没能把火灵珠拿到手中,可他是众人中第一个接触火灵珠的,且与火灵珠在一起的时间不短。对于这件家族传承的宝物,一件心心念念的宝物,他自然要留足后手。

因而在与黎天做过交易后,就提出传授一段操纵火灵珠的口诀给黎明雪,替他疗伤的请求。那时确实需要他出力,黎天便允了,这一下就着了他的道。凡是操纵过火灵珠的,他都能在一定时间,一定范围内根据火灵珠之上的一股气息,判断这人大概的方向。

所以他一开始向北不假,但稍停一会儿恢复了神识,便感知了黎明雪的方向。区区三百里的距离,在知道具体方向的情况下,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让他寻到地方。只是寻到二人时,所见也令他吃了一惊。

这两竟在吵架!

黎明雪在腾空而起时就知道谁来了,等在风上飘了一会儿后,又感到南无乡也在身边,便彻底的放下心来。

她寻到黎水剑返回南疆时曾刻意到抱鸾寨一看,想带隐居的母亲一同回去。暮雪晴拒绝了她,却留她住了几日,要她讲讲在中原发生的事,她讲的最多的是南无乡。暮雪晴看出门道,便要看南无乡长什么样。她本想拒绝,却架不住暮雪晴软磨硬泡。幸好如此,想必妈妈就是因此才认出他,把他也救了出来!

风飘了不知多久,终于身体一松。黎明雪忙使了一个轻身法立在山头。紧跟着南无乡也掉了下来,她上前去接,南无乡却自己一点脚,用御风法着地。

黎明雪一愣,但转而想二人历经磨难,终于逃脱升天还满载而归,眼睛都笑弯了。正要上前分享喜悦之情,却见南无乡双目猩红,十分恐怖。

原来南无乡见自己的身世似乎无人不知,故在心中暗怪黎明雪隐瞒于他。便质问黎明雪。

黎明雪是知道这些的。当年黎天正是为应对曦族的攻击才请出黎火剑,之后朱焰叛,五族并起,大败曦族。却因曦族在南疆的势力根深蒂固,甚至很多曾经的麾下也都成了七十二族之一。为了防止曦族东山再起,娄窟提议把曦族子弟都杀光了。

黎明雪知道这些事早晚瞒不住,可当下只想尽快把他送回中原。生怕他知道这些事后犯傻寻仇,反搭上小命。便说不知。

南无乡见她否认,怎么肯信?因而更添几分火气。黎明雪自觉理亏,只好苦口婆心的劝个不停。但南无乡认定她是故意隐瞒,而她又心虚露出破绽来,只是越劝越遭。便提议先送他回中原。

南无乡听了这话转身就走,却没有带上黎明雪,而是说“我要自己回去,跟着你指不定又掉哪个火山洞里去了。”

他的身份大白于天下,黎明雪哪敢放任他在南疆乱跑?只好紧跟过去。南无乡也察觉自己火气越来越大,偏偏想按还按不下,便想黎明雪离远一点。因而回头怒视,这一下就把黎明雪吓了一跳!

此时南无乡双目猩红,面目扭曲,而且脸上半青半紫,仿佛有几个疙瘩在里面。

黎明雪惊愕间又见他嘴唇抖动,看样子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便又心里一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魔发作了。

“乖侄女,这小子不知好歹,我替你杀了吧。”朱焰看二人是真的在吵架不假,那小子还心魔发作,再无顾忌的现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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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黎天巧破阴阳法 无乡险度心魔劫(中)

朱焰想起在蟠龙岭上,自己也是元气大损,遇见蓝灵宗火吵架而旗开得胜的事儿,觉得自己好运又来了。正得意时南无乡向他冲来!

南无乡心魔大作,煞气冲天。先前对黎明雪还竭力压制,现在见了朱焰,早已状若疯癫。一个御风诀闪到朱焰跟前,攥起拳头就往他脸上砸。

这把朱焰吓了一大跳,他可没见过有人心魔发作的时候,还敢妄动的。却不知南无乡一身根基源于武道,根本不懂这些。而且往回出招还要讲究个收发自如,好歹留几分力气,现在干脆是有多大力气使多大力气。不过没关系,他虽有伤,但毕竟是入道之人,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果然,只轻描淡写的往旁边一避,便反过来拿住了南无乡的胳膊。

他以为这一下就把南无乡拿实了,可没想到南无乡力量那么大,反把他带出三四步。这种近身搏斗很注重步法的,步法一乱,就被南无乡脱手而出。紧跟着鼻梁一痛已挨了一记重拳。

南无乡满脑子都是杀意,发起招来根本没有章法可循。刚刚他一拳打到空处,整个人差点跌倒,却被朱焰拉住,身形反而稳住了。回头看见朱焰,挥拳就是一下。

朱焰被这一拳打退了三五步,鼻梁都断了。幸而他还有神通护体,不至于像胡威那样被一拳打死。

另一边黎明雪祭出七星剑,乘机往朱焰脑袋上斩去。

朱焰吃了亏,但也站稳了脚跟,不再把二人放在眼里。见宝剑飞来,强行压下伤势,手上腾一下着起一团火,把七星剑拍到一旁。这是他修炼的火掌刀神通,把真元运化成焰附在手上,即能增加手掌的威力,又能提高手掌的防御力。

才打飞了七星剑,回头又吐出一条火蛇来。南无乡打了他一拳后,自己也被震退了好几步,才缓过气来,就被这火蛇盘缚起来。南无乡面目狰狞,不停的挣扎,却挣脱不开。

此时七星剑又折了回来,黎明雪作势欲扑,就要使出身剑合一之法。

朱焰已经受够他俩了。对他来说这次的行动是虎口拔牙,生怕黎天反应过来,因而只求速战速决。便取出秽血珠往宝剑上一掷,一片血光中,七星剑一声哀鸣的掉在地上。这是秽血珠污秽法宝之能。

黎明雪透过七星剑,闻着一股血气扑鼻,熏得自己头晕脑胀。拿回七星剑一看,剑身上竟多出一个红点。顿时心疼起来,宝剑被污说不定要多久才能恢复灵性,身剑合一之法短时间里是用不了了。

朱焰哈哈一笑,放出一个火球把黎明雪打倒在地。

一边南无乡看黎明雪被打的跌在地上,凶性更盛。先使个避火诀,再用力一挣,竟真的脱身出来。

这一下又把朱焰吓了个够呛,又一掷秽血珠打在无乡胸口。南无乡气血翻腾起来,跟着一阵头晕目眩倒在地下,捂着胸口,一时站不起来。秽血珠是专门坏人血气的,他的血气望,不然怕是想动一下都难。

“乖侄女。交出火灵珠,我就放过你们两个。”朱焰确定二人再无反击之力,嘿嘿的说道。

“朱前辈,你已经杀了娄窟了嘛?不然的话火灵珠是不能给你的。”黎明雪眼珠一转,想着怎么拖延时间。

“自然是杀了,不然的话我岂不成了无信之人。”

“啊!前辈杀了娄窟,那是再好不过。火灵珠在玲珑塔里时已经交给父亲了,前辈既然完成了约定,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找爹爹。他说一不二,肯定不会食言。”

“小丫头,你倒是比你爹伶俐很多。不过我会信么?”朱焰心里一跳,却面无表情的说。他觉得黎明雪说的还真有可能,而且这样一来自己就麻烦了。他自然想斩了娄窟,按约定换取火灵珠。但娄窟唤出的飞蝎实力太强,连黎天都抵挡不住,他根本没有机会。

四绝阵被破之后,他就是想与黎天继续合作才打了娄窟一珠,可紧跟着南无乡身份大白,自己同样成为众矢之的,他权衡后认为与火灵珠相比还是命更重要,便乘机逃了。能在这里寻到黎明雪,也是事先没有预料到的事。他的秘术能追踪火灵珠或操纵火灵珠之人,而他确实只察觉到了黎明雪的气息。看样子火灵珠不是留给黎天了,就是藏在乾坤袋里。

“唉。要是火灵珠不在你这里,这小子可就倒霉了。”朱焰把南无乡吸到手里,手上又燃起火来,抵在无乡的胸膛之上,“等我把他开了膛,你再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他要先试试火灵珠在不在黎明雪身上。若是不在,就拿住黎明雪再找黎天换火灵珠。

“前辈且慢。”黎明雪一下急了起来。南无乡正逢心魔作祟,要在这个时候肉身有损,麻烦就大了。可交出火灵珠就能换回南无乡嘛?一时心思百转,只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便说:

“前辈,他心魔作祟生死未定,你最好小心点。要是他死了,你就拿着我的尸体,找我爹要火灵珠吧。看我爹爹给不给你。”她知道朱焰万不会被这些言语所骗,但她越是表现的狡诈,越能令朱焰放下疑心。

朱焰意识到这个小姑娘不老实。不过,对他来说凡事都要先确定火灵珠在哪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搜身。便笑着脸,一步步向黎明雪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在道袍上擦了擦手。黎明雪往后退了退,但看朱焰一脸可憎之像,只好冷哼一声把乾坤袋拿出来。

朱焰一见乾坤袋,心就跟着砰砰的乱跳起来。四百年的图谋,终于唾手可得!

黎明雪很自觉,就要打开乾坤袋,把火灵珠拿出来。却突然红光一闪,袋子被朱焰夺了过去:

“你这么不老实,可别从乾坤袋里掏出别的东西来,还是老祖自己看吧。”

“前辈拿到火灵珠就请离开吧,不然我父母寻来你就麻烦了。”黎明雪满脸不情愿的说。

“你不会骗我,这里面根本没有火灵珠吧?”说着就尝试打开乾坤袋。

“不止火灵珠,所有的宝物都在里面。只要你放过我们,都给你了。”黎明雪答。一旁南无乡听到这句话,竟然眨了下眼睛。

朱焰全部心思都在乾坤袋上,并没有注意到无乡的变化。黎明雪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朱焰见黎明雪的反应,更觉得十拿九稳了。

黎明雪使用乾坤袋已有数次了,可是并没有祭炼过,也就没办法防止别人使用。朱焰试了几次就找到窍门。打开时宝光大放,同时也察觉到火灵珠的气息。连忙念起法诀,先把火灵珠取出来。

朱焰拿到火灵珠后眼珠都不会转了,哈哈的大笑起来。任何人见到苦寻一生的宝物,都会沉浸在欣喜之中,但朱焰的定力确实远胜常人,此时还在分心防备黎明雪。

可黎明雪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反倒是乾坤袋里有一道黑光激射而出。朱焰下意识的挥手打出一道火光,火光与黑光碰到一起,那黑光变成一只铁翅黑鹰从半空跌落下来。朱焰见不是什么大变故,才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黑鹰跌到与朱焰齐高处。黎明雪往黑鹰身上一指,一道黑光从黑鹰身上离开,没入朱焰体内。朱焰又被吓了一跳,却先往前冲了几步。跟着身后轰隆一声,一个丈许大的铜印打在他刚刚站的位置上。

朱焰冷汗津津而出,吓的脸都青了。同时暗道这丫头狡猾。

原来南无乡在迷蒙之间听到黎明雪说出暗号,便清醒一些。这暗号是他们在玲珑塔中,为了对付娄窟、胡威、朱焰几个而定的。约定但凡说要把宝物交给谁时,就是要对谁出手了。他们先后用这个暗号阴过娄窟,打死胡威,现在终于轮到朱焰了。只是无乡虽然清醒些,但脑子还不太灵,一时想不到黎明雪还有什么后手,不知该如何呼应。后见铁翅黑鹰冲出才想到她要做什么,这可就晚了一步了。

他要能先一步猜出黎明雪的心思,就可以提前激发不周印,在玄枢锁打中朱焰的同时发难,那样朱焰就必死无疑。他出手晚了一步,但为了呼应黎明雪的声势,不得不把激发一半的不周印掷出,这样威能就小了很多,范围也不够大。这对付别人或许没有问题,但对付朱焰就只能无功而反了。

朱焰生性怕死,被玄枢锁打中后也不等察觉危险,就往一旁躲了。只是再运转法力时,却发现灵力过不了玄关。这一下让朱焰心里一沉。

玄关是人与天地间的一道屏障,很多法术都要打通玄关后才能施展。换言之玄关被锁后许多法术都会用不了,要在平时即便玄关被锁,功力打个对折也不用忌惮黎明雪他们。但今日不同,他功力早已打了一个对折,再折一下就难说了。

南无乡暗叫可惜,却也只好召回不周印,再掷出去。上次他图快,没有把不周印的威能催动到十分,现在先机已失,索性把威能全开。宝印在半空中翻了几个跟头,长到房屋大小,而后往朱焰身上一压而去。不周印一脱手,自己先是眩晕起来,跟着眼前一黑,就出现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朱焰见这庞然大物,想遁出已经难了,便把秽血珠一掷,化成一片血光挡了不周印一瞬。不周印上黄光大放,把秽血珠砸到地上。但朱焰得这一瞬之机已经遁走了。

黎明雪御剑斩去,几番都落在空处,大叫可惜。倘若七星剑好用,再一个身剑合一定可以斩了朱焰。但这样也把朱焰吓了个够呛,他叱火翼用不出来,也来不及取四象遁光梭,就使起轻身法来头也不回的跑。他本是惜命之人,一想火灵珠已经到手,留在这又有殒命之危,有多快就跑多快,在地上趟出一股烟来。

黎明雪收回七星剑,忙到无乡身旁。见他明明血气翻涌浑身发烫,却蜷缩成一团颤抖个不停,竟一副冻得不轻的样子。正要设法关心,突然三道遁光从天而降,把她吓了一跳。

三人分别持镜、尺、锤。正是皇九轩、栢九寒、汪九雷三个。

跟着又听“砰”一声响,一个红彤彤的驼子掉到眼前。竟是朱焰。

“三位道兄,朱焰拿住有用。这两个小的怎么办,我看那个二心发作的修炼的是天心诀,难道是你们的弟子不成?”话音落又一个人从天而降,腰挂宝剑,手持木尺,正是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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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黎天巧破阴阳法 无乡险度心魔劫(后)

黄真为追查张九灵遇害之事赶往南疆,其余三人同样如此。

四人看见玲珑塔出世的异象,分别的来到万蝎岭,便合在一处。因见四绝阵里煞气冲天不敢硬闯,又见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南疆之人,光是入道的就有二十个之多,便在暗处躲了。后来四绝阵破,见到九窍玲珑塔和尸佛也被吓了一跳,可仔细看时朱焰竟也在里面,这可乐坏了几人。只是朱焰身边都是南疆高手,他们只好在暗中等待时机。

后来朱焰遁走,被几人发觉,便跟在后面。可朱焰实在是狡猾,叱火翼往北一展,行了数百里,几人正要动手,却突然提高了速度,又往西去了。四人又想起朱焰曾在张九灵几人的追捕之下逃生,就万万不敢打草惊蛇。便由皇九轩三个跟在后面监视,黄真绕到前头堵截,一来二去的就跟到这儿了。

几个人到时,黎明雪正抛出乾坤袋。皇九轩已经发现南无乡的异状,只是心中惊讶,能修行五雷法并进入御神期,应该是天师府的弟子,可三人竟都不认识此人。那也就罢了,说不认识的话还有点熟悉。便暗自做好了救人准备,同时等着黄真的到来。

出乎意料的是,大名鼎鼎的朱焰,差点死在两个小辈手里。这可吓坏了他们!朱焰要是被弄死,他们的乐子可大了。正要出手时,朱焰已经一溜烟的逃跑了。恰此时黄真赶到,便上前拿了朱焰,皇九轩他们就奔着南无乡来了。

朱焰暗道天亡我也。他拿到火灵珠按说该功力大进,可偏偏玄关莫名其妙的被锁了。尤其看到皇九轩,又看向南无乡,生怕南无乡把所知说出来。要是他们知道南无乡同样知晓张九灵遇害的经过,自己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岂不死路一条?现在那小子的心魔彻底爆发,自己一定要在这之前想到逃生的办法,不然刚得到火灵珠就死掉,实在无法瞑目。

黎明雪一开始不知道眼前的四个人是谁,等挂剑的儒士叫破五雷天心诀时,便知道另三个是天师府的。一时也不知是喜是愁。喜的是这几个人或许有办法克制无乡的心魔,愁的是无乡乱学法,不知会不会被废掉修为。现在南无乡内力全无,她自然想他可以安然修行仙道,好奔个长长久久。要是修为被废掉,那就跟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皇九轩听了黄真所问,先不理会黎明雪,却看着南无乡说:

“确实是天心正法,可他似乎不是我府的弟子。”天师府的弟子不多,纵然自己不认识,也不至于两位师弟也不认识。何况这个弟子根基已经不浅了,就更没有不认识的道理。

“那皇兄准备怎么做?现在拿到朱焰,可没有太多时间耽搁的。”黄真看着一旁的朱焰说。

“先传一篇清心咒吧。等他过了此劫,盘问一番后再做处置。”皇九轩说话的同时一拂地上的南无乡。南无乡立马盘膝坐了起来,姿势与平时打坐无异,只是表情在喜怒哀乐间转换不停。又用金镜往无乡脑门上一照,镜上竟投出一个诡异画面来。只见晶莹剔透的镜面上,模糊的见有两个南无乡在互相对峙着,一个青蒙蒙,一个金灿灿。

皇九轩往镜中一看,又说:“根基还可以,就是不够精纯,而且除了心法外并没有学过什么神通的样子。”南无乡在抱鸾寨时吃了蝎丹,虽然功力大进,但法力就不及原本精纯。皇九轩是传功长老,一眼就看出门道来。

“这么说他是偷学的了,就是不知道他本身有师承没有。要是没有可以查查出身,要是有的话就只能废掉修为了。”栢九寒本是执法长老,对各种律例最是精通了。

一旁的黎明雪被这几个人的谈话吓得心惊胆战。正在此时,耳边又传来朱焰的声音:“乖侄女,这几个人要废这小子的修为,不如你打开我的玄关,我帮你引开他们。”这话让黎明雪心思一动,却并无反应。

南无乡来到一个奇异的世界。一轮明月,不太黑的夜,脚下、眼前一片晶莹剔透。这是冰封后的赵家村。他直接落在自家房顶上,而在他之前那里已经有一个青光闪闪的人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也望着中都。正奇怪,却见那人就是自己!

“你是谁?”无乡问。

“南娃。”那人答。

“我才是南娃。”

“不,你是南无乡。”那人看着他,目不转睛的说。

“他们是一个人。”

“怎么会?南无乡是地师府的高徒,南娃是赵家村的烧炭人。你有入道长生的修真机缘,我有的是家族覆灭的血海深仇。”

南无乡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了一下,撞得他恍惚。

“没有什么血海深仇。”无乡说。

“有,只是你视而不见。”

“不。你说的不对,根本没有什么血海深仇,有的话父亲会告诉我。”南无乡觉得这人说的对,可他还想回避。

“自欺欺人。要没有仇,父亲为什么会放弃天伦之乐送你去学道。”南娃义正言辞的喝问。

这句话直击无乡的内心,他反驳不了,只好沉默以对。

“而你却背弃父亲心愿,还为了修行叛离孝道,致使父亲至死不能瞑目。”南娃乘胜追击。

无乡听到这儿,捂着脑袋蹲了下去,这是他一声所憾。

“你逃避!逃避危险,逃避不安,逃避责任。”南娃面目狰狞。

“我不是逃避,我没有逃避。我……”无乡心里一虚,一股阴暗的情绪浸染全身。

“你怎样?”

“我是不想!”无乡猛地站起来,他有点被逼急了。

“我想!你不想,我想!”南娃也猛地站了起来,状若癫狂。

“我想,我想——”这两字不断在无乡的脑袋里回荡,他已分不清这是谁的想法。

“你不想报仇,可仇人会放过你么?”南娃又说。南无乡想起那一道道眼光,娄窟的、黎天的、暮光的,还有很多他不认识的。一个个的似乎都要生吞了自己一样。他知道仇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我在这里好久了,没有一天不想着报仇的。”南娃说。

“我在外面好久了,没有一天不想着回来的。”无乡说。

“那我们换!”南娃往前冲几步,把手抵在了无乡的手心,“把你的功力给我,我去报仇,你留在这儿。”

南无乡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身上也跟着腾起一阵青光来。这是天心诀的修为,传过去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

正此时,突闻:“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南无乡听见清新咒,心思一下冷静下来。正在想经文中的意思,耳边又传来黎明雪的呼唤声:“无乡,你要出来呀。”

南无乡打一个冷颤,手掌一翻扣住南娃的手腕:“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呀。”南娃应了一声,用另一只手一拨,甩开了无乡的手。又使个御风诀赶到无乡跟前,一掌劈了过去。

南无乡横起胳膊架住,想用乾天掌的架势还击,这一下内力勃发,失去的内力竟又回来了!便在中途加了三叠浪的心法。

双掌交击,那个自称南娃的竟被震到一边,还没站稳第二股力量已紧随而至。南娃用艮山掌招架,后两重力量似打在山上,分别从两边滑了过去。

“咱俩的本事一般无二,你拿什么胜我?”南娃说道。跟着也摆出了八卦掌的架势来。

南无乡也是愕然。心想这八卦掌三叠浪都是外招,唯有南明真经里的九招是自己根基所成,或许能对付此人。便换了一招雨后初阳来攻。

南娃一声冷笑,同样还了一招雨后初阳。

又是平分秋色。南无乡心中一惊,就被南娃一招灯火通明打中。一下被震退了七八步,跌到院子里。

南无乡惊疑一声,这一招与雨后初阳的一路都是进入后天才修成的掌法。雨后初阳是柔中带刚,柔劲制敌,而刚劲破敌。那灯火通明是一股至阳真气打出,却化成数股,能凭借南明真经至阳至刚的特性,像钉子一样盘踞在对手的经脉之中。对手中招后身上的穴窍会微微发光,但凡有微光之处,就说明这里有南明真气的余劲,再用薪火相传一拍,那可真是无往不利。

想到这里暗叫不好,忙的用八卦掌的步法一阵乱走。南娃果然是步步紧逼,招招都是奔着身上要穴来的。这时他又郁闷起来,这招自修成后还没使过,想不到自己就先挨了第一掌。幸好自己的功底够深,不然方才的一下足已分出胜负。

无奈之下,只好换成了气剑术的神通。总不至于对方连螭吻也有吧?出乎他的意料,对方也掷出螭吻迎击,而且又与他同时的掏出缚龙丝绑在螭吻之上。两口螭吻剑叮叮当当的在半空中交击个不停,但谁也碰不到对方的身体。

南无乡一下就慌了。他实在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对头,看样子根基武艺都与自己一般无二。这岂不是说打上三天三夜,打到两个人都累死也分不出胜负么?

此时又闻:“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能遣其欲,而心自静;能澄其心,而神自清。”

顿时明白了当前处境,对面的就是自己的不清净心。尚未想到应对之法,却先想起了许道灵给自己赐名无乡时所说的一段话:即便是修行相同功法的两人,在神通强弱上也有差别,不能一概而论之。

心魔本就是他功力大进时发作的二心,当然他会什么心魔也会什么。所以他面对的情况是,功法相同的两个人,神通强弱并无差别。这样还奈何得了对方么?

当然能!道理是一样的,功法相同的人因造就不同,也有强弱之分。那么能力相同的两个人,也会因形势转变而有胜负之别。他修行至今,以弱胜强的战斗经历过不知多少次,那么对付一个与自己能力相同的人,又有何难呢?

南无乡看破对手来头,信心大起。先让开南娃跳到战圈之外,而后扎稳马步,左手倒背,右手前劈,使出里的奋威法来。跟着踏七星步,向前紧逼而去。这个心境里仙道武道运用自如,他要顺便把自己的本事挨个的体会一遍!

与皆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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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黎天巧破阴阳法 无乡险度心魔劫(末)

南无乡自从莫名其妙的失去内力之后,打起架来就束手束脚的不过瘾。现在与对面的南娃在识海中大战,因两人都是一个心念显化,不用顾忌二气相冲,便把一身的功力尽数发挥出来,达到以往未曾达到的高度。

一拳一掌击出,就震得空气嗡嗡发响。两个人拳脚相交,内力激起旋风,扫荡的整个赵家村飞沙走石。两人打完一口气打完一整套通明拳,未分胜负。

南无乡又用出三叠浪的功夫,三个丈许大的掌印往前一拍。南娃双拳在胸前一击,使出金光不坏身来,任由三个掌印拍在身上,一动都不动。

无乡头疼起来。金光不坏身修到最后一部分后确实不太容易破解。而他体内却被对方留下破绽。方才南娃一招万家灯火打入他体内,他曾试图以金光不坏身的法门化去这股内力,竟然不能。这真是气急了他,以往金光不坏身化被人内力易如反掌,今日换成自己的却徒劳无功。现在体内有一部分对方的内劲,要是被薪火相传打中,金光不坏身也防不住。

南娃狞笑一下,使御风法扑来。南无乡用七星步让过,却在第七步时身法一转,在身后拍出一掌雨后初阳,打的是南娃后心。

南娃同时使用仙法与武功,法诀运行起来一正一反,就会留下间隙。还来不及防御,就被一掌打中。虽有不坏身护体,还是忍不住的往前颠了几步。

南娃才稳住身形,又觉得腰间一痛,竟又挨了一招巽风掌。虽然同样没有受伤,却难以自控的踉跄起来。才站稳脚跟,一招离火掌又紧随而至了。八卦掌在南无乡所修的武学里不是威力最大的,却是用起来最连贯的。南明真经中的几招虽然威力更大,但他还有一招没有练成,连贯的用起来会有破绽。

南无乡凭着聚气成形的手段,掌劲凝厚精炼,在八个步位上来回穿梭,就好像有八个人在把南娃围在中间打,南娃往往是受了一掌还没有站稳,又被另一掌打中。转眼挨了数百掌,用了好几种手段,就是冲不出去。

“南无乡,你要打败他,不然就出不来了。”无乡打得正酣,又听见黎明雪的声音。

在他意识之外,黎明雪看着宝镜一脸的焦急。镜上隐约能见到有两道模糊身影分别被一团青气,一团紫气包裹着。两团气都蒸腾不已,看气势竟不相上下。

一旁皇九轩早在黎明雪喊“无乡”时就眉头一皱,刚刚又听见她喊“南无乡”一下就想起这人的身份。可是这小子已经拜入地师府,又怎么会修行五雷天心诀呢?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就狐疑起来。一旁黄真也若有所思。

黎明雪把四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一时摸不透几个人的意思。

皇九轩因认出无乡来,知道他虽在地师府,但与天师府同样缘分匪浅,修行天心诀的事暂时按下不说,但在这心魔之劫上还要相助一番。便把右手朝天举,轰隆声中一道天雷劈下,缠在手上,跟着往无乡的脑门一点。

识海中,无乡听说落败的一个要留在这里,就发了狠劲,瞧准时机换了一招萤火之芒正中南娃丹田,“嘭”一下把南娃击出十丈开外。紧跟着上去补了一招薪火相传,打的南娃噼啪乱响。

眼看再有个几招就能分胜负了,突然听到一阵霹雳声响,竟然震得自己心神一颤。那边南娃大叫一声好,身上的金光闪了几次后,挥起金灿灿的拳头打了过来。南无乡饱提真气,使出艮山掌来抵住,只觉得五脏俱震,竟吐出一丝血来。身后的地面被震出一个大坑。

原来皇九轩固有助他之意,却只是按常理为之。此时南无乡体内内力全无,怎么看都是一个修仙者,他就在一指中掺了一点五雷法的修为克制心魔。这一点修为破了无乡的南明真气,反滋长了五雷法的神通。这心魔便功力大涨了。

黎明雪看皇九轩往无乡眉心上一点,他就吐出血来,更加紧张。而皇九轩接下来的所为,更让她心生不满。

皇九轩一指点下,本是相助南无乡,可灵力散发在无乡全身,竟然引得无乡胸前的指灵针灵光大作。皇九轩惊的倒吸了一口气,为了确定真伪就直接把指妖针拿了出来。一看正是府中丢失了二十多年的指妖针。

不但三位师兄弟大喜过望,连黄真也多看了一眼。皇九轩见黄真有疑,便说:

“此针在金鹏王大闹天师府时遗失,不知何故到了这小子身上,真是踏破铁鞋……,咦!这针上还留有一点五雷法的真气,论精纯还在我之上。似乎只有张师兄才有这等修为的。”

黄真听后眼神大变:“难道这小子竟与张兄被害的事情有关?”

黎明雪与朱焰听到这儿心同时沉了一下。黎明雪却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生怕几人对南无乡不利。朱焰却是震惊张九灵曾在指灵针上留下线索,这样等南无乡安然度过心魔劫,把事情交代清楚,与指妖针相互印证。自己的作用就若有若无,也就必死无疑了。心思百转,却也想出一个诡计来。便传音给黎明雪:

“哈哈!乖侄女,他们搜出来的是天师府三宝之一的指妖针,所说的张师兄是天师府主张九灵。我进南疆时听说张九灵死了,你的情郎与这件事扯上关系,被抓回天师府里去有死无生。”说毕扬了扬头,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样子。

黎明雪听了,在心里暗自算计起来。她要等南无乡度过心魔之劫再做打算。倘若父母及时赶到,她就不用使什么调虎离山计了。乾坤袋还在朱焰身上,她也舍不得放跑此人。

识海中,南无乡稳住伤势,后怕起来。方才对方一拳震散了他护身真气,要不是金光不坏身消耗着对方的部分功力,大有可能直接重伤自己。

“嘿嘿!早知你这么不禁打,我就不必浪费口舌,直接对你出手了。”南娃嘴角一斜的笑道。

南无乡看着南娃那一脸奸笑,很想过去扇他一巴掌。可是对方忌惮自己什么呢?

“无乡,只要守正道心,没有过不去的心劫。”耳边又传来黎明雪焦急的呼唤声。

南无乡感觉自己的心砰的跳一下,我的道心何在?

“由武入道!”

这一下恍然大悟,这才是他一向以来的修行目标,从未变过。只是自打知道自己修了仙道,整个人就犹豫不决起来。这是最容易引发心魔的。

南无乡想通心魔的来由,也就想出了度过心劫的对策。自己的仙道根基远不如武道,这就是心魔最忌惮自己的地方。既然如此,何不暂时忘掉仙道呢?

皇九轩三人以及黄真,看到了一件超脱他们认知的事。

南无乡身上,手三阴经,足三阴经从末端亮起一条青线。手三阳经,足三阳经从始端亮起一条紫线。两种颜色的线条各行其道,互不侵犯,但显然紫色的线条更粗壮一点。十二条线同时亮起,跟着轮番的鼓荡起来。几人都知道这是真气运行的反应,可怎会有两条线路同时起了反应,还一正一反呢?

“仙武同修!”几个人同时意识到。

识海中。南娃手掌翻覆,夜空里雷霆乍起,一道电弧从半空窜了下来。南娃使御风术迎上,抓了一截雷电在掌心。跟着俯冲而下。

地面上,南无乡久违的感到十二条经脉中同时鼓荡着内力,一时意气蓬发,两股内力同时从丹田中奔涌而出。两只手掌叠在一起,同时迎向冲下来的南娃。

一道亮光自两人交击处闪过,跟着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气流翻滚起来,把整间小院都掀翻了。之后天地变色,二人身形一闪,就来到一个渺渺茫茫之处。四处都是淡红颜色,没有上下四方,二人就悬浮在半空中。

“想不到你竟使得出掌天雷。”南无乡说。

“想不到你竟使得出日月同辉。这次不是你的对手,但等你打通玄关时我会卷土重来,到时一定会成功的。”南娃说,随后整个人便消散了。

日月同辉是南明真经里记载的最后一招。日是阳,月是阴,代表阴阳两脉。南明真经练到第九重,体内阳劲达到顶峰,在无以复加之后便会阳极生阴,就有同时发出一阴一阳两股力量的可能。

可南无乡重阳之体,所使得便是两道阳劲,这增加了他修习此招的难度。因为不能阴阳协调,就可能在发招时损伤丹田。可一旦修成之后,两股至阳力量叠在一起,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南娃使出掌天雷就以为必胜无疑了,可就被这招生生的震散了掌天雷法和一身真元。

再说心魔之劫。人人都有魔心,一般依附贪、嗔、痴、慢、疑等负面情绪而生,平时与本心纠缠一处,相互作用。可一旦本心蒙昧不明,魔心就会乘机脱离本心,此时便称作心魔。魔心发展成心魔后,就有了吞噬本心的可能。这时两颗心能力一样,但既然一分为二,心意就不再相通。这是魔心吞噬本心的前提,也是本心战胜魔心的可能。

南无乡一心向武道,而心魔则偏向仙道。是以二人本事相同,但一个好用仙法,一个好用武功。而掌天雷与日月同辉两门神通,他也早都满足了修行的条件,只是怕二气相冲不敢修行而已。但在识海中,一切皆是幻象,唯有胜负是真。南无乡不担心二气相冲就能使出日月同辉来。

而掌天雷则是在京州时张九灵为了唤醒他,用这功法把雷霆引入他的体内。这雷霆运行的路线,就是掌天雷的法门。往常他不知道,后来知晓自己修行了五雷天罡正法,在心里冥想数次就明白了。

他与心魔同时使用事先没有尝试过的招式,并且获得成功,足见他根基雄厚,否则不能水到渠成。而日月同辉胜过掌心雷,又可见他的武道根基远胜仙道。

南无乡悠然睁开双目,看见黎明雪顿然惊喜。他见南娃面目狰狞,想到自己也曾用这副面目面对黎明雪,便觉愧疚。更在心魔发作时听黎明雪的声音饱含焦急,心里温暖。

正要抱上去,就看见另外几人。皇九轩几人特点鲜明,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可以说这就是他当下最想见的人了,便转而要与这几人招呼。

“死丫头,给你。”

未及他出口,却有听一个声音喊道。回头看时,竟是朱焰把乾坤袋抛给黎明雪,而后化成一道火光跑了。

南无乡一直说要回中原,却从没说回去做什么。黎明雪关心则乱,就被朱焰钻了空子,拿到乾坤袋的同时,给朱焰打开了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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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万尸谷朱焰脱身 青兰居无乡习法(前)

朱焰一生有过很多次惊险的逃生,这是最刺激的一次。

他一直窜动黎明雪替他打开玄关,可黎明雪一直不为所动。不过他也并不死心,因为他知道黎明雪在想什么。对黎明雪来说,只要这三个人不起杀心,她就可以按兵不动。可他不行,一旦南无乡跟天师府的几个通上话,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那就只能在南无乡与天师府的几个交谈前逃走。

黄真也在他的身上下了禁制,可这不是问题,有火灵珠在,他借助其中的火灵之力,轻易就能摆脱。问题在玄关,玄关被锁,他的能力大降不说,火灵珠的作用也变得若有若无。所以他要逼着黎明雪给自己打开玄关。

便还了乾坤袋给黎明雪,这样黎明雪留下自己的理由就没有了。这样对黎明雪来说,他剩下的就只有利用价值,利用自己引开这几个人,好带走南无乡。他认为黎明雪会这样做的。虽然需要冒些险,甚至可能不会成功。但这种失败了也不会丢什么,成功了就会捡条命的事,他做起来毫不犹豫。

果然,黎明雪拿到乾坤袋,毫不犹豫的就解开了玄枢锁。他一身的能力回归,御风而走。

黄真自得了朱焰,可以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他。朱焰才一起身,他已掷出木尺,朱焰回身丢出一颗红珠。红珠拇指大,撞到木尺上就嘭的一下炸开。现场弥漫在一片红雾之中。

黄真一下惊疑起来,他的木尺竟完全失去控制的倒飞出去。他知道朱焰有雷火障,也一直在防备着。可他的木尺唤作正气尺,是松香书院有名的法宝,朱焰全力一击都未必能挡住,怎么会被雷火障挡住呢?这与他所知的雷火障不一样。

朱焰炼制有两种火弹,一种叫雷火障,一种叫火障雷。前者声势大却威力平平,后者炼制时加了一部分自己的修为在内,声势与前者一般无二,威力大了十倍都不止。他也就炼了这么一颗保命而已。

朱焰随即把火灵珠吞到肚子里,跟着猛吸一口气,竟回头吐出一条火龙来。这火龙有些火灵珠的灵气在,无物不燃,竟把整个山丘都烧着了。跟着一转身唤出叱火翼,这次唤出的双翼展开后足有五六丈宽广,遮天蔽日的,扇一下就跑出五六里远。

这把地下的六个人都惊呆了。但黄真等毕竟修为深厚,那火虽厉害,还是被几人扑灭。而后黄真身剑合一的追了出去。他这边人多,但能跟上朱焰的,也只有他的身剑合一。

“师兄!”汪九雷向前一步。

“去吧!”皇九轩应道。

汪九雷在地上一弹,化一道青光而走,遥遥的跟在二人后边。皇九轩栢九寒二人,便把目光投向黎明雪。

“丫头,是你捣的鬼?”栢九寒眼绽寒光,盯得黎明雪毛骨悚然。

黎明雪一指离开朱焰体内后掉在地上的玄枢锁,玄枢锁上黑光一闪,直奔栢九寒而来。栢九寒一挥青尺,把玄枢锁打到一旁,而后怒意大起,手上电弧闪烁,一掌朝黎明雪身上拍去。

“前辈!”南无乡大叫一声,跟着就向前扑去。他想挡住栢九寒,他不知黎明雪为何要对栢九寒出手,可他相信自己是能够化解其中误会的。

他只扑到一半,就眼前一黑,整个人又飘了起来。

“几位天师府的道友,为何要对小女出手?”这句话开始时离皇九轩二人有五六里之远,到说出最后一个字时,人已赶到眼前。暮雪晴收起遮天伞缓步走来。

“在下没有想为难那女娃的意思,但那小子跟天师府渊源极深,你要交出来。”皇九轩回应道。

“那小子啊。我留着也没用,但是不能给你。”暮雪晴言语突然重了下来,把遮天伞一挥,一片黑光中幻化出数十把与遮天伞一模一样的黑伞,潮水般往皇九轩二人身上涌去。

栢九寒一挥青尺,几百道尺影海浪一样拍过去,声势更大,转眼间把这数十柄伞打个七零八落。

“这位道友,我们也没有伤害那小子的意思。而且他身上麻烦不小,你要不想害他还是交出来的好。”皇九轩上前一步按住栢九寒,这女子施展夜杀剑阵的时候他是看着的,实在不想招惹。

“那你们就回天师府等他好了,南疆本也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暮雪晴把伞扛在肩上,用手缓缓转起来。那伞下缚着穗子的十二个人头骨随着遮天伞旋转,竟然发出呜呜哀鸣声响。

皇九轩正在犹豫,见远方又来几道遁光。见正是黎天一伙,便与栢九寒对视一眼,也追朱焰而去了。对他们来说,南无乡身上虽然怪事重重,但还是朱焰更重要一些。而且他们知道这女子既然有心相护,那早晚会把南无乡还回去。

暮光落在暮雪晴跟前,其余的三人中有两个在扶着黎天。黎天竟至今未醒。

“晴儿,雪儿呢?”暮光问。

“被我一阵风,不知吹到哪里去了。”暮雪晴笑说道。

“那个曦族小子呢?”

“跟雪儿在一块。”

“你……”暮光气急。他同样对曦族宝藏感兴趣,或许得到曦族宝藏,就能让夜族实力大进,就能再夺回一座灵山来,不用再仰他人的鼻息。

“爹爹,看见那两人的去处了么?”暮雪晴指着皇九轩两个人遁走的方向,“他们去追朱焰了。”说完收起遮天伞,往东方一步步的迈走了。她每迈一步,身法就会加快一倍,迈出十几步时整个人已模糊的看不清人影了。

暮光气得一挥衣袖,却追着皇九轩二人而去了。对他,对黎天,或者对南疆来说,朱焰是不能落在中原人手里的。

他们才追一百多里就遇见朱焰了。并不是他们追的快,而是朱焰回来了!

朱焰从没这么拉风过。现在他背后的双翼招展开有十丈宽广,遁走时只能看见叱火翼看不见他本人,扇一下就能飞出十里地。他以为自己得了火灵珠,配合之下速度远胜先前,想必即便是张九灵那等人物也绝难追上自己。

却遇见了与张九灵不相上下的黄真。黄真同样惊讶朱焰的速度,但既然使出身剑合一之法,自然不会比朱焰慢到哪儿去。他在后边遥遥跟上,汪九雷顺着方向策应,防止朱焰转向逃脱。再不久就惊动了南疆的人。

朱焰的翅膀太大了,在几十里外都能看见这一团火,实在是避无可避。无奈下想到这伙人在追捕自己,南疆人同样如此,何不让两伙人碰到一处,自己就有机可乘也说不定。如此便转弯饶了回来,迎面先遇汪九雷。汪九雷祭出紫电锤被他用燎云手挡住。此时黄真赶上,被他回头一个赤焰吼阻住。等两人重整旗鼓,他又扇了两翅,已经跑出二十里外了。

跟着便是皇九轩以及栢九寒二人。栢九寒上前交了一招,朱焰避过便走。此时皇九轩用宝镜一照,一道金光射下,朱焰避之不及的被照个正着。这把他吓了一跳,却没察觉到身上有什么异样,便继续走了。

皇九轩把金镜持在手里,紧随其后,跟着又拿出指妖针来。方才这他用金镜摄了一点朱焰的气息,凭此追他个三天三夜也不会丢。可几乎同时,指妖针也起了反应,他仔细一看正是针上残存的一道真元拨动的。意识到这是张九灵留下的线索,又将指妖针收好,紧紧的跟上了。

朱焰迎头又遇见暮光,这正是他算计的事,便一晃身又向北而去。暮光与皇九轩碰到一处,少不得停下来对峙一番。恰此时身后黄真、汪九雷也到了。

双方气氛先紧张起来。暮光说中原人在南疆最好不要太招摇,黄真说朱焰涉及张九灵被害一案,谁袒护他都没有好下场。眼见双方就要打起来,皇九轩不得不出面调停一番:

“咱们打起来,朱焰就跑了。我们拿他只为问几个问题,未必会要他性命。你们拿他的目的,想必与我不同,大可联起手来先捉住他再说。”

黄真与暮光互相冷哼了一声,便一起追上。这时朱焰早都跑出一百多里了,看似已经逃脱魔掌,实际上却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他虽有操纵火灵珠的方法,又有火族的血脉,可以说是整个南疆对火灵珠最熟悉之人。可他知晓火灵珠的威力都是在典籍中,对灵珠的具体效用并无直接体会。

此珠自被曦族所得,因曦族人的功法无法发挥此珠的威力,便被秘密的放到宝藏之中,成了继九窍玲珑塔后宝藏中的另一个阵眼,在宝藏中吸足了四百年的火气。可惜一现世便明珠暗投,所遇见的暮光、胡威、黎明雪都不懂此珠的妙用。等到他手里,火灵珠的威能一下发挥出来。

他开始从黎明雪那里抢来火灵珠后,还没来得及运用,便被锁了玄关,这时火灵珠虽好他却无力使用。等黎明雪解了玄枢锁,他玄关一通便把火灵珠吞到腹中。腹内一时火气大盛,是以先吐了一口火。跟着唤出叱火翼来,就比寻常大了一倍。

这还不是尽头,等他遁走时发现,背后的双翼一挥一收之间,这天地间的火元之力便会源源不断的加持到火翼之上。是以逃起命来速度越来越快。这是很美的事,唯一不美的是,声势也越来越大了。他虽然能够运用,却无暇祭炼此宝。致使无法心意相通,也无从收敛气势。

因此,才甩开黄真、暮光一伙八个人,迎面就遇上从万蝎岭退走的牛象山、爆鸣老人等十二个人。正是曾经围攻黎天的一众,只少了天蝎族一伙。这伙人远离万蝎岭后,大阵召唤的飞蝎消失,娄窟伤势爆发,便退回天蝎岭了。

朱焰遇着这些人大老远的要避开。可此处足足十二个人之多,哪里避得过来?才转一个弯已经被牛象山以及两个属下拦住,只好又使出赤焰吼来,寻个缝隙又往万蝎岭去了。想着这些人顾忌尸佛必不敢追来。

他也不敢靠近,就在十里之外,围着天蝎岭绕起圈来。此时暮光赶到,三伙人人足足二十多个,站稳了四个方向把朱焰围在里面,却不敢靠的太近。

朱焰发起愁来,想到除非修成完整的火遁术,否则是离不开此地了。便在暗中恢复内伤。

“贫僧这地方是给你转着圈玩的么!”

也就在他伤势好了七七八八的时候,突然一个金灿灿的掌印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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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万尸谷朱焰脱身 青兰居无乡习法(中)

尸佛花了不少时间,终于掌控九窍玲珑塔,见朱焰围着他绕着圈的跑,便打了一掌。

这一下把朱焰吓得魂飞天外,忙的一拍脑门唤出火猿法相来。这火猿法相现身时不过一丈大小,等朱焰再催动火灵珠之力,腹中一阵火光四射,法相就跟着不断的暴涨起来,直到十丈大小才止。恰此时,尸佛掌印降下。

火猿法相张开双翅,头上三角狰狞,半屈双膝,两只齐膝的手臂一举,往上迎去。

“嘭!”

一阵地动山摇后,火猿的双膝屈的更弯了。上方的掌印不知多重,但更难受的是掌印下的压抑气息。朱焰甚至感到倘若顶不住这掌印的话,都不用等这掌印拍在自己身上,自己就会被掌印上携带的巨大威压逼死。

心知单凭法相之力抵不住这掌,生机还是要从火灵珠上寻,便竭力催动火灵珠。火灵珠上灵光大放,隔着他的肚皮都清晰可见。此时火猿双翼上烈火升腾起来,周边的元气滚滚的涌进。火猿竟真的稳住阵脚,逼停了掌印。

朱焰正欣喜,却见掌印上金光一闪,整个巨掌竟变得黑漆漆。惊疑间发现周边的火灵之力都被禁锢住。那黑漆漆的掌印又一点点向下压迫而来,阴森森的比方才更为可怖。

这让他惊恐起来。没有天地元气的补充,抵抗这掌就只能靠自身修为,以及火灵珠中的灵气了。他自身的修为在这掌印面前可是不堪一击,火灵么?纵然顶得住,可一件尚未炼化的法宝,如果过度使用其中的威能,对自己来说也不是好事。

虽不愿,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一仰头把火灵珠吐出,镶在火猿的眉目之间。原本火猿法相的双膝几乎要跪在地上,尽显不支之态。得到火灵珠后头上的三根巨角发起金灿灿的光,背后的双翅也从赤红色变成金色,双膝一挺就直了起来。生生的把掌印一点点抬起。

朱焰终于松了一口气,自己顶着这掌印这么久,尸佛也没有再出手。看来是自持身份,不会再出第二掌了。眼见掌印上的威压越来越弱,竟有些得意,越发觉得这火灵珠不枉自己追寻一生。

此时掌印却又生变化。竟在黑漆漆的掌心上放出一点金光来。这金光一开始米粒大小,转眼变成一尺见方,竟是个金灿灿的“卍”字,朱焰暗道邪门。这尸佛生前为佛也就算了,死后为尸竟还能施展佛家功法。

惊诧间这个“卍”字金光大放,他被这金光一照,就觉得脑袋里嗡嗡的一响,在原地跌了一个跟头。妖猿法相紧跟着散了,火灵珠光芒一暗掉落下去。那上空的掌印也在金光亮起的同时消散无形。

朱焰头痛欲裂,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滚个不停,连火灵珠掉在地上都顾不得捡。

离他十里之外,一众人等都驻足观望。他们都看见了尸佛出手,也都看见了朱焰抵住尸佛的掌印。最后掌印与火猿法相同时消散,不知朱焰是生是死,却没一人敢上前去寻。尸佛既然对朱焰出手,对他们也不会留情。

黄真、皇九轩等互相对视一眼之后上前。也只是停在十里之外传音拜见。

“阿弥陀佛。你们拜见是我,还是这副皮囊。”尸佛的声音一如他的肉身,清朗,极具磁性。

“都一样的。”皇九轩答。尸佛自现世后很少在中原出现,虽然曾经打死过五个掌教,但经先天谷斡旋,事态并未继续恶化。中原修士见了尸佛一般会礼拜一番,而尸佛也不会对中原的修士出手。

“好。你们退下吧。”

几人便直接告退,也没有提出讨要朱焰的事。南疆的一伙人见他们也无功而返,生怕尸佛再发作起来,只得再退十里,静待转机。尸佛再现,神巫山不可能袖手旁观,只要等神巫山出手,这尸佛早晚有被驱逐的时候。到时候朱焰是生是死必有下落。

南无乡觉得鼻子有点痒,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喷嚏。

醒来时见黎明雪坐在床边,拿着一根看起来有点熟悉的羽毛,笑盈盈的看着自己。那羽毛是铁翅黑鹰的。

他在身子飘起的同时就昏了过去。昏睡时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他告诉皇九轩几人自己所知的一切。才讲完就醒了。

他觉得这屋子有点熟悉,便连忙起身冲到屋外。一个花坛,三间茅草屋,跟桑兰小居一模一样。可这里不是桑兰小居,因为房前水,房后的山不一样。

黎明雪很不开心,自己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救他,他醒来后竟都不跟自己说一句话。这怎么能忍?便追了出来。

南无乡见黎明雪追来,便问那个持镜的前辈哪儿去了?

“被我妈妈打跑了。”

“为什么放朱焰?”

“为了救你。”

“谁要害我?”南无乡的眉头皱起来。

黎明雪便把皇九轩所说所为,一五一十的讲了。

无乡深吸了一口气,抓了抓头发,最郁闷的就是他了。明明见到了最想见的人,可一句有用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分开了。抬眼看了看黎明雪,要不是她自作聪明,自己梦里的事不就成真了?便说:

“我身上的仙道修为本也不该有,被废掉也是罪有应得。那三个都是我的前辈,我回中原正是为了寻找他们。你这次真是帮了个大大的倒忙。”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语气,但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抱怨。黎明雪从小被哥哥、长辈们宠大的,向来没有听过类似的话。上一次被他心魔作祟时呵斥的气还没消,也一下被勾出来:

“呵!嫌我帮倒忙你就自己走吧,往北一直走是风雪谷,穿过去就能回中原了。你那几个前辈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活着见到你,或者见到活的你。”只说了一句话,便转身往另一间茅屋里去了。

黎明雪语气不善,眼神也暗淡。南无乡同时从她的表情中读到失落与愤怒,却顾不得细想。她说“说不定能活着见到你”应该是指几位前辈有危险。后面的一句“或者见到活的你”应该是说自己有危险。

南无乡领会到其中的意思,更不能平静,便真的要向北一闯风雪谷。却在碰到院门时被门上青光一闪,又弹了回来。

“你放心吧。黄真与天师三老都是成名已久的修士,不会有什么危险。倒是你体内的青蚨蛊进化后真是难缠,我试了好几种办法都化不掉。你先回房间,容我再想想办法。”

南无乡听出声音,知道是暮雪晴,便回去了。

“妈妈,怎么有这种人?”黎明雪整个人贴在暮雪晴身上,眼睛有点红。

“那种人?”

“不识好歹的人。”

“不识好歹的人多了,他们可一点也不讨厌。讨厌的是让你牵肠挂肚的人。”

“谁牵挂他。”黎明雪忙的否认,却发现中了暮雪晴的圈套,即承认有“他”在,那不牵挂也是牵挂了。便把头埋在暮雪晴怀里,反问道:“你会牵挂爹爹么?”

“我们道不同,彼此就只剩牵挂了吧。”暮雪晴沉吟很久才说道。

“那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这是她很早就想知道的事儿。

暮雪晴沉默半晌,而后娓娓道出缘由:

“在我比你还小的时候。黎族会定期派使者去夜族收取供奉,有一次使者在夜族境内遭遇外族刺客的刺杀。对手很厉害,转眼七八个使者就剩三个了。这时有一个挡在另两个前面,叫其他人先走。我恰好看见这一幕,就把他们救下了。那个挡在别人身前的就是黎天,他在夜族养了半年的伤,临走的时把佩剑送给了我。”

“哈哈!爹爹好笨,妈妈好傻。”她笑黎天打架打不赢,还要暮雪晴来救。又笑暮雪晴救了个人,反把自己搭进去了。

“南无乡呢?他笨不笨。”暮雪晴敲了敲黎明雪的脑袋,“你呢?你傻不傻。”

“妈妈!”黎明雪急的跺脚。

“不过你们一个仙道一个武道,一个黎族一个曦族,是不该走到一起的。上次你跟我说在中原遇见一个有意思的人,我就知道你的心思了。可谁能想到没过几年他就来到抱鸾寨,还把一盒骨灰葬到枫鸾树下。我认出他的身份来,同时知道你以后可有的是苦头要吃了。”

“他在抱鸾寨都做了什么?”黎明雪提起兴趣来。

“他想学南疆的文字,我想来想去没有教他需要的那种。还趁他昏迷时,在他身上刺了曦族的图腾。”

“原来他的图腾是你刺的,可你怎么有曦族的图腾?可他为什么会昏迷?”

“曦族图腾一百年前我就有了。昏迷是因为他同时修炼有神宗与气宗的法门,两个法诀冲突起来。”

“神宗?气宗?”黎明雪疑问。她知道南无乡修炼了武道仙道,可神宗气宗的说法她不懂。

“凡是靠提升元神来突破瓶颈的法门被称作神宗,而靠炼气来突破瓶颈的法门都被称作气宗,除此之外还有体宗,是靠提升肉身的能力突破瓶颈。在人族来讲,仙道一般是神宗,而武道一般是气宗。同时妖族的修行法门多属于气宗,而上古巨人修行的便是体宗。我给他刺上图腾是希望借助图腾之力,减缓他存神的速度。可转眼他的图腾秘术竟也大成了。真是奇哉怪也!”

“幸亏是这样,不然你都见不到我了。可他修这么多,会不会出问题?”黎明雪想到自己困在风火连天阵里,南无乡扑过来的一幕,便消了气。

“他的问题可不止这些。现在是神气相冲,将来吃了金蚕蛊还要阴阳二气相冲。作为曦族后人要遭到南疆各部的追捕,卷到中原的乱局还要被暗幕追杀。就更不要提与黎族的血海深仇,以及跟你的孽缘了。”

“非吃金蚕蛊不可嘛?”黎明雪一下黯然起来。金蚕蛊是南疆圣蛊,吃下去会很痛苦的。

“青蚨母蛊吸纳足够的太阴之气将进化成青冥蛊。没有金蚕蛊的制衡,青冥蛊苏醒后没人救得了他。我看那青冥蛊再有个七八天也就醒了。”

“啊!”

“不用担心。我会去神巫山求一只金蚕蛊来,七八天正好来的急。”

“那您快去呀!”黎明雪急了起来。她知道这里到神巫山的距离,时间有点紧了。

“还有一件事。我要先取他一点血,解你的子蛊。”暮雪晴一笑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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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万尸谷朱焰脱身 青兰居无乡习法(后)

暮雪晴第七天才回来。那时无乡体内的蛊已经发作了,幸而度过心魔之劫后,他体内的五雷法重新变得精纯。此法至阳至刚,抵御了一时。

金蚕蛊拇指大小,状似蝴蝶,入体后瞬间压住了青冥蛊的奇寒。紧随而至的是金蚕蛊的万虫蚀心之苦。

中金蚕蛊而死的人,死后五脏会呈蜂窝状,一只金蝶入体,千只金虫爬出。这也是培养金蚕蛊的方法。这千只幼虫会被取出,分别与其他的毒物放在一处,互相吞食,能够成活的就会成为新的金蚕,一般不足十只。之后成蛹,之后化蝶,可能每一只都化蝶成功,也可能全都化蝶失败。所以金蚕蛊在别处没有,在南疆也是很稀罕的东西。

南无乡不用死。因为在青冥蛊的压制下,金蚕蛊没有产卵的条件。但金蚕蛊自带毒素,初次入体的苦头是一定要吃的。除此之外,他必须学会借力打力。青冥蛊发作时就催动金蚕蛊中和至阴之力,金蚕蛊发作时就催动青冥蛊中和至阳之力。若是不小心被金蚕蛊吞了青冥蛊,或青冥蛊吞了金蚕蛊,那可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了。

不过要是有朝一日能得到千年雪蝉或者冰凤寒髓,杀死青冥蛊,再用这股至阴之力炼化金蚕蛊,那其中的好处又是什么苦头都换不来的。这也是南疆人驯养两蛊的原因。

在神巫山由大先知独掌之前,神巫山是由大先知与大祭司轮流掌管的。其中大先知被成为神师,大祭司被称为巫师。而金蚕蛊与青冥蛊就分别由大先知与大祭司饲养,一同被南疆称作圣虫。直到第三任的大祭司做了一件差点毁灭南疆的事,从此神巫山不再有大祭司,南疆也就不再有青冥蛊,可不完整的青冥蛊,也就是青蚨蛊的炼制方法却一直流传了下来。

两虫有如此崇高的地位,是因为他们除了剧毒之外,还饱含纯阳气与纯阴气。很多南疆的先知会在体内养金蚕蛊,借助金蚕生长时散发的纯阳气修行。这纯阳气对修行之人十分有益,而等金蚕蛊长成再用秘术炼化掉,还可以增加功力。当然这对南无乡来说都是以后的事了,他当务之急是学会控制两蛊。

他在金蚕蛊入体的第十日后醒来。醒来后便被告知要继续留在这里,直到能独立的在金蚕蛊与青冥蛊发作时克制蛊毒。暮雪晴随即讲述了这几日南疆发生的事。

众人离开万蝎岭不久,就有神巫山派了先知和祭祀各一个人赶了过去。这两个人年纪比胡威小不了多少,本事却大了不知多少,都是三百年前就名震南疆的人了。尸佛遥遥察觉到神巫山的气息,便直接出了手,一人一掌,两个人都没挺过去。

这惊动了大先知,便又派遣三个先天过去。这次尸佛没有像往次一样躲开,而是与三人大战起来。四个人打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最后尸佛用九窍玲珑塔把万蝎岭夷平,还把五连池旁的九座山打塌了五座,五连池和滴水湖连成一片,枯寂已久的地肺火脉竟重新喷出火来。

大先知再坐不住,只好亲自出马,联手三先天一同围剿尸佛。尸佛把修罗佛杖往地上一杵,地下竟钻无数的奇异树木,这些奇树不生枝叶,一颗颗都长到几十丈高,枯枝招展,仿佛鬼爪,树洞幽森,直作鬼音。更神奇的是这些树能源源不断的喷发阴气,仿佛出自九幽冥域一般。要是南无乡黎明雪在,就能知道这些树木他们都曾见过,黎明雪还斩断了一大片。

但更骇人的是这些树木长成之后,有上万的僵尸从地下钻出。那墓冢的尸体有三成都通灵化作僵尸,其余的没有尸变,但尸体经过处理后一直没有腐烂,此时也被尸佛点化,纷纷通灵。这些僵尸由三大尸王统领,配合着召唤阴气,阵势比四绝阵旺盛十倍都不止,方圆千里如同阴冥。

五大先天在阵中打了一天一夜,结束时万蝎岭已变成一片谷地。大先知等灰头土脸的出来,而后传令南疆,从此万蝎岭改名万尸谷,南疆修士无故靠近此地千里者,尸佛可杀之。而万尸谷里的尸类行走南疆时要守佛门戒律,不犯戒不可随意打杀。

再有就是天蝎族实力大损,又少了万蝎岭之险,形势一下变得严峻。苍鹰部落与熊罴部落已经整理了部属,即日就要分两路叩关,夹击天蝎族。而胡威没能从万蝎岭生还的消息传出后,天狐族就多出一个年轻的入道之人,说是在别处秘密培养的少族长,在祭祀胡元与神女胡月的帮助下,很快稳定了青庭山。

值得一提的是朱焰,竟也接了尸佛一掌未死。并借着尸佛与三先天大战时掀起的地火跑了,这次他对火灵珠的控制远超上一次,竟跑出很远才被皇九轩发觉,便与黄真等暗暗的跟了过去。但南疆人同样在盯着他们几个,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终于在追出一千里后又见到朱焰的身影。

这时朱焰已经能把翅膀收起到平常大小,而速度不减。这增加了众人追击的难度,幸而皇九轩总能有追到他的办法。这是朱焰倒霉的地方了,指妖针下,他无所遁形。暮雪晴不知道的是皇九轩已经暗中传讯回屠迷谷,现在十宗在屠迷谷开宗会,里面高手如云,纷纷的也赶了过来。却都藏在天龙山等地,想等朱焰被南疆人逼急了返回中原。

另有一个消息是专门告知黎明雪的。黎天已经苏醒,但元气有些亏损,要修养几个月才行。也因此黎族的人马已经放弃寻找朱焰,回到曙黎山休整。黎明雪听说黎天伤势很重,十分着急。

这一切,暂与南无乡没有关系。他有心回中原,却不得不安心的留在这里养伤。

他已经知道现在的住处称作青兰小居。是仿照桑兰小居而建,位处南疆的西北部,天蝎族境内,而天蝎族又不太在意的一个地方。暮雪晴早准备了这样一个住处,是专为躲避暮光与黎天的。

这是他最悠闲的一段日子。每天看看山,看看水,散散步,斗斗嘴。内力尽失后,南明真经只能从第一重练起,但任他如何努力,内力一流进丹田就会无影无踪,这让他很头疼。而五雷天心诀不能修行,金光不坏身近乎圆满,也不需过多用功,似乎自己的修行之路已经到了尽头。唯一要做的就是习惯金蚕蛊以及青冥蛊的发作,但青冥蛊只在每月的月圆之夜发作一次,而金蝉蛊则在春秋之分、冬夏之至时发作,一年才四次。他甚至希望它们多发作几次,也胜过一直没有什么事做。

最开心的当属黎明雪了。南无乡服用了金蚕蛊后,她就再无顾虑,便把乾坤袋里的宝贝拿出来数了又数,更专门用十几天时间,一件件的都玩了一遍。还觉得不过瘾,又从南无乡那里要来不周印,也把玩了三天才还回去。这些宝物有的有名字,有的没有,她就给那些没有名字的挨个的取了名字。这青兰小居可真是遭了秧,除了暮雪晴住的一间外,其它屋子都被她弄塌了不知多少次。最后暮雪晴不得不收了她的乾坤袋,这件事才算过去。

“黎明雪,你过来!”一日,暮雪晴突然叫道。

“什么事,妈妈。”黎明雪赶忙过来。或许妈妈是要把乾坤袋还我,她想。

“你就拿着这个葫芦,让你爹差点被尸佛打死?”暮雪晴语气有些冷。黎明雪看那葫芦,是与红丸摆放在一起的,盛装灵液的那件。事情有点不妙,不过听起来她似乎很关心爹爹,或许还有机会把她劝回曙黎山也说不定。她又想。

暮雪晴本来是想让黎明雪收收心,才把乾坤袋抢了过来。可这乾坤袋里几乎是收藏着曦族宝藏中的全部宝贝,也勾起了她的兴趣,便也挨件的拿出来把玩了一遍。等点清了里边的东西,一下震惊起来,便忍不住把黎明雪叫过来要教训一番。

这葫芦里装的灵液其实该叫玉灵髓才对,是在灵石矿中偶然才能发现的一种灵物,这种灵液一入腹就会转化成精纯灵气。她手中有这样的灵液,却让黎天被尸佛打的元气亏损,还差点让南无乡被尸群打死,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黎明雪听过暮雪晴的解释,也是后怕不已。幸而黎天只是重伤,倘若真的出了大事,那下辈子只有懊悔了。在心惊之余,想到这袋子中还有几件她不知用处,便虚心请教起来。暮雪晴一一解释毕,又拿出了一枚玉简,问:

“这玉简是在哪儿得到的?”

“不知道。我不记得宝藏里有这玉简,可能是胡威放里去的。”这袋子中除了曦族宝物,还有一些别人的东西。

“不可能。你把南无乡叫来,这玉简里的东西适合他学。另外,”说道这儿一开遮天伞,里面掉出一小摞玉简来,“这些东西都读完,省的再遇见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认识。”

“噢!”黎明雪最不爱的就是学这些东西,才明明有很多东西不懂也不去问。可不识玉灵髓这件事真的吓到她了,便乖乖的把玉简抱走。转而叫南无乡来。

那枚玉简同样是用古妖族文字写成,上面记载了一门功法,唤作原身法。暮雪晴已经提前译成中原文字。

原身,是妖兽对自己肉身的称呼,人族引用了这个说法。这门功法在南疆并不显赫,显赫的是另一门唤作二分法的。这原身法正是二分法的基础。

二分法是威震南疆的曦族绝学,但实际上黎天是近三千年来修成此法的唯一人。而曦族虽然同时掌握着两种法诀,但却已经三千年没有人修炼过这二分法了。

暮雪晴研读过里面的内容,觉得南无乡的情况再适合修炼此法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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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万尸谷朱焰脱身 青兰居无乡习法(末)

原身法是从妖族的法门改进创立的,但人族的肉身比妖族差太多,因而想把原身法修到大成境界需要吃妖怪肉。

可自妖族远离中洲,中洲的妖族就越来越少了,也就逐渐失去了修炼原身法的条件。而不把原身法修到大成,就不能修行二分法,这两门功法就一起埋没了。黎明雪说没见过这玉简,胡威不可能有这枚玉简,暮雪晴猜测,这枚玉简应该是一开始就在乾坤袋中。

如何得到不重要,这枚玉简最后被南无乡学到,那就是曦族的先祖保佑了。原身法是一门从血液练起的法门,这法门认为血气为一切根本,追求血液凝练如铅汞的境界。修炼有成后可以靠气血的运行推动万斤巨石。

曦族人创立此法,是因为二分法是一门把元精一分为二的法门,元精不足是不能修行的。黎天发现日月二剑灵性十足又相互关联,足以凭依元神,便舍元精而以元神二分的方式修行二分法。人要在三元归一之后才能打通玄关,而三元归一后元精元气元神便能不分你我,所以他另辟蹊径也修成了。

暮雪晴发现这法诀竟是靠炼化妖气来修炼的。那么修行此法就可以克制金蚕、青冥二蛊。气血充盈后又能调和神气,减缓神气相冲的症状。对他修过的炼体功夫也有促进。可以说是一举三得。

南无乡听说有新的功法可练就来了精神。只是听到所学的又是仙法时便产生疑问。他是想废掉天心诀的,这样等天心诀废掉,这门功夫还能继续修炼么?

暮雪晴莞尔一笑:“这功法也算不上是仙道法门,口诀只有一篇,只有小成大成之分而已。修行时用的不是内力也不是灵力,而是妖气。想要修到大成,没有几十个妖怪吃是不够的,但要修个小成的话凭你体内的两只蛊就足以了。”

南无乡一听这两只折磨自己的蛊,反而能为自己所用,便感叹祸福相依。要不是为了黎明雪他不会服用那青蚨蛊,要不是服用了青蚨蛊自己就被白胖僵尸抓回去血祭了,可要不是因此青蚨蛊又不会吸收大量太阴之气而进化成青冥蛊。现在青冥蛊解不了,却成了自己练功的助力,这其中的福祸利弊,怎能不叫人感叹世事无常?

而后等他修行起来,就觉得这法诀与金光不坏身相辅相成,简直就是给自己准备的。甚至生出要是能早日修行这原身法,金光不坏身的修行可能会省下不少的力气的感觉。要不是两种功法实在是没什么关联,他都要怀疑它们是一套的。

自修行此诀后,他血气旺盛一日胜过一日,连原本不再有什么进步的金光不坏身也重新焕发生机。又因日日从两只蛊虫上吸收妖气的缘故,那蛊虫再发作时竟然无精打采的。最明显的还是力气的增长,这个过程谈不上快,但却一直持续,日积月累之下,说不定会有奇效。这还是现在能看得见的好处,更不要说等内力回归的一日,再用起三体拳来。

就这样无忧无虑的过了大半年。早晨起来练拳,上午修炼原身法,下午陪黎明雪读书、练剑,晚上修行南明真经和金光不坏身。那南明真经修起来虽然没什么效果,但他是不敢放松的。

直到金蚕蛊与青冥蛊先后发作的那一月,竟引发他经脉逆转,一身道行都有消散的趋势。幸而暮雪晴在一旁替他压制住了青冥蛊,他自己运转起天心诀来,才稳定了元气。虽然有惊无险,但也破坏了他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自此以后,每日要不修行一次天心诀便会心慌,可细查之下法诀也没有问题。暮雪晴替他检查经脉,也没能发现异状。这时暮雪晴想起皇九轩的话,决定送他离开南疆。

万兽山脉横中原南疆之间,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奇山恶水,里面有凶禽猛兽不计其数,各种奇险之地叫人防不胜防。南疆人自古流传说,南疆各族崇拜的图腾,都源于这座山脉。

也有些不凶不险的地方,但自从南疆与中原交恶,互相设防后,也都被双方分别设下禁制,杜绝彼此的来往。只留下万雷道,天龙山,风雪谷三个天然险地供双方交流之用。但自中原入南疆,不得有中原十宗禁售的灵材,自南疆入中原,不得有南疆七十二族禁售的灵材。

既然如此,那么这些禁售的灵材便身价百倍。于是,三条明路之后,又有人开辟一条暗路,专门做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这条路夹在两只先天级别的古兽之间,同时是两只古兽领地的边缘,中原十宗不知道,南疆七十二族不知道。但暮雪晴知道,朱焰也知道。

溪藤小径有三百里长短,在路中间一段有二十里连绵的藤蔓路,藤蔓上有四季常开之花,散发沁人心脾之香。而路为一条溪流所断,溪上以藤蔓为链,筑有一座花木桥。

桥上,朱焰负手而立,微微挑起嘴角。他逃生半年,往往才冲出重围,稍有喘息之机,便会被人追上。先后数次尝试从天龙山、万雷道、冰雪谷离开南疆都失败了。这三处不但南疆这一头有人设防,中原那一头也有人堵着。不过这一切都将过去,因为现在的自己已不同往日。

这半年里他终于练成完整的火遁术,能把肉身临时转化成火焰,一瞬百里。虽然因修为的关系,施展一次就要休息一天,但已经够用了。半年来多次闯关,把南疆和中原的高手都引到三个关口处,真正追杀他的人已经少了一半。昨天他使了一个金蝉脱壳,今天就要离开南疆。

正要向前,天空忽的暗了一暗。

不好!一阵惊心动魄的感觉袭来,朱焰把身子后退百丈。抬头看时,暮雪晴举着遮天伞,横在前头。

“此路不通!”遮天伞一开一合,天跟着一明一暗。

“什么路你走得,我走不得。”朱焰冷哼一声说。现在他可是谁都不怕。

“这条路要是被你走一遭,岂不大白于天下。离开吧,硬闯只会死在这里。”

“嘿嘿!”朱焰狰狞一笑,跟着掌一挥,一个房屋大小的火掌印向暮雪晴飞掠而去。

暮雪晴一挥遮天伞,伞下飘出一阵风来,把这火掌吹得七零八落。

朱焰身子一弹,化作一道火光从暮雪晴头顶过去。

暮雪晴轻哼一声,身子一摇,化作一道黑光追了上去。

百里外,朱焰气喘吁吁的化出身形来,暮雪晴被甩在身后,等追上来时自己早都出了溪藤小径了,到时候随便换个方向就可以逍遥自在!正得意间,天忽的又暗了一下,跟着肋下生痛。天再亮起时竟见心口处正在滴血,伤口只刺破皮肉,但再深寸许就是心脏。

火遁一瞬百里,朱焰只能用一次。夜遁一次五十里,暮雪晴用两次就追上了。

“不错的火遁术。”暮雪晴现出身来。

“比不过晴仙子的夜遁。”朱焰的脸色鲜见的白了起来。暮雪晴竟然同时修成夜杀剑阵和夜遁之术,岂不是说自己是战也战不过,逃也逃不过嘛。

“还不快滚!”暮雪晴冷哼。

朱焰只得退出小径,另谋别的出路。暮雪晴也返了回去,南无乡黎明雪还在花木桥上。

“妈妈,你干嘛不打死他?”黎明雪看着朱焰的背影问。一旁南无乡也有疑问,不过他也希望暮雪晴能留住朱焰。

“他的本事长进不少,留个活口给你爹爹姥爷他们找点事情做。”暮雪晴一笑的说。

一旁南无乡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才会经常听不懂这母女二人说话。可黎明雪却听懂了,整个南疆都在追捕朱焰,那么南无乡这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不过我们还是快走吧,要是这个朱焰狗急跳墙的把这条路暴露了可不好。”暮雪晴说。

……

娄窟自万蝎岭重伤而归,便在天蝎岭立起另外四杆天蝎幡,直到近日伤势恢复,还功力大增才出。他本就擅长毒功,南无乡打入他体内的一瓶毒药,一开始的确重创了他,但等他有了充足的时间,这毒药反成为补品。虽断一臂,实力却没有减弱。

而黎天在曙黎山疗伤完毕,也与暮光等一同赶来。

因为朱焰一直徘徊在天蝎族境内,南疆的其他各族高手也就聚集在附近,还乘机给天蝎族找了不少麻烦。

而朱焰养好伤后,便转向天龙山而来。

是夜月黑风高,朱焰把一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在靠近天龙山时,才唤出叱火翼,往中原而去。

他才一现身,身后就有四道虹光追来,于此同时,天龙山上也有四道虹光迎上。

朱焰向前拍一掌,冲开前头四人的阵型,这四人被他冲开后并未追赶,而是一挥手,天龙山上立起数杆阵旗,把路堵住了。但他身后的四个却发了威,一个个速度大增的追上。便回头使赤焰吼拦了一下。

他知道前途奇险无比,但唯有过了这一关,才能寻个隐蔽的地方,用心的体会火灵珠的好处。因而明知有千难万险在前,也不退缩。

果然四个守山人让过他后,前边已另有四名高手在等着他。朱焰深吸一口气,又把炽风翼招展到十丈大小,翼下满是火球。眼见追来的四人以及阻拦的四人就要汇到一处,就把身形一转,卷出一道火焰旋风来,旋风里密密麻麻的火球撒向四方。

此地虽属中原,但地形更似南疆,都是崇山、峻岭、古木,被这些火球一撒,四处着起火来。朱焰便趁众人招架之时,悄然火堆里一滚,就此不见了踪影。

那八人合在一处,从南疆过来的是黄真、皇九轩四个。前边迎上的是丹辉宗的朝霞、暮霞二老,以及柳瑜、柳逸二人。

而此时南疆人也反应过来,足足十几个南疆高手一同追了过来。却被天龙山上的四人拦住,是禹大川、苦慈、金霞和朝北海。

那边追过来的十几个人中,有黎天、娄窟、爆鸣老人、牛象山等。

“十大掌教之四,想阻我等追敌不成?”爆鸣老人向前一步说道。

“皇九轩他们在南疆可是备受礼遇,几位这样做太过小人之心。”牛象山也说道。

“两位道友说的都对。”禹大川上前一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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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朱焰遭徒害 无乡被魔擒(前)

禹大川话音一落,南疆一众便怔在当场。一旁苦慈等则含笑不语。

“禹道友,有话请说完。”黎天眉头一皱,隐约的猜到了禹大川的意思。

“诸位若齐入南疆,我等很难约束中原同道。所以我等商量后,认为诸位同样只过来四人为妙。”

“那不可能。皇九轩持着指妖针,四个人比四十个还好用。”爆鸣老人吼道。

“嘿嘿!听你的意思,是想一起过来四十个人喽?倘若你们有这样的胆量,我等让开大道又何妨呢?”金霞冷嘲热讽的说。丹辉宗是历来与南疆不合的,所以他面对南疆众人时没有什么好脸色。

爆鸣老人听着火起,就要破口开骂,却被黎天按住。几人暗中讨论一番,中原与南疆谈不上友善,要是过去的人太多,十有**会被中原人害了,然后乘着南疆实力大损杀过天龙山去。所以过去太多人是不行的,可是四个人未免太少。

正僵持着,从南边过来一白一青两道遁光。两个人一个白衣,一个青衣,白衣的唤作白驼,青衣的唤作青灯。白驼持着一副龟甲,这龟甲上有四横七纵二十八个格子,每个格子上刻有一副星图,正是二十八星宿图。青衣的持一个长杆琉璃灯笼,里面却没有什么光芒透出。南疆的一众见了,齐齐的稽首:

“见过白驼先知,青灯祭祀。”

禹大川等也在暗中讨论,这二人在上神巫山之前已是成名的人物,也不知上了神巫山后,又长了什么本事。

“大先知算到朱焰会再去中原,怕诸位族长与中原的道友冲突,派我与青灯前来调停。还请诸位族长,以及中原的道友给个面子。”白驼先知道。

“请讲!”禹大川道。

“朱焰在南疆为恶太多,且这半年多里大闹南疆,我等奉命擒回。同时听闻他在中原也牵扯命案,不得不给中原的同道一个交代。是以在下想与青灯同带六名南疆的高手进入中原,与中原的道友们联手擒拿朱焰。擒得后由中原的道友先行审问,之后再押回神巫山。”

“好!”中原的几人回复道。神巫山在南疆地位尊崇,有这二人镇着也不担心南疆人胡作非为,朱焰身上其他的秘密对中原也无用,自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南疆的一众则暗中犯了嘀咕,神巫山插手,剩下的几座曦族宝藏是不用图谋了。

青灯祭祀回身把南疆的几人挨个的看了一遍,而后说道:

“暮老前辈,听闻贵族的暮雪晴道友修成夜杀剑阵,想必光复夜族指日可待了。生擒朱焰需要您的瞑眩神光相助,便与我等走一遭吧。

青前辈,您的遁速威震南疆,正好派上用场。

莫前辈向来嫉恶如仇,有您出马,想必各位同道都是放心的。

黎族长,大先知听说你能硬抗尸佛一掌,赞赏有加,也同去吧。

娄族长,朱焰给天蝎族填了不少麻烦,也请你出手一助。”

他每点一个人必有一人点头,可点到第五个时却突然停住,竟不知第六人该选谁。正在犹豫,人群中有一人说道:

“晚辈胡非,拜见白驼、青灯两位前辈。家祖胡威在在万蝎岭内未能出来,晚辈认为与朱焰有关,斗胆请求一入中原。”这胡非肤白体瘦,是天狐一族的新族长。

“好!”青灯略加考虑后答应道。

人选既定,禹大川等让开道路,任由几人入中原。

朱焰一路逃到磷磺山,直奔自己的老巢而去,洞府里还有两件很重要的东西。

却有苦智奉命守在山顶,远远望见一道红光,便拍出一掌。这一掌打出一个小山高的大手印,正面冲向朱焰。

朱焰见这掌与尸佛那掌有七八分相似,哪敢硬接,忙换个方向避过。苦智看出朱焰的去路,扯下袈裟来往天上一扔,那袈裟摊开后遮天蔽日,犹如天罗地网,把朱焰罩在里面。

眼见袈裟一合就能擒住。西边却冲出一个带朱雀面具的人,这人见朱焰被拿在袈裟中,大老远祭出一口飞剑,只往朱焰身上斩去。

朱焰被袈裟裹在半空,左右挣扎不灵,见又有飞剑来斩,急的嗷嗷大叫。正在闭目等死,那捆着他的袈裟却一横,替他挡了一下。这样袈裟露出一个破绽来,他又脱身走了。

“欲求生,要往东!”那带朱雀面具的收回飞剑,喊了一句后扔出一张符篆,原地风沙一卷,人就不见了影踪。

苦智暗叹一声,又回到磷磺山去了。他的任务是固守此地,发生天大的变故也不能离开。

此时皇九轩几人已经追了过来。在南疆时,因南疆一方人多势众,皇九轩一直不紧不慢。等入了中原,生怕朱焰再逃掉,便竭力施展指妖针的威能。赶来时恰见朱雀面具客露出身形,指妖针上一股灵力流转,竟往朱雀身上指了一下。

便落下遁光,在朱雀消失处停了下来。此时皇九轩已参透指妖针上的秘密,知道这人也与谋害张九灵的事有关。却只记下不提。而后四个人兵分两路路,其中黄真皇九轩继续追击朱焰,而栢九寒汪九雷去寻朱雀。

朱焰听了朱雀的话,便往东走了。这是他有意为之,他自见皇九轩得了指妖针,这针还指着自己,便知道从此天涯海角,插翅难飞。除非这针还能再指到其他人,分开皇九轩的精力。至于这针会指谁,他一猜便知是当日围杀张九灵的几人。所以幕不寻他,他也要寻幕。往东不过三百里,便遇见麒麟。看样子是一直在这等他。

“你回中原意欲何为?”麒麟问道。

“自然是求个生路。”朱焰答。

“既然是求生,就快回南疆吧。否则不论你落在哪一宗的手里,幕主想杀你都轻而易举。”

“嘿嘿!”朱焰冷笑,“幕主要是杀得了我,还会任我逍遥自在这么久么?”

“无非想借你牵扯中原的精力而已,而且你知道的那点东西,对十宗一点用途都没有。”

“连丹辉宗和玉皇观也没有用途?”

“丹霞生已死,三长老失踪,脏水泼不到他们身上。不然你还有命在?”

“说吧,幕主做了什么安排。反正我要不能摆脱追杀,就把知道的全都说出去。”

“你去东海逛一圈,那里天高海阔,中原的势力有不及。到时青龙会助你摆脱大部分追兵,幕主也会乘机见你一面,告诉你返回南疆的方法。”

“难道幕主也对曦族宝藏动心了?”

“连九窍玲珑塔和火灵珠都是曦族的收藏,试问谁会不对其余的宝藏动心?”

“看来我又有活下去的理由了!”朱焰得意的说。对他来说曦族宝藏就是最大的筹码。他因此被追杀,也因此而长活。幕主既然对宝藏动心,那就是一个可以继续合作的对象。

“这里有三张克制指灵针的符箓,小心用吧。要是不小心被捉住了,无论落在哪方人手里,都会被灭口的。”说毕掷出三张青蒙蒙的符箓,而后土遁而走。

朱焰听有符箓能克制指妖针,惊喜至极的结果,没有指妖针他早就甩开后面的人了。便直接使了一张贴在身上,身上浮起已成黄光,而后往东海去了。指灵针追到这里失效,自此十数日不见朱焰的踪影。

在往中都的路上,南无乡踩在一只丈许大的白鹤背上,向前急速飞驰着。一边飞遁,一边抚摸着手中的螭吻剑。此时螭吻已变了样子。

短剑还是那口短剑,只是配了一个新的剑鞘,还在螭首的口上绑了一个剑穗。

剑鞘是红色蝰蛇皮制。南无乡在墓冢出口打死一只蝰蛇,黎明雪顺路捡起一截。

剑穗通体暗红,上面串着一颗红珠。黎明雪被收走乾坤袋后,就经常借他的东西玩。有一次就把螭吻与缚龙丝一同借走,直到出了南疆地界才还。那时螭吻就变成这个样子。

朱焰曾用秽血珠挡他的不周印,秽血珠便被砸在地上,朱焰未及收起,便落在黎明雪手里。就被她打出孔来,与缚龙丝串在一起做成剑穗。而缚龙丝打从墓冢里出来,就完全变成红色,韧性也强了数倍不止。似乎不止缚龙丝,连螭吻也不如原本白净了。

那秽血珠被不周印砸的灵性大失,只有一些本性还在。这珠子与螭吻剑、缚龙丝一样,都是好饮血的,就被黎明雪灵感大发的装在一起了。

原来黎明雪虽然修成身剑合一,但那些基础的招式却没怎么修过,没有那些基础的法诀支撑,身剑合一就漏洞百出,她这几次无往不利是因为无乡在一旁照应。暮雪晴看出端倪,就逼她练剑。南无乡便时常与她切磋。

黎明雪见他使螭吻时过于依赖缚龙丝,知道这样不是正途,又想到在玲珑塔里差点因这事被天狐族的几人打死,便学着暮雪晴的口气教训起他来。

便把玲珑塔里收藏的一口长愁剑给他,还教他一些御剑术的本事。这长愁剑能大能小,小时是三寸飞剑,大时是三尺长剑,再加以催动还能化作一只白鹤。身下的白鹤,就是这口剑。

无论是气剑术还是御剑术,修到高深时都是不需要外物的。南无乡也知道用缚龙丝御剑绝非正途,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渐渐的养成依赖。见黎明雪把螭吻变成这个样子,也觉得耐看,就欣喜的收下了。

分别时,黎明雪说族中有一件事非要她处理不可,等解决这事,便去地师府找他。到时同去北域,寻千年雪蝉来解他的蛊。

南无乡听暮雪晴的嘱咐,一路上昼伏夜出绕开所有人,连地师府的联络处也不曾寻,就直奔中都。如此月余,终至地师府。

才把身份牌扔到树洞里,突然脖子一疼,竟然有人在身后偷袭他。虽然仗着筋骨结实,没晕立即过去,却也被打的七荤八素。迷茫之中,又从怀中摸出两物,同样丢到树洞里,这才回头要看看是什么人暗算他。

身后出手的人见他没晕过去,反把自己震得手掌发麻,一声惊疑后又补了一掌。南无乡在晕倒之前看见这人一身黑衣还带着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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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朱焰遭徒害 无乡被魔擒(中)

清晨,蟠龙岭附近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下,萧一鸣正在整理一架兽车。他竟扮成一副南疆人的模样,还成了车队的伙计。

“快点,快点。今天必须赶到蟠龙寨,否则就会延误交货的期限了。”领头的人喊道。蟠龙寨是蟠龙山西面的一个小村子。

“乌哩乌里!”萧一鸣一边应承,一边加快动作。他为了混进这个商队,专门学了一门南疆语。南疆各族语言是不统一的,所以这个领头的人用中原语,下面的伙计不会说,但能听懂。

他跟这个商队已经很久了,而跟车上的货物则更久。

他一入南疆,便想返回中原。当时以为张九灵守在天龙山,便去投奔。却在天龙山口逡巡时撞见一桩交易。他看不清交易的东西,却知道两伙人非比寻常。一伙是天蝎族,另一伙则是中原人。这时天龙山已被封锁,他出不去,便留心起来。

这时他还不知张九灵遇害,但这件事还是引起了他的猜测。经过探查,他确定这次交易的东西里至少有一半是十宗禁物。他确定这里面另有隐情。他撞见的正是幕主与娄窟的交易,而交易的双方,就是天蝎族与丹辉宗。当时他并不知道,现在已经确定了。

他有心查清此事,便在天蝎族摸查。发现这批货除了被押送到天蝎族的各个据点外,还有一部分被直接运到了天蝎山。他先排查了运送到各个据点的灵材,虽然违禁,但并没有什么独特性。他息了继续探查的心思,又做了返回中原的准备。这时张九灵遇难的消息传到南疆。

悲痛欲绝!无法言说!同时,他根据时间推算,越发的觉得两者间有关联,与天蝎族交易的人,十有**参与、至少是知晓天龙山后发生的事。

于是他收回脚步,决心查清那最后一部分灵材,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期间还意外的遇见了南无乡,并一起被天蝎族人追捕,他没有现身相见,而是乘机抓了一个活口。那娄山武艺平平,却是从天蝎山上下来的人,他逼问出不少情报。

即便如此,想上天蝎山也是难如登天。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他在山脚徘徊的时候,万蝎岭上金光大作。那一夜天蝎岭的高手成群结队的离开,连仅有的入道之人也下了山。他乘机摸上去。轻而易举的寻到天蝎族的宝库——所有的岗哨都增加了人手,但高手却被抽离,唯独宝库这里一如往常。

他围着宝库转了两天,终于摸清其中规律。这宝库被保护的十分严密,任谁也无法一闯,但宝库中的灵材出入都有记录。尤其是出去的灵材,必要会先递过清单。他知道闯进宝库是难如登天,便打起了清单的主意。管理宝库的人自然不是碌碌之辈,但比起他来却差了一截,轻而易举的就被他弄到了库藏名录。

里面的东西让他的心忍不住的乱跳。那次交易之后,竟有一千斤的彩云母晶入库,这未免太不寻常。

彩云母精是一种能增加宝剑品质的灵材,属于七霞山独有的矿产,这种矿产即便在丹辉宗也是禁忌的灵材,连其余中原九宗一年也分不上十斤。这里竟然有一千斤!除了丹辉宗,再无什么势力能拿得出来。

他认定张九灵的死与丹辉宗有关,可他听说丹霞生也出了事,那么凭自己的一面之词恐怕难成证据。便有了这次行动。这个商队有五架兽车,看似平凡,但他知道商队里还有两名御神期的高手。两个高手伪装成伙计,押送兽车上藏着的四斤彩云母精。他用了敛气术,自这四斤母精出库便一直跟着。

彩云母精与灵石差不多,每一斤的来龙去脉都很清楚。这四斤显然不在账面上,只要抢过来就是丹辉宗勾结天蝎族的证据!这不能直接证明丹辉宗参与了暗算张九灵一事,但有这个方向在,再想查清背后的猫腻就简单很多。

萧一鸣整理好货物,一如往常的骑在兽车上。按计划这批货要在今晚送到蟠龙寨,不过这注定是不可能的了。

他跟着车队走了十里路,在一个转弯处,吼几声叫停车队。

“咋了咋了?”领头的问。

“解个手!”他说,跟着跳进树林里。

萧一鸣离开了一盏茶时间,还没有回来。这个时间用来解手未免太长了,众人都等得不耐烦。

“什么人!”

坐在最后一架兽车上的人突然的站起来喝问,还从兽车下面抽出一柄通体血红的弯刀来。第一辆兽车上的人看了看他,同样摸出一柄弯刀。这把商队里其他的人吓了一跳。

就在此时,天忽的阴了下来。众人看头顶,乌云用一种违反常理的速度、方式聚集起来,乌青,凝重。

“入道高手!”

两个人惊呼一声后就再无怀疑,毫无疑问这趟货被人盯上了。车头的一个看形势不对,径直往远方跑了。车尾的一个却跳到中间的兽车上,从车上翻出一个小一点的兽皮袋来。这让领头一阵狐疑,这不是他的货。

这时,天际亮起一道光。一道闪电从乌云中闪出,往一旁的树林里射去。同时树林里也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迎着雷电而上,那雷电劈在他掌心,竟化作一团雷光。跟着整个人携着这道电光,往那个拿着兽皮袋的人身上扑去。

“你不是……”一句话没有说完,这个拿了彩云母晶的人便死在雷光之下。

萧一鸣夺过彩云晶,而后站在兽车上,手捏剑印。背上不知在何时多出的一口长剑,这口长剑自行飞出,半空中旋转一圈后,化生出数十道剑影,在身后形成一个圆盘。

“斩!”

话音落,剑盘上数十口宝剑齐齐的变了方向,一口口的刺向那个逃跑之人。

那个逃跑的,只觉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从身后袭来,还来不及回身,便被一口剑刺破胸膛,跟着是第二口,第三口……

在修真界,能借助天地之力杀敌的大多是打开天门之人,而能在出手时引起异象的,起码也要入道。但也有一些法门可以跳开限制。比如平峦诀,能借助地气之力,却只能为武道之人所用。还有五雷天心诀。

五雷法自始至终追求的是“天人合一”之境,因而在打坐吐纳之时,一呼一吸都与天地相合,与阴阳相配。如此修行久了,法力足够精纯,就能通过自身的行功走气影响天地自然,召唤出雷电来。当然召唤出雷电的强弱,以及能借用几分威力,要看施术者的根基。根基不足而强求威力的,反而会反噬自身。

押送彩云晶的两个人,知道自己押送的是足以引起入道者的窥视的宝物,才混到凡人的商队里掩人耳目。一路上看似平平静静,实则是战战兢兢。见天地变色,就以为是入道者出招的异象。却来不及想,若是入道之人对他们出手,哪里用得着引发异象。

那个没有逃走的,看清了萧一鸣的招式,知道他不是入道高手,可还没来得及说出,便被天雷劈中了。

“同行三月有余,我也不想连累诸位。你们赶紧离开这里,不然被人发现的话,怕会迁怒你们。”萧一鸣提醒道。跟着搜刮了两人身上的东西,又放出火球来个毁尸灭迹,头也不回的走了。

却没有直接北上,而是往东饶了绕,这一下绕到蟠龙岭的主峰蟠龙山上。突然心中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去闯万雷道,并没有十足把握,而劫走彩云母晶,也有被追杀的危险。

想到自己初入南疆时曾在这儿停留,对这边的地形也很了解,便要下去布置一番,以防万一。

他身上的材料不多,大部分是在万雷道上布置五雷阵时剩下的。有一部分因携带不便,丢在万雷道,还有一部分就留在这里,而最重要的阵旗则一直带在身上。

他潜入天蝎族时不得不把这些东西连同宝剑一起藏在外面,下山后又把这些东西藏在兽车下带了过来。他担心从兽车底下取出宝剑,再偷袭那两人会打草惊蛇,故而在昨天夜里悄悄的把宝剑取出并藏在林中,他说解手实际上是去取兵器。这些材料自然也被他一起带了过来。

有了这些东西,配合他从两个天蝎族人身上搜刮的灵石,就能布置一个小的五雷法阵。虽然威力不足五雷天罡阵的十分之一,但五雷天罡阵可是连入道者都能困死的奇阵,只要不遇见入道的高手,十分之一也够用了。

便落在山头,寻到上次驻留之地。先是一挥衣袖,袖口上黄光一闪,五柄小黄旗飞出来插在地上。又把上次丢在这儿的几块奇石寻来安好,并取出一块块灵石埋下。

如此做足了准备,便往北边遁去。可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次会出变故。可他是信念坚定之人,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否则收货的人发现异状,就会有追兵来了。到时局面只会更遭。

半日后,赶到万雷道附近,眼见天空越来越暗,不时的还有雷电打下来,心越来越紧张。可一路过来却半点异常也无。

难道是我多心了?正如此想着,已经接近万雷道上凸起的黑白二峰。此处云层之密已达到一点阳光也透不过的地步。漆黑的云层之下,一条条电蛇胡乱飞舞,又把此地照的比白昼还亮。永不停歇的轰隆声,震的人喘不过气来。

萧一鸣不得不停下遁光,像个凡人那样走。此处雷光太多,御剑极易引火烧身,上一次他为了逃命不得不冒险,这一次却没必要这样。眼见就要走到二山中间,几乎可以说是踏足了中原的地界,他终于松了口气。

正在此时,天上突然一闪,竟似有一道亮光飞过。萧一鸣抬头看了一眼,见上面电闪雷鸣,便嘲笑自己小心过了头。可接着天上又一道黑光闪过。

“不对!”萧一鸣心一惊,也顾不得引火烧身,架起宝剑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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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朱焰遭徒害 无乡被魔擒(后)

萧一鸣知道,那一闪即逝的黑光肯定不是雷电,而是遁光才对。那么之前那道亮光也不是雷光,而是另一人的遁光才对。这两道遁光一前一后,走这么险的路,要么是一追一逃,要么是躲避追兵。他一直有不详的预感,便不再往前,转身退出万雷道。

他堪堪的远离万雷道正中,半空里蹿腾的雷电就如暴雨一样密集的倾泻而下,把万雷道封了个严严实实。

萧一鸣远远的回望一眼,但见整个万雷道上的雷电都聚集在此,形成一道雷幕。别处已经一道雷电也无,就再无顾忌的御起剑来,头也不回的奔向蟠龙岭。

“不好!还有别人过来了,麒麟你速去接应一下。”白色山峰上,幕主现出身来,眉头一皱的吩咐道。他说的是那道黑色遁光。

“是!”黑色山峰上,麒麟同样现出身形跟上了。

“幕主。我看还有个小子,要不要我过去灭了口?”同样是黑色山峰上,朱雀现身说道。

“你也离开了五雷大阵怎么办?天师府的三老就在外面,要是杀过来认出你岂不坏了大事。”幕主近乎呵斥道。

他们在一年前的那次,从这里夺来五雷天罡阵的阵旗和一套残缺的布阵之法,便模仿出这一套阵法。把这万雷道上的黑白磁山当做阵眼,大阵威力还胜过五雷天罡阵,只是不能像天师府那样让此阵运转自如。尤其这两座山上必须有人主持才行。

“是我考虑欠妥。我是看那人遮遮掩掩,怀疑他是南无乡才想追过去。当初不知他身系曦族的五大宝藏,不然说什么都不会让他跑了。”朱雀解释道。

“哼!那小子可比你们想的厉害多了。南无乡十日前便返回地师府,一路上连只蚂蚁都没有惊动。幸亏我提前启用了中都的暗桩,现在已经拿住他,再有几天就能送到总部了。”他同样看上了曦族遗宝,但毕竟不是南疆势力,便与娄窟合作。

娄窟在天蝎岭实力大损,正少盟友,两人一拍即合。抓捕南无乡的任务便交给了幕主,幕主一看竟是暗幕通缉的人,当即把南无乡的来历查了个清清楚楚。因而南无乡小心翼翼,还是没逃过他的算计。

万雷道北面,南疆人与中原人被阻在雷墙之外,束手无策。

天师三老聚在一起,眉头暗皱。这阵与五雷天罡阵有七八分相似,威能还更胜一筹。

一旁的苦慈无奈,只得与白驼、青灯二人商议,决定由金霞与娄窟出面,同时打开中原与南疆双方的边界法阵,抄近道追过去。中原这一方本是禹大川做主,但今年发放灵石的时间将至,铸灵的规矩又有所不同,不得不返回中都。便有苦慈继续主持了。几人敲定方案,依言施行。

一旁娄窟看着前方肆孽的雷暴,也忍不住的眼神飘忽一下。幕主说替朱焰拦住追兵,他以为是难如登天,想不到如此的轻而易举。只是,如此周详的计划,还是出了疏漏。

这个摆脱追兵的方案是幕主、朱焰、娄窟三人共同制定的。为此朱焰在中原的两个月里一次火遁之术也不曾施展,他以为只要不碰到暮雪晴就万无一失了。幕主也为此参悟五雷天罡阵两个月之久,认为只要不碰到精通雷遁之人,便万无一失了。娄窟跟在追捕的队伍之中,确定没有暮雪晴,而天师三老也都使不出雷遁术。

却漏算了暮光。暮光自得了暝阴草功力大进,本身根基也深,竟在黎天疗伤的半年里修成夜遁术,同样没有在人前施展过……

朱焰施展火遁之法,越过万雷道中最凶险的一部分,正自得意。按照约定他该前往天蝎山,到时自有娄窟为他准备的藏身之处,只要呆在里面,就能躲过指灵针。可是他思来想后觉得还有一件事,犹豫是否要顾上一顾。正分心时,天忽的一暗。

朱焰暗道不好,就要强提功力,再度火遁而走。岂料身法才发动一半,一道黑光激射而至,斩在脚脖上。整个人腾空一半,又摔了下来。

朱焰跌在地上,低头一看,脚脖处被打出一个洞来,鲜血漫得地下一片朱红。

“跟我走,不然直接杀了你。”暮光从身后现身说。他同样是用了两次夜遁,就把朱焰追上了。

“原来是暮老前辈。放我一马,我愿说出其余四座宝藏的下落。为您光复夜族填充助力。”朱焰见到来人,心里先是一跳。在追他的人中,别人说要杀他,他是万万不信的。可黎天、暮光的心思他可把握不准,毕竟这二位能从曦族后人那里得到消息。

“巧舌如簧!”暮光一声暴喝。同时一挥剑,又一道漆黑剑光,把朱焰另一条腿也打了一个洞。

“好!我跟你走。”朱焰再无侥幸之心。

便要上前提走朱焰。正此时,突然耳根一动,忙打开迷天伞。只见一团黄光扫来,被迷天伞滑到两旁。暮光知道生了变数,便打开迷天伞护住周身,却连挥夜剑斩向朱焰。

朱焰一声惨叫,胸口上又喷出一大朵血花来。这次暮光直取要害。

奈何这朱焰天生短小畸形,除了体貌不美,内脏的位置比常人也有偏差。他又提前做了准备,竟避过心脏。却也不敢再停留片刻,忙催动火灵珠,化成一道红光走了。

暮光正要追上,却被麒麟缠住。

朱焰死里逃生,却知道这个状态绝逃不到天蝎山上,便往蟠龙岭。才落在蟠龙山顶,便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吐出血来,连站也站不稳。忙一提真气,腹中红光一闪,才稳住身形,而后直奔蓝灵所在的石室。

根据他的推测,蓝灵腹中的孩儿应该快生了。他要做的便是用一种移魂转体的方法,乘着婴儿未生取而代之。而后凭借火灵珠重修功法,至多几十年就能有今日修为,将来打开天门也不在话下。

岂料,才打开密室石门,就有一个火球迎面扑来。

这火球来势凶猛,朱焰毫无防备,竟被打个正着。幸而火灵珠发动,身上红光一闪,便把火球吞噬了。

“你疯了!”朱焰大喝一声,却因气虚体弱而低沉异常。

此时蓝灵躺在石床之上,在她身边还有一个婴儿。朱焰虽算过孩儿降生的时日,但蓝灵一人被困在这儿,情绪不好,竟然早产。

“你给我死!”蓝灵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句,跟着竟抓起婴儿掷向朱焰。

这把朱焰吓了一跳,忙把婴儿接过。他失了一只手臂,又是身受重伤,偏偏这婴儿飞过来时的力道很大,竟打得他趔趄一下,还吐出一口血来。来不及发怒,一见孩子又哈哈大笑起来——这婴儿背部鼓出一块,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儿子。

朱焰早知自己是众矢之的,迟早没有生路,便打起了一门胎元转生术的主意。这功法与秽血珠的炼制方法同是与巫骨交换所得,讲的是夺舍之道。人在打开天门之前,让元神暴露在体外是有很大危险的。即便是夺舍一个普通的凡人,也有出差错的可能。

有的会因一具躯体无法同时容纳两个元神而直接死掉,有的会在夺舍时混杂了两个人的记忆变得疯癫,有的会因夺舍时消耗的魂力过多就此痴傻。在这种情况下,就有人钻研出一种夺舍婴儿的办法,而且是有血脉关系的最好。

他早在收服蓝灵宗火之后,便动了这个心思。因而直接杀了宗火,却留下蓝灵,并迷晕了。等他确定蓝灵怀了身孕后,又哄骗说这孩子是宗火的,蓝灵哪想得到这朱焰卑鄙到这种地步?便信以为真。可这事儿自这孩子一降生也就真相大白了,她一怒之下又想杀了这孩子,又想自尽,恰在此时朱焰回来了。

那依着她的性子,自己固然不想活了,这孽种也没必要留下,但罪魁祸首更应该碎尸万段了才对。

是以看见朱焰后,也顾不得身虚体弱,便打出一个火球。见火球无效又干脆把这婴儿掷了过去。她这一下用力极大,其中并无什么杀招,反倒是出气的成分更多一些,不成想竟把朱焰打的吐血。这一下便有了精神,顾不得生产之后的虚弱,在床上一撑,纵身扑了过来。

朱焰身受重伤,只剩一只手还抱着一个孩子,如何防御?被蓝灵一个火掌砍中肋下,顿时出了一个三寸长的口子,上面一片焦黑。这是蓝灵同样元气大损,不然哪里还有命在?

朱焰心急,同时发了狠心。把一身元气尽数灌注到火灵珠中,整个人火气大放,一缕缕火焰从皮肤里喷发出来,胸前的口子,在烈焰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蓝灵再度扑上,却被朱焰身上散发的火焰弹飞。

“哈哈哈哈!”

朱焰癫狂似的大笑起来。他全力激发火灵珠,一时火气充盈,伤势近乎痊愈不说,还觉得实力大涨。那喷涌而出的灵焰更是蒸腾而起,在头顶幻化成赤尻火猿的法相。只是这次只露出上半截身子来,头顶三角栩栩如真,越是向下越是虚幻,到了腰部再往下竟什么都没有了。

蓝灵被这法相的威能震得喘不过气来,可过后密室中火气氤氲,竟涌到她身上。她吸了一口气竟然精神大震,连元气也恢复的差不多。这是因她所学正是朱焰所授,火灵珠能疗朱焰的伤,自然对她也极为有用。

蓝灵法力恢复,理智也跟着回归。看朱焰怀抱婴儿一直舍不得撒手,迈步上前,要把婴儿夺过来。朱焰自然不愿,她就使出火刀往这婴儿身上招呼。朱焰还在疗伤之中,法力运转不灵,生怕伤了这婴儿,只好任她夺了过去。

蓝灵抢过婴儿,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只是穿梭在火山之中,却连个法器也没有,一路上小心翼翼,耗费好些时间。

“哼哼!乖徒儿,放下孩子,我饶你一命。”

才出了火山口,身后便传来一阵瘆人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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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朱焰遭徒害 无乡被魔擒(末)

蓝灵听见声音,知道逃不过毒手,便捏住婴儿的脖子,要把这婴儿掐死。可几番用力,竟下不去手。此时朱焰已赶到身前。

“乖徒弟。这孩子有你一半的骨血,想来你也舍不得杀。不若跟我一起把他养大了吧。”他投鼠忌器,否则杀掉蓝灵只是翻掌之间的事。

蓝灵心生绝望,终究狠下心来,使足力气把婴儿往身后抛去。既然下不去手,就索性摔死这婴儿!

朱焰怒极,整个人化作一道火光,要把这孩子接住。可才到半途,眼前募地多出一口宝剑,剑上电弧闪烁,直奔他而来。

他错身一避,抬眼看时身前已多了一人。这人抱着婴儿,张手一招,把一口电光闪烁的宝剑抓在手里。正是萧一鸣。

他在万雷道上惊走,自然而然的退回此地。半山腰上听见朱焰的笑声,知道这是个修行的人,而且十有**是个邪修,便过来看。正见朱焰逼迫蓝灵抛弃婴儿的一幕!又想到张九灵就是追捕朱焰时出的事,一时盛气凛然。这边救下婴儿递还蓝灵,另一边一挥宝剑,已往朱焰身上斩去。

朱焰威名远播,但笑声中有真元不稳之像,真的斗起来并非全无机会。而且此人分明在逼迫一对落难母子,他不出手相助的话心上也过不去。

朱焰抬眼见一大片剑光卷来,一声轻蔑的冷笑,任由剑光斩到身上。只见浑身灵焰大作,便把这些剑光吞噬了。

萧一鸣震惊起来,回头冲蓝灵道:“姑娘往西北走,我挡住他。”

蓝灵本是十宗通缉的要犯,但他一时没能认出来。一是蓝灵的样子十分狼狈,与画像中的美艳不同。二是蓝灵宗火向来同时行动,这次却只蓝灵一个,还带了一个孩子。

蓝灵见有人冲过来对上朱焰,便在心里诧异。又见此人隔在自己和朱焰中间,把自己护在身后,就更难说滋味。她杀人放火的事做惯了,见到的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伴,是以当日宗火虽然表现不济,但总算没有丢下她,她就不怨。可她怎么样也想不到,自己作恶多端,大难临头时却有人相助。但朱焰是她必杀之人,她也没有再活之心,怎么肯退?

萧一鸣见她不走,以为是这女子讲义气,要与自己一同对敌。便一捏剑诀,宝剑在身后幻化万千,手一指纷纷朝朱焰斩去。朱焰依然站定不动,不是他托大,而是他终于发现自身元气竟与火灵珠相融,不再能驱使如臂。这让他惊恐不已,这是修行人最大的禁忌。

萧一鸣又回头冲蓝灵一眨眼,跟着在原地念起咒来。

蓝灵正要施法,见萧一鸣示意,便依言往西北而去。才转身就感到天空阴暗起来,跟着雷声大作。她心里一颤,才知道这拔刀相助的,竟是天师府的弟子。他没认出自己吧?不然的话怎么会出手相助呢。

如此想时,自然打量自己一番,才知自己衣衫不整,裙上更是鲜血淋漓。这怎么行?就是死我也要美美的,她想。便要寻个地方整理妆容。

另一边萧一鸣使出掌天雷法,一掌劈中朱焰天灵。朱焰身上的火焰被击的四散,火光从身上喷出,萧一鸣用避火诀退走,回身又抓了一道闪电在手中。他是天师府里一字辈中名副其实的第一人,法力精纯远非同门能比,所借用的雷电之力,有入道者一击的威能。不过他如此做却不是为了攻击,而是防备。

果然,朱焰周身火气消散的同时,已经手掌一挥,拍出一个火掌印来。萧一鸣挥掌抵挡,被打出数十丈远。已是五脏俱震,口吐鲜血。

朱焰站在原地,体如筛糠一样颤动,腹中一团火光亮起,几番用力竟镇压不住。他自吞了火灵珠,接连动用火灵珠的能力不说,还常常抽调火灵珠的灵力弥补自身亏空,久之便使自身真元与火灵珠同化。是以他每每重伤,只要一用火灵珠便能痊愈,却逐渐的使他与火灵珠难分彼此。要是普通法宝还好,火灵珠是有灵性的,岂有任他取用而不反噬之理?

萧一鸣拄着宝剑立起,喘了两口气,回头见蓝灵就要赶到自己布阵之处,也往那边走了。一边赶路,一边摸出一个瓷瓶来,把里面的丹药吞服个干净。朱焰把法力疯狂运转起来,终于压住火灵珠,也纵身跟上。

蓝灵一路疾驰,可路上也没见什么帮手,正猜测萧一鸣的意思。回头见朱焰又踩着一团火云赶了过来。正担心时,整个人被拦腰抱起。

“姑娘。一会儿我缠住他,你带着孩子逃命去吧。”萧一鸣一边御剑,一边轻说。

话音落,也不等蓝灵回应,又把她放到地上。自己则回身赶了几步,又唤出天雷。身前就是五雷阵,朱焰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朱焰看萧一鸣唤出的乌云,竟想到被张九灵追捕的那一次。这让他心有忌惮,但毕竟凶狠久了,不相信眼前之人能操纵如此强大的雷电。便挺身一吼,一个阁楼大小的猿首聚形而出,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动荡开来,震的石走沙飞,连天上乌云都有被震散的趋势。

萧一鸣捏诀念咒,身上真气鼓荡而出,手中宝剑脱手刺向半空。乌云中霹雳乍起,一道水桶粗细的电弧被宝剑接引而下。那赤焰吼带来的声波攻势与这雷霆碰到一起,震得空气噼里啪啦的爆鸣不已。萧一鸣又被震退十余丈,宝剑也崩飞出去。

“你怎么还没走?”萧一鸣吐了口血,皱眉说道。他以为自己挡在前面,救下一对母婴,出了事也算死得其所。可蓝灵还在原处,岂不是白白的也要送死。

而另一边,朱焰竟也一捂胸口,分明不太舒服的样子。赤焰吼是他早已演练纯熟的招式,本期一招毙敌,想不到未曾建功不说,还震的自己头昏脑涨。如果连一个小辈都杀不死,自己这五百来年岂不白活了?

想到此处,恼羞成怒。也不顾及自身真元不稳,双手挥舞,又唤出火猿法相来。火猿现身之后,远处的蟠龙山头,岩浆喷涌而出,竟如河水一般滚滚的往这边涌来,一路上土焦石黑。到朱焰身后又冲天而起,宛如一条火龙,尾巴一甩扑向萧一鸣。正是他未曾演练纯熟的焰石流,却借助火灵珠的威能发挥出来了。

萧一鸣看这火龙张牙舞爪的盯着自己,近乎绝望。这火龙散发的火气遮天蔽日,他已经引不下雷电。只好握紧宝剑,强行挺着。此时剑上已有融化的痕迹,这是以剑引雷造成的损伤。这种用兵器接引雷电的方法,可以免除雷电对自身的反噬,却要求宝剑必须是金属性的,而且灵性不能太强。

灵性过强的宝剑,在使用的过程中会逐渐与主人气息相合,久之二者间关系越发亲密,在接引雷电时就会反噬其主。因此天师府弟子的剑都是统一制式,质地坚韧,而灵性普遍不强。虽然如此,接引的能量还是有所限制,且一口剑只能使用几次。

他本准备宝剑无用后就激发五雷阵,凭借五雷阵与朱焰周旋,哪想到朱焰能使出这般恐怖的招式来。现在他身上有伤,五雷阵又无法发动,实在无法应对这等攻势。他挺身横剑,看似要殊死一搏,实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小子!怕你有张九灵的本事,也未必接得下这一招。”朱焰一挥手,火龙咆哮着俯冲而下。

萧一鸣正要迎上,却感到肩膀一沉,回头看竟是蓝灵把他按住。蓝灵一手按着萧一鸣,一手把婴儿举到头顶。

火龙狰狞扑下,眼见就要扑到婴儿身上,却硬生生的一个摇头转到别处。朱焰心中暗气,他一向了无挂碍,因而逃命的时候说走就走,今日稍有顾忌就处处受制于人。他连使用修炼纯熟的赤焰吼都有反噬之危,何况这种未曾修成的招式?偏偏体内真元滚滚,这些原本使不出的招式,在脑海中只一个念头,就不受控制的发挥出来。可过后的反噬之苦只能自己承担。

萧一鸣惊出一身冷汗,却见火龙离开之后,天又重新漏了出来。便往地上一指,无端的现出五柄黄旗,旗上灵光一闪,变做青、白、红、黑、黄五种颜色。跟着青旗一动,一道金灿灿的闪电从天上打来。这金色闪电声势不俗,也有水桶粗细。

朱焰心一凛,便操纵火龙迎击。两者相交在半空,大团的火球散落下来。

萧一鸣又往红旗上一指,地上又有一团团雷球凭空显现,一个个灵性十足的往朱焰身上扑去。朱焰操纵火猿法相,火猿双翅一扇,翼下生出一团团火球来,又把雷球抵住。

萧一鸣又一指黄旗,四周生出一根根雷矛来,数量不多,正好把朱焰围在中间,齐齐刺去。朱焰便掏出电光锤来往上一抛,火猿伸手接住,自己握紧雷火锥。锤锥交击中打出一道雷弧来环护周身,雷矛一个个的爆裂起来。大片电弧弥漫而开。

萧一鸣又接连指向白旗与黑旗。这一下天空里霹雳之声不绝于耳,雷电密集如雨,条形的,球形的,矛形的从四周滚滚而来。

朱焰被雷光淹没,一瞬间觉得蟠龙山变成万雷道,萧一鸣变成了张九灵。

但他怎甘心?一声大吼后,上空的火龙,背后的火猿,齐齐的扑到自己身上。整个人变做一团火球,在原地爆发开来,五雷阵瞬间被破。

萧一鸣横剑想护住自己以及身旁的人,却被这爆炸的威力震飞,整个人跌在地上。

朱焰已变成一个火人,如一团烈焰,一步步的向他走来。

“哇——,哇——”

蓝灵同样跌在一旁,怀中的孩子传出降世以来第一声哭喊。

朱焰停住身形,往孩子处望了望。蓝灵倾尽全力的发出一个火球。

朱焰下意识的张口一吸,把这火球吞入腹中,而后抿了抿嘴,似在品尝其中滋味。但随即肚子里炙热起来,整个人拉长,变扁,膨胀,最后炸开。火星撒满十里方圆,在乌云遮掩下,宛若一场盛世烟花。

他浑身是火,正是真元被火灵珠同化之像。蓝灵知道他功法的特点,便竭尽全力的出手。火灵珠吸纳她的真元后,朱焰自身、火灵珠、与她发出的三股火气无法调和,便直接炸开。

萧一鸣晕了过去。蓝灵拥紧怀中婴儿,一脸满足之色。谁也没注意到,一颗火星没入婴儿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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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才脱狼穴 又入虎口(前)

万兽山脉中皇九轩带着双方人马到了南疆地界,便拿出指妖针来。可灵针竟拨到哪儿停到哪儿。身边的人都惊疑起来。

“皇道友,这是?”苦慈问道。

皇九轩眉头一皱,并未答言,而是看向白驼。

白驼同样皱眉,却摇起龟甲。良久,才长叹一声:“这世间,恐怕再无朱焰这个人了。”

众人议论纷纷,中原的几个都看向皇九轩,却见皇九轩点了点头。

双方的人马一下就炸了锅。他们追着朱焰南疆中原,白天黑夜的跑,可不是为了弄死他呀!

此时苦慈却与皇九轩等对视了一眼,众人心领神会,各自后退。他们在入南疆时,也只进来八人,是苦慈、金霞、柳瑜、黄真、皇九轩、汪九雷、玉皇观的观主,也就是昔日的大长老,以及万法门的一位高手,唤作楚凌风。南疆人少了暮光,可在南疆的地盘,他们不得不小心一二。

众人以苦慈为首,结成阵势。这样就不惧南疆一方突然发难。苦慈便喧了一声佛号,直言朱焰即死,应回中原。

“且慢!”娄窟止住苦慈,“众位退走可以,却要交出一个人来。”

南疆的一伙都看向娄窟,其中大部分都明白他的意思。

“娄族长何意?”苦慈回道。中原的几人都戒备起来。

“我也觉得诸位道友该交出一个人来。”却是胡非说道。

“不知你们说的可是一个人么?”金霞接过话头。

“我要的是一个毒害我的人。若是我所访不错,是你们中原地师府的弟子,唤作南无乡。”娄窟应到。

“我要的人害死了我们天狐族上一任族长胡威。也叫南无乡。”胡非应道。他这话一出,连白驼、青灯也震惊起来。

中原的一众里并无地师府的人,苦慈便看向皇九轩。皇九轩嘴唇动了动,传音说出南无乡的身世来。

“阿弥陀佛!”苦慈双手合十,“原来诸位讨的是这位小施主,不交!”话音落,手往上一举,一个金灿灿的大掌印从天而降,拍向南疆一方。

南疆的一伙没想到苦慈看起来慈眉善目,动起手来却一点都不含糊,连忙四散而开。苦慈使的是尸佛的绝式大手印,要知道这一招在南疆凶名远播,前前后后拍死了不知多少位族长,因而没有一个人愿意硬接。

“原路退回,有拦路的直接打杀。”苦慈朗声说道。话落中原这边便有七八个火球,金光,掌印,剑气冲杀过来。众人错落有致,有的开路,有的殿后,有的接应。

“苦慈道友,这样做来,你可要留个交代给我了。”青灯祭祀手中灯笼一闪,攻向南疆这边的招式,竟被灯光扭曲,纷纷偏离轨迹。黎天趁势冲杀过来。

苦慈见状把脖子上的佛珠一摘,向黎天丢去。黎天正要避过,却被一道灵光照的看不清路,竟是那串佛珠,幻化出一团七彩灵光,他正被照在中间。

苦慈定住黎天,化一道长虹而走,此时打头的金霞已经飞出五六里,半路上皇九轩等在接应他。他越过皇九轩,伸手一招,佛珠闪烁几下便回到手里。与众人齐齐退走。

两伙人人一追一退,不一时,便看到南疆关卡。这关卡在山岭上,乃是天蝎族人所设。按说这关卡上的禁制也算不凡,是以当日张九灵也不敢闯。可张九灵毕竟是孤身一人,这次却有八个人。

皇九轩大老远的一镜照来,整个山岭便起了火。这边把手山岭的人有十几个,才打开阵势放过众人,还在岭上没有散去。现在遭到攻击,立马慌乱起来。

黄真御剑至此,一踩脚下的宝剑,身下千万道剑影成河,瀑布一样冲到山岭上。山岭被剑影冲击,上面各色灵光此起彼伏,蹦的石走沙飞。还更升起一层层灵光,夹带着寒风,烈火往众人身上卷来。

柳瑜停在阵前,看石走沙飞,灵光闪烁,便往阵中灵光暗淡的几处一指,阵内无端的长出几株柳树来。初始不过一株树苗,最后遮天蔽日,在这树下又不断的有新柳生发,一瞬间整个山岭变成一座柳林。那最初的几株柳树,就长在禁制薄弱处,整个阵势被柳树隔断,互相不能兼顾,衍生出不少漏洞来。

此时玉皇观主,也一踩脚下的中皇剑,一声龙吟震天动地,跟着中皇剑散发出剑气重重,这些剑气往身下一敛,竟幻化成一条十数丈长短的五爪金龙。观主站在龙首,轻轻一踩,就从龙嘴里吐出一团金光来,把正中的一株柳树打的木削纷飞。

自朱焰死,众人中最高兴的就是他了,更兼如愿加封观主之位,正是兴致高涨之时,用的都是不曾示人的绝招。中皇剑又是灵宝,这柳树又种在阵势的薄弱之处,瞬间就把阵势打出一个窟窿。跟着大笑一声,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黄真紧随其后。

二人闯阵,柳瑜与楚凌风守在阵前接应。皇九轩、汪九雷冲进阵中,一个放火,一个放雷。苦慈金霞也跟着退入阵中。南疆一方追过来,柳瑜一挥手,身后寒风四起,一岭的柳树迅速凋黄,落叶铺天盖地的卷向众人。

楚凌风手捏印,口念诀,有阴、阳、风、雨、晦、明六气环聚,飓风一般往前铺开,六种气,六种颜色,六种感受,错落有致,层次分明的涌出。这是万法门里顶级的神通,乘御六气。南疆一方人等在风里雨里东摇西摆,各自护身。

柳瑜、楚凌风对视一眼,同往阵中扑去。这阵中先后杀过三方人马,二人走时几乎毫无障碍。

他们如此顺利的冲破禁制,退走,是早有商量,也是打了守阵者一个措手不及。更重要的是天蝎族的高手都被调到天蝎族南边,防备苍鹰、熊罴两族的人了。

又往前三十里,又见丹辉宗的关卡,金霞叫开禁制,准备死守。却被苦慈劝住,索性禁制大开,静待南疆的一伙。南疆一众到来后,白驼止住众人。上前一步说:

“苦慈道友,若你中原有人害了胡威,窝藏是没有用的。”

“白驼道友,我等退走是怕你们暗算,可不是想窝藏谁。你们想要南无乡,一则该交出证据,二则该找地师府。娄族长,你说无乡害你,可有物证,人证。胡道友,追朱焰时,你说是朱焰害了胡威,朱焰没了,你又说无乡害了胡威。南无乡不过武道后天修为,胡威却是入道几百年的修者,怎么能被一个三十出头的小子害了?你以为你死了一个长辈,就说什么都有理不成!”苦慈说到谁时就看向谁,与白驼声音缓和,与娄窟是大声质问,与胡非时微眯双眼,声音中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寒意。

白驼青灯听过皱起眉头,其余的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天则暗中思量:朱焰十有**是不听暮老的话,被暮老杀了,这是二人商定的。现在朱焰即死,众人失去了首当其冲的目标,故而把注意力转向南无乡。要是南无乡寻不到,就会有人打黎明雪的主意,毕竟曦族的宝藏除了尸佛拿了玲珑塔,朱焰得了火灵珠,剩下的都在黎明雪手里。这样想来他也不安全,此时身边无人照应,可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此处,往身前身后看了看,最后一咬牙使出身剑合一来,乘着众人不注意,直接往中原去了。现在南疆的高手都在天蝎族的领地转悠,他孤立无缘,这些人十有**会对他下手,不如去中原避避。中原南疆虽然敌对,但反而没什么对他居心不良的人。

他这一走,胡非等便在心中暗叹,娄窟却露出一个无人察觉的微笑。有暗幕协助,在中原对付黎天更方便。这举动也把中原的一方闹了个莫名其妙,却一个个凝神注视,生怕再放过什么人来。

两伙人僵持半晌,最后各自退去。朱焰即死,也就没什么搜捕朱焰的联盟,南无乡连行迹都没有,也无从追捕。黎天跑掉后南疆一方也就没了什么目标,自然各回各家。

娄窟要回天蝎山防备,实际上要不是青长天也在队伍之中,他都不敢离开族中如此长时间。青长天也要回族,好与熊罴族汇合,研究怎么攻掠天蝎族的领地。这场追捕朱焰的行动,轰轰烈烈闹了近十个月,双方出动的高手有三四十人,最后落个草草收场也算是出人意料。

不过事情到这一步看似偃旗息鼓,实则是风雨欲来。上一次五族寻宝谁也没见到宝藏中的东西,才没闹出大声势。可这一次连玲珑塔、火灵珠都出来了,剩下的四座已成了各族必争之物。

渝州,天龙城。此地本是龙家之地,自龙家势力衰败,也就无力掌控此城。幕主在这儿开了一次会后,索性把暗幕的总部设在这里。

一座幽森的大殿里,青龙守在一张石桌前,突然桌上亮起一阵光芒,闪出一个个文字。青龙一看内容,顿时欣喜起来。这消息说南无乡已到东州,叫他派人接应。

东州是沧海帮的地盘,沧海帮由八个堂口组成,被认为是十宗里最不入流的一宗。当年妖族之战后,将中原划分九州,本想由九个宗门各守一州,可天师府、地师府同时看上中都,就把东州空了出来。

而在这一战中,也有十来个宗派立下不少功劳。九宗便商定,把这十来个宗门合成一派,镇守东州。这几个宗派知道自己能独占一州,当即应了此事,也因此沧海派虽然实力不俗,但鱼龙混杂,是暗幕渗透得最深的一州。南无乡经东州入渝州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而此时在东洲碧波城的一间酒楼里,也有三个人正低头叙谈。

其中一个正是调查龙家弟子遇害案的蔺无咎。禹大川本想让鹤无双接替他,后来改了主意,说天龙城里猫腻不少,让他小心查探,或许另有收获。他便连同一个龙家弟子,一个万法门的高徒在天龙城走访。一个月前撞破真凶,也就是弄玄虚。二人大战一场后,弄玄虚逃出天龙城,来到东州。

他身旁的二位,一个身穿道袍器宇不凡,是万法门的弟子陆凌云。另一个着黄衫身高体壮,是龙家的龙不凡。龙不凡是龙涛之子,本在灵渊服役,因此事被禹大川放了出来。

他们查清了弄玄虚的落脚处,只是弄玄虚不好对付,因而寻了一个帮手。帮手一到就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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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才脱狼穴 又入虎口(中)

第二日清晨,蔺无咎三人出现在城北三十里的一座小山上。山上早有一人等候,这人穿一身白衣,背着宝剑,是天师府的赵一成。

蔺无咎在天龙城里打着辑凶的名号,查了不少暗幕的虚实。但理所当然的也帮龙家做了不少事,弄玄虚这一年里捉不到机会,便思退意。他看出动静,便找上门与之斗了一场,没想到竟落了下风,最后还是陆凌云与龙不凡及时赶到,才惊走此人。

这一战惊了弄玄虚,也令他引起了夜幕的关注。是以准备捉住弄玄虚,便返回地师府。他交手时察觉此人身上妖气极重,就请了天师府的人相助。

赵一成会过三人后,四个人收敛气息,齐往山中而去,停在一个山洞前。弄玄虚就在这个山洞里。

四人做了商量,赵一成堵在正前,陆凌云与龙不凡分守左右,蔺无咎提着宝剑冲杀进去。

不一时,里面传出一声龙吼。这吼声让一旁的龙不凡气血翻腾,赵一成的心也提了起来。这龙吼声他早年听过,是在妖子监里,当时里面关着的是一头金猊兽。便打开指妖针,一看不好,忙道:

“两位道友,一会儿往死里打,不要活口。”山洞里的东西与当年妖子监的一样,那妖怪连现任的府主陈太生也耗费很多手段才擒住,凭几人的能力,想活捉是不可能的,杀了最好。

两人正惊愕,山洞里冲出一道黑影来。

赵一成挥手打出一道电弧,把黑影拦住,跟着挥剑斩去。

弄玄虚看见赵一成就是一惊。他变了模样,赵一成不认得他,可他是认得赵一成的。这些年里他时时都怕被天师府的人找上来,因而一照面就往别处跑。对他来说,最容易对付的自然是龙不凡了。

龙不凡目眦尽裂,见他扑来张手就扔出一条绳索。只喊了一声“着”,便把弄玄虚绑住。

这是缚龙索,是龙家处置叛徒时专用的法宝,上面不知沾染了多少烛龙之血,对付普通人威力一般,但对付身上有烛龙之气的人一拿一个准。龙家推断自家人接连被害,行凶的十有**是为了烛龙之血,便在出发前把这件法宝交给他。

弄玄虚也没想到这个龙家人与往次遇见的不同,一点本事也没来得及使出,就被绑了个结结实实,一动也不能动。

蔺无咎、陆凌云也都围了过来。赵一成抓了抓脑袋,这抓捕行动之顺利出乎他的意料,让他方才的警告颇显尴尬。

龙不凡看着倒在地上的弄玄虚,又拿出一条鞭子来,眼中尽显怨毒之色。弄玄虚暗道不好,跟着“啪”一声已挨了一鞭。

啪!啪!啪!啪!

弄玄虚接连挨了三十四鞭,饶是金猊之体,也被打得蜷缩在地,一动也不能动。他先后共害了龙家三十四个人。

“龙兄,抓到此人,我等也算功德圆满。剩下的听你吩咐,是就地杀了还是怎样?”蔺无咎见龙不凡停手,才问道。

“有劳几位道兄助我把这魔头押回天龙城吧。必要在诸位族人灵前把这人挫骨扬灰才行。”龙不凡狠狠的说道。

按说地师府攻破龙家,使龙家在八世家中除名,他也该憎恨才对。可跟这人比起来,他对地师府的恨意简直不值一提。这人凶残不说,还专挑族中才俊祸害,这三十多人本是龙家崛起的希望所在,被他猎杀殆尽后,龙家恐怕就此消沉,再无出头之日。

从这儿到天龙城也就几天的路程,蔺无咎等自然同意,便一同压着弄玄虚回去。只是绑着一个活人,招摇过市难免麻烦,决定等天黑再走。

几人夜半出山,提着弄玄虚御器而行。此时弄玄虚已经清醒,蔺无咎四人分成两组,一组提着,一组盯着他。说是轮流,实则四个人都在盯着,只不过当值的两人毫不分心而已。

弄玄虚被人提在手里,心中暗气。他早消化了在凉州得到的血髓丹,而从龙家人身上抽出的烛龙之血也都炼化的七七八八,再过几天就要远离此地,不想竟被人追查到了。

这是蔺无咎心思缜密,查出他的位置后按兵不动,只等赵一成。蔺无咎冲进来时,他正专心炼化烛龙之血,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又被赵一成迎面吓了一跳,转而对付龙不凡,却闹了一个自投罗网。

四个人天明时返回碧波城。寻了一家客栈休息,所谓休息不过是有个打坐的地方,恢复些灵气。

不一时,听见楼下喧哗起来。此时蔺无咎、陆凌云当值。蔺无咎一心盯着弄玄虚不动,陆凌云在万法门中少见热闹,便开门要看个究竟。惊见殿内有来了一伙五六个人,一个个的身怀煞气,衣衫也不统一。一副缺少管教的样子。

弄玄虚一直盼着路上能出点什么事,好给自己一点机会,自然也仔细留心。听出这伙人想开两个房间,可房间只剩一个了。有人提议换一家,有人说这家已是城中最大的客栈,他家都没有空房的话,别家也未必有。几人喧闹间,有机灵的却发现店中还有两个房间。可另一个房间虽然空着,却早有人定了,自然不能留给他们。便与店家吵了起来。

弄玄虚便盼着这伙人闹点事,等蔺无咎他们下去抱打不平的时候,自己就有机会了。这时那伙人中领头的一个喝住其余的人,说只要一间就好。店家就引着这一伙骂骂咧咧的人上来了,就住在他们隔壁。

弄玄虚心思一冷,却听那伙人中有人说道:“螭吻,螭吻。你们说谁会这么无聊,把一口凡人用的兵器,锻造的这么结实。”

那人一边说,一边把玩着一口红皮剑鞘的短剑,弄玄虚一下精神起来。

铁箱,麻袋,镣铐,锁链,堵嘴,金针封穴。南无乡涵养不错,可这几日来每天都要在心里咒骂千百次。没有这么对待囚犯的!

他自被人拿住,就被绑了个严严实实,押在一间地窖里。而后又被转移数次,并在十日前交到这伙人手中。

这伙人本事一般,但知道他仙武同修,还力大无穷,刻意的准备镣铐、铁链。又怕他内力恢复后不好对付,还用十二根金针封了他正经十二脉,弄的他是一点的内力、灵力也用不了。最让他受不了的是这麻袋,这让他连日来空受奔波苦,而不知身在何处。

而且这伙人手脚也不干净,在装箱之前还在他身上摸索一遍,把不周印、长愁剑、螭吻甚至南大留下的信都搜走了。只有那件到他手里就没好用过的指灵针,他们不知用法便留下了。

押送他的人有十个,赶着五辆马车,扮成镖师模样,也是昼伏夜出。这些人每到城中就开一个客栈,然后租来柴房把他关进去。一伙人休息时,另一伙就负责看着他。

“呜呜呜——”无乡吵嚷着,可嘴里塞了东西,说不清楚。

“唉。朋友,我们也是受人之命。雇主可说了,你这人狡猾的紧,让我们不用理会你任何要求。再有个几天,把你送到地方,人家也说了会把你奉为上宾,你就行行好,不要折腾了。”旁边一个拿判官笔的人应付他。

这人说的不假,交接他时他就在一边。听到捉他的人说,这小子是幕主点名的贵客,因难缠了些才不得不防备,但一路上不能给他委屈。要不是当时嘴里已经塞了东西,他一定会破口骂出来。

“嗯嗯嗯——”

“兄弟,我可服了你了。你话都说不清,还每天这样吵,就不累么。”一个体型枯槁,持着双钩的说道。

“呜呜呜——”

“嘭!”

一个赤手空拳但颇为健硕的人踢了一下箱子,“你妈的给我老实点,要是被人听到声音,老子先宰了你。”

经过这一下,南无乡竟真的老实起来。

转眼到了中午,上面的人下来交接换班。来换班的有五人。就在这五个进了柴房,另四个退出之后,箱子中的南无乡,眼中金光一闪!

押送他的人顿时紧张起来。三个围向铁箱,两个守在门外,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就在刚刚,他们分明感到一股灵力弥漫,而且不弱。只是这股灵力即像从外面过来的,又像从里面透出的,着实令他们摸不到头脑。

正惊疑时,有个新来持鬼头刀的,突然一声惨叫的倒在地上。他倒下时那几个围着铁箱的都一阵诧异,跟着一道血虹在柴房里飞舞开来,一个瞬间就把几人的喉喽割断。这五个人良莠不齐,修为最高的就是那个持鬼头刀的,也不过聚元期修为,自然不是南无乡的对手。

幕主启用地师府的暗桩擒得南无乡,但南无乡把张九灵的身份牌丢入机师楼,地师府岂有不重视的道理?便连同天师府在中州严防死守,也因此暗幕的人不敢派高手押送他。地师府的暗桩生怕暴露自己,也不敢过多参与此事。才有了这一出把他当成镖来押送的戏码。

这些人又把南无乡绑的严严实实,自然就对他疏于防范。而他这些天来虽然真气不能用,灵气不能用,却还有自身血气和金蚕蛊、青冥蛊的妖气能用。他早就能用金光不坏身以肉身闭穴,便封住其他穴位,用金光不坏身和原身法相配合,硬是把金针一点点推了出去。每日上午的嗯嗯呜呜声,听起来是他想说话,实际上是疼的。

到今天十二根金针已经被他拔掉六根。他天心诀的功夫主要练的就是这六脉,这六脉畅通,一身灵力恢复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六根金针紧随其后的被推出,而后便一直等待时机。

就在这伙人交接之时,他感受到螭吻的气息,便使出御剑术来,一瞬间把这几人斩了干净。随即御剑朝铁箱斩来。

恰此时门外有杀气逼近,就顾不得斩断铁锁,转而御剑朝这人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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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才脱狼穴 又入虎口(后)

门外的人是蔺无咎。

南无乡得到螭吻后,蔺无咎曾去京都送信给他,自然也知道螭吻。弄玄虚尚且留意,蔺无咎就更没有不察的道理。他听螭吻二字有些熟悉,进而想到这是南无乡的佩剑,自然要下来看看。

蔺无咎不知他修炼了仙道功法,见有人施展御剑术,还以为是谁在暗中出手,再一看地上的几具尸体,竟都干瘪异常,仿佛血液被什么吸干了。想面对的可能是一个穷凶极恶的邪修,顿时杀意大盛。

南无乡受了这股杀气。螭吻剑便如一道血虹,反复的朝蔺无咎斩去。他知道押送他的十个人中,有一个狠角色,以为就是此人。

蔺无咎越来越觉得这剑气精纯,但剑式与寻常的御剑术略微不同,发招也是内敛不足,可以说漏洞百出。但他认出这口飞剑,虽变了样子,却是螭吻不假。这也是人剑搭配不和之象,推测有人害了自己的师弟,夺了师弟的兵器,因掌控不久,不能心剑相通也是可能的。只是没看见对手,因而出手后三分在攻,七分在守。装南无乡的箱子,能隔绝人气,他一时尚未意识到箱子中有人。

至于他见对手的御剑术不够熟练,这是南无乡练习御剑术时间不久,而且练习时用的是长愁剑。虽然螭吻也是他常用的,可螭吻自身没有灵性,并不适合修行御剑术。一般来讲御剑术要求宝剑的灵性越强越好,例外的如天师府的弟子是为了防止天雷反噬,还有黎明雪,因体质极易与剑亲近,在开始修行御剑术时,连一口铁剑都不敢用,而以木剑代替。

南无乡虽然修行天心诀,但并未修行天师府的御剑术,也没什么超凡之资,长愁剑又被人收走,一时取不回来,只好以螭吻代替。幸好这螭吻早在他修行气剑术时就练的纯熟,用起来也还不错。只是用灵力催动兵器,用法很单一,也就是把神识法力加持在剑身上伤敌而已。幸好螭吻坚固锋利,这么用也是威力不俗。

这柴房可就倒了霉,只片刻就被拆个七零八落。

蔺无咎在废墟之外,眉头紧皱。他以为收拾这几个毛贼是手到擒来,想不到还会生出这么多波折来。正考虑要不要叫个帮手过来,此时一道剑气如虹,从倒塌的柴房里飞射而出。他便掷出宝剑应对。

“锵啷——”

交击处剑气横生,螭吻弹出一条弧线,绕一圈又攻向蔺无咎。蔺无咎收回宝剑,用一招纵横三十六中的“以逸待劳”拨走。螭吻被弹飞十余丈,而蔺无咎皱了皱眉头。他的剑上已有两个缺口,而且虽然他没看见对手,但对手法力精纯,一看就是大家风范。

正在此时,突然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从身后传来。

蔺无咎一点脚尖,整个人跳起三丈,脚下一道月牙形的剑气横斩过来。一副要把他拦腰斩成两截的样子。

前后夹逼,这可糟了!虽然惊心不已,不过他也是身经百战之人,一瞬间做出决定,那个躲在暗处的先不理,尽快解决掉这个后来的。

便在起身后直接御风扑去,人未至,已先挥手一拍,一堵风墙横扫而出,向那后来人横推过去。这才看见眼前的人着麻衣,持宝剑,煞气盈身。

正是那十个人的领头,也是押送南无乡这一伙人里唯一一个御神的。虽然实力不俗,但如何跟蔺无咎这种十宗佼佼的弟子相提并论?被这一掌罡风拍得步法混乱,只好运剑护身。

蔺无咎却在心里纳闷。这人剑诀不错,但根基差的出奇。与方才自己对战之人相反,不似一路之人。

他这边若有所思。麻衣剑者便抓住机会猛然挥剑。

“哼!”蔺无咎冷哼后一拍宝剑,顿时剑影重重,朝着麻衣剑者滚滚而去。

那麻衣剑者想不到他心神收摄全在一念,顿时为剑影所困,危急间用宝剑挡了一下,顿时剑上满布裂痕。这剑者也是御神已久之人,所欠在修炼的法诀一般,法力雄浑而不凝练。这样遇见寻常的对手尚可,遇见蔺无咎这种地师府里执法的首席弟子就不行了。蔺无咎的剑气精粹犀利,而饱含杀意,最是克制这样的修士。

“麻衣剑客卢隐光!十宗通缉的要犯,斩了你能换一口好剑!”

蔺无咎想起此人来历,一下惊喜起来。便又提剑而上,却先用空出来的左手一吸,一阵罡风倒卷,制住卢隐光的身形。方才他那一招剑影重重要不是因剑上有缺,就可以重伤此人,是以这次吸取教训,决心一招制敌。反正这样的杀手捉得住就捉,捉不住也不用留什么活口。

卢隐光察觉身后风起,整个人便往前倾去,眼见就要撞着迎面斩来的剑气,只得使出御剑之法应对。只见他剑一撒手,顿时携着无数道剑气成旋,与蔺无咎骇浪一般的剑气卷到一处。交织在一处的剑气散开,蔺无咎也只好后退一步。

卢隐光击散剑气,而后收回宝剑,结果宝剑到手里时,当啷一声断做两截。此时身后的罡风更紧,而蔺无咎一拍宝剑,已再度催发出一团剑气来。

当下又一挥手,祭出一口宝剑。这宝剑三尺来长,剑身苍白,剑格仿佛一对翅膀,剑首是一只鹤头。正是长愁剑,法力往剑中一注,前后一斩,身后风消,身前剑气散。

蔺无咎心中凛然,而剑者喜不自胜。他得到此剑后一直无暇演练,还不知此剑如此不凡。

两人互相忌惮,身后却听啾啾之响。原来南无乡知道外面有人相斗,便想乘机脱身。可现在整个箱子被埋在废墟之中,螭吻反复斩了几次,只斩断几根横木,箱子还没露出来。

蔺无咎心中思量,他入门时并未见到对手,但地上却有几具尸体,跟着便与螭吻战到一处。难道这废墟下还藏了什么人不成?

想到此处,往前连挥六剑,这六剑时快时慢,时轻时重,如风似雨,往卢隐光身上飘忽而去。跟着全神贯注的往身后一扫,这一下清清楚楚,那箱子里关着一个人不假。虽然不知是谁,但方才一战应是误会了他才对。便手并剑指往后一挥,当即扫出一片通路,把箱子漏了出来。

此时卢隐光猛一挥剑,惊见一直白鹤从剑上冲出,先后破掉蔺无咎六重剑气,而后往蔺无咎身上扑来。蔺无咎自然不肯让这白鹤近身,掷出宝剑来挡,宝剑顿时断成两截。

蔺无咎被震得退后一步,心一下提了起来。这对手本事平平,但这口剑也太不凡。虽有忌惮,但诛邪之心更起。否则假以时日,中原又会多一个凶恶的邪修!眼神一变,气势凛然起来。

便使左掌往下虚按,右掌虚抬,跟着并指成剑,往卢隐光身上一指。

一道剑气分开气流,直奔他的眉心,他才避过,蔺无咎又一指,奔向他心口。他又错身一躲,另一道剑气又直奔丹田,这一指再不能避,便挥剑来挡。

“叮”一声,卢隐光挡住剑气,但虎口发麻,差点宝剑脱手。便心一沉,知道遇见的不是寻常对手。他这剑虽不俗,但太耗法力,而且用的也不熟。一开始凭着出其不意占了一个先机,但对方有了防备后,便能扬长避短不会再给自己机会。这种根基差距,不是凭借一口新得的宝剑就能弥补的,便生退意。

正此时,南无乡那边已把箱子上的锁链全部斩断,眼看铁箱就要打开,哪还有犹豫的余地?真元往剑中一灌,惊闻一声鹤唳,宝剑竟然幻化成一只白鹤,便脚一踩往天上冲去。

蔺无咎正要追去,突闻一声龙吼,跟着风生云起,天际变色。蔺无咎眉头一皱,这里的事没做完,但另一头的事似乎更重要,便纵身往房间里赶去。毕竟箱子中还不知是敌是友,而弄玄虚可是一定不能放跑的。

他们住的地方是二层,在这柴房的对面。他御风而回,却见乌云骤然凝重,已经达到遮光蔽日的地步。此时一道雷光从天而降,正打在客栈房顶,看样子就落在他们的房间中。

这是五雷天心诀?蔺无咎心中惊疑,速度更快了几分。就在他赶到房间之外,正要破窗而入时,房里又一声龙吼。跟着整个客栈夷为平地,三道身影在客栈倒塌之前冲了出来。竟是赵一成、陆凌云、以及一个龙首狮身金灿灿的金猊怪兽!说他怪,是这狮身被拉的很长,使这金猊兽有点像蛟龙。这便是凶手原身?

他离开时刻意叫醒了本应休息的赵一成与龙不凡,要几人千万别给弄玄虚钻了空子,按说三人同时看护,弄玄虚不该有空子可钻才对。却不知弄玄虚使了个扮猪吃虎,他没有那般简单,缚龙索对他来讲也没那么好用。

蔺无咎离开后,他便有心发作。更惊喜的是,在暗运真元时,又感受到有人在用天心诀的真气。赵一成察觉变化,便与蔺无咎一样嘱龙不凡、陆凌云看好要犯,也要出去。

赵一成才走十步,他便发动,那缚龙索主要克制烛龙之气,且是处置人族的。而他身上是金猊妖气,又是一只妖怪。一身怪力发作起来,瞬间就挣脱了缚龙索。

陆凌云见他有动静,便要斩他。此时他一声龙吼,龙不凡一身血液逆流,先是一动也不能动。只得变招救下龙不凡。

赵一成察觉异状,五雷法发动起来。才聚起云,就被他唤下天雷,成了这个局面。

蔺无咎三人把金猊兽围住,金猊兽一摆尾钻入云中。一边赵一成额头冒汗,惊觉自己五雷法聚来的云气竟为对方所用。

这是五雷法的一点弊端,能在御神时借用天地之力,但这种天地之力,不是自身修为,因而容易为对手所用。这个弊端平时不显,因为能运用天地之力的起码也入道了,碰上这样的对手这个弊端就不算弊端。而入道之前的都没有运用天地之力的能耐,自然也就无法夺取天地之力的操纵权。

赵一成倒霉在遇见了弄玄虚,弄玄虚五雷诀的功力本就不在他之下,改头换面之后同样擅长操纵**。虽然换了肉身,五雷诀的根基已经坏的差不多了,但还有对五雷法理解还在,赵一成自然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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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才脱虎口 又入狼穴(末)

弄玄虚夺过云气,便弄出雾来。蔺无咎几人深陷迷雾,失了弄玄虚踪影。

“不好,小心龙不凡!”蔺无咎提醒道。这弄玄虚好抽取龙家人的血,要是害了龙不凡,他们几个麻烦大了。

陆凌云听见提醒,立即往龙不凡昏迷的地方扑去。

“蔺师兄,风云相从,难破此法。化云为雨,才是正道。”赵一成听见风响,知道蔺无咎想以风散云。但几人处在云中,云气这边吹走,那边涌来,非有十倍之力难以破之。而他虽知破法,但天心诀的功力不足,能使风动,云涌,雷鸣,但雨至之道尚不能为。

蔺无咎听到指点,右掌改吐为吸,四方云气成旋,团聚身前,左掌寒气一吐,云气凝聚成水汽,只片刻四野清明。往下看时,陆凌云抱着龙不凡,弄玄虚已没了影子。再看柴房处,那铁箱已经打开,却不见人。

“龙兄无碍,只怕一时醒不过来。”陆凌云说道。

“陆兄,你照顾龙不凡。我与赵兄去追元凶。”蔺无咎回道。而后赵一成拿出指妖针,神识运转,不一时指出方向,齐齐的追了过去。

东方十里之外,弄玄虚脚踩一团三色云,提着一个昏迷的身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他手里的正是南无乡。

他弄出云来困住天上的几个,正要逃走时看见底下又多出一个人,被裹在一个麻袋里。

这是那十个人阴损的地方。南无乡用螭吻打开铁箱,但他一身被绑的很紧,又隔着一个麻袋,直接操纵螭吻斩断锁链极可能伤了自己。他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先站起身来,到时身体舒展开,在斩断铁锁才有把握。

他废了好大力气站起来,才斩断锁链从麻袋里露出头来,又被人一掌打晕。

弄玄虚认出他来,又记恨他在凉州坏自己的好事,便带走了。一路上腾云驾雾也不休息,直奔东海。

他炼化的烛龙之血已经够多,又习惯了金猊兽的肉身。正准备离开中原去东洲妖族的地界,凭借金猊兽的身份在妖族继续修行。毕竟化龙诀是妖族功法,在妖族修炼应当更顺利一些。

蔺无咎失了宝剑,赵一成也不擅遁术,两个人追了三百里,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只好一声叹息,转头往东都沧海派去了。

蔺无咎准备动用金霹令的力量来搜查弄玄虚。他这办法不错,弄玄虚的模样已被记住,凭沧海派的势力,除非这人不再活动,否则必有落网的一日。

晋州,毓金城。此城河连南北,路接西东,为晋州第二繁华之地。柳银瓶,柳银环二人,自从中原宗会结束,便离开屠迷谷。恰值柳银瓶御神不久,也该游历天下。柳银环便撺唆着她往南来了。二人游过晋都,乘船至此。

是日,在明镜楼听曲。这是一间茶楼,因靠着明镜湖而得名。茶楼是毓金城最大的茶楼,奏曲的是晋州最富盛名的乐师。不过这乐师的乐艺比柳银瓶要差上不少,她只听了一点,便不再感兴趣,到窗边眺望起明镜湖水景来。

明镜湖一碧万顷,宛如其名,朗朗乾坤映印湖中,另成一片天地。此时,一只水鸟翱翔湖面之上,无端的在空中几番翻滚,最后一头扎进湖水中,荡起一团水纹。柳银瓶见之莞尔,常人或以为这鸟是下水捉鱼,而她却知道,这鸟翻了几个跟头后弄错了方向,见湖中青天白日,便以为这里是天,一头扎进水里。

“姐姐。你笑什么呢。”一旁柳银环也跟了过来。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我也要看。”

抬眼而去,顿时双目圆瞪!

但见前一刻还空荡的水面上,突然亮起一道白光。这白光初始时就是一条细线,细线从中间越来越粗,最后变成个光团,光团又膨胀而炸开。一下激的湖面凹陷,更荡起一股三丈高的水浪,往四面排开。湖面上水花如雪,再不能看清。

眼见排来的水浪就要打到窗头,而楼内的宾客还不知危险之将至。柳银瓶把手中的银瓶一掷,那银瓶滴溜溜的一个倒转,瓶口上银光一吐,水浪转眼化成一个旋转的水柱,越是往上越是纤细,被吸进银瓶之中。

“姐姐好厉害!”柳银环跳起脚来夸赞道。

“看前面!”

却见水花落定,湖面上多出一只大鸟来。三丈来长,翎羽艳丽,如鸡似凤,正是重明鸟。细看时,此鸟背上还有一人。

重明鸟现身后整个身躯一个团,用双翅抱住全身,跟着猛然朝对面的方向一扇。他这一扇之下,明镜湖水自行分成两半,沿着水线望去,对面竟多出四人。这四人一身黑衣,持着刀、剑、枪、戈,一个个刃锋犀利,同样挥出一大片刀光剑影来朝那重明鸟斩去。恰与重明鸟开出的水线撞到一起,一时掀起滔天巨浪。

“看!神仙斗法。”这惊到了楼里的客人,纷纷的都往窗边涌来,要看热闹。

“看什么看啦,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懂吗。赶紧往远处跑,越远越好。”柳银环一嘟嘴,提醒道。众人反应过来,又转而一哄而散。

“唉!茶钱,茶钱。”小二们跟在后面叫嚷道。

“这些人闹市显法,就不怕丹辉宗找他们麻烦?”银环问。

“咱们也走吧。动手的都是入道者,而且都不是中原人,那重明鸟看起来也不像真的。”柳银瓶又眉头一蹙的说道。便拉着柳银环往外边走。

“哼!你们当我是张九灵不成?”

此时湖面上突然传来此语,二姐妹又停下脚步。

那重明鸟自然是黎天了,背上的也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柳银瓶她们看错,是因为其中一个已经重伤,趴在重明鸟背上。

他怕遭人暗算,刻意的躲到中原来,可这些人仍不死心,大有让他回不去南疆之意。

他与这伙人交手数次,互有胜负,那个持剑的就曾被他打伤过。也是在那一次,他大动干戈,引来两个族弟。他来了援手便思重返南疆,却在万雷道上被人埋伏,反使黎煦负伤。他闯关无望,只好退走,并想出这么一招闹市显法来。想引起中原势力介入,借力惊退几人。

“哼!围上他。”那个持戈的看起来是头领,对其余几人命令道。

那几人立即分开,就要包围上去。可黎天又怎会给几人包围自己的机会?见这伙人分开,便展翅往那个持剑的身上扑去。

那持剑的见他扑来,忙的一避。黎天心中暗喜,就想直接冲过去,此时身后传来一股吸力。

“嘿嘿。”那持剑的一声坏笑,他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圆钵,里面喷出一道黑光来。黎天三人被这黑光照到,速度大降。其余的三人便乘机围了过来,那剑者又把圆钵掷向半空,把往上走了路也阻住了。

“黎天。这次我借来翻海钵,你要么束手就擒,要么必死无疑。”那持戈的道。

黎天只得现出真身来,一身翎甲,紧握双剑。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伙人的对手,而这伙人尚有高手没过来。倘若真的有走至极端的一步,就不得不用二分法,到时舍弃一个分身。虽然元气大损,甚至寿元折半,但总胜过身死道消。身后黎元扶着黎煦,黎煦脸色苍白,同样不太舒服的样子。

“族长莫慌,父亲已在天龙山接应。咱们从天龙山退走。”此时一人踩着一柄伞,从南方赶来。正是暮云舒。

自从黎天潜入中原,一直徘徊在天蝎族境内的他与黎元黎煦便分成两路,他回族中报讯,黎元兄弟潜入中原接应。今日暮光组织族人占下天龙山,作为接应黎天的准备。

黎天听到消息松了一口气。那四人心一惊,却彼此一个交流,齐齐的下了杀手。黎天处在四人包围之中,且不说这一下能不能打死他,哪怕是打个重伤,再追杀起来也方便很多。

可黎天心中担忧已解,见四人齐攻,祭出月剑环护周身,自己持着日剑又杀向那个剑者。那剑者发出的剑气被他日剑一拨便散成一团,他又反手刺出一圈圈剑环来,逼的那剑者自顾不暇。

此时月剑已先后与刀、枪、戈交击一遍,他虽势弱,却胜在月剑品质远胜这几人的法宝,还有黎元相助。而且这几人又不敢用真本事,动起手来难免受限制。是以那些冲破月剑的攻势,都被黎元化解。黎天随即收回月剑,虽难免的吐了一口血,却无大碍。

此时他已扑向那持剑之人,在场的人包括那持剑的自身,都以为他想冲出缺口,正要纠缠。他却在二人错身将过时,又步法一转,在几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一分为二。并一左一右斩向持剑之人。

那剑者挡住了日剑,却被月剑自左肋穿到右肋,接着日剑又变向一挥,就割掉他的头颅。

黎天伸手去抓这人的头颅,想揭掉面具辨认此人身份。那持戈的一挥长戈,一道气刃斩出,把剑者的头颅连同身躯斩成一团血雾。

“哼!”持戈的把长戈朝天一指,一道金光射进云中。跟着风云变色,竟又有三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三人分别持双叉,双钩,双戟,一看就知用的也不是个人兵器。他们隐在暗中是防黎天逃走,不想给黎天钻了空子,反折一人。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黎元两个分身挺在前头,而冲后面的三人连忙说道。对他来说只要天龙山有路,甩开七人不在话下。暮云舒三人闻言往南而去。

“想走,做梦!”那持戈的一挥手,六人齐齐攻上。

黎天同样一声冷哼。两个化身齐齐的一点眉心,背后各自现出日月,日月光芒一闪,把双剑倒吸进去。跟着月亮变青,太阳变紫,一道道光线从上面漫射出来。那六个人辗转腾挪,没一个敢让光线碰上身体的。

黎天操纵日、月把六个人罩在下面半刻钟之久,最后又各喷出一道碗口粗细的剑光。两道剑光一个打在持戈的人身上,一个打在持双戟的人身上,随即爆散而开,六人卷在暴乱的气流中不能脱身。黎天又化作重明鸟展翅而去。

“眸如日月兮,剑似流霜。举止彬彬兮,质若摇光。”柳银瓶喃喃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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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萧一鸣南疆恶战 南无乡东海流离(前)

萧一鸣在迷蒙中听见一阵喊杀声,睁眼后发现自己竟在一间黑乎乎的石室里,还躺在一张石床之上。这便是蓝灵曾住过的石室了。

那日他见朱焰炸成一团火焰,便力竭晕了过去。蓝灵同样不好,但伤势轻很多,就把他救下了。也不知该去何处,便回到这里。

他晃了晃脑袋,跟着又听见一阵喊杀声,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便推开石门,一出来就看见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厮杀着。一个是一身蓝衣,一个一身黑衣。正是蓝灵和一个不知名的剑客。

蓝灵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持长锥,长锥往前一刺,便有一道道锥影飞出。她对面的人,能避则避,避不过就挥剑挡住,看起来很忌惮她的长锥。这人十分恶毒,只要逮到机会,就往蓝灵怀里的婴儿身上招呼。

萧一鸣认出这人是天蝎族的,修为不浅,且用的是剑,知道必是来追查彩云晶下落的人。便猛然跃出,使一个掌心雷法把那人的宝剑打掉在地。黑衣人一个愣神,蓝灵手一松,雷火锥化作一条红线,刺破此人心口。

此时萧一鸣已经昏睡三天,蓝灵早适应变故,弱女子形象再看不出,反而在杀人时流露出以往的狠劲。萧一鸣见这女子与先前所救,宛若两人,但看着眼熟。他少出天师府,怎可能与什么女子相熟呢?毕竟是聪颖之人,一下想到她的来历,惊呼道:

“你是蓝灵?”说罢手往地上那口剑一指,把宝剑招到手里。这是那黑衣人的佩剑。

蓝灵得他相助斩了对手,正欣喜,见他转而横眉冷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顿时冷下脸来:“是又怎地!”

“自然捉你回去!”活落挥剑刺向蓝灵。却故意让开婴儿。

蓝灵见这口宝剑又刺向自己,用雷火锥一挡的避过。接近着又发动灵锥,灵锥又化作一道红光射向萧一鸣。

萧一鸣挥剑把雷火锥拨到一边,可锥上传来的巨力,也震得他经脉生疼。这是与朱焰大战时留下的伤,不调养一番是好不了的。

蓝灵摸出电光锤,正要打过去,见他扶墙呕血。停手讥笑道:

“呦!萧少侠不愧天师名门,忘恩负义的事做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呢!”说着收回雷火锥,又把电光锤放到婴儿胸口处。

萧一鸣听她叫出自己姓氏,意识到不对,往腰间一摸,身份牌连同四斤彩云晶都不在身。蓝灵是杀人越货惯了的,顺手牵羊的事儿做起来再熟练不过。

“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敢留着我?”萧一鸣疑问道。

“这么说萧大侠救我,是因为没认出我来了?”蓝灵也不知想什么,竟一笑的说道。

“朱焰奸恶之人,我自有杀他之心。不过要不是见他逼迫你们母子,我也未必会直接对上他就是了。”他一本正经的说,有点摸不准蓝灵的意图。

“嗯嗯。算你乖,这瓶丹药给你疗伤。”蓝灵一扬头,丢出一个瓷瓶来。

萧一鸣觉得自己受了侮辱,偏偏手不争气,下意识的把瓷瓶接了过来。

“先疗好伤,再忘恩负义来抓我喽!”蓝灵又抿嘴一笑,还刻意把忘恩负义说的很重。而后一挥手,指尖飞出一个火球,把身后的尸体烧了个干净。而后进了另一扇石门,她状况也不太好,想闭关恢复元气。

可才在石室里休息两个时辰,便又有人摸到下面来。

萧一鸣劫走四斤彩云晶,这是分给天蝎族四名镇守在附近的高手的。他们取货时没有遇见交货的人,便分开查探。等查清了萧一鸣的事,又在附近寻访。她下来时状况不太好,也顾不得处理痕迹,就被人找上门来。

她出来时,萧一鸣已经在等着。这次下来的人有三个。一个黑袍带着斗篷,一个黄袍,一个青袍,三人都是使剑的。

萧一鸣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这三个连同先头的一个,四斤彩云母精,一人一斤!彩云晶能增加宝剑的品质,使宝剑威力倍增,天蝎族肯将彩云晶赐予,说明几人剑术高超。方才二对一能斩杀强敌,现在以二对三可以说是凶险至极了。

正思对策,却听蓝灵说“帮我抱孩子”。便伸手,又下意识的把孩子接住了。

蓝灵丢出孩子后,几乎间不容发,就挥动雷火锥刺出一道道红芒。虽然被朱焰收走过一段时间,但她拥有此锥的时间也不短,用法熟稔。

红芒威势不俗,连萧一鸣也震惊不已。可对面的三人是常年在一处修行的,彼此配合无间。互相一个对视,青袍的上前把一道道红芒抵住,红袍的乘机发出几道剑气攻击蓝灵,那个黑袍在后面不知道在准备什么。

蓝灵也知不敌,但心中的狠劲上来,出手时半点怯意也无。

先放出一颗火球,晃过青袍人,再用雷火锥拨开黄袍人的宝剑,跟着雷火锥脱手而出,刺向黑袍人。

那黑袍人面对她的攻势避也不避,却是黄袍人回身护佑,又一剑拨向雷火锥。蓝灵见此嘴角一挑。

“当啷!”

黄袍人的剑碰上雷火锥后,就觉得手心一麻,跟着“啊”一声宝剑脱手。蓝灵回身一个火刀,丈许外,黄袍人胸口处红光一闪,整个人一声哀嚎,胸膛上已经一片焦糊。

是这黄袍人把雷火锥小瞧了。虽说这锥与电光锤合用才能发挥威力,但本身也是一件不俗的法宝。

蓝灵正要乘胜追击,可那黑衣人已经准备好法术。把手中明晃晃的宝剑一斩,一连三个剑影组成的光轮发出,沿着不同轨迹飞旋过来。

三个剑光轮灵光闪耀,一看就知道威力不俗,蓝灵连忙后撤几步,想避开前两道。可退到第五步时背后竟火辣辣的疼了一下。

正是那青袍人出手。这人目的在堵住她的去路,因而扫出一片剑幕。因为剑气分散,才没有重伤她,但想后退是不可能的了。

只好再度握紧雷火锥,全力催动起来。

只见锥尖上一点红光亮起,像一颗火星,随着她的手画出一道轨迹。这道轨迹与迎面而来的三个剑轮碰到一处,铛啷啷的交击出一团火星。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可是她元气不足,便向后退了一步。身后就是剑气!

她以为这下必死无疑了,可这次背上没有疼痛传来,反而暖融融的。因为她靠在一个肩膀上。

萧一鸣虽然伤的重一点,可怎么能让一个女子拼杀在前,而自己在后边哄孩子呢?

见她招架不住,便冲上来解围。那青袍人的剑气如帘幕,封住了蓝灵的退路,他虽然实力折损,但对剑术的理解还在,这帘幕上的漏洞被他看得清清楚楚,轻而易举的就突破了。

“大哥,看样子咱们惹到的是一家子呢。真是可惜,这孩儿还没满月,就要跟着父母一同葬送在火山底下。”那个黄袍的捂着胸口说道。

“二弟休要胡说。”青袍人冲着黄袍人脸一凛,又转向萧一鸣他们,“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二位交出彩云晶,我可以看在孩子的面上放过你们。”

这青袍人与其余二人,连同方才死掉的黑衣人都是天蝎族的高手,负责的天蝎族东方边界上的一处关隘。这个关隘上高手有数十个,但用剑的就他们四个,因而四人义结金兰,这几年来立下不少战功。

近日听说族中有彩云晶这种灵材,无不想把自己的宝剑再升一个档次,便把多年的功勋换成四斤彩云晶,一人一斤。只因最近族中不太平,四人不敢离开岗位,才没亲自回去取,而是由族中配送。不成想就被萧一鸣劫走了。

“彩云晶,是那些流光溢彩的沙子么?还你倒可以,只是东西不在我身上。”蓝灵说。她听几人把与萧一鸣认成夫妻心中颇恼,却顾不得计较。

“不行!”萧一鸣听她要就交出彩云晶,连忙否定。

“那是三哥的剑!你们把他害了?”那个黑袍人惊呼而出。

萧一鸣二人听这黑袍人口音清脆,才知是个女子。

“萧哥!你把人家情郎杀了,现在看咱们成双成对的不爽呢。”蓝灵听出那女子与先前的一个关系匪浅,就故意气她。

“你——”萧一鸣想解释一下。

“我杀了你们!”黑袍女子已挥剑斩来。

黑袍女子的剑气已至,他就顾不得其他,也挥剑招架起来。

他的剑法是天师府的天罡御剑术,以威猛著称,却并不适合在这时候施展。一则地方不够开阔,二则身在山腹之中,呼风唤雨的本事使不出,三则身上有伤,真元不够充沛,四则抱孩子占了一只手。挥剑欲抵住黑袍女子的招数,却被打落下风。幸而剑法比对手高上一格,总能有惊无险。

蓝灵猜的差不多,这四个剑者彼此间感情颇深,其中老三老四更是情投意合,甚至许下婚约。一开始萧一鸣背剑在后边还看不真切,等冲到前边时就被认了出来。恰听见老大竟有与二人谈和的意思,便先下手为强。对她来说,除非杀掉这“一家三口”否则是不会罢休的。

一旁的老大在心中一声叹息。他们四个按资质要倒着排,属老四最好,论心机却要正着排。他早认出萧一鸣的宝剑,只是押送彩云晶的二人手段不俗,老三的本事也不小,都折在这两人手里,生怕把二人逼急,出现什么损伤。不过用个缓兵之计,哪里真有放过对方的意思?却不知蓝灵也是缓兵之计而已,真的算计下去,谁占上风也说不定。

但事到如今,再顾不得其他,也挥剑攻向萧一鸣。一招一式都是奔着萧一鸣手里的孩子去的。

萧一鸣使剑挡住黑袍女子,对这青袍男子的剑便无法分心。慌忙间只来得及撑起一团青光护体。

青光被剑一斩而破,眼见这道剑光要刺在孩子身上,萧一鸣身一错,臂一抬,任这剑光刺中手臂。鲜血汩汩而出。

此时黑袍女子的剑也到了,他避无可避下,却听“叮”一声响,黑袍女子的剑被打到一边。蓝灵又持着雷火锥而至。

“你们真是卑鄙无耻!”说话间把孩子接在怀里,却把雷火锥塞给萧一鸣,“你把真气加持在锥上。”

萧一鸣一愣神,转而想到蓝灵宗火的传闻,依言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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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萧一鸣南疆恶战 南无乡东海流离(中)

青袍人见萧一鸣负伤,正要一剑斩了,忽的眼前电光一闪,整个人失去意识。

一旁黄袍人和黑袍女子见大哥在一道闪电中化为乌有,也猛扑过来。雷电是法术里速度最快的,这时候想逃是没用的。

可迎面而来的是另一道雷弧,那个穿黄袍的也化成一股青烟。蓝灵惊讶的发现,雷火锥到了萧一鸣手里,比宗火用时威力大了一倍还多。可我干嘛要拿他跟宗哥比较?蓝灵摇了摇头。

此时萧一鸣已把雷火锥对准黑袍女子,黑袍女子心上一怵便停住身形。可蓝灵的电光锤竟迟迟不落。

“看你是个有情义的女子,我饶你一命,速速走吧。”蓝灵语气转柔。她见这女子失了爱侣,就想起与宗火的过往,竟心生怜悯。

“你们放我走?”黑袍女子颇不可思议的样子。

“杀你也不费劲,还骗你干什么。快些走,不然我改了主意,杀人的时候眼睛都不眨!”蓝灵一本正经的说。

一旁萧一鸣见她大发慈悲,也就不多说话,只是觉得好笑。她说前半句时像大姐姐哄孩子,后半句时语气转变,但神情如前,竟像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丫头。却不知这正是她该有的本性。

蓝灵资质绝佳,自幼被朱焰拐来修行,懵懵懂懂时,宗火爱惜她的容貌,又看出朱焰对她别有企图,便连哄带骗的把她拐出磷磺山。

二人初入江湖,什么都不懂,偏偏蓝灵长得貌美,很快被人觊觎。那时候宗火在门内时常被朱焰打骂,总以为自己不堪。二人第一杀人是被一伙毛贼威逼,当时宗火还被吓得瑟瑟发抖,蓝灵更是急的哭出声来。后来宗火被逼急了,就使出电光锤,轻而易举的就把这伙穷凶极恶的毛贼化为灰烬。

宗火这才知道自己的本事,便哈哈大笑起来。当时蓝灵还不懂事,便以为杀人是件好笑的事,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自此以后只要蓝灵发脾气,宗火就杀人哄她,这些年来杀的人不计其数,她也以看人临死前的囧态为乐。

她一直以为这是件很好玩的事,直到宗火死了,自己又有身孕才有所转变。她在石室之中,日夜回忆过往,觉得自己杀戮过重,是以不得好报。想等孩子出生就归隐山林,可偏偏朱焰又说要收这个孩儿为徒。这样既恨朱焰歹毒,又恨宗火胆小。后来孩子出生,知道被朱焰骗了,当时真的有杀掉孩子,然后自杀之心。要不是朱焰及时赶回,她娘俩早就死了。

后来见萧一鸣一个陌生人,竟也竭力护佑这孩子周全,而朱焰如此恶毒,却也对这孩子维护有加,还因这孩子丢了性命,她也就逐渐转变心意。尤其萧一鸣竟有胆量与朱焰搏杀,就引起她的兴趣,毕竟这是宗火都不敢做的事。她救下萧一鸣,也是想知道他何来这样大的胆量,敢做那些九死一生的事。

二人放走了那女子,萧一鸣先支持不住,只得服了一颗丹药。蓝灵在同样不好受,正要打坐休息,孩子又哭了起来,只好先哄孩子。

又过了三个时辰,萧一鸣恢复了些力气,转而叩开蓝灵的石门。他知道天蝎族追兵将至,不得不离开。蓝灵这才知道为何会有人找上门来,反而质问你既然知道放了那女子会有麻烦,为何不提醒我杀了她?

“所谓言而有信,你答应放过她,又怎能反悔?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了,咱们离开吧。”萧一鸣说道。他本没有放过那女子的意思,只是见蓝灵心中还有一点善念未泯,便乐得她改过自新。

“萧大侠干嘛要带我一起走呢?我可是罪大恶极之人,不怕我在路上忍不住把你害了?”蓝灵略带调笑的反问道。

“不怕。你那疗伤的药不错,我的伤好了大半,还有剑在手,你不是我的对手了。”萧一鸣颠了颠宝剑说道。斩了其余二人后,他把另外两口剑也捡了起来。

“你的伤说好就好了?我不信!”蓝灵语气一变,雷火锥已经刺来。

“雕虫小计!”萧一鸣用剑一隔,跟着上前拿住她的胳膊,“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你的罪中最重的一件是染指灵渊,要送到地师府去判,地师府是名门正宗,考虑你有婴儿要抚育,必会酌情宽裕。另外天师地师宛如一家,我也会请长辈替你说情。”

萧一鸣如此说,一是见她心中还有善念,二是也曾救过自己。关于说情一事,他是在打四斤彩云晶的主意,这个线索交到府中,必然是大功一件,以此来请长辈出面保她,才有可能。

“哼!原来天师府的弟子跟我们散修邪修没什么不同,都是些恩将仇报之辈。我救你性命,你却捉我!”蓝灵挣扎几下,可萧一鸣的手如一个钳子,结结实实。

“我正是救你。你这些年交了多少仇家?现在失了同伴,还多了一个孩子,在外边早晚有马失前蹄的一天。送你到地师府里,反而是保护你。你要再能提供一些线索,说不定还能立功。”他以为蓝灵畏罪,便开解道。

“鬼话连篇,我才不信。我不跟你走,你快撒手。”蓝灵蛮横起来。

“你见过有捕快,反听毛贼的话的么?”萧一鸣笑着回道。

蓝灵气得眼珠溜圆,最后手臂有些疼了。便看着萧一鸣的手,轻哼了一声:

“嗳!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的捉我回去。原来是想轻薄我。”

就像蓝灵的胳膊突然长了刺一样,萧一鸣连忙松开手,闹了个面红耳赤。

“萧大侠。妾身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这样不害臊么?”蓝灵见他窘态毕露,得意起来。

“巧舌如簧!收起这些小心思,不碰你也能押你回中都。”萧一鸣冷冷说。跟着径直进了蓝灵的石室,翻出自己的身份牌,一口坑坑洼洼的宝剑,以及一袋彩云晶。又说道:

“跟我走吧,不然我只好用御剑术,把你当成宝剑带出去!”言罢一跺脚,一股灵风卷起。蓝灵只觉得身体一震,竟不受控制的离地而起。却只起了三寸,便又沉了下去。如此也知道了萧一鸣的本事,只好跟着走了。

才出了火山口,便祭出四象遁光梭。四象梭灵光大放中冲天而起,正要投身而入,却被萧一鸣按住。

“你的法宝都是备了案的,我怎会不防备?还是老老实实的跟我走。”说完走在前边。他走了五六步时,蓝灵便在一股牵扯之力下,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一步。知道逃不掉,只好跟上了。

可惜事情没有像萧一鸣想的那般顺利。

万雷道本有人在围堵朱焰,他上次能够接近,是幕主为了接应朱焰,设法引开了这些人。后来朱焰被他们杀死,南疆人又转而堵截黎天,他哪过得去?何况他身上的伤势还没尽好,身后还有天蝎族的追兵。身边蓝灵还动不动的想跑。

第一次是刚下山的时候,这时萧一鸣伤势还重,胁迫蓝灵一同步行。她在山脚下摔了一跤。她怀中还有孩子,萧一鸣自然上前关心,被一火刀砍中肩膀。这一下疼的萧一鸣呲牙咧嘴,却只瞪了她一眼,便看婴儿伤了没有。蓝灵本就是计,自然把孩子护的好好的。她的火刀本想砍晕他,一则没下死手,二则低估了萧一鸣的功力,竟不成功。但看萧一鸣神情,反令她惭愧不已。

这一下让萧一鸣知道她心怀不轨,自此严防死守。蓝灵一连三日没有机会发作,第四日时料想萧一鸣的防备不如先前紧了,恰好到了一个空旷之地,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暗自掐了孩子屁股一下,孩子哇哇的哭出来。

萧一鸣听了皱眉,忙问何故。她说是饿得,该喂了。萧一鸣只好转过身来避嫌,蓝灵却说这地方太开阔,你神识运转,还有什么看不见的,我要去一旁树林里。萧一鸣也觉得不如此,实在有些唐突,自己背过身去,也任由蓝灵走入林中。蓝灵到了林中,看二人隔了有一里多地,翻出遁光梭要跑。遁光梭才升到半途,就被一口剑射了下来。

这是遁光梭的弊端,此梭小时不足一尺,要发动起来,到数丈长时才能进人,而在收起之前也要人先出来。否则灵梭猛然缩小,空间之力压缩下里面的任何东西都要承受不了的粉碎。萧一鸣一直在防备她,灵梭一起,他的宝剑也就到了。

自此蓝灵隔三差五的找机会溜走,但没有一次能逃过萧一鸣的防备,又渐渐的老实起来。直到这一夜。

是夜,二人挖空了一颗巨树,在树洞里面打坐。蓝灵见萧一鸣身上正气沛然,知道是伤势将愈的关键时候。又生主意。

“喂!”她叫道,“你们天师府名门正派,想必你是读过书,学过字的喽?”

“嗯。”萧一鸣在疗伤,但也在分心看护她。知道这一句话要不应,她能反复问上一夜,便答道。

“那给我孩儿取个名字。”

“这孩子姓什么?”他才问出口便后悔了。

“我也不知道,朱焰对我说他是宗哥的孩子,可我觉得不像。又跟你对过时日,知道我曾在石室里昏迷一个多月,期间什么都不知道。”言语中饱含酸楚,说道后面时更是泪雨莹莹,声音都变了。

“姓蓝吧。”萧一鸣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愤怒。他知道这孩子的情况,早把其中的隐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但还是难掩愤恨之意。

“可以。反正不管他爹是谁,都死了。”

萧一鸣心思百转,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名字。最后想到这孩子的皮肤有一种超出一般人理解的红色,宛如烈焰,才有了灵感。

“叫蓝涅,你看如何。涅有重生之意,希望他能摆脱那些不该由他承担的过往。”

“好啊!好啊!”

他话音才落,就听见蓝灵的应答声。只是这声音怎么离自己这么近?才意识到不对,脖颈处遭受重击,整个人就昏了过去。他一直没有停止疗伤,这是不得不为之事,否则伤势积压久了会影响根基。之前一边疗伤一边分心看护蓝灵,已是一心二用,在给这孩子取名时便收了心。

“哼哼哼哼!跟本姑娘斗机灵,还能让你赢了。”说完还在萧一鸣身上踢了两脚,回身抱起蓝涅,“蓝涅蓝涅,你可有名字喽!”

一边说着,一边往远方走去,一副极开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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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萧一鸣南疆恶战 南无乡东海流离(后)

萧一鸣在迷茫中感到有一股神念从身上扫过。一下毛骨悚然,瞬间惊醒过来!

他凭着一丝模糊感应,伸手摸到一口宝剑。跟着心念一动,宝剑化作一道银光飞射而出。

于此同时,他所在的树洞,在轰隆声中化为乌有。他整个人暴露在地面上,双手各握着一口剑。而在他正前方,已有一人被他先前掷出的宝剑钉在树上。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顿时头疼起来。围着他的人有十几人之多。这还是天蝎高手尽数往南边去了,不然围捕他的人还要再多些。

他劫走彩云晶却留下活口,天蝎族略加分析便知他是天师府的,这些彩云晶都是来历不明的,怎肯让他带出去?现在不但天蝎族,就连晋州也设下了封锁,铁了心让他回不去中都。他的伤势好的差不多,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但他知道要是被这些人缠住,怕再无逃生的可能。于是剑诀一变,收回先前射出的宝剑踩在脚下,又拔出一口宝剑持在手中,最后一口背在背上,往西退走。

行不到三里,迎面来了三人,这三人目绽精光,一看就不是庸手。

他也不交手,便转而向南,又五六里,迎面撞见一个年岁颇大的老者。这老者虽只一人,却带着一只四翅飞蝎,足有五尺大小。几乎在他看见这老者的同时,那老者空洞的眼神中便闪出一道精光来,他被这一眼看得胆寒。此时那飞蝎展翅而起,直奔他飞来。

便转而向东。他知道一味逃跑早晚有被捉住的时候,可在这决战也不是明智的选择。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是拉开这几波人拉开距离,这样追兵就会根据遁速快慢分成几波,到时再战,逃生的几率就大了。

如此东行半晌,迎面又遇两人,都持着剑。其中一个就是前些日子放走的黑袍女子。萧一鸣心里凉了半截,此时不说生机尽断,但即便逃过这次,后面还不知有多少难关。正想着,那黑袍女子已御剑攻来,两人尚隔十丈,剑气已飞掠而至。

萧一鸣哪肯与她纠缠,剑诀一动,背上的剑冲天而起,朝这女子遥遥刺去。宝剑行到半空,上面已是剑气大作,先破了这女子的剑气,跟着一个旋转幻化出一道剑墙,挡住女子的去路。

随即收回宝剑,头也不回的往西奔去,半路上已经运起法诀,树林里阴风乍起,跟着天上聚起乌云来。他要返回去与南方那老者决战,这老者携着飞蝎,甩不开就要除掉。

回头不过三里,便遇见那老者,还隔着一百多丈,他就唤出雷来。手中剑往天上一扔,天空上电闪雷鸣,一道电弧打在剑上,跟着这剑引着一道大腿粗细的电弧,击向老者。

这老者也不是易于之辈,从袖口抽出一杆黑色小旗,只一摇便涌出大片黑雾来。跟着一声吼叫,另一只四翅飞蝎从黑雾中缓缓升起。正是天蝎法相。

这法相一现身便盯着从天而降的天雷,把尾勾一甩直接迎了上去。

一声霹雳乍起,一大团雷光爆散开来,把这树林映照通明。此时一口剑钉在地上,飞蝎法相已经消失不见,老者在惊骇之中吐出一口血来。对方这一击赶得上入道者,要不是他根基深厚,并提前唤出法相,现在已经死了。早听说这人不简单,却想不到如此厉害,怪不得自己最看好的一个儿子,竟会在有帮手的情况下,还被一个身负重伤的此人杀死。

萧一鸣见老者未死,脚尖一点,整个人迎风而起,此时云上又打下一道雷来。而他掌心上同样有一道雷弧闪烁,便用掌心上的雷弧,接引一道天雷在掌间,跟着整个人飞驰而下,依然奔着这老者而来。以掌心雷法接引掌天雷法是一种冒险之举,若二雷不能相容便会在掌间炸开,但若能调和的好,不但所借用的天雷之力比平时多些,激发后更能兼具两种雷法的威能。虽比不得以剑御雷,却远胜寻常的掌天雷法。

老者见他这一掌的威势比上一剑小不了太多,便唤飞蝎相助。飞蝎挥舞着双鳌一尾,齐齐的攻来。萧一鸣不闪不必,任由这飞蝎与自己的雷法想交。同样轰隆一声后,飞蝎坠落在地,浑身焦糊,蜷曲着死掉了。

萧一鸣目的达到,也不与这老者恋战,收回两口宝剑,再度御剑往南走。其中一口,已经被雷电击打的歪歪扭扭了。他以为杀掉飞蝎足以,却不知这一举当真失算了。

那老者在他走后,跪伏在飞蝎尸体之前,老泪纵横。这飞蝎与他相伴有三个甲子之久,早在一个甲子前蝎丹已经养成,当时就可以取丹来冲击瓶颈,只是这飞蝎曾数次救他,才一直舍不得。这次族中有大劫来到,他也做出随时服丹的准备,却迟迟下不去手。现在飞蝎已死,两百年来朝夕相处的片段闪烁在脑间,竟忍不住哭出声来。

“我会替你们报仇的。”老者声音低沉,饱含杀意。而后切开飞蝎尸体,掏出蝎丹服食下去。一时身上黑气翻涌、蒸腾,整个人仰头挺胸,一声大吼,周边的元气滚滚涌来。他感到自己与天地间的关系更紧密了。他把冲击玄关的时间推迟了一甲子,这一甲子内法力越发精纯,蝎丹也更加丰润,竟一蹴而就,就此打通玄关。

“可惜,突破前受了一点伤,而且无暇精粹法力,这样下去一则功力不全,二则潜力不大了。”他知晓弊端,却也不甚在意。他早错过了最佳的入道年纪,并且借助外力入道,纵然没有这两点弊端,也没有更近一步的可能。只是这样会导致他修为不稳,过后要找个时间仔细静养,不然法力无法与其他入道者相比。

此时其余三个方向的人马也追了过来。见异象知道眼前的人已经成为更高一等的存在,便听候吩咐。

“我去前面拦住他,你们跟上去助我。”他感到自己比先前强大了一倍不止,但为了报仇雪恨,还是决定小心行事。

萧一鸣跑出数十里,突然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扫过,那老者已经出现在前边。整个人气势大变,还隐隐的激荡出异象来,给他造成极大压迫感。

“怎么只你一人,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还是调虎离山想掩护那小娘子撤走。”身后,那黑袍女子也御剑追了过来。

萧一鸣暗叹一口气,这次说什么也夺不开了。便又一点脚尖,脚下的宝剑一跳被他接在手中,跟着天上又电闪雷鸣起来。此时有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

“小姐姐,你羞不羞。上一个情郎才死几天呐,就找了个新的。”

那黑袍女子闹了个满面通红,要反击却不见人影。此时老者一挥手中的黑旗,一道黑光往黑袍女子身后的一棵树上扫去。树后蓝光一闪,多处一个人来,正是蓝灵。

她打晕萧一鸣后使遁光梭往东走了二十里,便不知该去哪了。这样想来自己一次次的要逃跑,似是刻意的与萧一鸣作对一般,便坐在一棵树上发起呆来。她是有阅历的,看着萧一鸣那个方向觉得不对,便转身回来。

半路上见雷光大起,认出是五雷法就跟了过来。先听黑袍女子挑衅,见这女子身边多了一个人,便出言挖苦。此刻被人点出位置,也不着急。整个人被遁光梭上一股四色灵光包着,往萧一鸣处纵去。

老者又一挥黑旗,一道比先前浓郁十倍的黑光,如风似浪的涌来。萧一鸣把剑往天上一刺,又一道雷电被引下,还没打中老者,却先被四象遁光梭截住。雷弧打中遁光梭后散成一团,光芒盛了十倍不止,刺的众人睁不开眼……

“你怎么回来了?”萧一鸣只感到眼前一亮,就被收到四象遁光梭里。梭内有一个房间大小的空间,里面整洁异常。

“我跟你回中都。”说着把蓝涅放在床上,“我不想他以后像我一样,奔波流离,居无定所。”

“你真不该回来。我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现在要回去恐怕难了。”

“我有办法,不过你要乔装打扮一下才行。”她说的是溪藤小径,当初她与宗火欲入南疆,可三处关隘皆被封锁,就是从这里走的。只是这条路上也有把守,要是见了十宗弟子,不杀了才怪。

二人正自交谈,突然灵梭一阵颤动。蓝灵一挥手,灵梭一面透明起来。外面不知何时起了一股黑雾,雾中还有一道更浓的黑色雾球,一下下的撞击着灵梭。灵梭就是被这团黑雾撞得颠簸。

“看来是那个老者追上来了,其他人没有飞天之能,应该跟不上。”萧一鸣道。

“怎么办?”蓝灵问。

“只能我来试试。”萧一鸣说着从怀中掏出身份牌、彩云晶,“倘若我回不来,你就带着这两样东西去天师府,说丹辉宗与天蝎族暗中交易,时间就在府主被害后的几日,地点就在天龙山南面。府中懂我的意思,自会设法保全你。”

“你会一去不返么?”

“不一定。这人虽入道了,却好对付。上一次对上他时他尚未入道,当时还被我伤过。他紧接着入道成功,必是用了什么拔苗助长的法子,而且没时间处理伤势。现在冲破瓶颈不久,真气也来不及提纯蜕变,更无暇修炼什么入道者该有的法术,只不过法力比先前更深厚一点而已,我不是没有机会。”说完,灵梭又颠簸一下。

“这样的话,你带着雷火锥下去。等我把涅儿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就回来助你。”话落把雷火锥丢了过来。也不等萧一鸣答复,便念动口诀,灵梭上一阵灵光大放,跟着速度猛提,一时甩开黑雾,而后在前面停了下来。先是四色灵光一闪,把萧一鸣放了下,跟着又一闪的不见了踪影。

萧一鸣把三口废剑插在身前,双手一挥,五柄令旗分别没入周边的几颗巨树之中。左手持着雷火锥,右手把仅剩的一口完好的宝剑背到身后。跟着剑诀一动,宝剑转起圈来,一个个剑轮显化而出,上面剑气四射,一副威势不小的样子。做完这些又念动口诀,天也阴了起来。

才做好准备,那老者就赶到了:“莫非你知道无处可逃,准备引颈受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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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萧一鸣南疆恶战 南无乡东海流离(末)

“阁下是我生平未见的狠角色,不过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打通玄关,还连修为也不稳固一下就出来斗法,你就不怕功法反噬么?”萧一鸣横眉问道。

入道者打通玄关后法力大增,自此可以修行更深奥的法诀,在施展法术的同时能够引天地之力入体,从此神通大增。比如他若打通玄关,再施展雷法的话,一道天雷就能劈死现在的自己。

而且入道后寿元大涨,对法术的领会能力也远超先前,因此入道者的多少也是衡量一个势力强弱的标准之一。所以一个人入道不仅关系着自己的莫大机缘,对一宗一族也是至关重要的事。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抢几斤彩云晶,杀几个追兵,就会逼的一个人不顾根基时机的突破。

“现在出手确实有功法反噬的危险,可你一个御神之人,怎么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呢?”老者一脸轻蔑说。全然忘了不久前他也是一个御神之人,而且正是被眼前之人逼的临阵突破的。

“想必阁下不会因我斩了一只飞蝎就恨我至此,难道我还有别的地方得罪了阁下?”他想拖延一点时间。他自问已不是这老者的对手,但他见过雷火锥与电光锤施展的合击之术,这是自己翻盘的机会。所以想拖延到蓝灵赶回,要是他在这之前便支持不住,或干脆死在这老者手下,那不但自己要折在这里,蓝灵也要枉送性命。他掌握的消息也无从送回天师府了。

“等你死了,我一边把你烧成灰,一边回答你这个问题。”老者愤然回道,而后一挥令旗,一大股黑风,裹挟着一片片巴掌大小的风刃滚滚而出。

萧一鸣则早在他说到“把你烧成灰”的同时,已经催动剑诀,背后几十道剑影锋芒一转,齐齐得迎了上去。

剑影风刃在半途相碰,激荡的气流嗤嗤作响。开始时势均力敌,但很快剑影便后力不济,被黑风压了上来。

萧一鸣深吸一口气,持剑往身前一口歪歪扭扭的废剑上一拍。

“滋啦!”

两剑交击处打出一道电弧来。这电弧并未袭向老者,而是一个转弯的打到一旁的一颗树上,这棵树被打的碎屑翻飞,却在树后现出一杆青色令旗。令旗被电弧一激立即招展起来,跟着青光大放,四野变了景色!

依然是一片古木丛林,却平阔不少,光是几十丈高的大树就有十几颗之多,而且一颗颗的光怪陆离,给人以不真实之感。毫不掩饰的告诉林中的人,这是一座阵法。

这五柄阵旗正是在蟠龙山上布五雷阵的那套。现在他除了阵旗并无别的材料,只能转而布下一套五行阵。五雷阵是用五行之力引动雷电,这次是反其道而行之,以雷电激发五行之力。威能不如前者,却能用来困敌。

“阵法?”老者眉头一皱的念道。平时他不会在意这么简单的阵法,可现在不行的。他正处于真元转化的关键时期,原本存养的真元经过凝练精粹,会在气海里形成一点真空。加上又打通了天地灵气入体的关键通路,偏偏对玄关又不够熟悉,尚无法自如开阖玄关。在这种情况下,灵气会源源不断的入体,来不及调和捡炼便与蜕变过的真元融汇。时间短些还好,久了怕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

便再挥令旗,一道风刃卷过,眼前一株数十丈被拦腰斩断。老者正在暗笑这阵法威力不行,却见这树木断口处青光一闪,竟有一口青刃一个闪烁的攻了回来。除了颜色,竟与他的风刃一般无二。随着青刃发出,那颗树木便化成光点消失了。

老者身形一转,避过青刃。却见青刃斩断了身后的一颗小树,这小树竟也幻化成一片青刃朝自己斩来。老者挥令旗去挡,一道黑风闪过,青刃一片模糊中,又幻化万千,速度不减的涌过来。

老者双袖一挥,鼓出一阵风来,把青刃抵住。这青刃陷在风中,却一个个摇头摆尾,随时能冲过来的样子。这让老者眉头大皱,这阵势威能一般却巧妙的紧,若不着急可慢慢参悟办法,要着急就不得不使出一些狠手段来。而他是不能不着急的。

便将令旗插在背上,双手在胸前一抱。只见一个黑点在老者两手之间浮现而出,这黑点由小而大,而后鼓起,最后竟变成一枝含苞待放的莲花。

“幽莲生风是我两个甲子前立下大功时神女亲传的法术,之前因为真元不足从没使过,这一招足以把这阵势荡为平地了吧。”

阵法之外,萧一鸣目不转睛的望着一片十丈方圆的绿色雾气,里面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些草木。虽然成功的把老者困在阵中,但他可是半点也不敢放松。

几乎在那老者幻化出黑莲的同时,他便感觉到阵势中的木灵之力一颤,竟有不受控制的趋势。忙的一敲另一口卷卷曲曲的废剑,又一道电弧打出另一杆黄色令旗来。

老者见黑莲一出,周边树木便有扭曲变形的征兆,还没来得急高兴,又见滚滚沙尘从远方涌来,大老远的便刮得自己脸颊生疼。却一声冷笑,把掌中黑莲往风沙起处一抛,那风沙竟自行往两边滑去。

“开!”

老者念动口诀,那莲花徐徐转动,一缕缕阴风绕着莲花而生。开始只寥寥数缕,跟着越聚越大,越聚越重,最后扶摇而起,通天彻地,黑莲就在中心。老者用神念引动黑莲,那旋风便在阵内横冲直撞,风到哪里,哪里就树木摧折。黄沙卷在风中也如泥牛入海,一点痕迹也不见。

阵法外,萧一鸣变了脸色,连忙拍向另一口坑坑洼洼的废剑,一道比先前更粗的电弧射出,先后击中余下的红、白、黑三柄令旗。这口是他的佩剑,质地威能与他夺来的几口差不多,但论对雷电的承受能力却远胜其余几口。即便如此,这一次使用后也就彻底废掉,连修复的必要都没有了。

此时老者招出的风已经透出大阵,眼见青光、黄光一阵闪烁,阵势已被破掉。正要催动旋风向萧一鸣卷来,眼前又有三道灵光闪过。

老者眯眼一看,竟有无数的火球、金刃、水箭朝自己射来。那火球,水箭一看就是匆忙发动的,没等碰到他便自行冲撞起来,蒸腾起大片白雾。虽如此,还是把才破阵而出的他重新卷入阵中。不过这又如何呢?破得了一次就破得了第二次。

便纵身跃到黑莲之上,整个人与黑莲一起处在旋风中心,双手一合,风势就涨了一倍。而且黑气浓郁,只能看见一道漆黑无比的风柱,看不见黑莲与他的身形。

火球金刃水箭卷到风柱上,把风柱映照得色彩斑斓。但随着旋风卷动,这些色彩越来越淡,等风变回黑色,三重阵法也就破了。

就在阵法被破的同时,萧一鸣已经引动头上的乌云。这乌云被老者的旋风卷动,就聚在他头顶,越是靠近中心便越浓重。

萧一鸣念毕口诀,就把最后一口完好的宝剑射入云中。云中亮光一闪,一道大腿粗细的电弧打入风中,直奔老者而去。

此时老者已经消化了旋风中的火、金、水三种灵力,整个风柱又变得黑漆漆。可被雷电打中后,风里又窜起电弧来。他只好催动黑莲迎上。

“轰隆”一声黑莲四散而开,随之整根风柱也散落开来。

一旁萧一鸣被四散的狂风吹出数十步,最后被一道四色灵光一裹才稳住身影。

“破了幽莲生风又如何。他再使不出这样厉害的阵势,而我还有很多手段可以用。”老者如此想,便破开肆孽的阴风,持着黑色令旗迈步而出。

他看见身前多了一个蓝衣女子,这女子俊俏冷漠,体态妖娆,还持着一柄小锤冲他一笑。

“叮!”

锤、锥交击之响。老者见一片光亮,想起自己似乎听人说过,他的儿子就是死在这样的一道电弧之下。

“这人真的入道了?怎么这么不禁打,我以为这次九死一生,和涅儿说了很久的话,不然早就过来了。”

蓝灵上前踢了踢老者焦枯的身体,最后在老者怀中摸出一瓶丹药来,顺手把那柄黑旗拿走。见场上已无其他东西,又拾起东倒西歪的四口宝剑。萧一鸣用的最后一口剑,竟然从剑脊处裂出一大条细缝来。而那五柄阵旗则已碎成布片了。

“你们天师府的人打架都这么废剑么?”蓝灵问。

“这一招,我之前从没用过。”萧一鸣答,说完吐了口血。蓝灵使出四象遁光梭,带着萧一鸣寻蓝涅去了。

东海,一艘百丈多长的大船上。南无乡带着胳膊粗细的镣铐,整个人被关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这间屋子腥臭,发酸,人挤人。

那一日他打开箱子,跟着又被人击倒,再醒来时便到了这里。船已经行了七八日,之所以不能确定,是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两天还是三天。现在他猜测自己被人卖了。

这间屋子不大,却打造得铜墙铁壁一般,一看就是关人用的。绑他的锁链直接铸在一根铁柱上,一看就是为他这样的人准备的。除了他,屋里还有几十个人,这些是普通人,没有被锁着。

每日一次,会有人投些饭菜进来。几十个人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面,那些馒头白菜就扔到屋子里,干净的水几乎没有。一开始没人吃上面丢下来的东西,可饿了三天后,有人就忍不住了。第一个,第二个,到了第五天所有人都习惯了。习惯在地板上排泄,习惯从烂白菜上汲取水分,习惯捡起掉在排泄物上的馒头。幸好我辟谷了,无乡庆幸的想。

没人看管他们,只当死了人时,才有两个戴面具的下来,用鞭子把挡道的抽打一番,然后把死掉的拖出去。航行的时间越久,环境越发恶劣,死的人越来越多。这不刚刚就有两个人为半个脏馒头打起来,双双的死掉了。

这次下来四个戴面具的,有两个生面孔。其中一个看向他,他也看向那人。

“那个绑着的就是修行者?”那人指着他问向同伴。南无乡低下头去。

“是,据说卖了三百灵石呢。”跟着四人抬走两具尸体,出了门。

“刘无怠!”几人走后,南无乡才抬头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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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远离中原 径入东洲(前)

虽然戴着面具,无乡还是认出了他。一是声音有些熟悉,二是刘无怠自曝身份。

刘无怠指他那一下,在别人看来只是寻常一指,他却看出这是勾魂指法的架势。当年灵渊叛乱时,他先后被周无帆、刘无怠、田无骥用这种手法攻击过,再熟悉不过了。这次叛乱中周无帆与田无骥都先后死掉,而他对刘无怠网开一面,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而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一念之差,使灵印流出灵渊,假灵石泛滥中原的事。

可他怎会在这里,还刻意暴露身份呢?无乡想,虽然莫名其妙,但能在这种地方遇见一个旧识也算意外之喜。虽然不清楚对方的打算,但应是心存善意,这令他心安些,便又打起坐来。这些人手脚利落,只是收走螭吻,再凭两条铁链就让他无法脱身。也因而他还能正常修炼。

三天后,船停在一个岛上。

房门打开的一刻,阳光射进屋子,屋子里的人惊恐、惧怕,最后欢快的蜂拥而出,趟着海水冲到岸上去。他的待遇好很多,有四个戴面具的人给他戴上枷锁,引着他坐上一艘小船。

船上像他这样戴着枷锁的还有五个,都是修仙者。这伙人捉了他们是要做什么?凡人也有,修仙者也有。按说凡人能做的事就用不上修仙者,而修仙者能做的事,也用不到凡人才对。

在船上,六个戴枷锁的修行者彼此一个相顾,便都低头没有话说。在他们身后、四周以及船的首尾另有十个戴面具的褐衣人,船离岸越来越近。那些先一步下水的人已经到了岸上。他们一上岸就四散着跑开,有些机灵的更往岛上的树林里走去。他估量了一下人数,起码有近千人。

“嗖——,嗖嗖——”

每一个进了树林的人都被林中射出的箭矢射死,那些四散的也被一伙带面具的人挡了回来。所有人老老实实的待在岸上,再无想逃跑的,也无反抗的,虽然看守只有几个。十天牲畜般的生活,使众人身体里只剩下趋利避害的本能,在这个本能之下,不受到伤害,比什么都重要,哪怕更大的伤害可能在下一刻来临。

这时沙滩上露出一个洞来,黑漆漆的不知通往何处。

“啪!”那些看守一甩鞭子,也没有打着谁,这些人又争先恐后的涌到洞里去。

船撞上了岸,岸上又来了一伙戴面具的人,押着南无乡六个往密林里走去。进入密林之前他回身望了一眼,隐约见到茫茫海面上,还有几艘大船正往岛上驶来。南无乡倒吸一口凉气,拳头攥的紧紧的。

“快走!”

身旁的人推了他一下,他只好再往前走去。树林深处早摆好了一百个铁笼,他很荣幸被关进第一个。后边陆陆续续的又有人被关进来,从正午到黄昏,一百个铁笼中有八十六个都装上了人。

入夜,南无乡打坐,同时在等人。

果然在三更时候,一个面具人出现在他的铁笼前。正是刘无怠。

“你怎么被抓到这儿来了?”刘无怠问,同时奇怪南无乡怎么也改修仙道了。

“你……”南无乡有些话想问,却被打断。

“你可别说话,我是在传音给你。明早之前,岛上的大部分人手都会撤走,只留下十几个看守。到时会有另一艘大船来这里,要把你们送到别处去。我会在我们的人撤走,而另一伙人到来之前把你放走。”说完转身走了。

“他怎么改修仙道了,难道也寻到了朝元丹不成?”无乡想,“这是什么地方,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连同后面的船,恐怕有上万人被送到这里,修行者也有近百个,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可惜螭吻不在手,不然一定杀他们个人仰马翻!等我出去后,一定要上报府中,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清晨,露水浸满铁笼。树林里响起欢愉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南无乡睁开眼睛,刘无怠拿着钥匙,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我放你走,可就还了灵渊下你的人情了。这边的事情复杂的很,你不要再纠缠,不然我是不会救你第二次的。”刘无怠说。

“小心,你身后有人。”南无乡道。在刘无怠背后,突然出现五六个白衣的男子,一个个气质不俗,一看就不是易于之辈。

“什么……”刘无怠心一惊,做这事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正要争辩,便被一把刀按住脖子。

“你们是谁,我是苍龙帮的人,你们胆敢对付我?”刘无怠余光一瞥,发现这不是他们的人。对方的回答让他心一沉。

“呵!昨夜你是苍龙帮的人,但天一亮你就是我灵鳌岛的奴隶了。日出后岛上的所有活人都是灵鳌岛的!”

这些人既没有解释,也没有质问他想做什么,直接把他关在第八十七个铁笼里。在他之后,又陆续的有十三个带着面具的也被抓住。

南无乡一声苦笑,暗暗记住了苍龙帮和灵鳌岛这两个名字。

刘无怠的同伴都在叫骂,说灵鳌岛的人不守规矩。刘无怠却安安静静,本来他还纳闷铁笼怎么多了十几个,如今再看却是不多不少。

灵鳌岛购置一万人奴,外加一百个修行者,苍龙帮凑够了凡人的数量,而修行者却不足,便把他们留下来凑数。不对,刘无怠突然想到,空下的铁笼有十四个,但他们留下的人有十五个才对,多的那个人去哪了?

这伙人雷厉风行,早晨控制住他们,到中午时已把一万多的凡人分别装在十艘大船上。灵鳌岛的船比苍龙帮的大一些,稳一些,也快一些,伙食也更好一点,甚至还在船里备了马桶。可马桶还是少了一些,这些人已习惯上一艘船上的生活,有排不上的时候,就不等了。

修行者们的状况则好了不止一点,依然被关在铁笼里,铁笼上铸着四根锁链,绑住四肢。虽然不自由,却干净很多。

南无乡注意到,这船上除了修仙者还有修武者,其中大部分是武道第一重,少部分是武道第二重。武道第一重的与凡人混在一起,武道第二重的与修仙者混在一起,也被关在铁笼里。

“你是天师府的?”

南无乡正打坐,有一个戴面具的过来问话。这人一身黑衣,戴着一张龙头面具。这话令他心中一跳,他确实在运行天心诀的法门。难道这人也懂天心诀?不过不知怎的,他不喜欢这个人,也不想与他说话。

“看样子你已经御神,可为何行功炼气用的却是前十二层的心法?难道是偷师学艺,没有更高深的法门么?”见无乡不答,这人又问。

南无乡还是不答。

“啪!”这人似乎急了,便一打响指,指间竟打出一道电弧来。

南无乡瞳孔一聚,一下认真起来,这是天心诀的功夫。只是这人身上气息不太纯正,不知何故。他正要问,而那人却又走了。

中都,地师府,执法堂中。

蔺无咎详述碧波城中之事。禹大川、吴道清、莫道远听过他的讲述,都阴晴不定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蔺无咎见几位前辈的表情,一时不知所措。这次虽查得凶手,总算还了地师府的清白,但弄丢元凶令他失落。他办过很多差事,这是最不利索的一次。

“你是说你在碧波城里看见了无乡的佩剑,还有人用这口剑与你切磋一番?”禹大川摇了摇头,而后问道。

“是,我听见螭吻,以为这些人害了南师弟,便跟过去查探。在柴房里与一个神秘高手斗一场剑。我追丢元凶后曾回客栈勘察,认为那与我斗剑的人,应该是被绳索捆住了关在箱子里。我在箱子附近寻到铁链,还有几根金针。我曾怀疑箱子里是南师弟,可要是他的话,与我斗剑时应该用气剑术,而非御剑术才对。”蔺无咎晃了晃脑袋。任他天资过人,也想不通其中关窍。

“无咎,你这次可是因小失大了。若我猜的不错,那箱子里就是南无乡。这小子不知道在哪得了五雷天心诀心法,还修到了御神期。”

“什么?南师弟怎么回惹上这种麻烦。”

“他惹得麻烦中,偷学功法是最小的一件。他在来地师府前曾被张九灵道友赐名,所以学法不是大事。前几日南无乡的身份牌与张府主的身份牌,还有张府主折断的佩剑一起被丢入机师楼。可等机师楼打开接引大阵时,外面却没有人,两府的人手翻遍了中州也没寻到。我猜测是南无乡回府,但还没进来便被人掳走。你提供的线索正好证实此事,进而又说明张府主遭害的内情,无乡所知颇多。”禹大川解释道。

“倘若南师弟知道这么重要的信息,被人擒拿之后怎么会被关着,而没有被灭口?”蔺无咎说道。

“很简单。一是他所知已无从查证,不然暗幕绝不会留下他。二是他乃南疆曦族后裔,身系曦族留下的五大宝藏,所以暗幕舍不得杀他。”

“什么!他怎又和南疆扯上关系。”蔺无咎又吃惊的道。这位南师弟身上的奇事未免太多些。

“南无乡是曦族后人的事已经可以肯定。不过这都不重要,依你看他应该去哪了?”禹大川问。

“虽然想不通缘由,但我猜测南师弟很可能是被暗害龙家的元凶掳走了。”

禹大川闻言说了声好,随即将吴道清、莫道远请出屋中。转而向蔺无咎问道:

“你在天龙城里,可有查到什么别的事么?”

“弟子证实天龙城中确实有暗幕的人手,而且数量不少。”蔺无咎回道。

“嗯。暗幕的事咱们缺乏关键,一直被牵着鼻子走。所以我准备反其道而行之,设法弄情里面的玄机。”说到这语风一转,“无乡在地师府门口被人擒走,你怎么看?”

“这,弟子愚钝。”蔺无咎心神一凛,挺了挺身子。他觉得禹大川问他的话有点多,知道自己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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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远离中原 径入东洲(中)

“呵!”禹大川看出蔺无咎的心思,“你若愚钝,其他人岂不成了傻子。这次你在天龙城办的差不错,还清了地师府的清白,弄丢了个元凶也无妨。与无乡错身而过,该怪我没有及时公开消息,不然说不定你这次就顺路把他带回来了。天师府的皇九轩等三位道友曾在南疆与他照面,而后他又出现在家门口和碧波城。后两次虽然未见其人,但前后印证,应该无误。可是当时南疆与中原的同道正在合力擒拿朱焰,进出南疆的关隘都有人把守。他是怎么在双方的监视下出来的呢?我询问过沿途的联络处,没人见过南无乡,就是说他返回地师府的路上没有惊动任何人,他为何如此小心翼翼?既然如此小心,怎么又在最后关头被人擒住了呢?”禹大川接连三问,而后等蔺无咎的回复。

“南师弟能从南疆走出,必是有高人相助,他是曦族后人,或有曦族的旧部助他。他没有惊动任何人,难道是对府中的人不放心?他在接引阵外被擒,似乎可以佐证此事。”蔺无咎想了半晌后应道。

“他如何出的南疆且不管。他知道的事情一定比我们多,所以一定要找到。我查了机师楼的记录,那几日无人出府。而能够不经机师楼便出入府内的,必是有飞天之能的高手。那时我尚未回府,周大千闭生死关,温道辅面壁思过,许道灵久在灵渊,若有奸细范围已经很小了。此事由我亲查,无乡的下落只好再辛苦你了。你有什么方向么?”

“弟子再回东州,以寻访龙家血案的元凶为名,暗中查找南师弟的下落,以及青衣剑客卢隐光。”

“你的方法很好。切记,到那先确定那元凶还在不在东州,这关系到无乡的生死和下落,那个卢隐光要是活着,也一定要生擒回来,他应该是给暗幕做事的人。”禹大川嘱咐道。

“是,弟子这便再去东州。”蔺无咎拱手应道,而后语风一转,“却斗胆多问一句,无双师弟在宗会时失踪,可有下落了么?我这一年来可没少担心他。”

“他?”禹大川轻哼一身,“以后可轮不到咱们担心了。斗法会结束后,我先一步让他回中都,那青龙面具客竟明目张胆的半路截杀,幸亏晓暄仙子路过,救了他一命。现在他已经留在寒宵宫里给人当女婿了,道侣就是那个在第七十场时胜了他的舒妃君。我跟晓暄仙子做了约定,将来他俩的孩子是男孩拜入地师府,是女孩留在寒宵宫。”

“想不到他有这样的机缘,真是白白的让我担心一场。”蔺无咎听到后面已经忍俊不禁,因仪表不庄,便连忙告辞。

南疆,溪藤小径南,一条小河旁,两间茅草屋前。

萧一鸣盘坐在一块青石上,从口中和两个鼻孔里同时喷出一缕火焰,三股火焰呈赤、蓝、白,在身前融为一体后反变做青色。这是道家的三昧真火,真火之下是一口流光溢彩的宝剑。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口宝剑,随着真火的熨烤,上面的光彩一点点收敛,最终变得朴实无华。

茅屋前蓝灵抱着蓝涅,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

此时距他上次大战已经过去三个月。有蓝灵的四象遁光梭相助,他再没被天蝎族人追上过,伤势痊愈后便由蓝灵引路,去探了下溪藤小径。

半路上见那小径也被人设下关卡,萧一鸣觉得不对,就没有闯关。二人观察数日,终于等到从中原过来的一支商队,打听到这关卡遇见中原过来的,交出过路费就可放行。而从南疆出去的,却要检查行囊。

他认定这伙人是在查彩云母精,就发起愁来。蓝灵看出他的忧虑,便问了他两个问题:倘若彩云晶带回天师府,能定丹辉宗的罪么?要是不带彩云晶回去,天师府会信你的话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仅凭四斤彩云晶当然不能给丹辉宗定罪,丹辉宗随便的找个借口就能把四斤彩云晶遮掩过去。而彩云晶带不回去,自己说的话也会被长老们关注。不过空口无凭也不行。四斤彩云晶还是要带回去,只不过未必要完完整整。

于是而有筑庐炼剑之举。把四斤彩云晶分别炼入四口废剑之中,再把宝剑带回天师府,凭造械司的能力,自然能判断他所言不虚。虽然不能再把四斤彩云晶炼出来指正丹辉宗,但对天师府来说却能为后续的调查指明方向。

他选择这四口废剑也是有目的。他的佩剑是天师府登记造册过的,里面有没有彩云晶的成分去造械司一查便知。另外三口是天蝎族常用的宝剑,彩云晶是禁物,那天蝎人的佩剑上事先也不该有彩云晶才对。四口本不应含有彩云晶的佩剑却都有了彩云晶,就足以证明他所言不虚了。

炼剑需要接连不断的喷吐三昧真火,为此他不得不好好休息。先花了四天时间把晶沙溶进剑体之中,那几口废剑一碰见彩云晶便光芒大方,连歪歪扭扭的那把都变得挺直。而后淘沙炼铁,铸造一个铁墩,又从蓝灵那里借来电光锤做起打铁的活儿。铁墩打坏了十几个,最后四口宝剑都流光溢彩,一眼就能看出这几口宝剑中参入了彩云晶。这是因为彩云晶与剑自身的材料均匀混合,却不能融为一体,还保留了自身特性的缘故。

于是又用三昧真火锻炼,直到三昧真火再不能融化这几口宝剑时,这四口宝剑色彩全消,只剩一道银光流传,如雾气,如水波,说不出的漂亮。这时彩云晶与剑体彻底融合,不分你我。四口废剑脱胎换骨,比废掉前还要坚韧、锋利,但比那些传闻中掺入了彩云晶的宝剑又差上不少,这就足以瞒过寻常人了。

是夜,萧一鸣砍了一株枇椤木,先仿着自己佩剑的样式削了一口木剑。又做了五个剑鞘,把重新炼过的四口宝剑收进去。最后把木剑也配了剑鞘送给蓝涅。他很喜欢蓝涅这孩子,而今天恰是这孩子的百日。

蓝灵收到木剑后喜不自胜,一声声的叫着“涅儿,涅儿”的跳个不停。

蓝涅似乎也知道今天是自己的好日子,一直乐呵呵的配合这蓝灵。萧一鸣见这对儿母子如此开心,也笑起来。他觉得这个无恶不作的女子未免太可怜了些,觉得相比传闻中的残忍暴虐,这才该是她应有的样子。

第二日,蓝灵给他换上了宗火的衣服,而后照着宗火的模样给他打扮起来。这也是商量好的,蓝灵宗火是中原黑道上有名的狠角色,而且二人一年前曾经从溪藤小径入南疆,再从溪藤小径回去,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路上,萧一鸣对这溪藤小径的存在很不理解,他听闻这座山脉的凶险,想不出是何人冒险开辟路径来,还瞒着十宗七十二族经营这么久。蓝灵便笑他见识短浅,说在中原比这更见不得光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即便是十大宗门,甚至天师府都有肮脏的一面。萧一鸣默然不语,他想起多年前刘无怠判出天师府,投奔妖族的事。

蓝灵的方法果然好用,二人先后经过三道关卡,只是象征性的看了看几口宝剑,夸赞一番后便把他们放行了。在中间的关卡上,守关的人见蓝灵抱着孩子,还眉飞色舞的上前道贺,说中原黑道后继有人,连过路费也不要了。

傍晚,二人如愿回归中原。萧一鸣回头看了看溪藤小径,神情黯然起来。

倘若府主也知道世间有这样一条路,是不是就不用折损在南疆了呢?不是的,倘若府主知道这条路,那害他的人必然也知道这条路,不然怎么会有人设下关卡搜查自己呢?的确如此,丹辉宗与天蝎族自然不知这条路的存在。可暗幕却是知道的,也是因此才会有人在路上查访彩云晶。

蓝灵也怔怔的失去往日的活泼。在过中间一道关卡时有人上前给萧一鸣道喜,那时她故作冷漠,令道喜的人以为她是害羞。其实她是在心酸,好像一切东西在她这都错了位。

孩子,她并不嫌弃这孩子的畸形。可这畸形却无时无刻不提醒她,这孩子的另一半血脉是朱焰的,这是一道无论她怎么爱这孩子也解不开的心结。男人,那个死掉的男人,杀人不眨眼的宗火,为什么一见朱焰就变成胆小鬼,软骨头了呢?你当时要是勇敢些,咱们杀掉朱焰,或者被朱焰杀掉,我又何必体味这种屈辱呢?为什么你不能像身边这个人一样勇敢!她差点把这句话说出来质问……

因照顾蓝涅,萧一鸣从不在夜间赶路。在南疆时都是找个树洞、山洞将就。现已回到中原,便找了一家像样的客栈。

是夜,蓝灵打坐吐纳,可无论如何也不能聚精会神。脑海中时而想起宗火,时而想着萧一鸣。想溪藤小径上与萧一鸣扮作夫妻的画面;想萧一鸣在茅庐前打铁时,自己抱着涅儿静静的看;想两人并肩作战逃脱天蝎族围捕;想自己遭到朱焰追杀时,萧一鸣挺身而出。她发现自己用来想萧一鸣的时间,比宗火的更多。明知不能打坐,便起身抱起蓝涅。

萧一鸣同样在胡思乱想。在南疆时想的还不多,可眼见再有十几日就能回到中都,他不得不替蓝灵考虑起来。以地师府的作风,直接取蓝灵性命的事应该是做不出的,可是蓝灵活泼好动,真的在地师府里囚禁一生的话她受得了么?涅儿呢?身世已经凄惨,还先天畸形,再与母亲分离是不是太残忍了呢?

正想着,突然听见“啊”的一声叫喊,是蓝灵的。连日来他的神经都紧绷着,听见叫声后也顾不得细想,便提剑冲进隔壁屋子。

“啊——”

蓝灵看见他后又大叫一声。萧一鸣看眼前场景,一个恍惚的忙转过身去,心咚咚的乱跳起来。屋内灯火昏黄,蓝灵正喂着涅儿。上衣半褪,露出一抹白皙与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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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远离中原 径入东洲(后)

“听见你喊,还以为,以为你这边有危险。”萧一鸣脸红到脖子。

“涅儿咬我。”蓝灵解释。声音细软,饱含羞怯。

“你们没事,我就回房了。刚刚的事,对不起。”

蓝灵轻“嗯”了一声。等萧一鸣离开后,想他窘态毕露,看着蓝涅抿嘴一笑。

是夜,萧一鸣只象征性的行功几个周天,便再无法平心静气。脑子里都是那不该有,也不该想的旖旎画面。心知继续用功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便念清心咒收摄心神,以待天明。天明时又觉无颜打扰,几番犹豫,至日中时才提起勇气叩门。

几番叫门都无人应,待用神识一探,蓝灵的房间已空空如也……

灵鳌岛上,南无乡飘零三月,终于再度踏上陆地。路上看守他的人不减反增,并无逃走的机会。

他们一众在岛上停留一月,期间那些没有修行的人饭食不错,竟恢复不少元气。而他们能辟谷的,也得到相对安静的地方,可以静心打坐。也就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天心诀没有后续的功法,竟然不进则退,连带的经脉也出现枯萎的征兆。便接受了那神秘人的帮助,开始修行五雷法的第三卷。

这人自称天师府的前辈,因没能在既定年岁时打开玄关而离府。游历天下时意外发现东州时常有人丢失,其中大部分是乞丐,罪犯,也有部分百姓,甚至还有修行者。于是改头换面潜入其中,想弄清这伙人的目的。

南无乡这才恍然大悟,也就此相信此人的话。那人自然要问他一些天师府的事,他便把自己与天师府有何渊源,如何在地师府学艺,如何意外学得五雷天心诀等等全都说了。这引得那神秘人啧啧称奇。

神秘人自然是弄玄虚了。他在碧波城里把南无乡打晕后,就扛着来到东海,先把他卖了三百灵石,又用这批灵石买通门路混入灵鳌岛。

他费尽周折,是要去东洲,而传授天心诀给南无乡,也与此行有些关系。

他打晕南无乡后自然认出他,便奇怪这人怎会改修了仙道。他知道南无乡得了三颗朝元丹,但以他当日的表现来看,应该不会废武修仙才对。便在他身上试了一番,竟发现他气海识海都不稳定,竟是神气相冲之兆!而他也正为此事困扰。

他接连得了许多灵材,化龙诀的修为进步神速,唯一麻烦的是三卷天心诀的功力。天心诀是顶级的神宗功法,他换了肉身,可元神还是原来的,练过的天心诀自然不会说没就没。而化龙诀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气宗功法,久之也有了神气相冲的弊端。

是以他刻意的传授南无乡天心诀的第三卷,想用他做个试验,看能不能找出应对的方法。等他他弄清缘由,知道南无乡修行的天心诀竟是他遗留的,自然要感叹世事的机缘巧合!

在岛上休整一个月,又有五艘大船从东方来,这五艘船里最小的也有二百丈长短。这次上船前,灵鳌岛归还了一百名修士们的部分法器。

南无乡一摸到螭吻就在脑子里想出好几个逃跑的计划,可惜没一个用得上的。

这伙人除了五艘大船外,还带了一件能在水中潜行的灵梭。这灵梭也有几十丈大小,是一件货真价实的法宝。他们一百个有修为的才上了船便被送进灵梭里,每人一个密室。密室里银光流转,螭吻一刺便会被银光滑到一边,等用灵力攻击,灵力还会被墙壁吸收。

他使了所有手段,最后只好打坐解闷,反正他修的法诀多,一日多练几次也就过去了。只不过稍有空闲,他就会想起黎明雪,想起与黎明雪的约定……

而此时,黎明雪一身白衣,抱着剑,正坐在赵家村,南家破宅的屋顶上凝望中都。

皎洁的月光洒在撒在她一身白衣上,更显得她英姿飒爽,如出尘仙子。从夜幕到天明,她一动不动的站了一夜,终于长叹一声,带着一丝落寞纵身往栖鸣山里去了。

她是来赴与南无乡的约定的。他们相约各自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后,便同去北域寻千年雪蝉。

她的事自然是几族使者的求婚了。她回曦族时,求亲的使者已经有四十多家,很多使者已经坐不住了。当时黎天尚未回归,她又急着出来便自行处理。处理的办法很简单,她设下三关:

一,各家奉上聘礼,她择十件喜欢的留下,未被选中的拿着聘礼回去。为证公平在评选时还用了不记名的方法。

二,被选中的十家派遣适龄的人与她比武。她拿出十件更贵重的宝物来与十人堵斗,胜的拿走她的宝物留下聘礼,败的直接离开。

三,打败她人再行比武,最后获胜的可以娶走她。其他人取回聘礼。

第一个和第三个条件很公平。第二个引起使者们的议论,但想她可能是心高气傲,不会嫁给一个实力不如自己的人,也就同意此事。

结果她身剑合一的法门使出,十个人里没一个打得过她的。白白留下聘礼不说,还被教训一顿。而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中原,黎天不愿她远离,但寻雪蝉之事是他亲口允诺的,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

他们分开时无法约定具体的日期,但都认为能在一年之内解决自己的事。便把地点定在赵家村,时间在一年后的月圆之夜。

可她在赵家村等了三个月,一直没见到无乡的踪影。索性在栖鸣山凿建洞府,每逢月圆就去赵家村等待。这一夜照常的失望而归,却在返回山中时听见有鹰唳龙吟之声。

“是大黑?”她心思一动,转而往凤巢涧赶去。

只见凤巢涧半空,有一鹰一蛟,正一腾一跃,一扑一咬的搏杀着。

鹰有丈许大小,一身黑羽在阳光下凛凛闪着寒光。

那蛟龙漆黑如墨,同样有丈许大小,但身体瘦长显得比黑鹰小上许多。

这鹰就是万蝎岭那只铁翅黑鹰。这鹰差点被朱焰打死,又被暮雪晴救活,黎明雪便索来充当脚力,取名大黑。她在栖鸣山停留,就把它放养在山中。

鹰善捕蛇,往往用爪一抓,嘴一啄,遇见难缠的也就是带到高处一摔也就胜了。大黑见蛟龙与蛇很像,也就这样对付。可蛇是不善腾云,也没有爪子的。这蛟龙不但擅长腾云驾雾,还有四爪善抓,一身鳞甲也不是什么蛇类能比的。虽然小蛟的修为比它差,可加上天赋就能与它斗个不相上下。除此之外,小蛟的脑子也更灵光。

刚刚它振翅扑下,想拿住小蛟的腰身,岂料才碰到小蛟的鳞片,这小蛟就扭头吐出一缕金焰来,把它的羽毛烧个焦糊。更可气的是这小蛟吐了一口火便钻到水中,还朝它咧嘴笑起来。

这令它恼羞成怒下,就往水里一扎,非要把这小蛟抓出来剥皮不可。

水下的小蛟见大黑扑来,便往深处一钻,而等大黑去势已尽,又钻出水面吐出一条水柱。大黑被水柱打了个人仰马翻,摔到一边石壁之上。

小蛟见之躺在水里,用一只前爪捂着嘴,另一爪伸出一根指头来指着翎羽凌乱的大黑。

大黑气急,晃了晃脑袋,抖擞翎羽,重整旗鼓。正要冲将下来,却听一声哨响,一看是黎明雪,便落在黎明雪身旁,用鹰喙蹭了蹭她的手,用翅膀指了指小蛟。

那小蛟正捂着嘴笑,它爪子稀疏有缝隙,而嘴角已经张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獠牙,十分滑稽。

黎明雪一看就笑弯了腰,连忙安慰大黑几句。说你也太不中用,明明三阶的妖兽,却打不过一个二阶的,要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呢。大黑听了晃了晃脑袋。

那小蛟就是南无乡在凉河口养的那只。南无乡不告而别后,这小蛟寻了他很长时间,后来年岁渐长,就想起他离开前说的话。

南无乡曾用平峦诀中的一句话点化它,说沿着小凉河逆流而上,遇百丈瀑布,若能凭借肉身力量跃过,便可化龙。

当时小蛟尚小,南无乡也不知它懂不懂人言,记不记得住。蛟龙一类一生所求就是化龙,小蛟想起他的话,竟成执念。自从七年前筋骨结实些,便每年一次乘小凉河水大涨之际逆流而上,尝试翻越龙门峰。

若是腾云驾雾,它跃这龙门易如反掌,但凭借肉身力量,不过腾起十丈就会摔下来。它也不气馁,每年来这七天,每天都试上几十次。

黎明雪见这小蛟就兴趣大起,也想抓起来养!可小蛟灵性十足,见她一动便钻进水里,连个影子也看不到了。她却想不到这小蛟也和她在等同一个人呢……

三年后,东洲,玉昆山。

南无乡被几个一身青鳞的妖怪押着,停在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前。洞口前有十几个妖族把手。

领头的一个身材修长,披银甲,持银塔,头生金色独角。在与押送他的几人说了一堆不知什么话后,便摸出一张金灿灿的符箓往他身上一拍。

这符箓金光一闪的钻进他身体之中,随之一股炙热的气息顺着经脉蔓延而开,一身法力无影无踪。南无乡顿时骇然,但紧跟着竟露出一副震惊之色。

他惊恐的表情引来那些小妖的嘲笑,那个领头的又在他身上摸了摸,翻出螭吻与指灵针来。却只摆弄一二便又还给他——这种一点灵气也无的东西自然不会引起他的兴趣。

“小子,金元符入体,以后也就跟凡人没什么两样了。下去就好好干活,五天一块,一个月六块矿石,交不上就没有饭吃。”言毕把他推进洞里。

南无乡神色一动,顺着洞穴往里走了几百步,回头确定没有妖族跟来,便再掩饰不住激动之色的一跺脚,并掏出指灵针来。在这一会儿的功夫里发生两件事:一是他消失已久的内力回来了,二是他重新接过指灵针时,发现这一次指灵针指的指向是对的!

“小子,你有福了。这里妖怪这么多,足够把原身法修成了。”

此时又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古老、沧桑、凄凉、傲慢,吓了他一跳。这是第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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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无乡苦练原身法 金石讲解金元符(前)

就像人族把自己所在的地方称为中洲,而把妖族所在的地方称为东洲一样,妖族把这里称为中洲,人族所在的地方为西洲。南无乡对此报以哂笑,他按人族的习惯来叫。

东洲的面积比中洲还大上一些,但整个东洲只有一条灵脉。这条灵脉贯穿整个东洲,所有的妖族都在上面修行,论灵气浓郁,整个中洲没有灵脉可也匹敌。这条灵脉如一条盘卧在东洲的巨龙,被称为龙脉。其中金猊一族独占龙头位置,龙脖是鳞族,龙爪是绒族,龙腹是羽族,龙尾是昆族。

东皇山脉位于东洲之东,处在龙脉的脖根上,是鳞族的地盘,也是妖族自古流传的十大矿场之一。现在矿场上有八个矿洞在同时开采,玉昆山矿洞是其中之一。

这个矿洞开采已有六百年之久,里面的矿产谈不上丰富,但品质奇高,且多是妖族们常用的。如此重地自然有很多守卫,几乎每个山头、路口都有妖族把手。

在玉昆山东北角,就正有四只头生双角的小妖在巡逻。四个小妖摇摇晃晃的往前走,其中前头的一个抗着一面小旗,旗上画着一条锦鲤,两个持刀的走在中间,后面的一个拎着一面铜锣,时不时的敲上一下。一边走一边谈论一件让他们心惊胆战的事。

从一年前开始,玉昆山上竟不时的有守卫失踪,一开始一个月丢一个,后来一个月丢两个,到近三个月开始竟隔几天就丢一个,而在三天前竟然一次就丢两个!这让负责巡逻的小妖们人心惶惶,生出许多传言来。

许多小妖都说是别的山头的大妖来到玉昆山,专吃他们解饿。只是谁也没看清大妖的模样,有的说是虎族的大妖,还有的说那妖怪有翅膀,应该是羽族的,也有说那妖怪好吸血,可能在修炼邪功。

小妖们被吓得不敢巡逻,可矿场是不能没有守卫的。只好把巡逻的人手加了一倍,但这只能稍减小妖们的恐惧之情,起不到太大作用。玉昆洞主只好又打造一百面铜锣赐予他们,说每隔一盏茶时间敲击一次就能吓退元凶。小妖们听说能吓跑元凶,这才鼓起勇气来。

铜锣当然不能吓跑元凶。所以这四只小妖走到一个转弯的时候,突然一道血芒毫无征兆的出现,直接穿过前三个小妖的身体,而后一闪的不见踪影。

拎铜锣的小妖见前边三个同伴突然软了下去,顿时骇然。正要敲锣恫吓元凶,却觉得脖子一痛,倒在地上。跟着白光一闪,变成一只牛犊大小的山羊。

南无乡把铜锣轻轻放在地上,看向前头的三个小妖。这三个也早化为原身,有黄的花的也都是羊,尸体却已干瘪,仿佛死了很久一般。便拿起螭吻,见螭吻上血红之色尚未褪去,暗暗的摇了摇头。螭吻剑自与秽血珠、缚龙丝绑在一起,吸血的能力越来越强了。这种功夫一看就不像正道,偏偏此时又离不开螭吻,他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也顾不得太多,又往这三只羊身上一拍,这三只羊已近乎腐朽,被他一下拍了个灰飞烟灭。而且除了这三只羊的尸体外,于地上一草一木都秋毫不犯,正是化意境界的征兆!

南无乡毁尸灭迹后,扛起完好的山羊便走,嗖嗖几下消失在山岭中,而后又出现在山的另一面,在一个异常陡峭的山壁上攀爬几次后,便窜到峭壁上的一个山洞里。这山洞凹陷在山壁半腰上,虽然不大却很隐蔽。

他用双掌在山羊身上一阵乱擦,擦的时候掌下剑气激射,等把山羊全都擦过一遍后,这山羊身上的毛已经干干净净的被剃掉了。又并指成剑往山羊的两条前腿上一挥,两支前腿齐刷刷的掉了下来,切口处平整,焦糊,一点血液也没流出。

他用双手各持一支羊腿,内力催动下只片刻便传出一股肉香。而后狼吞虎咽的解决掉两只前爪,又如法炮制的处理其他部分。从他斩杀羊妖开始到吃完整只养,所用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南无乡打了一个饱嗝,而后一如往日般要回到矿洞之中。可在山洞中往下一看,竟有几百只小妖漫山遍野的在搜查什么。不用想就知道是在搜查自己了。

这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类似的事情做过很多次了,怎么往次没事,这次却露出破绽来?

“小子,你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吧?”此时脑海里一个声音响起。

“前辈知道的话,何不指点我一番。”

“你自作聪明的认为,只要不碰响那锣就能不暴露行踪,却不知那些大妖们正是通过铜锣的响声来判断小妖们的安危的,那锣超过一定时间不响,就是他们出事了。”

“那该怎么办?”

“很简单,使出金光不坏身来,再用原身法把炼化的妖气逼出体外,这样这些妖物就会以为你也是一个妖怪。而后擒一个头头,再甩开追兵回到矿洞里,一个头头够你吃一个月的了。没有人会想到在玉昆山为非作歹的魔头,竟是一个矿奴。”

“头头也不过是二阶妖兽而已,这么抗吃?”

“哼哼,你以为呢。告诉过你妖族修行气宗法门,每一次提升都是元气的质变。在从一阶蜕变到二阶时体内的真元会从气态转变为液态,灵力会提升十几倍之多。妖族又好炼体,自然肉质也会比一阶时好上十几倍。”

“噢!”南无乡恍然大悟一般,却是想起他曾吃过二阶的鼠肉和三阶的龙肉。当年吃鼠肉时可是拳头大小就饱了,那龙肉更是吃了一年多还没吃完,而这羊肉却要吃一整只才行。

心知久拖不利,便伸手一招,把角落里一口明晃晃的长剑抓在手中,这是他斩杀的一个大妖所得。而后内力一转,身上多出一副金灿灿的铠甲,背后还长出一对翅膀,更在周身散发出一层三寸气罩,身形面目也模糊起来。这是新修出来的东西,他分别称为金光甲,护身罡气。是一门结合了金光不坏身与化意内功的护身功夫。

用金光不坏身把化意内力凝聚成甲,又在铠甲外聚气成形,凝成一层三寸罡气护体。金光不坏身修行到最高境界后本就应有护身罡气这种神通,这是以内力修成。

但他修成的护身功夫又不止这一层罡气。除了内力之外,他还用灵力修炼过金光不坏身,便又在铠甲之下多了一层护体金光。虽然灵力已经散去,但那些炼到肉身中的灵气却还在。

他在金光不坏身小成时,已经能与二阶的鼠妖硬拼,何况现在?所以面对几百只小妖并不惧怕,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俯冲下去。

那些小妖正满山头的乱翻,见一个金灿灿的身影从天而降,一时惊为天人,被吓得一哄而散。此时传来一声锣响,那四散的小妖才又重新聚集起来。

他也不与这些小妖交手,眼看这些小妖们就要围过来了,便一跺脚,一道金光水波一样从脚下荡开,周围的小妖自行飞起,他直接走了。

他这一年里吃了二三十只小妖,原身法又是一门靠妖气修行的功夫,身上妖气之重自不必说,一身煞气也是慑人心魄。他冲过去后,小妖们都不敢追上。

这惊动了一些大妖。小妖是指一阶的妖怪,这些妖怪多是由妖王点化的,灵智不高,战力也一般。大妖就是二阶妖兽了,这些妖兽多是小妖中比较有造化的,实力比小妖强上十几倍不止,也更聪明。

这些大妖自然也不是他的对手,但一次冲过来十几个,让他无从下手。他可以把这些大妖都杀了,但这会惊动妖将,甚至妖王。妖将是三阶妖兽,他对付起来就吃力了,妖王是四阶,他根本惹不起。

前边一个大妖使一柄一人多高的大刀,迎面朝他砍来。他用剑架住,而后错身一拍,这个大妖被打的一个趔趄,提起刀就要再度攻上,却发现已提不起刀了。他打断了这大妖的肩膀。

另一个持枪的也来捅他,他用手接住长枪,而后用宝剑在枪杆上一斩,枪杆齐刷刷的断成两截。那大妖还在惊愕,却被他用身体一撞,弹出七八丈远。

此时身后又有一柄大斧砍他。他回身往斧面上一拍,嗡一声震得一众妖怪耳朵发麻,那个持斧的大妖连同斧子一起飞出十几丈。剩下的已不敢上前。他心里考虑一番,觉得此地离矿洞入口太远,携着大妖不方便,索性直接走了。

他冲破妖群的封锁,一个起跃转到山的另一面,而后往山腰上一个洞口奔去。这山洞就跟平常的山洞一样,丝毫没有神奇之处。但洞内却有一条暗道,是他花了一个月时间从地下挖上来的。

他下到矿洞后发现指灵针竟然好用,于是搭配平峦诀先把矿洞勘探一番,哪边灵性强,哪边灵性弱,哪边地气重,哪边地气薄一指便知,比之前用内力不知方便多少。

更兼内功修为达到化意之境,从此内力生机勃勃,外放之后就如自己的手脚一般。虽然地表与矿洞隔着十几丈土层,但在指灵针与真气联合探查下,轻易的就让他弄清了地上的地形,于是从这山洞里打出一条道来。

他确定左右无人便要冲进山洞,突然一道电光射向自己。却被他外放的内力感知,心念一动下,螭吻化作一道血光迎了过去。二者交击在半空,竟叱咤一声,一道霹雳打了下来。

“就是你把小妖们吓得不敢巡逻的?很好,本是来混些日子,想不到随随便便就捡了一件大功。”

这一年里南无乡已经学会妖族语。顺着声音望去,说话的身高七尺,身着金色鳞甲,手持一张黑弓,背上背着三个箭袋,腰间还挂着一柄宝剑!

这妖将长相颇为俊朗,唯独在嘴角两边各长着一条三寸长的肉须,两个肉须随意卷曲,看起来很不舒服。这是一条鲤鱼成精,名唤李青。

这山洞不能暴露,否则重挖一个还要浪费一个月时间。想到此处,南无乡眼神凌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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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无乡苦练原身法 金石讲解金元符(中)

几乎就在南无乡眼神一变的同时,对面的金甲妖将也有了动作。却是先张弓射出一枝羽箭来。

这枝箭一离开弓弦便发出尖锐至极的破空之声,更可怖的是,南无乡听到破空声还在羽箭射中他之后!

他还在想怎么对付这妖将,心口就被射中,整个人被羽箭携带的巨力往后推了三步,而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南无乡流了一把冷汗,他以为刀枪不入的三寸护身罡气已被射透!羽箭是被金光甲挡住的。

“不可能!怎么有人能挡住万钧,还是在这么近的距离。”李青更震惊的说。

他手中的弓唤作雷角弓,是用一只雷属性牛妖王死后的犄角炼制失败而成的法宝。

所谓失败不是此弓威力不强,炼制此弓的炼器师曾说过,此弓完全达到了他事先设想的雷霆大神通,甚至比预想的还大一点。

只是炼制的时候一样原料出了问题,导致这弓的物性没有炼尽。如此的话此弓在成为一件法宝的同时,还成为一件彻头彻尾的兵器。想拉开这张弓除了不俗的灵力外,还要有不下万斤的巨力才行。一万斤巨力在妖族来说也算不小了,因此这张弓自炼成之后便搁在宝库里,没人用过。

他恰好就天生神力,见过这张弓后便喜欢的不得了,为此接连立下数件大功,把这张没人用的弓换了出来。拿到这张弓后,他只试了几次就觉得捡到宝了,有这张弓在手,他在同阶的妖族中实力足列顶级。

可以说这弓唯一的缺点是没有合适的箭矢。寻常的箭矢要么只能发挥此弓的万钧之力,要么只能发挥此弓的雷霆大神通。为此他在得到这张弓后一直都随身携带两种箭矢,方才他第一箭用的就是雷霆,却被对方一个念头挡住了。因而第二次用了万钧,这一箭确实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竟然连对方的护体灵光都没穿透,这可是他从没遇见过的事。

“想不到你既能挡住雷霆,又能挡住万钧。”李青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可惜你运气不大好,碰上了我刚刚炼制出的雷霆万钧。”说着往身后另一只箭筒上摸去。

但南无乡已经一不小心被他偷袭一次,又一不留神被他抢先一手,怎么能让他再射出第三箭?早在对方抬手之际已经一挥手中的长剑,一道七八丈长短的剑芒先行攻了上去。

李青见状催动宝剑,腰间的宝剑腾一下出鞘相迎,把剑芒挡住,但自身也被崩飞不知多远。忙后退一步,把一支黄色的羽箭捏在手里。

南无乡拨开宝剑,而后一唤螭吻,螭吻如虹,一个转弯往那张弓的弓弦上斩去,只要斩断弓弦,对方也就射不出这个“雷霆万钧”的一箭了。

化意之后,他终于把气剑术彻底修成。螭吻剑小巧玲珑与气剑术配合起来相得益彰,逐渐的能发挥出气剑术的威力。这时螭吻剑飞起来时已经快的看不见形,穿梭之间只能看见一道一闪即逝的红线,神出鬼没,难以捉摸。

李青从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剑术,他的佩剑被打飞后尚未收回,而双手一只在弓上一只在弦上哪里有空来防御?只好提振元气,身上金甲大放异彩,脸颊手上都长出鳞片。他这弓胎是牛王角,弓弦是牛王筋,都不是能轻易毁坏的材料,而且灵力灌注在弓上,更增加了此弓的防御力,只要不被对方斩中自己的手,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南无乡见对方不闪不必可以说是正中下怀,正等着看对方见识过螭吻锋利之后吃惊的样子,同时紧握手中的剑,做好一剑斩敌的准备。

“莫坏那弓!”

此时,一个信息直接出现在他的神识海里。之所以是一个信息,而不是一句话,是因为螭吻离弓弦只有三尺了,要是说话的话,恐怕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弓弦已经断了。

南无乡对脑中人在他对敌时突然指手画脚这种行为很是不满,但想到这个老前辈的经验和阅历,还是听他所言,心念一动下,螭吻转了一个小弯奔那妖将的喉喽而去。

“你不吃了?”那人又说。

南无乡一想也对,只得再一转螭吻,一时想不到斩向何处,便往上一挑,改刺为拍,打中妖将的头盔。

这一下把李青打个迷糊,手中的弓还没拉满,便一松手把箭射了出去。

黄羽剑一离弦便做霹雳之声,宛若雷霆。不但放出耀眼的电光,还刺得空气都变形,却因这妖将意外松手而高了一点,往斜上方飞去。

南无乡暗叫惊险。正要挥剑斩杀此人,惊见那箭矢飞到半空后竟一个拐弯,又朝他射了下来。

这箭还能追踪目标?南无乡心里一跳,把长剑插在地上,而后推出双掌来抵。

这箭除了光亮异常之外,并无其他声势,甚至看起来比第一箭还不如。但经过第二箭后,他实在不想让这一箭沾到自己身上,因而使出日月同辉来抵住。

他双掌斜上打出,掌心各生一团金光迎住飞来的箭矢。两团金光把箭矢夹在中间,方一交击,便感到从箭矢上传来的万钧之力,右脚便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竟把地面踩出一个大坑来,低头一看,双脚竟已陷地半尺多深。

此时看清那箭矢的形状,箭头金灿灿的上面闪着电弧,箭杆是银色,上面印着一条条的金纹,而剑尾则是金灿灿的翎羽。就在他看向那翎羽时,那个翎羽竟对他迎风晃动了一下。

才体会到万钧之力,箭矢上的雷霆也爆发起来。只闻一阵叱咤之声,一点亮光从翎羽上闪动起来,接着箭杆上发出一道胳膊粗细的电弧,这电弧却未爆发出来,而是顺着箭杆上的金色纹路直接灌注到箭头上。

南无乡看见一个鸡蛋大小的金球从箭头上喷了出来,一个模糊后暴涨到人头大小。如同一颗骄阳,里面似乎孕育着一股毁天灭地的雷霆之力,就悬在他双掌之间。他想也不想的就弯下腰身,把这雷球扔到身后去。

他弯腰的同时又把箭头往上抬了一点,想这样箭矢就能射的更远些,不会再波及他。而后翻了个后空翻想重新站稳。这后空翻才翻一半,那雷球就在身后爆发起来。

轰隆一声,地面上炸起一团亮光,而后一股气浪扫荡出来,整个人被这气浪震得飞了出去。他在飞出前用余光瞥了一眼,见地上多了一个三丈大小的巨坑,那支箭矢就插在坑的中间,还闪着电弧。这箭矢还能反复用?

他一边想,一便头朝下的倒飞而出,半途中看见地上的那个妖将竟然挎着箭,持着弓往坑中箭矢处奔去。竟是一副要拔了箭就跑,不再理会他的样子。

这怎么行?他跑了,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也顾不得气血翻涌,单手往身边一拍,身边一口宝剑像有人操纵一样,直奔妖将的后背射去。他为了挡住箭矢,把佩剑插在地上,后来就与他一起被气浪震飞了。

他在射出这口宝剑的同时,又从另一处操纵起螭吻,却不是奔着那妖将去的,而是往自己脚下。

李青挥剑拨开攻来的宝剑,而后双腿一曲,整个人弹跃而起,向坑中的箭矢抓去。

开什么玩笑,竟有人能安然无恙的挡住自己倾家荡产打造的雷羽箭,那还凭什么跟对方斗。他已打定主意,收回这支箭就跑回去,叫齐了帮手再回来。

正想着,已经摸到了雷羽箭。他握住雷羽箭后几乎没有停歇的往前走,而后又催动真元往箭中灌去。

他没有飞天之能,想长久的遁走需要御器才行,而手中的配剑还要抵挡对方的长剑。角弓虽厉害,速度却一般,想御器而走这支羽箭是最合适的选择。对方人被炸飞,两口剑中的一口被自己防住,另一口离自己还远,他要施法还需要搬运法力,这些时间足够逃走的了。

李青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就是五脏俱裂!

南无乡脚在螭吻上踩了两下便定住身形,因看出这妖将的目的,也不再担心对方会回身反击,索性收回护身罡气一掌拍过去。虽然隔着十几丈的距离,但掌力一瞬而至,正中这妖将的后心。

李青的金甲虽然不凡,但面对这饱含内力的一掌却没什么用途,轻易的就被震碎了内脏,一边吐着血,一边一边青光闪烁的变小。

我怎么这么倒霉?才炼成法宝,正要大展拳脚,不过因为手头紧些才想来矿场赚些油水,不过是遇见一个偷吃小妖的毛贼而已,怎么就被打死在这里。妖将在乱想中变成一条青鱼,在地上跳了两下便一动不动了。

南无乡掌力一吸,把这条三尺长短的鲤鱼吸到手里,而后看向一地的法宝、兵器。

铠甲上挂着三个箭袋,里面各收藏一种箭矢,其中一个袋中装的就是能发出雷霆万钧的箭,里面还有四支。

雷羽箭是这妖将在得到雷角弓后,专程寻到炼制雷角弓的炼器师,畅谈三个昼夜后开始寻找材料,在三个月前才打造完成的。箭上的羽毛是他千辛万苦从羽族好友处换来的雷鹏尾羽,箭头是他从角族买来的一只雷犀的独角,那箭杆是借助这座矿场的主人之力寻得的灵矿。三种材料每一样拿出去都能让一个妖将倾家荡产,而他得到这么多宝物就只炼出这五支长箭来。

“南小子,不要再愣着了。把这些东西统统捡走,然后回矿洞。”那声音又响起。

“前辈,你要这张弓有什么用。虽然它威力不俗,但在我手里发挥不了多大作用的。”南无乡拾起角弓拉个半满,而后缓缓的把弓弦放回去。这弓确实厉害,但在他手里就是一张一万斤力气的凡弓而已,为此差点害死自己可不值得。

“哼哼,你懂什么。这张弓在那条小鱼手里是明珠暗投,在你手中才能发扬光大。”

“还请您解释一下。”他一时想不到这弓有什么用,但以这位老前辈的来历,应该不会哄骗自己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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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乡苦练原身法 金石讲解金元符(后)

在曦族宝藏中,他听过一段九窍玲珑塔的故事,但并不完整。在青兰小居时,黎明雪不时的找他说话,有时候他会不知道说些什么,就会随便的问这问那。有一次就问起了玲珑塔。

九窍灵金成圣,拜入妖皇门下,而又不知何故的大闹妖庭,打死妖庭近半高手,最后被昊天塔镇压,炼化在九火熔金炉之内,变成九窍玲珑塔。可以说人族能把中洲打下来,一半的原因是照妖镜和玄火炉,另一半的原因就在那九窍灵金身上。

所有人都以为九窍灵金被炼成九窍玲珑塔后,已经魂飞魄散。

可他识海中这个自称金石道人的告诉他,九窍灵金被炼成九窍玲珑塔时,他的元神已经先一步遁出体内,而附着在昊天塔上,因而躲过了九火熔金炉的炼化不说,还借助九火熔金炉的威力硬生生的把昊天塔的灵性抢走三层。为了不遭到妖皇毒手,他又在九窍玲珑塔将成之际潜回九窍玲珑塔中,成为九窍玲珑塔的器灵。

九窍玲珑塔炼成后被赐给妖皇最信任的一位天妖。金石道人生怕这位天妖发现自己的存在,便在人、妖两族大战之时,坑死了这位妖王,并落入南疆人手里。为了继续不被人发现,他刻意的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主人,并一直试图摆脱九窍玲珑塔。终于在几百年前做到此事。

金石道人是在无乡第二次进入玲珑塔时进入他的识海的,那时他正二气相冲,金石道人凭借仅有的一点能力,镇压住了他体内的南明真气。之所以镇住南明真气,而不是天心诀的功力,是那时候他心存废武之心,被金石道人感知到了。

对于这些他是半信半疑,但重要的是,他的识海里确实多了这么一个人。而且自从第一次与他说话之后,这个人便不分昼夜、场合、时机,随时随地的找他说话,倒像个一万年没与人说过话的样子。

南无乡扛着鱼妖的尸体,捡起地上的东西转身进了山洞。山洞中有一块巨石,无乡跺脚把巨石移开,露出一个直径三尺的圆洞。南无乡钻进去,而后掌力一吸又把巨石移回来,顺着洞口走下去。走了十丈便放下手中的东西,又反身回去,在巨石之后扎起马步。

“聚土成堆!”声音一落,双脚紧抓地面,手掌翻覆之间真气顺着双腿涌进地下。而后两边的土石竟然往中间汇聚,最后把这个三尺圆洞堵的死死的,仿佛一开始就不存在一般。

这是与用水气驾驭水流类似的用地气驾驭土石的方法。不过二者一个液态一个固态,难度相差很大,在化意之前他是做不到的。

如此他又后撤三步,照旧的来这样一下,反复三次后已经一头大汗了。便不再费力,一掌轰踏通道,往矿洞深处走去。

就在他离开不久,就有妖族的兵马冲到山洞之中。但搜查一圈后也没什么破绽,只好离开。这位妖将的失踪引起玉昆山一阵骚动,玉昆洞主为此把玉昆山搜了个遍,还把与南无乡交手过的妖怪一一拿过来质问。

这一切暂时与南无乡没什么关系,他回到矿洞后便直奔一个已经废弃的矿道里。这里人迹罕至,是他这一年来所居之地,照样移来大石堵住了入口,就在里面练起功夫来。

化意后他的内力又开始增长,这一年来吃的也好,功力增长了足足一倍还多。要知道他在尚未化意的时候,内力之高已经少有比肩之人,现在单以内功修为论,不敢说是前无古人,但起码是当世无二了。而且他一直没有察觉到内力有溢满的迹象,分明是潜力十足。

三天后,他移开巨石,持着指灵针在矿道里四处乱逛起来。在指灵针与平峦诀再配合他一身巨力的条件下,寻矿挖矿易如反掌。不过这次他又不止是为了挖矿。

经过一年时间的探查,他对矿洞里的情况已经有所理解,想做一些准备。

这矿洞里都是像他这样的中原修士。所有人都是被掠来后打入一道金元符,这符箓能禁制人的法力,同时增加一个人的力气,不过在同时修士也失去了辟谷之能,需要每月服食一颗辟谷丹才能活下去。不然一个月后体力衰减,二个月后虚弱至极,三个月后一命呜呼。

人族一但被关进矿洞中就没有机会出去,但若能侥幸发现一两块极其珍贵的矿石的话,也有离开这里的可能。至于离开后又会去哪里,就是谁也不知道的事了。

如此,寻到一块珍贵矿石就成为了矿洞里大多数人的想法——无论离开后要去哪儿,都胜过待在下面。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的想法和南无乡是一样的,他们想着怎么逃回中原。

但无论是想寻珍矿,还是回中原,前提都是要活下去。这样每月一颗的辟谷丹就是必不可少的东西,每个月六块矿石也就成了矿奴们努力的目标。在这种情况下,争抢矿坑的事情时有发生。

矿坑是矿奴们对矿洞里盛产灵矿之地的称呼,类似这样的地方,每发现一处都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

也因此,矿奴们自行的分成了几个帮派。其中最大的两个,分别被称作天龙帮和天虎帮,这两个帮派各有数十人,手上各掌握一个矿坑。其他小的帮派人数少些,但总也有混日子的办法。最苦是像南无乡这样没有帮派的散户。南无乡虽然滋润,但其他的散户就惨多了。因为没有矿坑,他们不得不四处奔走来寻找矿石,而矿石大都包在石头中,一个月凑不齐六块是常有的事。

在这种环境下,便在几个帮派之后又形成商会。所谓商会,是有哪个人一个月里采的矿石超过六块了,便可以存到商会之中,而又逢哪个月没有寻到矿石,再取出来。在保存矿石时,商会要收取一定报酬,久之商会甚至还可以贷出矿石给一些散户,收取利息。商会的存在符合所有人的利益,就一直存在下去了。

在此情况下又有了一些暗地里的勾当。这矿山早被挖的千疮百孔,时不时就会有矿奴不小心把矿道打到外面去,进而形成一个盗矿团伙。这个团伙会积攒一些珍稀的灵矿,而偷偷交给外面的妖族,换些辟谷丹。这个团伙把矿洞里的矿石流出去,对其他人不利,因而常遭帮派与商会打击。

其中也有令南无乡欣喜的一面,便是有人在矿洞深处建了一个打造工具的作坊。矿奴可是用多余的矿石与妖族换工具,但代价昂贵。

恰好矿奴中有些能工巧匠,而妖族又不加分辨的给关了进来,虽然进来的人族都被封印了法力,但也都变得力大无穷,久之便摸索出一些新的技艺,专门打造一些适合挖矿的工具。这个作坊很隐秘,甚至知道这个作坊的人也不多。

南无乡是在勘察矿洞时无意发现这个作坊的。他在发现这个作坊的同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在脑海中形成——他要把这个矿洞里的人救出去。他加上指灵针,加上一群想逃出这里的人,就能做到这件事。

凭着指灵针的帮助,他很快寻到一块矿石。这块矿石足有人头大小,被他用长剑撬下来。而后一拳打下去,把一块拍成六块,又冲其中最大的一块打了一掌,六块变成七块。他把矿石装到一个兽皮袋子里,而后往矿脉深处走去。

他来了一年,但一直苦练功夫,还没有与矿洞中其他的人交流过。现在他准备去见识一下这矿洞里的其他人,第一站是商会。

“掌柜的,看我这矿石要怎么算价钱?”南无乡七转八折的来到一个简单修饰过个洞穴里,把兽皮袋放到一张石台上,而后对一个穿兽皮的人说道。

“价钱?掌柜的?”那人疑问的打量了南无乡一眼,“你是新来的?”这人见他衣冠楚楚,又想他说话的语气才恍然大悟的试探问道。

“是。”

“我是掌眼的,不是掌柜的。这也没有价钱,只有会员牌和会员点。你是新来的,会员费可以给你便宜点,五块矿石。拿得出就给你会员牌,拿不出就出去挖去。”那人眉头一皱的横道。他在这掌眼很久了,还没有人哪个新来的能拿出五块矿石。

事实上在帮派横行的情况下,新来的人很难在一个月里凑够六块矿石,这样很多新人为了生存,就不得不从商会借矿石,这些新人就会越欠越多,最后不得不把自己卖给商会,而成为矿奴中的矿奴。

他见南无乡长得虽然高大,但却像个娇生惯养的,一看就不是那种能吃苦的人,因而要调教一番。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南无乡这一年里没怎么与人接触,无人认得,偏偏吃的还好,养的白白胖胖。

南无乡把兽皮袋子倒出来,七块矿石摆在台上,那人目瞪口呆。

“哎呦!贵客您好,小的石九。”那人态度瞬变,低头哈腰的说,“我们互助会的宗旨就是深挖洞,广积粮。丰收的月份存,歉收的月份取,保证月月有余粮。”石九前倨后恭,态度转化之快匪夷所思。在商会里会员就是娘,南无乡能拿出七块矿石,他得小心伺候。

“五块办会员,两块存起来。”南无乡一笑说道。

他向来瞧不起这种畏强欺弱,见风使舵的人,不过在长达一年不与人交流后,竟觉得这也是人性的一面,反而没什么。却也深深体会到这矿洞的黑暗,足以吞噬人心,折磨掉人的性情。

“好嘞!”石九便掂量起这些矿石来,“您这都是铜母石,在商会里定为四品,除了换会员牌的五块外,您可以随时在两年内换取两块五品的矿石。”说着递给南无乡一块铁牌。这铁牌上磨损痕迹明显,一看就是铸造很久,说不定跟过多少个主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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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无乡苦练原身法 金石讲解金元符(末)

“你认为这些人能参透你留下的玄机么?”南无乡转身离开后,金道人问道。

“等下次来时,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了。”他留下的玄机在那七颗矿石上。他发现妖族的智力不高,其中一阶的是只会服从命令,没有分析的能力。二阶的虽有判断是非的能力但也不会转弯,三阶的才智力健全。

验收矿石的是二阶妖兽,只查数量不顾其他。他就常常把一块矿石拍成好几块来糊弄他们,其他的人族也知道大妖验收时不在乎大小,但他们弄不碎这矿石,也就没办法投机取巧。

他如此做,是希望有人族能根据这块矿石,推论出矿奴中有一个没有失去能力的人存在。这样那些想逃离此地的人就可以多一些信心,进而引起几个帮派尤其是那个作坊的注意。倘若有帮派组织,又有那个作坊打造兵器,逃出此地可能性就更大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再来?”金道人又问。

“那是三四年后的事了。”逃离此地根本不是现在可以做到的事,现在所做都是准备而已,而这些准备又必须严密没有破绽,所以他不会再轻易现身。

“很好,我还担心你挂念黎族那丫头,迫不及待的要回去呢。”金道人松了一口气。

南无乡听后一阵默然。他怎么会不挂念黎明雪呢?在成为矿奴的最初几日,他无时无刻不想逃出去。他挖通通道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离开这里,可他发现玉昆山的警戒之严远超想象,几乎没有走出去的可能。

此时金道人点醒了他,相比赶赴赵家村的约会,能够活着见到她才更重要。黎明雪聪明机灵,资质也高,还是黎族的千金,入道是早晚的事。反而他,一身毛病不说,还处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之下,当务之急是保护自己才对。

“金前辈,你认为我的计划有多少成功的可能。”南无乡想了很久,有些黯然的回应道。

“那你认为我的事,又有几分成功的可能?”金道人回问。

南无乡又默然。金道人在开始与他交流的半年之内,一直没有透露自己的目的。直到有一次他自己说漏了嘴,才知道这个金道人离开九窍玲珑塔是为了报仇雪恨,杀妖皇!

这怎么可能!这是南无乡的反应。据他所知,妖皇是上古时期便存在的一只金猊兽修炼有成,除了在一万年前被玄火炉伤过一次,就再没人伤过他一根毫毛,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修真界第一人。当年已经无敌于天下,经过一万年的修炼就更不知精进到什么地步。

金道人对此嗤之以鼻,说要不是他在大闹妖庭时打了妖皇一棒子,凭什么先天灵宝后天灵宝根本不是妖皇的对手。

他又趁机问起金道人为何要大闹妖庭,金道人便不再开口。

“我不知道前辈的计划,自然不知道前辈能否成功。但我的计划您可是知道的,难道也不能有所判断?”南无乡回道。

其实金道人根本没有什么计划,只是知道以九窍玲珑塔之身,怕是等妖皇破碎虚空那天,也没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因而在脱离玲珑塔后就想寻一个合适的人寄体,本来他中意尸佛,但尸佛只想炼化他。他生怕尸佛破印而出,自己就再无机会,无奈之下就选择了修炼过一点体宗的法门南无乡。

“你先潜心修行,等把原身法修成,功力圆满了我再教你接下来怎么做。”

南无乡便不再追问。而是七拐八拐的往别处走去,路上顺便撬了一块灵矿,而后停在另一个废弃的矿坑前。

这矿坑核心处足有亩许大小,墙壁被修饰的光滑无比,四面能通过来的通道不少。他来此处,是为了参悟墙上的一些石刻。

据他所知,这矿场开辟了有几百年,这几百年里源源不断的有人进来。虽然被抓来的大多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有资格来到这里的起码也是御神期的高手,长久之下还是出了不少奇才。所以这矿洞中不时就能发现一两处刻录剑术、法术甚至吐纳之术的石壁。

不单是这处矿坑,连通这个矿坑的甬道,也被很多人刻上了各种秘籍。其中多数是他看不上眼的,还有少数是他看得上却用不上的。

他在意的是一些炼器、制符之术。其中最重要的是一位制符大师根据自身体会,对金元符的研究。他若能读透其中玄机,或许就能在金道人的帮助下,帮别人把金元符从体内打出去。

金道人是对金元符有所了解的。他说这种符箓早在妖族还统治中洲时就已存在,那时候一个大妖手下奴役几个人族是很正常的事。便有金、紧、禁三种不同的符箓应运而生,专门用来控制人奴。其中金元符是威力最小的一道,而其中最厉害的禁元符就曾加持在金道人身上。他能摆脱更厉害的禁元符,那帮自己研究出摆脱金元符的方法,自然不在话下。

南无乡对着这位制符大师的研究看了很久,而后又看了一些其他人对金元符的看法,最后叹息一声往别处走了。这位制符大师提出多种可能,却没一个结论。而金道人能解开此符,却是在自身有法力的情况下。而他需要的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解开别人体内的金元符。这里面区别很大,不是一时能做到的。

南无乡在附近寻了一个地势不错的地方,而后用剑劈砍起来。他要在这凿建一个临时的洞府,既然是洞府就不能像先前居住的矿道那般简陋,里面起码要有些该有的陈设才行,而且地方要够大,要够安静,以满足他修炼所需。更重要的是地气充足,好方便演练平峦诀。

玉昆山上一间豪气壮观的阁楼里,一个妖王披红袍穿金甲,坐在一张虎皮椅上赫赫发威。这个妖王自脖子以下,但凡露出体外的皮肤都覆满鳞片,从脖子往上鳞片越来越细密,但过了脖子就看不出了。这就是玉昆山矿洞的洞主赤鲤大王。

他才发了一顿脾气,把座下一众妖将、大妖、小妖骂的瑟瑟发抖。他是自玉昆山矿洞开辟便镇守在此的,连续几百年上缴矿石无误,这个功绩在整个东方矿场是数一数二的。而东方矿场的场主火蛟王,已经担任场主近三千年,活了五千年,按规矩就要卸任修行了。

现在是选定新场主最重要的阶段。而他已得到消息,新的场主就在东方矿场的八个洞主里面选。挑选的条件也只有两条,一是功绩好,二是年纪小。在这八个洞主里他的功绩起码能排前三,而年纪是八个洞主里第二小的。

可以说只要自己再拿出些好东西,疏通一下龙庭的关系,这场主之位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他已经备好几车珍惜异常的灵矿,正准备把这些灵矿押送妖都城中,送到妖皇身边的红人赤焰侯府中。一想到有可能掌控整个东方矿场,他常常高兴得在打坐时笑出声来。

可是这个美梦从一年前就开始就时不时的被人打扰一下。竟有人在我的地盘行凶!不用想就知道是其他几个洞主在捣乱,目的就是影响矿石的产量,或者制造一些对我不利的谣言,好夺我的场主之位。这也就罢了,只要自己小心,只要这个消息不透露出去,就不会对自己产生影响。

可偏偏就在三天之前,自己去赴另一个洞主的宴会时,回来就听说自己钟爱有加的侄子李青也消失了。要知道自己的子侄不少,但有造化的可不多,其中李青实力最强,是自己最看好,才留在身边培养的。想不到这些人竟然这么狠,为了断自己的羽翼,竟然连自己的后辈都敢加害。

哼!这些自己跑不快就扯别人的后腿的家伙,等我当上场主的那天,一定给你们小鞋穿。赤鲤心中想着,又开始问话:

“那元凶出现的山洞里没有线索?”

“没有大王。”一个大妖回道。

“李存?”赤鲤看向另一个人。

李存身穿银袍,一对儿死鱼眼睛,看着已是让人生厌,更可气的是他嘴角只一侧长了肉须。他也是赤鲤的后辈,修为比李青差一点,但也是一名三阶妖兽了。

“回禀叔叔,那个元凶冲出来的山洞,以及青哥陨落的山洞,我都已经仔细查探了。第一个山洞除了偶尔有人进出之外,并无什么特别。第二个山洞也是个死洞,并无别的出入口,侄儿怀疑那邪修冲散小妖后就藏身在第二个山洞里,青哥英明锐利,定是寻到了这人,便在洞外与之斗了起来。”李存心一凛的上前答道。

这个李青死了才三天,他已经为这事儿挨了三顿骂了。这让他越来越气。他才是日日夜夜侍奉赤鲤的人,那个李青平时从不在矿场当差,每每都是在向上面供奉灵矿的时候才来,这时候这个赤鲤就会夸自己两句,然后让自己歇息,而把接待皇差,押送灵矿的活交给李青,到时龙庭的赏赐直接给李青,自己什么也捞不到。

前几天这个李青还拿新铸造的雷羽箭跟他炫耀,说自己从此就是鳞族同一辈中最顶级的一拨人,以后谁要欺负你,就是跟我李青过不去。他妈的!最能欺负老子的就是你,你怎么不去死。他头一天这样想,第二天李青就死了。

“我听说青儿可是连新炼制的雷羽箭都用了?”赤鲤又皱眉,他早已接到大妖的禀报,但这种事他可信不过那些糊涂虫。却不知大妖小妖心智单纯,反而有什么说什么。

“是的。那地上有个两丈深,三丈广的大坑,一片焦糊。我有幸见识过雷羽箭的威力,与这一般无二。”李存虽在心中暗恨,但面目上却不漏痕迹,反而异常恭维。

“青儿的实力比你要高上一些,按说他都不是对手,让你处理此事也难。可你们必定是自家兄弟,你还是要多多出力。就拿着我的分水叉和赤鳞盾,把真凶给我找出来吧。”说话间一扬手,一红一银两道灵光投向李存。

李存接过,见是一柄七尺长短,银晃晃的三股钢叉,和一面三尺大小遍布赤鳞的盾牌。顿时欣喜若狂。有这两件宝物在,他会比李青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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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玉昆洞里吃虾香 东瓯山上捉蟹忙(前)

玉昆山消停了一个月之久。小妖们都以为大恶人被吓跑了,再没有不敢巡逻的。

李存自得了分水叉和赤鳞盾,日日演练武艺道法,指挥其他妖类守关,巡逻,生怕那邪修再来行凶。他们都没想到行凶的是矿奴。没有人会这么想,且不说矿奴都被打入金元符,即便有一两个赶上金元符失效,也都会设法逃走,没有留下来吃妖怪的。

这日,月黑风高,李存带着十几个大妖巡逻到玉昆山东南角落,正与关卡上几个哨兵闲聊,突然听见一声惨叫,连忙带人赶过去。却见十几个小妖蹲在地上瑟瑟发抖,领队的大妖却不见了。才一问,就气个半死。

一个小妖告诉他:他们正在两个大妖的带领下巡逻,突然一个一身金甲,背生双翼,带羊脸面具的从天而降。先说“小妖别怕”,把他们吓得蹲在地上,而后那人打晕了两个大妖,又说“以后我不吃小妖了”。话音落便提着两个大妖走了。

这还了得!把我们玉昆山当猎场了,这样早晚把大妖吃光,岂不就吃到我头上来?李存顿时发起火来,一边点叫了五十大妖、五百小妖在开始搜查,另一边又传讯给赤鲤妖王,请求再派几个妖将过来,非要翻出元凶才罢休。他们折腾一夜,天亮点卯时又少了一个大妖……

此时南无乡已经返回矿洞,正在新凿建的洞府里打坐。而这次打坐的气象也与往次不同。

只见他盘坐在一张石床上,膝上横着一张漆黑的弓,正是雷角弓。他打坐之时双手就按在雷角弓上,体内的真气呈紫金色线条,在经脉运行时清晰可见,却从左手出来,而后分成两股沿着弓身与弓弦游走,又在右手处合成一股流进身体之中。雷角弓在真气的加持下灿灿然放着紫金色的光芒,弓身上闷雷声大作,还偶尔的窜起一道电弧来,尽显不凡。

在吃了那条鲤鱼后,他的原身法也已小成。这似乎比传闻更慢,按照原身法的记载,凭他吃掉的妖怪之多,这一天早就该到来才对。金道人为他解释了其中原因,并说他终于满足了修行另一门神通的条件。

金道人在南无乡修行原身法之前,就对他身上的金光不坏身感性趣。他觉得这门功法似曾相识,这也是他选择南无乡的原因之一。他同时感觉这门功法似乎残缺不全,直到无乡又得到原身法。

按照金道人所说,这两门功法可以一直追溯到上古巨人统治这片大陆的时期,那时妖族还与万年前的人族一样,是上古巨人豢养的奴隶和食物。那时上古巨人修行的都是体宗的法门,就世代相传着一门唤作齐天造化的大神通。

上古巨人一族自诩盘古后裔,号称盘古族人,这齐天造化功也当真如传说中盘古开天一般,修行后身体能大小变化,追逐与天齐高的境界,想以此打通仙界之门。不过没人把这门功夫修炼到这种层次罢了。

妖族驱逐了巨人族,也得到了这门功法,加以修改之后改名夺天造化功,此功也变成了彻底的气宗功法。但因为是从体宗功法改进而来,对肉身的要求虽然降低不少,但能满足修炼此法的妖族也不多。

倒也不是肉身弱小的就不能修炼此法。这门法诀共有三个部分,其中第一部分锻炼原身,是第二部分的基础。而这门功法一但修到第二部分,就能变化肉身,修成后更能法天象地,身高万丈。而第二部分的异象,又是第三部分的基础。这门功法中记载的多数神通,都要借助第二部分的变化之术才能施展。

金道人仔细研究了原身法的小成境界与大成境界,而后又详询了金光不坏身的三个部分,最后认定这两种功法合一之后,就是夺天造化功的第一部分。其中原身法得自夺天造化功,是把此功第一部分的前两卷合一。金光不坏身得自齐天造化功,是把此功第一部分的后三卷精简。这两门功夫,相辅相成,互有增益,练起来威力更大,但也因此更浪费力了。

金道人洞悉二者的关系后极为兴奋,经过一年多的研究,把两门功夫合一改进,取名叫参天造化功,要无乡重新修炼。而他叫南无乡夺取牛角弓,则是为了另一门法诀。

现在的炼器法门源自人族,妖族和上古巨人都不擅长炼器。其中上古巨人几乎不炼器,但却也有一套打磨兵器的方法。是寻到灵材后,反复打磨去除杂质,而后以自身真元运炼成兵,久之这件兵器就会拥有独特的灵性,发挥出与主人相应的神通。这种方法被称作炼兵诀,据说练兵诀发挥到极致,兵器中甚至会生出类似人体的脉络,与主人的气息相通,仿佛长在一起,以至与身体合一。

他精进到化意之境后,内功精纯也上了一层境界,内力越发蓬勃,真气焕发生机。凭借这股生气可以洞察自身,不但真元运转,连血肉生发代谢都似被自己看在眼里。这是他一生修为之根,是他当前最重要的成就。

这股生机勃勃的真气,被金道人称为后天罡气。这种后天罡气正适合运炼神兵。金道人本来看中的是螭吻,想让南无乡用此法培育螭吻剑。可等见螭吻斩杀妖物,竟一瞬间就把一个妖怪的血气吸干,便大呼邪门,不再传授。直到遇见雷角弓后才重新起意。现在他就是在用炼兵诀的方法在运炼雷角弓。

他修行炼兵诀两个时辰,此时雷角弓滚滚发烫,已呈半透明的紫金之色。知道气候已足,便收敛真气,异象消失。起身把雷角弓收起,放入室内一个身穿金甲、带羊脸面具的石人雕像腰间的弓袋之中。

他在新洞府里开出三间屋子,其中外室是专门处理妖兽的。他花了好大力气,在里面打造一张石桌,以及一个石柜。现在石柜里就摆着两只两尺多长,红彤彤的虾。他这次猎了三个大妖,另一个已经入腹。这两条虾他也直接用内力炼熟,反正妖兽的肉,放个几年也不会变质。

另有内室和密室。内室是供打坐休息之用,有两丈宽,三丈长。里面除了一张石床之外,还摆设了几件简单的兵器架。他缴获的两口长剑就一上一下的摆在架子上,还恶作剧般的雕刻了一个威武高大的石人,从李青身上扒下来的铠甲就穿在这个石人身上。除此之外,这石人背上还背着三个箭袋,腰间还有一个袋子。他所有的东西,除了螭吻和指灵针从不离身外,其他的很少带出去。

密室则是收藏灵矿的地方。他凿建这个洞府时生怕别人不小心也挖到这里,就直接选了一个小型的矿坑,周围石头之硬,其他人是不会愿意碰的。而这个矿坑里面的灵矿也在他凿建洞府的时候就被他顺便挖干净了,现在就藏堆在密室中。若有逃离此地的一日,他需要准备一些法器,好提升其他人的能力,到时这些东西就是现成的材料。

无乡站在石人旁思考一二,转身摘了一柄宝剑挂在腰间。这炼兵诀颇费元气,修行后需要休息一会儿。他准备去到那讲解金元符的石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他在矿洞里行动时一般会带一件显眼的兵器防身。所谓防身与其说是保护自己,不如说是保护别人。这洞里关着的人都野性十足,强抢矿石的事经常发生。但一般不会出现生死之斗,往往是看见对方有厉害的兵器,就放一句狠话退走。他带这口剑,就是怕有人找他的麻烦。矿洞里也曾发生过大规模的冲突,还死了不少人,可人数锐减后,妖族增加了每月上供灵矿的数量。再就少有打出人命的斗殴了。

才到附近,便意外的见到一个体型干瘦,蓬头垢面的人,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那人也看见了他,却只打量一眼就往另一个通道走了。这矿洞的通道各种样式都有,有的高大宽阔,有的就似个大一点的鼠洞。这个人就专门往小的通道里跑。这时,又有另外一伙,足足十几个人跟了过来。

“诶!”领头的一个,脑袋上扎着红巾,持着一柄长枪问,“你见到有人过去了没有?”

“那边。”无乡说着往另一条不宽不窄的通道指去。

这一年多里,他刻意避人,所以洞里认得他的不多。但他暗中观察其他人却有过很多次。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一伙应该是帮派中人,逃走的那个则是跟他一样的散户。应该是这个散户去了这个帮派的矿坑里挖了矿石,因而被追打。

他一看便知,那个逃跑的应该有两个月没有领过辟谷丹,再饿一个月就活不下去了。对于这样的情况,自然能帮就帮一下。

“谢……,谢。”那个蓬头垢面的见另一伙人已经离去,返回来谢道。

“不必客气,看你的样子应该很久没有领到辟谷丹了,袋中可凑足六块灵矿了么?”无乡见这人话都说不清楚了,顿生怜悯。同时注意到他肩头有血,分明是被枪扎的,又觉得那伙人未免太狠。

这人却沉默不语,下意识的按紧了袋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腰间的宝剑。

“要是凑足了六块,我走在前边替你探探路吧。”无乡说,他知道对方是怕自己抢他的灵矿。

那人眼里闪过一点微光,猛猛的点头。南无乡一笑,便往洞口处走去。待到洞口时,竟又见七八个人拦路。两个持着枪,一个拿着剑,其他拿的都是锤。一看就知道是拦他身后那人的。

南无乡皱起眉来。这个位置离出口不远,在这地方行凶被领头的妖怪听见,会有不小的处罚。这伙人竟在这儿截人,难道是那人偷的矿石太多了么?

正惊疑间,身后又有人过来,正是他指错路哄走的几个。那个蓬头垢面的本躲在暗处,也被后面的人逼了过来,却站在他身边,不敢出头。

“你妈的,糊弄老子!”身后那个持枪的说。还恶狠狠盯着南无乡,把枪往地上一杵,蹭出一大片火星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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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玉昆洞里吃虾香 东瓯山上捉蟹忙(中)

“老六,怎么回事。”前边持剑的问。他们一伙都是天龙帮的,他是老三,唤作朱三。对面持枪的是老六,唤作赵六。

“三哥,刚刚这小子糊弄我,不然的话那小子早被我擒住了。”赵六指着南无乡说。

此时前面拦路的人也聚了过来。南无乡注意到那个持剑的也扎了红巾,而其余的都没有。看来身后的老六,和这个老三应该身份不凡。

无乡见身旁这个怯怯弱弱的枯瘦身影,隐隐有些颤抖,但双手仍然紧紧的捏着袋子。这让他头疼起来。这些人捆在一起也不够他一根手指收拾的,可他救了一个伤了一堆岂不得不偿失?因而想试试能不能用别的办法化解这场干戈。

同样头疼的还有那扎红巾的剑者。他在修真之前学过一点功夫,有一身不俗的剑术。虽然在中原时混在修士中毫不起眼,但到这里后反成了帮派的头目。不过他可没有因此就作威作福,而是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小心翼翼的经营着来之不易的地位。他见南无乡气质不俗,便小心起来。

在这矿洞底下,或许开始时每人都会带一两件法器下来,但时间一久那些法器就会因无人保养而废掉,而后就只能用额外的灵矿,与妖怪们交换铁锤。似他们的铁枪那都是在那作坊里后打的,而宝剑则多是抢一些新人的。这矿洞里有几口剑都是有数的,每一个对手他都叫得出名字,而眼前这个他并不认识。这说明这个小子是新下来的,这样的人往往锐气还没消磨掉,最是危险。

“朋友,你们是一起的?”朱三试探性的问,按说他们追的人应该没什么帮手才对。

“是。”无乡答,他要说不是,有些东西就解释不清了。

“我是天龙帮的三当家,你真的要龙口拔牙?”朱三眉头一皱,而后亮出名头,想让对方知难而退。

南无乡看了看身旁的人,才见这人也在看他,眼睛里饱藏着一种渴望,和一种担忧。这人生怕他被天龙帮的名头吓跑了。

“你攥紧袋子。”南无乡拍了怕身边这人的肩膀。而后又看向朱三:

“是我龙口拔牙,还是你们欺人太甚!”他对这几个帮派早就不满,因为这些人动辄的逼的别人没有活路。平时想他们也是朝不保夕,逼不得已,便不做理会。今日得了机会,又撞见几人行凶,顺便教训一顿也无妨。

“好。这样的话,倘若我们十几个人,被你一人吓走,也未免太丢分了。动手!”朱三声音一冷的命令道。赵六和另外两个持枪的便上前来刺,而朱三拔出宝剑,却并未动手。

“唉!”

南无乡一声叹息,而后也拔出宝剑来,却一剑斩向身边一块两尺高矮,黑黝黝的石头。

“呯”一声,那石头被斩成两截,切口平整,上面反着崭新的金属光泽。

三个人冲到一半,看见此幕也就停了下来。朱三一皱眉,看看石头,看看南无乡,又看看无乡手里的剑。常在矿洞里的人都知道这石头差不多有生铁那么硬,可就这样一块石头,被对方硬生生斩成两截,足见其力气之大,以及宝剑之锋利。难道这人在进入矿洞之前,竟是一名少见的体修?朱三眉头一皱,而后拔出剑来:

“你实力不俗,但我们十几个人,要是被你一吓就退了,以后天龙帮岂不没法混了。”

那三个持枪的,闻言又围了上来,其他人也举起锤子。这些人似乎真有亡命之徒的气势,除了朱三一个个都咬紧牙齿,把眼珠瞪个溜圆。

“你想怎么办?”无乡问。原本他身边的人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但见他这一剑的威力后,又重新镇定起来。却依然攥着袋子,眼神也游移不定,似乎有什么事在犹豫。

“这人偷了我们天龙帮的灵矿,你想保他,就留下宝剑来抵吧。”朱三思考一番后应道。

“好。你们让出条道来,我过去后把剑给你。”南无乡没太懂他们的意思,但他们既然让路,那交出一口剑也无妨,反正他还有一口更好的备用。

他有两口长剑。这一口是从小妖手里抢的,不过是百炼精钢里参了一点铁精,应该是那小妖在哪个倒霉的矿奴下矿前抢的。另一口是从李青手里抢的,那才是好剑。

朱三往一旁让了让,南无乡便与那蓬头垢面的怪人并肩过去,回身把剑丢给朱三。朱三见无乡如此爽快,露出一副难以置信之色。

“好剑!”朱三结果宝剑,先赞了一声。而后也不招呼,又提剑向南无乡冲过去。

他知道对方并不好惹,要是平常的事,给他个面子也未尝不可。但这次关系重大,万万没有放过那小子的余地,因而提出这个以剑换人的要求。

原本他也没当真,在这里所有人都没有法力,兵器就是命,没有命的话还哪里来的约定可言?是以他拿到宝剑,便暗笑这才下来没多久的人就是傻,因而起了杀心。

虽然他看这人腰间还有一柄短剑,但那口剑不过一尺,还装了一个鲜红艳丽的剑穗,一看就是佩戴着玩的,不足为虑。

岂料对方见自己攻过去,不闪也不避,直接拔出短剑来。那剑一出鞘便传出一股慑人的煞气,吓得他一个哆嗦。但想自己的长剑再有两步就能功到对方,而对方的短剑想够到自己起码要向前三步,便一横心的往前斩去。

“叮!”

一声清脆异常的响,朱三感到手里的剑活了过来。两口剑碰到一起,自己的长剑竟像条鱼一样从手里跳出,又回到对方手里。

南无乡用螭吻托着长剑的一面,用拇指压住另一面,把长剑夹在手里。整个过程中身子纹丝未动。他只用螭吻卸了长剑上的力,而后用拇指和螭吻一夹,便夺了对方的剑。

朱三颠簸几下,扑在墙上。

“你把剑还我了?”无乡问。

朱三一脸的惊骇,往后退了几步,见无乡没有追来,叫上同伙头也不回的跑回去。

南无乡摇了摇头,先把螭吻收进鞘里。又把朱三丢在地下的剑鞘拾起,把长剑也收了起来。

“走吧,就快到出口了。”无乡看着那个蓬头垢面的人说。那人双目一亮,脚步竟似轻快起来。

他一路把这人送了出去。那人一见洞口,就生龙活虎起来,几乎小跑着走过最后一段距离。

南无乡感受到此人从肢体上到眼神里散发出的喜悦,觉得今天做了这一年多来最有意义的事。这是一个人对生存的渴望,让他意识到矿洞里关着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成为只会挖矿的行尸走肉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向往生存。这增加了他的信念,他要想办法让里面的每个人重获自由。

“紫微石,两块。”那人出洞口后,把皮袋举到一个小妖眼前,“两块,紫微石。”

“紫微石?两块?”小妖一开始还要责骂这人莽撞,等听到紫微石时,也跟着惊喜起来。

“是,两块紫微石。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再回来了,再也不要回来了!”说话的同时颇有些得意的看向南无乡。这人要是知道自己挖到了紫微石,就不会出手相助了吧?他想。是啊,这个矿洞里谁不想拥有一块紫微石。

他自两个月前见到一块紫微石便没有再做别的事,整天的就守着此石,挖累了躺在石头上睡,睡醒了接着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把这块石头挖下来,结果在第一块紫微石下,还有另一块紫微石。一块就能让自己离开这里,两块会不会有什么额外的奖赏?他灵机一闪,便硬挺着又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把另一块也挖了出来。

不想他接连两个月在一个地方挖石,竟被有心的人留意到了。就在他装起紫微石时,天龙帮的一个帮众也发现了,开口就想要走。哼哼,幸好矿洞里黝黑,岔路也多,还让自己碰到了一个毫无心机,却实力高超的傻小子。他得意的想。

其实在天龙帮的人亮出兵刃时,他已经做好了不得不放弃一块紫微石的准备。天龙帮的人只知道他有紫微石,却不知是两块。他知道,只要丢下紫微石,那傻小子就会与天龙帮的人打起来,到时自己就可以带着另一块逃出来。幸好我沉得住气,现在两块紫微石的功劳都是自己的。他已经幻想自己回到中原的样子。

“你不会弄错了吧?”小妖从袋子里摸出两块拳头大小,闪着紫光的晶石,又有些不放心的问。

紫微石是妖皇钦点的一种灵矿,一年交上一块,其他的供奉可以免去一半,交上两块不但供奉可以免掉,还能拿到妖皇的赏赐。虽然这些赏赐分不到他们手上,但洞主每次得到紫微石后,也都会赏下不少肉来给小妖们吃。而他做为报信的人,自然捞到的东西更多。

“不会,不会。”他答。小妖的智力不高,认不出紫微石,但他怎么会不认识呢?这可是少数几种能给自己赎身的灵矿。

小妖得到他的肯定,便连忙的把这件事报告给大妖,又把这件事报告给值班的妖将,而后又上报给赤鲤妖王。

南无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转身往矿洞里面走去。那人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对这个护送自己出洞的人,他心怀感激。可为了更稳定的活下去,甚至恢复自由之身,他选择把这种感激留在心里。

这个帮助自己的人实力如此强横,留在矿洞中一定有很多可能,可能会新成立一个帮派从此风生水起,可能像他一样挖出一块灵矿离开矿洞,也可能遭到天龙帮的报复,成为矿奴中的矿奴。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要离开这里了……

南无乡沿着矿洞越走越深,越走越快。他清楚这人所有的想法,并对这种行为没有丝毫不满。现在他满脑子里只有一件事,终于可以搞清楚那些挖到极品灵矿的人,离开矿洞后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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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玉昆洞里吃虾香 东瓯山上捉蟹忙(后)

是夜,月黑风高,南无乡穿着一身小妖的衣服,使青萍行步,在树林中草木不惊的狂奔着。他背着长剑,手里拿着一块灰白,还有些湿溺的骨头,暗叹世事无常。

这就是他几个时辰前所救的那人的肩胛骨。赤鲤收到两块紫微石后心情大悦,便命人摆酒开宴,大加庆祝一翻。玉昆洞上下,大妖小妖都有肉吃。

所以他再见到那人时,那人就剩一副骨架了。那人在被他救下之前,便已负伤,因而肩胛骨上有一个枪印。他便把这块肩胛骨摘了下来,留着日后有用。

他有点难以说清自己的心情。一边悲惨这人的遭遇,一边又为矿洞里几百条人命担忧,一边却为自己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大增而有些激动。

矿洞里有两种人,第一种就像手里这块骨头的主人一样,想挖一块上好的矿石,而后离开矿洞。第二种是设法逃跑的人,其中第一种人占了差不多九成。这样他想凑齐第二种人,并在第一种人的干扰下,完成自己的计划,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因为第一种人很可能在他执行计划的同时撞破他的计划,并告密。

现在第一种人的下场已经了然,那么矿洞里将只剩下第二种人。可以说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一半了。

如此行到半途,突然丹田里真气一涌,顿觉不妙。整个人气势倏然提,自背后鼓出双翅,身上也多了一套金甲。他做完这些,身后便传来一股灵力波动,翅膀往后一卷,与一道长锥形的水影碰到一起。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往前推了十几步。

他灵力不在,神识也就在识海中无法发散出来。幸而化意之后,真气发生质变,多了许多神通来。其中一个就是把内力散到体外,形成界限,凭此对身边的情况洞察无疑。这种神通看起来与神识很像,但更类似一种触觉。方才他感觉到十丈之外,有人触犯了这道内力屏障,连忙伪装自己。

“金甲双翅,羊脸面具,果然是你。今天先得两块紫微石,又抓到你这个邪妖,真是一日双喜。”

南无乡回身一看,来人银甲银叉,身前悬着一面红盾,模样与前几日斩杀的鲤鱼精有几分类似。只是这人嘴角上只长了一根肉须,比上个月杀的那个可恶了不知多少。也不多言,先用气剑术把螭吻祭出,却踩在脚下。而后拔出长剑,抬手挥出数到剑气来。

这人正是李存,他奉了赤鲤之命,要在宴会时外松内紧,防止妖魔作案。此刻见无乡剑气迅疾凝练,忙把赤鳞盾横在身前。盾上一股红霞闪烁,把迎面而来的剑气滑到一边。

南无乡惊讶这盾牌的威力,而李存也惊讶他的真元雄浑。唯在心中纳闷,这人背生双翅,挥动不已,怎么还御剑在脚下飞行。

其实无乡也是有苦难言,他这翅膀挥动起来自然也能飞行,可是一直没有开阔的地方练习,因而不如螭吻和心。除此之外,他与人斗法还要顾及一点,就是不能让人看出自己使的是内力。

虽然武道与妖族的修真功法同属气宗,但武道是从自身,用炼精化气之法养气。而妖族则是直接吸纳天地灵气加以炼化,反与仙道的功法近似。他想把自己伪装得像个妖怪,除了一身的妖气外,还必须把内力使得像灵力。这也幸亏他化意了,内力外放之后变化自如,饱含灵性,否则无论怎么伪装都会被人轻易的认出来。

李存防住一招,便要试试分水叉的威力,因而不惜真元,一下挥出七八道叉影。

南无乡左手一拍,一个掌印朝这几道叉影盖去,竟噗的一声与一道叉影一同溃散掉。在心中震惊一下,转而把宝剑一轮,两团剑轮飞出,又前两道叉影撞到一起。这一下碰的气波震荡,而剑轮叉影也齐齐消失。又见其余四道叉影紧跟着斩了过来,忙把双翅一团挡在前面。

轰轰两声,双翅被击的光羽翻飞。跟着最后两道叉影齐齐的往他胸前刺来。

那边李存已经睁开眼睛,静待胜利的到来。这边南无乡叫了声好,却把手中的剑一抛,两只手金灿灿的直接朝那两道叉影抓去。

“轰”一下,南无乡往后退了两步,而两道叉影就硬生生的停在他胸前三尺,最后溃散消失了。而后抬头说道:

“你还不错,比上个月那个厉害。”其实眼前这人别的不说,心机比上一个可差多了。不过他心中有个打算,因而毫不吝啬的赞美了一下眼前之人。

“李青果然死在你的手里。不过,哈哈,我有赤鳞盾在手,你伤不了我,而有分水叉在,你又防不住我。所以纳命来吧。”李存癫狂的笑了一下。

他狂笑时那根肉须跟着蜷曲起来,气得南无乡想把它拔掉。便催动螭吻,整个人快如闪电,冲了过去。

南无乡速度快到只能见一团模糊的影,把李存吓了一跳,但仗着盾坚叉利,一动也不动。举叉迎击。

“呯”一声,宝剑斩在钢叉上,一团团剑气与水流交织在一起。

那剑气是无乡所发,一道道自交击处迸发出来,一个转弯的往李存身上滚去。李存手里的红盾上一团团灵光此起彼伏,竟把剑气一一的弹到别处,足足几百道没有一道例外的。

而那水流快如闪电,密如暴雨,同样打在南无乡身上。他的羊脸面具只挨了一下便被打个粉碎,幸好他已提前用内力凝聚出一副面罩护住。那些水流打在金光甲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又急又密。但同样近不得他身。

“无乡小子,你麻烦大了。这件盾牌,和这柄钢叉都是妖王祭炼过的。想来眼前这人与此地的主人应该极为亲密。”金道人提醒道。

“噢,如此的话。我必须速战速决了。”

无乡回应了金道人,而后功力瞬提三成。手中宝剑一下嗡鸣不已,剑气的威能猛增。并在与钢叉交击之地凝聚出一团金灿灿的骄阳来。

李存被这骄阳散发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更被里面蕴含的热能所摄,忙把钢叉上的灵力收回三成,转而灌注到赤鳞盾之中。

他这边一收力,那边骄阳竟一个模糊的一分为三,而后脱离剑身,迎面拍到赤鳞盾上。

轰!轰!轰!

接连三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涌来,第一股震的他后退十步,第二股震的他法力不济,第三股赤鳞盾脱手,整个人跌在地上。

他被无乡打出十丈之外,盾牌跌落一旁。慌张的看了一眼,忙催动赤鳞盾,要把盾牌取回来。

南无乡咧嘴一笑,伸出食指一勾,那盾牌砰一声的被炸起,隔着十几丈的距离落在无乡手里。他使用平峦诀,借地气之力把盾牌送过来的。

李存失了赤鳞盾就要逃走。反正这盾是赤鲤的,只要盾还在,赤鲤就能感应到位置,并不怕丢。

可南无乡怎能让他如意?一点脚下的螭吻,整个人嗖一下赶在李存之前。李存持叉要刺,反被他用赤鳞盾挡住。而后说了一句令李存心里一愣的话:

“我有个交易,你做不做?”

“什,什么交易?”李存心惊胆战的说。因为无乡的佩剑就架在他脖子上。

“我修炼一门功法,需要大量的血气,因而寻到这里。可是我清点了玉昆山的妖怪,发现不够我吃。我可以以后少吃玉昆山的大妖,但你要每月让我离开玉昆山一次。”南无乡收起剑来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别的山头?”李存疑问道。

“无论我到哪个山头,只要出手就会引起防备,久之必有失手的时候。因而我藏在你这里,而去别的地方寻找血食,这样别个山头的妖王自然就查不到我。”无乡解释说。

“那,那既然是交易,我有什么好处?”李存眼珠一亮。

“第一我可以不杀你,第二我可以把盾还你,第三我可以送你一场大功。”南无乡说,同时看着对方。知道对方已经心动,但为了更稳妥,还加了一个筹码,“第四上个月我杀的鲤鱼精,妖丹还在我手里。你要配合的好,一年后就把它给你。”

“什么!”李存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说的是真的?”他与李青同族,倘若得到李青的内丹,只要三年时间,即便没有赤鳞盾和分水叉也能超越原本的李青。

“我练的功法只要血气,而不敢肆意炼化与自身真元不匹配的内丹。怎样,你想陪给那些妖怪报仇,还是接受我的交易?”无乡反问道。

“好!我答应你了。可你说的一场大功是什么?”李存欣喜之情就写在脸上,一点都收敛不住。

“这个!”南无乡说,同时内力一运,手中长剑当啷一声崩成两截,“你拿我的佩剑,就说将我打的重伤。这样自然会有一场大功。”

“好。”李存大喜,“十天之后,你从前日现身那方向走,我会给你留出一条路来。”

“好!”南无乡说完便御剑而走。金道人在脑子里不停的提醒他,说这次可能引来妖王,要是撞见就麻烦了。

他选择与这个妖将合作也是形势所逼。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他要可着这一个山头来吃,早晚把大妖吃的差不多了,到时引出妖王来可不美。而且他要想逃出此地,总要设法了解一些外面的东西,不出去看看总不方便。偏偏玉昆山禁制玄妙,守卫森严,不方便来回奔走。

也因此他在得到鲤鱼精的内丹后就刻意保留下来,为的就是寻一个合适的对象来交易,选择李存就是看重他与这山上的妖王有些关系。而震断佩剑不过是顺水人情,他击败李存的招式,是三叠浪的方法化用在剑招之中。剑身承受不住这股威力,就被震出一道裂痕,纵然不毁,也没法继续用了。

无乡离开不久,赤鲤妖王从天而降,而后面色铁青的扫视战场一圈。他在宴会之中,察觉到法器有使用的迹象,便赶过来看。他不能时时的去寻找一个不知藏在何处的凶手,因而把法器赐下,这样一旦有事就能快速感知。这是好计,只是无乡有金道人指点,恰好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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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玉昆洞里吃虾香 东瓯山上捉蟹忙(末)

“叔叔。我撞见凶手,是一只金翅鹰妖。与他大战一场,最后打断了他的佩剑,可惜被他重伤逃走了。”李存赶紧上前邀功。

“嗯?我看看。”赤鲤伸手一招,把两截断剑捏在掌心,只扫视一眼便攥拳捏个粉碎。而后看着李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不喜欢这个侄子,如今重用他只是自己看好的李青死掉而已。可这个后辈也实在不堪,这佩剑质地奇差无比,一看就不是什么重要的法宝,他分明是被人耍了却还在邀功。不过仔细想想自己也就剩这一个侄儿在身边,而很多事情是不能交给别人办的,还是不得不重用他。便心思一转的道:

“这次辛苦你了,虽然没有抓到元凶。不过我相信有这一次惊扰,他转而去别的山头,不再骚扰玉昆山也说不定。今日收了两块紫微石,那前几个月收到的紫星石便赏赐给你,打造一件趁手的法宝吧。”

“谢谢叔叔!”李存大喜。

“另外,两块紫微石已经上报,皇都的使者很快就会过来。这几天你好好学习礼仪,免得招待时手忙脚乱。”

龙庭的使者五天后便到了。在玉昆山停留三天,带走两块矿石,留下两个消息,两个震动东洲的消息。

一是妖皇十三子在自己的寝宫里被人害了。

妖皇共有四十九个儿子,其中最小的一个最得他的宠爱,但在三十年前丢失。为此贬谪了一众妖王,连向来亲近的青蛟王也因此失宠。

除此之外最看重的就是十三子,这个皇子的能力是所有皇子中最好的。连年来征战四海,靖平不少不服妖皇管教的散妖。前几日远征归来,才被妖皇嘉奖。这位皇子也乘机提出请求,说他的化龙诀已经练到第八重圆满,想暂卸兵权,专心打开天门。龙庭的老臣都知道,等十三皇子打开天门,就会正式被封为皇储,因而在散朝后成群结队的去拜见。

可还没等这位皇子闭关,就传来他暴毙的消息。有皇子府的人说,发现十三皇子时,皇子整个人就剩一张皮了。这件事在妖都掀起滔天风暴,妖皇在盛怒之下把皇子府的守卫斩了个干干净净,前一日去送礼的大臣们都有谋杀皇子的嫌疑,一个不落的被关进天牢。

现在从妖都通往别处的通道已经封锁,但鳞族的领地与妖都最近,因而要鳞族的各位妖王封锁境内,闲杂人等不得进出。这件事让李存和赤鲤联想到玉昆山上怪事,不过仔细想来妖皇子被害,与玉昆山上的恶妖行凶时间重叠。赤鲤知道并非一人所为,也就按下此事,以免影响升迁。

他的顾虑不无道理,因为妖庭的很多大臣被打入天牢,很多职位空缺出来,正是谋求高位的好时机。要知道妖族寿命悠长,一个妖王活上几千年是很正常的事,这让很多在野的妖族终身都没有进入龙庭的机会。

而因由此事,又惹出第二件事。

妖皇三十年间先后失去两名爱子,心痛至极,是以决定在妖族境内重新选妃,希望能再诞下后代。相比前一件,这可是一件盛事了。要知道,妖皇自从万年前败在西洲后,就再没有纳过皇妃。现在皇旨已下,要各族遴选未婚女妖送到妖庭。

赤鳞对此雄心勃勃,他有一个后辈是鳞族四美之一,他想把这个后辈送上去。即便当不成皇妃,当个皇子妃也不错。李存对此嗤之以鼻,那是他表妹,他早就看上了。

南无乡是从李存那里知道这些事的。

那一日他依约离开玉昆山,李存果然提前支开守卫。他离开后,用平峦诀点看山势,而后一头往东南方扎去,行八十里而见另一个山头。上面金晃晃的印着东瓯山三个大字。

这一次他没有蛮干,而是先擒住一个出来活动的小妖,打听一下山里的动静。知道这山上的妖王是一个螃蟹成精,名谢青,号青蟹大王。这让无乡觉得妖族人取名字未免太随意,同时也愁起来。

这山上的大妖多是螃蟹成精。他是吃过螃蟹的,那么大个,能吃的东西就那么点,没什么意思。正想换个山头,金道人却说他原身法已经小成,脏腑功能大进,可以消化螃蟹硬甲。而且蟹精修行后甲壳中蕴含的灵气更足,吃了更补。

便围着东瓯山转圈,想寻一个漏洞,好方便进出。这里的禁制大多是直接将山罩起,只留进出的几个口子,毫无破绽可言的。但所有的禁制又必须与人配合,否则一件死物早晚有威能衰减,被人攻破的可能。矿场上为防有人偷盗灵矿,监察最是严密,是以他想进出玉昆山,就要与李存合作。

而在东欧山上却只能靠自己与金道人了。他花了两天时间,终于在东瓯山西边发现一个不起眼的破绽。这里有一条水路,水从东瓯山上瀑流而下,在山涧中冲刷出一个缝隙。在缝隙之下有有茂林修竹,中间围着一个水潭,潭水清温。竟有两个小妖在洗澡。

小妖们是不可以随意进出矿山的,不然岂不轻易就能把矿石偷出去?他们定是偷跑出来的。南无乡如此想,便跟在后面,果然进了东瓯山。在他脑海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金道人,把围着东瓯山的十几个禁制琢磨个遍,结果连个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在东瓯山首次出手,顺利的出奇,很快捉了三只螃蟹,返回玉昆山。按照约定,李存会留个口子给自己。结果就遇见了李存。

“十三皇子的事跟你没关系吧?”李存讲述了两位皇使所述后,一脸不放心的问道。

“我一直呆在玉昆山中,怎么会跟这事扯上关系?你不要冤枉我。”南无乡一脸正色的回。

“那你知道线索么?”李存又问。

无乡否认。他作案的时间与十三皇子被害重叠,绝非凶手。只是吃妖练功的手法,实数妖怪中的邪修所为。那害了十三皇子的也不像好人,李存生怕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才多此一问。

“既然如此,我这另有一份机缘给你,你要不要?”说着竟引着无乡来到一个山洞之中,还布下禁制。

这引得南无乡一阵紧张,甚至做出了随时斩杀对方的准备:“什么机缘?”

“一个月后会有两名妖将,带着八个大妖,护送一个女子去妖庭。你把那十个杀了,把这女子和她的婢女留下。那两个妖将与八个大妖就是你的机缘。”

“你开什么玩笑,以一敌十,我怎么听着像陷阱!”南无乡提高声音道。

“我不想害你,但是你我的交易,你已经获利,可我需要的内丹却要一年后才能得到。难道在这之前你不该替我做点什么,好巩固一下咱们的合作关系么?不然一年后你直接走了,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李存皮笑肉不笑的说。

“看来这两枚内丹你也看上了。不过先前的交易已定,而这一次你单凭一个消息就想换取两枚内丹和两个女妖,还要我以一敌十,不觉得太过分了么?”南无乡冷哼一声,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你有雷角弓在手,以一敌十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我也不要你立马把两颗内丹给我,一个月后先给我一枚,明年再给我李青那枚,最后一枚可以后年给我,或者与我交易。”

“雷角弓是李青的法宝不能用,不然你叔叔知道坏他升迁大计的,与杀他侄子的是一个人,岂不天涯海角的追杀我?你若诚心交易,就在这一个月之内替我打造一副精美的面具,和一口像样的长剑来。另外那两个妖将的根底你也要与我说清楚。”南无乡思考一番后,还是应允此事。一是交好李存,二是难得有机会可以一次捕杀十个妖怪。

“好。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去了,现在外面的风声紧,不适合四处乱跑。二十天后,还在这个山洞,我会把路线图和兵器交给你。”

两人谈好条件,便先后离开山洞。

“你真的打算助他?对这种出尔反尔的小人,我是一点容忍不了的。”金道人突然说道。

“当然助他。替他做了这件事,他也算有把柄落到我手里了,这样才能对他更放心。”

“想不到你看着憨厚,心机也这么深。我一开启灵智,就被人告知人族生性狡诈,看来果然不假。”

“人族若不是有些心机,又怎么能摆脱妖族的魔爪。只是没有想到,推翻妖族后,还有人族在处在妖族的奴役之下。”说道这有些黯然,“也不知东瓯山里关的什么人。”

“你小子不会是脑子一热,想把这八座矿山里的人都救出去吧?我告诉你,这么做就不用想着去见黎族那丫头了。直接死在这还痛快一些。”金道人听见他的想法,突然担心起来。

“那倒没有。救玉昆山的人,是救人也是自救,别的山上我也无能为力。等玉昆山的事情结束,我就返回中原查清是什么势力在倒卖人口,这才是杜绝此事的办法。”他也很矛盾,甚至可以说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但也只能尽力而为。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一些,不然我可要考虑找下一个人寄体的事了。不过现在你已经可以自由出入玉昆山,难道不直接来一个一去不返么?”

“出玉昆山易如反掌,回归中原却难如登天。现在既能进出玉昆山,我想先设法弄清妖族的情况,起码知道从哪里能出海。海上凶险难测,不是我一人之力可以过去的。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是弄清楚妖族购买矿奴的规律,到时藏在妖族的船上,或者干脆抢了我来时所乘的灵梭,借此离开东洲。”

“好。我真怕你脑袋一热做出傻事来。既然如此,回去先把这几只螃蟹处理了。加上剩下的一条虾,足以支撑一个月的修行了。”

……

一个月后,南无乡取来李存为他打造的面具和兵器,埋伏在路上,等着干一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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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鲸鼍掌排山倒海 三体拳覆地翻天(前)

东皇山脉连绵万里,山势曲折蜿蜒,此起彼伏。从东方矿场到妖都,要穿过这条山脉东面的一部分。妖族为此修建了一条十丈宽的大路,直通妖都。因为山势是曲折蜿蜒的,路自然也是曲折蜿蜒的,两旁高山耸立,一座接着一座。适合拦路打劫。

南无乡带着一张银白色的羊脸面具,一身兽皮袍子,盘膝坐在山腰上。在膝上横着一口宝剑。

宝剑通体金黄,足有四尺长,脊背厚重,刃口锋利,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其中剑柄长有一尺,很适合用双手握。李存与他交过手,由此窥见了一点他的战斗风格,这口剑出乎意料的趁手。

他等了三天了,期间早把附近的山势点看个遍。正百无聊赖,终见一队人举着赤鲤的大旗,敲锣打鼓的过来。南无乡收敛了妖气,也没有灵力,也就不会引起车队里高手的注意。仔细点看着下面的对手。

一共十个人,打头的四个敲着锣鼓。再后面两个妖怪赶着一架兽车,车上插着赤鲤妖王的大旗,拉车的是一头一丈来高,身披鳞甲的金角犀牛。车后又跟着四个大妖。

令他震惊的是,那个要送到妖都选妃的女妖,竟同丫鬟一起被关在铁笼子里。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畜生。无乡心想,赤鲤把这么小的孩子送去选妃也就罢了,那个李存竟看上这么小的一个丫头,真是禽兽。

转眼车队来到身下,南无乡双拳在胸前一击,嗡一声身上又浮现出一副金甲。甲上鳞片密布,越发真实。而后祭出螭吻,一道红光飞出,先把赤鲤妖王旗斩断。而后双翅一展,翼飞而下。人未至,先有密密麻麻的剑气狂风一般卷了过去。

那几个妖族也不是泛泛之辈,尤其那兽车上竟布置了一座法阵,车上亮起一阵乌光,把剑气阻住。只有离兽车最远的两个敲锣的,被剑气斩中后变成一对三尺大的青蛙,翻着肚皮躺在路上。

“哪儿来的狂徒,敢挡赤鲤大王的车队!”那车上,一个黑脸的妖怪起身喝问。

拉车的犀牛见到变故有些慌张,被另一个青脸驼背的妖将在屁股上拍了几下,才重新安定下来。

“什么赤鲤、青鲤的没听过。车上的美人本王看上了,你们不想死的就赶紧走。”无乡说,同时把原身法炼入身体里的妖气逼出来。一时妖气大盛,竟真的有妖王的气势。

他知道车上这两个妖怪。在妖族中,大多数妖怪是山河野兽,受妖王点化成精,一般的大妖小妖都是如此,这类的潜力不高。还有一些是自行通灵,或者干脆是一些灵兽的后代,这一类的都极难对付。李存曾与他交代过,这十个妖怪中有一个是黑鲤精是自行通灵,还有一个是灵兽覆海青龟的后代,都极难对付。这个说话的就是黑鲤鱼精,另一个就是覆海青龟,号称覆海大将。

“妈的,找死。”那黑脸的一声暴喝,持着一柄黑漆漆的钢叉冲上前来。叉上隐隐约约的有几道水流缭绕。

他是赤鲤手下的大将,虽然与赤鲤没有血亲关系,但毕竟同类,被赤鲤传授一套分水叉法。自己又为了此专门打造一柄黑水叉,招式施展起来威力无穷,又无孔不入,在同级别的妖修中可是少有敌手的。

南无乡见他冲过来,便虚挥一剑,剑气斩出后,被黑水叉上的一道水影冲散。而后黑水叉上又飞出一条长河,舒展之中形成一个漩涡。

这漩涡一下卷到南无乡跟前,南无乡自然不肯被一条鱼卷到水里,便一挥翅膀,又倒飞百丈,翻上山腰。他要把这黑鱼精引开。

黑鱼精紧追而上,两个人在林间一边打斗,一边后退。覆海大将看两人身形越走越远,便往四周看了看。这里山深林密,他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敢远离。而且他相信,凭黑鱼精的本事,不会打不过此人。

南无乡一直退到一处平缓的地方,跟着一挥剑,斩倒一大片树林,露出一块几十丈方圆的空地来。

“你小子束手就擒,我就饶你一命。”黑鱼精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什么埋伏,就放心起来。这人身上的妖气之重固然胜过一般的妖王,但并不精纯。糊弄那些小妖尚可,但糊弄不了他。

“唉。”南无乡叹了一口气,“本王有个毛病,就杀人前不怎么喜欢说狠话。”

话音落,一手架起宝剑,一手在剑脊上一蹭,一阵嗡鸣声从剑上传出,跟着一团刺目金光自剑身起,直奔黑鱼精而去。

黑鱼精把黑水叉往前一刺,叉上一个蛟龙脑袋的影子一闪而逝,却在这短短时间里吐出一个水球,与金光撞到一处。

轰一声,金光水球齐齐散开,黑鱼精倒退了七八步,被震得双掌发麻。再一看南无乡竟然又冲过来了。这下就心里一沉。

南无乡看出黑鱼精的不适,把身后双翅一扇,一股狂风涌过,无数金光闪闪的翎羽从翅下飞射而出。

黑鱼精心一沉,忙吐出一颗黑漆漆的圆珠来。圆珠上一股水气涌出,把黑鱼精罩在里面。翎羽斩到水气之中,水气只一阵翻涌就再无别的反应。

转而又现出黑鱼精的身形来。却已经变做一副半人半鱼的样子,腰部以上还是人形,腰部以下变做鱼尾。腰部以上漏在外面,腰部以下却藏在一团雾气之中。

经过方才的一试,他已经知道近战不是无乡的对手。但相信以黑水叉的威能,加上自身的法术,不会打不过对方才对。

“小子,你要小心了。之前你打那两条鲤鱼可都是速战速决,根本没有给他们发挥能力的机会。但这条黑鲤鱼使出了内丹,论真元只会比你更充沛,只不过不如你后天罡气精纯凝练而已。”金石在脑海中提醒道。

“放心吧,大不了使出螭吻剑,这条鱼不要了。”言毕心思一动,螭吻出鞘,悬在头顶。

此时那鲤鱼精也有了动作。整个人踏着云雾,黑水叉上水流涌动,仿佛一条蛟龙缠绕其上,一股玄妙莫测的气息弥漫开来。往南无乡身上一投。

南无乡看着那飞来的黑叉,一个慌神。这黑叉也是三股的,三根叉尖上恍惚各浮现出一条黑色蛟龙的龙头。这让他想起小蛟,独自在凉河口这么多年,也不知怎么样了。

分心之际,黑水叉已经飞到跟前,便驱使螭吻迎上。这螭吻自从被黎明雪装了剑穗后,斩了妖怪就能把妖怪的精血吸个干净,但斩中兵器却是没事的。

“叮叮当当!”

螭吻与黑水叉在半空中交击数十次,每一次螭吻都会被击出数丈,黑水叉也会停顿一二,看样子是黑水叉更胜一筹的样子。可螭吻灵活异常,被击退后只一转弯就会转回来,让黑水叉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对黑鱼精来说更糟糕的是南无乡。

螭吻挡住黑水叉后,南无乡金翅一扇,竟扑到他跟前来。他黑水叉在手时斗力也不如,空手对长剑就更不行。忙把法力灌入身下的水气之中,水气一阵翻滚,竟在身后凝成一条实实在在的河流。这河流竖起来,似一条水帘,黑鱼精后退一步,藏到水帘之内。

南无乡劈头就是一剑,这一剑划破水帘,直奔黑鱼精而去。却见水帘内,黑鱼精双拳灵光大作,先后往剑身上一拍。

这一下黑鱼精纹丝未动,而南无乡倒退三步。

“这鱼到了水中力道果然不一样。”无乡心里一惊。这黑鱼精唤出的水幕有些神通,宝剑斩到上面,一小半的力量就被卸走了。而鲤鱼打出的两拳,论力道也不是先前可比的。

那黑鱼精藏在水帘里,看向半空交战的两件兵器,咧嘴笑起来。他看出黑水叉的威能胜过对方的短剑,只是短剑灵巧。但黑水叉可不止这点神通的,便催动法力,黑叉上传来一阵龙吟声。

南无乡被这龙吟声下了一跳,回头时看见那柄黑叉上,又现出一只蛟龙头来。这蛟龙头而后便不时出现,每次都带着一阵龙吟声,而且必会使黑叉威能大盛,把螭吻逼退丈许。

黑鱼精双手抱胸,静静看着黑水叉发挥威能。他见螭吻如此灵动,便以为这是无乡精心培育的法宝。只等此叉打断螭吻,对方必会遭到反噬,到时自己人叉合一,斩杀对手不在话下。

得意间却见南无乡朝两件兵器交击处虚拍一掌。

这一掌之后,螭吻剑血光大作,一道道剑气从短剑上激射出,往黑叉上一斩后便转弯钻回到短剑上。剑气越来越来密集,形成一个无穷无尽的循环,到最后战团中只看得见剑气,而看不见黑水叉。气团中仍然不时有龙吼声传出,却都低沉异常。

这是气剑术中气剑相御的法门。至此既能以气御剑,又能以剑御气,剑与气相互依凭,周转不息。比以气御剑威能大了不知多少,又比以剑御气节省大半真气。

南无乡也退到螭吻之后,与黑鱼精一起看着空中交战的两件兵器。他不信一个妖将用的兵器会比螭吻结实,也不愿意与躲在水帘后的妖怪再拼力气。这样在一旁等着,静待兵器分出胜负来也好。当然,这交战的兵器,也是由两人操纵的。

不一时,剑气已弥漫到三丈大小,如同一个气团悬在半空,里面一道道的都是剑影。却已半晌听不见黑水叉上的龙吼声。

这是一件黑鱼精长期祭炼的法宝,他能根据与这宝物间的联系知道此宝暂时无碍,但任由剑气壮大,怕会有黑水叉冲不破剑气,而自己被活活耗死的一步。

沉疑一番后,整个人提阵真元,身后水帘倒卷成一个水球,裹着他冲向气团。

南无乡见之,双翅一展,飞到气团之下,双手握紧宝剑,往这水球上一劈。

嗙!

水花四溅,仿佛下了一场暴雨,把身下的平地化成一片水泽。水泽里鲤鱼精躺在地上,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浮在几根断木之间。那一水球的水,散开后竟与一座小湖差不多。

南无乡松了一口气。他在看两件兵刃交击的过程中暗暗蓄力,一剑斩破了黑鱼精护身的水球,结结实实的打在他身上,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反击之力了。

嘭!

正此时,身后也传来一声巨响。竟然是他布下的剑气结界被冲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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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鲸鼍掌排山倒海 三体拳覆地翻天(中)

南无乡正要上前打死黑鱼精,知道身后出了变故,忙的一纵身。

就在凌空飞起之后,惊见三条黑漆漆的蛟龙从脚下冲了过去。这三条蛟龙本是冲他来的,但见半路上失了目标,也没有改变方向,而是直接往躺在水塘里的黑鱼精身前一扑。

三条蛟龙各自一声大吼,而后在黑鱼精身前一个摇头摆尾的扑到一起。

一团黑色骄阳在水塘上边升起,一枚枚指甲大小,精致异常的黑色鳞片围着骄阳浮现而出。

此时,黑鱼精身上也黑光一闪,竟一改濒死之状,一个鲤鱼打挺的站起身来。那些鳞片往他身上一扑,化成一件精致异常的鳞片甲胄,接着手往黑光中一伸,竟把黑水叉又抽了出来。此时黑水叉已经变了样子,不但叉杆上遍布细密鳞片,叉头上还生出许多倒刺来。

“我不知你是哪里来的妖物,但既然见到我使出这种神通,就没有再活下去的可能。我这柄黑水叉在炼制时掺入了三枚墨蛟王坐化后留下的逆鳞,能使出解体化甲的神通。现在我有蛟龙之力加持,你力量没有我大,又攻不破我的甲胄,还不束手就擒么?”那黑鱼精已经恢复了人形,威风赫赫的道。

“唉。狠话说这么溜,一会儿杀不死我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南无乡轻蔑的说。

黑鱼精见对方依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声大喝后持叉扑来。大老远便把黑叉一撩一砸,一道水波顺着黑叉的轨迹,照着无乡的脑门,劈头砸下。

南无乡唤来螭吻,却悬在肩头,而后横剑护住自身。

他想自己的力气怎么也不会输给这只黑鱼精,便一手持着剑柄,另一手托住剑身,架起黑叉。哪想到这个黑鱼精竟真的如同蛟龙附体,一叉打得他陷地三尺。自从黑鱼精使出的水球被破,这一片空地就变成一块水塘,现在半截身子陷入污泥之中,行动都不方便。

正惊讶这黑鱼精的力气,黑鱼精叉式一转,又从左边砸来。仓促间只来得激发罡气护身。

“嗡!”一声似古寺晨钟,打得南无乡一个恍惚。幸而周身有罡气环护,非但无伤,反乘机摆脱了困境。却不敢再托大。

此时黑鱼精舞着黑水叉又逼迫过来,那叉子被他舞动生风,在十丈之内生出一团霏霏细雨。这是分水叉法的最高奥妙,他见南无乡硬抗他两叉,知道以力取胜不易,便把招式转为至柔至绵的细雨。那细雨看似朦朦胧胧,人畜无害,却是他用独门法力运炼出的,带有极强的腐蚀之力。再精密的铠甲也有缝隙,而霏霏细雨无孔不入,被一丝打中都有丧命之危。

南无乡的金甲是后天罡气凝练,只要有气息的吐纳,气甲就会开合。但在屏住气息时,这气甲还真就是天衣无缝,而且后天罡气之精纯凝练,也不惧这细雨中的腐蚀之力。所以细雨掠过之后,南无乡身上一点伤口也无,倒使沾了不少污泥的气甲焕然一新。

南无乡闹了个莫名其妙,而后双手持剑,往前一劈。

黑鱼精见他安然挺过细雨攻击,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连忙横起黑水叉架住宝剑,而后感到双手一沉,整个人半陷入地。正要挣脱起来,却又察觉到原本湿溺的泥土变得异常坚固。这是南无乡用平峦诀阴了他一下。

此时无乡嘴角一挑,肩上一直悬着不动的螭吻短剑突然金光大放,化作一道金红相间的红光,朝黑鱼精当胸斩去。

黑鱼精心里一个哆嗦,连忙催动护身鳞甲。鳞甲在他催动下,竟像鱼鳃一样开合,并在开合的同时吐出无数符文来,在身前三寸左右形成一片符文光幕。就在他准备好一切的同时,螭吻剑也斩过来了。

“噗!”

螭吻穿符文形成的护体光幕。

“哗!”

又穿过龙鳞幻化的铠甲。

怎么可能?黑鱼精在绝望之中,又感到血气不受控制的流动起来,想动用内丹的力量压制住,可这一动之下,内丹里的元气竟也随着滚滚而出。

而后身上的鳞甲竟自行解体,又化作一枚枚鳞片附在黑水叉上,接着叉上乌光一闪,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南无乡松了一口气。他在最后一剑中加入了日月同辉的法门。日月同辉是他当下攻击力最强的招式,但用双手来使劲力要迅速吐出,不然会伤及经脉,而通过宝剑来用,便可以进一步蓄力。这样的话此招的威能自会大增,但对剑身的伤害也很大,出招的速度也会慢一点,因而先用平峦诀控制地气,使他不能动弹。

“体会到内丹的厉害没有,明明一条被打得半死的小鱼,内丹一转便能生龙活虎。”金道人又说道。

“这个内丹之术确实不凡,我修行的也是气宗法门,难道也会修成内丹?”南无乡回问道。

“这要看你的造化了。想修成内丹,要先让体内的真元液化才行。不过你若有这样的一天,即便没有内丹,也胜这小鱼十倍了。还有你这短剑怎么回事,看着其貌不扬,破龙鳞却跟破鱼鳞一样。”

“详细的我也不知。不过用这口短剑对付蛟龙一类,确实比对付其他东西顺手。”

“只是擅长对付蛟龙么?”金道人似乎在想什么,“下面那只灵龟比这个只强不弱,而且龟甲难破,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或者放弃行动。”

“不行。黑鱼精已经没了,这只青龟无论如何都要斩掉。你说这黑鱼精论真元雄厚还胜过我,那只覆海青龟又胜过这只黑鱼精。那我让你见识一下,另一门被你称为雕虫小技的神通。”

山道上,覆海大将闭目养神,突然听见山中一声龙吼,便睁开双眼。随后一拍身前的鳞甲巨犀,巨犀身上泛起一阵蓝光,兽车上撑起一个蓝莹莹的光罩。把里面两个女妖罩住。

“你们看好兽车,我去会会此人。”覆海大将吩咐剩下的六个大妖。大妖们连忙称诺,把兽车围在中间。

覆海大将看了看山上,他觉得事情不大妙。他不知道那阵龙吼声出自何处,但能察觉到那个黑鱼精的气息已经消散。这个黑鱼精的本事他清楚,这个拦路的能把他打死,能力不容小觑。不过他的戒备只是出于小心,并不是真的把这人放在眼里,因为他打黑鱼精也就是几巴掌的事儿,用不了这么久。

南无乡没让他等多久就从山岭里跳跃出来,张着翅膀,金灿灿的。看得出黑鱼精耗费了他不少元气,一路上气喘吁吁。

就这样还在打我的主意?覆海大将心想,同时一拳轰了过去。

妖族用灵力修炼,但除了天赋神通之外,很少修行其他法术。似黑鱼精,修行几百年只练了一套赤鲤传授的分水叉法。这有他们高傲的原因,但也是妖族在开启灵智前,确实学不了别的运用灵气的法门。

但覆海大将不一样。他是覆海龟的后代,身上流着灵兽的血液,在开启灵智前已经有自己的天赋神通,开启灵智后更得到了先祖的传承。这些本事,再加上一千年来不断打磨的肉身,足以让他傲视同阶的妖将。

南无乡以为这只青脸乌龟也会先跟自己说一句狠话,岂料狠话没有,迎面先是一条水缸粗细的气柱。气柱宛如水流,里面还有气泡隐约可见。前一刻见对方一拳挥出,后一刻气柱就打到眼前。

南无乡一侧身,避过这道气柱,而后继续向前冲去。

前面的覆海大将手一翻,南无乡透过外放的真气,发现冲到身后的气柱竟一个转弯,又冲了回来。只好两脚一踢,把身形拔高丈许。眼见一道气柱从身下冲了过去,而后覆海大将手又一覆,这气柱竟也冲天而起,又奔着他去了。

南无乡见这气柱对自己紧追不舍,便不再回避,而是沉掌提气,一个掌印往气柱上拍去。

这一掌把气柱抓个四散,但那气柱分成几股后竟变成几个小的气柱,仍往他身上冲来。

南无乡与其中的一道交手,一拳把那道气柱打个粉碎,而后那气柱再未发作。而此刻,前方的覆海大将又在挥舞手掌,还时不时的凝结成印,他每结一印,身后就会出现一道水流,现在已经有六道水流在其身后似灵蛇一样摇摆着。

南无乡看着那六道水流,就在这个过程中,第七道水流竟也生成了。再不敢耽搁片刻,手掌往前一砍,又打出个三丈的掌印来。这个掌印却与前一个不同,灵动之极,先是成掌挥砍,把身边几道气柱砍成数截。又见那气柱没有消散的趋势,便握掌成拳,把一个个气柱砸的粉碎。

正此时,覆海大将身后已经出现第八道水流。八道水流蔚蓝,灵动,似有一股微波从上面荡漾而开,让人觉得身处汪洋大海一般。

无乡知道接下来的攻势深不可测,忙纵身赶到前面,一招雨后初晴往覆海大将胸前拍去。

覆海大将瞳孔一缩,无乡出掌时距他尚有十丈距离。但出掌后,就见身前丈许处一阵波动。正想激起水流护身,那波动处亮起一束金光,径直打在自己胸口上。整个人往后颠簸几步。

覆海大将心下一沉,幸而他是乌龟成精,胸前天生带一块灵甲。胸甲上青光一闪,把这股力道滑到一边。这足以让他认识到对手的不凡,他生平还未见过,能把灵力控制得这么好的妖将。

这激起他的决心,腹中内丹一转,而后伸出一只淡青枯瘦的手来,往前一抓。

南无乡占了武道出招迅速,内力无迹可寻的一点先机,正要乘胜追击。突然觉得身边的空气变得凝练起来,压制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便双手握紧长剑,分别在两只手上加了雨后初晴,和三叠浪的变化,先后斩出四道月牙形剑气。这几道剑气斩向四方,而后像有什么屏障被捅破了一般,那股压抑气息终于消散掉。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见覆海大将另一只手也往前一抓。身边的虚空一阵模糊,四个透明掌印,在前后左右凝聚而出。而后往中间一合,把他拍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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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鲸鼍掌排山倒海 三体拳覆地翻天(后)

随着四个掌印合拢,那股压抑气息回来了不说,还比先前凝重数倍。

南无乡屏息凝神,挥出双手来往左右各拍一掌。这两掌一先一后,却同时打出八个掌印,迎向围上来的四个掌印。这是八卦掌糅合后的用法。八卦掌发端于阴阳二脉,是中和阴阳而出。化意后两股力量随心所欲,便能八掌齐出。不过他使出这一掌是出于护身方便,没指望这一招能挡住那四个掌印。

正如他所料,那四个掌印只略微一停顿,便再度合上。但他有这个时间缓冲,已经挥出宝剑,把正前方的掌印捅破了。

十丈的距离一晃而过,一拳往覆海大将的脑袋上轰去。覆海大将出拳接住。

两个拳头碰在半空,一道金光,一层碧波,在双拳交击之处交替的荡漾而开。扫中兽车后,又在兽车上激起一团青光。那围着兽车的六个大妖可倒了霉了,先后被金光,碧波,和青光扫过,齐齐的跌在地上,一动不动。竟直接被震死了。

南无乡只觉这一拳仿佛打在一座岿然不动的小山上,退了三步才化去力道。

覆海大将把身子一压,整个人陷地半尺,在身后激出一个大坑来。

南无乡见过一笑,抬手又是一掌,正中其胸。覆海大将被打飞七八丈,而后吐出一口血来。他在先前一掌中,加了三体拳的功夫,力道大了一倍都不止。而后一掌用的则是一招灯火通明,虽然威力不大,却适合在此时用出。

覆海大将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脸不可思议之色。他在右手接拳的同时,左手蓄了力气要还击,却想不到右手上传来的力道奇大无比,一时未能化解,只好卸力到地上。他以为南无乡同样需要化力,谁想对方几乎是间不容发的就打出第二掌。前一股力量还没化掉,又被第二股力量打中,一时血气不畅,退了十几步,还吐出一口血来。

“不错,你再试试我的兵器。”覆海大将眼中厉色一闪,手上多出一副拳套。他上次被人打吐血,还是一百年前的事,因而决定使出最大的本事,尽快解决眼前的对手。

拳套黝黑,关节处还长着倒刺,却闪烁着淡蓝色的寒光。覆海大将狰狞一笑,而后双拳在胸前一击,身后传来一阵海浪声。

南无乡连忙调转内力,也在手上凝出一只拳套来。覆海大妖看了一眼后,便一拳打来。这一拳挥出,黝黑的拳套上蓝光乍现,背后的八条水柱冲天而起。一股清新的海风味道,伴着一道十丈骇浪,排山倒海般往南无乡身上涌来。

南无乡气冠全身,双掌轮番纳气,一股山之威严莫名而出,双掌交叠,先使三叠浪,紧随其后的是雨后初阳。

第一股力量打中海浪,竟泥牛入海,了无痕迹。第二股到时,分明与一股力量碰到半途,遭遇的对手至绵至柔,竟任由这股力量透了过去。第三股时,只见海浪上冒出一个水花,而后气势不减的拍来。

南无乡透过真气,清晰的感知到三种变化,而后那一招雨后初阳,阴柔之力荡漾而开,在海浪中心形成一个三尺大小的凹陷。便把双翅一收,整个人纵身而起,乘着拳势柔力衰减,刚力勃发之际,穿过海浪。

在海浪之后,覆海大将已变成一副人身龟甲的样子,在胸前心口位置,还现出一个鲸鱼的图案。这鲸鱼作摆尾的姿势,似在海中畅游,以搏击海浪为乐。他见南无乡从拳浪中出来,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小子,虽然你不喜欢我在你打架的时候说话,但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次遇见的是个硬茬子。他使得是鲸鼍掌,这掌法是我两位师兄合创,你要知晓其中厉害。”金道人突然提醒道。

“似乎与我的三叠浪很像,但三叠浪一掌三叠只取其中形意,而这个似乎真的处在滔天大海之中。”南无乡也觉得对手不凡。

“你没被方才的海浪卷起来,就是天大的幸事。不然现在你会陷在一个水球之中,漂浮在半空里。什么力气都无法发挥不说,还会被一道接着一道的海浪攻击。”

“好。我心里有数了。”言毕一挥长剑,剑上光芒大作,身上也有一股气息升腾,整个人在这股气息掩映之下变得模糊起来。

覆海大将往后退了一步,拳上升起一个蔚蓝的水球,这个水球不大,但上面水流涌动。

两个人一个挥剑,一个出拳。

“轰隆隆——”

一片金黄,一片蔚蓝,两道光波不停荡漾。但在二者中间似乎有一个界限,谁也无法跨入对方的地盘一步。

半晌,在确定自己真的无法奈何对方后,两道光波各自停息。

过后,覆海大将身子弯的的低了。早在两人交手一瞬,他就知道这人的真元远不如自己雄浑。而他修炼的鲸鼍掌也正是依靠雄浑发挥神通,按说打死眼前之人也就是一拳的事。但接着他就发现此人对气的控制与理解远胜自己。而现在出现了更麻烦的事,这人竟能操纵地气!

这不是一个妖将该有的神通。同时,他又想到,自己一直没有看出对手的原身,而且对方的灵力属性也很神秘。难道对方真是一个妖王?压制着功力,而不敢暴露身份的在与自己搏斗。可是这片区域应该只有东方矿场主人以及八大洞主九位妖王,难道这是八个洞主之一!

他摇摇头否定这个想法,但也不再留招。而是一拍额头,身前的巨鲸图案上蓝光绽放,一个巨鲸虚影显化而出,又反扑到身上。覆海大将身形竟高涨倍许,而后又是一拳。

南无乡看见一只巨鲸乘风破浪,朝自己碾压过来。忙气沉丹田,双脚沟通地气,而后悉数纳来,一招艮山掌迎头打出。

八卦掌本不是一门以威力见长的武学,但他化意之后,粗略的领会一点意象,因而这艮山掌与三体拳引用的地气的方式结合后,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这一拳打出,以真气为根基,地气团聚成山,一座十丈高的小山虚影围着他的身体凝结而出。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阵天翻地覆的摇晃。而后山开,巨鲸消散。更掀起滔天水浪,陆地成河。

“鲸鼍百重浪!”

覆海大将一声低吟,而后双手齐齐的插进水中。以两只手为中心,两圈圆浪交叠而出,水流第次排开。

南无乡把身上裂开一半的小山往前一推,波浪拍在山上即被弹回。海浪排开后,地上的水流层层消减,想必很快就会耗尽,到时这招应该会不攻自破了吧。他想。

“没用的!”金道人说道。

果然,就在水流耗尽之后,更有气浪紧随水波之后。山影只挺了十几波就被震散,剩下的几十波气浪,一丝不落全都打在他身上。

南无乡被打飞百丈,砸到半山腰,把山腰都轰踏了一块。三寸护身真气被震散,金光甲裂出缝隙,忍不住的吐出一口血来。

“逃吧小子。这人只使出巨鲸之力已经能施展出百重浪,要是在加上灵鼍之力,怕会有使出千重浪的能力。到时候你会被打成渣滓,我还要再寻一个人寄住灵元。”金道人沉不住气的说。

“你说这灵龟有灵兽血脉,那他的肉会不会大补?”南无乡问,此刻他只想这提升实力。

“至少抵得上十个李青。”金道人没好气的说道。

“那就值得一试了。我看他这招式,两只手同时插进水中,而后交替发招,出招的速度极快,但威力也就是往常的三分之一。厉害在每次出招的速度不同,致使几十招先后发出,却连绵不绝的打在我身上,威力第次增强,却一点间隙也没有。”化意境后内力宛如身体的一部分,借此能感知到对手的一切变化。

“你说的对。这招本是我三师兄和四师兄的和招。两位师兄一个翻海神鲸,一个是覆海灵鼍,两人参悟出此招后曾与妖皇试招,把妖皇打退十步。妖皇赞赏有加并赐名鲸鼍掌。可惜我与几位师兄都未曾谋面,只是看过他们留下的拳谱,并没有与他们交手过。”

“要是这样还好,就怕他能做到像我这样,那我只好不战而逃了。”说毕站起身来,手一抬地气盈身,而后冲覆海大将遥拍一掌。三个人头大小的金色光球,如太阳般闪耀,第一颗从左边画出一条弧线,第二颗从右边画出一条弧线,第三颗直奔覆海大将。三颗光球先后发出,而轨迹不同,前一刻出掌,后一刻已至覆海大将眼前。

覆海大将以为这一下起码把对手打个骨断筋折,哪想到对手转而从塌陷的山腰中站起,紧随其后的就来了一掌。只好挥拳去接,两个黑黝黝的圈套上泛起一团黝黑光芒,迎了上去。

只觉一股千钧巨力涌来。覆海大将倒飞十丈,砸到身后的兽车上。跟着身上蓝光一闪,体型恢复原本大小,并吐出一口血来。兽车也被砸得倒退十丈,上面依然被一层灵光照着,但拉车的巨犀兽已经发毛脱离了兽车。

他们这两招异曲同工。南无乡使的三叠浪,每一个光球都是全力一击,先后发出,却沿着不同的轨迹同时打中覆海大将。鲸鼍掌是把拳力降低到三分之一左右,而后连发几十拳,力道越往后越强,速度越往后越快,最终几十拳的力道以排山倒海之势,没有间歇的发作起来,让人身处惊涛骇浪之中,而无喘息之机。

这样一个是瞬间激发出三倍的力量,一个是三分之一的力量却连绵不绝,具体谁高明些难以说清。不过金道人说鲸鼍掌在百重之后,还有千重的境界,那就不是三叠浪可比的了。就更不用说,鲸鼍掌最高的万重境界了。

南无乡生怕对手真有千重浪的本事,整个人紧随三叠浪的掌力而出,先是在一拍长剑,长剑如一道流光,直直的刺向覆海大将。

覆海大将伸出双手来握住剑刃,剑刃上金光大放,拳头上一枚枚黝黑符文此起彼伏。此时南无乡也已赶到,双手抵住剑柄往前推,宝剑一寸寸的前进,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无乡见再有几寸就能碰到覆海大将的龟甲,正自欣喜。却听身后“噗”一声巨响,不知何处喷来一道水桶粗细的光柱,结结实实的打在他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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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鲸鼍掌排山倒海 三体拳覆地翻天(末)

南无乡整个人又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回头一看,见那只巨犀的金角上闪着晶莹的微光,必是它出手无疑了。

原本他与覆海大将交手时内力外放,洞察八方。可方才全力攻击,就把这股外放的内力尽数加持在宝剑上,就被这巨犀钻了空子。

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又见覆海大将一张手,身后冲起一道数十丈高的水幕,铺天盖地的拍打过来。

一阵海浪声入耳,一股湿溺的气息入鼻,而后整个人出现在一片汪洋之上。海清云淡,波澜壮阔。

在他面前有一个狮首龟身的庞然大物,一脸得意的看着他,正是覆海青龟的原身。看起来有十丈高矮,通体暗青,獠牙外露,龟壳上有一块块凸起,看着像一座座迷你的山峰,各个的闪烁着金属光泽。只一甩尾巴,身后就涌来一道几丈高的海浪。

覆海青龟已经胜券在握。这是他凝练的拳域,他练成此招三百年,此后遭遇对手十余个,没有进了拳域,却安然离开的。

南无乡见海浪扑打过来,身后双翅一展,往上面冲去。才冲到一半,就觉得天地倒转,而后海天颠倒,不但没有避过巨浪,反而是一头扎进水中。

在水下,覆海青龟的身形更显庞大,四足一摆,便有暗潮汹涌而来。

南无乡把宝剑横在身前,用内力催动,一道道剑气鱼贯而出,纷纷朝上面的巨龟身上斩去。巨龟又一摇尾巴,水流一卷之下,他的剑气竟不知所踪。

“你被那覆海青龟拉进它凝练的拳域之中,要么发挥出超过这个拳域能承受的力量,要么挺过所有攻击。而这两点似乎都不是你能做到的。”金道人突然提醒道。

“难道你也没有什么取巧的办法?”

“哼哼!我纵横天下的时候,靠的都是一力破万法,才不会想什么取巧的办法。”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鲸鼍掌既然由两人合创,同练,难道不是靠两人一起施展的么?为什么这个乌龟精一个人就能使出来?”

疑问时,见覆海青龟胸前青光一闪,一个巨鲸的图案浮现而出,一圈圈青光以巨龟为中心排荡而开。海水被青光扫过后,就会变得比坚冰还硬,压得人透不过气。

南无乡正设法挣脱束缚,另一边青龟又把头探进水中,先一阵鲸吸,把水流都抽入腹中,而后一低头,喷出一道水柱来。

眼见这根水柱就要撞到自己,南无乡在危机间,把内力疯狂的灌注到身前的宝剑之上,把宝剑催动的翻滚不已。剑身上金光大放,无穷剑气滚滚而出,在身前聚集成盾。此时压抑气息终于被剑气冲散,连忙又挥动背后的双翅,把自己环抱在中间。

才做好这些准备,那水柱就打在剑盾之上。近乎摧枯拉朽的冲散剑盾,而后又撞到双翅之上。一瞬间翎羽翻飞,面具都被打掉了。此时身上金甲金光一闪,抵住水柱,却也震得脑袋嗡嗡乱响。

待水流平息时,南无乡已被打到几十丈深的水下。南无乡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而后抬头看向巨龟,眼神阴厉。

覆海大将见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伸出爪子一拍水面。一道水流冲天而起,又把他卷到水面之上。

“这只覆海龟把鲸鼍掌领会的不错。现在大费周章的聚起这么多水来,必是要施展千重浪。刚刚把你困在水下,应是元气不足,自己暗自运气。现在调集了足够的元气,接下来就是杀招。你要接不住,必会灰飞烟灭。”

“这样说来,我的生死全看能不能挺过这一招了?但你不慌不忙的,难道没什么助我脱离困境的办法么?毕竟我死了,你麻烦也不小的。”

“没有。”金道人答,“你死了,我就转而寄生在这只小龟身上。他有我师兄的血脉,助我报仇的可能性也更大一些。”金道人一副你必死无疑的语气,无乡听了不置可否。

此时,巨龟又恢复到常人大小,并像人一样立起来。而后,心口位置一只巨鲸法相一闪而逝,转而附在左手,身后也生出一只龙首龟身的灵鼍法相,附在右手。两只拳头往前一挥,瞬间波浪滔天,海水翻覆。波涛此起彼伏,一拨接着一拨的涌来,足有数百道之多。

南无乡在第一波气浪涌来的同时,便把剑身往前一横,上面金光璀璨,挡住一拨又一波的海浪。但好景不长,等海浪涌过数十波后,剑身上的灵光就闪烁起来,整个人也忍不住的向后退了一步。

此时,南无乡面容扭曲,背后的双翅和身上的金甲同时一个倒卷,卷成一根通天贯地的金柱。这根光柱一出现,里面的能量便流水一般注入到长剑之中。长剑上霞光万道,刺得人睁不开眼,竟重新稳定了局面。不过迎面而来的潮水越发汹涌,凭这点能量显然撑不到最后。

“你疯了!”金道人大叫。他不明白南无乡意欲何为,这时候嫌护身的手段不够才对,怎么可以把用于防御的力量抽调出来,用于抵挡正面的攻击!

“移转灵枢!”

心中一声大喊,而后一股庞大气息巍然而降,身上的金柱一瞬间又粗了三倍不止。这股力量经过三体拳的法门稍加运转,便一同灌注到身前的宝剑之中。在这股庞大威能的加持之下,宝剑发出阵阵嗡鸣,震的虚空也模糊起来。海浪再冲撞到剑身上,只被金光一晃,便转而滑向两边,丝毫没有逞威的余地。

整个东洲大陆只有一条灵脉,巨大无比,这使得此处地气精纯浓郁,胜过中洲任何的灵山大川。虽然他能力有限,只能聚集附近的地气,但平峦诀的威力也大了数倍。

覆海大将一见这根金柱,就一阵莫名的惊慌,而后再顾不得其他。一声大吼,而后双拳一挥,拳上的巨鲸与巨鼍显化,有十几丈大小,往水里一扎,排山倒海的向前冲去。

南无乡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握着剑尖,往前一推。一道三尺粗细的金柱,一闪即逝的往前喷去,一路上乘风破浪,先后洞穿巨鲸与巨鼍的法相,结结实实的打在覆海大将的胸口。覆海大将身上青光一闪,翻滚着往远处飞去。

兽车里,一双无暇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身前一颗悬浮在半空的水球。水球有三四丈直径,蔚蓝深邃,转动生风。

砰!

突然,这水球胡乱颤动起来,无数的气泡从里面生成,浮起。而后一道金光穿透水球,水球应声而破,一直丈许大的青色巨龟从里面飞射而出,直到看不见踪影。

紧接着一个背生双翅的身影,遥遥晃晃的跌到地上。这人应该也受了伤,所以金甲和双翅都暗淡了不少。他打量周围一眼,而后持剑朝巨犀一步步走去。

“你可不可以不要杀他。”

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传入南无乡的耳朵。扭头望去,见兽车上一个少女正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这少女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淡绿色贴身的裙装,虽然体魄尚小,但一副玲珑身段隐约可见,面容还带着一点稚嫩,却说不出的精致,尤其是双眼一闪一闪的似含着水波,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化形也很干净利落,除了眉心有一枚银闪闪的鳞片外,已经与人族一般无二了。在她身旁,另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少女身着皮甲,被吓的瑟瑟发抖。

“你就是鱼小莲?它听你的么。”无乡问。他听李存提起过这个女妖,此时见这女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才理解李存为何会对这位表妹念念不忘。不过这女妖年纪如此之小,也不知李存叫他抢亲安的是什么心。

“碧水犀性情最是温和。他攻击你只是听覆海大将的命令,现在覆海大将死了,它肯定听我的。你捉了我,总不能自己背着,正好留下它载我。”那女孩微笑的说。

“不怕我害了你么?”无乡又问。他看这女孩如此乖巧懂事,又想到这小女孩要落到李存手里,竟有些可惜。

“反正我也不想嫁给妖皇,不然也不会被关在笼子里。你既然没有杀我,那落到你的手里,也不会糟糕到哪儿去。”她见南无乡把别人都杀了,自然害怕。但转而想到他留下了自己,又没那么怕了。

“你等我回来。”无乡说,而后纵身往覆海大将飞出的方向追去。这是他此行最重要的战利品,可出不得半点闪失。

“你刚刚使的是那个聚土成山的平峦诀?”半路上,金道人突然问道。

“没错。怎么样,不是什么团泥巴的雕虫小技吧。”南无乡得意的说。

平峦诀的本事他曾施展几次,却是用来分泥开路,或合上泥土掩藏行踪。金道人曾不止一次的嘲笑说这不如土遁好用。今日他凭这招破了金道人两位师兄合创的绝技,自然要显摆一番。

“哼!鲸鼍掌要两人配合,一动一静才能发挥奥妙。这覆海青龟借助一点血脉之力,用一心二用的办法施展出来,虽然别出心裁,却也限制了发力的角度,使招式变得有迹可循。打败他不代表你这功夫能胜过鲸鼍掌。不过关于你这个移转灵枢的法门,我倒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金道人说道这里,便不再继续说。

南无乡也不再理会他,继续寻找覆海青龟的尸体。这青龟被打出七八里远,找到时胸前的硬甲已是四分五裂。

只是他提着覆海青龟的尸体返回时,见兽车上笼门大开,两个丫头和那只巨犀都不见了踪影。南无乡一声轻哼,把巨龟和几个大妖放到笼子里,而后挥动翅膀,提着铁笼走了。

他要找一个地方先把这些东西处理了。至于那个小女妖,虽然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跑的,但他本也不想把她们交给李存,这样正合心意,就不做理会。

此时,山岭另一侧,鱼小莲骑着巨犀露出头来,双眼一眨一眨的看着这个提着笼子远去的身影,似乎对这个人充满好奇。

这件事再度震怒了赤鲤,为此几乎把整个鳞族的地界翻了一遍。但任他如何聪明,又怎能想到出手的是玉昆山里的一个矿奴呢?此后东方矿场消停了一年之久,直到一年后才再有丢失大妖或者妖将的事情发生。

而经过这一年的参悟,南无乡终于掌握了解除金元符的方法,准备开启逃离东洲的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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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雷角莽莽成虎啸 螭吻凛凛作龙吟(前)

玉昆山,原本一个幽深隐秘的矿道之中,今日忽然有一缕金光不时闪烁。随着金光亮起,矿道里几个人影隐约可见,目不转睛的盯着金光闪烁的方向,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金光闪烁了半个时辰之久,而后传出一声凄厉,却带着畅快的长啸,惊得众人伸头探望。

南无乡指间拈着一张金灿灿的符箓,看着晕倒在地的一位白发老者,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而后收起符箓,对几个看热闹的人说道:

“金元符已经取出,他休息数日就能恢复法力,但想恢复到巅峰的修为,还需长时间的静养。而我运功一次后,也要休息十天才能再一次运功。你们照顾好他,但不可泄露此事,下一步我会替矿洞中擅长制符、炼器的人恢复法力。”

说完便匆匆离开,众人在矿道里彼此相拥,最后欢呼雀跃起来。

金元符能将丹田里存养的灵力驱入肉身之中,使人法力全无而力气大涨。南无乡通过前人的猜测,知道这金元符在驱散灵力后,会吸附在经脉里,且自带一点灵力。他凭借对这点灵力的感应,用内力逆行的方法把金元符吸出体外,代价是每次消耗七天的功力。这种方法非化意境界不能用,没有修行过仙道法术,对灵力无所感知的人也不能用,正适合他。

自一年前打杀覆海大将,他在灵兽血肉的滋养下,原身法进步神速,于是在矿洞里接连施展本事。互助会的人,猜测矿洞中可能有并未失去能力之人,开始疯狂寻找他,认为找到他,就能恢复自己的法力。因此,在得知南无乡是修行武道的人后,还大加失望起来。

即便如此,他也成为诸多势力拉拢的对象,并逐渐与众人打成一片。便在交流的过程,透露了那位寻得紫微石,上交给赤鲤大王的矿奴的下场。这些帮派、商会的头目们将信将疑。却也不知他们使了什么手段,在得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五天,就又有人寻得与紫微石不想上下的灵矿。而这些帮会的人,也偷偷潜出矿洞,证明他所言不虚。

从此他们清楚,留在下面只是死路一条,便奉无乡为盟主,都想着如何逃出去。无乡便发布了同心协力,保全矿洞里每一个人手的命令。他这命令一下,至今为止矿洞里再没死过人。

但时间一久,众人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也就失去信心。这时他提出可以尝试解除金元符。这些人自然不信,但有些人实在是受够了矿洞里暗无天日的日子,愿意拿性命来赌一把。这名白发老者就成为矿洞里第一个解除金元符的人。

只有一件事情不妙,矿洞里的有近三百人,按照他的速度,要有近十年的时间才能逐一给这些人解除禁止。金道人不停的在提醒他,那些先一步恢复实力的人,未必等得了这么久。这也是他要优先为制符高手恢复法力的原因,他希望这些人能够凭借他和金道人的心得,参悟出破解金元符的办法。

而金道人也有自己的打算。南无乡在一个月前把原身法修炼到大成之境,自此金道人就不停的撺唆他不要理会旁人,直接潜出玉昆山,然后寻些小山小河里的三阶妖兽,一个个的打上门去,好修行参天造化功。按照金道人的说法,在修行原身法之前他的肉身已能与同阶的妖兽媲美,在修行原身法之后更能比肩覆海大将那种灵兽。倘若再修成参天造化功,就能与一些上古神兽争锋。

这些年来金道人把原身法和金刚不坏身合一,创造出五层心法,命名为参天造化功。与齐天造化功和夺天造化功相提并论。南无乡曾先后修行金光不坏身与原身法,再修行这门功法的话,自然水道渠成。

南无乡听过直撇嘴,刻意讽刺说:“人家齐天造化功与夺天造化功都有三部分,而你的参天造化功只不过能媲美人家的第一部分,学会又有什么用?”

他这话说完,金道人立即气愤不已的回应道:“那夺天造化功我又不是没学过,参天造化功完成之后,威力只会更大。只不过能不能学成,还要看你小子的造化!”

南无乡暗笑,他本就是想套些话出来。也不用他继续发问,这金道人又自行解释起来。

他是东洲大陆上一块九窍通灵的奇金成圣,一化形便有妖王级别的修为。妖皇看中他的资质,把他收入门下,并传授了夺天造化功。因他是灵金化形,肉身成就当世无二,妖皇便舍下前两部分不传,直接传授了此功的最后一部分。他也是天资聪明,竟然一学就会。因此他虽学过此功,但对前此功的前两部分却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也正是因为修行过此功的第三部分,他才能根据两套残缺的功法,轻而易举的还原出这门上古神通的第一部分,还刻意的改成用后天罡气修行。他说后天罡气是人诞生之后,在体内存养的一股发源于自身的气息,此气至精至纯,最适合修炼此功。

所以金道人的算盘,是希望南无乡舍下其他人,专心去寻找夺天造化功的第二部分。到时在他的调教之下,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有替他报仇的本事。南无乡自然极力反对,且不说他回中原需要这些人相助,即便自己没有别的事,也不会去招惹妖皇。

这个金道人修成此功也败在妖皇之手,那么他练成此功自然也不是妖皇的对手。何况他已化意,正该追求由武入道的机缘,哪有时间浪费在修行别的法门上。虽然这么想,但实在架不住金道人的软磨硬泡,还是开始修行此功的第一卷。

还为此从李存那儿要来一份东皇山脉的地图,上面标着矿场附近大大小小三百多座山川以及妖兽的领地,他每个月出去一次,捡一些没有妖王的闯进山门,捉几只妖兽就走。

出乎意料的是,李存对他放走鱼小莲一事十分满意,而对他能斩杀覆海大将也是佩服之至。他在先后收下李青和覆海大将的内丹之后,修为上进步神速,恰逢赤鲤接连损失三名得力助手,对他越来越是倚重。如此一来,他们两人的合作越来越顺,每次见面都像见了亲兄弟一般。

第二日,南无乡带着羊脸面具,背负螭吻剑,腰悬金鲸剑,手持雷角弓,出现在距离玉昆山三百里的鹰风岭上。金鲸剑就是李存替他打造的那口宝剑。

这座山几百丈高,除了风大之外并无什么特色。唯在山岭中间,有三座矮峰连出一个弧形,围成一谷,谷内零星的长着十几株大树。树的枝叶很少,但一个个都有几十丈高,其中最高的一棵超过百丈,根部粗壮,有七八丈围圆,每颗树上都筑着鹰巢。里面栖居着一群银光鹰,其中有十几只是三阶的。

银光鹰是天生的灵兽,这一群走的是锻炼原身的修行之路,所以至今没有化形。这样的妖兽,论实力要比同阶的妖怪强上不少,他可不敢同时面对十几只巨鹰。但也正是因此,这里每一只银光鹰,论好处都抵得上一个覆海大将。

他守了一天一夜,第二日见有七八只银光闪闪的巨鹰出巢,便屏息静气,潜入其中。

剩下的三阶银光鹰有五只,其中四个把守外围。第五只却在中间,比其他的体型大了一倍还多,足有两丈大小,浑身银光闪闪,在阳光下反射这刺目的寒光,一看就知道这只是鹰王。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体型小一些银光鹰甚至银光鹰的幼兽和蛋。

南无乡摸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瞄着鹰王,把弓拉了一个满圆。经过长久的运炼,雷角弓竟真的与他生出一些感应。弓的力道更强,而他拉弓的速度反而更快,更能把内力附在箭矢上,威力大增不说,还能改变箭矢的方向。

噌!

箭矢离弦之后,所经路径,都显出一点模糊的轨迹,并传出一阵刺耳的爆鸣声。

那鹰王正在小憩,听见爆鸣声就一个机灵,想飞身而起,却已经迟了!

南无乡这一箭全凭力道,上面一点灵力也无,因而没有提前惊动它。它的神识固然强大,却不会时时关注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否则风动一下,树动一下,树叶就更不知会动多少下,再强的神识也经不住这样用。所以无论是妖兽还是修行的人,除了在斗法中以神识护体能明察秋毫外,其他时候都只对灵气的波动敏感。

南无乡这箭矢引发的爆鸣声声势很大,引起他的注意。可这一箭的速度根本不比声音慢多少,它这边才听见动静,那边箭矢已经洞穿它胸口。

鹰王仔细一看,竟是一根三尺多长的紫色箭矢,没入体内足有两尺多深,它护身的翎羽以及护体的神光,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心头正火起,胸口又是一痛。

这次是一根两尺多长的银色箭矢,几乎整根的没入体内,外面只剩一根翎羽。方才的一箭比声音没慢多少,这一箭却比声音还快上一分!

银光鹰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才顺着箭矢的方向望去。而后一声鹰唳,整座鹰风岭上的银光鹰都展翅而起。大的小的有上百只,齐齐往南无乡的方向扑去。

南无乡见鹰群过来,又摸出一根紫色箭矢,朝着最前头一只丈许大的银光鹰射去。他又把雷角弓拉个满圆,但这一次弓上雷霆闪烁,做虎啸之声。却是在弓箭上加了内力。

这只银光鹰也是三阶妖兽,见箭矢射来,双翅一展,两爪迎着箭矢一拍。当啷一声箭矢落地,但上面一股雄浑之力传来,把它也震得翻了一个跟头。

才重新掌握平衡,却“噗”一声被一只银色箭矢穿胸而过。正要拔去,一股炙热的气流从箭矢上散出,跟着五脏一阵剧痛,便什么也不知道的摔在地上。这是附在箭矢上的内力发作了。

其他的银光鹰见了,纷纷哀鸣长唳,俯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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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雷角莽莽成虎啸 螭吻凛凛作龙吟(中)

南无乡带了两种箭矢。紫色的是用玉昆山里的紫阳铁铸造,他只打了五支,为此足足付出三倍的材料给李存。李存倒没起什么疑心——他藏在玉昆山数年,一点灵矿也不偷才是不正常的事。另一种就是万钧,万钧是李青根据自己的臂力铸造,因材料更好,甚至能射出超过音速的速度。

无乡斩了一只银光鹰,便把雷角弓背在背上。一点脚,迎着鹰群而上。半空中催动剑诀,螭吻冲天而起,一道红光纵横穿梭,转眼间斩了七八只银光鹰。此时螭吻突然红光大放,吓的鹰群四散而逃。唯有十几个胆子大些的,依然冲来。

又抽出金鲸剑在身前一晃,重重剑影中仿佛有一座高山。几只巨鹰眼一花,便转了个弯,却有三只稍大些的,各有对应。

第一只狂扇双翅,翅下银风鼓荡,在身前生出一道旋风。旋风里银光点点,也不知里面掺了什么神通。

旋风冲击剑影,一时寒光大作,齐齐消散。而剑影散后,竟真的藏着一座紫色的小山虚影,三丈来高,就在南无乡身前。

第二只,足上银光一闪,两道爪影如勾,利刃一般向南无乡抓去。

南无乡一挥金鲸剑,那小山霍然转动。两道爪影抓在山上,一点反应也没起,激起一层紫波。

第三只却已绕到无乡身后,鹰口一张,吐出一道银光。

南无乡剑尖一挑,那山影也跟着转到脑后。

“叮!”

一声金属交击声响,那道银光刺到山影上,竟是一口银白色飞剑,一尺长短,明亮异常。这鹰还懂炼器?想到此处,再不敢托大,金鲸剑朝天一指,那山峰之影化成一道金光附在剑上。而后手成剑指,在头顶画一个圈,金鲸剑化作一道金光,围着他形成了一个三丈直径的圆环。

三只银光鹰往里冲了几次,都没能突破金鲸剑的防线。而南无乡已经不再满足这些,手一招收回螭吻。只是这一次在握着螭吻的时候,剑上竟血光大放,连带着他的气血也沸腾起来。幸而原身法讲究的就是控制血气,一瞬间便压制住了。但一时煞气盈身,竟起了把这一窝银光鹰统统斩掉的想法。

“你这口剑也太邪门,不但剑身有问题,似乎剑穗上的红珠和红线也都不简单。”

“还用你说,我就是再笨也看出来了。不过这倒提醒我另一件事,我这几年来为了提升实力,似乎作孽太多了。”

说罢一挥手,把螭吻收回。而后提着剑直奔那鹰王栖息的巨树而去。

那鹰王一声长唳,所有的银光鹰都追了上来。鹰王也从树上扑下,大老远的就伸出爪子,抓向南无乡的天灵。

南无乡双手握剑,往前一劈,一道金濛濛的剑影飞斩而出。

轰一声,金色剑影散成一片,鹰王也被打得翻飞。

这一幕吓住了其余的银光鹰,南无乡环视一圈,撒手把金鲸剑悬在肩膀上空。而后朝鹰王栖息的巨树下走去。

那鹰王一脸的恐惧,看着胸口的两支长箭低吼两声,而后身上银光大放,两支箭矢一点点被逼了出去。

南无乡对此视而不见,几个迈步后,已经出现在树下。这棵树的根鼓起有一丈来高,上面密布着一片片的银色木耳。这是在银光鹰栖息之地所长的银光耳,也是他这次的主要目的。据说这种灵材是银光鹰在灵木上打磨鹰喙时嘴角流下的血养活的,也是银光鹰最爱的食物,吃了能增长修为。

南无乡围着树木转了一圈,终于在树根最下面,看到三片足有手掌大小的银光耳。便伸手去摘,那鹰王见此又一抖翅膀的扑了过来。这三片银光耳长了三百年,是它刻意留下准备再度进阶时服用的。

“哼!”

南无乡一挥手,悬在肩膀上的金鲸剑嗡一下金光大作,迎面又与鹰王撞到一起。那鹰王翻了七八个跟头才止住,满嘴的嘶嘶之声。但看了看胸口,还是没有上前。

半个时辰后,南无乡提着一只银光鹰的尸体,飞速的往玉昆山方向赶去,却没有直接回山,而是停在玉昆山附近的一个山洞里。先是取出三片银光耳,这银光耳好似纯银浇铸,上面的银质一层层的,被光线一晃便幻化万千。

无乡看过,便直接取来一片放入口中。银光耳入腹后清凉凉的,稍加运化就会在经脉中生出点点银光运转不息,但只在经脉里走了一圈,就会融入肉身之中,而后身上也泛起银光来。这已经是在修行参天造化功的第一层。

三个时辰后,南无乡从修炼中醒来,又从怀里拿出一口银闪闪的短剑点看。他抢了鹰王的灵药后,又抢了另一只银光鹰的飞剑。这飞剑也是银色,上面似乎有一层水雾弥漫,用内力一注,往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一挥,人头大小的石头便一分为二,切口光滑如镜。

他用这口剑处理了一下银光鹰的尸体,而后取出螭吻,发起愁来。螭吻变成这个样子,以后还能用么?

“我看十有**是剑穗上的红珠有问题,要不拆了试试?”金道人看出他的担忧,建议道。

“不行。这口剑不能动。”虽如此说,可还是看了看那颗红珠。这一看才发现,原本这颗红珠上,黎明雪打出的洞已经合上,整颗红珠与剑穗融为一体。又转而向剑穗与螭吻的联接之处。螭吻的尾端是一个螭龙的头,剑穗就绑在龙首的牙齿上。可现在一看,螭嘴里不知何时多出一个豆粒大小的红珠,与缚龙丝联结一体。竟也与螭吻不分你我了。

“你若不想动这口剑,我也可以传授一门威力不小的妖族功夫给你。这门功夫是我打死的一只变异蛟龙所创,这只蛟龙一出生便通体血红,好以别的妖族为食,机缘巧合之下就修成一门奇异功夫,这功法是血气越浓修行起来越快,煞气越重施展起来威能越大。用我教你的炼兵诀运炼此剑,而后修行那门邪功,前途不可限量。”金道人怂恿的说。

“我才不修什么妖族功法。”南无乡不屑一顾的说。

“小子,不要瞧不起妖族的功法。你们人族也有不少功法是从妖族化用过去的。而且你认真修行妖法未必有什么坏事,不然你以为金元符能一直替你压制五雷天心诀么?等你入道之时,这枚符箓也就失效,到时入道在即而神气相冲,怕你的气海会与神识海一起爆掉。所以你最好安心修炼我的参天造化功,此功以气炼体,很有调和神气的功能。”金道人又推销起他的参天造化功来。

“参天造化功我不是已经在修了么,你又有什么好急的。不过晚辈有一件事没能明白,不知您能否指点一二?”

“问。”

“气宗与神宗的法门为何会冲突。这二者一个炼气,一个炼神。一个壮大气海,一个充实元神,应该井水不犯河水。二者同修,坚固神气,应该更加有益才对。”

“想必你疑问已经很久了吧,能忍到现在才问,我已经大为意外了。你气宗的法门把真气存在哪了?神宗的法门又把气存在哪儿了?”金道人却先反问。

“在气海。”

“你有几个气海?”

“一个。”

“所谓炼气化神。神宗的法门以元神入道,追求的是元神纯阳,而元神又需要以精纯的元气培养。所以神宗法门对气的精纯是有极高的要求的。气宗的法门追求的是元气的蜕变,每一次进阶都使气的状态发生改变,同样是越精纯越好。你气海里有两股气,自然谈不上精纯。除此之外,神宗法门需要感应天地之力,神识以发散为主,这一点倒与妖族的气宗相同。但你的气宗,却是对内探求自身奥妙,神识以收敛为主。你只有一个神识海,又要发散,又要收敛,哪有那么容易。”

无乡听了恍然大悟,又问:“妖族是怎么把元气从气态转化成液态,并修成内丹的?为什么我人族的气宗法门没有这样的变化。”这是他当下最想弄清楚的事情了。

“这是方向不同,妖族炼气是因为神宗的法门走不通。妖族开启灵智尚难,根本无法修行神宗的法门。至于体宗,一小部分妖族能够满足修行体宗法门的条件,但大多数的妖族是不行的。因而妖族主要走气宗的路子。每一个妖兽都是自懵懂之中,开始吸纳山川灵气,日月精华,逐渐形成气脉,开辟气海。而后气海饱满,无以复加时,再得天地灵气点化,就能元气液化。这一转变将使真元在气海不壮大的情况下暴涨十几倍,在此基础上才能继续的深邃气海,存养更多元气。而终有再度达到极限的一日,此时液态的真元经过反复提纯捡炼,会越来越浓郁,最后结成妖丹。你们人族虽也炼气,但脑子灵活,走的是炼气化神,通过元神的提升来突破瓶颈,直接探索大道本源的路子。而你的武道法门,又别出心裁,我也不好评论。如果按照妖族的划分,你现在分明与一阶妖兽差不多,而论气的精纯和对气的理解却又连一些妖王也不如。后天罡气,那是很多妖王梦寐以求的境界。”金道人一口气说了很多,南无乡理解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又问道:

“这么说来,神气相冲的根源还是二气相冲。而我能长久无事,第一次是你替我压制了南明真经的真气,现在是金元符压住了五雷天心的真气。那我要想摆脱劫难,只有设法散去天心诀的功力才行了?可是世间同修两种法门的人也不是没有,为什么他们不会受二气相冲之害呢?”

“倘若同时修行两种仙法,或两种妖法,存养了两种真气,这两种真气自然也会排斥,使两种功法都无法达到顶点。”

“看来我想安然入道的话是不能回避这些问题了,还是要去天师府一趟。”南无乡心思坚定的说。

“那也不错。我对伤过妖皇的照妖镜和玄火炉很感兴趣。”

“唉——”南无乡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后,起身赶回玉昆山。边界处,竟又遇见李存。这让他郁闷起来,也不知这李存是哪里来的能耐,每次等他都是一等一个准。

李存见了他,立马把他拉到一旁,郑重其事的说:“二十四皇子暴毙宫中,妖皇再度大怒,东方矿场这边也是命案频发,你成了重点关注的对象,被火蛟王通缉。”火蛟王,就是东方矿场主,一头修行了五千年的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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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雷角莽莽成虎啸 螭吻凛凛作龙吟(后)

南无乡详细打听,才知道这二十四皇子的死法与前几年的十三皇子差不多。而且也不知这老妖皇是老不正经还是怎么的,二十四皇子死了之后,又要选妃。

他对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感兴趣,但细想想自己还真有必要避避风头。妖皇在东洲大陆一手遮天,是这一界公认的最强者。他接连痛失爱子的情况下,为此狂性大发,把整个东洲境内那些为非作歹的邪修一网打尽了都有可能。

事实也果然如同他所想。这次妖皇除了纳妃之外,更派出十个皇子巡查整个东洲。各地但凡有什么修炼邪功的妖修,都被抓起来碎尸万段,光半年时间,就抓三百多个。而南无乡近年作恶颇多,赤鲤也把他报了上去,结果这一查,八个矿洞中竟有四个被他光顾过。他也因此被编号成羊脸大魔,也在抓捕之列。这让南无乡觉得李存这个“朋友”还不错。

半年光景,转瞬即逝,期间他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在有了逼出金元符的能力之后,他第一步先替洞中几个制符大师恢复了法力,再传授一些金元符的心得体会给他们,以期寻到用仙术克制金元符的办法。而后又替那个炼器作坊里的人解除禁制,这样就能炼出一批法宝来。现在他正着手给那些帮派的骨干恢复法力,而后就准备培养一些自己的势力。

他发现随着恢复能力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也越来越不容易控制,虽然众人想的都是怎么逃离此地,但一人一个想法,简直是一盘散沙。

原本这些人在中原也是御神期的高手,在矿洞里被奴役久了,很多人都变了心性,虽然知道他有武道后天的修为,但并未真的把他放在眼中。在恢复能力之前,不得不听从他盟主的号令,但恢复了能力之后,就不愿屈居在一个修行武道之人的手下,也就生了异心,开始不服命令。

这逼的他不得不使出一些本事。在一次演武之时,提出切磋比试,连着击败了七八名高手。这让那些有异心的知道即便恢复了法力,也不是这位盟主的对手,不得不收敛一二。不过这一次他及时发觉,消灭事变于萌芽之中,但下一次再有类似的状况发生时,能不能及时补救,可就是未知之事了。

“盟主,你要的兵器已经铸好了。”

南无乡正想着事,突然有人通报道。

“进来吧,熔老。”南无乡说,而后一摆手,封着洞府的一块巨石自行挪开。把熔老请进洞府之中。

进来的是一个头发灰白,面容精瘦的老者。这位熔老是第三个恢复修为的人,此后便一直负责炼器一事。除此之外,还有第二个恢复修为的自称符老,专门钻研金元符的破解之道。另有第一个恢复修为的自称白老,专门替无乡传达一些消息,处理一些琐事。这三人是当前他最为倚重的,至于三人的名号,一听便知是假的。他无意深究,因为在这里他同样化名为弄玄机。这段矿下为奴的日子,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也将是一段无人愿意提及的过往,没人愿意在这里透露自己真正的身份。

熔老手持一个石盒,进来后直接打开,里面有一长一短两口带鞘的宝剑和一排箭矢,南无乡一一点看。

两口剑皆为紫色,甚至色深也差不多。长剑是用紫渊玉铸造,有三尺多长,剑身平整古朴,晶莹如玉,似有朦朦胧胧的光晕包裹在剑身之上,给人一种坚固结实之感。短的也有两尺多长,是用紫光铁铸造,剑身精巧细致,寒光逼人,似有丝丝缕缕的光线从剑身上喷发出来,一看就知道锋利至极。他懒得想什么好听的名字,就学着金鲸剑,把长的一口唤作鲸虹,短的唤作猊虹。

紫渊玉和紫光铁是仅次于紫微石的灵矿,他在选材之前已经测试一番,这三种材料都很适合发挥他的南明真气。而他的南明真气催动到最高境界后,绽放的就是紫金之光,也不知这是否是四者之间的关联。

这些年里他根据自己对武道的感悟,创出一套新的剑术,那口金鲸在施展到第三招时就会嗡鸣不已,分明是不能承受下一招的征兆。他便着手打造了这两口新的宝剑。实际上紫微石他也寻到两块,只是熔老测试后认为自己没有铸造紫微石的能力,只好用了这两种材料。

除了两口宝剑,另有十二支银色箭矢,都有三尺长,是用一种二品的银精铁,配合银光鹰的翎羽铸造。这些箭矢比之前用紫阳铁铸造的轻上一些,雷角弓搭配此箭,速度便能再度超过声音。南无乡看过三件兵器,转而与熔老交谈起来。

“熔老,依你看咱们的炼器坊何日能成规模,打造出精良的法器来。”炼器坊是他亲自选址,新凿建的一个作坊,在玉昆山地下二百丈深处,而且还在挖掘当中。他准备挖到五百丈深,这样才能隔绝炼制精品法器造成的波动。

“其实现在的炼器坊已经初具规模,只是材料过于单一,很难炼制出上等的法器。”熔老放下手中的一块矿石,而后应道。

“在矿洞里,还会愁原料不成?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我耗费心力建立这个炼器坊,可不是为了炼制什么精品的法器,而是别有用途。到时炼制的东西比什么飞刀飞剑还要精巧百倍。”南无乡想了一阵后说道。

“灵焰。炼制高级别的法器,必须高品质的灵焰才行。现在炼器坊的道友们全凭自身真火炼器,各个人的修为高低不一,法力有的精纯有复博杂,火力不足。想要炼制更高品质的法器,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我看鲸虹与猊虹,打造的很精巧细腻,未见有品质不纯之处啊?”无乡疑问道。

“这——”熔老似乎很难为情,“实不相瞒,盟主的佩剑是在下亲自打造的。这两种灵矿一个韧性极强,一个硬度极高,足足花了我三个月的时间。那十二只羽箭也是另一位精通火术的道友所铸,而其他人的真火不纯,根本无法铸造这种品质的兵器。”

“原来如此。”南无乡恍然大悟,“这个问题我来解决,我会在一年之内寻一个合适的炼器炉,另外这次也不能白白的麻烦你。我这有一口不错的飞剑,算是答谢之物。”说毕转进密室,从里面取出一口银晃晃的小剑来。正是半年前从银光鹰身上抢来的那口。

“嘶!”熔老接过飞剑先是一惊,“这。盟主真的把这口剑送给我?”

“当然。只是这口剑有什么不对么,让您心惊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这口剑也是银精铁铸的,但上面有一些天然的符文,这代表此剑是剑意孕化,在中原只有凌天阁才有这样的剑术。难道这是剑仙之物?”熔老掩住激动之色,并往剑上灌注了些法力,剑上立马光影重重,生出无数米粒大小的银色符文,层层的包裹着剑身。

“是我斩杀的一个妖怪所有。”南无乡想起那头银光鹰来,难道鹰是剑仙?

“此剑若在主人手里,威力无穷。我来用的话最多可以发挥八成的威能,法力也要多耗一半。虽如此,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了。毕竟我没修过什么剑诀,等于白捡了一门杀手锏。”这要在中原他还未必看得上眼这口飞剑,但在这里已是无价之宝。

“好。此间已经没有别的事情。便请熔老回去休息吧。也顺便替我传令给几位帮主,让他们从现在开始积攒二品以上的灵矿。”

“是!属下告退。”

无乡送走了熔老,便继续打坐。却把鲸虹横在膝上,同样运转起炼兵诀。

“昂——”

他内力灌注在鲸虹剑上,才运转一个完整的周天,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龙吟,声音高昂有力。竟是背后螭吻的剑穗冲天而起,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南无乡摇头长叹,伸手在螭吻身上摸了两下,剑穗才落下去。

这螭吻剑自上次煞气大放后,便生出许多怪事来。在用炼兵诀祭炼雷角弓的时,只要达到一定火候,它就会像这样突然怒发冲冠。若不安抚,就会一阵阵的颤抖不已。而这一次则更加过分,才一个周天就这么大反应。他也曾试过把它放在一边,这样它就会时不时的轻吟一声,他就会忍不住再把螭吻背到身上。

“我看你这口剑分明是吃醋了,想让你用炼兵诀祭炼它。”金道人惊奇的说。

“用炼兵诀祭炼它,会有什么效果?”无线问。

“祭炼下去早晚会通灵,甚至能化形也说不定。”

“对我呢?”

“兵器通灵后威力无比,你自然多了一个帮手。”金道人敷衍道。

“你知道我说的是剑上的煞气。”南无乡郑重其事的问。

“那就看你能走到哪一步了。我听你说过秽血珠,这颗珠子应该是用血炼之法炼制的,炼制的时候不知祸害了多少生灵,上面自然有不少怨气在,这股怨气经过炼兵诀熔炼将与你纠缠到一起。平时对敌还好,就怕心魔发作的时候助长魔心。”

“你不知道,我的心魔可凶了。”他想起心魔发作时那场大战,一个机灵。

“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二人大战时,我就在一旁看着呢。要不是忌惮那家伙的存在,早就传你炼兵诀祭炼此剑了。”

“那现在的情形,你有什么合适的建议没有。”

“你要不想扔掉它的话,可以寻个开阔的地方,每天练一会儿气剑术。这样螭吻不会与你的经脉形成回路,上面的煞气对你影响有限。你能安抚螭吻,而且也能起到运炼兵器的作用,只是不如炼兵诀迅速而已。除此之外,最好给它打造一个合适的剑鞘,能涵养剑锋,还能收摄杀气。但要想铸造出合适的剑鞘,又必须回到铸造此剑的地方。”

“唉。麻烦事怎么这么多。”无乡叹了口气。正要继续修炼,洞府外又传来熔老的通报声,言语中一副不知所措,十万火急的样子。

“盟主,不好了!天龙帮、天虎帮的两位帮主,还有互助会与群英会的两位会长,四个人偷偷离开矿洞,不知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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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雷角莽莽成虎啸 螭吻凛凛作龙吟(末)

南无乡眉头一紧,这伙人要是真的逃了还没什么问题,就怕逃不掉被抓住,反而交代了他们的事。而以他对几人的了解,凭他们的本事想逃离玉昆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便背起两口新剑,追出矿洞。

天龙帮的帮主叫钟天龙,天虎帮的帮主叫王天虎,互助会也就是那个商会,会长叫严商。那个群英会就是矿洞里的一个走私的团伙,会长叫李群英。这四个人除了姓氏,其他的称号都是继承下来的。其中李群英因为经常偷运矿石给妖族,能知道外面的一些消息,可这些妖族不过把他当棋子而已,怎能让他真的知道玉昆山的深浅?

这四个人,早年凭借各自的关系,私藏了一批灵矿。这些矿石本来另有用处,但他们恢复能力之后,就想以此买通门路,看能不能直接返回中原。他们知道这些妖族不是好交易的,也想过南无乡的提议,但想来想去,认为四个人行动更加稳妥,便决定赌上一把。

这四人也是老奸巨猾之辈,他们收敛了气息,与一伙大妖交易,要出玉昆山。来的大妖有四个,两条鱼两只虾,四妖智力不高,听说有高级灵矿一个个都乐得跳起来。忙问矿在何处。

四人说藏在山上,出了玉昆山便告诉你们。这四个大妖顿时懵了,他们以为矿一定是带在身上,想拿了矿就杀人灭口,这一下都不知所措。李群英心里暗笑,便说你们先带我们出山,而后我们说出矿在何处,我们出去了,你们再回来取矿。四个妖怪抓耳挠腮,想不到怎么才能带四人出去。

李群英便说,你们先打死四个小妖,我们换上小妖的衣服,扮成他们的样子。再带着我们去一个守卫比较少的关卡,使个调虎离山之计调离他们。四个妖怪便问调虎离山是啥。这样来来回回解释几遍,四个大妖终于明白,乐呵呵的带几人寻到一个合适关卡。

关卡上有两个大妖一群小妖,正好与他们这边一只虾妖相熟。这虾妖便去打招呼,说是在山中捡了一个宝贝,藏在别处。这两个大妖一听有宝贝,便要去看,只留下几只小妖守关。这时其余三个大妖上前,连唬带骂的叫开了门。三妖四人一路远离,行到一半时,三个大妖就要回去,让四人说出灵矿藏在哪儿。

那钟天龙便说在矿洞里,你自己去挖吧。三个大妖这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就摸出兵器要砍杀几人。结果显而易见,四个御神期的人打杀了三个大妖,而后相视一眼,哈哈大笑。便先离开此地,打算先寻一个安稳的地方,等彻底恢复了元气,再图谋回归中原。原来四人已经找好门路,但时间却定在一个月之后,提前出来一是要恢复元气,二是要做周全准备。

这四人想的很好,但也太低估了妖族的能力。这矿山上对矿奴的防备不多,但对其他偷盗矿物的妖怪却防备甚严。因而不时有小妖巡逻,还有不少暗哨。

四人前行不足五里,便被几个巡逻的小妖撞见,小妖们叽叽喳喳乱叫起来。他们出手很快,干净利落的斩了小妖,却惊动了岗哨。转眼漫山遍野的冒出几百个妖怪来,把他们围在一处。

南无乡恰好看见这一幕,便带上羊脸面具,唤出双翅飞来。那些小妖最怕的就是他了,大老远的见了,一个个有多远跑多远,一边跑还一边喊“羊脸大魔来了”,瞬间惊动整个玉昆山。

地面上钟天龙四人也是一脸惊恐,南无乡但凡变成这副样子,就会放出妖气来。虽然半年没出来猎妖,身上妖气散去不少,但也胜过任何一个妖将了,四人又认不出是他,忙的使出法术,放出风雷火来攻。

南无乡一声冷哼,而后双翅一扇,这些风雷火全都扫到一旁。而后内力外吐,定住四人的身形,再一挥翅膀,往远处走了。身后小妖们叽叽喳喳,连忙上报赤鲤。

南无乡擒住四人,略一思考,并未返回玉昆山,而是往别处走去。四人在半空中吓得惊恐不已。仙道法门在御神期可以御器飞天,但那是有所凭依的,现在四个人并无法器护体,生怕半路上掉下去。又见南无乡背生双翅,妖气十足,还全凭气势就能压住他们四个,误以为这是过路的妖王。

其实无乡也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把四人丢下摔死。此时,那个李群英惊恐不已的喊道: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们有灵矿,愿意献出保命。”

南无乡并未理会,背后双翅一扇,速度又升一截。此时严商又说道:

“大王您高抬贵手,我知道玉昆山下有秘藏,里面有紫微石与太微石。”

这令南无乡吃了一惊,太微石是比紫微石还稀有的灵矿,他至今也未寻得一块,想不到这几个人竟然有。只是几人既有如此神石,为何留在手里,而不早交出去呢?一开始可无人知道,献上灵矿的人,都被杀掉的事。他想知道这些人还隐瞒了什么,继续隐忍。

终于,又将身形拔高百丈后,那个钟天龙也忍受不住:

“大王。我们认识玉昆山里的矿奴,你留我们性命,玉昆山中的灵矿源源不断。”

南无乡在心中冷笑,已来到一个山洞前,劲力一吐,把四人丢了进去。

这四人被丢成一团,等站起来看清洞里的东西,又吓得腿脚发软跌坐在地。

这个洞府是无乡处理妖兽尸体的,里面有一些来不及收拾的妖骨。另外有一副盔甲,金鲸剑也留在这里。几人看见这些东西,还以为这大妖要吃掉他们。

此时南无乡也进来了,四人纷纷跪倒在地,大呼饶命。无乡自问这几人逃不过他的手段,也不再捉弄,便收了异象,摘下面具。几人见了,先是惊恐,而后大喜起来。落在这位盟主手里,自然胜过落到妖王手里。

“你们四个,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南无乡面无表情的问道。

“这……”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说什么。

“哼!”无乡轻哼,“方才不是挺能说的么,怎么,还要到天上,才肯交代不成?”

“盟主,我们,我们……”严商开了口,想了想又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老严,有什么不能说的。盟主,我们觉得你的计划不靠谱,这么多矿奴逃走,势必成为惊动整个妖族的大事,到时只有全军覆没的可能。我们四个已经打听好门路,有十足的把握回到中原。而且我们一开始就想带上你,只不过怕你不愿意而已。现在已经被你撞破,我等愿意带你一起离开。”李群英重新镇定起来,还略带几分得意的说。

“是啊,盟主。我们确实有私心,但你撺唆我等逃离矿洞难道就不是私心么?你可以先听听我们的门路,可靠的话一起逃走又有什么不好呢。”钟天龙也开口劝道。

“噢。说说你们的门路。”南无乡眼睛一亮。这些人的秘密不少,他想听一听。几人见他松口,都大喜起来。

“我们是与一个妖将交易。这妖将虽然在赤鲤手下,但不是鳞族之人,常年来与我们相交甚厚。他背后有其他妖族的势力,常年的盗取灵矿,还有来往东海与妖族大陆的商船……”李群英还要说下去,却被人打断。

“弄盟主,你听到这些已经够判断这个门路是否可靠了。现在只要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就把这位妖将引荐给你。否则,请恕我们不能继续说下去。”严商说。

“你们何时储备的紫微石与太微石,我怎么不知道。既然有有这样的灵矿,为何不早一点拿出来换取自由之身。不要骗我说这几块灵矿是你们恢复能力后挖的,你们恢复能力还没多久。”这是南无乡最关心的问题。

“既然盟主感兴趣,那我也不妨直言相告。这些矿石是我们秘密藏下的,之所以没有献出,是因为时机不到。”

“什么时机?”

“这说来话长。”严商说,“其实我们四人,每年都会与赤鲤大王见上一面。他通过我们,控制其他矿奴。我们管理帮会能够安抚其他矿奴的情绪,减少矿奴的伤亡,提高矿洞的产量。他承诺到一定的年限,就为我们恢复自由之身。我们私藏灵矿本是为将来计划的。只是后来见识了其他人的下场,知道赤鲤也不会放过我们,才转而想通过其他门路回中原。这伙人类似中原的暗市,专门做些见不到光的事。以前我们不敢与虎谋皮,现在能力恢复,自然就有了平等交易的资格。”

他这番说辞很厉害,仿佛什么都交代了,可真对无乡有用的却一点没有,还点名四人与赤鲤的关系,叫无乡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说来,你们是故意配合赤鲤的了。哼哼,诸多帮众与会员,可真的当你们是主心骨呢。”南无乡冷笑道。严商故意漏下细节不讲,可单单这些也刷新了他对赤鲤的认识,还解了他不少疑惑。

“所以盟主最好跟我们一起走,否则赤鲤在一年之约时一个人也见不到,怕会直接派小妖进去查。到时事情暴露,其他人大不了再度成为矿奴,而盟主你,可只有死路一条了。”一直跪在地上没有说话的王天虎突然挺起身来,信心十足的说。他不相信,有人会放着离开的机会不要。

“哼哼!王帮主终于开口了,我还以为你一直不打算说话呢。”南无乡一改平常本色,双目精光绽放,“你应该早认出我来了吧,不然不会一直这么镇定。不过你要觉得我不敢对你们出手,那又是大错特错了。”

话毕将手掌往前一拍,王天虎只觉得似有怒海狂潮朝自己涌来,一时气息闭塞,才挺直的身子又弯了下去。正惊恐,这股排山倒海的力道突然逆转,整个人又不由自主的往前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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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四帮主私心乱计 二妖王暗地争丹(前)

无乡掌力改吐为吸,把王天虎吸到身前。

还未待王天虎做出反应,另一只手已摸出一张符箓来,金灿灿的往他檀中穴一拍。王天虎感觉经脉一阵炙热,一身灵力随之消散。

其余三人见之求饶不已,但南无乡不为所动,又先后摸出三张符箓来,一一的打了进去。这符箓本为妖族之人擅用的,但他对金元符钻研很久,能把此符吸出体外,再反过来打进体内自然不在话下。

金元符入体后,四人都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劲的求饶。南无乡看了很不是滋味,厉声喝道:

“我还什么都没问,你们就交待出这些事情来,要真的落在妖族手里,岂不把我的计划透出来保命?我此举旨在救人,不在杀人,否则必将你们碎尸万段。现在我送你们回山,等什么时候决定起事,再替你们解开禁制。你们想想自己还隐瞒了什么,最好一件不落,都给我交代清楚!”言毕提着几人回山。

离山门还有十里,就看见玉昆山上旗帜招展,尘土飞扬,漫山遍野都是妖怪,有几个一见到他就化作灵光追来。

“你们身上携了灵矿没有,要是有,我设法替你们寻一条生路。”南无乡调转身形,而后说道。几人见到这样的阵仗,早吓得肝胆俱裂,一听南无乡说还有生路,连忙说有。

无乡回头看了看追来的几人,是一个妖将驾着云,携着十几个大妖。这妖将披银甲,头生金色独角,是赤鲤座下的金角大将。在其后另有一道青虹追来,距离尚远,看不清身形。

南无乡径直返回那座山洞处,把四人丢进去,自己立在山头。右手持鲸虹剑,左手持猊虹剑,双剑交叉一划,一道气浪翻涌而出。正得意双剑的威力,突然后脑一凉,被一股煞气惊得毛骨悚然。

金角大将撇下大妖独自追来,见眼前气浪翻涌,一拍额头,从头上的金角喷出一根金色光柱来。光柱将涌来的气浪一分为二,而后一闪即逝的朝南无乡激射而去。

南无乡被脑后煞气所慑,一扭头才意识到是螭吻作怪。恰好光柱冲过来,索性催动螭吻。螭吻发出一声畅快的轻鸣,而后化作一条红线,迎面洞穿整根光柱。那光柱比螭吻所化的红线粗壮不知多少,但被它洞穿之后竟就此溃散无形。

金角大将心惊这条红线的威力,忙的一张手掷出一座银灿灿的宝塔。宝塔有一尺高矮,九层之多,上面银光漫射,瑞气垂撒,一现身就模糊了空间,使方圆十几丈的虚空如光似幻,把金角大将包在其中。如此还不放心,更催动身上银甲,铠甲上符文一层接着一层,密密麻麻的翻涌而出。

螭吻所化的红线遇着宝塔笼罩的区域,被一瞬逼停。此时无乡心中感到一种渴望,似是来自螭吻的呼唤,叫他加持功力。南无乡心思一转,内力狂涌而出。螭吻剑上传出一声龙吟,跟着红光大放,层层突破宝塔的锐气,又化作一条红线逼向金角大将。

金角大将一声怒吼,身前气浪翻涌,从银甲上翻涌而出的符文往身前一聚,幻化成一面银色盾牌。又一捶胸口,整个人身型拔高两尺,变做一副人身犀牛头的样子。再一拍后脑,头上的金角也化作一道金线一闪而逝的飞了出去。

在螭吻被逼停的一瞬,他借机看清了螭吻的样子,被上面的血气所惊。这让他想起玉昆山上丢妖怪的事情,以为这口剑就是用妖血炼制的凶器,因而有多大的本事,使多大的本事。

岂知现在就连南无乡也不清楚螭吻的本事了。他有心一见螭吻的威力,因而灌注了他瞬间能调动的所有内力在上面。螭吻只一闪便破了气盾,而后血光大放,在剑身上形成三寸剑芒,迎面弹飞了金角大将的金角,径直刺在符文幻化的银盾上。

这些符文立马银光一闪的爆裂而开,螭吻也速度一缓,叮一声刺在银甲上。此时南无乡又有感到那一丝隐约的渴望。内力催动之下,螭吻的剑穗迎风一个乱舞,而后嗖一声把金角大将斩成一团血雾。螭吻就停在血雾中间,接着血雾化丝,最后变成一枚血茧,螭吻被包在血茧中,安定下来。

二人交手到现在不过三个呼吸,而远处那道青光已至了,竟是一个生双翅,穿青甲,背长剑的妖族。

此时,南无乡感到螭吻已经稳定下来,不准备再动用,便一展双翅,把血茧收起。将鲸猊双剑一前一后的持着,内心自然焦急万分,但面色从容冷静,没有半点破绽。

岂料,那青甲禽妖突然的一个急转,竟翅膀一抖,变做一只青色鹤形的巨禽掉头而去。那金角妖修与他不相上下,却连一招都挺不过,他上去也是多死一个人而已。而变回原身,自然是为了跑的快些。

南无乡本想试一试新得的兵刃,不想竟没有施展的机会。只得暗叹一声,收起无人操纵的银塔,又摸出螭吻来看了看。

现在的螭吻被一层血丝包裹,用手一摸似乎有一股欢愉的情绪传来。这让他想到在京都皇陵与黎明雪寻剑,当时的黎水剑上就不时传来哀伤之音。可黎水剑是黎族传承千余年的法宝,而螭吻不过一件凡兵,难道真的如金道人所讲,将要通灵不成?

来不及多想,只好把螭吻收在怀中,携四人远离。这里已经暴露,他必须把四人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便想到东瓯山。东瓯山的禁制有漏洞,进出不必耗费太多时间,把四人藏进去,再设法取回也方便。

岂料到东瓯山时,东瓯山上的情形与玉昆山差不多。同样是旗帜飘扬,漫山遍野的大妖小妖,也在漫无目的的搜查。

玉昆山上他现了踪影,羊脸大魔时隔半年再度现身,这件事震惊了整个东方矿场。地上这些大妖小妖不过摇旗呐喊助助声势而已,实则这次连妖将也惊动许多,更有八位洞主收到消息,正在封锁边境,准备擒拿他。

南无乡思考一二,只得再返回玉昆山,路上遇见李存。李存驾着一团红云,带着七八个大妖,见到他时虚晃了一招。南无乡转身南行,李存便与几个大妖说这羊面大魔速度太快,带着你们追不上,我先追过去,你们等援兵到了一同赶来。

南无乡行了十里,便落在一个山头,把四人藏在山腰,静待李存来到。

“你竟不顾我的警告,在这时抛头露面,难道是存心害我!”李存追上来后,十分气愤的说。

“存兄息怒,这次是我的过失。只怪我过于贪婪,这才出了一些预料之外的事。现在还请你替我谋一条生路才好。”南无乡赔笑说道。

“哼!八大洞主四个在围堵,四个在搜捕,现在我手下的大妖已经回去传消息,你告诉我,我怎么给你谋生路。”李存更加愤怒了。

“事情如此紧急,你我就更没时间争吵才对。八个洞主碰上一个,我就活不了,所以无论如何不能与他们照面。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南无乡真的急了起来。

“你什么也不说,就想让我帮你。那四个人怎么回事,身上一点妖气也没有,分明是矿奴!”李存神情中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对自己的明察秋毫十分满意。

“那四个是我在矿洞中培养的帮手,这次替我寻到四块一品灵矿,还有一块紫微石。你助我脱困,四块一品灵矿归你。”南无乡把他的神色看在眼里,知道他必有办法。

“什么!紫微石!”李存惊得双目圆瞪,转而乐得合不拢嘴,“助你脱困可以,但紫微石要归我,一品灵矿我只要两块。”

“紫微石你拿到也不敢用吧?”

“我自有用处,你管不着。”

“那好。我逃命在即,不与你讨价还价,但你要替我保住那四个矿奴的性命。这四人是我花废好大力气才培养出来的,你要把他们活着送回矿洞。我回到玉昆山后,只要见到他们,就可以把灵矿给你。反正有他们在,以后灵矿只会源源不绝。”南无乡不得不说明几人的作用,否则这件事怕不好按下。

“就是山腰上那四个人吧?好,这四个人交给我,他们身上没什么气息,很容易隐藏起来,反倒是你,可要多加小心。搜捕你的四大妖王,碰上一个你就必死无疑,我便不说他们了。围堵你四位妖王里,正东是深渊大王,乃是一头深渊巨鳄修成,是八大洞主里最凶狠的一个。正西是蓝鲸妖王,这位身怀血鲲血脉,与我叔叔互相看上对方的内丹很久了。正南是金睛牛王,一蹄子能踩塌一座山。这三个你也惹不起。正北是玉珠大王,这是一位女大王,贝类成精,是几个洞主里内丹修得最精纯的,但功法注重防御,遁速不快。你从北面突围。”

“你这不是坑我。上次覆海大将也把我打个半死,这次还让我对上妖王!”无乡一开始听说八大妖王要围堵自己,还没觉得紧张,现在听李存指点,才觉得恐怖。这八个可都是能打杀自己的存在,碰到一个想逃命也不易。虽然李存说玉珠妖王注重防御,但总不至于攻击力比自己还弱,而且就算不善遁术,也不至于跑不过自己。

“你有打杀覆海大将的本事,想从玉珠妖王手下逃命也不是没有机会。”李存意味深长的一笑,“把羊脸面具给我,我回到玉昆山你藏身处,假装与你大战一场,把众人精力吸引过去。不过你洞中的宝物,可来不及收拾了。”说道这儿突然又正色道,“另外你要注意,正北有一条千丈高的瀑布,那是整个东皇山脉的灵力荟萃而成的灵瀑,灵瀑后是火蛟王的洞府,你可要远远绕开。”火蛟王就是东方矿场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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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四帮主私心乱计 二妖王暗地争丹(中)

南无乡听了李存指点,才意识到这次惹得,是天大的麻烦。却顾不得担惊受怕,连忙向北而去。

途中见很多禽类的妖修从天上呼啸着飞掠而过,有的小如麻雀,有的如鹰鸟,还有的则有数丈甚至十几大小,一个个的怪叫不已。这是妖族的难缠之处,禽类天生可以飞行,寻起人来真是再方便不过了。

不过南无乡早收起了异象和妖气,只用青萍行步行走在山林间。这些人搜查他全凭气息,而他妖气收敛之后,与野兽无异。山岭间草木丰盛,野兽灵兽不知多少,哪有什么妖禽能认出他来。

即便如此,想逃出生天也不容易。这东皇山脉中除了火蛟王与八大洞主,还有一些不走化形之路的妖兽,这些妖兽划地而居,倘若不小心闯入他们的领地,那也是一件大麻烦。幸好他早年从李村那里要了一份地图,不然根本不敢乱走。

这样行了半日,突然发现很多巨禽、妖将都统一的往玉昆山去了。知道是李存在暗中助他,便加速北行。

又半日,终在深夜时见到李存所指点的灵瀑。他听过金道人讲解过灵瀑的作用,此时难免的好奇起来。

东洲比中洲只大不小,但灵脉却只有一条。这一条灵脉能抵得上中洲所有灵脉,灵气浓郁自然远胜中洲。但即便是同一条灵脉,也有灵气强弱之分。大抵来讲越是靠近龙头,灵脉的品质越高。但在远离龙头之地,也有一些特殊的地方,这些地方荟萃一方灵性,也就是一方灵枢。比如玉昆山这等地方,就是品质较好的,因而盛产矿石。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盛产灵石的灵脉。灵脉中的极品,会因灵石的品质过高而灵气外溢,这些灵气被山川之力压制,往往极为浓密,精纯。一旦溢出山体,又被灵泉点化,就会与灵泉参杂着流下。这样的瀑布就被称为灵瀑,被认为是极品的修行圣地。说起来这瀑布里流淌的灵液,就是灵泉水参杂着灵气而已,并非存粹的灵液。可据说妖族将灵气液化的修行法门,就是如此得来的灵感。

南无乡听李存说过,火蛟王道号赤蛟子,是一只火蛟成精,至今有五千岁。蛟类也有真龙血脉,算是金猊一脉的近亲,向来很得妖皇器重。火蛟王因此分得一处灵瀑,并代为镇守东方矿场。

南无乡还是第一次见到灵瀑,虽然被告知需要远离,但还是忍不住的点看一番。明明相距数百里,又是深夜,他竟能看清那瀑布流淌。不过这瀑布在他眼里不是水,而是一股微微发紫的水汽,似乎从九天垂下,如帘似幕,星星点点的流下,处处昭示不凡。且不知怎地,他一见这紫汽,自身的真气就跟着翻滚起来。

“这是后天紫气,与你的后天罡气渊源很深。”金石道人说。并强调他看见的星星点点,是后天紫气液化形成的水汽。

“你对这股紫气很了解?”

“当然,我是诞生在一股先天清气之中,成圣后吐出来的就是后天紫气。”金道人一副十分得意的语气。

“这么说,赤蛟子视为珍宝的后天紫气,对你来说反而是一口废气了。真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怎么还会落到这步田地。”南无乡不无感叹的说。

“你也不必试探我。关于我的遭遇,到了合适的时候自会告知你。现在不与你说,一是我不想提起,二是告诉你也没什么用。”金道人略带不恤的说。

“在中原从没见过灵瀑,真想进去看一看。”无乡说,他修行平峦诀,对这种珍奇地势最是上心了。

“那只能说明你见识不足而已。灵瀑虽然稀少,但中洲也有数处,甚至连更高级的修行圣地也有才对。”

“那就是我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了。”南无乡若有所思,“这股后天紫气,与我的后天罡气,有何关联?”

“你终于问到点上了。简单来讲就一句话,以你当前的根基,要是能在这灵瀑里泡上几十年,并专心修行参天造化功,出来后神通不会比八位洞主差。”

“那这后天紫气,与紫微石又有什么关系?”

“紫微石诞生于后天紫气之中,所以能发挥你的后天罡气。但我更在乎的是那小子说的太微石,太微石在形成时沾染了一丝先天之气,这块灵矿你一定要得到,若能运炼成兵,对你的修行极有助益。”

“看来当务之急是寻到一件合适的灵炉,这样我就能拥有一双用紫微石与太微石铸造的宝剑了。”

“哼哼,真是异想天开。锻造太微石要有先天之力暂且不说,锻造紫微石也不是熔老那种人可以做到的。”金道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之意。

南无乡也就不再理他。正想绕道北行,却见一道火光从那灵瀑中间冲天而起,竟奔他这个方向而来。

这把他吓了一跳,却见这道红光停在附近,在半空中聚出一团红云。红云滚动不已,还从里面透出一缕缕火光来,照亮了大半边天空。此时云中传来一声龙吟,一颗红通通的龙头从云中探出。

南无乡看了一眼就心惊肉跳。这龙头鳞角狰狞,只是嘴角并无龙须,咧开嘴后单一颗牙齿就有他整个人那么大。那张龙嘴一开一合,就有大风鼓出,同时传出一阵低沉的声音:

“玉珠,让你做本王的夫人你不干,真是枉费了本王的一番宠爱。”

此时在红云之下又升起一团黑云,只不过气势小上很多,被红云压在下面,显得脆弱不堪。

“火蛟王,你大张声势的是何意?”黑云里传出一阵娇弱、动听的声音。

“何意?你辜负本王的宠爱,本王只好换一种办法让你常伴本王了。”龙头双目里放着光芒,如日月。

“原来是图谋我的内丹。也对,只有我的内丹,能调和你的火气,你才有功力大进的可能。看来这才是你调走其余几位洞主的原因,不然你也怕被他人弹劾的。”

“是啊!”火蛟王说,“现在方圆六百里连只小妖都没有,我劝你交出内丹,而后留在本王的洞府里服侍,给本王生儿育女。”

“呵!内丹在身你还想杀我,离开内丹我哪有活命的本事。你也不必废话,我就不信,咱们斗起来其他几位洞主会察觉不到。”话落运转元气,四面的黑云倒涌,一阵翻腾后只剩丈许大小,上面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黑甲女子。

星眸皓齿,一头乌黑长发垂到腰间。黑甲由一块块细小鳞片组成,贴身裁剪,包裹着一副玲珑身段,只露出十根雪白细腻手指,一副倾国倾城的美貌。

“哈哈!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我的心思么?信不信咱们打个天翻地覆,他们也不敢过来看一眼。”火云之上,那颗小山般的龙头咽了咽口水,而后双眼一眯,吐出一团火球。

“依我看,他们也未必会放过这场弹劾你的机会。”话落双手一举,足下黑云中浮起一滴滴水珠,看样子有几百颗,迎上火球。

嗤!嗤!

水火相触,一朵白色蘑菇升腾而起,碰到上空的红云才止。

黑珠随即一变法诀,蘑菇云在翻滚之中又凝成一颗颗水滴,仍然数百颗的样子。水滴拇指大小,晶莹剔透,上面传出一股湿溺气息。火蛟王的火云被这股气息所激,竟风云变幻,转而有消散的趋势。

火蛟王一声怒吼,硕大的龙头往下一摆,一阵恶狠狠的龙息喷出,将要散去的火云重新翻涌起来,越铺越大,遮天蔽日。

黑珠见之,轻咬唇角,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又一个法诀打上去。那些悬浮的水滴黑光一转,纷纷凝结成珠,一颗颗璀璨夺目。这些圆珠一滚的没入火云之中,而后火云里就传来一阵阵潮汐涌动的声音。

火蛟王双目一瞪,而后一声怒吼的从火云里钻出。身长百丈,通体赤红,才现身又一个翻滚的化作一副八尺高矮,龙首人身的形态,身后一条尾巴甩来甩去,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南无乡先被火蛟王山岭一样大小的体型震惊,等看清他化形后的样子时,差点笑出声来。他终于知道玉珠妖王为何死活不肯答应他的求爱了,玉珠娇媚可人,自然不会看上这么狰狞丑陋的人。他本对撞见妖王内斗的一幕十分无语,但一想这里面还涉及到一些风花雪月的秘事,竟有不虚此行之感。

“傻小子,你是不是被火蛟的身形吓到了?等把参天造化功修到八层,这火蛟在你眼里也就是一条泥鳅。”金道人又在蛊惑他。

“你那功法才创到第五层,我怎么去修到第八层?这事还是以后再说,不过他们内斗,我正好趁机逃掉。”说完摇了摇头就往北走。

“壬葵水精!”

此时,半空里传来火蛟王惊讶的声音,“想不到你竟炼出几百滴之多,还以此破了我的护身火云。”

南无乡闻言一望,那火云明明在空中飘着,怎么火蛟王却说被破了。

正好奇,却见那布满天空的火云突然漏出一个洞来,一根水柱似瀑布一样顺着漏洞飞流而下。一开始只一道,而后十道百道,转眼附近的山岭都发起洪水来。玉珠妖王竟然把火蛟王聚天地火灵之力唤出来火云,也如寻常的白云一般点化成水。

“你的护身火云已散,没有十年修不出来,还不知难而退么?”玉珠一番手掌,掌心里多出一个螺号。这是她斩杀一个强敌后用其原身祭炼所得,放到嘴边一吹,呜呜声传遍四野,一圈肉眼可见的声波排荡开来,漫山洪水在声波激荡下纷纷倒卷,一道道惊涛,朝火蛟王拍打而去。

“本座五千年的修为,岂是你一个一千多年的蚌精能比的。”火蛟王将手朝天一举,一个火炉从掌心升起。这火炉通体赤红,一开始拳头大小,转眼变做十几丈高,上面雕龙画凤,火气十足。

“开!”火蛟王一声怒喝,炉盖嗡一声自行打开,八条火龙从炉内冲天而起,方圆百里温度骤提。

南无乡被火气惊扰,下意识的运转起金光不坏身来。意识到可能暴露身形,加速往北边避走。

此时,伴随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响,一道黑色身影摔在他身前。黑影一身娇弱之态,用双臂艰难的撑起身子。两人看见彼此,都是一脸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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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四帮主私心乱计 二妖王暗地争丹(后)

第十九章四帮主私心乱计二妖王暗地争丹

南无乡惊逢变故,下意识的变做羊脸大魔的模样,只是并无面具。

玉珠嘴角流出一丝血迹,洁白的面孔上填了一丝色彩。

“你就是羊脸大魔?快助我杀了火蛟王。”玉珠口中传来阵柔柔弱弱的声音,眸中闪出先惊后喜的光芒,更添动人之态。

一股爱怜之意在南无乡心中油然而生。他看了看半空中的火蛟王,竟真有冲上去大战一场的冲动。

“原来你还与这魔头有勾结,这样本座杀你也算名正言顺了!”火蛟王停在半空,俯视着二人。

“我为什么要帮你?”南无乡问向玉珠妖王。火蛟王的话让他回过神来。火蛟王拿出火炉后,一招就把玉珠妖王打飞了。这等级别的争斗,他要卷进去,岂不是必死无疑。

“难道你不是受人的指点,才从这边突围的么?你认为要是那人事先不知道我会放你一马的话,他敢叫你往这边来么?”

南无乡正思考玉珠妖王的话,突然眼前火光一亮,下意识一挥鲸虹剑。

随着他这一剑挥出,身后一座小山显化,这山是透明的紫色,有丈许高,随着剑的轨迹迎到身前。

轰隆一声,一条火龙飞迎头撞飞小山,又速度不减的向他冲来。

南无乡再挥猊虹,又一座小山在他身上凝形而出,而后鲸虹插地,一股紫气顺着鲸虹升腾而起,山影瞬间暴涨数倍。

此时,“昂”一声龙吟,火龙摇头摆尾的朝他扑将下来。

气流暴起,火焰滔天。无乡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包着他的小山被冲散,整个人被撞飞数十丈之远。

“能受我一击不死,也算不错的了。不过下一次你可不会这么幸运。”火蛟王从天而降,火炉就悬在头上。

玉珠秀眉微皱,这个帮手实力不如名气那么大。

南无乡吐了口气,而后一拍地面,挺身而起。将双剑一横,上面紫气缭绕,背后的双翅也金濛濛的。到了这一步,一定先是与玉珠妖王联手才可以了。

“后天罡气!”火蛟王惊叫到,“这么说你十有**也是一位妖王了。只是气息如此之弱,难道是丢了内丹?”

一旁玉珠看到剑上的异象,也是眼色一变,重新燃起希望。却将双手一翻,掌下各多出一片光轮。左手微紫圆润,右手湛青如勾月。两个光轮一现身,南无乡身上的紫气就一个荡漾。

“紫微轮,太微轮!”火蛟王又惊讶起来,“想不到你竟炼出这样一双法宝,不过如此的话,我再杀你就一点顾忌也没有了。”

火蛟王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对光轮,丝毫不掩饰贪婪之色。这两件法宝对他极有助益,可他至今也不敢拥有一件。不过,他虽然不敢私自铸造,但这种别人铸造成的,他再抢来用却没什么问题。

“哼哼!你惦记我的内丹也有几百年了,还不许我做些防备?”玉珠冷冷的说,而后双手一挥,双轮飞旋而出。月轮青光一闪,幻化出一大片的月牙形光刃,日轮上紫气大放,也化作一团模糊的紫影,齐齐的往火蛟王身上斩去。

火蛟王似乎不敢被这两件兵刃斩中,往头顶火炉上喷了一口气。又有八条火龙飞出,其中一条迎上紫影,一条护在身前,一条回身一扑化作一身鳞甲。剩下的五条,三条飞向玉珠,两条飞向南无乡。

南无乡双手持剑,却抽空抬起一只手来,用手背蹭了蹭鼻子。而后双足一沉,双剑挥舞中身后又现出一座山峰之影。这次再挥双剑时,左右各有三道剑芒斩出,径直把前面一条火龙斩了个七零八落。

此时第二条火龙一甩尾巴,已经扑到身前。

南无乡不闪不避,双剑一个交叉,在交叉处激发出一圈圈紫色波浪,火龙扑过来时,被紫浪抵住,竟再难寸进。

一旁玉珠正与三条火龙纠缠,见到此景也大喜起来。看来这位羊脸大魔还是有些神通,说不定这次真的能保住性命。想到此处,手指一转,月轮上光芒大放,先斩灭了纠缠的火龙,而后也一个盘旋的向火蛟王斩去。此时,日轮也斩灭了火蛟王身前火龙,同时扑了过去。

火蛟王用火炉一挡,先后崩飞两个光轮,而后一拍火炉,炉中飞出一道红光。这红光在空中一阵盘旋,而后落在火蛟王手里,竟是一柄八尺长刀。刀刃有三尺长短,上面铭印着一幅蛟龙图案,长刀通体赤红,唯刃口处银光闪烁。

此时日月双轮又斩过来,赤蛟王挥舞长刀一砍,当啷啷的把双轮崩飞。

“真以为用紫微石与太微石炼了两件法宝,就能反败为胜了么?”说毕又一刀朝无乡斩去。他的想法很简单,借着宝刀之利,先斩了这个意外搅局的人,让玉珠绝了反抗之心。

南无乡见一道光亮异常的刀芒破空而出,忙把鲸虹剑往身后一绕,身后两座紫色山影瞬出瞬逝,鲸虹变得光亮异常。而后往前一挥,一道长河般的紫光飞射而出。

轰一声,灵光闪烁,南无乡又被打飞几十丈,身后的树木折了十几颗,背后的双翅毁了一大半,胸前的金甲也多了一道裂痕。

“玉珠大王,你要就这点本事的话,咱们还是分头逃吧。他追谁就是谁运气不好,好过两个人一起死。”南无乡说的平平淡淡,实则早已热血沸腾,紧张到极致。

以往他在矿场里乱逛,凭的是悄无声息不留痕迹。久了养成习惯,所以被人搜捕也不担忧。现在他也不担忧,却是因为担忧已经没有用了。他看两位妖王的斗法,就像一只观看老虎打架的羔羊,明明自己才是拖后腿的一个,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只有以水克火,才有一线生机。可我的术法准备起来需要十个呼吸,期间你要替我守护内丹。”玉珠眉宇间闪过一丝绝然。说毕张口吐出一颗蓝灿灿的珠子,拇指大小,纯净,蔚蓝,深邃,一涨一缩不停,似在呼吸一般。

南无乡看一眼,就感到一股圣洁无比的气息从圆珠上铺散开,荡漾在身上,似乎能洗涤人心灵。

玉珠伸手往内丹上一拍,一道波光朝四面八方荡漾出,而后天际黯然失色,云层成旋,如一个漏斗般聚在圆珠正上方,一点点的往下伸展,看样子是要与这颗圆珠相合。

“想不到你竟这么容易就把内丹吐出来。”火蛟王双眼火热的看向圆珠,“不过凭他也想挺过十个呼吸,你莫不是疯了。”

他自身是火属性的蛟龙,修的是大名鼎鼎的八荒龙火功。这神通斗法时威力不凡,只是孤阳不长,自从千年前遇见瓶颈,至今未曾寸进,这才想要玉珠的内丹调和水火。只是他可想不到,玉珠会如此轻易的吐出内丹。

凭这个人能挡住自己十个呼吸?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想到这里,手擎天一举,一股火气从体内喷出,方圆百丈烈火熊熊。头上火炉一个调转,喷出一根火柱,直奔玉珠的内丹而去,竟一副都不打算理会南无乡的样子。此时已过了一个呼吸。

无乡也早摆好架势,气沉丹田,双足微曲,两口剑上紫气缭绕,却都斜指向地。背后一根金色光柱直冲霄汉,竟也搅得风云变色。

此时见火柱喷出,双剑齐齐插到地上。两口宝剑上泛起一层层剑影,这些剑影汇流成河,往上方一卷,迎向火柱。

他见识鲸鼍掌后,认为自己的重阳之体同样适合施展此招,便从金道人那要来拳谱,创出这样一套剑法。两口剑先后激发剑气,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更有地气相助,威力十足。

饶是如此,让他对上火蛟王也是抬举他了。剑气一开始尚能与火柱相抵,但等火蛟王眉头一皱,火柱骤然粗了三倍,剑影便被一击而散。此时已是第三个呼吸。

南无乡见那火柱的前头部分,在冲破自己的剑气后,竟一个翻滚的幻化出一只手掌,朝内丹捞去。知道内丹的得失,关系着自己的性命,便一跺脚,地上双剑从自行跳起,横在身前。背后的气柱经过他身体,加持在双剑之上。而后双剑紫光大放,嗖一下化作两道数丈大小的模糊剑影,交叉着向火掌斩去。

火蛟王见状一声怒喝,身旁的大刀冲天而起,半路上幻化出七八柄一模一样的火刀。火刀双剑碰在一处。只闻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一片火花洒下,长刀宝剑难解难分的纠缠在一处。

此时巨掌已抓向玉珠的内丹,玉珠眉头紧皱,面露担忧之色。南无乡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而后怒发冲天,猛的一跺脚。这一下地面以他双脚为中心,宛如被投了石子的水面一样翻滚荡漾起来。

玉珠与火蛟王都惊讶他这一招的气势,而后轰隆一声震天之响,火蛟王身下竟毫无预兆的喷出一道气柱来。这气柱有丈许粗,一下喷出十几丈高,火蛟王处在中心,被猝不及防的崩到一旁,火炉跟着翻滚不已。掌印本是火炉所发,此时自然散去。这是第六个呼吸。

南无乡收回双剑,拭去嘴角的血迹。这一次过度发挥三体拳的威能,凝聚了方圆数里的地气,这里虽不是灵枢之地,但距离灵瀑不远,地气旺盛远超预料,达到他无法承受的地步。不过,不这样也无法击退火蛟王。只在心中纳闷,自己怎么突然冲动起来?

“那颗内丹是假的,你不要再看了,不然迟早被那蚌精坑死。”此时脑海里响起金道人的声音。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不过这不是妖族的神通,难道你竟是哪座矿洞里跑出来的矿奴不成?”火蛟王沉声说。而后收回火炉,整个人托着火炉冲向悬浮在半空那颗的内丹。

此时,那颗圆珠四周风生水起,一股恐怖气息从上面散发出来。这是第九个呼吸。

南无乡往前一扑,火蛟王则一声咆哮,八条火龙从炉里呼啸而出,第一条迎面撞开南无乡。无乡有心阻挡,奈何三体拳的遗症仍在,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另有六条火龙把玉珠逼到一旁,最后一条则龙口大开,把内丹含在嘴里,又一个盘旋的回到炉中。

圆珠所生的异象顿时消散,火蛟王狂笑起来,震得天上的云霞时红时白,时卷时舒,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第二十章四帮主私心乱计二妖王暗地争丹

南无乡见天地变色,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缓缓的向后退。

“到了这一步,你还想跑?”火蛟王收敛笑意,手一举,剩下的几条火龙附在臂上,而后一拳击出。他见这人没什么本事,却三番五次的该死不死,也有些恼羞成怒。便乘着内丹到手,再不用有什么顾忌,直接使出必杀的一招。

无乡只闻一声龙吟,一个丈许大的巨型火拳,凝练得如同一块烧红的铁疙瘩,朝自己飞掠而来。仓促间挥掌一拍,三个光球呼啸着迎上。

惊见那拳印上红光一转,三个光球就被滑到一旁。无乡惊惧异常,忙将双翅一展,把自己包在里面。整个人被内力聚成的翅膀包了三层,翅膀之内尚有三寸罡气,罡气之下还有金光甲。才做完这些,拳印已经砸了过来!

轰——

南无乡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不知何往。拳印在临身的一刻,里面的火能也爆发出来。一根火柱从拳头上喷出,接连击穿三层羽翅,而后威势不减的击中三寸罡气。

此时,无乡的情境,就像被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柱打在胸膛上,整个人连同火柱一起飞出百余丈。至此三寸罡气被击散,而那火柱除了亮度下降了不起眼的一点外,并无什么变化。而后是金光不坏之甲。

嗡——

火柱一遇金甲,金甲之上便金光大放,还发出振聋发聩的嗡鸣声。南无乡一身内力疯狂的涌进胸前这块金甲上,在胸前形成一层金光。火柱上同样多了一个火焰光罩,两者互不相让的争锋。而此时,南无乡依然在飞速的后退之中,距离方才的位置,已经有五六里了。

嚓——

终于金光甲也不再支撑得住,裂出缝隙来。

南无乡被吓得魂飞魄散。火柱的威能被金光甲的消耗一些,但剩下的部分依然恐怖炙热,足以把他轰成粉末了。

正此时,胸前突然泛出一层血雾,而后一声轻吟,一道紫气腾腾的剑影接替金光甲抵住了火柱。南无乡心中大喜,手往血雾中一伸,而后一身内力流水般灌注到血雾中的剑影里。

一声畅快的龙吟,血雾中又生出一股紫气,也凝结成柱与火柱僵持。转眼火柱就小了一半,还亮度大降。

这时紫气也耗尽了,螭吻化作一线红光,从火柱中心穿过。而后火柱猛然爆开。

与此同时,无乡的皮肤下,又似有一层血光喷出,流转在皮肤之上。那爆开的火焰被这层血光抵住,并未烧到他身上。但整个人也被爆炸的余威震得七晕八素,大口大口的吐出血来,又被震飞不知多远。

这层血光是原身法大成后的一点成就,这功法似乎弥补了金光不坏身的一些漏洞,在皮肉之下又形成一层护体的血气。这血气生发于脏腑之内,鼓荡在肉身之间,防御力比起金光甲是微不足道,但搭配他媲美灵兽的肉身后,用来防范一些余波还是绰绰有余的。

南无乡见自己实打实的挨了火蛟王一击而未死,心有一股劫后余生的欢愉,但整个人收敛气息,一动也不动。他被火蛟王一下打飞七八里,已经远离战圈。所以准备就在这儿装死,能躲过一劫最好,躲不过大不了真死。反正上去再战一场的打算是万万不能有的,因为等死总好过找死。他想。

火蛟王一拳之后再未看无乡一眼。对他来说,现在已经得到了想要的内丹,那剩下的问题只有一个:把玉珠掠走,还是杀掉?

他出神的看着玉珠妖王,却见玉珠竟嘴角一挑的微笑起来。不对!这不是一个失了内丹的人该有的表情。忙打开火炉要看个究竟。这可着了玉珠的道了!

就在炉盖打开的刹那,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从炉内爆发出来,一道蔚蓝的水波荡漾而出,散发着凛凛寒气,竟一个倒卷的把火蛟王裹了进去,转眼已经覆盖他半边身子。

火蛟王疯狂的运转灵力相抗,却发现自己的灵力运转一圈后就会被附身的水波吸走,一点作用也没有。再催动火炉,却发现火炉中的八荒之火竟只剩豆粒大小,勉强维持着火种不灭,却再无逞威的余地。这一下令他大惊,同时想起这道蓝波的来历。

他这火炉唤作八荒炉,是用凭自己的本领,在万丈火山之下采集的熔岩灵铁炼制。里面的火种更是用历经千辛万苦才收集到的八种火源之力,配合八荒龙火功修持而成。能灭此火的只有取自万丈寒池的寒璃珠,可这玉珠妖王自始至终处在自己的监视之下,是什么时候得到这种克制自己的灵珠,并炼化成内丹模样的呢?

也容不得细想,他在认清形势后便一狠心,催动身旁的大刀。大刀盘旋着飞起,上面灵光璀璨,却斩在自己被寒冰覆盖的右臂之上。

喀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火刀把坚冰连同手臂齐齐打碎。断裂处都是冰碴,已看不出血肉骨。这还是他及时决断,再晚一点恐怕浑身都这样了。

就在他打断胳膊之后,身上火光闪烁,被寒冰覆盖的半边身子一阵水气蒸腾,寒冰大块的掉落。这些寒冰没有寒璃珠的寒气补充,自然威力大减了。

玉珠早在火蛟王挥刀自斩时就眉头一蹙,一张口,八荒炉里蓝光一闪,一颗拇指大小的圆珠飞了出来,珠子周围寒气凝聚,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哆嗦。这珠子一闪而逝,被玉珠吞入口中。

火蛟王左手持刀,脸上紫红之光乱闪,大口的喘着粗气。

“看来你早就防着我,才炼出这么一颗以假乱真的内丹,现在我图谋落空,你自行离去吧。不过以后不要出现在东皇山脉,不然我会忍不住把你碎尸万段!”说完,眼神阴郁起来。

“唉!”玉珠轻叹一声,而后双手一张,一道青光、一道紫光入手,正是日月双轮。“我的内丹对你有用,那么反过来说你的内丹对我也有用才对。”说着眼中寒光乍起,一道蓝光从颈间爆发,似水雾一样顺着凹凸有致的身形流下,而后腾地卷起,整个人已变了样子。

原本漆黑的甲胄上遍布蓝色纹路,还在肩膀膝盖等关节处生出一根根尖锐细小的冰锥来,身上也多了一件蓝色披风。披风披在肩膀,却又被一条蓝带束在腰间,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风情更加动人百倍。

“看来我想放过你,你倒不会放过我了。不过你以为本王失了一臂,就不是你的对手了么?”火蛟王脸上已经不再有贪婪的表情,眼睛也不再色眯眯的。

“我也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不过我好不容易才用壬葵水破了你的护身火云,又用寒璃珠破了八荒炉,还逼得你自断一臂。这一次不出手,以后怕再无机会。所以尽管没有十足把握,也不得不赌上一把。”说着双臂在胸前一交叉,双轮上腾起一团一团蓝气,“见识一下日月光轮真正的威力吧。”话毕双臂一挥,双轮飞旋而出。

火蛟王眉头一凛,他说的轻松,但真的是不愿再打下去。不过事到如今也不容再有退意,一声冷哼,周身鼓出火焰来,右臂上一道火柱凝结成一只火臂,而后轮着大刀迎了上去……

南无乡躺在地上,突然听到阵阵轰隆声响,地面也跟着晃动起来。

只见前面一大片天空霞光闪烁,一边红通通,一边蓝莹莹。两种灵光遮天蔽日,时而红光压倒蓝光,时而蓝光压倒红光,看样子红光气势更胜,但有时蓝光一闪又能把红光压下去。

“没想到那个玉珠看起来娇娇弱弱,发起威来本事却不小。金老前辈,您看谁能赢。”南无乡恢复了不少力气,情绪也平复下来,便闲聊起来。

“这可说不准。玉珠妖王提前准备壬葵水精与寒璃珠这两件宝物,显然是针对火蛟王护身火云和八荒神龙火两种神通。可即便如此,两人根基上的差别也不容小觑。虽说水克火,但这种规则在根基相差很多的时候可起不到作用,就看玉珠有没有准备别的手段了。”金道人解释其中利害,转而提议,“小子,要不要乘机去火蛟王的洞府看一看。那可是一方矿场主人数千年的收藏。”

“这?”无乡犹疑一下,“万一他突然回来怎么办,我觉得还是直接退走比较划算。”他对火蛟王的能力可是心有余悸呢。现在二人交战已经到了紧要处,估计马上就会达到难解难分的地步,到时再走就不会有人分心追他。

“富贵险中求,就看你愿不愿意赌一把了。”金道人怂恿,“或许这火蛟王的收藏能祝你成事,甚至让你修成参天造化功前几层,倘若他洞府里还藏有夺天造化功的法门那就更好不过。这门功夫只有妖皇看中的人才有被赐予的可能,火蛟王是蛟族人,而蛟族历来与皇族亲密。”

“原来你在打这个算盘,不过此事太过冒险,咱们先看看吧。”话毕便看向半空中交战的两块云。

此时战况已生变化,原本泾渭分明的红云与蓝云碰撞越发频繁,中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重合到一起,形成一朵红蓝相间的云彩。而后风云变幻,轰隆声不绝于耳,震得地动山摇,整片天空也跟着红蓝交错的闪烁不已,还时不时的有气柱从云彩里喷发出来,更隐隐有一道道利刃穿梭其中……

南无乡知道二人终于打到不可开交的境界,此时就是撤走的最佳机会。便解除龟息状态,而后缓缓吐纳几次,等气息平复的差不多了,又把内力外放出去,终于在五十丈外感受到螭吻的气息。便催动内力,把螭吻接引回来。

岂料螭吻一入手中,便发出一声异常欢愉的轻鸣,剑穗迎风招展起来。一阵杀意从剑上传出。

几乎与此同时,天上的云团中传出一声咆哮,而后云团鼓胀,无穷无尽的火刃从里面飞出。跟着一道道飓风排开,激荡出无数乱窜的气流。

等气流平复,半空中现出一条百丈长短的火红蛟龙。这蛟龙呲牙咧嘴,凶气十足,只是少了一只前爪,看起来不大威武。

蛟龙之下,凭空立着一个娉娉袅袅,手持蓝色长鞭,长有一副贝壳的女子。那女子不过常人大小,身后的贝壳却有几丈高矮,一张一合的舞动着。

“是谁,对本座起了杀意!”蛟龙嘴一开一合,一阵威严的声音发出。同时,往南无乡这边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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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玉珠巧算夺内丹 螭吻神威斩蛟龙(前)

先道歉,上一章的更新出了乌龙,只好用第二十章覆盖了第十九章重复的部分。已经订阅了的书友请您重新阅读第十九章,补读第二十章的内容,这里直接更新第二十一章了。谢谢,抱歉,保证不再犯。以下正文。

螭吻的剑身焦黑,但鲜红的剑穗迎风飘扬。

南无乡看着特别想拍它两巴掌,但转念一想要不是它在关键时刻大发神威,自己早已灰飞烟灭,气才消下去。

自斩了那个金角妖将,螭吻就被血丝团团裹住,被他收在胸前,这才意外的挡了火蛟王志在必得的一击。而后他收敛气息,螭吻也就没有发作的余地。岂料才回到他手中,吸收了一点内力,就放出一股指向鲜明的杀意来。

南无乡在它发出杀气的同时,便在心里咒骂一声。对战中的高手,对这些杀机最是敏感的了。这果然惊动了火蛟王。但这还不算,在火蛟王开口质问之后,它竟又发出一声近乎挑衅的轻鸣。

火蛟王与玉珠同时发现了无乡的存在,又同时露出一副震惊之色。二人都没想到他能挺过火蛟王那结结实实的一击。

“火蛟王,对你释放杀意的是在下的兵器,而非我意思。”南无乡一咧嘴,硬着头皮的说,“不若我就此退走,不搀和你们的决战如何?”

“可以。只要留下这口短剑,你就可以走了。”火蛟王闷声回应道。方才他与玉珠的决战看似平分秋色,实则他已逼出玉珠妖王的最后手段,眼看就能得胜了。正是被这股杀意惊扰,生怕有人偷袭自己,才舍弃大好局面,并大损元气的破法而出。

“道友何必怕他,我一人尚能与他分庭抗礼,你若肯一助那就必胜无疑了。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血食,试问在东方矿场里,谁的血肉会比蛟龙王更耐吃呢?”玉珠嫣然一笑的说。

她小看了火蛟王的能力,差点害自己于死地。方才已生出发动真内丹拼命的打算,正在此时感到一丝杀意冲进战局。知道这股杀意不是冲她来的,还欣喜起来。可现在看清这杀意的源头,又难免有些失落。凭这人的本事,对战局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虽如此,她还是希望能把此人拉过来做帮手,大有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意思。

“唉!”南无乡晃了晃脑袋,而后双拳在胸前一击,一道金光荡漾而开,整个人变得金灿灿的,“既然如此,龙丹归你,龙身归我。”说话的同时,已把猊虹握在手里。又催动鲸虹往身下一钻,把他架到玉珠妖王身边。螭吻悬在头顶,依然剑穗飞扬,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现在二虎相争,而他是一只羔羊。要不相助一方的话,二虎必会在争斗之前先顺手解决了他。所以他决定撤去多余的伪装,凭螭吻和金光不坏身的威力,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真是狂妄!不过你竟是一名人族,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火蛟王说话的同时,前边的蛟爪一按,一道亩许大的爪影飞出,往无乡身上拍去。

南无乡身形一转,手中猊虹在紫光大放中斩出一道数丈长的剑气,这剑气一出便在空间里生出一层层波纹,嗡一下把龙爪斩做两截。他不再掩饰身份,就可以尽力施展武道的威力,这一剑挥出,心有畅快之感。

“玉珠王,既然联手就该精诚合作,可不要各怀鬼胎呀!”南无乡接了一招后,扭头说道。他相信玉珠不是愚蠢之辈,一定知道只有联手才能活下去的道理,但还是忍不住要提醒一二。毕竟二人不同心协力的话,只会被各个击破。

“你既然有抵挡他一击的能力,那确实也有与我合作的本钱。好,我要内丹,你要肉身,但他洞府里的收藏可就各凭本事了!”玉珠像是做了一个坚定的决定,说话的同时一甩手中的鞭子。

这鞭子跟着体型暴涨,变做几十丈之长。这灵鞭是用一种蓝色金属铸造,此时每一节都有数尺长短,上面遍布锋利的棱角。一挥之后,就有一道道鞭影错叠而出,朝火蛟抽打而去。更念动咒语,远处飞来紫青两道光芒。竟是日月光轮也都变做十几丈大小,飞旋着往火蛟王身上斩去。

火蛟王听二人三言两语分了自己的肉身和内丹不说,还在打洞府的主意,一时怒不可遏。把百丈龙身一个翻腾,身边多出三柄大刀,每一柄都有十几丈长短,分别被三个爪子握住,叮叮当当的与蓝鞭、双轮交击在一起。

南无乡又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道做些什么才好。便看了看头上的螭吻,可螭吻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老子要是死在这里,就先把你掰折了。无乡心想。而后把内力疯狂的灌注到猊虹剑中,又斩出一道十几丈长短的剑芒来。岂料火蛟王躲都不躲,任这道剑芒斩到身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玉珠看了也是眉头一皱,这帮手实在太差了些。火蛟王更是发出一阵讥讽的笑,而后干脆不再理会他。

南无乡深吸一口气,脚尖一点,鲸虹插在地上,一道气柱冲天而起,在背后一个翻滚的凝成三座小山。先把剑向后一绕,三座小山第次没入剑身之中,猊虹上生出一道紫色光线,再向前一挥,接连三道紫朦朦的弯月形剑气一斩而出。

那蛟龙眼神一蔑,脑袋一晃,用两只龙角一拨,便把三道剑气拨到一边。火蛟王对这名人族能使出后天罡气一事十分意外,毕竟他借助后天紫气修行,也未能凝气成罡。不过这人的存养实在不多,即便借助地气,也不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这也让他有了决断。原本他在犹豫,是先弄死这个人族还是先打败玉珠王。他一直以为先弄死这个人族是才是明智之举。可先后数次对此人出手,又每一次都以为他会必死无疑,可对方至今未死不说,还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让他大为头疼。

虽然他相信自己使出全力的话,一定可以把这人打得灰飞烟灭,但使用这样的神通,很可能给玉珠可乘之机。既然这人族奈何不了自己,不若留到后面,等降服了玉珠再处理。他这样想,便把目光转向玉珠妖王。

“人族小子,我一会儿会动用内丹之力,他也必会吐出内丹抵挡,到时我施法困住他的内丹,你去攻击他的本体,能做到么?”玉珠看出火蛟王的打算,传音给无乡说。

“好!”南无乡十分干脆的应道。

他虽然化意,但长久没有回到地师府,因而空有一身内力却无绝佳的法门催动,难以发挥威力。这些年来也自行创出五招剑法,被他称为五重山法门,威力很强。可再强终究有个限度,第一次用就碰上了火蛟王,能起多大作用?方才使了三重山的功力,火蛟王却一点事情都没有,这样的话即便使出五重山的功力,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想来想去只有用螭吻赌一赌,毕竟祸是它惹的。

三个人各自有了决定,也就各自有了行动。

南无乡一挥手把猊虹剑掷下去,立在鲸虹之旁。两口剑上真气成旋,两股风扶摇而上。南无乡双脚各踩在一道旋风之中,一只手倒背在后,另一只手用拇指与食指捏住螭吻的剑尖,内力顺着指尖灌注到螭吻上,同样剑气成旋,一开始吹的剑穗胡乱飞舞,而后笔直。衣衫也被真气鼓荡得猎猎做响。

他本穿了一件兽袍,却早灰飞烟灭了。现在最外面的是一件白色衬衣,因在螭吻之后,得以保存下来,却也千疮百孔了。此时飘荡起来,竟有一副视死如归的凛然。两位妖王看了都忍不住的暗赞一声。

火蛟王也未闲着,早在决定先解决玉珠的同时,已经一甩龙尾,张牙舞爪的向下扑去。飞舞时一声龙吼,一身鳞甲倒竖,无数的符文从鳞片下冒出,噗一声幻化成万千火刃,先一步扑了下来。

玉珠见之轻轻张口,一到蓝光从嘴里吐出,附在蓝鞭之上。蓝鞭跟着威能大放,宛若一条蓝色的长河。又一挥胳膊,长河如匹练一样一圈圈的卷了起来。

火刃被卷到河中纷纷覆灭。此时长河一伸直奔火蛟王,又一缩要将其缚住!

火蛟双目一瞪,身子接连摇动,三口大刀发起威来,幻化出一道道利刃斩在河上。

叮叮叮!

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后,火蛟王的三柄大刀都不见了踪影,此时长河重新变为长鞭,猛的把火蛟绑住。

玉珠这才一仰头,又吐出一颗蓝汪汪的圆珠来。

这颗圆珠周围有几个漩涡。玉珠往上吐了一口气,上面的漩涡立即暴涨,幻化出六个数亩大的水涡。这些水涡围绕圆珠而生,壮大后又被圆珠吸引,六个合为一个,范围又猛涨十余倍。宛若一片汪洋,蓝湛湛的飞速旋转,瑰丽至极。

火蛟王一声咆哮,腹中红光一闪,使出一股无穷巨力,忙把蓝鞭撑开。正要摆尾避到别处,身下却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百丈大小的蛟龙之身,竟一点点的下沉。

眼见就要被吸尽漩涡之中,火蛟王却不惊反喜。他被诈了一次后也谨慎起来,因而见玉珠吐丹并未着急夺取。现在见这颗珠子弄出这样的声势,知道必是真丹无疑,反而没有顾忌,准备放手一搏。

便一声龙吟,也从口中吐出一颗金灿灿的圆珠来。这圆珠上云蒸霞蔚,一出来便放出一道姹紫嫣红的光柱。光柱喷到水涡里,原本急速旋转的水涡顿时汹涌起来,竟有秩序错乱的趋势。

玉珠一蹙眉,上空中两道光芒一闪,日月光轮化身日月,也放出一道紫青之光来,喷到水涡来。水涡上的波动骤然平息,又恢复运转。

“这个火蛟王果然修成一点后天气,并想借此兴风作浪,只是那女妖对他十分了解,招招式式都提前准备了破法,用月轮的先天青气平复之。”南无乡一便运功聚气,一边紧盯战局,金道人则时时刻刻替他分析着形势。

“水月潮汐!”

玉珠一声轻喝,双手一撑,水涡猛然往上升了一截。火蛟王正抵抗着不想下去,岂料水涡自己上来了,一个冷不防就被收了进去。

玉珠见之足尖轻点,也跟着没入水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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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玉珠巧算夺内丹 螭吻神威斩蛟龙(中)

无乡仰视上空,蔚蓝水涡上,日月双轮明晦不定,似日升日落,月起月沉。水涡的转速也跟着时快时慢,波澜壮阔。却不时的有蛟龙咆哮之声从里面传出,每次龙吼,都会在漩涡上激起一块水花。

而随着时间推移,水涡中的光芒越发璀璨,姹紫嫣红,五光十色。到最后,水面竟似沸腾了一般。此时,水涡中心又有蓝光一闪,而后漩涡越转越慢,从中心发白,蔓延,转眼凝结成冰。

南无乡看了看那数十亩大小的冰盘,又看了看螭吻,终于松了一口气。

上面交战已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他源源不断的把内力灌注到螭吻上,螭吻变得光亮异常,充斥着一副看不透的神秘。而且仍在不停的吸纳内力,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只是他剩下的内力不足两成,纵有地气相助,也捉襟见肘了。

咔嚓!上方的冰坨上传来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一道裂纹蔓延开。

南无乡终于下了决定,身上顿时血气升腾,混着真气,与沿着鲸猊双剑而上的地气,三股气息一股脑的灌注到螭吻上。将血气逼出体外,是参天造化功中一点运用血气的法门。

转眼螭吻已经透明化,通体散发着一层朦胧的紫金光晕。唯有剑身上螭吻两个字红艳欲滴,摄人心魄。终于,剑上传来一声轻鸣,再不吸纳真气。

“一会儿火蛟王出来,我就用你刺他,他要死了算咱们命大,要是没死我丢下你就跑。反正麻烦是你惹的。”南无乡看着螭吻,一点都不开完笑的说。

这时剑上灌注了多少地气且不说,光是内力就吸了他一半,血气也有三分之一还多。这样庞大的内力,倘若瞬间激发的话,还没打出体外就能把他经脉炸开。更不要说螭吻还吸纳这么多的地气与血气了,这让他对这一剑的威力万分期待。

嗙!

终于,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中,这个几十亩大小的冰盘爆裂,一块块坚冰坠下,砸到地上便是一阵白光荡漾,冰封一方土地。转眼整个山岭冰封雪盖,晶莹剔透。连鲸猊双剑也是悬冰挂雪,遍布寒霜。

天空似被大雨冲刷了十天十夜,蔚蓝明净,半点纤尘也无。

一只数十丈大小的蛟龙凭空而立。这蛟龙通体红艳,却只剩一只龙爪,嘴角吐着浑浊的腥气,双眼无光,却恶狠狠的盯着身下一只蔚蓝的巨贝。而后眼中煞气一起,咆哮着用仅有的爪子拍了下去,那巨贝就悬浮在半空,已经没有还手与躲避的能力。

砰!

巨爪结结实实的打在贝壳上,一道火焰波纹荡开,巨贝流星一样划落,半空中蔚蓝的贝壳解体碎裂,化作一道道流光散落而开。

“就是现在!”金道人提醒。

却已不用他提醒,早在他说话的同时,螭吻已经按捺不住的吟啸起来。南无乡顺势一挥,一条红线一闪而逝,经行处空间扭曲,气流变形,前一刻出手,下一刻已经斩到火蛟王身前。

火蛟王下意识的用角一拨,结果龙角嚓一声断裂,而后头皮一凉。接着是一阵疯狂的咆哮,抽动,和扭曲。好似油锅里的泥鳅。

“不好!”

南无乡大叫一声,忙把身下的猊虹吸过来,踏步往蛟龙王身上赶去。却已经晚了。

螭吻斩断龙角,透过龙皮,穿过龙头,自蛟龙的后脑钻出,从龙背射进龙腹,内力在龙腹炸开,把五脏六腑搅个稀巴烂。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现在整个蛟龙的尸体上血光掺着火光,由几十丈,变做十几丈,又萎缩成几丈。转眼就像一具死了几年的尸体,只剩一副皮包骨头。

南无乡挥剑一扫,想看看有没有一两块能用的,结果剑气过后蛟龙尸体冰消瓦解,散做一团飞灰。只剩下一个巴掌大小的花纹贝壳,和一跟尺许长的血棒子。

前者一篮一红的交映闪烁,但红光闪烁的频率越来越慢,最后消失。相比之下蓝光虽然微弱,却始终一闪一闪的灵动之极。

那个棒子血光大放,一看就知道是螭吻。南无乡伸手拿过来,先拍打两下:你他妈的吸了老子三分之一的血气,吃龙肉的时候一点也不给我留!

“小子,不要闹了。”金道人制止他,“这次你赚大了,贝壳里是两个妖王的内丹,想必是那女妖用自己的内丹引出了蛟龙王的内丹,而后用此物困到一处,却没有争过蛟龙。现在把那女妖斩了吃掉,这两颗内丹都是你的了。”

“这。”无乡迟疑,“既约为同盟,此时背盟不义。”

“你一个人族,跟一个妖族有什么义与不义之说。此番异地而处,我就不信这女妖会放过你。火蛟王的肉身你已经得不到了,吃了她,照样可以修行原身法第二层。”金道人蛊惑着说。

“义与不义在我,跟她是人是妖有何关系?”说着收起二物,去寻玉珠妖王。

阳光漫撒在冰峰雪岭之间,一片晶莹透亮。玉珠妖王洁白无瑕,玲珑曼妙的身体,横在两根冰柱之间,一件衣服也没有。南无乡只看一眼便一阵火热。

“你莫不是见色起意,看上这女妖了?”金道人恍然大悟。

“我一个人族,跟一个妖族有什么见色起意之说。”南无乡照葫芦画瓢的回应,而后脱下自己的上衣盖上去。

他的长袍早在交战中碎裂,只好用上身的衬衣。他身高体大,一件上衣足以遮住那些私密部位。只是那一双圆润笔直的长腿,无论如何也遮不住。

南无乡在四面一阵搜索,把二位妖王散落的兵器捡回。其中火蛟王那件火炉法宝已变回拳头大小,红彤彤的,上面有凹凸不平的图案。他尤其在意这件火炉,不知它能否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

“前辈,您一直怂恿我去抄火蛟王的老巢,可这火蛟王的洞府岂不是阵法重重?”南无乡望着东方那条灵瀑,颇为眼馋的问道。他对这种没有见过的地势,最是感兴趣了。

“上一次只是说说,没什么把握。可现在火蛟王已死,内丹又落在你手里,应该没什么问题。他阵法遇见他的内丹,不可能不放行。”

“好,那咱们就走一遭吧!”说着又把贴身的内衣扯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法宝包起,用火蛟王的大刀挑着。而后手一招,玉珠妖王也飘起来。

岂料,就在他用真气把玉珠提起的同时,玉珠竟然呻吟一声,鼻头紧皱,一副很难受的模样。南无乡心头一颤,差点把又把她丢下去。他生怕这个妖王在这时候醒来,但想一想还是内力凝形,化出一只手掌把她托起,而后大步流星的往火蛟王的洞府赶去。

紫光山郁郁葱葱,顺着山势高低,姹紫嫣红,第次有春青、夏红、秋黄、冬白之景。千丈瀑布从天而降,冲刷石壁,发出震撼人心的声响。更有雾气弥漫,虹光交错,瑞气万千。

南无乡略一打量,就在三百丈左右的高处看到一点不同,便纵身而上。这瀑布后面有一大块玉台,玉台上立着一扇红彤彤的大门,门中间有一颗金灿灿的蛟龙头。门上挂着一块匾,铸着紫光洞三个斗大的字。

“前辈你教的方法没问题吧,可别出了什么事。”南无乡有些不放心的问。

“放心,用我的办法控制火蛟王的内丹绝无问题。至于那个蚌精,确实把内丹修的很精纯,但她受伤太重,就算拿回内丹也不足为虑。”金道人想了想,确定的回道。

“好。”无乡说,而后拿出那个贝壳来,用剑一撬。这贝壳闭的很紧,他废了好大力气才把猊虹剑插进去。在撬动的同时,玉珠眉头紧皱,一副很痛苦的样子。不过他可顾不了这么多,还是强行打开缝隙。里面滚出两颗内丹来,一个红彤彤的有鸡蛋大小,另一颗蓝灿灿的,虽然小上一圈,但却一胀一缩的动个不停,才出来便化作一道灵光往玉珠身上扑去。

南无乡忙用手一拍,一道罡气幻化成一个气罩把这颗内丹包住,收回到贝壳中。又一张口把红色的那颗吞到肚子里。此时眉头无缘故的一皱,紧接着一股火气从脑门冲出。

门上那颗蛟龙头突然张口,把这股火气吸了下去,而后从中间一分为二,大门应声而开。

门内鸟语花香,雾气缭绕,亭台楼阁,别有洞天。这就是火蛟王修炼的地方,平时也只有他一人居住,那些服侍他的妖将和大妖们都在外面,被他绕开了。

南无乡拿出指灵针,转眼寻了三四个方向。先寻到一个数亩大的水池,池面灵气氤氲,池中长着一株硕大的青莲。只开一朵紫花,高约丈许,如锅盖一般大,亭亭玉立,被七八片莲叶簇拥着。另有一些莲叶铺在水中,这些莲叶普遍有丈许大。

南无乡心思一动,便把玉珠妖王放到最大的一片莲叶上。荷叶往下一沉,玉珠妖王半身浸入水中,竟眉宇舒展,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便又伸出手来,朝另一片大小合宜,略显鲜嫩的莲叶隔空一掐,啪一声莲叶折断。便以此叶为被,给玉珠盖上。

这池中的水的是火蛟王引灵瀑之水灌入的,里面含有一些后天紫气。这池水火蛟王每天只敢泡半个时辰,久之就会造成依赖,虽然能一时突飞猛进,却对后面的修行不利。不过玉珠法力精纯,以前也没有泡过此水,倒没什么关系。

按金道人所说,她天生的扇贝被火蛟王打碎,要不是修为高深,还剩不下这一口气。这个池子能助她疗伤,但她内丹不在身上,也休想就此痊愈。南无乡虽然不愿做什么有悔承诺的事,但还不至于对别人一点戒心也没有。毕竟从她与火蛟王的斗法来看,这玉珠妖王的机谋还是很深的。

穿过小池有十来间阁楼,他随便挑了一间进去,并无收获。便换了一间。

这一间是火蛟王打坐之地,金道人一见就兴奋起来。他想找夺天造化功的法门,就让南无乡把里面的玉简书卷一件不落的收拾走。无乡没有灵力在身,神识也不能用,因而玉简一类暂不能读。又看向阁楼里的一些字画,却只打量几眼,便被金道人催促着离开。他认出这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一点兴趣也无。

此时指灵针一转,南无乡心思一动,直接穿过楼阁,来到一座山谷之中。谷内清香扑鼻,一株株果木根深叶茂,一株株花草馨香馥郁。竟是一座药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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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玉珠巧算夺内丹 螭吻神威斩蛟龙(后)

整个药园分成九块,每块有八丈见方,用一种遍布木刺的灌木围起。里面种有各样的花、草、果、木。

南无乡只吸了一口气,就精神焕发起来。看着正前方有一株十丈高的大树,根部有四五丈围圆,枝繁叶茂,结有七八颗拳头大的灵果。果子皮上长着凹凸不平的龙鳞图案,其中一个呈紫红之色,看样子是熟了。这一株几乎占了最中间的一整块药田,一看就是这里面最珍贵的。无乡便要上前。

“小心!”金道人打断他,“药园中应该另有禁制,你先催动内丹测试一二。”

南无乡便依言而行。结果内丹一动,药园中有几处地方便升起一层绿色光幕,分别罩住一棵巨树,两朵奇花,三珠灵草。巨树正是眼前这一棵。

“这几处暂不能动,去看看别的果子有熟的没有?”金道人建议道。

“难道不熟的都不能吃么?”这药园不小,有些果子色彩鲜明,芬芳诱人,他已然满口生津。可成熟连十分之一也不足,要是不能吃的话,就只有眼馋的份了。

“莫贪心,灵药不比其他。每一株灵果都很难存活下去,因而在种子成熟之前,果肉大都有毒。”金道人解释道。

“看来你还是个吃灵果的行家啊!”

“哼哼!”金道人得意的哼一声,分明很受用,却说,“不要拍马屁了,看见那颗结枣子的灵木没有?那是血枣树,吃了能补足今日流失的血气。”

无乡一听就乐开了花。这棵树就种在那颗被罩住的巨树之旁,却没有被罩住,想来并不珍贵。但就这样的灵枣也能补足自己的血气,其他更珍贵的还了得?

他把成熟的灵枣摘下,金道人又让他看向一旁的几株木芝。他吃过很多火芝,自然对此芝也有所了解,都是上百年的灵药,其中最大的一株应该超过五百年了。金道人叫他先吞木芝,再吞血枣,而后盘膝打坐起来。

不一会儿,身上紫气氤氲,血光流转,丹田里还雷鸣大作。如此三个时辰,血气补全,内力尽复。这又让他大为可惜起来,倘若不是大损元气,这些灵药吃了后内力应该能有所提升才对。不过他事先也知如此,刻意的把那几株年份大的木芝留下了。

“这一块长绿叶带白色云纹的是灵云茶,应该是火蛟王待客之用,对你没什么用,不必理会。”

“那一块放着三色灵光的是秀炎草,你吃了没什么用,但尝尝也无妨。却可以带回矿洞给那些炼器的人吃,能让他们的真火增加威力。”

“那边的白莹莹似珍珠一样的小果子是寒脂丹。火蛟王必是想仗之调和火气,却不能行。此物对那蚌精有用,对你用途也不小,就看你要不要留给她了。”

既然自己有用,他与玉珠王也不熟,自然要自己消受了。他见上面的果子有十几颗,便顺手摘一颗来吃。结果一颗果子入腹,整个人就被冻得瑟瑟发抖,一瞬间仿佛回到未修行时,被白灵鸟的寒气袭身的刹那。幸而早已功力大进,才没有再进冰天妄境。

体内青冥蛊却在此果入腹的刹那活动起来,竟要吞食。幸亏他早有准备,提前用内力把青冥蛊包住了。说起来他会防备,还是因为火蛟王内丹入体时金蚕蛊也曾苏醒一次。当时他没有防备,但火蛟王的内丹很凝练,它一时没能得逞,转眼就被自己制住了。

虽然只是一场虚惊,却也让他整个人僵住了半个时辰,缓过来时才恢复的内力又不足两成了。

“这种东西你怎么不提醒我,差点出了大事情。”南无乡埋怨说。

“火蛟王你都杀了,又怎会连这点危险都应付不了。不要废话,快把另一边黝黑发圆的灵果统统摘了吃掉。”金道人无所谓的说。

这些灵果长在一棵棵三尺高的树上,占了一整块药田。每一株都琳琅满目,结有数十颗豆粒大小的果子,但同样是成熟的少。南无乡也不问名字,一把把的吞了下去。岂料这果子稍经吸纳就转化成内力,似乎不需捡炼一般。

“这是紫气果,你看看内力有增长没有。”金道人催促道。

南无乡试过后大惊不已,内力在这段时间里尽复不说,还增长了两成还多。

金道人就这样逐一的指点,让他把有用的尽皆吃下。他的胃囊也早习惯了消化东西,在药园吃了三天三夜,到最后只剩六个光罩里的东西还没有处理。此时元气补全不说,内力比进来前增长了大半,连参天造化功都修到第二层了。

“那罩起来的东西,六个里面有五个对你有用。你先去那株青草前试试,看怎么能不伤害灵药的打开禁制。”金道人也带有一点贪婪的说。这六种灵材中有五种对无乡有用,并不是他运气好,而是这种高级的灵材本身就好处多多。其实这株青草唤作雨后青,要是长成了对他也有用途的。

南无乡站在灵草前,一时发起愁来。他不擅长破解禁制,想来想去便直接挥剑。这一剑半路上被光罩挡住,他内力一催光罩就跟着变形。正欣喜时,光罩竟连带里面的灵草一起灰飞烟灭了。

“嘶!怎么会这样。”

“嗯,麻烦了。这是乙木青光罩,光罩与灵草相连,想打破不难,但想保住里面的灵草可不容易。”金道人解释说。

“你能破么?”无乡问。

“我遇见这样的禁制就木遁进去,在光罩里面吃。”金道人得意的说。

“剩下的五株,哪个对我用处小一点?”南无乡一阵无语,而后又问。

“那朵蓝色的奇花。”金道人回。

南无乡便又围着一旁的蓝色灵花转了两圈,而后又逼出一道红光来。这光罩感应到火蛟王的气息后闪烁不已,但等他用这股力量接触时,光罩竟然自燃起来。里面的灵花也跟着毁了。

不过这一次他可不是简单测试而已,方才已用平峦诀感知地气,发现了此阵的中枢。与金道人交流一番,又去破另一处罩着银色灵草的禁制。这株灵草银光流转,生有十几片细长叶子,每一片都有三四寸。

南无乡就站在这株灵草与地脉相连的气脉中间,用内力定住气脉,那光罩一颤,光芒暗了不少,这才伸手一抓。岂料光罩说破就破,里面的灵草也碎了几节。无乡这才感应到,这光罩灵此草之间另有一股气息相连,若不能解除光罩,就要先一步摘下灵草。

金道人嘲笑他无福消受,他反问剩下的三株灵草有何作用。此时尚有一株闪烁五色灵光的奇花,一株通体金黄的灵芝,以及那株巨树上的灵果。

“黄金芝炼血,五色花炼肉,骨龙果炼骨。吃下去参天造化功前三层水到渠成。”金道人可惜的说。

南无乡一听就精神起来,这三种灵药一样不能少,全要带走!金道人曾说过,他有后天罡气相助,想修成五层参天造化功也要十五年时间,现在吃掉三朵奇花就能修成第三层,等于节省了不少时间。

“让你看看三体拳的变化多端。”无乡说。而后双脚抓地,气沉丹田,一身真气涌入地下,与地气交汇。此时他仿佛与这座药园生了什么联系,对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清晰无比的感知。

“哼!”一声轻哼,三个气罩里竟同时升起一团紫气。

此时,南无乡伸手虚掐,紫气聚而成指。那灵花灵芝齐根断裂,那骨龙果更被连枝掰断。而后一跺脚,嘭嘭嘭三道气柱崩开,三个青光罩应声而灭。南无乡默运真气,电光火石之间摘了三株灵药。

“我这手段如何。”无乡手持三株灵药,得意的问。此时那灵花灵草的根,以及那一整株骨龙果树却随着光罩的破裂而枯萎了。

“你这手段似乎能够破解所有类似的禁制,就是太败家了些。”金道人不置可否的说。

无乡听了一阵黯然。这灵草种在药园之中,必与地气相连,他用三体拳之法,借助地气先摘灵药,而后打破青光罩。这时灵药已经脱离母株,自然不会被青光罩牵连。只是青光罩破时,灵药的母株也就不存了。这种办法对类似的禁制应该都有用,就是太暴殄天物。可现在的他又如何顾得了这些呢?

“就地吃了吧,火蛟王陨落的消息一时半不会有人知道。他的洞府大门紧闭,又是连带着玉珠妖王一同失踪,其他的洞主应该不会不识趣的前来拜访。”金道人提议道。

南无乡便听了建议,返回火蛟王闭关的密室中,就地打坐。

三天后,密室里紫气弥漫,又有五色光芒乱闪,但雾气浓郁,不能见人。

噫——

一阵长长的吐气声,密室里多了一股血红。

嘘——

又一个长长的吸气,满室的紫气似乎都有了一个出口,往中间一卷,转眼就一丁点也无。这时才现出无乡的身影来。一现身就将双拳在胸前一击,一阵嗡嗡声震得密室乱颤。

“别得瑟了。快去看看那女妖,估计就快醒了。可别让她坏了事。”金道人提醒道。他对这些东西,向来拿捏的很准。

莲池里,玉珠妖王躺在荷叶上,盖在荷叶下,突然在眉间挤出一丝褶皱。还踢了踢小巧的脚丫,引得水波一阵荡漾。

她有些痛,又有些乏力,想知道自己在哪,又懒得睁眼。她觉得现在所处的地放很舒服,想懒懒的睡一觉。

此时,耳边传来一阵水响,跟着胳膊一紧,似乎被人捏住了。而后一股异样的真气顺着胳膊在经脉中蔓延开来,很柔和,似乎没有冒犯的意思。但这让她想到自己是在与人交战中晕过去的,便惊骇的睁开双眼。

是一个**上身的精壮男子,见自己睁开双眼,还表现出一副吃惊之色。玉珠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臂,而后恼羞成怒,一巴掌拍了过去!

但对方速度更快,在她出掌的同时,并指在自己身上连点七八下。而后全身麻木,只剩眼珠可以滚动。她眼珠一转就发现一件事,顿时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杀了眼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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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玉珠巧算夺内丹 螭吻神威斩蛟龙(末)

南无乡把玉珠放在莲叶上,并用莲叶替她遮盖。她手一挥莲叶被掀开,就露出上半身来。

她穿的是无乡的上衣。这件上衣早就破烂不堪了,一个个破洞下,一片片白皙若隐若现,丝毫起不到遮羞的作用。更可气的是,她隐约见到自己的腿,就光溜溜的漏在外面。咦?她又想到,这件衣服是谁给我换的?一时心火大盛,只是动弹不得,除了怒目而视外,再无别的办法。

南无乡对着这片突如其来的春光咽了咽口水,心砰砰乱跳。见她双眼似要喷出火来,先轻叹一声,又往她脑门上一拂,一道紫光闪过,她又重新昏睡过去。无乡把她的手放下,又用莲叶盖上。也在心中暗气,这个金道人推算的时间,太可丁可卯了。

他想封住玉珠的穴道,却担心妖族的脉络与人族不同,便先测试一番,却发现与人族一般无二。正在此时,玉珠清醒过来。既然与人族一样,想制住她就易如反掌了。

“你这个时间推算的不太准。”无乡埋怨。

“我又不知道你想摸人家胳膊,自然没给你留出这个时间。”金道人调笑道。

“你们妖族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化作人形,不是一直当人族是奴隶的么?”无乡没有争辩,而是提出一个由来已久的疑问。

“哼!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是化作盘古大神的模样,而你们人族又天生就与盘古大神很像而已。”

南无乡恍然大悟,便再不理会他,而是继续探索起剩下的几间阁楼来。这次运气很好,第一个阁楼就收获不菲。

这是一间收藏室,里面聆郎满目的摆着各种灵材、灵石。甚至还有几个光罩,里面罩着成型的法宝,有印有锤。南无乡寻了一个箱子,把灵石、灵材、法宝收起,装了满满一箱。

又接连探索了几间阁楼无所获后,来到最后一间阁楼前。这是他刻意留到最后的。

密室四四方方,长三丈,宽三丈,高三丈。正中间摆着这一个通体扁圆,三足两耳,三尺高矮的金鼎。鼎上铭印着草木虫鱼,飞禽走兽,鼎盖被两个龙头紧紧咬住,严丝合缝。这是一间丹房!

南无乡先被一个三层高的木架子吸引了过去。架子上都是炼丹的材料,其中最显眼的一层摆着六颗果子。这样的果子他已经吃过一颗,正是骨龙果。与骨龙果并排的还有几颗其他模样的灵果,有的见过,有的没有。在灵果这一排的上面和下面,另有别的东西。

上面是两个葫芦,一空一满。下面则摆着不少干干巴巴的果实,还有一些灵砂灵液。金道人想了想,让他把灵液喝了,又催促他打开葫芦。葫芦一开,就有一道火光喷出,南无乡手疾眼快,连忙把葫芦盖住了,却没看清里面有什么。

“炙阳丹!”金道人却很激动,“这葫芦收好,等把参天造化功修到第五层就可以吃了。”

这才看向那鼎。鼎中空无一物,只轻轻一拍就打开了。南无乡把搜集的灵果灵丹都放进鼎中。而后又去药园,把寒脂丹留下一半给玉珠,其他的能吃就吃掉,吃不掉的也都收好了放入鼎中。竟一副收拾行李的模样。

“你要干嘛?不是说好了闭关后再离开么。”金道人质问,“难道是因为这里关了个女妖,你怕不方便?”

无乡并未理会他,扛起装矿石的铁箱与装灵果的金鼎转身就走,到莲池时把两颗内丹放到玉珠身旁,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双王大战已过去六七天,漫山遍野的妖怪早被撤走,路上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没人看见结果,但所有知道始末的人都认为是火蛟王赢了,现在正躲在洞府里炼化玉珠的内丹。

南无乡把铁箱和金鼎举在头顶,双脚不停迈动,把一一棵棵巨树甩在身后。

金道人不停的在问这问那,他没有理会。不是不想理会,而是不想让金道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满脑子都是黎明雪!

从相识到分别的一言一语,一情一景在脑海中轮番闪过,一遍又一遍。

他夜幕出发,而黎明时回到玉昆山,山下又遇见李存。李存见他举着两个箱子,就想拦下分上一杯羹,却被他身子一晃的弹开。

李存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黎明前最后一点夜色中,莫名其妙,也松了口气。这个羊脸大魔关系到他的财路,接连几天没有消息,着实令他担心够呛。

在南无乡思念黎明雪的时候,玉珠妖王也做了一场奇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睡着了,躺在一张很软的床上。睡了很久,才慵懒的翻了下身,这时感到有一丝暖意从身下传来。忍不住的睁眼一看,身下竟是肉呼呼的一片。

“这是?”她惊醒,摇头,“手掌!”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只硕大的手掌上,吓得猛一抬头。这时惊见一颗人头,足有小山大小,张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她“啊”一声从荷叶上坐起,手一拍,身旁“嘭”一下炸起一根水柱,整个莲池跟着一个荡漾。

玉珠看看周围,知道是一场梦,一边舒了一口气,一边拍了拍胸脯。手感似乎不对,这才想起自己穿的是别人的破衣裳。正要扯去,却想到扯了这件,又将无衣可穿。气恼时,惊见身边有一个扇贝,隐隐放着红蓝两种光芒!

她欣喜至极的打开,先一张口把自己的内丹吞回去,而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莲池上氤氲的雾气尽数吸入腹中。这才看向另一颗内丹,上面火气充盈,这是火蛟王五千年修为精华。

“哼!”玉珠腰肢一扭,从莲叶上立起,站在水池中,“看在这颗内丹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去找你的麻烦。”又对着水中的倒影,整了整衣服。整理时还不忘透过衣服上的孔洞,欣赏里面雪白细腻的肌肤,“但要被我碰到了,还是会杀掉你的。”内丹归体的同时,她已经用神识扫了一圈,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知道这里除了自己并无他人。

在表达过不满后,突然灵机一动,把身子沉到池中。半晌后,才从水里钻出。此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瓷瓶,白莹莹的,拇指大小,上面符文密布。“真是笨蛋,连火蛟王收集千年的紫**都不知取走。”说着扭开瓷瓶,一团紫黑色,闪动点点灵光的灵液,从瓶中自行飞出,被她一张口吸入腹中。

而后身上紫气氤氲,把自己笼在其中。紫气里,不时传出哗啦啦小河流水似的响声,整个过程持续了三个时辰之久。等紫气消散时身上已多了一件紫色皮甲,英气十足!

紫**是火蛟王刻意收集,想有朝一日夺了她的内丹再一起吞服,好助他炼化内丹。这东西对她来说是最上乘的补品,现在不过稍加炼化就已经把亏损的元气恢复了七七八八。等完全吸收了其中的好处,再炼化火蛟王的内丹,她的修为将有不可想象的增益。

做完了这些,又回身看了看池水中的荷花,把手中扇贝一抛,扇贝上放出一阵白光,池中水被倒吸而起,那株荷花也缩小数百倍,没入扇贝之中。

南无乡回到洞府之后,得知四个帮主已经回来,便嘱咐众人小心看守,等他发落。

“南小子,有件事东西对你很有用处,但我给忘了。”金道人突然说道。

“嗯?什么。”无乡神不守舍的回应,他还在想黎明雪。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敢回去取。”金道人使出激将法来。

“噢。那我休息一下,你不要打扰我。”南无乡听他这么一说,竟真的不理会他了。

这样倚在石床上,几番想要入定竟也不能,索性天马行空,任由自己想象。这个状态持续了一天之久,还不知不觉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先伸了一个懒腰。不知怎么回事,这一觉睡得疲惫异常。

“这次收获颇丰,只是来不及清点,现在正好整理整理。”无乡说。

“哼!有什么好点的,最珍贵的东西都忘了带回了。”金道人不岔的说。他隐隐约约感觉无乡似乎有变化。说不清楚,而且莫名其妙,却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他有所改变。

“灵矿。既然是火蛟王收藏的,至少能与紫微石比肩吧?那几件法宝我操纵不了,就暂且不管了。那些灵药,你要告诉我哪一样适合长久保存,那一样需要立即吃掉。然后参天造化功这门功法,我要怎样修行才能事半功倍,水到渠成呢?”无乡说。

金道人对前边的东西不感兴趣,对后面的稍加指点,但一听到参天造化功就激动起来:

“这门功夫我是按照你的情况修改的。按道理说,尽管你有原身法和金光不坏身的功底,想修完第一层也要五年,而后第次减少一年,第五层需要一年时间。之所以前边耗时费力,后面反而简单,是因为此功第一部分最重根基,越往后越是平和。”金道人详细讲解到。

“十五年就能修成啊,好像不太厉害。”无乡嘟囔道。

“怎么不厉害!你每修完一层,肉身之力都会在修炼此功前的基础上增长一倍,到第五层时,将是原本的六倍之多!这次从火蛟王那儿获得的好处,能让你在两年之内修完第三层。可麻烦的是第四层,想修到这一步要真气液化才行。参天功毕竟是气宗法门,没有足够雄浑的真元做基础,即便身怀后天罡气,也修不了后面的法诀。”

“起码前三层还是比较容易的。”无乡得意的说。他发现修完此功的第一层后,原本已经不长进的内力又松动起来,这才对后面几层大为上心。

“哼哼!你情况特殊而已。换做别人,一步一个坎,怕是累死也修不完第一层。”

二人正斗嘴,突然洞府外有人叫门。

“什么事,白老。”无乡应道。

“回盟主,是符老研究出破解金元符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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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解金符群修欢庆 感月圆无乡伤情(前)

无乡闻言腾的一下站起——终于不用再耗费功力给这些人解除禁制了。

便举起那座炼丹的鼎,与白老同去炼器坊见符老等人。顾名思义,炼器坊就是打造兵器的作坊,也是矿洞里最隐秘的地方。那四位帮主也关在这里,他便在路上打听了一下四位帮主往日里的行径。

到了地方后,早有熔老、符老等人等在一边。几个人把钟天龙、王天虎、严商、李群英五花大绑,见了他连忙上前行礼。

南无乡先把鼎交给熔老,让他将就着用。那座八荒神火炉威能太大,暂不敢交给他们使用,不然放出火气,惊到赤鲤就麻烦了。而后与符老交流一二,便看向钟天龙。

他用眼睛一看,钟天龙便自行飘起。

“这四个人都不大简单,我要挨个审问。你们把其余三个也单独关起来。”说着携钟天龙进了一间密室。为了能让炼器师们安心炼器,炼器坊里凿建了不少密室。

“把知道的都交代一下吧,这样我也好放你一条生路。”密室里,无乡面无表情的说。

“我知道的早都告诉你了,并不知道其他的事。”钟天龙低头回道。

他们回到矿洞之后便被白老等监视起来,自然无暇串通。但在回来的路上,却偷偷的商量了一些对策,还对了口供。他们见这位盟主竟与一位妖将有勾结,知道自己小看人了。那时四人的情绪已经稳定,便讨论了当前的处境。

一是不觉得自己有错,二是知道这位盟主不好杀人,三是尚有图谋,想讨价还价,四是认为有赤鲤的关系在,这位盟主不敢杀他们。因而定下决策,对这次的事,绝不松口半分。他们认为不交代这些事,这位盟主也不敢下杀手。反而是交代了,才更危险。

“你与赤鲤见面时都说什么?你私藏的灵矿在哪?你们回中洲的门路又是什么?”无乡见他卖傻,索性挑明了问。

“与赤鲤不过说些矿洞里的情况,以及如何维持矿奴稳定之类的事。我是私藏了一块灵矿,但已被与你相识的那个妖将搜刮去了。至于回中洲的门路,因为不是我打听的,我也不知道。”钟天龙摆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他这话半真半假,倘若无乡找李存印证,这四个人确实各自携了一块矿石在身,而且被李存搜刮去了。

“我能想到最可悲的事情,就是对相助你的人隐瞒,却对欺压你的人顺从。”南无乡冷笑。想起他以羊脸大魔的身份行事时,这几个人可是不用他开口,就什么都肯说的。

“你若肯带我回去,我可以多说一些东西。”钟天龙眼神一亮。他听朱三讲过这位盟主的一些事。当时这位盟主坏了他们天龙帮的好事,那次朱三出尔反尔,这位盟主大战上风却没有赶尽杀绝。他由此断定南无乡是个怀仁之辈,更加有恃无恐。

“我可以承诺带你回去。”无乡说。

“还请先替我解开金元符。”钟天龙心里一喜,挺起头来说。

“呵!还想讨价还价。”南无乡面色一变,“还是那三个问题,想一想,然后重新回答一遍。”

“那恕我不能回应你,甚至与赤鲤每年一次的会面也不能去了。”钟天龙咬紧牙关,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哼!”南无乡一声冷笑,“我欣赏你这份大义凛然,可惜没有用到对处。”说着拔出剑来,放到钟天龙脖子上,“我正想杀鸡儆猴,你要不想死,就说点有用的东西来。”

钟天龙感到剑锋上寒气袭人,心神一凛。一时百转千回,在心中几番掂量。南无乡也任他思考。良久后,钟天龙一声叹息:

“逃生的门路是李群英找的,我并不知道。灵矿我藏了一块,是紫微石。原是想等我离开此地后,用此矿换条好一点出路。后来得知其他上交灵矿的人都做了小妖的下酒菜,知道赤鲤在哄骗我等,才起了私自逃走之心。这个藏石之地,也就成了我们交易生路的筹码。你肯放我走,我就告诉你藏矿之地,并发誓不透漏你的目的。至于与赤鲤交谈的内容,不过是矿洞中还有多少人口,新发现几个矿坑而已,再不涉及其他。”

他说了很多话,却又不敢真的交代什么东西。他已经得罪了这位盟主,要是再把这些东西交代了,对方就再无留下自己的理由。他当那块灵矿是筹码,未见好处,自然不肯透露。而与赤鲤的交谈的内容更是不敢说出,不然这人只会更想杀了自己。却怕南无乡一激之下真的下杀手,便多说几句,想缓和一下局面,看能不能就此糊弄过去。

说完看向南无乡,想看他的反应再考虑如何行事。岂料南无乡只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冥顽不灵”,而后剑上紫光一闪。

“且——”才一个字出口,人头已经落地。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南无乡捡起他的人头离开密室。

钟天龙的盘算倒也不错,可惜南无乡根本不在乎他手中那块灵矿,真正想知道的也只是他们与赤鲤交谈的内容,以及逃生门路而已。那赤鲤连李存一年也未必能见上一面,却愿意年年与他们相见,所谈不可能只是这点东西。而偏偏这两件事又不只他一个人知道,自然不用哄着他。

“盟主。”

“盟主!”

密室外,白老,符老,熔老等见南无乡提着钟天龙的人头,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没多问。

“他们四个私出矿洞,险些惹出大祸,我因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处理,便把金元符重新打入他们体内,希望他们能够戴罪立功。岂料钟天龙冥顽不灵,我只好将他正法。现在我去审问严商,你们看好其余二人。”无乡看出这些人心中似有所想,便主动解释起来。符老已经研究出克制金元符的办法,逃离东洲的时机将至,他不想惹众人猜疑。

众人听他如此说,竟然心生痛快之感。这四个帮会长是矿洞中的风云人物,欺压别人的事情做多了,自然没人可怜他们。

另一间密室里,严商正闭目养神,听到门开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结果一睁眼就吓了一跳,门口处,南无乡提着一颗人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弄盟主这是何意?”严商惊惧起来。南无乡此时化名弄玄机。

“我问钟天龙,与赤鲤见面时都说什么,你猜他怎么答?”无乡反问。

“他,他怎么答?”严商心底一沉。这个问题,他们事先是商定过的。

“那你不要管。”无乡笑着说,“反正你的回答要是与他一样的话,那你的下场也一定与他一样。”此时晃晃了钟天龙的脑袋,“他想说的最后两个字是‘且慢’,可惜我剑太快,‘且’字才出口,他的人头就掉了。你可不要步他的后尘呐!”

严商心底一寒,心思活动起来:钟天龙是不是按计划说的,倘若是自己该怎么办?若是自己随便说一些别的,他能分出真假么?倘若我说的与后面的人说的又不一样该怎么办?除了钟天龙他还有没有审问过别人?

南无乡把他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却不急不躁,静待他的反应。严商心思百转,而后看了看钟天龙的头颅,猛地跪倒在地:“盟主若能承诺不杀我,我愿交代一切。”

半个时辰后,南无乡离开严商的密室,又提着钟天龙的人头去审问李群英。他答应饶严商一命,并允诺在行动前替他解开金元符。他知道这几人定是做了罪大恶极之事,但这矿洞之内,谁又能绝对的问心无愧呢?因而早就不准备追究他们的过错。

他从严商那里知道,这四人配合赤鲤奴役其他矿奴,一则自己作威作福,二则助赤鲤稳定生产。但最重要的却是几人时时刻刻在暗中打听矿洞内的动静,把矿洞里的情况传递出去。其他还好,唯独每年一次,四人会上交一份名单给赤鲤,名单上都是有逃走之心的人。

赤鲤通过这份名单来控制矿洞里这种人的数量,每每有逃走之心的人超过总人数的十分之一,就会设法杀掉一批。两帮两会成立几百年间,为这事儿死在他们手上的人不在少数。南无乡因得罪过天龙帮一次,同样榜上有名。幸而几人虽有私心,但还不糊涂,并没有把矿洞内有人已经恢复能力的事情透露出去。

李群英见了钟天龙的人头,又得知南无乡已经突破严商,也只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要南无乡当众允诺放他一条生路。南无乡便把他拉出密室,他再无顾虑,便一一交代事情始末。

原来与他交易灵矿的人也是赤鲤,赤鲤通过这样的手法,使辟谷丹以另一种方式流入矿洞中,以维持矿奴的数量,获得更多的灵矿。每逢矿奴人数减少,或者灵矿不足,他就会与李群英交易,既可以防止矿洞内减员太多,又能换取足够的灵矿。这也是赤鲤几百年来上交灵矿从不耽误的原因。

他经常与赤鲤交易,久之就认得赤鲤的一名属下,这名属下见一枚辟谷丹就能换取一枚灵矿,在心意大动之下,生了绕开赤鲤以丹换石的心思。对李群英来说,只要满足了赤鲤的部分,其余的灵矿就是无用之物,自然乐得交易。他所谓的逃生门路,就是这位妖将给的。

他在南无乡替他恢复能力之前,先约见了这名妖将,这名妖允诺送他们回中原。他们身携四块矿石,又各自藏下一块更珍惜的矿石在不同的地方。按约定,他们会在与这名妖将碰面时交出四块,在踏上这名妖将准备的返航之船时说出一个地点,到了东海后,再交代另外三块的地方。

一众修士听了李群英的交代都面面相觑。他们这个办法不错,但并不适合所有人一起用。

“你再去约见那名妖将,我要会他一会!”无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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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解金符群修欢庆 感月圆无乡伤情(中)

南无乡问过严商、李群英,转而审问王天虎。王天虎很是配合,知道什么说什么,所言与严商、李群英都对得上。便叫三人在下次与赤鲤碰面时稳住他,并解释钟天龙的死因。而后着重关注破解金元符一事。

他早把自己与金道人破解金元符的心得一同整理出,传授给符老。符老根据自己的理解,在恢复能力的情况下,轻易地就研究出解法。以后恢复能力的人稍加训练,就能替未恢复能力的人解符。有这个方法在,只需三个月,就能解除所有人的禁制。

南无乡深思熟虑一番后,认为图谋不可太急,可以先替一部分人解开禁制,但必须瞒住大部分。实际上,众人请他担任盟主,而他替众人解符,还只是一小部分人知道的事情,这件事不到最后关头,不能和盘托出。甚至到了最后,他也不打算让不必要的人知道太多。

他简单推论一番,而后寻出五个矿坑,叫已经恢复能力的人多多挖矿。只要矿石的产量稳定,就能稳住赤鲤,到时矿洞里天翻地覆,矿洞外也不会关注。

又取出秀炎草分给负责炼器的人。熔老一见到这种灵草,眼睛里差点喷出火光来。这灵草能提升真火威能,对火属性的修士来说是大补之物。

南无乡见群情激奋,知道是压抑久了。盘算后向众人承诺,逃回中原的大计就在三年之内。这一下众人干脆呼啸起来,震得整个炼器坊地动山摇。幸而这地方深处地层之下,倒不怕惊动他人。

处理过矿洞里的事情,便去寻李存。李存早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到他便问玉珠妖王的消息。

南无乡早在看见日月双轮时,就知道玉珠妖王应该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身份,却想不到李存也有。他想不到,这李存看着其貌不扬,竟敢对赤鲤做一些阳奉阴违的事,并被他拿玉珠与火蛟王的名头一诈,就全都说出来了。

整个妖族以妖皇为尊的局面已经持续数万年了,更可怕的是,这数万年妖皇还是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妖皇的喜好被无限放大,凡灵物,妖皇爱之则兴,厌之则衰;凡修士,亲之则荣,远之则辱。

久之,妖皇逐渐的成为身边人的一种工具。所有想亲近妖皇而不能亲近的,就设法亲近妖皇的近臣,连带这些近臣的仆从也鸡犬升天,下面的妖王苦不堪言,想方设法的搜刮宝物。所以比如赤鲤所得的灵矿,真的贡献妖皇的也就十分之一,其余的在送往妖庭的路上,就被瓜分的差不多了。

像赤鲤这种坐拥一山的日子还好过一点,有一些妖王并无产业,还要支撑一族兴衰,日子干脆没法过。从人族摆脱妖族的控制,妖族逐渐转为大族奴役小族,很多小族因此消失匿迹。据说在一万年前妖族有豪门三千,现在只剩三百了。但在这种混乱的过程中,有一些势力、小族、散妖逐渐崭露头角。

玉珠就是一个小妖。从一个偏远海域,自行通灵的灵贝,风生水起,成为东方矿场的一代洞主。看起来无限风光,但谁能想到其中的艰辛与无奈呢?

南无乡知道她的事迹后,也不由得敬佩起来。玉珠成为八大洞主之前的经历很神秘,但东方矿场的人都知道,她能成为洞主是火蛟王引荐的。火蛟王看中她的模样,也看中她的内丹,所以她才能在没有家族支持的情况下,得到这样的肥差。

在成为洞主之后,她不得不曲意逢迎,即不能让火蛟王得逞,又不能惹怒了他。她把这种平衡维系了三百年之久,直到火蛟王将卸任场主之职。

火蛟王想让玉珠成为新的场主,条件是玉珠做他的道侣。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在紫光洞修行,甚至借助玉珠之力,达到水火相济的境界,使修为更近一步。这不仅符合火蛟王的利益,也符合玉珠背后那个组织的利益,甚至也符合玉珠本人的利益,却是玉珠万万不想的。但随着火蛟王卸任之期将近,她逐渐遭到两面夹攻,矛盾再无法调和。

她想来想去,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杀火蛟王。并真的这么做了。她早知道火蛟王图谋不轨,并先后准备了数件克制火蛟王的法宝。有壬葵水精破掉火蛟王的护体火云,寒璃珠克制八荒炉,日月双轮抵抗火龙刀,还额外准备一件神鞭来应付火蛟王的肉身。

可以说是算无遗策,但数千年的功力之差,却不是几件法宝能补齐的。幸而被南无乡误打误撞,用螭吻剑斩了火蛟王。这其中有无乡相助的成分在,但要不是南无乡闹出声势,给了火蛟王调兵遣将的机会,她也未必会这么快与火蛟王火并。所以无乡是救了她一命不假,但若没有无乡弄出的事,她也未必要人来救。这其中因果,不是轻易就能说清的。

上面的一部分是李存所说,一部分是南无乡的猜测。而玉珠还有其他秘密,则全靠李存解惑。

这就事关玉珠背后的势力,以及她日月双轮的来历。原来八大矿场的灵矿,除了各自的洞主上缴妖都,还有其他的势力也会设法分上一杯羹。玉珠便出身这样的一个神秘组织,这个组织培养她,而她也要有相应的回报。

这个组织很神秘,也没有什么称谓,早年李存不受赤鲤重用,便搭上了这条线。明里暗里的与玉珠交易了很多矿石,还发了一笔小财。玉珠的日月双轮正是用李存提供的灵矿打造。这又让南无乡对李存刮目相看起来。

尽管知道李存与玉珠是一伙的,他还是没有告知火蛟王的事,而是说自己向北而逃,恰好遇见双王大战,因怕波及自己,便远远避去。不知道二人战况如何。

李存没能确定玉珠妖王的安危,显得十分焦急。但还是不忘自己的好处,得知南无乡控制了矿洞内四个帮派头目后,立马狮子大开口。南无乡将他提的好处压低了一半,痛心疾首的答应了交易。李存明明占了大便宜,还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也让南无乡一阵无语。

事后,南无乡又询问一名青甲妖将的消息。这个妖将就是与李群英交易的那个,他对这个妖将的身份早有猜测,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证实一番。

李存一听他问,就轻笑起来。这名妖将唤作应钦,是一只青空鹤鸟,与无乡有过一面之缘。无乡在阻拦李群英四人逃跑时,曾斩了一名持银塔的金角妖将,当时应钦也在追他,见此幕便直接退走了。他以为无乡记仇,要寻这名妖将的麻烦。无乡果然没让他失望,表示新的一年之期将至,欠你的内丹也该设法弄到手了。

李存一听就乐开了花。原本他的资质不怎么样,只是得到玉珠的栽培才能在赤鲤跟前混到一席之地,但日子勉勉强强谈不上好过。可自遇见这位羊脸大魔头,便风生水起,这几年来先后服下三枚内丹,功力增长了一倍还多。现在的他,论修为远胜当时的李青,直逼覆海大将。为了不引起赤鲤的注意,还刻意压制气息,并很少出现在赤鲤面前。

而且自李青死后,他得到赤鲤照顾,可以名正言顺的拿到一些资源,再加上从玉珠那儿换取的好处,他对自己的光景十分看好。甚至还攒下不少的灵石,为冲击妖王境界准备。现在如此积极的敲诈灵矿,也是为此事。不过这些他是不会说出来的。他知道自己还不是这位羊脸大魔头的对手,想等着修为突破之日,来个出其不意,把这个魔头收为己用。

此时,南无乡想的却只有两件事:一是那个应钦,该用什么办法与之见上一面;二是要不要寻一下玉珠,看看她有什么办法能相助自己没有。

却不知玉珠已经惹了大麻烦,并不停的咒骂他呢。

紫光洞之北三千里,玉珠踩着日光轮,背着月光轮,手持长鞭,头也不回的疾驰着。

身后,竟有七道遁光不停追逐。这七道遁光有快有慢,其中一道红光落在最后,见前面的人已经失去了踪影,又掉头往西去了。

原本,她在紫光洞里专心炼化紫**,想借此提升功力。岂料火蛟王身死之事没有瞒住,其余几位洞主找上紫光洞。

南无乡用螭吻剑斩了火蛟王后,又把火蛟王的尸体打了个灰飞烟灭,并处理了火蛟王的遗物。他认定其余几个洞主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火蛟王,还安然的在紫光洞修行了数日。而后被玉珠勾起了对黎明雪的思念之情,才发了疯一样离开紫光洞。玉珠也是这么想的,便在他离开后继续留在紫光洞中疗伤。可偏偏就出了事情。

螭吻斩杀火蛟王时,先斩断了火蛟王的一只龙角。虽然螭吻吸收了火蛟王的血肉骨,但这截断角却留在战场,并被南无乡忽略了。火蛟王的属下战后去处理战场,有个眼尖便发现了这截断角。要说火蛟王与玉珠斗法断了一截龙角,那是正常的事,但事后却不把断角寻回,那可就不对了。虽然不太可能,但他们不得不去紫光洞打听情况。

妖将们叫门半晌,却没听到应答,便警惕起来,分别通知其他几位洞主。这时玉珠伤势已经恢复,知道事情将要败露,连忙离开紫光洞。她前脚走,后脚其他洞主们便赶到了,就惹出现在的麻烦来。

她本不善遁术,幸而腹中有紫**,灵力绵绵不绝,才没被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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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解金符群修欢庆 感月圆无乡伤情(后)

玉昆山往西六百里的一座荒山上,南无乡收敛气息,一动不动的趴伏在一块巨石后。巨石对面是一座山谷。谷内郁郁葱葱,有苍松翠柏,也有矮小的灌木丛,但最神奇的,是不时有阵阵咆哮声从谷内传来,每次都能震得地面一颤一颤的。

谷内,一块三丈方圆,整体平滑的青色巨石上,一只浑身长着棕毛的巨熊,高有丈许,人模人样的盘膝而坐。巨熊身外有一个棕色光罩,光罩约莫有十丈方圆,上面灵光流转,随着巨熊的呼吸,一亮一暗的闪烁着。

这是一只岩土棕熊,是一种土属性的灵兽,南无乡观察它已经一天一夜了。在一天前,他亲眼见到这只棕熊一爪子拍死了原本盘踞在此的一只青鳞蟒蛇,吞服了蟒蛇的蛇胆,而后一声咆哮,驱离了栖居此山的其他妖兽,这里盘膝修行起来。

南无乡看它修行自然也没安什么好心。这山谷唤作揽月谷,此处距离玉昆山,以及原本玉珠的领地珈灵山,还有另一位蓝鲸妖王的落霞山都是不远不近。也不生什么灵花灵果,便成了一个三不管的地带。他想找个开阔的地方闭关一段时间,便来到此处。本想打死这只棕熊,却发现他要参悟的东西,与这只棕熊的修行法门有几分相似。才想在打死这只棕熊前,先观察一番。

而此时,棕熊修行一天一夜,终于收功。却是先发出一声咆哮,震荡得山谷战栗,狂风卷地,树木摧折。不好!南无乡暗叫,而后脚下一阵颤动,身前的巨石“砰”一下炸个粉碎。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南无乡激发金光不坏身,任巨石崩在身上而面不改色。只等巨石散去,见那只巨熊正在对面捶胸顿足的咆哮着。南无乡看着面不改色,却在心中惊讶这巨熊的力道和智慧。

巨熊见他安然无恙,一歪脑袋,似乎在思考什么,而后又扬首一吼,双拳捶地。

南无乡突然察觉地气有变,但还来不及反应,便从身下冲出一道气柱,整个人被炸到天上。他终于能够领会那些被他用平峦诀阴死的对手的感受,同时也确定这棕熊确实能够操纵地气。

“唉!”

半空中翻滚着的南无乡发出一声叹息,内力催动下双翅凝聚,稳定身形。手往背后一伸,抽出猊虹剑来。内力涌动之间,背后现出三座迷你山峰。三座山峰上放出丝丝缕缕的紫气,宛若流水般涌入猊虹之中。而后宝剑一挥,一道剑芒一闪而出。

岩岭巨熊瞳孔一缩,锅盖般的手掌上生出一层石肤,上面闪着黄色光芒,迎着剑芒一盖而下。它天生能操控土属性的元气,最厉害的神通就是力大无穷,对这一掌可以说是自信满满。岂料在这一剑加身的一刻,熊掌上竟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炙热,便连同上面的石肤齐齐整整的一分为二。

剑芒斩断它的手掌,又威能不减的奔向胸膛。它也来不及体会疼痛,连忙咆哮一声!

“吼!”

一股气流窜起,棕熊威势猛提。周身灵光大放下竟真的逼停剑气,然而只在一瞬之后,剑气上紫光一闪,又继续朝前斩来。

但有了这点缓冲的时间,巨熊也做足了准备,单脚一跺地面,身后竖起一面土墙,似海浪般往前涌来。把自身淹没其中,迎面扑向剑芒。

噗一声,剑芒洞穿墙壁,可巨熊已经失去踪影。

南无乡想到这只巨熊的神通,赶紧双翅一扇,横移了十丈之远。

嗷!

只见原本他所在之处,突然黄光一闪,一道掌印从天而降,在地上打出一个大坑。这才从旁边冒出一只七八丈高的大熊来。大熊把断掉的半截手掌含在口中,另一只手掌上光芒闪烁。

南无乡惊得一咧嘴,心有余悸。现在这只巨熊有十个他那么高,要是被一掌拍中了,想必不重伤也会头晕脑胀。

不过这只巨熊比覆海大将差远了,他也就没当回事,将宝剑往身后一绕,唤出五座紫色的小山来。那宗熊见了双目骨溜溜一转,手朝天一举,身后竟也现出三座山峦之形。虽然数量少了两座,但每一座都有十几丈高,看起来十分巍峨。

南无乡本想使出五重山的剑术斩了这只巨熊,见此一幕却换了一个想法。于是把杀气一收,将猊虹踩在脚下,身后的五座山峦往身上一扑,整个人化作一连串的虚影,直奔巨熊而去。

轰!

一道璀璨光芒里,南无乡倒飞百丈。巨熊那小山般的身躯,则直接坐在地上,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扭动,一副很恼火的样子。刚刚那一下,看起来他也把对方打退百丈,但那是对方为了化解自己的力道刻意为之。反观自己,同样想化解相冲之力,却被一拳打得跌倒在地,显然是不如人家了。

此时,却见对面的人影,竟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自己。这一下恼羞成怒,啪的一拍身下的土地,身子腾一下立了起来。又猛地一踩地面,一阵地动山摇中,身下的土石流水一样动了起来,往身上一个倒涌,凝结成一副石甲。它把石肤术覆盖到全身,而后双膝一曲,冲天而起。

“来的好!”

南无乡沉声一喝,体内真气疯狂运转,脚下猊虹剑发力,整个人横冲而出。

巨熊见他横飞过来,掌上又加了三成力道,志在必得。岂料双掌一交,竟似拍在山壁之上,对方身上紫气升腾,竟不退半步。

它单一个手掌就比人家整个人还要巨大,相必之下对方的手掌也就跟蚂蚁一样,这样的两只手掌拍在一起,竟是这样的结果,实在让它难以接受。便又调转法力,身后的山峦猛然暴涨,一圈圈黄色光环荡漾而开,身上气势猛涨了数倍。

南无乡注意到它的变化,知道这是它最强的一招,因而用前一掌继续顶住,而另一只手掌则暗自聚气。眼见巨熊身上黄光一涌,而自己压力倍增,便一掌打出,与前一掌相叠。

巨熊感到一股股力道似惊涛骇浪,震得自身元气濒临溃散。正自焦急之时,忽然压力一松,竟是对方自行撤掌。这又让他震惊不已,这种在斗力过程中随时抽身而走,又不伤自己也不伤对手的手段它是没有的。而且它也知道,但凡有这种手段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击杀对手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身手不错,我这儿有个交易,你做不做?”无乡说,同时暗暗化去汗水。他与这只巨熊是在斗真元也是在斗力气,在自己经历过的对手中。在自己经历过的对手中,这只巨熊的战斗风格与自己是最接近的,这让他收起杀意,而起交易之心。

“什么交易?”那熊闷声说道。它捂着断了一截的手掌,一副不爽的模样。虽说这掌是被切断的,并没有什么法术在上面,还可以接上,但这也让它很不爽。

“我要在这闭关几天,你替我护法,事后可以送你一些灵矿做补偿。”无乡会心一笑。

“你想在杀我之前,先利用我一番?我看起来长了一副很蠢的样子么!”那熊回了他一个轻蔑的笑。

“怕我害你,你自可离的远一点,只要我闭关期间,这山谷里没什么毛贼打扰,我就会在离开时留下一枚灵矿。”南无乡从腰间一个兽皮袋中,摸出一块拳头大小,土黄色的石块。这是一品的灵矿,息黄石。他这次出来别有所图,便随身携带了四块一品,四块二品灵矿,这是其中之一。

“你要闭关多久,难道在此十年,我也等你十年不成。”巨熊已经恢复原本大小,眼珠子一滚的问。它对土属性的材料最是敏感,却从没见过比这块石头灵性更强的材料,一下就动心了。

“短则半年,长则一年。”

“那要是你闭关后直接走了,我岂不是被你耍?”

“那就看你的选择了。难道你不与我交易,我还会放过你不成!”南无乡声音一冷。

巨熊被吓得一哆嗦,忙应了此事。

南无乡便堂而皇之的占领了这座山谷,而把这只巨熊赶到山脚。每日闭关打坐,参悟心法,累了还会与这只巨熊比拼拳脚。这只巨熊一身蛮力还不错,在他不使用金光不坏身的情况下,二人能旗鼓相当。

而他来这个僻静山谷,也不是习什么法门。而是想根据以往的运气法门,配合近日新得一点体会,创出一门全新的功夫,他称之为气海外放。

武者在达到宗师境界后,可以真气外放,隔空伤人。而进入后天境界更能聚气成形,凝气成刃。一旦化意,一身内力生气勃勃,更能借此感知万物周天。但这是不是一个极限呢?

显然不是。历史上由武入道的几位强者,全都能凭借这股内力探究万物灵性,以及天地大道。参万物而得一精纯,以这一口精纯气冲开玄关,这就是由武入道。

在化意之前,一切变化都在于如何控制气,这是手法上的变化。正是对气的理解,让他能够在真气不如覆海大将等妖将们雄浑的情况下,一次次战胜强敌。这就像一个小水坑和一个大水坑,覆海大将的水比他多,但是水多不代表排水的速度就快,因为排水的速度要看地势和水渠。

而化意之后,除了手法,气也有了变化的可能。只要武者领会相应的意境,再与气结合,气也能变化无穷,拥有幻化风雷水火之能。比如领悟火灵之力的高手,将能发出炙热的火球。这就是无乡接下来要追求的境界。不过不知何故,那传说中体察万物的感觉他至今未有体会。

但他近来接连激战,在与覆海大将交战的过程中初次接触拳域,而后见玉珠与火蛟王斗法,也是感悟极深。他由此而产生一些新的想法,想以化内力为结界感知危险的手段做为基础,加以完善使这个手段能用于攻击,形成一个属于自己的,攻守兼备的“域”,他称之为气海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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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解金符群修欢庆 感月圆无乡伤情(末)

是夜,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满谷内,洒在嶙峋的怪石之上,树影摇曳,说不出的静谧。

山谷正中,有一个十丈方圆的紫色气团,里面一股股紫气成旋,时明时暗,流转不休,给山谷增加一丝幽异之色。还有一声声虎啸龙吟,声震行云。随着龙吟声响,一道道剑气从紫气中激射而出,嗤嗤的射在周边的林木与山石之上。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剑气射到林木上,树木一震,剑气便跟着一溃而散,但若是射到山石之上,就会噗的打出一个小洞。

一且看起来井井有条,随心所欲,但紧接着就出了一点状况。三十丈外一株翠柏,忽的被一掉剑气斩中,齐刷刷的断成两截。紧接着就有一块石头,被剑气击中后,竟然没有出现孔洞,而是被震得往后飞了出去。

“唉!”

紫气中传来一声叹息。而后漫天的紫气倒卷,气团在翻涌中越来越小,最后露出一个健硕威武的身影。南无乡张口把残余的紫气吸入腹中。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凭借这样精准的控制,在十丈之内练成一个剑气领域完全没有问题,再遇见覆海大将那样的对手,几剑就能斩了。”金道人难得的赞美他一回。

“如果只是凝练一个方圆十丈的剑域,我早就可以做到,但我想做的可不止这些。我追求的气海外放一旦修成,就能让内力在攻击与防御间转换自由,使攻击力大增。其中恐怖,你想想斩杀火蛟王的那一剑,就能知道了。”无乡解释说。

金道人一直推崇他斩杀火蛟王那一剑,认为这一剑风华绝代,惊为天人,还刻意的将这招命名为斩龙。但这不过是气剑术的运用而已,之所以威力如此之强,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地气与血气分别增加了这一剑的威能。但最主要的是第二点:充足的时间准备。

在正常情况下,没有对手会给你这么久的时间来准备杀自己的一招。想使这样完美的一剑,不成为鸡肋的话,就只能想办法缩短内力凝聚的时间。但是没有谁的经脉,可以一瞬间就把丹田里的气激发出来,这只会把整个人炸成碎片。

因此他从自己的内力外放,覆海大将的拳域,以及玉珠妖王施展的漩涡水域中抽取灵感,想到一个把气海中的气接连不断的排出体外,再以内力成形的方法凝练成一个剑气领域。丹田气运转过快会损伤经脉,那就逐步将丹田气转出体外,这样在关键时候,再将这股外放的真气瞬间灌入兵器之中,这样自可避免损伤经脉。因为同时将气海里的真气外放达到整体的一半,所以他称之为气海外放。

这样抛去血气与地气,还能保留那一剑三分之一的威能,而一次差不多要用掉自身三分之一的内力。三分之一已经足够了,火蛟王在妖王中也是顶级的存在,能保留“斩龙剑”三分之一的威力,足以威胁到大部分妖王了。

他反复的演练,试图总结其中的规律。可现在出了问题,内力外放达到一定阶段时,就无法再随心所欲。一开始他以为是练得不够,可是几百次试验之后,他意识到这不是经验的问题。又以为是自己过于追求极致,三分之一的力量太雄浑,无法操纵自如。便改做四分之一,即便威力有所减弱,但只要能够随心所欲也可以接受。但四分之一依然不行,无奈之下又改做五分之一,也就是方才这一次。他尝试了半晌,以为就要成功时又出了变数。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确实追求极致,但即便是内力外放三分之一时,他的精神依然有余力,并不疲惫。这就很难理解了。比如自己内力不济,导致在修行气剑术时出了偏差,这可以接受。但明明内力充沛,却也出了岔子,这就不对。除非气剑术的法门本身就有不对的地方。换言之,他经历的怪事说明他这套法门有误。可这套法门完全基于控制内力的方式创造,那岂不是说他控制内力的方式有误!

我控制内力的方式有误?这怎么可能,他想。一个武者从踏入后天境界就可以聚气成形,现在我已经化意,又怎么会控制真气的方式有误?他百思不得其解,并怀念起在地师府的日子。倘若自己还在府中,那一定可以通过查阅典籍,或者与众位前辈、师兄们探讨,来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再不济也可以与他们一同钻研,把这个法门完善。

“你这种情况,我觉得与金元符有关。此符针对灵力发动,把你一身灵力驱散掉,但其自身带有的一点灵力却还在你体内,你正是凭借这一特性才能把其他人的金元符打出体外。但现在想想,这一点灵力,很可能就是你无法自如操纵内力的原因。”金道人沉思半晌,说出自己的看法来,“但我看你对内力的控制,失败的概率不足百一,难道会影响你的剑术么。”

“想重现斩龙一剑,要几百股内力合一,倘若其中两股冲撞起来,必会引得内力不稳,到时招未发,剑会先炸掉。怕是螭吻也不例外。”说着又把螭吻从怀中摸出来点看。

距斩杀火蛟王已经过去四个月了,这四个月里,螭吻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一个血棒子的模样,只是上面逐渐生出一层鳞形纹路,摸起来凹凸有致的。金道人说这种情况持续越久,说明螭吻获得的好处越大。还说他在化成人形之前也有过这样的一段,不过他吸收的是日精月华,而螭吻吸的却是血气。

“难道螭吻也会化成人形?”无乡问。

“不会!我天生九窍,吞吐山川灵性,日月精华,不知多久才通灵。它想靠吸收血气成精,没个万八千条性命是不够的。”金道人出乎意料的说。他意外在无乡竟然开口,往常他一拿出螭吻,就会发上一个日夜的呆,绝不会开口说话的。

他以为南无乡的毛病好了,但南无乡问了一句后,便纵身而起,落在谷外一座小山上。抬头望着明月,又沉默起来。

这座山谷本就在山顶上,三面被山石围住,一面有缺。在最北一侧,有一块十丈高矮的巨石,如一根柱子,越往山顶越是细狭,颜色也越发青绿,到顶上则只有丈许方圆,而颜色如黛。因比四周的山峰凸出很多,所以上面满满的都是月光。

无乡一如小时候坐在房顶望向中都那样,痴痴傻傻的望向中洲。圆月能让他想起两件事:一是小时候,自己坐在屋顶等卖炭归来的父母;二是与黎明雪的约定。

金道人也不再说话,他知道这个傻小子又要犯病了。从那一次莫名沉默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休息一天,这一天只冥想不修行,非如此难以平静心气。

无乡沉浸在一股无法言语的情绪中,有相思,有悲伤,有遗憾,有期盼。所有的情绪杂糅在一起,是一股黯然。今逢月圆,此意更浓,他想起与黎明雪分别的场景。

也是一个月色不错的夜,在南疆与中原交界,山不像南疆那样连绵,树也没那么丰茂。暮雪晴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先离开了。

黎明雪取出装饰过的螭吻:“它这个样子,是不是漂亮许多。”

“嗯。”无乡接过螭吻,应声。

“我要回去,等把族中的事处理好了,就出来找你。”黎明雪露出不舍之意。

“好。”无乡应。他有一句话想说,又觉得不适合在这时候说出来,因而心不在焉。

“你,”黎明雪低头,“还没说,我该去哪找你。”

“啊!”南无乡回过神来,“你找我干嘛?”

“解蛊啊!我的蛊已经解了,你的还没有。你是为我才中蛊的,这件事我要管到底才行。冰凤寒髓在东洲才有,而且要冰凤一族的妖王才行,这样的灵物不太好寻。咱们便去一趟北域,千年冰蝉虽然稀少,但多花些功夫,应该可以找到才对。”

“哦!”南无乡恍然大悟,“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栖鸣山么?”

“嗯。”

“栖鸣山脚下,有个破败的小村,那是赵家村。最东边孤零零的一家,就是我家。你可以去那儿找我。咦——”南无乡突然想到,“你要处理什么事?多久能处理好。”

“一年吧。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而已,很好处理,你不用担心。”黎明雪想了想,没说她家里有很多人在提亲的事。又怕他刨根问底儿,便转移话题,“你的法宝还在乾坤袋里,但乾坤袋已经说好给我了,你怎么带走。”说道这儿,还狡黠的笑了一下。

“一年的时间差不多。我这次回到中都,会请天师府的前辈们帮忙散去灵力,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但一年应该够了。这样一直到入道之前我都无法操纵法宝,路上留下两件防身就好,其他的你收着吧。”南无乡说。他知道这宝藏是先辈们的一番苦心,可一是有些逃避自己的命运,二是不知有没有用上的机会,索性都送给黎明雪吧!

“嘻嘻。那好吧。就一年后,赵家村,嗯——”她想了想,而后指着月亮,“就在某个月圆之夜吧。”

“嗯……”南无乡欲言又止。他又想说那句话,但随即发现,或许刚刚那个不适合的时机,才是最好的时机。等到赵家村再说吧,他想。

南无乡神游天外,一动不动的坐在山尖上。这时月光照在他身上,朦朦胧胧,竟形成一层光晕,笼着他的身体。若是细观,那是一粒粒细小的光点,从上空洒下,从四面聚来,朦胧成一片,正往他身体里钻去。

南无乡没有发现这些异象,只是从这股情绪里回过神时,觉得这一次,不但没有往次那么累,还精神熠熠的。金道人也没有留意这些异象,但他更清晰的发现,这小子真的发生了一些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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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应钦毁约谋高位 无乡显名受敬服(前)

揽月谷下方,一个稍微平缓的林子中,突然传出一声怒吼,而后树倒猢狲散。一只七八丈高的棕色巨熊突然从林间突兀的站出来,双掌抱在一起,一拳一拳的向下凿击。每一次都砸得地动山摇。

若抵近观看,就能发现,巨熊身下有个人影,一手倒背,一手上擎,身子一摇一摆,就能化解巨熊落下的双拳,气得那巨熊双目圆瞪。

这一人一熊交战半晌,到最后整片林中一颗完好的树木也无。此时那人影双脚一点,忽一下后退百丈。

“你的进步还不错,要是有件兵器的话,还能更厉害些。”无乡说,同时拿出一块黄色石头抛了过去,“这块息黄石是事先定好的,便交给你。”

“不是说离开时才交给我么?”那巨熊接过息黄石,忍不住的拿到鼻子下闻了闻。

“我现在就离开。”无乡说。

“什么!”巨熊很意外,眼神里流出一丝不舍,“真是可惜了,我才对你生出一点好感来。”

南无乡自占了山谷,每隔几天就会下来跟他斗上一会儿。一开始它特别恼怒,一是打不过,二是无乡只用拳脚上的功夫与它较量,也没什么切磋进步的作用。但突然有一天它就像开了窍一般,开始模仿无乡的招式,这一下给它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明明自己的力气没有增加,元气也没有增长,但分明就比原本的自己更厉害了。这其中的奥妙它似懂非懂,但确是眼前之人给他带来的变化。

“我叫熊岩!”巨熊看着无乡离开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

“我叫南无乡!”无乡咧嘴一笑,摆摆手,却没有回头。再有三天就是李群英几个与应钦相约的日子,他要过去护法。

这次约定本在计划之中,但依他所想,处理过这件事后,还要回来继续闭关。可他已经确定以现在的情况,是无法完善气海外放这个法门的。那就只好放下此事,专心策划逃回中洲的事情。

虽然没有想象的完美,但将气海外放这门神通用在防御上,却已经没有问题了。以后十丈方圆自成领域,在此之内他能洞察周天。虽然无法在一瞬间发出斩龙剑,但作为一门辅助性的神通,这套运气法门已经达到效果。

那个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两股内力无法操纵的离奇事情,既然无法消除,就只能听之任之。好在这种差错只会出现在大量真气聚集在体外时,激发丹田内的真气不会发生这样的状况,而金光甲因为是金光不坏身的法门激发,也不会有这样的弊端。这也让他另有了想法。

凝结金光甲的内力他是可以动用的,换言之可以将这股内力瞬间灌注到剑上。虽然单凭金光甲上的内力,无法重现斩龙剑,但金光甲的能力是可以提高的。他修成参天功的第一层后,肉身比原本结实了一倍之多,金光甲的威也跟着增加了一倍。等他把参天功修到第三层时,金光甲的威能将达到原本的四倍之多。这样再舍弃些血气的话,差不多能发挥斩龙剑三分之一的威能。这足以成为一个杀手锏了。而且这还有一点好处,这样程度的内力,猊虹便足以承受,他不需要打造一口新的宝剑来代替螭吻。

三天后,南无乡又回到玉昆山,却没有出现在矿洞,而是来到一座小湖边上。玉昆山以山为名,却是一片群山的统称,不算外围的山脉,单是中心几座群山,便占了八百里方圆。除了主山上有赤鲤的洞府外,其他几座山也住着几名妖将,还分散着一些大妖小妖,环卫矿洞。矿洞则在玉昆群山之下,遍布在整个玉昆山的中心地层。在群山包围之中,有一些河流和湖泊。

他眼前这座小湖不过亩许大,湖水清澈,四面环竹,岸上圆石错落,遍布青苔。湖中心处,有一只带篷的木船,尽显清幽雅致。这小湖是小妖们用来沐浴的地方,但今天是小妖们每月一次团练的日子,并无半个人影。

南无乡早来一夜,用平峦诀在岸边弄出一个略高于水面的洞穴,整个人藏在里面,只露出一只眼睛。

应钦还没到,但李群英就在那艘船上。为防万一,无乡还替他安排了一个高手护卫。而他并未现身与李群英二人打招呼。

他又等了一个上午,到正午时,一只青色大鸟从天上俯冲下来,落到木船上变做一个青甲妖将。这妖将背生双翅,背着宝剑,看上去是一副儒雅公子模样。落在船上后先环视了一周,眼神阴郁,露出些许奸诈之色。

南无乡在心中暗笑,他熟知玉昆山的规矩,知道应钦是算准了时间赶来的。应钦其实比李群英早到了一段时间,却刻意变回原身,在上空盘旋着不下来。这也让他彻底放心了,应钦至多能在此停留半刻钟,就要回去应卯,应该是没有别的心思。

李群英二人见到应钦,立马站起。李群英更是躬身逢迎:

“劳驾大人了。”

“这人是谁?”应钦一脸阴沉的看向一旁的人。这是人高瘦黝黑,看着颇结实,他并未见过。

“上一次带您见过的天龙帮主死了,这位是天龙帮的新帮主,下一次合作是要带上他的,因而提前介绍给您认识。”

“小的章天龙,见过大人。久闻大人的威名,这次略备了薄礼,请您提携一二。”章天龙说,并递上一块黄色的灵矿。这人姓章,因懂敛气之术,被无乡选作新的天龙帮帮主,便叫做章天龙了。

“哼!你们几个上次放我鸽子,这次还敢找我合作。莫非以为我好说话!”应钦收了灵矿,看一眼后连嘴都合不上了,却故作不满的说。

“大人见谅。”李群英头低过腰,“上次出了意想不到的叉子,我们一出去就被一个羊脸的魔头抓走了,这才错过约会。”

“原来是你们把他招出来的。不过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们答应好的灵矿呢,带来没有。”应钦恍然大悟,同时心有余悸。当时他见金角追在前面,想冲上去分些功劳。岂料这位与他能力差不多,还有法宝护身的金角,竟一个照面就被羊脸大魔杀了。他能安然退走,可以说是福大命大。同时也觉得这几人真是走了狗屎运,落到大魔手里,竟还能安然回来。想必是大魔被妖王们吓走了,而他们的肉身大魔也看不上吧。他想了一下原因,转而开始思考怎么捞些好处。

“矿石我二人各带了一块,都是紫星石,愿意献给大人。”李群英说,并拿出一块鸡蛋大小的紫色石头,上面闪着点点星光,就有一股冷冽气息。章天龙也拿出一块来,却小上一点。

“你这是糊弄我。上次你们答应我四块石头,难道今天就只补偿我两块?”应钦照例笑呵呵的收下矿石,却立马翻脸。

“请您息怒!算起来这次您已经得到三块矿石了。而章天龙死后,他藏起的灵矿,我们实在寻不到。凭借我们几人的积累,拿出三块已经是极限了。但矿洞里新发现一个矿坑,我们四人已经合计,会发动其他矿奴快速挖掘,争取再寻到两块补偿您。而我们回西洲的事,还请您帮帮忙。”李群英赔着笑,应承说。

“在原本的基础上,再补偿两块极品的灵矿给我?这样的话自然没有问题。不过鉴于你们上次失约,这一次我有新的要求。”应钦听了解释,脸色缓和不少,但仍旧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态度。也不等李群英二人接话,便道,“你们要直接把这两块矿石带给我,而不可以藏在其他什么地方,跟我故弄玄虚。”

“这……”李群英说。

“怎么,不行么!”却被应钦打断,一副不容讨价还价的勇气。

“好吧。我们会带两块极品灵矿给你。而回了西洲之后,还会说出四个地点来,里面藏着四块一品灵矿,并且其中一块是太微石。”李群英眉头紧皱,颇不情愿的应道。

“好,如此的话你们先回吧。以后每个月来这里跟我汇报情况,等你们凑够了矿石,我就送你们出去。”应钦说,而后化作一道青光走了。

南无乡见应钦离开,便现身出来,径直进了船篷。棚内有一张木桌,几个木凳,南无乡与二人打了个招呼,搬了一个凳子坐下。

“让盟主见笑了。我们与他交易,历来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李群英尴尬的说。

“无妨,他要不贪多,还未必好控制。”无乡摆手说道。

“盟主实力真是高深莫测。莫说不知道你藏身何处,即便现身后,我也察不出一点气息。”章天龙惊奇的道。

“雕虫小技而已,你的敛气功夫也不错,应钦都没看出来。”

“不敢与盟主相提并论。”

南无乡莞尔一笑:“你们先回矿洞,召集白老,符老,熔老等人。咱们晚上碰面,我有话要说。”

“盟主不与我们一起回去?”章天龙问。

“嗯,我还有些事要打听一下。这个应钦对你们怕是没安好心。”他要去寻李存。火蛟王死了四个月了,他还不知道这件事爆发出来没有。那日他与李存会面之后便去闭关,对于此事的后续并不知情。

“那怎么办?”李群英问。

“无妨。他一只小鸟,脱不出我的掌心。”无乡伸出手来一攥的说,接着转身离开船篷。

“这位盟主确实深不可测,不是我见过的任何一位武道之人可比。但真的能应付一个妖将,而如同玩弄小鸟一般么?要知道除了天师府的弟子能独自斩杀三阶妖兽外,其余的九宗弟子至多也就与妖将斗个旗鼓相当,像你我这样的散修,干脆只有逃命的份。”章天龙见无乡消失,开口问道。

“哼哼!你我是旧相识,我也就不瞒你了。当时我们四人,被他内力压制得一动都不能动。别的不说,他杀你我这样的人,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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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应钦毁约谋高位 无乡显名受敬服(中)

当晚,南无乡召集矿洞里一众骨干,白老、符老、熔老,章天龙等共十个人,公布一个消息:

“我得到情报,赤鲤将升任东方矿场主,玉昆洞也将迎来新的洞主。我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想借机起事。你们有什么意见。”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众人很吃惊,并纷纷议论起来。他们虽出不了矿洞,但自有小妖宣扬赤鲤与火蛟王的威名,好震慑他们。那火蛟王是修行五千年的蛟龙,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

“这件事不用讨论,火蛟王之死绝无疑虑,而且已经死了四个月了。之所以过去这么久,矿场主之位依然悬而未决,是赤鲤与八洞主之一的蓝鲸妖王在龙庭各自找了关系,二人的靠山在龙庭斗法,分别想让二人上位。除此之外,八洞主之一的玉珠妖王,被认为是刺杀火蛟王的元凶,正在被整个妖族通缉。现在事情发展对我们极其有利,我要你们再解封部分道友,使恢复能力的人达到五分之一,并传授他们解封之法。这样等我与李群英探明应钦的门路,或者找到更稳妥的办法,咱们就能及时替所有道友恢复修为,杀出玉昆山。但有一点,你们选择解封之人,务必小心谨慎。赤鲤既然扶持四位帮主来控制矿洞的运行,那么也可能留下其他的暗探。”

“五分之一,会否太多了?”符老眉头一皱的问。

“放心,现在赤鲤心思不在矿洞之上,又有四位帮主稳住赤鲤,咱们只要小心行事,一定不会露出破绽。你们已经解封的人切记不可妄动灵力,以免引起注意,另外在换取辟谷丹时要收敛好气息,并涂黑脸面。”无乡说到此处,扭头看向章天龙,“这点还望章帮主能够相助诸位道友一番。”他希望章天龙可以传授一下自己的敛气法门。同样的法门他也有,但对灵力的要求极高,非至精至纯,不能至完至善,矿洞里大多数的人是不行的。

“我这法门也是莫名其妙得来的,并无什么指定的师承,倒可以贡献出来。”章天龙拱手应道。

“不可妄动灵力之事,我在为道友解封之前便已知会过,也会注意监察这些道友的动向,以免有人疏忽。”符老也跟着说道。

“好。这段时间主要辛苦符老了。我前些日子得了一件法宝,我用不了,便送与你吧。”无乡说,并拿出一件银光闪烁的宝塔,“此塔得自一个妖将之手,轻易不要显露。”

“多谢盟主!”符老喜不自胜,连忙称诺。

无乡又转身看向章天龙:“章帮主,你愿意分享自己的法门,我也要有所表示才行。我还有一件碧玉锤法宝,便赠与你了。这个小锤来历神秘,被人认出的话,会出很大的麻烦,同样不要轻易动用才好。”

这小锤拳头大小,碧绿之色,正是在火蛟王老巢搜出来的。他估计这件小锤要么是火蛟王炼制的,要么是火蛟王从别人手里抢来的。说不定有人认识这件宝物,有必要叮嘱一番。

其余几人见南无乡接连拿出两件法宝,一个个都是垂涎不已。他们自入矿洞,便再没摸过法宝。不过南无乡论功行赏,他们也就只有眼馋的份。只是在心中奇怪,南无乡一个武道之人,怎么能拿出这么多法宝,难道都是杀妖将夺来的么?此时,人群中有一个面色红润,身材短小的老者,突然问道:

“盟主说蓝鲸赤鲤二王一起争夺矿场主之位,那又怎么断定赤鲤会离开呢?”

这人是熔老手下,唤做火云子。早在在中原时已经是个成名的人物,而火云子也是这人的道号,并不是什么化名。熔老手下的一众人因炼器有功,被他分别赐下一株秀炎草,实数矿洞里获利最多的一众人。又犹以此人为最,其他人吃了秀炎草只是真火更加精纯,但这人竟连功力都提升了一截。

南无乡意外的看了火云子一眼,见他也在看着自己。又环视其余人,也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回道:“很简单,我会设计杀掉蓝鲸王,助赤鲤一臂之力。”

他说话的时候云淡风轻,仿佛未将蓝鲸妖王放在眼里,这股怡然气质,惊的众人心一寒。又面面相觑的互相对视起来。

“盟主若能斩杀蓝鲸王,何不直接斩了赤鲤?”火云子又问道。

“蓝鲸必须要死。我打听到,蓝鲸妖王早年曾得到一块漂水玲珑石,以此为原料打造了一件漂水玲珑梭,此梭能助我们回归中洲。除此之外,蓝鲸王的一身鲸骨,也是制作大船的好材料。”

众人听他这么说,又面面相觑起来,其中一个问:“盟主既然图谋这件灵梭,为何又要与应钦见面。”

“我怕一件灵梭带不走三百道友。而且所有人一起走,容易被一网打尽,想多准备一些门路。”

“盟主真的要带所有人走?”白老问。

“我不是要带所有人走,而是带所有人逃出玉昆山,并为大家准备好返回东洲的门路,保证每人都有活着回到中原的机会。但是此路漫浩浩,我无法保证每人都能安全的回到中原。”

“回不回中原另说,能杀几个妖怪,足以解吾多年之恨。能在有生之年再堂堂正正的战一场,已不辜负我多年忍辱!”

南无乡闻言望去,说话的是一个一脸胡茬,头发黝黑,眼绽精光的精壮汉子。这人名武三绝,号三绝才子,有琴、剑、书三门绝技,出身松香书院,自入矿洞便不曾改换名姓,一向是主张逃离矿洞的人。

“武先生若有斩妖之心,倒不愁没有机会。”

无乡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言,直接返回洞府,静心修炼起来。火蛟王留下的灵药还有一部分,他准备先吃干净,争取把原身法的第二层彻底修成。至于第三层,因时间紧迫,就要看时机了。

三个月后,李群英与其他三位帮主顺着提前挖好的密道,直接出了玉昆山,一路翻山越岭的往南走去。

这条密道是无乡专门命人挖的,给四人用的只是其中一截,隧道挖掘完毕将超过百里,是整个逃跑大计最重要的一环。虽然耗时费力,但矿洞里有法力的人很多,做起来也不算太难。

二人往南走了十几里,终于看见一条溪流,便停下来。这溪流蜿蜒斗折,不过丈许宽,溪水清冽。在水流附近并无高大的树木,反而越是远离水流之地,树木才越高大。但近水流处,却有很多灌木丛,一株株的也很茂密。四人分散到灌木丛中躲藏起来。

他们才藏好身形,半空中便传来一声鹤戾。一只青色大鸟从天而降,并在一阵青光中,变做一副身穿青袍的儒雅公子模样,正是应钦。

“你们这次还算守时,我也不想多问,灵矿带来了么?”

“带来了。”李群英自一丛灌木中探出头来,举着一个包裹说道。

应钦手一招,把包裹接过,打开之后先是一喜,转而又恼怒起来:“怎么只有一块?”

正此时,其余三人也露出头来,各自也持着一个包裹,应钦冷哼了一声,把这三个包裹也都拿到手里,一一打开。四个包裹里一共六块矿石,其中两块是紫微石,另外的几块也是上好的灵矿。

“哼!你们准备的倒还齐全,那么跟我走吧。”应钦说毕手一指,背后宝剑铿然出窍,并银光一晃的变做三丈长短,而后口吐一股清风,把四人卷到剑上。自己却肩膀一摇,变做一只妖禽,双翅一展的往西南飞去。那口载着四人的巨剑,紧随其后。

飞剑疾驰,天上罡风凛冽,但剑上自有剑芒护体。四位帮主见身下一座座高山如波似浪,往身后滚滚涌去,一时心生畅快之感。

剑上的四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已经开始幻想,就这样一路疾驰,直接回到中原了。这种幻想并非空穴来风。南无乡已经允诺他们,若是应钦的门路好用,他们可以直接返回中原,只需给地师府带个口信就好。现在应钦得了灵矿却没有翻脸,说明是诚心交易,那么他们返回中原的希望可大增了。这让几人多年来的压抑气息一扫而空。

就是累坏了跟在后面的南无乡。气剑术修到气剑相御之后,他也能御剑飞行,可他不敢暴露身形,只能在崇山峻岭中使用轻功跟上。可这山势起伏不定,又一座山,一道岭的没个穷尽,时不时还会误入一些妖兽的领地之中,着实坑惨了他。

幸亏修成参天功第一层后,肉身力量大涨,原本已经停止增长的内力,竟然又跟着增进起来。这让他的内力存养,远胜寻常的化意武者,可以不在意消耗。

六个人有前有后,各有心思,转眼奔了三百里。这时前方开路的巨禽翅膀一收,又便回人形,却将原本的青袍换成一副青甲,落在一个山头上。用手一指,三丈巨剑颤巍巍的一个抖动,被他收了回来。

四人同时发出一声哀嚎,自半空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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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应钦毁约谋高位 无乡显名受敬服(后)

南无乡在暗处捏了一把汗,见几人都摔在地上,才安心起来。这个应钦并无杀意,放下几人的地方,离地面已经没有多高,这样做无非想试试几人的能力。令他意外的是章天龙。这一伙人中,其他三人是没有能力的,在变故之下,自然只有摔倒在地的份。而章天龙明明有法力在身,却能忍住不用,倒是个擅长应变的人。

“大人这是何意?”李群英摔了个七荤八素,但一落地就支撑起来。

“没什么。突然想起点事情,一分心就把你们掉下来了。”应钦收回宝剑,而后说。

“什么事情?”李群英问。章天龙暗自抓了一把土在手里,其他人都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

“你们把灵矿藏在玉昆山,却要回到西洲才告诉我具体地点。倘若这个地方是假的,我不是被你们耍了?”应钦反问,摆出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我们回到西洲之后,这些矿石对我们也就没有用处了,岂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你。”这次说话的却是严商。出了这样的变故,谁都知道这个应钦没有安好心。幸亏他们知道无乡在后面,这才稳得住。现在几人梦想破灭,不过想听听应钦什么打算而已。

“倘或原本就没有这些灵矿呢?”应钦反问,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大人不用绕弯子了,你要不信我们的话,早在拿到灵矿后便杀了我们了。对我们来说回到中原是天大的事,为此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所以有话请直言吧。”

“你们几个倒比我想的要稳重。我的办法也简单,只要我确定你们确实藏了灵矿,就能判断你们的真假。”应钦皮笑肉不笑的说。他见几人的反应,颇为意外。他认为几人被吓得屁滚尿流才对,但转而想这几人怕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逃回人族,有这样的反应也不算错,也就释然了。

“把矿石的位置告诉你,我等岂不就任你宰割?这样的交易一点都不公平。”李群英板着脸说,想知道应钦耍什么把戏。

“哈哈!你们当我是什么人?”应钦眉头一拧,“我应钦岂会做那种出尔反尔的事。”

李群英四人面面相觑,一时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们四人说各自藏了一块灵矿,那我要先问问藏得都是什么,值不值得我冒险。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应钦想了想说。

四个人暗自交流了一番,然后点了点头,依次说了自己的收藏。章天龙的是一块紫微石,李群英的是一块天黄石,严商的是一块天星石,而王天虎则藏了一块太微石。四块灵矿皆为极品,又以太微石为尊。

“好。你们四人所藏的矿石各不相同,这就好办了。”应钦拍了拍胸脯,指着王天虎,“王天虎!我要你告诉我太微石的位置,只要我找到太微石,就算你们四个所言不假,我立即送你们回去。”

王天虎先是一怔,见其余三人都点了点头。便道:

“玉昆山,灵木峰往下走第三条岔道旁,有一株三丈高的古树。这颗古树形状奇特,一看便知。树上有一个天然的树洞,太微石就在里面。”

“哈哈哈!”应钦大笑起来,“你说的信誓旦旦,想必是不会作假了。”

“那是自然,你若有疑,自可回去查看。”王天虎心道不好,这应钦不是要继续合作的表情。

“好!既然如此,就麻烦你们再跟我回去验证一番吧!”应钦笑容一敛,已经收回的长剑噌一下出鞘,直奔几人而去。

一直没有动静的章天龙眼中寒光一闪,手一扬,一道沙尘翻滚而出,淹没几人。等散去时,三人已不见踪影,只剩章天龙还站在原地。

“你竟没有失去法力!”应钦大惊。

“倘若没有一点本事,怎敢来与你交易。”章天龙挺起身来,“你若还有心交易,最好放下身段,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要是无心交易,咱们也可以各走各的,那几块矿石我们认了。要是还有其他想法的话,我就只好与你鱼死网破了。”说着,身上黄光闪烁,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不过我看他们三个可不像恢复了能力的样子,所以你才使术法把他们藏起来。这样说的话,胜算还是在我这儿的。”应钦说,而后长剑一横,上面青光一闪,一道青色匹练席卷而出。

章天龙眼角一跳,手上一捏诀,身前兀地升起一道土壁。青色匹练斩到上面,土壁四分五裂,但后面已经不见章天龙的踪影。

应钦想了一想,身子一摇的变做一只大鸟,在半空中盘旋起来。

南无乡看见这一幕,很惊讶章天龙的能力。想不到他除了一手不俗的敛气术之外,竟还精通土属性的法术。这种土遁的功夫,即便在地师府里也不是好练的。不过,他急于知道应钦在打什么鬼主意。因而默运平峦诀,很快探知章天龙藏身之地,竟是在一株古树的根须之下。传音道:

“你上前与他打斗一番,凭借碧玉锤起码能斗个平分秋色,然后弄清楚他想做什么。”

章天龙听见无乡的声音,心里一惊。自己藏在地下,有地气遮盖,应钦都看不见,怎么被他寻到了?又一想这位盟主也本事不俗,合二人之力怎么也不会败在应钦手里,也就把心一横,便听命跳了出来。

那应钦正全神贯注的盯着下面,突然见到一株古木炸成数截,连忙俯冲下来。人未至,长剑已先化作一道青虹,遥遥斩下。

章天龙早在跳出来之前,便把灵力疯狂灌注到碧玉锤中,见青虹过来,也一扬手掷了出去。

当啷!

两件兵器撞在一处,各自崩回。章天龙重新握紧碧玉锤,同时一阵心惊肉跳。方才这一下看似不起眼,但一身的灵力竟被此锤吸了差不多十分之一。这可见此宝的威能,但也说明,他要不能尽快震慑对手的话,后面的局面就无法撑持了。

但应钦的反应却更加惹人疑窦。他见宝剑倒射而回便伸出双爪来抓,结果被剑上的力道弹飞数丈,更觉得宝剑嗡鸣颤动,竟一副敌不过对方的样子。这怎么可能!一个矿奴用的法宝竟然比我的还好?

他正想着,底下章天龙又有动作。这一次直接灌注了五分之一的法力进去,小锤上青光大放,竟有六团青光围着小锤显现而出。青光内朦朦胧胧,似乎都藏着一个小锤的影子。

章天龙隐约察觉的其中的威能,这锤子要是打在他身上,那是必死无疑的。便咧嘴一笑,双手一抬,小锤携着六团青光呼啸着破空而去。

“这是碧玉锤!怎么可能!”应钦心里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忙把双翅连扇,转眼七八股青风撒下,迎着青光而去。身下的宝剑也被再度掷出,却是剑光一转,幻化出层层剑影来,在青风之后,组成一片剑网,挡在自己身前。

又把法力疯狂运转,身上数十根青羽激射而出,一个模糊的幻化成一口口利剑,也组成一套剑阵。剑阵有三层,一层在身下,一层围着他,一层在他头上,都是剑尖朝外,一开始数十柄,但一个旋转便化作几百道,把他包在里面。还接连闪动双翅,身形急转,不停的变化位置。

章天龙被应钦的动静吓了一跳,却也顾不得法力亏虚,双手一撮,手上又现出一团黄光,且越聚越大。

此时六团青光迎着那几道青风一撞,呼一下狂风四散,又迎着冲向后面的剑网,连速度都不减一下。

那剑网主动迎上,格楞楞一阵金属交击之声。崩得剑影纷飞,六团青光原本被抵住一瞬,但转而就围着小锤旋转起来,并往中间一聚变做一个青色漩涡。那几十道剑影被漩涡一卷,立马沉了进去,还原成宝剑掉落下来,已经灵力暗淡了。

应钦看见这一幕,早已魂飞魄散。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此刻再无疑问。便不计消耗的把灵力灌注在剑阵之中,这剑阵是用他自身的翎羽运炼后布置而成,与他心神合一,他才一动念头,便剑锋一转,齐齐喷射剑光。

那青色漩涡被剑光一刺,便爆发青光,竟真的被抵在半空。

这时章天龙又一挥双手,一个黄色光团没入漩涡之中,漩涡吸了这团黄光后又暴涨了数倍。原本不过两丈大小的漩涡,现在竟有七八丈直径,逢着剑光就直接吞入,一边鲸吞剑气,一边疾驰向上。

应钦急的冷汗直流,吓得连忙挥翅腾空。岂料此时漩涡青光大放,又生出莫名吸力,一股罡风卷着他,带着剑阵齐齐的没入漩涡之中。

地面上,章天龙被这变化惊得目瞪口呆。那位盟主赐下这件法宝时除了不要轻易使用之外,并无其他言语。这让他以为这位盟主故弄玄机,可不曾想这件宝物一出手就恐怖如斯。这更让他对这位神秘的盟主好奇起来。

南无乡也在心中纳闷,这碧玉锤的神通,不正是玉珠用内丹使用的本事么?

漩涡肆孽半晌,里面连连传出应钦的惨叫,最后无数翎羽从里面激射而出,才有消散的趋势。

章天龙却有恃无恐,只是又催动出一团黄光来,静待事态的变化。

终于,一声怒喝从漩涡里传出,一片青光炸开,漩涡溃散。一只五六丈大小的青鸟扑棱着翅膀从青光中现出身来,一身羽毛早已蜷曲、破败,还一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样子。碧玉锤也青光一闪的掉了下来,被章天龙接在手里。

“很好!想不到你竟有碧玉锤这样的法宝。这样的话你确实有与我交易的资格,咱们谈谈吧。”青鸟翅膀一收,现出应钦的身形来。

这时他一身青甲已经满布刮痕,嘴角也有明显的血迹。见章天龙持着锤,一副从容得意的样子,眼神中闪过一股恼怒之色。忙用手一招,把掉在地上的长剑持在手中。现在的章天龙,反而需要他谨慎对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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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应钦毁约谋高位 无乡显名受敬服(末)

“果然还要有相当的实力,才能有相应的交易。不过,你知道我要什么,要是没有回中洲的办法,我跟你就没什么好交易的。”章天龙似笑非笑的说。自下了矿洞,这种把妖族打得落花流水的画面,他幻想过不知有多少次了,而今终于有这样的机会。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是妖族铁律,你能和我斗个不相上下,自然有资格和我公平交易。一句话,我送你回中原,你把手里的碧玉锤给我。”应钦说,似乎对自己的毁诺之举,一点羞愧之意也无。

“碧玉锤给你,我还凭什么与你交易?”

“自然凭你背后之人了。不要告诉我这碧玉锤是你自己的。这是火蛟王的法宝,火蛟王死后消失,现在落到你的手里,必然是有人赠与你。他既然有本事杀掉火蛟王,难道会怕与我交易?”

章天龙心里一惊,这件法宝有这样的来历,那盟主是怎么得来的?难道火蛟王竟是他杀的?不可能,他要有这样的本事,就不会被关在矿洞里了。心思连番活动,这才想起无乡的交代来:“你想与我背后之人直接交易也未尝不可,但今日之事你要先给我一个说法?”章天龙斩钉截铁的说,一副不容讨价还价的表情。

“很简单,我只需要一块太微石就够了,这样获知此石的位置后,自然就不必再与你们虚与委蛇。”应钦说,并详细解释起来。

南无乡在暗处听个清楚,同时佩服起这位妖将的雄才大略来。

近些年来,玉珠、赤鲤、蓝鲸为了场主之位明争暗斗,蓝鲸便暗中买通了应钦,让他搜集赤鲤的罪证。可这赤鲤做事滴水不漏,交给应钦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根本没有罪证可以收集。

原本还没那么着急,可近日火蛟王离奇死了,玉珠被定为元凶,只剩下蓝鲸赤鲤争锋斗狠,一点余地也不留。在此情况下,应钦不得不加紧寻找赤鲤的罪证,便想到这几个人在玉昆山私藏灵矿一事。他早听说几人有太微石,这是妖皇势在必得的灵矿,连火蛟王都不敢私藏一块。他便想摸准太微石的位置,再告知蓝鲸,说赤鲤私藏太微石。

这样赤鲤势必倒台,到时矿场主之位非蓝鲸莫属。而蓝鲸也承诺,只要他成为场主,就会在合适的时候把玉昆山相赠。他有这样的好处在望,自然不会在意其余几块灵矿。

南无乡恍然大悟,同时暗叫不好。忙向章天龙传音:“你们的安全已经无虞,现在我要先走一步,你设法弄清他的门路。”说完便小心翼翼的退走了。他在山林间宛如野兽,一动不动的时候应钦自然无法发觉,现在虽然移动,但应钦整个人精力都放在章天龙身上,也就没有留意到他。

“你这个解释倒说得通。”章天龙听见吩咐,心思一动,“可是你已经得到灵矿,那又有什么理由与我们继续交易呢?”

“我已经说过了,这次交易的不是矿石,而是你手中这件法宝。或者说是火蛟王的遗物。”应钦露出一副贪婪的神色。

“什么火蛟王的遗宝,我并不知道。”章天龙说,他想借机打探一下他那位盟主的事迹。

“嗯?”应钦有些疑问,而后恍然大悟,“看来你背后的人并没有告诉你所有事情,这也正常,以你的能力确实没有必要接触这个层次的事。”

“我对我背后的人,确实知之甚少。”章天龙生怕应钦打听盟主的消息,见他自己封住了话口,忙顺水推舟,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这也好。你把这位约出来,剩下的事,我与他谈。”

“那一位与我们不同,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你不说出详细的计划来,我无法给你引见。”章天龙郑重其事的说。

“好。事情也很简单,中洲大陆定期有往西洲的商船,乃是互通有无之用。我把你们安排到船上,你们自然就能回到西洲了。”应钦说到这,突然想到什么,“不对,他把火蛟王的法宝给你,助你回到西洲,自己却不现身,那他岂不是回不去!难道你有别的企图?”这时身上青光一闪,整个人精神熠熠,再无元气亏损之色。

“很简单,他本就没想回去。他是中原一个大人物的后裔,这才能躲过你们妖族的禁制。他惜命的紧,不会坐你们的船回去。等我们活着回去后,只需送上一个消息,自有高手回来接他。”章天龙流了一把冷汗,但突然泉思涌动,瞬间想好了托词。

……

就在他们有一嘴没一嘴的闲聊时,南无乡却不计内力,拼命地赶回玉昆山。一进山门,也顾不得回矿洞休息一二,便扎进李存的洞府。

洞府内,李存盘膝打坐,身前一颗圆珠滚滚晃动。他则时不时的吐出一口气,喷到圆珠之上,每一次都会使圆珠光芒大放。

南无乡几乎不加掩饰的冲进来,把他吓了一跳。连忙把圆珠吸入腹中,喝问道:“你疯了,敢到这里来!”

“不是我疯了,是你大祸临头而不知,我大发慈悲,想救你一命。”南无乡故作神秘的说。

“我怎么会大难临头,难道是你的身份暴露了,准备供出我来?”李存心一惊。

“哼!”南无乡不满,“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是蓝鲸要对你叔叔下手了,你叔叔死掉的话,你是不是大难临头?”

“啊——”李存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什么事。他们互相斗了几百年了,也没分出个高低,你凭什么说我叔叔要死了?昨天叔叔还刻意告诉我,说龙庭那边赤焰侯已经占了上风,马上就能拿下这个位置了。”

“做什么春秋大美梦,我这有个消息,事关你叔叔的生死,你听不听?”南无乡一副很焦急的样子,“要是不听,我可要收拾东西走人了。这地方呆不下去了。”

“羊兄请讲!”羊兄是李存对南无乡的称呼,他见南无乡一本正经的样子,也跟着认真起来。

“蓝鲸买通了应钦,在玉昆山上藏了一块太微石,准备先上报龙庭,再带兵抄捡玉昆山。到时候人赃俱获,赤鲤有死无生!”南无乡越说道后面,越是一副得意的样子。

“什么!”李存一听就跟着着急起来,“藏在哪了?”

“藏在哪儿我还真知道,不过我会直接告诉你么?”

“羊兄,这件事你跟我卖什么关子?有什么条件直接说吧。”李存往前走了几步,一脸的谄媚之色。

“很简单,我要一份东皇山脉,甚至鳞族的地图。附近的妖怪我已经得罪的差不多了,而且东方矿场风云变幻,我要离开这里。”

“什么!你要走了?”李存一时惊讶,但转而平静下来。他想这样也不错,他二人的交易已经差不多,他再要妖将的内丹已经无用,而这位羊脸大魔也捕捉了足够的血食,继续合作对二人的好处有限,但危险却徒增数倍。

“没错。你答不答应?”

“好。我这就为你准备地图,你告诉我太微石的位置。我要上报给叔叔,这样能制应钦于死地,从此叔叔身边再无人能威胁我的地位!”李存很激动的说。

南无乡交代了灵矿的位置,转身回到洞府之中。李存连忙去寻赤鲤自不必说。

却说南无乡返回洞府之后,先是打开密室,从里面拿出大量的灵矿和灵石来。这灵矿有火蛟王的一部分,但多数是玉昆山里产的,而灵石多是火蛟王的收藏。

他唤来符老、熔老等人,命他们接回章天龙等。而后直言起事的时间将近,叫众人借助灵石恢复修为。又交代熔老取走矿石专心炼器,还画出一副图来,叫众人按图纸上的线条打洞,在云昆山腹之内,打出十几条四通八达的隧道来。他这个吩咐令众人摸不着头脑,但那一副厉兵秣马,枕戈待旦的样子,却让人欢喜。

而他则拿走十几块矿石,一品二品的都有,又离开玉昆山。

半日后,鹰风岭。

鹰谷中一众银光鹰正在小憩,那鹰王突然开眼,眼神锐利,似乎能射出剑光来。却是谷内冲进一人,这人胆大包天,毫不掩饰。它正要捕杀之,但细之看下却打了一个哆嗦,改为发声恐吓。

来人自是南无乡了。他就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还蹿到树上,面对面的直视鹰王。见这鹰王一身羽毛都倒竖起来,银灿灿,光闪闪,甚是好看,就要上来啄他!

“这块石头你要不要?”

这时,南无乡摸出一块巴掌大,银灿灿的石头说。

“什么意思?”鹰王反问,瞪大了眼睛,差点流出口水来。这是一块一品的灵矿,而且正合他的属性。

南无乡耳朵里传来鹰王的声音,竟是**岁男孩的声音。便一笑的说:“下面的银光耳,我挑最大的拿走三十片。”

那鹰王摇了摇头。南无乡把手往身后一伸,摸出猊虹剑来。那鹰王一个战栗,连忙点头。南无乡留下灵矿,摘走灵药,迅速消失在山林中。

半日后,他又出现在另一个山谷里,这谷内密密麻麻的都是灵蛇,短的一尺长短,长的有十几丈,各种颜色都有。但都围着一条青色,额头上长着一个紫色闪电图案,丈许长的蛇。这条青蛇旁,长着很多紫色,鸡冠一样的奇花。南无乡一番谈判后,留下一颗青石,摘走三十朵灵花。

一天后,又出现在一个黑乎乎的山洞中,这山洞里住着一窝焰灵蝙蝠,他在这里留下一枚红彤彤的灵矿,摘走了三十株几百年火候的火灵芝。

就这样,他用了十天时间,光顾了十几个妖兽的栖息地,换回数百株灵草。他把这些灵草鼓鼓囊囊的塞满一个兽皮袋,才回到矿洞之中。

章天龙等早已返回,不知怎么听说了羊脸大魔的事迹,并在矿洞里宣扬一番,说这位羊脸大魔十有**就是他们的盟主,弄的众人信心大振。

同时,龙庭的特使也来到玉昆山。玉昆山上,蓝鲸、赤鲤与特使们将上演一场绝妙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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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无乡妙计斩蓝鲸 李存暗箭杀赤鲤(前)

使者主要有两人,一个五短身材,浑身长着灰白色的硬毛。是赤焰侯的门客,唤作侯平,来给赤鲤撑腰的。

另一个面色阴郁,一身白衣,唤作胡九。他是龙庭第一权臣胡太师的门客,是给蓝鲸撑腰,等着看赤鲤和赤焰侯笑话的。

胡太师给妖皇办事有万年之久,位高权重不说,还一肚子计谋。相对来说,赤焰侯就是个才崛起不久的毛头小子,不知怎么得到了妖皇的垂青,竟一路青云直上,在龙庭渐露头角。

这引起胡太师的警惕,还为此使过一次手段,便是在几十年前安排他去人族解救小皇子。赤焰侯果然办砸了这件事,胡太师也准备落井下石,岂料另一位深受妖皇喜爱的青蛟王自斩羽翼,替他背了黑锅。这次之后赤焰侯成长很多,竟有压过胡太师的势头。所以胡太师与赤焰侯势同水火,就像赤鲤与蓝鲸的关系一般。

赤鲤在洞府里大开筵席,宴请两位使者。这时洞府外有人通报,说蓝鲸前来访友。

赤鲤表现出一副很意外的样子,连忙请进。蓝鲸身高丈二,上身**着,露出一身蓝色皮肤,鼻孔朝天,眼若铜铃。进来后先拜见两位使者,也是一副很意外的样子。

几人相互行了礼数,小妖们填了桌子,菜肴,酒水。两位使者并排向东而坐,赤鲤在右,蓝鲸在左。席间,赤鲤不停的招呼小妖上灵茶灵果,好酒好肉,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两位使者推杯换盏,边吃边说些龙庭的消息。说妖皇悲痛赤蛟之死,一直不愿选出新场主,场主之位才至今未决。还说东方矿场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正是用人之际,要蓝王与赤王公平竞争,莫生嫌隙。蓝鲸赤鲤立马起身,宣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报效妖皇。

同时,李存与应钦二人在另一个房间里招待其他来访的妖将。席间,李存把胳膊搭在应钦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应钦面上谨小慎微,心里春风得意。想着赤鲤倒台之后,怎么把这个搂自己脖子的人弄死。

这些人各怀鬼胎的热闹了一夜。第二天,两位使者约出赤鲤,要他带着游赏玉昆山。蓝鲸推脱不胜酒力,并未陪同。实则是让两位使者缠住赤鲤,使其无暇分身,而自己去寻太微石,等查到太微石的位置,再引妖兵搜查。

赤鲤路上向两位使者介绍了山的范围,矿洞的大小,产量,矿奴的数量,以及手下的妖将们。这几年赤鲤折损了几名属下,但他有心争夺场主之位,一直积极招募,座下还有不少高手。

玉昆山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几位妖王腾云驾雾游了半日,最后停在一处亭廊里,又传来酒水,消遣时光。

胡九一直在等蓝鲸的消息,一开始春风得意,可一个时辰后蓝鲸依然未到,便觉得不对,但尚能心平气和。等时间到了正午,便有些按捺不住,想是不是蓝鲸那里出了变故。这样等日头往西斜,终于意识到不对,再看赤鲤与侯平的二人气定神闲,他反而如坐针毡了。

但毕竟不到时候,不能死心。索性拖到日落,这时蓝鲸终于赶来。还未说一语,先流下冷汗。胡九心一沉,说道:“不知蓝王不善饮,倒让你睡了一天。这玉昆山景致不错,要不要让赤王带你游赏一遍。”言外之意,是要不要搜查玉昆山。

“不敢劳烦赤王。我在来时已经点看一番,确实比落霞山岿巍壮阔。但落霞山正适合日落观景,不若二位使者与我同返,咱们在落霞山再开筵席如何。”蓝鲸回。意思是该看的我都看了,啥也没有,咱们回吧。

“嗯。”胡九点点头。他早有所料,便要顺着蓝鲸的意,“既然如此……”

“大胆赤鲤!”这时侯平毫无预兆的一声厉喝,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这一声宛若洪钟,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赤鲤,竟真的跳起来,还颤颤巍巍的半跪请罪:“赤鲤不知何罪,请圣使点明!”

“哼!”侯平一挥衣袖,“你胆敢不尊圣命,还要我替你说么?”

“这,这,”赤鲤直冒冷汗,却道,“小王忠心耿耿,唯令是从。”

“真是不知悔改!”侯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而后话风一转:“蓝王!赤鲤所犯何罪,你替他说。”

蓝鲸心一沉。原本他看二人一唱一和,还莫名其妙。岂料话锋一转,就把事情引到自己头上了,这才知道是被算计了。怪不的胡太师派出的特使前脚刚走,赤焰侯的人也变成特使,跟了过来。一开始他还纳闷,现在看是要对付自己。

可自己举报赤鲤,由胡太师做主,赤焰侯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对。而且侯平时刻处在胡九的监视之下,也无人向他通风报信。而且应钦也是一副自信满满的状态,怎么会出错呢?难道是应钦与赤鲤算计自己,可应钦一脸茫然,分明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难道是胡九与侯平?想到这儿汗如雨下。

“说!”蓝鲸正想着,又听见侯平怒喝。

“赤王,赤王……”蓝鲸头都抬不起了,“他……”

“蓝王,小王有何罪过,还请明言。”赤鲤在心中暗笑,面上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蓝鲸暗叹一声,只得说道:“小王接到密报,说赤王你私藏太微石。”

“熊心吃了豹子胆!”侯平怒发冲冠,对着赤鲤说,“你可知道私藏太微石是何罪过!此事已经上报龙庭,我等奉命追回此石。你主动交出来,尚可减轻罪过。否则,我绝不姑息!”

“小王冤枉啊!”赤鲤连忙否认。

“赤王说没有,应该就没有,侯兄息怒吧。”胡九忙打圆场,想岔开此事。不然这件事发展下去,不但蓝鲸麻烦,自己也跟着丢脸。

“不行!”侯平摆出不依不饶的架势。转向赤鲤:“大难临头,还敢嘴硬。”又一挥衣袖:“妖兵妖将何在!把玉昆山翻个底朝天,把太微石给我翻出来。让赤鲤死个明白!”

“是!”

这边侯平一本正经的骂着赤鲤,那边胡九听了面色阴沉,一旁蓝鲸心里直哆嗦,忙想脱身之计,打的自然是应钦的主意。

应钦是最紧张的了,其他人纵然面色有变,或者心里哆嗦,但好歹还能控制住自己。他却已经体如筛糠。他早就按章天龙交代的位置查探过,确实有一块太微石,怎么就不见了呢?下意识的就想供出章天龙来,可再一想,这样自己勾结李群英,走私灵矿的事不就走漏出去了么?一时心思百转,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主意,只憋得面红耳赤,急的五内俱焚。

妖兵们从日落开始,搜到第二天又日落,把赤鲤的洞府,还有大妖小妖的住处,以及各个山洞都搜了个遍。

中间侯平命人备了酒席,与胡九畅饮。蓝鲸无精打采的陪着,赤鲤待罪之人,在洞府回避,李存同往。应钦被留在一旁,度日如年。直到妖兵回复,说玉昆山上下井井有条,赤鲤治兵有方,莫说太微石,连一块多余的石子都没有。

“要不去矿洞里查查?”应钦脱口而出,他觉得矿洞里能查出东西。

“大胆!”侯平一拍桌子,桌子上的东西都震得跳起来。“在矿洞里搜出太微石,能算赤鲤私藏的吗?”

应钦被吓得跪在地上,连称饶命。

胡九已在一边传音埋怨蓝鲸,说他做事不牢靠,如今把柄落在人家手里,胡太师也没面子,这个场主之位无法再争了。蓝鲸也是心里发颤,虽然都是妖王,但他可不敢和侯平、胡九相提并论。现在只想撇清关系,对于场主之位,不再抱有念想了。只是痛恨应钦。

侯平见无人发声,又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起身踢了应钦一脚:“卖主求荣的东西,害我冤枉好人。”又命令妖兵:“把他给我捆起来,交赤鲤处置。”

应钦被羞辱的面红耳赤,却有口难言,但听到要交给赤鲤发落还觉得心里一松。他想来想去,落在蓝鲸手里是必死无疑,交由侯平、胡九发落也是九死一生。反倒是赤鲤,似乎不会过于痛恨他。他又有一条关于火蛟王陨落的消息,想以此搏个活命的机会。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蓝鲸知道逃不过,也不得不与赤鲤相见,抵手说道:“蓝某听信谗言,险些让赤兄蒙冤,幸亏两位圣使明察秋毫。”

赤鲤嬉皮笑脸,说:“你我都是为陛下效力心切,才被小人利用。这次必是有人要挑拨你我关系,幸有圣使调和。无伤大雅!”

两位圣使都夸赞赤鲤大度,而后告辞。

现在最高兴的就是赤鲤了。这么一闹蓝鲸定然消停了,否则自有赤焰侯参他诬陷同僚,自己升迁大计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此时,却突然面色一变:“存儿,那个应钦呢?”

“叔叔,我正要禀报此事。应钦畏罪逃走,被我杀了。”李存忙回道。

侯平押下应钦后,便带着蓝鲸给赤鲤赔罪,应钦就落到了李存的手里。应钦说他知道杀死火蛟王凶手的线索,李存正感兴趣,他又说事与矿洞里的矿奴有关。李存听到这儿,怕会牵扯到羊脸大魔,便下了手。

“杀的好!他的东西都归你了。”赤鲤拍了拍李存的肩膀,“另外这次得了两块太微石,你便从矿仓里挑几块一品的灵矿,炼几件趁手的法宝。”另一块是钟天龙的,也被赤鲤翻了出来。

他看这个侄儿越来越顺眼了。这些年来办事利落,修为进步也不差于李青。想必是个内秀之人,之前是被李青压住锋芒,才不显山不露水的,现在稍加培养就成长起来。甚至觉得以往过于偏心,十分愧疚,决心以后好好栽培他。

李存连连称谢,赤鲤则返回洞府。却在打坐的蒲团上发现一封信:

“斩蓝鲸王,内丹归你,原身归我。”信上十二个字,下面画着一只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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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无乡妙计斩蓝鲸 李存暗箭杀赤鲤(中)

十天后,赤鲤接到升迁调令,搬入紫光洞。当夜宴请八大洞主,其余六位如常,却有两个新人。一个虾王替了玉珠,一个鲨王替了赤鲤。

席间蓝鲸一脸的不爽之色,赤鲤却十分大度,从开宴到结束,先后敬了蓝鲸十杯酒,表示往事就此不提。其他的妖王连连称赞赤鲤大度。天明时,各自散去。

路上,蓝鲸心情不错,与身边的四个侍卫有说有笑。他看赤鲤的表现,一时半会儿应该没有向自己发难的意思。

自前几日离开玉昆山,他就知道矿场之位已经无望。但他还知道,他与赤鲤的争斗远远没有结束,因为他们都继承了一点上古血鲲的血脉。血鲲是天地开辟之初,诞生的一种身长千里的上古灵兽,能与传说中的天龙天凤相提并论。偏偏二人继承的,一个是血鲲的无穷巨力,一个是血鲲的自愈之体,彼此都渴望对方的能力,互相觊觎对方的内丹很久了。

他最怕的莫过于赤鲤突然发难。失去矿场主之位后,他在这场争锋中已落了下风,从此赤鲤随时随地可以宣召他,而他只能小心防范。不过他想,火蛟王不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玉珠杀了么?只要足够小心,不给赤鲤机会,再寻得合适的帮手,就能反败为胜。玉珠是一个合适的对象,她已是有罪之身,不怕背下新一条命案。等斩了赤鲤,这个矿场主之位照样是自己的。

正想着,已走了约莫三分之二的路程。此时,一道金光从身下的山林中闪过。

“什么东西?”他下意识的问。

“下面似乎有人,但速度太快了,没看清楚。不过看方向应该是向南边走了。”身旁一个獠牙毕露的妖将说道。

“难道是赤鲤埋伏我?”蓝鲸想,指着身后两个长额头短下巴的属下说,“你们两个过去看一看。”

这两个属下闻言追上,他则就地落在山头。身后的情况在来的路上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布置,这样有埋伏也只能在前面。所以他留在这里等手下人探清情况,反正赤鲤就算再不理智,也不能光天化日下,一点遮掩也无的对付自己。

等不过一刻钟,见到一名属下赶回。竟浑身血迹,还只剩一只手臂了。

“是羊脸大魔!大哥十招不到就被杀了,我反应快才跑了回来,却也被斩了一只手臂。”断臂妖将说。

“什么。羊脸大魔?”蓝鲸眼珠一转,“这魔头怎么跑到这里。”

“大王要替大哥报仇啊!”那个断臂的悲痛欲绝,跪着叫道。

蓝鲸沉吟一二:我近日刚丢了面子,在宴会上也抬不起头来,被赤鲤频频的照顾,看似是宽厚待我,可其中难免没有羞辱的成分。没记错的话,这位羊脸大魔的第一战杀的就是赤鲤的侄子。上次围剿他不成,火蛟王还死了,虽然这事儿跟他没什么关系,但两件事同一天发生,也使这个魔头的名声响彻鳞族,甚至传入妖都。我若擒之,恰能洗刷近日之耻。

“随我追去!”说着还打出一道水波,没入那断臂妖将的身体中。那断臂的妖将身上灵光一闪,立马精神起来。又一挥袖子,一团蓝云飞出,架着几人,沿断臂妖将所指的方向追去。

蓝鲸的遁速很快,而且神识强大,不一刻就见到了羊脸大魔的身影。金甲金翅,羊脸面具,一件神秘的黑色披风,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在山林里窜动。他用神识一探,想弄清这位羊脸大魔的底细,岂料神识碰到披风,竟被滑开。

不过这也没有关系,以二人现在的距离,追上这位羊脸魔头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到时斩杀他轻而易举。他已经看出,这位羊脸大魔虽然手段不凡,但还没有妖王级别的神通。

山林里,南无乡用一层后天罡气包裹自己,飞速疾驰。突然真气波动一下,传过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连忙一拍背后的宝剑,猊虹冲天而起,而后纵身一跃,御剑飞驰。前方烈日灼灼,一座山谷隐约可见。山谷上有一座青峰凸起,正是他曾修行过一段时间的揽月谷。

南无乡扭头看一眼,见身后的妖云比自己快上不少,脚上又加一层力,速度再快三分。立身在青峰之上,先收起猊虹,却抽出鲸虹,背着太阳而立。此时,蓝鲸已在山谷之外,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羊脸魔头,真想不到你还没逃走,今日合该我立下一场大功。”蓝鲸按下妖云,闷声说道。他那三个手下,朝其他几个方向围了上去。

南无乡早见过蓝鲸的画像,却是第一次看见真人。身高丈二有余,一头乱糟糟的波浪蓝发,还坦着上半身,露出一副孔武有力的肌肉。更在见到他后双手一摊,现出一口蓝湛湛的三尖两刃枪来。那枪比他本人还高一头,枪杆子有碗口粗细,在阳光下锋芒毕现,让人自觉心寒。

南无乡忍不住的摸了摸面具上的鼻子:“你追上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藏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你看见了。”

“什么意思?”蓝鲸环顾左右,却没见到什么埋伏。

南无乡也未多说,将鲸虹剑环着身体一绕,三座巍峨的紫色小山显形而出,又往剑刃上一扑,一道紫色圆波荡开。

蓝鲸挥起三尖两刃枪,将气波劈散。此时却传来三声惨叫,竟是他的三名手下被气波碰到,一个个被震得倒飞出去。

蓝鲸一阵诧异。这股真元凝炼异常,且饱含一股巨力在其中。在真元中暗藏巨力,这和他的攻击方式有些相像。不过位羊脸大魔显然初窥门径,远远比不得自己。

“这点本事,也敢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蓝鲸把长枪一推,一股水浪拍打而出。

南无乡把鲸虹抡了一周,一圈圈剑影排列开来。猊虹受剑气所激,也铿然出鞘,却一个转弯,直奔蓝鲸的三名护卫斩去。同时脚尖一点,身提十丈,把鲸虹往前一劈,三团金光射到水浪之中,一时水波滔天,激起浪花如柱。

蓝鲸见这对手在接自己招式的同时,竟还能对自己的属下出手,气得双目圆瞪。持枪一刺,一道光亮异常的蓝色弧刃破空而去。

南无乡身形一转,周身五山环绕,一剑挥出。两道弧刃在半空中撞个满怀,顿时噼啪之声大作,一团团水花激荡而开。

南无乡喘了一口粗气。他近年来打了不少硬仗,包括赤蛟王那一次在内,这一次是最累的。妖族人好锻炼体魄是众所周知的,但他一路走来,斩李青,败李存,杀覆海大将,力气上都是远胜对手,因而行招走式如行云流水,收发由心。可这蓝鲸妖王的一身巨力远在他之上,两次交锋都带给他极大压力。他看着游刃有余,实则每一次都十分耗力。他知道,按这个趋势,再斗上一招就会露出下风,三招之内就会没有还手之力,五招都挺不过就要被对方打死。

想到此处,气沉丹田,一股股紫气翻涌而出,围着周身十丈自生气场,其内剑气四射,除了身下青峰,草木不存。

蓝鲸见了就是一惊。那位火蛟王死前一直在修一门功夫,虽不成熟,但演练时就是这股气息,却博杂的多,控制起来也没这么自如。难道这人竟是一个妖王,压制着修为在与自己对战?蓝鲸晃了晃脑袋否定这个想法,因为没有妖王会吃大妖。但也决心使出真本事,与这人速战速决。

这时南无乡周身紫气翻涌,已经看不清他在里面干什么。蓝鲸几番想用神识观视,但神识一触碰紫气,便寸步难行,探入三丈,就再不能视物。只得将神枪舞动生风,一时梨花暴雨,一时惊涛骇浪,最后这件神枪竟携风带水,变做水缸粗细,几十丈长,向前直劈而下。一道道气浪被长枪排开,呼啸生风。

南无乡隔着十几丈的距离,便感到一股寒风劈下,忙用双脚抓地,使出移转灵枢的神通。一道金光从紫气中冲天而起,而后手掌一举,把鲸虹抛进金柱之中。

这金柱也有水缸粗细,鲸虹横在上面后一个停顿,上面紫光一闪,金光如流水一般涌入剑上。南无乡心思一动,鲸虹剑刃口一转,横击在长枪之上。

一声震耳的金属交击脆响,两件兵器碰出霞光万道,仿佛一团骄阳升起在山谷上空,晃得人不敢睁眼。

南无乡看了看霞光的位置,一伸手把猊虹招了回来。就在猊虹入手的刹那,耳中又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跟着是一阵地动山摇。长枪被鲸虹一撞,偏离了一点,几乎贴着他的身子,把身下的青峰打塌了,整座山谷也满是裂痕。

南无乡避到一旁的矮峰上。惊讶蓝鲸力量的同时,也为自己的成长而欣慰。近日他将火蛟王的收藏吃了个七七八八,又吃了不少搜刮来的灵药,把参天造化功的第二层练成,此时身体之结实,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平峦诀。方才的一招,自己没用多少力气,就打偏了蓝鲸的一枪。

“竟然能调用地气,还真是少见的紧。不过我已经试出你的本事,下一招取你性命。”蓝鲸把长枪变做正常大小,往地上一杵。

南无乡一咧嘴,也觉得自己太鲁莽了。方才这一下,怕是擦个皮也能把自己打个半死。虽如此,却也不急躁。他在这里埋伏蓝鲸,凭的可不是这些。而且算时间,另一位应该也准备好了。

抬眼一看,果然见到蓝鲸身后十里处升起一盏红灯。而同时,蓝鲸也在他身后见了一盏红灯笼,灯笼周围生有层层光晕,共六层之多,看一下便眼花缭乱。

“不好!”蓝鲸暗叫,“这是赤鲤的六元灵灯阵。”

想着正要往后退走,自然也见了他身后的这一盏。再看别处,竟也有灯升了起来,一共六盏,每一盏能照十里方圆,把他围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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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无乡妙计斩蓝鲸 李存暗箭杀赤鲤(后)

“你竟是赤鲤的同谋!这样的话,只好在他赶来之前先杀掉你了!”蓝鲸知道中计,立马把心一横。一声咆哮中体型暴涨数倍,变做十几丈大小,青面獠牙,手中的三尖两刃枪也一晃的变做十几丈高矮,整个人身影一阵模糊,向前抢攻而去。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和本事,也知道对手的实力。这六元灵灯阵是赤鲤在一座水府龙宫里得到的,一但点亮,灯光所照之内,外人只能看见一阵模糊的霞光,里面的人也被光线迷惑,很难走出去,却没什么攻击力。麻烦在于他处在一个三不管的地方,即叫不来属下,又怕赤鲤另有埋伏。

可做这样的事情,赤鲤也不敢带太多的人马才对,那他最大的帮手很可能就是眼前之人。这人三番两次的挡住自己的攻击,确实有些本事,但应该经不住自己的全力一击。只要先斩掉此人,与赤鲤一对一的斗起来,谁占上风还说不定呢。

他二人继承有相同的神血,对彼此的本事了如指掌。他力大无穷擅长攻击,而赤鲤的自愈之体恢复能力惊人,只要把握好优势,赤鲤不是自己的对手才对。他在算计的同时,南无乡的招式也发出了!

无乡知道这一招没有取巧的余地,双手向下一拍,把鲸猊二剑插在地上,再运转重阳之体,周身紫气灌注到双剑之中。两口剑上紫光大作,一明一暗的不停闪烁,闪烁时还有越来越亮,越来越快的趋势。

转眼蓝鲸已经提枪冲进谷中间处。

这时双剑上波光艳艳,一道道气波此起彼伏的扑打过来。

蓝鲸一枪劈开十几道气波,但十几道气波之后尚有几十道气波。他这才留意到这几十道气波先慢后快,彼此错落有致,一道接着一道,没有间隙。一时眉头大皱,只好将长枪往身后一杵,支在腋下,身上蓝光四射,硬生生的挺在原地。

“嗯!”南无乡的脑海中,金道人突然赞赏,“你把鲸鼍掌领会的不错,不过无法用剑诀直接操纵地气,有点可惜。不然地气无穷无尽,招式无终无止,说不定不用赤鲤相助也能打死他。”

“不被蓝鲸打死,我就感激不尽了,要能打死蓝鲸,我真要对你的两位师兄五体投地了。”无乡说。

在对付火蛟王的时候,他使过一次鲸鼍掌。那次之后,金道人又提出以一口剑驾驭地气,再以真气驾驭另一口宝剑,双剑一动一静,分别使出鲸拳与鼍拳,可以一人施展完整的鲸鼍掌的想法。他将这种想法否认掉。说所有地气必须经过三体拳转化,才能运用自如。金道人连说可惜。

但他参天功达到第二层后,肉身不弱于妖王,借助三体拳的威能,这一招的威力也大了数倍,想来应该所向披靡的。

岂料那蓝鲸转眼间挺过近百道气波,依然屹立不倒,除了身形不断变小之外,丝毫没有不妥之处。这让他大加敬佩起来,不过他可不信这位蓝鲸大王,能就这么硬挺过去。

就像一个人立身海浪之中,海浪一**涌来,等一波已过,下一波未至时就有从容的时间稳定身形,那样几千波也能挺过去。可现在浪与浪之间一点间隙也无,完全没有缓冲的机会,谁又能挺多久呢?

结果就在他目瞪口呆的眼光中,蓝鲸硬生生的挺过了九成的攻击,剩下的真气最多足够发动十几波气浪,而蓝鲸一动未动,甚至面带笑意,分明是在等这一波攻势过去,就要过来拍死他。

南无乡被他盯得发毛,连忙思考对策。

等最后一波攻势过去,蓝鲸已恢复到丈二身材,先是一声畅快的长啸,而后把身后的长枪持在手中。

南无乡忙一提气,双脚紧抓地面,背后又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却都没入他身体之内,稍加转化,也都灌注到双剑之中。双剑被真气激荡,纷纷倒崩而起,在半空中交相一碰,交击处“嘭”一声炸出六团金灿灿的骄阳。骄阳围着双剑绕了一圈,一闪而逝的扑向蓝鲸。

南无乡使出这一招后拔腿就走,连鲸猊双剑都不要了。他分明在蓝鲸长啸之时见其腹部蓝光一闪,若是猜的不错,他必然要动用内丹之力。这时候要是继续留在这儿,那可真是不要命了。

那蓝鲸也是倒霉,方才一不小心陷入鲸鼍掌的剑气之中,一直没得喘息之机,全靠使用巨大术后,在身体里存下的灵力挡住攻势。现在认清现实,正要使用雷霆手段斩杀对手,因刻意多花了一点时间聚气,岂料对手扔出六个金球,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转眼六个金球已至眼前,忙用长枪去拨。岂料这几颗金球力道很不寻常,拨开时竟震得自己后退三步。

蓝鲸被气得七窍生烟,正要追去,突然身后吹来一股冷风。心里一慌,忙将长枪往后一扫,却被一柄长叉抵住。

“嘿嘿!”还没看清人,就先听见赤鲤的奸笑声,“蓝王怎么被一个没有成王的小妖打成这个样子。早知如此,我何必忌惮你到如今呢。”

蓝鲸转过身来,在一团烟雨中,看见赤鲤的身影。那烟雨,一根根阴寒如针,密密麻麻的刺了过来!

……

另一个方向,南无乡奔出十里,扶在一棵树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此时,身后传来沙沙声响,来了一个穿金甲,持银叉的妖将,正是李存。他看着南无乡,微笑说道:

“看来你的好计施展的不太顺当啊!”

“嗐!你那叔叔不安好心,故意的晚来了一会儿。要不是我机灵,这次被他坑死了。”

“你知道他没安好心就好,实不相瞒,我是他派来杀你的。”

“那你准备怎么做。”南无乡脸色一变的问。他突然后悔,把两件兵器都留在揽月谷了。

“你不要误会。我就是想问问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李存也退了一步说。

“我马上离开此地,明天回来捡蓝鲸的尸体。”

“你若不在,岂不是内丹和尸体都成了我叔叔的?”李存意外的说。他这位羊兄冒险出手,应当不会轻易放手才对的。

“呵!”南无乡一副不太乐意的语气,“你这叔叔想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策。要不是我及时抽身,他已得逞了。我若现在回去,等他斩掉蓝鲸之后,必与我有一番争斗,到时打不过他的话,不但蓝鲸的内丹和原身,连我都是他的。反而我要逃走了,他怕我传出什么对他不利的风言风语,才不敢妄动。”

“原来你打的这个算盘。既然如此,你再听我说一个消息,然后帮我做件事。”

“什么消息?”无乡意外的问。他二人的合作已经到了尽头,互相再没什么交集才对,怎么他又有交易。

“三日前龙庭使者来到玉昆山,下发了我叔叔的调令。除了调令之外,还有一个消息,就是妖皇三十五子,在十天前暴毙了。妖皇怒气滔天,但也寻不到凶手,便下令打杀一切魔头。你是榜上有名的,以后要小心行事。”

“你问问他,妖皇是不是又要选妃。”金道人突然说道。

南无乡不解其意,但也只好问了一嘴。竟被金道人说中,妖皇除了下令打杀邪修,也让各族送上长相貌美,资质绝佳的女子。

两人交谈至此,李存嘱咐他从南面走。他便依了李存的安排,在南方的灯笼下见到一个妖将,他把这妖将一掌拍死,完成最后一场交易,转个弯又奔向落霞山。

这边李存送走南无乡,转身回到揽月谷,关心赤鲤的战况。

揽月谷处一片烟雨霏霏,笼罩着数里大的范围。这霏霏细雨似乎被一阵阵从四面八方刮过来的风吹着,不停的飘摇飞舞。里面还不时传出阵阵的怒吼,哀嚎,长啸以及兵器碰撞声。

李存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是分水叉法的最高奥义,他前日才学得此法,现在有机会观看赤鲤不留余地的施展,自然受益匪浅。

两位妖王足**战了半个时辰,一声哀嚎后细雨散开,重新露出谷中的情景。

揽月谷因祸得福,面积扩大了数倍,谷中躺着一只数十丈长短的鲸鱼,鲸鱼身上无数道细小,浓密的口子,鲜血汩汩而出,流满山谷。

鲸鱼旁边,赤鲤一手拿着一枚拳头大小、蓝湛湛的内丹,一手捂着胸口,一副很不好受的样子。李存忙上前扶住。

赤鲤的修为与蓝鲸相当,本来不愿出手。但一想火蛟王图谋数百年,却死在玉珠手里,又觉得应该先下手为强。加上对蓝鲸栽赃陷害一事耿耿于怀,便同意了这场合谋。

无乡算出蓝鲸丢了面子,必然立功心切,故意以身为饵,引蓝鲸入阵。按说赤鲤应在无乡出手后就赶到战圈。但他多了一个心眼,想顺便替李青报仇,把南无乡也收拾了,这才等到无乡退走,他不得不出手时才现身。

蓝鲸虽然武艺高超,但先被无乡打乱方寸,后被赤鲤偷袭。赤鲤又是有备而来,几番拼杀之后,被生生打死。虽然如此,却也重伤了赤鲤。

“叔叔,你没事吧!”李存扶着赤鲤的胳膊,殷勤的说。

“没事,虽然伤势不轻,但——。噗——”赤鲤说到一半,突然肋下一痛,喷出一口血来。

竟是一口长刀,从左肋刺入,右肋穿出,刀刃明晃晃的泛着寒芒。赤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此时又一道寒光闪过,跟着眼前一黑,身首分离。

“无论什么自愈之体,被捅破心脏,再割掉脑袋也就没用了吧!”李存接住赤鲤的脑袋,面对面的看着。见其双眼未合,又道,“叔叔啊,你什么地方都好。可为什么老想着把莲妹送给妖皇当妃子呢,她还那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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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无乡妙计斩蓝鲸 李存暗箭杀赤鲤(末)

原来鱼小莲逃走后并未远离,而是在鳞族境内闲逛,结果没逍遥多久,又被抓了回去。赤鲤质问她如何逃走,覆海大将又是怎么死的,但这小女妖也是个心智坚定的,竟然一点口风也未透。赤鲤无奈之下,只好将其囚禁起来。

直到搬入紫光洞,因又听说妖皇选妃的消息,便又起前意,并找李存商量。李存见本应逃出魔爪的表妹竟又落到赤鲤手里,心疼的不得了,想助她摆脱困境。方才见赤鲤元气大损,又疏于戒备,索性连挥两刀将其斩了。

李存收起双王的内丹,使一个法术把地上的血水卷成一根血柱,将赤鲤的尸体也丢进去,又吐一口火烧了。滚滚浓烟遮天蔽日,但经过六元灵灯的遮掩,外面反而什么都看不见。

也在蓝鲸妖王的尸体上吐了口火,却只是烧焦了表皮,使血液不再流淌,又吐出个水泡罩住,以防这尸体招来别的妖物。他生怕南无乡第二天来时,没见着蓝鲸的尸体,把今天的事抖出去,那样他会有无穷麻烦。

又依次的去收六元灯,每收一盏,便杀一人,却都是大妖,而不是妖将了。想一想,再没有什么纰漏,便赶回紫光洞。

赤鲤在出来之前,已经做好炼化蓝鲸内丹的准备,对外吩咐说要闭关。而他是赤鲤的第一心腹,也是侍卫长,所有人见赤鲤都要经他通传。所以他准备隐瞒赤鲤的死讯,就在赤鲤的洞府消化二王的内丹。等东窗事发的时候,他早已成为妖王,到时可以隐姓埋名,也可以改名换姓。

话说南无乡乘机抄了蓝鲸的老巢,又通知熔老等负责炼器的一众人马赶到揽月谷。众人见到蓝鲸王的尸体无不欢呼雀跃。他却叫众人剥皮,剔肉,把皮、骨留给众人打造大船,又叫人替他炼熟了鲸肉,就地收藏。

蓝鲸王的原身有六十丈大小,剃下的肉摞起来有一座小山那么高,他与众人昼夜不停,精炼十天才完。便回到矿洞里,把收藏的灵石、灵矿、灵药分发下去。熔老等按照蓝鲸的骨骼商议造船之事,他则返回揽月谷继续修行。

他在修成参天功第二重后,内力又松动起来。因而乘着众人打造大船的功夫,一边服食灵药,一边吃着精炼过的鲸肉,不但内力日益精进,连参天功的第三层也水到渠成。

期间,蓝鲸洞府被盗,又久不回山,自然有人上报赤鲤。却被李存挡住,说赤鲤闭关到要紧之处,无法处理此事,将事情交给其他几位洞主处理。他又认识圣使,索性托了关系,随意安排赤焰侯手下的一个妖王顶了蓝鲸的位置。赤焰侯对此十分满意,胡太师因蓝鲸害他丢了面子,也就没说什么。

其余几位妖王,也都自以为是的认为蓝鲸是赤鲤杀的,闭关就是在炼化内丹,都识趣的不去打扰。却不知紫光洞里早没了赤鲤,只有李存,同时炼化着双王内丹。

李存也有血鲲的血脉,只是不似李青、赤鲤、蓝鲸那般纯正。可这三个人的内丹先后为他所得,稍加炼化后血脉精纯反而超过三人。又借助紫光瀑的灵气,一时进步神速,竟生了就此改头换面,替代赤鲤的想法。他这个打算不错,直到他与南无乡互相坑了对方一把……

转眼,又过了两年时光。这两年里再没有什么羊脸大魔作恶,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但一向罕有人迹的揽月谷,却出了一件怪事。

揽月谷所在的山,因为并无什么特别,所以没有名字。但若从上空俯瞰此山,山型规规矩矩的宛如一个大土堆,有四五百丈高矮,中心处有一点凹陷,那凹陷处也就是揽月谷了。原是因圆月当空时,此谷似有揽月入怀之势而得名。

揽月谷上原有一座青峰,南无乡曾在上面对战蓝鲸,被蓝鲸一枪打塌了。却因枪口有偏,峰尖上有块两丈高矮的“小山”反被留了下来。而所谓的怪事,就是从一年开始,这截小山从谷中滚下,而后一天一次,会风雨无阻的围着这座无名荒山转上一圈。

石头是不能自己动的,会动是因为有人举,举石的人自然是在此修行的南无乡了。而他之所以这样做,存粹是吃饱了撑得……

这一日照常举石归来,那小山根粗顶细,被他倒持着。额头上已生出一些细小汗珠。此时,又往胸腔里饱饱的吸一口气,而后手臂一弯一挺,小山腾一下飞起五六丈高,落下时又换另一只手接住,再掷起,如此折腾了几百次,到满头大汗时才把小山放下。

“想不到我勉勉强强,竟把参天造化功的第四层也练成了。这与你说的不将真元液化,就练不到第四层的情况有些不符啊!”南无乡得意的说,他很喜欢拿这类话挪揄这位老前辈,每次都或多或少有些收获。

“你确实很有修炼此功的天赋,但也没什么好骄傲的。此法讲究炼气还精,没有足够的真气作为基础,是不可能有成就的。我只是事先没想到,你每将此法精进一层,功力也会有所增益,在修完第三层后,内力竟达到原本的四倍之多,虽然没能凝成液态的真元,但也满足了修行第四层的条件。那蓝鲸王又身具血鲲血脉,你每日吃他的肉修行,修炼起来自然事半功倍。但想凭此修成第五层是万万不能的。”

“这真可惜了,我已体会了此功的好处,很向往第五层气血合一的境界。或许修炼有成后,就不用惧怕那些妖王了。”南无乡颇可惜的说。

“我只是说凭此无法修成第五层,可没有说你无法修炼第五层,更没有说你不能修成第五层。”金道人故弄玄虚的说。被南无乡挪揄,他自然要找回面子了。

“前辈什么时候也学会卖关子了呢?既然有办法,何不指点我一下。”

“很简单。参天造化功的第一部分,越往后面越是简单。你修完第四层心法后,内力又会有所增长,虽然还无法为下一层的修炼提供足够的真气,却已经满足了修炼第五层的条件。也就是说你可以开始第五层的修炼,只是碍于存养不足,一辈子也修不成。”

“一辈子修不成,那还不如不修了。”南无乡说。

“你小子怎么变得这么丧气。凭你的真气存养修不成,但却可以借助天地之力来修。你不是去过紫光瀑么?那灵瀑中掺着液化的后天紫气,你坐在瀑布底下,任由这千丈瀑布拍打自身,把无用的水气抽拣掉,利用里面的后天紫气,十年能修成此功。”

“十年未免太久。”无乡想了想说,同时觉得这种修行方法很熟悉。

“这很简单,换个更好的灵瀑就可以。我知道另一条灵瀑,在那条灵瀑下,三年能够修成。”金道人得意的说。

“那也不好。我若在瀑布下一动不动还好,可我不像那些修行仙道的人,能够餐风饮露,辟谷不食。我要来来回回的打猎,岂不是很容易暴露。”南无乡又否定说。

“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那只笨熊打傻了,突然不灵光起来。”金道人略带埋怨的说,“你虽然不能辟谷,却有辟谷丹。纵然修行消耗体力,一颗或许挺不住一个月那么久,但以你拥有的此丹的数量,就算一天吃一颗也够三年用了。”

南无乡这才想起来,玉昆山里有不少道友恢复了法力,从此不用辟谷丹,但依然会每个月领上一颗,算下来积攒的辟谷丹数量十分可观。

“那三年也太久了。”无乡又无奈的说,而后转身上山。

两年前,熔老等人处理好蓝鲸王的尸体后,他又取出火蛟王的八荒炉给他们,叫他们好好炼器,而自己留在这里修行。

他凭借蓝鲸王的血肉,以及常年积攒的灵药,很快修完了参天造化功的第三层,整个过程水到渠成,丝毫没有吃力之感,分明是还有潜力的样子。在与金道人讨论一番后,就决定开始修行此法的第四层。

此法第四层,对应的是金光不坏身的第二部分,修炼时需要用一些特别的办法锻炼肉身。他便找来熊岩,把蓝鲸王的三尖两刃枪交给他,请他相助。方法很简单,就是每天用这根铁枪捶打他,还特意嘱咐要不遗余力。

熊岩一开始还以为这人疯了,结果捶打了几十次后,自己倒先疯了。

他以一身巨力自豪,结果这身力量竟无法奈何一个不对自己还手的人。更可气的是,那人被捶打一番后,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要举着小山,绕着大山跑上一圈才行。那山有二丈高矮,差不多是两座房子摞起来那么高,约么有二三十万斤重。这样的山不用法力的话他是无法搬运的,可那人举起来就跑,仿佛托着的是一块棉花。

南无乡举山是因为蓝鲸妖王的肉不好消化,这些肉积食在腹中就无法摄入新肉,而这些残余的肉质又达不到修炼的效果,只好出此下策。却发现这可以增长力气,也算是意外之喜。

南无乡返回揽月谷,打坐中的熊岩下意识的睁开双眼。

“今日我就离开了,我离开后建议你也不要留在这儿。那三尖两刃枪是蓝鲸妖王之物,你最好不要继续使用。倒是蓝鲸妖王的肉还剩下不少,对我已经无用,你可以带走。”

“你又要走了么,那还真是可惜,以后可再找不到这样打不还手的朋友了。”熊岩颇不舍的说,“那柄长枪你不用担忧,它本也不适合我,我也不打算使用。我已经将你送我的灵矿炼成法宝,下一步就准备冲击瓶颈,然后炼化肉身,等幻化了人形就去妖都谋个差事。将来若有需要,可以去妖都找我。”

“好!”无乡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熊岩看着他的背影挠了挠头。荒山古道,形只影单,他从这个人的背影中看到一种绝然,却从脚步声里听出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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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出昆山兵分四路 过江口祸起三方(前)

玉昆山矿洞里,一条阴暗幽深的洞穴中,七八个衣衫褴褛的人聚在一起,小心翼翼的谈论近日里发生的诸多怪事。

“你们听说了么?矿洞里出现一位神通广大的人物,这人打死了老场主火蛟王,正策划起义,说要带所有人一起出去。”中间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轻声细语的说,一副生怕被别人听去的样子。

“不可能。要是你有斩杀火蛟王的能力,你会在矿洞里干这么久?”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人,立马提出质疑,“我也听到一些传言,说中原某位先天的后代被抓进来了。这位身上有克制金元符的法宝,他担心自己一个人走不了,所以要选一些高手,并替他们恢复了能力,好一起逃回去。”

“你们说的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我可是亲眼看见有人在挖暗道,应该是要从暗道离开。这样的话,说不定我们也有机会使用这暗道呢。”又一个粗眉大眼的人说道。

“这就更不可能。玉昆山里都是灵矿,土质坚硬异常,万一不小心遇见矿坑,更是没个一年半载都挖不通。就算能够挖动,咱们在里面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谁能打出隧道来?”一个精瘦干练的人说。

“亲眼看到还有假?”粗眉大眼的反问。

“你说那个我也看到了,还专门打听过。是四个帮会通力合作,打算多开些矿道,看能不能再寻出几个矿坑来。”

“说起帮会,这几年帮会的变化,想必诸位都看在眼里吧?”一个人肥头大耳的说。其他人忙问什么变化。他又接着说,“别人不说,单就我来论,这一年里我已经欠互助会十块灵矿了。他们每次都说下个月一定要还上,可我不还时他们不追讨不说,竟然还照常的借矿石给我。”

“说到这个,上一次我实在凑不够灵矿,就想去矿坑碰碰运气,岂料天龙会的矿坑竟接连五天没人把手,我战战兢兢挖出两块矿石来,这时天龙会的人来了,生怕他们对我做些不利的事,结果不但没有,看我的锤子不行了,还送我一副工具。”那个粗眉大眼的说。

“你也碰上这事了?”那个满脸皱纹的接过话茬,“岂止天龙帮,其他帮会的矿坑也经常会无人把手,而且只要不挖到极品的矿石,是不会有人阻拦的。”

“如此说的话,还是本性难移。”有人打断说。

“不不,我是见有人挖到一块极品的息土,被天虎帮的人抢去了。可那天虎帮的人说,这是为了他好,还说那些上交了极品灵矿的,都被杀掉后给小妖们当下酒菜了。”满脸皱纹的解释道。

“这话谁能知道真假。”众人又乱哄哄的议论一起来。

“有些事真假难辨,但帮会的转变可就在眼前。另外也确实有人在打隧道,只是不知通往何处。还有就是我一位十分要好的朋友,前几日突然神秘兮兮的开始不理我了。我看他精神熠熠,很像恢复了神通的样子。”

“哎呀!要能恢复神通的话,就是让我死在这矿洞底下,也心甘情愿了。”众人又议论起来。

“停停停!”满脸皱纹的老者打断他们的议论,“我召集大家来就是为这事。咱们中要是有谁,真的碰到了什么神秘的组织,恢复了能力的话,可千万不要藏着掖着,好歹透一些消息出来,起码让大伙知道个真假,也好有个逃离此地的机会。”

“谁说不是呢……”

这伙人窃窃私语时,不会想到,所有的猜疑,都在一天后得到答案。还有人准备了三条路摆在他们面前,任他们挑选。

当夜,南无乡回到玉昆山,召集了各方人马,打听各自进度。

“经过两年甄选,我们陆续给不少道友解封,现在矿洞内恢复修为的人足有三分之一之多,并都传授了解除金元符的方法给他们,倘若需要,很快就可以替全部的道友解封。”符老首先回道。这也是无乡最关心的事情。

“我们也用蓝鲸王的尸体,配合精品灵矿打造了两艘大船。按照你的要求,都可以穿梭在百里之深的海水中。也打造了很多法器,虽然没什么精品,但胜在整齐划一,可以演练战阵。矿洞里都是御神期的高手,合力而战的话,已经胜过任何一座矿山了。”熔老跟着回道。

“我两年里六次离开玉昆山,根据盟主提供的线索,查清鳞族境内共有四个大型的码头。其中通往东洲的只有一个,一年会发四趟,每次十艘大船。而整个东皇山脉则只有一个码头,却是通往东洲附近的一些海岛上。另外我买到了回中洲的海图。”章天龙也回道。

“我也按照盟主所绘的图纸挖通了密道,连通玉昆山外百里的一个山洞,保证所有人可以不留痕迹的走出玉昆山。并且玉昆山之内,也按照你的图纸打好了隧道。”白老最后回道。

“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无乡点点头,“对了,这位新来的水鲨王有什么动静没有?”

“这位水鲨王比赤鲤差远了,日日就是打坐,修炼,开宴,赴宴,清点灵矿。只有一点,咱们接连数年没有上交过极品的灵矿,每次见面时他都有怨言。”一旁严商回道。他与李群英,王天虎,三个人自被无乡处置,知道性命悬于他人之手,近年来表现一直不错。

章天龙因为处事机警,善于应变,被南无乡另行分配了任务,便也伪装成在争夺矿坑时死去。这位新来的洞主,听说死了一位帮主还有些诧异,但又一听说新发现了矿坑,就乐得合不拢嘴,不再理会了。现在天龙帮的帮主是原本在天龙帮里排行老三的朱三。

“他要紫微石,我倒可以送他一块。现在矿洞里风声怎么样?”无乡又问,这也是他闭关前刻意交代的事。

“我们从一年前开始露出口风,在半年前显示能力,又在一个月前招募了一些尚未恢复修为的道友,让他们替我等做一些我们不方便出面的事。矿洞里也开始出现有人恢复修为,并策划逃离矿洞的传言。但我们做事隐秘,无人知道真假。”白老说。

他们按南无乡的要求深挖矿道,这能瞒住矿洞之外的人,却不能瞒住矿洞里的人。虽然玉昆山矿洞十分广大,甚至有时候在矿道里逛上一天也见不到一个人,但这么耗时费力的工程做下来,还是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南无乡提前考虑到这一点,便让白老逐渐透出口风,说矿洞内有一股神秘势力,正在给一些道友恢复能力。这个传言听着不像真的,但又无人不希望这是真的,并希望好运气能落在自己身上。久之传言演变,成了矿洞里有人打算起义,逃出矿洞。

此事无法判定真假,但矿洞里的一些变化却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自无乡下了第一条命令后,商会与帮会的条件宽松很多,有些人直接到矿坑挖矿,甚至接连几个月从商会贷出矿石,也没招来什么后果。矿洞里本有些心术不正的人,但他们即不再担心领不到辟谷丹,又没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也就没有告密的。

南无乡听过众人的汇报,又沉思了一二:“你们做的很好,下面咱们商量下具体的步骤。如何逃出玉昆山,逃出玉昆山后又该怎么走,怎么返回中洲稳妥一些,又怎么布置能够不漏风声。”

“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面面相觑起来。

“盟主,难道您没有详细的计划?”章天龙见无人回应,先是反问道。

“我有我的想法,但也想听听你们的主意。你们的更稳妥也说不定呢。”无乡一笑的。

众人被他这样一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也将自己的主意一个个的说了出来。

……

山上,水鲨王的洞府里。

这水鲨王自从接管玉昆山,从头到尾安然无事,加上赤鲤死后,李存雀占鸠巢,什么都不管,他也就没有压力。虽然没有紫微石等珍贵的矿石,但一品二品的也不少,其他的矿石更是分量充足,每年按时上交灵矿,按时接受封赏,按时开宴,按时赴宴,怎一个逍遥自在。这让他觉得之前的一千多年,简直是白活了。可近日却出了一件烦心事,龙庭传来消息,说六皇子死了。

这好像是近年来死的第四个皇子了,无论是妖皇,圣使,还是其他的洞主处理起来都轻车熟路。妖皇照例的追凶,选妃。圣使照例的传令,顺便搜刮些好东西。只有一点不太妥,就是那个新场主他的前任赤鲤,自搬进紫光瀑便一心修行,把自己该处理的事直接交给圣使去办。

圣使最喜欢这样了。往回火蛟王在,他们还有所顾忌,顺手牵羊时还知道收敛一些。这赤鲤不管事,可就坑了他们这些洞主了。圣使们一个个狮子大开口,四个人要走了十分之一的灵矿,还竟挑好的。这还不算,更直接下发目标,叫东方矿场上交五个邪修。那“赤鲤”懒得出关,就要每个洞主上交一个,好超额完成任务。这灵矿想点办法总能弄到,可这朗朗乾坤的,上哪去找邪修啊?

水鲨王在洞府里转悠了小半日,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正烦躁时,突然有个侍卫求见。

“报告大王!刚刚从矿洞里冲出来一名矿奴,这矿奴惊恐不已,口口声声说矿洞里进了妖怪,专门捕食矿奴,惹得矿奴们都不敢挖矿了。”侍卫银色皮肤,脸颊上鱼鳃还未炼化彻底。

“什么?”水鲨王愣了一愣,而后一拍大腿,“还有这样的好事!”

那侍卫不解其意,顿时懵了。水鲨王又说道:“真是守着矿洞,旱涝保收!万万想不到矿洞里除了灵矿,还能产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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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出昆山兵分四路 过江口祸起三方(中)

水鲨王听说有妖怪吞食矿奴,心下先惊后喜,转而发怒。一个矿奴代表一个月六块灵矿,被吃的多了他就不得不购买矿奴,那就不划算了。便命侍卫组织大妖小妖去矿洞巡查,又暗中叫来李群英等了解情况。

李群英几个早得了南无乡的吩咐,说矿洞中确有传言,但几人并没有见到。只有严商说他商会的一个伙计失踪三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既然有传言,我会派小妖进去查访,看能否查到这妖怪的行踪。你们替我查清矿洞内有多少矿奴伤亡,会否影响矿洞的产量。”水鲨王眉头一皱的说。

“那请大王千万吩咐好小妖大妖们。历来也有大妖小妖进入矿洞的,他们总好惹事,甚至杀害矿奴的事也发生过数次。”

“你们放心,矿奴就是本王的财产,我自然会细心呵护的。”

“多谢大王垂爱!”四人齐声说。

几人走后,水鲨王一边觉得有个邪修交差是件美事,一边又深深担心起来。便派遣一个大妖,十个小妖进去。现在矿洞里被打了四通八达的矿道,南无乡怎么敢让这些妖怪看仔细?

他们一进去就被符老等用障眼法困起来,在矿洞里转悠了一天一夜才出去。出来时却只剩十个小妖,大妖已不见踪影。小妖们未曾见到邪修的影子,但这件事又实实在在的证实了妖修的存在。

水鲨王知道这大妖十有**是被人害了,便又派遣一名妖将,带着十个大妖,五十个小妖进去。那妖将一进去就被南无乡擒住,又把大妖留下五个,把剩下的分成几波放出去。这些大妖被阵法幻术什么的糊弄了一下,纷纷表示在矿洞里见了妖物,只是身影太快,看不真切。

水鲨王意识到不对,此时李群英也跌跌撞撞的从矿洞里跑出来,说矿洞里确实有吃人的妖怪,这几天里群英会失踪了三分之一的帮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说有人见过魔头的样子,血盆大口,张开后有锅盖那么大,獠牙长到腮帮子外面,还有一条能分出七八个叉的舌头,一下就能卷走七八个人。

水鲨王一听就皱起眉头来,这邪修听着像九瞳妖蟾。可九瞳蟾在鳞族自有领地,怎么会跑到我的矿洞里行凶呢?更麻烦的是,九瞳蟾在鳞族地位很高,真的抓一只交上去,自己的麻烦也不小。

他本想亲自出马,此时为了少惹麻烦,只好点了六名妖将,派了三十名大妖,一百名小妖进矿洞。又命其余的大妖摆开阵势,防止邪修逃走。

他的想法很简单,九瞳蟾一族再高高在上,欺负到自己头上也不能置之不理。但若亲自出马,恐怕把这一族得罪死了。现在派手下进去,等擒到妖修时,一是自己占理,二是有推脱的余地。却不知这正是南无乡的缓兵之计。

他想着这六个妖将放进去,怎么也能有点动静吧。岂料,又过了三天才陆陆续续的出来几个大妖,一个个都疯疯癫癫的口不择言。他这才放下顾忌,亲自带着剩下的六名妖将,点齐了六十个大妖,三百个小妖,一起进入矿洞。这已经是他能调用的所有力量,剩下还有一些大妖,都用来看守阵法了。

他想着有自己在,再配合六名妖将,无论碰上什么邪修,都能轻而易举的拿下才对。岂料一进矿洞就被里面四通八达的隧道迷晕了。他早听说矿洞经过几百年的挖掘,里面隧道盘复,不熟悉的甚至有出不来的可能。只好每逢一个岔道分出一些兵力,到最后只剩自己领着三个大妖,十五个小妖。

他们一行走到矿洞深处,突然身后有个影子一闪即逝,他带着人往哪个方向一看,是一条笔直的矿道,而那影子已经不见了。

水鲨王看了看身边的人,认为真要打起来的话,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弃了几人,自己追了过去。这可中了南无乡的算计了!

这时距离第一波人马进入矿洞已经过去五天了。在此之前,南无乡已经陆续的开始把洞中的人马分批转移出去。所谓吃人,不过是人数减少的托词而已。

水鲨王追着黑影,不一时来到一处宽阔的大厅之中。这个厅子有几十丈宽广,四五丈高矮。这让他很惊心,矿洞里不该有这样宽敞的地方。

正疑问时,见到一个矿奴走过来。他觉得不对,这才意识到进入矿洞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矿奴。

“你!”水鲨王叫道,“见到有个黑影走过去了么。”

“嗯?”那人答。

“你小子不会说话么!”水鲨王皱眉,还没人敢这么敷衍他,“怎么就你一个矿奴,其他人呢?”

“呵呵——”那人傻呵呵的笑了一下,“我不是矿奴了,我挖到紫微石了,很快就会恢复自由了。”说着举起一块石头。

“什么!”水鲨王一惊,这才留意到此人手里的石头,竟真是一块紫微石。“给我!”说着用手一吸。

“不,不。”那人惊恐,“这是我的,不能给你,不能给你。”

水鲨王气得发笑,他想把紫微石吸过来,可这人死死的抱着紫微石不放,竟也随着石头缓缓的移动过来。也好,抓到手里,顺便质问他矿洞里怎么这么奇怪。

便又加了三分力道,那人连着紫微石一起飞了起来,就在二人只还有五六步的距离,那矿奴突然双手一推。只闻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紫微石化作一道流光而出,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打在他胸膛上。

噗——,嘭——

紫微石着身的一刻,一股巨力排山倒海的涌来,他的护体灵光自行发动,却不能阻挡上面的力道分毫,整个人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而出,一口血喷出来撒在半路上,又撞到身后的石壁,五脏巨震。

水鲨王意识到自己遭人暗算了,就要上前把这矿奴打个飞灰烟灭,那矿奴却突然变得金灿灿的,双脚一弹就化作一道金影扑了过来。一身法力还没来得及发动,脑门上又挨了一拳,就再无知觉。

南无乡甩了甩拳头,把粘在上面的血珠甩开。他用十万斤力气,把紫微石当做暗器掷出,果然把水鲨王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时矿道里又涌来几个人,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是接应无乡刺杀水鲨王的,可一眨眼的功夫水鲨王已变回原身,显然是死了。这怎么可能?一拳就能打死妖王,连兵器都不用?

南无乡伸手一招,鲸猊双剑身后的矿道里飞射过来,剖开水鲨王的腹部,取出一颗圆润润的内丹。双剑是他怕打草惊蛇,提前摘下的。

“其他的妖将们打死了么?”无乡问。

“打死了,大妖小妖,妖将妖王都打死了。”身后,白老回到。

“好。现在给所有的道友解除禁制,然后按计划撤离吧。除了要留下了一战的,统统撤走。”无乡说。

“是!”白老应道。

“我估计水鲨王失踪五天后,那些大妖才敢去找赤鲤寻求帮助。到时候咱们要面对的可就不是一个妖王,五六个妖将这么简单了。你们真的放弃机会,要跟我守到最后么?”无乡看着剩下的几人,“武道友,你是逃跑派的领袖,在我来之前就有逃离矿洞的想法,可以说心思最坚定的人,现在真有离开的机会,反要留下来断后么?”

“哈哈!那时候武谋以为这辈子就要搭在这里了,斗志全无。现在既然恢复能力,就想宰几个妖崽子,至于能不能活着回去,反而不是重要的事情了。”武三绝应道。

“火老,你也决定了么?炼器坊的人可是有优先退走的权利的。”

“我的想法与武道友差不多,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一个。”火老就是火云子,曾是炼器坊的二号人物。

南无乡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几人。那几个人异口同声,也都要与妖族战死方休。

“好。既然如此,火老,你用这几天时间把水鲨王的尸体处理一下,看能不能炼出一艘小船来。”

“是。”

……

那夜南无乡叫众人说说想法,众人也就畅所欲言,提出几条建议。他听了点点头,又叫众人根据实际情况,来排除种种不可能的方案,最后大概总结出三条路。

第一条,也是最好的一条,乘大船返回中洲。第二条,留在东洲,在隐蔽处修行,若有入道的一日,再图谋返回中洲。第三条,分散到东洲各个地方的海岛中,隐姓埋名,安然度过余生。

几条路各有利弊,比如第一条看着很好,但若被妖族发现就有全军覆没的可能。第二条看似不错,但入道的几率又有几何呢?第三条看似与第二条差不多,但隐在海岛里固然方便逃避妖族的搜索,但妖族大陆的海岛普遍灵气匮乏,虽利于藏身,却不利于修行。

除此之外,南无乡还准备了第四条路,就是留下来死战一场。

他让所有人公平选择自己的决定,那些想走第一条路的,被他第一批送走。这其中有一部分恢复了能力,有一部分没有。但是没有关系,那些已经恢复了法力的,可以在离开的路上替没有的解除禁止。这些人有两艘大船,是用蓝鲸的尸骨打造的,还有十几艘小船,是用灵矿打造的。另外人手一柄法剑,必要时可以御器逃生。

想走第二条路的,则等到所有人法力恢复才离开矿洞。却被嘱咐要五日后才可以自行分散开,否则容易引起妖族的注意,给第一批和第三批道友带来压力。这些人应该是今日开始分散,分散前会被赠与法器。

第三条路的今日离开,按照目的选择自己的码头,但同样要一起行动五天后,才可以分开。

“盟主。”突然有个瘦瘦弱弱的人说,“咱们真的要战死在这儿,一点生机也没有么?”

“当然不。”无乡答,“我说过每人都有离开的机会,咱们自然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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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出昆山兵分四路 过江口祸起三方(后)

无乡曾说过蓝鲸手里有一件漂水玲珑梭。两年前,与赤鲤合谋斩了蓝鲸后,这件灵梭就落在了他的手里。这件灵梭比其他的船都快,所以留给最后撤走的人使用。

这或许有失公平,但这件事本就难说公平与不公平。第四波人将是所有人中最后撤走,却最先暴露的,势必遭受最猛烈的攻击,但凡在这场攻击中幸存下来的,理应得到最快的撤离途径。

他也曾犹豫,甚至想过将这件灵梭交出来,挑选几名擅长遁术的道友,给他们最精良的法器,最上乘的灵草,最多的灵石,让他们提前几个月就出发。这样,这伙人能够回到中洲的概率将会大增。这可以最大概率的保证至少有一部分人能活着回去。

但这伙人却也有没等进入海中便被妖族人生擒活捉的可能,这样不但他们会全军覆没,逃离玉昆山的计划也会腹死胎中。

他也想过,叫那些想走第二条路的道友先一步分散出去。这样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寻找隐匿之地,活下去的概率将会大增。但他们的活动同样有引起妖族注意的可能,甚至走这条路的人越多,暴露的速度越快,暴露的可能性越高。

他在反复权衡后决定使用现在的方法。详细的推算时间,再让三路人马彼此不知其余人的目的和进程。这样,只要这三路人马按部就班,那无论哪一路先行暴露,都不会牵连彼此。而第四波人马会全力为他们拖延时间。这样可以保证每人都有回去机会。

五天后,守在洞外的大妖们见水鲨王一点动静也没有,终于担心起来。可水鲨王事先并未交代自己多久出来,更没有交代五天还不出来的话,他们该做些什么。这样一众大妖守着洞口,盼星星盼月亮,又等了三日仍不见人影后,才有那么一两个机灵的,提议上报此事。这些大妖争争吵吵,等将此事上报紫光洞,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经过两年时间,李存早已今非昔比。连年里他先后炼化了李青,覆海大将,以及其他两个妖怪的内丹,距离妖王境界只有一步之遥。这时又得到了蓝鲸和赤鲤的内丹,在炼化了蓝鲸的内丹后,半只脚已经迈入妖王境,身上的血鲲血脉也成功觉醒。就在几日前,又吞服了赤鲤的内丹,水到渠成的成就妖王修为。

因为与赤鲤是近亲,又服用了赤鲤的内丹,所以他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变做赤鲤的模样,继续统治东方矿场。正做着千秋万代的美梦,突然有一个红脸的妖将前来通报,说玉昆山上有个青脸大妖要见赤鲤。

“新来的毕竟不懂规矩,水鲨王想见叔叔,不亲自来也就罢了,却派个大妖来,简直狂妄!”李存傲慢的说,“就说大王在闭关,让他在外面等着。”他是赤鲤的侄子,又是赤鲤的卫队长,虽然名义上还是个妖将,但无论身份,地位,修为都高出其他妖将一头,很多事情都是直接命令。

“是!”那红脸妖将答。

就这样,李存让那大妖在紫光洞外站了一天,又请进洞府休息一天,第三天才去接见。可那大妖认死理儿,非见赤鲤不可。只好又晾了两天,才变做赤鲤的样子接见了这位青脸大妖。问因何而来。

“回禀大王,我家大王进了矿洞,已经十……”说着伸出手指头来数,“十五天没出来了。”

“什么!”李存惊问,“他进矿洞干什么?难道矿没挖够,忍不住亲自动手了?”

青脸大妖见了“赤鲤”,紧张得不成样子,支支吾吾的花了好长时间才解释清楚。李存一听就猜到是羊脸大魔所为,当下犹豫起来。若是以李存的身份,大可不必理会他,但想继续借用赤鲤的身份行事,又必须处理好此事才行。可想来想去,怎么也不适合与那魔头正面冲突,便道:

“我还有一门神功,要几天才能练成,这期间不适合动用法力。”

青脸大妖听到这顿时不知所措。他又继续道:

“你便持我的手令,去东瓯山,落霞山,珈灵山,请谢青,夏乾,章九三位大王,让他们各自点齐妖将五位,大小妖若干,去玉昆山查明真相。”

谢青是东瓯山的老妖王。那夏乾则是一位虾王,替了玉珠的位子。另一个章九是章鱼成精,赤焰侯的门客,替的是蓝鲸的位置。

青脸大妖三跪九叩的拜谢不已,这才持令走了……

玉昆山,无乡正在洞府里打坐。却着一身金甲,膝横两口宝剑,背背三个箭囊,胸前挎一张黑弓,腰间还别着两个葫芦。一副枕戈待旦,随时能战的模样。

其实他还揣着螭吻,不过螭吻自斩了火蛟王后,一直被一层血茧包着,老老实实,再没发出什么怪叫声,也无法使用。

这时,洞府外传来白老的声音。无乡心中诧异,他们才聚过一次,各自分派了任务,按说再行动之前,没有必要再碰面才对。这白老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反过身来求见自己呢?南无乡将其请入,询问缘由。

“实在是有一事相求。”白老拱手说道。一副郑重其事,非要无乡答应不可的样子。

“请讲。”无乡问。不先弄清什么事情,他不能随意答应的。

“我这里有一件东西,想劳请盟主,代为送还应天书院。”白老说,同时从怀里摸出一颗黑漆漆的圆珠。拇指大小,表面光滑圆润,却平平无奇。

“这是什么?又为何要我代送,却不亲自交还呢?”南无乡一惊的问。

应天书院是东海三大仙门之一,门内是有先天强者坐镇的,实力强过中原任何宗门。当然这是中原十宗并无先天强者的关系。在中原,所有修士成就先天后就不可再插手门内事物,而是要去一个叫先天谷的圣地潜修。这先天谷也是中原最神秘的地方,几乎没有谁能说出先天谷在哪里。

“劳烦盟主是因为我对自己,还有其他人能否活着返回东洲实在没有信心。”白老说,并解释了这颗珠子的来历。

矿洞里一直有一个传言,说有一位人族强者的后裔,误打误撞的被关进了矿洞里,这人凭借先辈的手段逃脱了金元符的禁制,并研究出了破解金元符的方法。这只是传言,但南无乡做梦也不会想到,矿洞里竟真有这样的人。

按白老所言,他其实不姓白。只是想到自己在进入矿洞前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历经三百个春秋的愁苦困顿,到如今头发灰白,才用一个“白”字概括这断不堪回首的岁月。

这时南无乡又是一个意外。御神期高手有三百六十年寿元,而这白老在矿洞里过了三百个春秋,且至今健朗,并无寿元将近的征兆,可见其进阶御神时应该年岁不大,倘若没有这番遭遇,是极有可能入道的。

白老没有理会他诧异的眼神,又说了一段很长的话,交代这颗珠子的来历:

“东海三大仙门各自掌握有一处洞天福地,其中应天书院的青莲洞天,在现世之前曾生有一株青莲。这株青莲先天地而生,后天地而成,在生长时便自行开辟出一个空间,也就是青莲洞天。青莲长成后花蕊幻化成一口宝剑,斩破此空间而出。这口剑为应天书院的开创祖师所得,就是应天书院的至宝钧天剑。祖师见到了钧天剑现世的异象,便在附近的海岛上建立了应天书院,守护青莲洞天。青莲洞天的入口很神秘,寻常的手段根本找不到,更打不开。但每隔三百六十年,青莲洞天里就会传出一点异常波动,只要抓住波动的时机,再催动钧天剑就能打开洞天。可除了持有钧天剑的,其他进入这片洞天的,只要在里面停留三个日夜就会被一片白光送出来。直到有一次,有人发现了一枚红色的珠子。这人持着此珠,竟在洞天里待足了三个月的时间,比持有钧天剑的人还长了三倍。这让应天书院意识到,是有办法可更好的利用这处空间的。从洞天开辟到如今,类似的珠子一共寻到十二颗,这就是其中一颗。”

白老说道这里,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南无乡则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又听白老继续说:

“我本是应天书院太上长老的玄孙,三十岁成就御神,凭借真材实料获得了三百六十年一次的,进入青莲洞天的机会。岂料那一年青莲洞天发生变故,领队之人用钧天剑打开洞天将我丢了出来,可也不知怎么的,我竟直接出现在靠近东洲的一座海岛上,还元气大伤,一身法力都不能用。岛上的妖族认出我是人族,便把我抓了并送来这里。这颗珠子,除了在青莲洞天打开的前后会放出一点灵光外,平时都没有什么异常,因而被保留下来。我就是希望盟主能将此珠送回应天书院。”

南无乡却眉头一皱。白老以为他不愿摊上这场麻烦,表现出一副焦急的神色:

“我现在身无一物,无以为报。但是只要盟主将此物交还,无论是应天书院,还是老祖宗都不会吝啬报酬的。”说着俯身就要拜下去。南无乡连忙扶住,道:

“白老误会了。我犹豫有三,一则白老未必不能亲自将此物送回;二则我未必能回到中洲;三则此事干系太大,恐我三言两语,无法取信于人。”他这担心不无道理。

“前两点该是我所考虑之事,我即有此决定,还请盟主不要顾虑。至于第三点,我可以血书为证。书院里在下的好友中有不少都识得我的笔迹,老祖宗更不会认错自家后人的血迹,有此双重保证,没有人会怀疑盟主的话。”白老一听无乡有松口的意思,立马激动起来。

“那恕在下冒昧,白老的血书,要在下过目之后才可弥封。”南无乡考虑一二后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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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出昆山兵分四路 过江口祸起三方(末)

南无乡与白老畅聊一番,互相交代了彼此的经历,最后竟有相逢恨晚之感。奈何时间已来不及让他们深谈了。

火云子在外通报,说玉昆山上聚起三朵妖云,上面站了不少妖怪。无乡只好离开生活多年的洞府,走出七八步后,猛的一提内力,挥掌把洞府拍塌了。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么?”无乡问。

“准备好了。”火云子答道。

玉昆山外,谢青,夏乾,章九站在云头,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三大妖王带来的妖兵妖将共有千余,有的举着旗,有的握着刀剑,天上地下,山里林间,密密麻麻的一片,山呼海啸的回应说准备好了。

三妖王一挥手,有几个妖将从云头遁出,引着小妖们进洞。三王得到命令后都想知道玉昆山出了什么事,打听后认为事情很不寻常,因此都小心起来。让小妖们摆开阵势,先行试探深浅,没有贸然进洞。

三位妖将领着三百名大小妖怪进入矿洞,半个时辰没有半点消息。三位妖王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突然听见阵阵哀嚎声从矿洞里传来。

转而就见滚滚浓烟从矿洞里涌出。浓烟之下,先是一个妖将灰头土脸的冲出来,几个大妖丢盔弃甲的跟在中间,又有十几个小妖哭爹喊娘的跟在最后。其他的一个也无,竟都被烧死在里面了。

夏乾、章九不知深浅,见到动静就要冲下去。却被谢青拦住:“这是火蛟王的八荒神龙火,挨着的死,碰着的亡,活着出来的都是没碰着火的!”

那两个妖王闻言就是一惊:“这里怎会有八荒神龙火?”

“火蛟王死了两年多了,一直以为玉珠是元凶,可奇怪的是我们追杀她时并未见她用火蛟王的法宝,想不到今日倒见了这种灵焰。这必是八荒炉无疑,说明当年杀火蛟王一事不是玉珠一人所为。矿洞里必然也是个妖王,咱们不能下去。”

“谢兄,那,这该如何是好?”章九忙问。他是章鱼成精,脸呈棕色,下巴上几根肉须蜷曲个不停,上面还长着一个个吸盘,说话时一张一缩的。

“别人没有灭神龙火的能力,要赤鲤修的北冥神水才可。二位贤弟压住阵脚,我这就去请赤鲤过来,这时候可由不得他闭关了。”谢青大为激动的说。

“既然如此,谢兄快去。”夏乾说。他是龙虾成精,肉身炼化的不错,只是下巴上有两根虾须长的出奇。

三人定了计划,岂料身下的玉昆山又摇动起来。先是中心处一个塌陷,转而周围也开始活动,最后干脆整座山岭宛若一串鞭炮,在此起彼伏的爆鸣声中坍陷下去,大片的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三妖王一边喝住乱窜的妖兵妖将,一边释放神识体察周天,生怕着了谁的道。

此时一声龙吟从地下传来,塌陷的山岭上红光一闪,冲出八条火龙。这八条火龙里有六条都奔着上面的妖云来的,却有两条往上腾飞了几十丈就又掉头扎了下去。顺着玉昆山的山脉,一条横着,一条纵着,把整个玉昆山都点着了!

另外六条火龙,两两的组成阵势,往三朵妖云上交叉一剪。三妖王见之没有一个敢硬接的,只把妖云一散,自己先拔高了几百丈。那些妖将们有的及时跑了,有的碰着火被烧死了。

大妖小妖们有被火烧死的,有直接掉地上摔死的,也有没摔死,掉在地上后又被地上的火烧死的。一千妖兵转眼就剩下寥寥一二百个,玉昆山哀鸿遍野,那些活着的也都生不如死。

三个妖王面面相觑,一起驾云去寻赤鲤了。

玉昆山下,一处十丈见方的密室里,南无乡扎着马步,一身汗珠的喘了口气。

这种开山裂地的本事,即便是现在的他,使起来也不轻松。这还是他提前根据地势打好了矿道,早把这山的结构破坏了的结果。在他身后,另有八名修士,围着一个三丈大小的火炉盘膝而坐,纷纷的口吐灵焰。

这些灵焰一碰着火炉,就会被火炉吸进去,火炉吸纳这些灵焰后,一点点的亮起来。终于等火炉亮到不可目视的时候,八个人同时道了一声“疾”。只见八条火龙冲出,在已经满山火焰的玉昆山下又烧了一把火。

这一把火放完后,八荒炉变做拳头大小,被火云子收在手里。同时,另有四名修士摸出几张符箓,往天空里一撒,一道烟尘之后,十二个人不见了踪影。南无乡见几人走了,便朝这密室劈了一掌,密室瞬间崩塌。他却在最后关头一点脚尖,直接撞破了密室的顶部,钻到地面上,又跺了一脚。随后变做背生双翅,带羊脸面具的样子。

那些还没死的小妖见到这个恶魔都吓得魂飞魄散,慌不择路的乱奔起来。他却翅膀一摇,绕个圈往西北方向走了。

行三十里时见到一条大河,河有十丈宽阔,水流湍急。顺着河流上行七八里,见到十二个奇形怪状的人。有的背生双翅,有的一身鳞甲,有的长着尾巴,正是白老,火云子,武三绝等做妖怪状打扮。

因为要赶这段路,他们刻意杀了不少妖将,把那些妖将的内丹吞到肚子里,伪装出一身妖气,并扮作妖族人的样子。这些人见到他都聚了上来。

“玉昆山已经点着了。他们从报信,到来人,到灭火,再进去探查怎么也要一天时间。现在矿洞里都是碎石,还有小妖们的骨灰,妖族人一时三刻只会以为咱们也化作了飞灰,等真的意识到咱们逃走,又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咱们就顺着这条河赶往三江口,从那里入海。到时放出漂水玲珑梭,顺利的话,三年就能回到中洲。”南无乡说,其他人听了都很激动。长久以来,活着回到中洲,对他们来说都是梦中发生的事。

两岸千山如障,错叠有致;高树丰茂,青绿无际;鸟鸣兽啸,不绝于耳。十三个人在水面上各施神通,飞驰而行。其中南无乡最是神奇,也不用兵器,更不用法器,自有一朵浪花驮着他走,速度还遥遥领先。

他们选的水路,谈不上最快,但相对隐秘,也比较安全。妖族里妖王级别的存在比中洲的入道者要多不少,但这一类的存在,若平分到东洲大陆上,又稀少无比。比如在东方矿场,就只有九人而已,还时常闭关,轻易是碰不到的。妖兵妖将虽然多些,却不是几人的对手,不用放在心上。

众人一路上谨小慎微,出了东皇山脉的地界后就改为昼伏夜出,凭着手上的地图,提前避开盘踞在河上的妖兽。如此行了五六日后,水流平缓起来。众人心中一喜,水流平缓代表三江口已经不远了。

谁想又前行百余里时,竟见一艘大船横在河上。

此地距入海口已经很近,河面比一开始宽阔数倍,一艘二十丈长短,银灿灿的大船就停在河正中,封锁了河面。船上有大妖列着队,举着旗帜。

他们先大妖一步看见对方,连忙停下身形。一转身钻入山林中,绕了三十里路才回到河上,却也不走在河面,而是在岸边,借着树木掩饰着走。此时,天空里又多了不少妖禽,分明在寻什么人的样子。

“难道咱们暴露了?”火云子问。

“应该不是寻咱们的,不过还是谨慎一点好。大伙收敛好气息,等他们过去再出发。”无乡看了看才说道。他想起杀火蛟王那次,也是很多妖禽盘旋,那次是真的要抓他。这次略有不同,这些妖禽的注意力似乎不在地面,倒像是在天上追什么人的样子。

妖禽盘旋了半日才往东而去。十三个人行动时更加小心,速度也慢了不少。其中南无乡走在前面用平峦诀看路,后面十二个人分成四波跟上。又行一个时辰,终于到了三江口。

大海已在眼前,南无乡一个箭步就冲到海水里,发出一声长啸。身后离他最近的三个人便也先一步冲了过来。后面的人正要跟上,突然看到茫茫大海中有一道红线往这边飞驰。

离近了一看,竟是一只通体赤红的蛟龙。几人正要出手,那蛟龙身子一团,化作一个红衣男子。头生两只珊瑚状的角,身材矫健,一副很英俊的样子。

“在下龙谦,是乌大人派来接应你们的。不过你们怎么才来,乌大人都等急了。”

“路上碰着点事,耽搁了。”南无乡眼珠一转的答道,其他三人都下意识的往无乡这里靠了靠。他们几个都被吓了一跳,此处海面平静异常,不知怎么会冒出这个人来,还把他们错认成什么人的样子。

“不过怎么只你们四个,我可是与狮鹏王要了六个人才对。难道你们那边人手也不足么?这可不行,非要六人不可的。”龙谦突然意识到不太对。

“还有两个在后面。”无乡连忙说,同时给身边的人一个眼色。那人便传音叫了两个人过来。是白老和火云子。

“好。既然人手齐了,我先说一下情况。这次要捉的是前几年杀害火蛟王的女妖玉珠,这女妖精通水遁,只要沾着水便是无迹可寻。这女妖前几天活动时,意外的与我族一位前辈照了面,这位前辈与火蛟王极熟,能根据火蛟王认出了她。现在已经锁定了她的位置,并用九龙水光大阵围住。你们要顶替乌大人位置,在那里守护阵眼,好让乌大人可以去抽出身去搜捕玉珠。”说着引几个人走了。

火云子往这红衣男子的背影上瞥了一眼,示意要不要动手,南无乡把手背在后面,往下按了按。按照这位妖将所说,他们可是在一座阵法当中,现在出手就破不了阵了。

南无乡跟在龙谦后面,一肚子的郁闷。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伙人运气竟如此不好。有惊无险的从玉昆山脱身出来,一路上也都顺顺当当,眼看就是海阔凭鱼跃,可还没来得及欢喜,就摊上这样一件事。更无语的是这伙人要对付的,根本不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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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陷囹圄无乡双遇旧 失同道火云独还乡(前)

在离三江口不远的一座无名小山上,李存背着一个竹篓,拼着命的狂奔着。一边奔跑,一边还把手伸进后面的背篓里,不时的从里面摸出一块灵石或者灵矿,拿到身前看一眼。要么摆出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再扔回背篓里,要么一咬牙,丢在地上,然后换个方向奔走。每丢一块,都会在心中咒骂一句,咒骂的对象自然是“羊脸大魔”了。

他以为三位妖王出手,对付羊脸大魔是手到擒来的事,毕竟当年他面对蓝鲸赤鲤时,还只有逃命的份。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位合作伙伴撞了大运,竟然能发挥八荒炉的威能,三位妖王连矿洞都没敢进,就回来搬救兵,还请他使北冥神水去灭八荒神龙火。

他炼化了赤鲤的内丹后,因想借助赤鲤的身份行事,确实准备修行赤鲤的一些神通,这北冥神水乃是他选的第一门,正在修炼之中。因有赤鲤的内丹相助,差不多一年半载就能修成,可现在是万万不会的。眼见身份要暴露,只好偷偷的跑路了。

他一跑,赤鲤失踪的事很快就暴露出来。几位洞主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很快猜到了问题出在他身上,只好将赤鲤陨落,连同玉昆山的事一起上报。现在整个鳞族都轰动起来,一半在追踪他,一半在追踪玉珠。无乡他们来时,横在河上的船,就是封锁水路,防止他入海的。

另一边,南无乡也在腹诽不已。

他因为经常变做背生双翅的样子,确实有一副妖禽的模样,而白老等十二个人分组时,也是按吞服内丹的种类来分的,跟他过来的五个也都是扮作禽类的模样。也不知龙谦是从哪里借的援兵,想来是彼此不熟,就把他们错认了。

交谈中,他知道这些人在前面布下个口袋,围着玉珠。他们若不是被错认,应该早被一网打尽了。可他又知道,这个口袋不过刚刚布成,要是路上不被那艘穿耽搁一下的话,早就一头扎进大海里,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但正在叫苦的又岂止他们呢?

南无乡一伙来时所行的那条河下,玉珠化作一个指甲大小的扇贝,在另一面暗暗注视着那条拦住了无乡一伙的那条船。她早在九龙水光阵布成的刹那,便先一步遁出了此阵的范围,正想顺着这条水路逃生,却被这条船拦住了。偏偏她又不敢露出水面。

前几日她终于炼化了紫**,并元气大复,甚至功力也更精纯。便吞服了火蛟王的内丹来炼化,想借此提升功力。为了能够更好的炼化这枚内丹,不得不去换取一些灵药相助。结果就在昨日,意外的遇见了一位蛟龙族的老妖王,这位老妖王竟然与火蛟王熟识,还在她身上察觉到了火蛟王的气息。二人大战一场后,她借着水遁之术逃了,最后就变成这样子。

现在不但前有堵截,后面还有七八个妖王在搜捕自己,就连天上也盘旋着很多禽类妖修。她根本不敢离开水面,否则再被人发现的话,可是连逃都逃不了。只在心中奇怪,这些人能在身后布下阵势已经不易,又如何提前猜到自己的路径,还在前边设下路障,并请动了羽族之人来搜查自己的呢?所谓羽族,就是头上那些妖禽。历来也有禽类在鳞族谋差事,这是因为不同的种族之间,神通往往可以互补的缘故。可是这伙妖禽里面也有妖王在,那必是羽族的精锐无疑,鳞族是无法临时拼凑出这等阵容的。

他们三个各自暗恼不提,却说这边无乡六人被龙谦带走,剩下的七个人可就不知所措了。此时听见白老传音,知道始末。

这时,又见远处有六只妖禽过来。众人心知这些就是真正的援兵,与南无乡他们撞上的话,怕是万事皆休,都在心里着急。

武三绝胆大心细,忙从山上遁出,招手把六人叫了下来。也学那龙谦,质问这六人怎么来的这么慢,说乌大人都着急了。

那六个人一看他们这边有七个人,顿时火了。说你们这边人手充足,何故还要叫我们过来。还说他们那边也追着逃犯,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我们这头追的是杀害火蛟王的元凶,一是罪大恶极,二是擅长隐遁,错过这次可就追不着了。请你们担待一下。”武三绝连忙解释。

“我们这边就不要紧么?要知道我们追的这个妖王,平时都飞在九天玄风里,这次是受了点伤才被围住。要是跑了怕再也追不上。”有一个头顶长翎,眉生细羽,长相邪魅的妖将很不满意的说。看样子,他是这六个人里领头的。

“唉。那可糟了。”武三绝摇着头说,“因为你们晚到了一步,我这边出了点变数。”他指着茫茫海域,“原本已将那妖王困住,可是来不及围堵,又被她跑了。”又指了指那长河,“现在她可能又跑进河里,咱们要守在此处观察动静。等把她逼出水面后,就要靠诸位的神通了。”

“唉。早知你们这边是这样,我们是不会来的。”那邪魅妖将很不满的说。这时武三绝心思一动,想要不要顺便把这伙人打发回去。权衡之后,认为还是留在这里比较放心,便又劝解一番。那妖将想反正都到这里了,便招呼属下隐匿起来。

武三绝这边暗自冒着冷汗,另一边已做了示意,要众人做好杀人灭口的准备。他引着这位邪魅妖将藏在山间,做出一副观察河面的样子。另外六人暗暗的把这伙羽族人分散包围,虽不敢做的太明显,却都按着对己方有利的位置站着。

两伙人对着空荡荡的水面,煞有其事的看了半晌。武三绝早用手势做了安排,以他杀这位领头的妖将为号,其余六人一个策应,另外五个一个对付一个。正要动手时,河上砰一声崩起一根水柱,一个身着蓝甲的女妖王威风赫赫的站在上面,前后还另有两个妖王围堵着。

“是不是她!”邪魅妖将问。

“是。咱们先看着,要是这妖王跑了,你们就跟上去远远盯着。”武三绝说,同时大把的汗流下来。他不过想个托词,哪想到真的就从河里蹦出一个妖王来。

他这头才说完,那边的女妖王一摇双臂,身边十几根水柱卷起,往前后虚晃一下。那堵在两头的妖王下意识的一避。这边一根更大的水柱猛然炸开,方圆十里,浓雾密布,哪还能看见什么人。

“糟糕!女妖要跑,劳烦几位去天上盯着。你们遥遥跟上就好,盯得住是大功一件,盯不住自有我跟乌大人解释。总之别靠太近,这女妖厉害的紧。”武三绝灵机一动的说。

“多谢道友提醒,我等知道深浅。”那邪魅妖将很感动的说。便招呼手下:“听到鳞族的道友如何交代了么?咱们上去盯着吧。”而后嗖嗖几声响,这六个禽妖都不见了踪影。半空中还传来这位妖将的声音:“在下英武宁,替同道们多谢道友体谅。”

英武宁本来奉命追捕一只赫赫有名的凶禽,他们的主公是不愿分出他们来的,只因这里是鳞族境内,以后的行动可能需要鳞族相助,让几人过来,也是顺便讨个交情。他们也都以能找个借口不再参与那事而欣喜,但一想到了鳞族,要任别族之人调遣,也有几分担心。现在见鳞族的“朋友”如此通情达理,还觉得这是一件幸事呢。

“武道友我们——”

“不管他们。这个女妖一定是这伙人要捉的,她现身后鳞族人必有动作,咱们去接应盟主。能不能突破封锁,就看这一战了!”

那羽族的几个走了,这边便有人想说些什么,大概是放走了这几人,怕露出马脚,却被武三绝直接打断。武三绝稍加解释,便一马当先的往南无乡他们消失方向飞了过去,其他人紧随其后。路上很多遁光乱窜,却都是与他们相反而行,他们几个显得很怪,但所有人都被玉珠吸引去,也就无人理会他们。

几个人向前行有十里路,见到一个四五里方圆的岛。

他们来时岛上灵光乱射,有十几个人分作三团,你来我往的拼杀着。

一处在岛中心,那里被一团十丈大小的紫气笼罩,里面乒乒乓乓的乱响。还有一处,是一条十几丈长,通体红艳的蛟龙辗转腾挪,把白老和火云子二人打毫无还手之力。最后一处,虽然只有三人,但仗着实力高上一重,反把十几个大妖压着打。

武三绝看清形势,二话不说,摸出一口长剑就奔那条蛟龙的脖子斩去。那其余五个人得到他的吩咐,也摸出法器往蛟龙身上招呼。这蛟龙自然就是龙谦了。

龙谦的本事不俗,以一敌二也大占上风,可突然又杀进来六个人,一瞬间变成了以一敌八,还哪有招架的本事?仗着是蛟龙之躯,想要冲出包围去搬救兵。可这几个人都是死里逃生过来的,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岂敢放走一个?八个人一拥而上,一个个都拼了命一般。两口剑,两柄刀,还有小锤,长枪等纷纷招呼。

更要命的是火云子。原本他被这蛟龙压着打,有本事也使不出,现在得了空,把袖子一抖,抖出一个火炉来。用灵力一催,炉盖自行打开,一条丈许大的火龙冲天而出,与龙谦纠缠到一处。那龙谦嗷嗷几声,便从天上坠落下来,化成灰烬了。

几人杀了龙谦,转而又打杀了剩下的大妖。此时,那团紫雾里传来几声哀嚎,白老等面面相觑,这声音凄厉异常,却不是盟主的。难道盟主又要灭妖王?

正想着,紫气不受控制的乱舞起来。十二个人围在四周,各自防御。突然一声轰天之响,小岛颤了三颤,而后一道飓风鼓出,紫气散开。

只见,南无乡双手持剑,面色阴厉。另有一个十几大的四爪乌贼浮在半空,两只窗户大的眼睛,滴溜乱转。可以看出,这乌贼本来有八只爪,不过其中四只被人齐根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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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陷囹圄无乡双遇旧 失同道火云独还乡(中)

“你们几个不是妖族的,难道是西洲派来的细作?”那乌贼浑身漆黑,剩下的四足胡乱摇摆,上面的吸盘都有砂锅大小,密密麻麻的让人心寒。

南无乡看了看这位断手断脚的妖王,一时头疼起来。相比进攻来说,他更擅长保命,还因此先后坑死了几位妖王。现在却遇见了麻烦事,这位乌大人,相对杀人来说,更擅长不死。

他战火蛟王时,参天功第一层尚未修成,内力比起寻常武者还算雄浑,但比妖将之流便有所不如了。可今日参天功修到第四层,内力存养是当初的五倍,以真气雄浑来论,已是自己不曾想象的境界,举手投足都有不可思议的威力。

他凭借气海外放的神通,把乌妖王困在自己的剑气结界里。想必是这乌妖王不擅长杀伐之道,在结界里又大受压制,轻而易举的被他一剑斩成两截。他以为这一战到此为止了,岂料那乌妖王两截躯体上各喷出大块黑雾来。雾气往中间一聚,便又出现一个乌妖王,只不过少了一足而已。

他又接连发出两剑,结果每一次都一样。他知道这是功法问题,在中原也有一些替劫秘术,是提前祭炼好身体的一部分,关键时候可以舍掉这部分肢体,来保证主体存活。在巫术盛行的南疆,甚至有将一根头发练成替劫身的方法。这位乌大人,一定是把自己的触角练成替劫身了。

这时,他想到螭吻,凭借螭吻的特性,能一剑斩了这乌妖王也说不定。只是螭吻自杀了火蛟王,便被一层血丝包住,就此隔绝内力,再不能用了。按金道人的说法,等螭吻重现天日的时候,威力将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也就在他这么一分心的功夫,龙谦身死,乌妖王大惊之下,竟不等他出手便自断一根触手。这触手在一片乌光中爆开,一股元气磅礴而出,瞬间超过了结界能承受的程度,直接破了他的结界。

南无乡在心里暗叹一声,他的真气再雄浑,自然也比不了这些妖王。平时仰仗武道功法调动内力便捷,斗法时占了一些便宜,但一碰到这种拼命的妖王,就一点优势也无了。便道:“火道友,我缠住他,你们设法斩掉。”他没有明说,但火云子知道,这是叫他使用八荒炉。

“哈哈!知道你们有八荒炉,还与你们硬拼么?”乌妖王说,同时喷出一道黑色水柱,自身化作一道乌光往黑柱相反的地方退去。南无乡暗叫不好,正要追杀,这时那道黑柱噗一声散开,周遭立马一片漆黑。

南无乡连忙再将气海外放,把众人护住。而后掌力一吸,顿时黑气倒旋,转眼在掌心处凝结成一团液态的黑球。这才看见一团乌云往南方去了,身边还少了两人。这乌妖王退走时竟顺便把围在他身后的二人掳走了!

其他人都望着南无乡,无乡见之在心里一犹豫,想一想猛的跺了一下脚。一阵摇晃中,滔天海浪翻涌过来,整个岛四分五裂,慢慢沉了下去。这岛不大,却是九龙水光阵的九个阵眼之一,上面地气汇聚,被他用平峦诀一捣,顿时地气失衡,不但岛沉海下,连阵势也破了。

其他人都被这股威力所惊,此时又听他说:

“阵势已破,你们北行五百里,等我半个时辰!”话话间丢出一件尺许大,白莹莹的灵梭,又把猊虹踩在脚下,追着那团乌云而去了。

“诸位还等什么,盟主已经替咱们打开生路,就按盟主的吩咐行动吧!”武三绝接过漂水玲珑梭,头也不回的向北而去。

其他人看了看也跟着北行,却有白老,火云子二人,反向着无乡的方向追去了。

南无乡脚踩猊虹,剑身所过处气流扭曲,在身后形成一个个气环。耳边满是尖锐的破口声响,整个人宛若流光。同样得益于与内力大进,猊虹剑飞行时,前面的气流自被刺的扭曲,一点阻力也无。他的肉身打磨的也好,只要不计内力,遁速竟不比携着两个人的乌妖王慢。

那乌妖王见身后有人追,即意外又着急,同时大呼倒霉。他们奉命追拿玉珠,但仓促间无法调集足够的人手,想从东方矿场调人,但东方矿场乱作一团,哪里有人可调?恰好羽族也有高手在附近,便提议借来几人,等他们先拿了玉珠,再倒出手来相助羽族的人。因为事情紧急,双方来不及详细协商,也就没确定身份。

这一下就闹了个乌龙。龙谦误打误撞的引来这几个人,还乐呵呵的引荐给他。他的功法虽然不擅杀伐,但在感知上却有些独到。只是打个招呼,就看出这六个人气息混杂。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六个人都这样可就不正常了。正要盘问,哪想到身后那人脚一跺,也不掐诀,也不念咒,身后两口宝剑腾一下就飞射出来,还放出大片紫气,把他困在结界里,让他吃了个大亏。

现在看着他是断了四足,尚有四足,可实际上他的八足,也只有四个被祭炼成替身而已。要是再被斩一下,那就一命呜呼了。不过那都方才的事了,他已经听到动静,知道玉珠往西南跑了。这次追击玉珠的妖王有六七个之多,其中一个还是他的父亲。只要与他们合到一处,身后这人自会后悔追上自己的。

南无乡岂不知他所想?只是不能放弃那两人而已。他身边这十二个人,是除了他之外,对整个计划了解最多之人。虽然说现在连他也不能准确说出另外三波人马的动向,但只要透出个大概,都可能给其他人带来压力。毕竟他们除了隐秘之外,再无别的优势可言。真的引起妖族注意的话,返回中洲的大船一定逃不过妖族的追捕。那些留在妖族的人马,也难以躲开妖族人的搜查。这种情况下,他只有冒险了。

转眼已经行进二十里路,与乌妖王的距离没近多少,反而与身后前来相助的两人越来越远。南无乡眼珠一转,把手中的鲸虹也架在脚下,双剑同时发力,速度骤提三分,比乌妖王快上一些。他想自己追的紧了,那乌妖王说不定会放下两名同道。果然,那乌妖王扭头一看,就吓了一跳。却只将掳来的两人丢下一个。少了一点负担后,速度也提了三分,又与无乡持平了。

南无乡眉头一皱,灵机一动下将雷角弓卸下,搭了一支羽箭在上面。那被丢下的人,自有后面的白老、火云子照料。

转眼又赶了三四十里路,二人只剩里许的距离了,这时乌妖王看见前面横着一片蔚蓝水涡,水涡内几道熟悉的气息若隐若现。知道这必是众妖王围剿玉珠的地方,当即收了妖云,就要一头扎进水涡里。岂料,妖云一散,便传来一阵钻心之痛。还来不及细看,又是一阵相同的剧痛传来,这才一声哀嚎的掉了下去。

南无乡一看那水涡就知道是玉珠的神通,当即把雷角弓拉个满圆。他的臂力比当初强了十倍都不止,那万斤巨力才能拉开的雷角弓,在他手里简直是小孩子的玩具一般。乌妖王那边才露出身形,他这边拉弓,瞄准,放箭一气呵成,箭矢飞出时快到连影子都看不见。他以为这乌妖王还有四条命,也不敢留手,一箭飞出,另一箭紧随其后。

两箭透体而过,又是刚死过四次的身子,乌妖王一身元气乱窜,顿时化回原身,跌落下去。这妖王四只触手乱舞,其中一只还卷着一人。南无乡一踩猊虹,一道剑气从脚下发出,直接将这只触手斩断。

乌妖王一声哀嚎,大片的血液洒在半空。南无乡见之大喜,往次斩他的时候,触手都是齐根掉下,一点血迹也没有。这次流出血来,想必是可以杀死了。便一抬脚把猊虹抓在手中,内力催动之下,化作一道流光斩去。

乌妖王三番两次受伤,早被折腾的筋疲力尽,见有剑光斩来,只是喷出一股黑水,身形倒射了数十丈。这时又见一根箭矢袭来,他以为这一箭与前两箭差不多,也没当回事。只在倒飞之中伸出一只触手来抓,可当箭矢临身的刹那,上面一股紫气乱射,把他整个身子都震麻了。这时前番避开的剑光又一转,把他丈许大的一个脑袋,从正当中劈开两半。

南无乡脚尖一点,往乌妖王身边一纵,掌力一吸,从乌妖王的头颅中间吸出一颗圆珠,正是乌妖王的内丹。同时用鲸虹接住了被卷住的同伴,又取回三只箭矢,猊虹也钻回脚下,头也不回的奔向来路处。

才行五里路,空中的水涡突然乱颤起来。南无乡早知道这是玉珠的本事,也知道这是法术被破的前兆,忙的又提了三分速度。再一瞬之后,迎面遇见白老二人,其中白老御剑而行,也是背着一人。那乌妖王擒得二人后,把二人弄晕了。

五个人碰到一处,却只有三个能战的。火云子因是一人,走在前面破开风路,后面南无乡白老借力而行,不一时回到原本的岛上。

说起来,从南无乡追着乌妖王出去,到此时返回,来回还不足百里,所用的时间还不到半刻。三个清醒的人自以为就此逃出生天。这时听到身后一声霹雳之响,一道异常的亮光中,一团阴影笼罩在几人头上。同时传来一个饱含杀意的声音:

“是谁杀了本座的爱子!”

话是从一座百丈高的“巨山”上发出的。巨山黑漆漆的,生着两只阁楼大小,红彤彤的眼珠,长着八只触手。其中一只,向河流一样延绵出几里长,触手上的吸盘一个个像池塘一般大,看着让人头皮发麻。几人身上的阴影,就是这触手的。

“唉。”南无乡咒骂一声,“有背景你倒是说呀。”

同时试图驱动螭吻,可螭吻一副死气沉沉,不想理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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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陷囹圄无乡双遇旧 失同道火云独还乡(后)

螭吻没有反应,南无乡只好另思他法。

“准备走!”

说着肩膀一摇,把背上的人丢给火云子。又把鲸猊双剑刺到海里,小岛崩毁后四散的地气重新聚在剑上,一时散发出滔天威力,把海面压出一个百多丈直径,十多丈深浅的凹陷。

“本事倒不小,难道你是玉珠的同党!”天边又传来老乌妖王的声音,震得空气嗡嗡作响。更要命的是,原本他不过一只触手过来,此时可是整个身子都过来了。八个触手同时挥舞,齐齐的往下拍打过来。

南无乡屏气凝神,双手往上一摇。“嘭”一声一道水柱冲天而起,直奔乌妖王而去。

水柱有丈许粗细,直溜溜的冲向天际。但若用眼睛细观,自可看出来这根水柱粗细均匀,但水流似乎有虚有实,看起来一节节的,光是水柱上就有数十段。而在海面之下,凹陷的水流也一圈圈的在往中间聚,每聚到水柱之下,就会生成新的一节,形成的速度也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乌妖王的身躯如小山一般,相比之下这根水柱也就像一条线一样。他满不在乎的伸出一只触手来,想把水柱按下去。岂料碰到水柱时,竟被一股巨大力量打得一个抽搐的倒转,这水柱几乎没有阻碍的打到他腹部。

乌妖王整个人被冲击的晃动一下,顿时怒气滔天,身上一道黑光泛起,再次八爪齐扬,就要拍下去。可那水柱上传来的力道连绵不绝,还越来越强,他先机已失,一时找不到反扑的机会。倒不是说没有雷霆的手段破掉这一招,而是破去此招十分耗力,而对方尚有人手,怕给人可乘之机。

本来他全神贯注的在对付玉珠,只是感应到自己的孩子陨落,才奋起神通破了玉珠的法术。见到这边有人远遁,且身上有自己孩儿的气息,才断定出手的是这几个人。只是尚未试出几人的修为,也就不太敢轻举妄动。毕竟他儿子也是妖王,既然死在这几人的手里,就说明这几人对自己也有威胁。

这一个犹豫,就真的给了几人机会。一旁白老早在听见无乡喊“准备走”时,便从怀中摸出一张略微发白的符箓。双手一搓,就放出一道道宛若水纹的灵光来,看着就十分不凡。

转眼已经有上百道水波打中了老乌妖王。南无乡知道力道将近,便默运内力,将水下的双剑一收,说了声“走”。同时大股内力迸发而出,凹陷的水面一涌,几十道水柱同时崩起,海面上顿时浪花如雪,把老乌妖王淹没其中。

老乌妖王双目圆鼓鼓的一瞪,大口一张,将水花尽数吸入腹中。海面再度空荡起来,却已经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老乌妖王目光如柱,身子转动几圈,最后抽了抽鼻子,才眼珠一定。却是感到东北方向似乎有自家孩儿的气息,知道是这伙人取了爱子的内丹留下的气味。

正要追去,突见身下的水光一闪,知道是玉珠过路,便犹豫先追哪个。此时一个体型丝毫不比他的蛟龙,浑身青翠,停在身边。

“乌妖王,你是怎么回事!玉珠从这边跑了,却不阻拦。”这是青蛟王,也是这次追捕的组织者。在他说话的同时,另外有七八道身影,却都绕过二人,直接向前追去了。

“这,我唯一成王的爱子陨落,凶手跑了!”老乌妖王不太开心的回道。

“既然如此,你便处理这件事吧。反正我这头也不差你一个。”青蛟王也不太开心的说,他的儿子跟着小巫妖王,原以为万无一失,却还在小乌妖王之前便死了。他们布下九龙水光阵,虽然没能成功把玉珠封在里面,但起码堵住了玉珠的退路。可谁想到那位小乌妖王竟让人把阵眼破了,这不是拖后腿耽误事嘛!

“多谢青蛟王体谅。”老乌妖王也在心里暗气,但知道这位青蛟王的儿子也死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觉得这次不该来。

他的洞府在附近的海域里,是收到了青蛟王的邀请才赶来此地。听说是追捕玉珠,还需要人手相助,就把才打开玄关不久的儿子带了过来。他是知道玉珠的,并不擅长攻击,便想着带这个有出息的儿子出来见见世面。要能与青蛟王混个脸熟的话,对他的前途也有好处。除此之外也有一点显摆的意思,毕竟打开玄关很不容易,有一个这样的儿子,实在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

青蛟王凭着火蛟王的气息,略微确定一个方向,一摆龙尾的追出去不提。就在老乌妖王生闷气时,手下的妖将们也都赶到了。便架起妖云,顺着小巫妖王内丹的方向追去。一连追出四五百里,才眉头一皱的停下身形。他感到小妖王的气息越来越近,但却没见到对头的身影。

“这两位道友,没什么问题吧。”另一片海域上,南无乡气喘吁吁的挎起雷角弓。有金道人指点,他自然知道小巫妖王的内丹没那么好拿,便用这颗内丹使了一个调虎离山的计策。雷角弓有万斤之力,他又加了一点暗器的手法,那枚内丹才哪点分量?被他一射,飞出去不知多远。

“那乌妖王有毒,只好冒险试一下了。”火云子眉头一皱的说,把双手抵在二人后心,上面火光一闪,二人同时“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吐出一丝黑血,就此苏醒过来。那小乌妖王以为他们是人族的细作,想擒回去拷问一番,因而未动杀心。这也是因为没守住阵眼,想做件事将功补过,不成想因此丢了性命。

“想不到白老还有这样一张符箓在,只是不知道咱们身处何处了?”无乡见二人已经苏醒,便问道。

“这是先祖赐下的水遁符,非浩然气不能驱动,这才被小妖们给留下了。至于位置,我怕暴露方向,因而往西北走了八百里。”

“两位道友似乎身体有恙,可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咱们去找武道友汇合吧。”无乡提议道。那二人早被白老告知发生了什么,眼神里感激之情流露,猛的点了点头。

火云子却有异议:“盟主,咱们往西北走了八百里,算起来的话,武道友他们已经在咱们东面偏南的方向。回中洲的路需要向西,不若咱们原路返回二百里,这样自会与他们碰到一处。”

他们处在东洲大陆的东面,想返回中洲需要绕东洲大陆半圈。这是因为海域里有奇险之地,也有凶兽盘踞,没有海图的路是不能走的。

“这……”南无乡略思考一下,“不行。原本不知道会招惹到别的妖王,才叫他们相候半个时辰。现在那个大乌贼死了孩子,万一疯狂起来,恐怕会波及到他们。咱们赶过去反而快一点。”

“好!那咱们走吧。”火云子点头同意了此事,便走在前头。南无乡等跟在后面。

烈阳艳艳,海天一色,微风轻抚,波涛摇荡。武三绝一伙各自御器凌空,看着茫茫海面,一个个心思不定。他们才走完五百里路,按约定停在海面上。

“盟主自告奋勇,替咱们挡住追兵,还是不要辜负盟主的美意,咱们回中原吧。”武三绝逐一打量过众人的眼色,一晃手中的漂水玲珑梭,说道。

其他人闻言面面相觑,唯独一个看起来颇年轻的道士,眉头一皱的说道:“武道友怎么可以这么说,盟主可是叫咱们等候半个时辰的。”

“噢!”武三绝一拍脑门,“是我心急忘了嘱咐,还真亏道友提醒。”

那道士这才放下心来:“半个时辰也没有多久,而且这里已经……”他正说着,噗一声,一柄钢刀从他的后背穿到前胸,整个人眼神涣散,就此跌到海里。出手的是他身后的一位修士,这修士也是逃跑派的一员,与武三绝相熟。

“诸位道友,盟主把灵梭交给我,就是把剩下的事情交到我手里,这样我就不得不为诸位道友的性命考虑。谁也不知道半个时辰会发生什么,我的意思是现在就走!”武三绝举着灵梭说。其他人互相看看了,纷纷同意此事。

武三绝便催动灵梭,把灵梭变做七八丈大小,上面放着一道道的白光,却在背上露出一个三尺大小的圆洞。几个人先后进去,灵梭往水下一沉。灵梭沉到水中后,上面的灵光立马笼罩了一片水域,一道白光荡开,灵梭越来越透明起来。这才化作一条水线,直奔西方而去……

南无乡几人赶来时,这片海域上除了一具浮尸随着水波一荡一荡的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白老与火云子相视一眼,报以一声苦笑。另外两人一脸的阴沉之色,与无乡抱歉,说是自己拖了后腿。南无乡一脸愕然,自然也想到发生了什么,却也不担忧:“他们能跑掉,总强过被人捉到。便祝他们一帆风顺吧。”这时又看向火云子:“火道友,你有准备另一件灵梭吧?”

火云子哈哈一笑,手一扬,一道银光落到水上,有五六丈长,鲨鱼模样。

“虽然只有几天时间,但也勉勉强强炼出一件灵梭来。我的炼器之道一般,但水鲨王本就擅长在水里行动,尸体保存的也好,咱们跑起来只会比他们快,并且更不易引起注意。”

几人心满意足,正想毁去那具尸体,而后远离。突然风云变幻,转眼湛蓝天空上,乌云密布。

“真想不道,才十几天的功夫,水鲨王就变成小船儿了。”这时乌云里多出一个青甲的妖王,这妖王站在云上,身边有数百妖兵列着队,“更没想到,李存那条小鱼没捉到,倒是碰见了一窝矿奴!”

“啊!”

南无乡认出这是谢青,听他前边一句还没什么反应,但听到后面,知道出逃玉昆山的事将要暴露,心里一痛下忍不住的惨叫一声。这时又觉后背被人拍了一掌,随即整个人被包在一片白光之中,天旋地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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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陷囹圄无乡双遇旧 失同道火云独还乡(末)

“白老你!”那两个伤势不轻的见此惊变,立即出声喝问。他们见白老打出一道白光,盟主就化作一道灵光消失不见了。

“各自逃命去吧!”

白老并未理会质问,莫名其妙的说了这样一句后,便双手一搓,掌心上一片白光大放,一根白色光柱直冲天际,一道道光环围着光柱荡漾到四方。整个海面为之靖平,一股天地正气直冲霄汉。

在场的无不为之心惊,唯有火云子,根本不曾理会这些变化,而是在听了白老的提醒后,就伸手召回灵梭,头也不回的往北方避走了。其他二人慢了一拍,想动时已经动不了了!

谢青也被吓得魂飞魄散。他是与其他几位洞主一同追踪李存而来的,入海后分兵七路,就被他碰到这样一件事。一开始还觉得是件大好事,这一刻却恨不得有多远走多远。他发现那道白光很是神妙,荡漾开后,这一方空气如钢似铁,再不能移动身形。

只得疯狂运转法力,一瞬间变回原身,竟是一只阁楼大小,通体发青的螃蟹!将身前两只磨盘大小的蝎鳌舞动,一个指天,一个指地,上面青光一闪的合起,两道剪刀形状的利刃嚓嚓的剪了两下。这才感到天地桎梏一松,身体又可以活动。

这时那根通天光柱已比开始时粗大了数倍,上面散发这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他看不出门道,却知道这根光柱发作起来,绝不是自己能挺过去的。

知道逃跑已经无用,便伸出蝎鳌来交替的连夹三下。三道光影一闪的出现在白老与另外两名修士身前,刃口一合,将三人拦腰剪做两截。另外两个眼睛一闭便一命呜呼,唯独白老,却在最后一刻念了一个“斩”字。

谢青没有听清这个字,因而放轻松下来。虽然这道符箓威能不小,但激发符箓的主人已经断成两截,这符箓自然也会破去。果然,那道光柱已有消散的趋势。

此时,远在东海的应天书院,钧天殿里。

一位面容精瘦,目若朗星的老者,一身白衣,盘在一个蒲团上闭目眼神。这阁楼方方正正,敞敞亮亮,长宽都有十余丈,高有三丈多,除了正南一面开了几扇窗外,其余三面都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古画、书籍。

老者身后有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成仁取义”四个大字。牌匾之下有香案供桌,上面摆着香炉。一缕青烟散开,满室清香正气。

在案上,另有一件玉架,通体青碧,蔚然庄重,上面放着一口带鞘长剑。长有三尺三寸,剑柄与剑鞘泛天青色,鞘上有白云图案,剑柄末端却是一颗拇指大小,骄阳似圆珠。这口剑虽在牌匾之下,却与四字同受香火,正是应天书院供奉的后天灵宝钧天剑!

这口剑已经百年未曾移动,今日却毫无预兆的自行立起,剑刃铿然拔出。惊得那盘坐的老者猛然张开双目。

谢青见那道光柱将散,便回身安抚属下。此时,“嗡”一声响,晴空白云,炎炎烈日同时一个模糊。他毛骨悚然的回头,见那根光柱猛地往中间一聚,幻化出一口三尺多长,白晃晃的宝剑。宝剑现身后只轻轻的一挥,一道光亮异常的剑刃横扫而出。剑刃下一点点白光,汇聚成纹,水波一样荡开。

谢青被吓得魂飞魄散,拼了命的想一避,奈何这片空间似乎坍陷了一般,整个人陷在里面一动也动不了。

剑刃一闪而逝,谢青先是一分为二,又被剑刃下成片的白光碾过,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变得尸骨无存。他聚起的乌云,也被白光卷到不知哪里去,什么大妖小妖都跟着灰飞烟灭。这还不算完,那光刃斩灭一群妖怪后,本有散开的趋势,此时白老的上半截身体上,已经紧闭的双眼,又猛地一睁,那光刃竟又一个倒卷,往海面上扑来。

一道绕眼的白光炸开,白老与其余三人的尸体消散无形。海面上烈阳艳艳,微风轻抚,波涛摇荡,仿佛一开始就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发生。但附近的妖王们,都被这股惊天动地的威能所惊,尤其东方矿场的人,知道这是谢青搜查的方向,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赶了过来。

钧天殿中,那名老者站在香案前,摸着那口宝剑,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道:

“李精微,速来见我!”

他就像寻常说话那样的开口,但话落不到五个呼吸,便有一道遁光落在殿外。

“拜见太上大老爷!”李精微躬身向门内作揖,又向宫殿正中写着“钧天殿”三个字的牌匾欠了欠身,却并未进入殿中。钧天殿是应天书院圣地,不可擅自入内。

“你去查清,何人用了我赐下的钧天符,然后回来告我。”老者说毕又转身返回原处,盘坐在蒲团上,却从袖中取出三枚铜钱,合在掌心摇了摇,摊在地上。

半晌,李精微返回,仍旧是在阁楼外,道:

“回禀太上大老爷,五百年来您共赐下五枚钧天符,除了已经使用的宫师妹,失踪三百年的萧师弟外,另外三枚都在门中,无人使用。”

“唉——”阁楼里传来一声叹息。李精微心一颤,意识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萧师弟已经死了。”阁楼里又传来声音,带有一点哀伤。

“啊——”李精微哀恸一声,“师弟若已发挥此符,又怎会——”

“他激发了钧天符,钧天剑也替他斩了强敌。但宝剑一声哀鸣,分明是他也自裁在宝剑之下。我已占卜过,他是在东面出的事。”老者说话时,有那么几个字音出现波动,分明实在压抑悲痛。

“东面,难道?”李精微心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可是师弟怎么会去了东洲大陆呢?”

“我也不知啊。现门下属你卜算之道最强,我赐你一枚钧天符,一口晴空剑,一瓶正气丹,你去东洲查清此事。同时取回灵珠。”

“是!”李精微应道。

“钧天符,正气丹我便不说了。晴空剑是你的祖师在我未成道时所传,是他老人家用一只青空鹤妖王炼制,能助你跨越重洋,也能便宜你在妖族行事。”

“多谢大老爷指点,弟子告退。”李精微说毕转身离开。

才回到洞府,心便突突乱跳。知道这不是好的征兆,只好先焚香祷告,占卜吉凶,结果占了个大凶之兆,顿时愁眉苦脸。如此苦思一夜,终于在天明时一拍脑门,想出个万全之策……

南无乡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恍然失去知觉,才清醒过来就听见阵阵喊杀之声,还看见一道惊雷轰天而下,劈到一片海水当中。

他心里一惊,知道自己身处一片乌黑凝厚,又无边无际的妖云中,四面全是狂风、暴雪、惊雷。高空上,隐越能看见七八只巨大的妖禽飞舞不停。

他意识到自己误打误撞的闯进别人的战场里,还躺在一片湿溺的柔软的地面上,连忙一挺腰身的站起来。这时候自然走为上计了。

“哪儿来的小子,给我倒下吧!”

这声音后一股罡风扫过,整个人又不受控制的躺在地上,就此失了知觉……

三江口西南二十里处,玉珠口吐鲜血,气喘吁吁捂着胸口。在她身边有六名妖王围着,正前方的蛟首人身,一身青鳞,正是青蛟王。

“紧元符入体,你也就不要有别的想法了。刺杀矿场主要到龙庭治罪,路上我保你清清白白,也算不辱没你一代妖王的名声。”青蛟王说。

玉珠咬紧嘴唇,恶狠狠看了周围的几人,又饱含幽怨的看了看天空。天上有六只妖禽盘旋,正是他们死缠烂打,害自己暴露了位置!

另一片海域上,火云子左顾右盼的停下身形,摸出一张海图。他仔细推算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犹豫一下,一咬牙的掷出水鲨灵梭来,投身进去。这水鲨灵梭上水光一闪,竟好似活过来一般,摇头摆尾的游离此地。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是一条鲨鱼。

三天后,一间宽敞的牢房里,南无乡再度醒来。

他发现自己带着手铐脚镣,被关在一个铁笼中。鲸猊和弓箭被卸下,腰间装辟谷丹的葫芦也被摘走了,但铠甲,以及螭吻等一些贴身收藏东西却都留下了。

在他左右,另有两个铁笼,各关着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一个是旧识玉珠。另一个着一身白色裙装,生的面容冷峻,端庄得体,在眉心处有一点七彩印记,像羽毛,也像火焰。

他看向二人时,二人也看向他。玉珠与他的目光一触便扭过头去,另一个也对他莫不关心的样子。

南无乡看清处境,便暗自运转内力,发现内力亏损不少,但崩开铁链却不在话。正要发力,却听到金道人的提醒:

“千万不要乱动真气。这伙人以为你是妖族,往你的体内打了一道禁元符,以为你失去能力,才看守不严。但在密室之外,却有三名妖王看押你们。”

“你能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么?”

“白老用水遁符先一步把你送走了。可你运气不大好,误打误撞的跑到别人的战场里。那伙人先擒了右边的女妖,顺便把你也抓起来,又过了半日那玉珠也来了。几伙人一番商量,就把你们关在一起。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是你!”这时右面那陌生女子突然说道。

南无乡一愣神,这女子似乎在与他说话,可是他根本不认识此人,反倒是左边的玉珠,才是旧识。正自奇怪,左边又传来玉珠的声音:

“想不到白灵姐姐竟然还认得我,毕竟上次相见时我还没有化形,不过是你要捕食的一只贝类而已。”玉珠的语气里,颇有一点愤恨不平的意思。

“噢,我说怎么有点熟悉,原来是你这只小蚌。”白灵眉头一皱,“不过你不要误会,我是见你内丹炼的圆润晶莹,看上那颗珠子而已,对你没什么企图的。”

南无乡这才恍然大悟,这个叫白灵的自然不可能认识自己,是自己误会了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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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宴三王灵猴招厄难 救二女无乡盗灵浆(前)

囚牢里,两位女子就这样一言一语的闲谈起来。开始时玉珠十分不岔,似乎对白灵很有意见,后来二人话语多了,渐渐熟络起来,互相问了如何落到这步田地。

玉珠便将斩杀火蛟王的事说了,说的时候一脸闷闷的看向南无乡。

白灵一脸玩味的打量二者的关系,然后说了自己的处境。她出身羽族王族,打通玄关有几千年了,近来得到机缘,开始尝试打开天门,闭关有数十年了。

因为闭关的缘故,她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可不知是哪个对头算计她,把她的画像送到妖庭,说这是羽族第一美人,资质绝佳,修为也是一等的。因为仰慕妖皇的盛名,一直没有选择道侣。妖皇一听便龙颜大悦,直接下法旨找羽皇要人。

羽皇与她同族,算起来还是她的长辈,倒有心袒护,可妖皇的法旨已下,实在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好与她商量一番后,着手把她送往龙庭。

这让她十分恼火。她证道在即,实在不想给一个几万岁的老家伙当什么皇妃。偏偏又处在打开天门的关键时刻,元功不时的会有波动,有时是功力大进,有时也会莫名倒退,实在不适合斗法。只好以冲击瓶颈,需要安心闭关为由拖延。这帮她争取了一些时间,但也等于允诺了此事,断了自己的后路。本想着打开天门后,天下逍遥,妖皇也奈何不得她,偏偏天门又未开。

事情拖了几年,到这次六皇子身亡后,妖皇失去耐性,再度下了法旨。法旨下的很委婉,先说妖族内先天不多,每一个都是至关重要的存在,但凡有可能打开天门的,都应该全力支持。并以此为由,要羽皇将她送过去,由妖皇亲自助她打开天门,过后再行封纳之事。这时无论是羽皇,还是她都没了推诿的余地。无奈之下,只好在半路上逃了。

因怕在羽族境内,容易被羽皇抓捕,才刻意等进了鳞族地界才行动。结果误打误撞的与玉珠、南无乡、李存几个人一同来到三江口。

这也不能完全算巧合,三江口本是一个不起眼的入海口,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人来往。若不引起注意的话,此地的确是最适合逃离东洲大陆的路径。但四人同时选择了此地,并带了三波追兵过来,反而误打误撞的一起暴露了。

其中最倒霉的要属南无乡了,着实是摊上一场无妄之灾。其次便是玉珠,要不是被李存的追兵拦住去路,又被几个羽族的人盯住,她就不会被青蛟王擒住。要不是突然冒出那么多鳞族的妖王,让白灵误以为羽族联合了鳞族一同擒拿她,也不会让她错过逃命的时机。最幸运的就是李存了。因为白老斩了谢青,引来其他几位洞主来查探,李存那边压力大减,成功的逃出生天。

二女交谈后便感叹乾坤莫测,尽弃前嫌不说,还生出相惜之意。当然,她们不知道李存的存在,把另一路追兵算在了南无乡头上。

而南无乡自始至终一语不发,似乎被二女孤立起来的样子。实际上,他在与金道人讨论当前处境。

“白老把我送走,却不知道他自己如何了,可平安离开了嘛。”无乡说。在出玉昆洞前,他与白老畅谈过一次,可以说长了不少交情,这时难免担心他。

“你可能不太喜欢听,但他若有逃生的把握,应该会带上你,而不是先把你送走。这样想来,他应该凶多吉少了。不过相比这些,如何摆脱现在的局面才是当务之急。而且中洲已经回不去了,不知你是怎么打算的。”金老回应道。

“既然回不去,索性就留在这儿。东洲的灵脉品质远胜中洲,灵药资源也更丰富,我身上也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索性在这边修成参天功的前五层,再寻到此功的第二部分,甚至等入了道再回去。”无乡略想了想说。本来他也有这个打算,只因不愿错过回到中原的机会,才游移不定。现在这个机会已经错过,那索性做的稳当些,一切等有了回到中原的本事再说。反正他也觉得,相比回去的早晚,怎么回去的稳妥才更重要一些。

“你能这样想,真是明智之举!”金道人连连赞赏。

“只是不知道其余人可平安离开了么?”想到这儿情绪又低落不少。原本的计划谈不上万无一失,但只要小心行事,是有成功的可能的。可在最后关头,谢青发现了他们矿奴的身份,这样几艘回中洲的船可就危险了。

这时候返回中洲的两艘大船,应该还在绕着东洲大陆西行,要是被妖族发现,追起来可不容易跑掉。他在逃跑的一路上都一副运筹帷幄,颇有大将风度的样子,唯独面对谢青时心口一痛,就是担心此事发生,会使两艘大船上的人全军覆灭。他却不知道,白老已经斩了谢青,确保此事不被发现,但妖族还是发现了这件事。

他们兵分四路,第一路返回中洲自无问题。第二路按计划应该先潜出玉昆山,到了约定的时间再分散开,各自寻找稳妥的地方修行。这一路他交由符老带领。符老的确想执行他的命令,可谁都知道越是能先走一步,越是能远离东皇山脉,生机也就大一点。

符老无力约束这些人。结果这伙人在半路上九散漫起来,漫山遍野的跑。恰逢鳞族因六皇子之死在境内乱抓邪修,处处是关卡。这伙人很快就被妖族发现,大半又落到了妖族手里。

第三路由熔老率领,也出了同样的问题。幸好南无乡早有判断,这伙人并不知道第一波人的存在。不过他们引起了妖族的注意,离开东洲的路更难了。

但也有幸运的事情发生。这伙人都散落在鳞族境内,鳞皇得知此事后,并未上报龙庭,而是低调处理,自己组织人马暗自追捕。

矿奴逃离矿洞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事若被妖皇知道,不但有失鳞族的颜面,还可能使鳞族失去东方矿场的所有权。这座矿场上三成的收益属于鳞族,他可舍不得。也是这才让第一路人马有了生机,不然妖皇发动羽族的兵力追击,谁也跑不掉。虽然如此,但鳞族的水兵在海里追杀几个人,也不是一件难做的事。

“喂!”

南无乡正想着下面该怎么办,突然听到有人叫他。扭头看去,竟是玉珠面带羞恼的看着他。

“你有什么办法逃出去没有,现在咱们三个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什么手段不要敝扫自珍才对。”玉珠说。她想起二人杀火蛟王,以及之后的一些事,脸上更显娇红。

南无乡却只一脸错愕的表情。

“哼!我现在并无法力,不然一定会直接打死你。”玉珠心想。她被紧元符定住法力,再无反抗的能力,白灵也是如此。却想到南无乡是矿奴之身,既然能摆脱金元符的压制,说不定也能破解紧元符。

“有什么办法赶紧试试。等进了龙庭,可就什么手段都用不了了。”玉珠有些急了。

“嗯!”无乡应了一声,才恍然大悟,“他们要押送咱们去龙庭?那会不会经过金猊族的领地?”

“龙庭在妖都内,妖都就是金猊一族的聚集之地,你说会不会?”玉珠反问。

“噢!”无乡应了一声。这时一缕月光顺着天窗投了下来,南无乡看见月光便怔住了。玉珠唤了几次都没有反应,气得她恼羞成怒,直骂“呆子呆子”。

一旁白灵忍俊不禁,很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当然也很关心这小子有没有逃出去的本事。

在囚室附近的一间阁楼里,有三个妖王各自坐在一张漆红的矮脚桌前交谈。桌子上摆有灵茶灵果,但更稀奇的是几件兵器。

坐在中间的一位,身着银甲白袍,头生双角,一看就知道出身蛟龙一族。他的桌子上摆着日月双轮,以及一件蓝色长鞭。饮了两口茶后,逐一摸了摸三件兵器,叹息道:

“这玉珠的收藏倒丰盛,可惜最珍贵的双轮是禁物炼制,也不知送到龙庭后会不会赐还。家父说这次龙庭之行,赐还之物尽数归我,要是不能的话可就白走一趟了。”

在他左边的一位,长着一副鹰钩鼻子,狮子脸,着一身金袍。把手中的一面掌心大小,红彤彤的镜子放到桌上,又拿起一柄巴掌大小,小巧玲珑,带有弧线的银色剪刀。说道:

“要我说,玉蛟王你没什么好抱怨的。我手上这两件倒是在整个羽族都鼎鼎大名的法宝,可白灵是妖皇要的人,到龙庭后是治罪严惩,还是封做皇妃尚是未定之事。得不到什么好处没关系,就怕羊肉没吃着,倒惹一身骚噢。”说完摇了摇头。万一白灵做了皇妃,他不但好处捞不到,还等于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在此人对面,还有一个身体发黑,披着硬甲,满口獠牙的丑汉,声若洪钟的说:

“要我说,狮鹏王你也不必抱怨。我这儿的东西倒是稳拿,可你们看看我这都是啥!一张妖将用的破弓,两口一点灵性也无的凡兵,两个像模像样的葫芦。原以为葫芦里是火蛟王收藏的灵药,结果是满满两葫芦辟谷丹。算起来我跑这一趟,得到最值钱的东西,反而是这套弓箭了!”说着信手拉了几次雷角弓,就像玩弄一个小孩子的玩具一般,“不行,我要去把他的铠甲扒下来!”

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其余二王叫住。

“深渊王息怒!”玉蛟王说。他知道这位深渊王实力超群,但做事鲁莽,怕他惹出什么风波。

“是啊!他那身铠甲不过让他穿着蔽体,等到了龙庭,治了罪过,万魂幡上一滚,掉下来的东西都是你的。何必急于一时呢?”狮鹏王也劝解道。

这丑汉正是东方矿场八大洞主里的深渊鳄鱼王,向来以凶狠著称。深渊王听了二人规劝,又闷闷不乐的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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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宴三王灵猴招厄难 救二女无乡盗灵浆(中)

南无乡三人,由三个妖王带领一队妖兵妖将押送,历经一月有余才出了鳞族地界。过了鳞族,就是金猊族的领地。

金猊族虽为妖族皇脉,领地也选在灵气最充盈之地,但地盘反不如其余几族的大。又因为身怀金猊血脉的妖族并不多,领地里大半的区域又被妖皇赐给其他妖王。其中最关键的妖都,作为整个妖族的中心,里面居住着各族的妖王,猊族还占不到总数的十分之一。

转眼一行人在猊族又行了月余,来到一个唤作丹枫山脉的地方。这山脉差不多在鳞族边境,到妖都中间的位置,风景奇秀,山峦一层层,都是枫叶的红色。山中有一座灵瀑,唤作丹枫树灵瀑,是东洲十大灵瀑之一,比紫光瀑的灵性要强上不少。

因连续赶了七八日的路,这一天三妖王刻意下令停下来休息。一众的妖兵妖将安营扎寨看着他们三个,三名妖王则上山去拜访朋友。

三大妖王才离开,他们三个便被一众妖怪们丢在一旁。妖怪们早已闷了,都聚在一处玩乐,没人愿意理他们。

“你们两个对押送咱们的妖王熟悉么?”南无乡见四面无人,索性开口问道。

“嗯?你什么意思。”玉珠立马抬起头来,这才想起点不开心的事,“哼!你终于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两个月来她与白灵早熟络了,但这个人就像木头一样,问什么都不理。可对方随便说了一句话,自己就接过来,这让她很气。

“我当然不是哑巴,只是一直在想办法而已。”南无乡解释道。

“你有办法出去?”玉珠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三个妖王分别是玉蛟王,雷鹏王,和深渊鳄王,三个都是成名已久的妖王了。”

“你们打得过么?”无乡又问。

“那个雷鹏王本来不是我的对手,但我体内有一枚紧元符,现在一点能力也无,就没办法了。”却是白灵先回答道。

“那个深渊鳄王我倒不怕他,可是要有兵器在身才行。当然也要解开紧元符。”玉珠也说。

“噢!”南无乡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而是把双手合在丹田处,在囚车里盘膝坐起。二女不解其意,便开口问,但无乡又不说话。却在双手之间,聚出一团紫气来,成漩涡状,手掌里还有丝丝缕缕的紫气往漩涡上凝聚。

半晌后,这团紫气已经开始散发璀璨的紫金之光。这光芒十分诡异,你若用眼盯着看,简直没有比这更亮的,若不盯着,却又丝毫不知道这边有东西在发光。却是内力被他强行压缩在一处,一点也不散出的原因。

二女见之都在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一是想不到他能力未失,二是这能力有点古怪,三是这光团蕴含的威能极大,一看就不简单的样子。

都以为他要有所动作,可偏偏他就将这个姿势保持了半个时辰之久,光团已经凝练的宛若一个金球,一点再无虚幻之感。玉珠的性子急了一点,想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索性开口问道:

“难道你没了兵器,所以有本事也使不出了么?”她记得无乡是用剑的,可此刻并无宝剑在身。

“诶!小子!”本在一旁看热闹的白灵却突然脸色一变,“你不能在这里发作。”她突然想到焰灵猴王的洞府就在附近,若是出了动静,招来的可不止三个妖王。却已晚了!

“啊——”

只听南无乡发出一声吃力的长喝,合在丹田处的手猛然分开,分别往两边一推。接下来的一幕,让二女终身难忘!

玉珠见他双掌一分,掌心处的光球竟跟着一分为三,一个留在原地,另外两个随着手掌飘向左右。她正惊心时,又见到两个与南无乡一模一样,但光朦朦略显虚幻的身影,从他盘坐的身体上忽的飞出。一左一右,分别将一颗光球含在掌心,透过铁笼,一个向着她,一个冲着白灵而去了。

她被这变故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躲避。奈何能力已失,这人影来的又快,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便被打在肩膀上。那颗光球瞬间透过皮肉,穿行在经脉之中,直奔丹田而去,并在丹田中恍然一散。这又把她吓了一跳。

丹田里,她的内丹被一张符箓贴住,老老实实的定在哪里,一动也动不了,丝毫没有应对这种变故的能力。正惊心间,却见光球涨到一定程度后,又猛地一合,反把内丹上贴着的符箓包在当中。而后分作六股分别自经脉中冲出。

其中一股正沿着那光球进来时所行的路径返回,却包着一张紧元符。紧元符从内丹上脱离的刹那,她自身的灵力也活动起来,同样沿着冲荡,要重新充斥在各个脉络里。而那光球分化出的真气却先一步透出体外,并围着她形成一个光罩,把她罩在里面。

这时,那股包裹紧元符的真气,却与那道模糊的人影一合,那人影伸出两指来捏住了紧元符,化作一串虚影倒射而回,重新回到南无乡的身上。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白灵那边。

二女同时看见,自身的紧元符被取出后,又被那道幻影取走。而那道幻影在回归本体之时,竟把紧元符也带回到南无乡的肉身里。二女都奇怪这人为何要将紧元符吸到身体之中,但还来不及想其中的门道。就见,他的双掌也随着两个幻影的回归重新合在丹田处,跟着双目猛张,双掌又向外一分,剩下的那颗金球,猛然的放出光彩,一股排山倒海的威能随之爆发而出。

轰隆——

在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中,三架灵铁铸就的囚车顿时粉碎。二女都震惊这股威能,在囚车爆开的瞬间运力护住自己,却见身上的那层光罩上紫气流转,打在上面的碎铁都被弹到一旁。南无乡把三架囚车炸个粉碎,还把地面炸出一个数丈大小的坑来,但对她们却是不犯秋毫。这是武者化意后,随心所欲的境界。

妖兵妖将们听到动静后纷纷赶来。

南无乡眉头一皱,气海瞬间外放,终于在一间帐篷里感受到鲸猊双剑的气息,便运转内力将兵器取回。

那些妖兵妖将恰在此时赶来,足足几十个人,把他们三个围成一圈。南无乡一声长啸,双剑化虹而出……

丹枫谷里树木清秀,花草芳香,水声潺潺。有四个身影正在一株十几丈高的枫树之下,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其中三个正是玉蛟王、狮鹏王、深渊王。另有在主座的一位,身高不足五尺,生的阔口獠牙,猿猴模样,着一身红袍金甲,颇具威风。这人身上但凡没被遮盖的地方,都露出金黄色毛发,却有一双碧蓝的眼睛,宛如宝石般璀璨透亮。正是此地的主人焰灵王。

焰灵王出身赤焰猿猴一脉,虽然生的恐怖,但衣冠举止倒很得体。他能在此地占有一处灵瀑,本事自不必说。但三王前来拜访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是赤焰侯的弟弟。

在妖族中,能被封侯的多是妖皇的兄弟,再就是一些不问世事的老不死。似赤焰侯这般年纪便被封侯,且在龙庭里大权在握的,则仅此一人。焰灵王也跟着水涨船高,凡是过路的妖王,都会来丹枫山拜访一番,甚至有些不顺路的,也会绕路前来一见。

赤焰侯与青蛟王交情很深,玉蛟王与深渊王路过焰灵王的地盘,自然要来拜会一番。狮鹏王早想结交赤焰侯,有人愿意引荐赤焰侯的弟弟,也就乐呵呵的跟了过来。

几人饮酒正欢,突然听到一声巨响。焰灵王眉头一皱,纳闷是哪里来的动静。另外三王更是一惊,这不就是他们扎寨的方向么?难道有人劫囚?便也顾不得礼数,连忙讲清缘由,告了声得罪,就要赶回。那焰灵王也是一方妖王,听说自己的领地里出了这样的事,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便嘱咐属下们守好洞府,也跟着走了。

几位妖王赶回去的时候,只见到一个大坑和一地的尸体。四人面面相觑,玉蛟王三人有些不知所措。这三个要犯可是合二十多个妖王之力才擒到的,要是被他们弄丢了,且不说有什么处罚,单是面子上也过不去。

“哼!胆大包天。”焰灵王却一挥衣袖,“你们放心,敢在我的地盘撒野,要不给他们些颜色看看还了得么?”说着一点眉心,双目上蓝光一闪,往四周一扫。别处空无一物,唯独扫到正东、正南两个方向时分别看到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鸟,和一只蔚蓝的灵贝。

三王看了一眼,玉蛟王与深渊王想也不想便向南方追去。狮鹏王却在原地一个犹豫,按说他也该追下去,可他打不过白灵。

“师贤弟莫慌,我看那灵贝不是玉兄弟的对手。这只冰凤我与你一同追过去。”焰灵王自告奋勇的说。

那狮鹏王感激涕零,身子一摇的化作一个狮面鹰身的大鸟,看起来颇像一只大了几十倍的猫头鹰,一展翅的追了出去。焰灵王灵力一转,背后生出一双火翅来,速度更快三分。

丹枫树灵瀑是所有灵瀑中最奇特的一座,这座灵瀑不过百丈高矮,却有三百丈宽,与紫光瀑不同,这里的流水呈淡红色。在这条瀑布下,生有一株不知多少万年的神枫灵树,这棵树是附近所有丹枫树的祖宗,同样百丈高矮,上面枝粗叶茂,一片叶子能长成锅盖那么大。

南无乡躲在一条比较粗壮的枝干的后面,见四道遁光往东、南两个方向追了出去,才现出身形。

“你这样玩不会有些大吧?”金道人颇担心的问。

“你都说了,丹枫谷曾是你的洞府,上面的禁制拦不住你。现在四个妖王已经离开,里面的侍卫又拦不住我。那我要不给你一个缅怀故居的机会的话,岂不是太不够意思了么?”无乡说,眼里闪着灵光,纵身跳下树干,潜到瀑布下面的水潭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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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宴三王灵猴招厄难 救二女无乡盗灵浆(后)

丹枫谷内,有赤、白、金、银四只纯色妖猿,一个个眼神犀利,分别守在四个角落处。一只持长刀坐在回廊上,一只持长枪倚在一块巨石上,一只持长棍蹲在一座凉亭的顶部,最后一只背着双剑,挂在角落里的一株桃树上,树上几颗桃子已经鲜红了。

“大王又跑出去玩了,却把咱们留在山谷里,哪也不让去。”那只银色妖猿,看起来要比其他几只都小,嘟着嘴说道。

“小师弟你就别抱怨了,自从你进了谷,大王就没带我出去过。”那个赤毛的妖猿回道。

“可是这山谷有什么好看的呢,竟让咱们不许离开一步,大王可是连药园都没这么重视。”那个金毛的说。

“这我也好奇,大师兄来的最早,难道也不知道么?”那赤毛的问。看向白毛的猿猴。

南无乡藏在谷中心,四王把酒言欢的枫树的根系下,听着几个妖猿的对话,忍不住的想笑。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按着金道人的指点,使用平峦诀的法门,顺着外面那株丹枫树的根系开出一条隧道。据金道人说,谷内这株丹枫树虽然小一些,却与外面那株是一体同生的,整株神枫树的好处都在这里。

这也是这株树的根系处没有禁制的原因。一旦布下严密禁制,两树之间的转化就会中断了。不过这是只有此地主人才知道的事,一般来说,倒不用担心别人觊觎。可不巧的是,金道人就曾是此地的主人。

南无乡估摸着四位妖王应该追出去很远了,便暗中沟通谷中地气,而后猛地一跺脚!

砰!砰!砰!砰!

四道气柱同时从地面上喷出,这四个妖猿猝不及防下同时被轰到天上。这时两道紫光从地面射出,先是把赤猿和白猿斩成两段,又各自一个转弯的奔向金猿和银猿。

这二猿莫名其妙的被轰到天上,正在纳闷出了什么事,又见两位师兄被紫光一斩,便身首分离,才反映过来。一个一轮手中的长棍,直接往紫光上打去。另一个灵力运转,背后双剑铿然出鞘,朝紫光交叉一剪。

南无乡因听见那赤白的两只是师兄,便先一步杀了,又知道这个银色的最小,便留在最后。因而在出剑的同时,又朝着那只金的打了一掌。三个金灿灿的光球,缠绕旋转而出。

那金猿用棍拨开紫光,却被上面的力道震得一个颠簸。这时三个光球齐齐往他身上一扑,一声哀嚎中,金猿整个的被打成一团血雾。

南无乡正自得意,突然听见当啷一身,心跟着一沉!

另一边鲸虹与两道银光碰个满怀,结果不敌的断成三截。那银毛的猴子,头悬两口银白色长剑,一脸怨恨的看着他。

“想不到,你才是四个里面最厉害的。”南无乡摇了摇头说,同时把三截断剑招回来,捏在手心。鲸虹也是一品的灵矿锻造,上面还附着内力,但就脆生生的断成三截,断口处还平滑如镜,可见对方的法宝之锋利了。

“妖魔,还我三位师兄命来!”银猿一声怒喝,头上双剑又化作两道银光,朝着南无乡的腰身一剪。

南无乡也同时一扬手,三截断剑化成一团紫光,剑影重重,朝银猿斩去。跟着伸出双掌,朝两道银光拍去。

银猿一跺脚,起身避开迎面过来的紫光,而后咧嘴一笑。他这两口兵刃锋利异常,这人却不知闪避,必死无疑了。

却见南无乡同样咧嘴一笑,双掌上金光一闪,当啷一声,两道银光都被打到一旁。这两口剑之锋利,他也不敢直撄其锋,但凭借金光不坏身的能力,在剑脊上敲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

银猿见他拍飞了两口宝剑,一阵诧异,这时一股寒气从后背透到前胸。低头看时,胸膛上已经多了一个人头大小的孔洞,顺着孔洞甚至能看到身后的地面。

“你……”银猿说了这么一句话后,直接栽倒在地上。

“快点行动吧,这两口剑不是这头小猿该有的。那猿王快回来了。”金道人提醒道。

“好。”南无乡应道。转身到那棵丹枫树下:“把丹毓浆交出来,不然砍倒了你!”

那树竟摇了摇枝叶,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呵!你倒吝啬。我只要三分之二,给你留三分之一,你可以与焰灵王说都被我抢走了。”南无乡按着金道人的方法又说了一遍。

这次那树的反应不同,同样是一阵摇晃,但摇晃后却在树腰处开了一个孔洞,洞里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玉瓶,瓶身碧玉之色,上面有一个红艳的枫叶图案,似被一缕清风吹动的样子。

南无乡拿走玉瓶,扭开上面的木盖,见瓶内有三分之二左右的灵液,浓郁粘稠,发着红彤彤的光芒。按约定倒出其中的三分之一在这棵树的根系上,又把盖子一合,连瓶收在怀里。

又看向银猿死后落下的两口宝剑,两口剑一模一样,刃口光亮,锋利异常,他看着也很喜欢。可金道人猜测这两口剑应是焰灵王的法宝,赐给银猿守护丹枫谷,也是透过两口剑来感知谷内的情况。这样的话,这种能威胁到自己的法宝,也就不能留给焰灵猴王了。

便催动内力,双剑毫无预兆的从地上跳起,在半空中一个交击。当啷一声,两口剑齐齐断裂。这两口剑虽然不凡,但在无人操纵的情况下自然禁不住他刻意损毁。

南无乡从原路离开。这时谷中那棵丹枫树一摇树身,一身的枫叶都落到地下,还把最上头的几根枝干也摇折了,装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却说在银猿祭出双剑的刹那,追逐白灵的焰灵王突然眉头一皱的停下遁光。狮鹏王忙问何事。

“我的洞府出了点情况,恐怕不能陪你追下去了。师兄有什么打算?”焰灵王说,回身望着洞府的方向,却不见那方向有什么异常。难道是小银猿在园中戏耍?虽然这么想,但还是放心不下。

“白灵虽然厉害,但即是在我手里跑的,我没有放任的道理,定要跟上去才行。焰灵兄既然有事,便先回吧。”狮鹏王说。白灵冲击瓶颈时遭到一些反噬,前些天又受了点伤,法宝还都在他身上,虽然不知道怎么摆脱了紧元符的禁制,但应该没有当初那么危险了。他只能如此想。

“好!这附近都是我的好友,我回府后传讯让他们助你。”焰灵王说到一半时脸色一变,化作一道灵光走了。他感到双剑已毁,再不敢耽误了。

“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大名鼎鼎的焰灵猴竟连追个逃犯的勇气都没有。”狮鹏王看着焰灵王的背影,喃喃说道。他见丹枫山上一点动静都没有,自然以为焰灵王是找个借口离开。

“不过人家可以袖手旁观,我却不得不冒些危险的。”想到这儿只好一狠心,展翅追了过去。

灵瀑之后,南无乡收敛元气,亲眼看见焰灵王回了洞府。接着就是一声连着一声的怒吼:“是谁!抢了本座的丹毓灵浆,被我抓到,一定碎尸万断了你才行!”

“前辈,你说那两个女妖会按计划行动么?”南无乡听着焰灵王的怒吼,一个哆嗦的说道。

“那只鸟说不准,但那只蚌一定会听你的。可我怎么觉得那只鸟对你也有些意思呢?难道你们认识不成。”金道人说。

“我都没来过东洲,哪里能认识什么鸟妖。你不要打趣了,说点正经的,藏在灵瀑里真的不会被发现么?我看焰灵王有点发狂的样子。”他觉得这次玩的有点大了。

“现在知道怕了?放心吧,你的气息本就不易引人注意,又有龟息法,灵瀑自身灵气很强,也有隐藏气息的作用。除非有人刻意查看,不然不会暴露的。”

在揽月谷修成参天功第四层时,金道人曾说他知道另一处灵瀑,很适合修行参天功,便是指这里。这儿曾是他的洞府,他对这边的环境再熟悉不过,所以南无乡决定暂时不回中洲后,首先打的就是这里的主意。那时金道人便提到丹毓浆。

金道人说,一滴灵浆就抵得上一个妖王一年的苦修,只要灵浆足够,再配合火蛟王的灵丹,几个月就能修完参天造化功的第五层。金道人本来没有指望他能拿到丹毓浆,而是想让他藏在灵瀑下,悄无声息的修炼。

但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对于着急提升实力,又想尽快回到中洲的南无乡来说,丹毓浆实在是不可错过的灵材。便想出这条连环计来,现在不过是取了丹毓浆,稍后还要抄焰灵王的药园呢!

东方千里外,疾驰中的白灵盘算着焰灵王应已返回洞府,便发出一声轻鸣,一阵灵光大放中,速度猛提大半。身后的狮鹏王见之,也一展翅膀的跟上。他却没注意到,白凤鸟灵光大放的同时,有一缕清风扶摇着升到天空上。

两人一前以后,相隔不过数里,狮鹏王挥了两下翅膀便赶到这个位置。此时,天上又传来一声轻鸣,狮鹏王正自错愕,却见天空上现出一只白色凤鸟,六丈大小,曲线优美,说不出的优雅。

狮鹏王又看向前方,却见自己追逐的白凤已经变做一根七彩翎羽。心里一沉的同时,头上的白鸟张口吐出一道白光。

狮鹏王见识过白灵的神通,如何敢被这道白光碰到?忙的一挥翅膀,顿时叱咤之声大起,无数电弧从身体上冒出,其中一道一闪而逝的往西方走了。他见白灵大发神威,想回丹枫山与焰灵王汇合。

可白灵同样熟知他的本事,见雷弧迸出,也不多看一眼,便双翅一摇的化作一缕青风,也往西方去了。

百里外,先是狮鹏王的身形一闪而出,也不回头看一眼,就要继续往前走。这时背脊一瞬发凉!

竟是一只体型差不多的白鸟,用双爪抓住了他的双翅。狮鹏王被吓了个魂飞魄散,正要再施雷术,那白鸟爪子上白光一闪,一道极寒之气传播开来,把他整个身体僵住了。

这时白鸟一低头,在凄厉的哀鸣声中,啄出一颗金灿灿的珠子来,一仰头的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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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宴三王灵猴招厄难 救二女无乡盗灵浆(末)

丹枫谷里,焰灵王看着死掉的弟子,折断的两口宝剑,以及光秃秃的丹枫树,还有被盗走的灵浆,接连发出数声怒吼和一声警告后,转身回到洞府之中。

洞府里有一座阵台,上面悬着一面铜镜。他往镜上一拂,镜面上灵光一闪,变得一片模糊。但仅过了一会儿,镜面上便又一闪,并多了一个头生双角的牛妖身影。这是他的好友黑牛王。

“你这只死猴子怎么有功夫找我了?”黑牛王闷声问道。

“我的洞府被人光顾了。你我离的最近,一是请你派部下封锁路径,二是请你赶过来助我搜捕元凶。”焰灵王很恼火的说。

“什么?你的洞府也会出事!”

“我四个弟子都死了。”焰灵王叹了口气,便把招待三妖王,以及后面的事都说了一遍。

“哎呀!”黑牛王拍了下脑门,恍然大悟的说,“你这老猴子得罪谁不好,要去招惹白灵。她是羽族里数一数二的高手,身怀冰、风、空间三种属性的神通。说不定真有出入你的洞府,而不触动禁制的本事。”

“不可能。”焰灵王摇头,“我洞府出事的时候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有什么不可能的。她游历西洲时曾得到过一枚神兽凤凰的翎羽,这根翎羽最善幻化,你定是中了她的调虎离山计了!”

“不要说这些了,只要你愿意过来,我的灵潭借你泡上三个月。”焰灵猴也有些后悔招待这几个人了。

“我先吩咐属下封锁路径,然后就亲自过去。你等我半个时辰。”黑牛王痛快的答应道。

“好。你快过来,我再去请其他几位好友。”

在焰灵王寻求帮助的时候,南无乡就藏在瀑布下等候。不一时见到一只白色凤鸟,提着一个两丈大小,晶莹剔透的冰坨。冰坨里是狮鹏王的尸体,是按约定带给南无乡的。白鸟朝着灵瀑的方向看了一眼,把冰坨丢在瀑布下的水潭里。

这时丹枫山上,突然冒出漫山遍野的猴妖,有妖兵也有妖将,加起来足有上千。多数被吓得一哄而散,但也有十几个始终镇定异常。这些镇定的对着其他猴群长啸几声,群猴立即停下来,纷纷冲到灵瀑两边,还排成阵势,一个个挥舞铁棒,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白鸟眼珠一瞥,双翅连挥七八下。一股股狂风席卷而出,有的成旋,卷起几百只,有的成片,吹开几百只,有的成幕,过去后群猴纷纷倒下。几股狂风后,还能在站着的猴妖就剩那十几个领头的了。这些妖猴纷纷躲在一棵棵枫树、巨石、灵瀑之后。一个个都拿出旗帜、令牌,准备打开山上的阵法。

这时白鸟又张口吐出一面尺许大小的红色镜子,镜上射出一道红光。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按说前面没有遮挡,这根红色光柱应该直接投在地面或者山壁上才是。但就在红镜前面几十丈的虚空处,明明空无一物,却好似有一道无形帘幕,红光就投在上面,诡异之极。但更骇人的还是白鸟接下来的动作。

白鸟看着前面的光幕,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跟着展翅往光幕处一扑,路上将两爪交错在一起,对这光幕轻轻一拨。

嗤——

仿佛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就像用双手拨开帘幕,那光幕竟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里面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白鸟却一头扎进去,整个的没在黑暗之中。

“原来是一只冰凤,难怪杀起别的妖禽来跟闹着玩儿一样。”金道人看见这一幕后说。

“什么!”南无乡大惊,“她是冰凤!”

“嗯嗯。”金道人应道,“噢,我差点忘了,你需要冰凤寒髓解蛊。要不直接找她要一点,她应该会给你。”

“开什么玩笑。”南无乡确实闪过这个念头,但生怕金道人再说出什么不正经的话来,忙转移话题,“你教的方法管用吧,可别让焰灵王发动了阵法,反把她困住了。”

“本来凭我对此地的了解,加上你的平峦诀,也只有七成把握。但再加上这只冰凤的空间神通的话,焰灵王要是不死反而是怪事了!”金道人说。

“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要拖后腿了!”无乡说。而后双拳在胸前一击,嗡一声中,浑身变得金灿灿的,直奔灵瀑后面的几只妖猿冲了过去……

焰灵王在找了黑牛王后,一拍脑门的想到,要是按由近到远的顺序来通知,那近处的到了,还要等远处的也到了才能行动,便改变了策略由远而近的招呼好友。现在距他与黑牛王通话已过去一刻钟,他又先后联系了五位好友。

正要再联系下一位好友,却听到洞府外有呼呼声响,顿时脸色一变,拿起一根长枪冲了出去。才一现身,便被一道红光晃了下眼睛。双眼下意识一眯,再睁开时已出现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视野里都是白茫茫的雪,一片片巴掌大小的雪花呼啸而下,一股股冷气朔朔袭来!

焰灵王被寒气一激,就警惕起来。腹中内丹一动,一股蓝色烈焰从毛孔里喷出,在身体上幻化成一副铠甲,背上也多出一双火翼,周边的冷气顿时被逼散不少。方圆十丈,冰雪消融。正得意时,突然又心生一股不好的预感,才想到还没见到对手的身影。忙用长枪一点地面,同时双翅挥舞,瞬间腾空而起。才离开原处,便听到“嚓”的一声。

竟是一副银白锃亮,三尺大小的剪刀,出现在他站立之处。剪刀上雕鸾画凤,双刃中间有一道弧线,宛若凤喙。焰灵王一阵心寒,不久前他还把玩过这件法宝,方才要是躲避不及的话,现在一定断成两截了。

“能躲过鸾凤剪也算你本事不小,再试试本座的九天玄冰!”

这时天上冲下来一直白鸟,口吐人言的说。

焰灵王一听是九天玄冰,便催动法力往身后的双翅上涌去,双翅瞬间暴涨到五六丈大小,排开一片冰雪。

这时轰隆声一响,无数冰锥从天上激射下来。焰灵王双翅往上面一卷,大片的蓝焰迎了上去。

嗤嗤——

冰锥碰着蓝焰,立马冰消瓦解,冒出大片白气。

“你这算什么九天玄冰!”焰灵王眉头一皱的说。同时握紧手中长枪,枪身上也喷出一道道烈焰来。

“想看看你的赤焰灵火修的怎么样而已,看起来比赤焰侯差上不少。”这时白鸟身子一收,变做一个倾国倾城的白袍女子,“我与赤焰侯也算旧识,你若肯自己到我的九天玄冰里待上一阵,我可以饶你性命。不愿意的话,我就顾不得这份交情了!”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剪刀。

焰灵王眼光转动,上面隐隐放着蓝光,看了一圈后道:“原来不但九天玄冰,就连这个领域也是骗人的。我只要破掉这个伪领域,就能唤来亲兵。到时有阵法相助,该是我饶你一命才对!”

话落一撩长枪,舞出一片火光。背后双翅烈焰滔天,卷出一道火焰旋风。

他在心中做了衡量,只要自己挺上三刻,黑牛王就会赶来。要是能引发什么异象,玉蛟王与深渊鳄王甚至两刻钟就能赶来,就更不要说还有其他的好友在路上了。至于狮鹏王,他在见到鸾凤剪的刹那就知道,这位前一刻还与他谈笑风生的妖王已经死掉了。

“既然如此,那好吧!”白灵一声叹息,同时眼神一变,伸手往身旁一抓。似乎抓近了另一片空间,竟凭空抽出一口晶莹剔透,仿佛寒冰铸就的宝剑。

这时焰灵王的法术已经使到最后关头,整个人化作一道急速旋转的蓝色火柱,从地面接到天际。

白灵见这火柱威能不小,抿嘴笑了一下。跟着一挥冰剑,一时冰雪倒旋,无数雪花围着她急速旋转起来。一开始还勉强看得出轨迹,最后干脆只剩下千百道流光,竟是将每一片雪花,都化作一口锋利的宝剑。

这时通天火柱猛然一收,重新现出焰灵王的身形来。他一身火焰已从蓝色变成赤红色,背上双翅一动,恍惚间七八个焰灵王持枪冲了下来。

白灵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却一点脚尖,迎着七八道身影而上。每次冰剑一挥,周身的流光一斩,就能把一个“焰灵王”斩灭。转眼七八个“焰灵王”都被斩灭了。

这时,却有一道红光飞来,她忙回首用剑一拨。

“嘭”一声,红光倒射而出,她也被弹出数十丈远。

“唉……”白灵一声叹息。

惊见方才交击处竟多出一个红点。像一块覆满寒霜的玻璃从中心处一点点化开,这红点越来越大,慢慢露出一个姹紫嫣红的世界。正是丹枫谷!

丹枫谷内一切如旧,只是谷中心处,那颗丹枫树上悬着一面红彤彤的镜子。白灵伸出左手把镜子收回,揽在怀中。右手反持宝剑,伸出弯曲着的食指,放到唇边咬了咬,模样俏皮可爱:

“呀!躲得过鸾凤剪,抗得住玄冰剑,还破得了朱雀镜,我还奈何不了你了!”

“既然知道,就交还丹毓浆,我饶你一命。不然我只好唤来手下,布阵擒你了。”焰灵王很得意的道。

“什么丹毓浆,什么手下?”白灵一笑的说。

“真是不识好歹。”焰灵王冷笑。而后唤道:“妖兵妖将何在!”

“嗯——,妖兵妖将何在!”焰灵王半晌没听见回应,还以为属下们偷懒,便又唤了一声,依然无人应他。这才意识到不好!

这时白灵一拍后脑,眉心处那枚似翎羽又似火焰的印记光茫大放,恍惚间化作一只丈许大的冰凤。

焰灵王惊心间挥枪一刺,把这只冰凤拨到后面,又速度不减的刺向前方的白灵。

“噗!”

白灵被这一枪穿胸而过,一股鲜血从伤口处喷射而出。

这么容易就死了?焰灵王惊疑之间,这个白灵化作点点灵光消散,只剩一根翎羽,漂浮在枪尖上。他意识到不好,却已迟了。

“啾!”

只闻一声凤鸣。焰灵王看到自己胸前裂出一道缝隙,上面闪着白光,一只冰凤从里面钻了出来。

那冰凤出来后,立马一个转身,挥翅浮在他身前。在冰凤的口里,含着一枚拇指大小,燃着蓝焰的圆珠。这是他的内丹!

“赤焰侯和金鹏王都不会放过你。”焰灵王说,同时意识涣散,整个人被胸口处的白光吞噬,连尸体也不见。

“呵,”冰凤仰头把内丹吞下,“傻孩子,等我消化了你和狮鹏王的内丹,那两个人见了我还不绕道走嘛!”

说完一脸期待的看向谷外。按计划,玉蛟王与深渊王就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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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丹枫山借力斩蛟龙 金风谷用智斗灵猫(前)

南无乡处理了那十几只猴妖后,就躲在灵瀑后面,听山谷里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不过,自焰灵王喊了两句“妖兵妖将何在”后,里面就再没什么动静了。

他知道焰灵王已经死了,就从怀中摸出螭吻,把内力灌注进去。

螭吻是在三天前“苏醒”的,所以他听白灵说狮鹏王打不过她,玉珠说深渊王她能对付时,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玉蛟王真倒霉呀!

苏醒后的螭吻又一次模样大变。原本只有剑穗是红的,现在连剑身也变红了,就连材质也像改变了一样。他知道螭吻是用螭龙的牙齿,在玄火炉里炼制的,原本这剑身宛如美玉,现在则似红色水晶。

一缕缕紫金之光从南无乡的丹田里涌出,顺着经脉灌注到螭吻之上。速度比对上火蛟王那一次足足快了五倍之多。自把参天功修到第四层,很多事情对他来说都变得容易起来。肉身强横了五倍,内力增加了五倍,内力运转的速度快了五倍,力气更是增加了十几倍。除此之外,三体拳的威力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也是他能轻松处理那十几个妖猴的原因。身处灵瀑之地,地气磅礴超乎想象,肉身强横后,更能肆无忌惮的运用地气,三体拳使起来简直所向披靡。

转眼过了半刻钟,螭吻已变做紫金之色,通亮通亮的,论威能已经超过了对付火蛟王的一剑。他听玉珠说,这个玉蛟王还不如火蛟王。不过他的时间还多,内力也足,便继续的灌注下去。一是上一次对付的火蛟王元气大损,还内丹离体,虚弱至极,而玉蛟王却健全的很。二是他也想见识一下螭吻现在的威力。

自他给二女解开禁制到现在,似乎发生很多事,但按时间来算,从他盗走丹毓浆到现在也不过三刻钟而已,距焰灵王回到洞府还不到两刻钟。

这时,南方有两道灵光闪动,正是玉蛟王与深渊王赶来了。

玉珠只逃了一千里便钻到一条河里藏匿起来,二人寻了半晌连个影子也未见。当初擒拿玉珠是青蛟王请了数位妖王相助才办到的,现在既然追丢了,自然没有耗下去的必要。恰在此时,丹枫山上有一根火柱冲天而起,二人略作商量便赶了过来。这根火柱是焰灵王破白灵的幻境时,白灵为了引回二王刻意放出来的。

二王在山前催动神识,首先发现了躲在灵瀑后的南无乡。

南无乡入丹枫谷时刻意收敛了气息,没有惊动山上的妖将。焰灵王回来时,同样如此,加上焰灵王还着急查看谷内情况,也就没发现他。但这一次,二王回来援手,却见谷中异象已经消失,山间还有一些猿猴的尸体,自然要小心翼翼。南无乡又在聚气之中,怎么能逃过他们的查探?玉蛟王认出他是逃犯之一,张口吐出一个火球。

南无乡见火球袭来,不闪不避。等火球冲到身前十几丈的距离时,一声凤鸣中,一只白鸟凭空而现,口吐一道白光,把火球打个粉碎。

南无乡看着这道白光,明明离自己甚远,也未有半点威能波及到他,却也觉得一阵惊寒,连法力都有停止运转的趋势。是螭吻轻轻一颤惊醒了他,他对那道白光,隐隐有熟悉之感,因而生出一个念头。

“是你们!焰灵王和狮鹏王呢?”玉蛟王横眉问道。二王追白灵而去,怎么白灵在此,二王却不见了?

“死了!”白灵说。跟着身形一冲,一道白濛濛足有几百丈之宽的波纹翻滚而出。

双王本来就有不好的预感,听白灵说二王已死,顿时惊心。正思考是战是逃,白灵的攻击已然来了。只好变回原身来战。

一个是三十多丈,白玉色的蛟龙。一个是浑身黝黑,双目湛蓝,生有十丈大小的巨鳄。一个一声龙吟口吐一根白色光柱,一个一声咆哮,从身体里涌出大片的水波。齐齐的迎着白灵的光波而去。

玉蛟王与深渊王也都不是简单之辈,白灵虽然厉害一些,但接连激战两场,看似摧枯拉朽,但用的也都是耗损法力的法子。现在双王全力搏命,她在无奈之下,只好也将原身变做数十丈大小,每次展翅都有大片的青风鼓出,丹枫山上的树木大片的被连根拔起。唯有灵瀑下那一株,竟一片叶子也未曾落。

这时那小山般的巨鳄猛地吐一口气,大片黑光从嘴角喷出,笼罩着身前大半的范围,一股腐臭异常的气息从黑光上传出。

白凤闻见这味道,就忍不住的一阵恶心。忙将双翅一团一开,打开时胸口处青光一闪,七八道青风绕着身体而生,把自己护在里面。那黑光扫下来时,发出嗤嗤的声音。下不来,但也如附骨之疽,甩不开。

一旁的玉蛟看到破绽,猛地吸了一口气,直到腹部鼓鼓胀胀的,才脑袋一甩的吐出一道光柱。这根光柱明亮异常,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跟着扭曲起来,直奔白鸟的身子而去。

“别动!”南无乡见玉蛟这招威能不小,想用螭吻相助,却被金道人制止。

眼见那光柱就要打到白鸟身上,白鸟一声轻鸣,吐出一面三尺大小,印着百鸟的五色镜子。镜子上灵光一闪,上面的百鸟一只只仿佛活了一般,放出各色光芒,围着镜子形成一道五色光晕,镜子本身反而若隐若现,好似融入空间之中,在五色灵光中形成一个漆黑的孔洞。

白色光柱射进孔洞里,五色灵光一合,空间恢复原样,光柱和镜子都不见了踪影。仿佛压根没有出现一般。

“不好!这是朝凤鉴!”玉蛟大惊的说。同时胡乱的飞腾起来,再不敢停下身形。那巨鳄一听,也四爪齐动,架起一团黑雾想远离此地。却已经慢了一步!

在巨鳄头顶上,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突然现出一点光芒,这点光芒迅速涨大,转眼就变做一团五色灵光,还在中心生出一个漆黑的孔洞来。这孔洞上灵光一转,便对着巨鳄小山般的身躯喷出一道白色光柱。

巨鳄明知躲不及,只好一仰头,喷出一道漆黑如墨的水柱迎上。

轰——

黑色水柱碰见白色光柱,立马滋一声化作一团黑雾,那白色光柱也不可避免的短了一截。但依然威能不小,要再次冲击下去。那巨鳄一声咆哮,竟又吐出一根更粗大的水柱来。

“我就觉得这面镜子熟悉,果然是那一位的法宝!”金道人一副料事如神的样子。

白鸟只看了看这边的情况,便转向玉蛟,玉蛟立马意识到不好。没人比他更清楚那道光柱的威能,深渊王这次死不了也要脱层皮,而自己绝非白灵的对手,只好走为上计。便一甩龙尾,噌一下横移数百丈,头也不回的要离开。

白鸟却不依不饶,双翅一扇,翼下生出两股青风,几十丈的身形化作一道白影。那蛟龙才做腾飞之势,便被一股灵风压住,仿佛陷在漩涡中一动也不能动。更让他心惊的是,那白鸟在灵风之上,已经伸出双爪抓向他。

危急间,只好不惜法力催动体内的一件法宝。一时浑身鳞片倒竖而起,嗤嗤声中,一大片电弧从鳞片的缝隙里绽出。半空中传来一声霹雳,瞬间震散了压在身上的青风。这时蛟龙一个翻腾,身上鳞片又银光一闪,化作无数利刃破空斩去。

扑下来的白鸟见青风被震散,一抖凤尾,身形瞬间调转,改向上方扑去。身下也有一枚枚翎羽化作长剑,抵住斩来的利刃。

接着一展双翅,又掉过头来杀向深渊王。她本想借着深渊王无法分身,先行斩了厉害一点的玉蛟王。现在玉蛟王能够自保,她只好换个目标。

这时,攻击深渊王的白色光柱只剩下一半长短了。他见白鸟扑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的将两只后腿一撑的站立起来,两只前爪上蓝光一闪,化作一道道利刃破空而去。而后一捶胸膛,也顾不得元气大损,口吐的水柱又粗了许多,硬生生把白色光柱顶了上去。

白鸟见几道利刃激射过来,忙吐一口白气。白气往身前一聚,便凝成一面冰盾,利刃射到冰盾上,竟噗一声的没入其中。急的白鸟又吐一口白气,才把十根利刃冰封在里面。一根根寒光闪烁,竟是深渊王用自己的指甲运炼而成。

白鸟两次失利,竟有些急躁,这时身上又有一股黑风压下。用神识一扫,黑风里竟包着一只磨盘大小的牛蹄子,直奔她的背脊而来。

这让她心里一惊,知道对方来了强援。于是双翅一扬,先把冰盾移过来挡住牛蹄子。那牛蹄威力很强,直接把冰盾踏个粉碎。

但这个时间里,白鸟的身形已经沉了十丈,身子也缩成丈许。双翅狂舞之间,周身同时浮起三层灵光。

最外面一层有上百缕青色灵风,环体而生,流转不休。中间一层是数百面巴掌大小,晶莹剔透的明镜,一面面寒气逼人,组成一个冰罩,护住全身。最里面一层呈五彩,从翎羽上喷射而出,把空间都扭曲起来,让人一看就头晕目眩。正是她修炼的风、冰与空间三种神通。

那黑色的蹄印踩在青风上,顿时几百道飓风扶摇而起,把蹄印连带黑风,一起卷到天上去,还隐约能在风里看见一只黑牛。

这时,一旁的深渊王也缓过劲来,直接一晃脑袋,口中的黑水滚滚的扑来。

白鸟周身的数百面小镜齐齐的喷出一道白光,这些白光连成一片,往黑水上一照,黑水瞬间凝在一处,变做一坨黑亮的坚冰!

另一边,玉蛟将龙爪隔空一握。一个四五丈大小的龙爪出现在白鸟身前,四指一合的抓向五色光晕中的白鸟。

这时白鸟身上的五色光芒大放,周边的空间一瞬扭曲起来,那龙爪的拇指与食指间的缝隙,被光线扭曲后放大了数倍。五色光晕包着白鸟直接从缝隙里“滑”了出去。

轰——,龙爪握在虚处,自行爆开。

“玉蛟兄,怎么是你在这里,那猴子呢?”这是天上下来一只七八丈高矮的黑牛,发出一阵闷雷般的声音。

“黑牛兄来的正好,焰灵兄已经被这贱人害了!咱们三人合力,正好替他报仇。”那蛟龙回道。

白灵眼中闪过一丝愠色,双翅一挥,身上的五色灵光往顺着翅膀的方向照到玉蛟身上。

“动手!”金道人在无乡的脑海里,斩钉截铁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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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丹枫山借力斩蛟龙 金风谷用智斗灵猫(中)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包括南无乡,都目瞪口呆。

白灵使五色灵光定住了玉蛟王的身形,南无乡在金道人提醒下,把螭吻射了出去。

螭吻剑出手后便若流光,所过处气流成环,经久不散,一道拇指粗细的红芒射中玉蛟王数十丈庞大的身子。只听“噗”的一声,整条蛟龙便化作一团血雾,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一声。

更恐怖的是,这口剑刺死玉蛟王后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向前。那团血雾足有百余丈大小,竟也化作一条红线紧随其后。

几个妖王都吓了一跳,谁也想不到一代蛟王就这样尸骨无存了。

南无乡首先反应过来,内力催动之下,操纵着螭吻转个弯又拐了回来。最前面依然是拇指粗细,但连着血光,越往后越是宽阔,整道剑气有几百丈长,尾部有七八丈宽,也看不出是针对谁的。

黑牛王与深渊王正在惊愕,这时远处又有一道蓝光打来。深渊王不及反应便被蓝光近身,而后一股寒气喷涌而出,转眼间深渊王变做一块冰坨。

黑牛王吓得魂飞魄散,架起一阵黑风就要跑。白灵抿嘴一笑,一扬手,半空里多了一道银光。只闻一声凤鸣,黑牛王的脖颈处银光一闪,硕大的牛头齐整整的从身上掉了下来。

“这黑牛一定是焰灵王招来的,恐怕他还招了其他帮手,我的遁术不好,便先行一步。药园里的灵药就不与二位争了。”南无乡说。

他一直站在灵瀑后面,说了这句话后立马纵身到瀑布前的水潭里,把狮鹏王的尸体捞起来擎在手上。这时螭吻已经折回,他便踩在螭吻上,一路向北而去。

金道人见他舍了药园里的灵药不要,急得在脑子里嗷嗷乱叫,但南无乡就是头也不回。

玉珠出现在深渊王身旁,用手一拍,上面的坚冰倒涌,变做一颗蓝灿灿的圆珠,正是寒璃珠。她的宝物都被人收走,但这件就在腹中,被留了下来。此珠收回之后,深渊王硕大的身体,也随之化成一滩清水,只留下一颗内丹。玉珠收了内丹,走到白灵身前:

“这一战多亏姐姐了。”

“也多亏妹妹引走两位妖王,不然我也没有各个击破的机会。”白灵一笑的说。

“只是那人族小子怎么突然走了,难道怕咱们有什么不利的想法?”

“哼!你我要有什么想法,他哪走得了?我看他是怕妹妹你,所以不敢留下来。”白灵说,同时在心里骂了声胆小鬼。她知道南无乡是认出了她,才刻意避开的。

“我倒觉得他是怕姐姐呢。”玉珠脸面一红,“总觉得你们认识,甚至有什么故事才对。”

“哈哈!”白灵笑,“我们是有一段恩怨,甚至可以讲给妹妹你听。只要妹妹愿意说出你们间的事。”

“这小子别的不说,论机灵咱们加一起也不如他。他说焰灵王招了人,我看十有**确有此事。咱们抓紧时间,把焰灵王的老巢抄了,然后凭姐姐的本事离开此地,再凭我的本事寻个稳妥点的海岛,安心修炼吧。”玉珠建议道。

“这是再好不过的了。”二人便冲开焰灵王的洞府,在里面劫掠一番,才往南面走了。

二人走后约莫两刻钟的时间,一个贼眉鼠眼,做道士打扮的妖王,驾着一股黄风来到丹枫山。见漫山遍野的交战痕迹,用鼻子嗅了嗅。也不知道闻见了什么,又驾起妖风,绕个弯离开了。

直到再过一刻钟时间,才陆陆续续的有其他妖王到场,焰灵王的死讯才逐渐传开。

这时,南无乡已经出现在七百里外的一座金风山上。金道人让他来此,说能避开妖王们的追捕。谁知到这儿后金道人竟不理他了!

“唉!前辈还是别捉弄我了,您有什么不满意的但可指出,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七百里的距离,妖王们半刻钟就能赶到,可谈不上安全的。”

“你为何放任焰灵王的药园不要,把这么大的好处拱手让人?这也就罢了,我见那只冰凤的神通,再配合你的平峦诀,正在打一个地方的主意。现在你丢下人家跑了,岂不让我的图谋落空!”金道人很不满意的说。

“实不相瞒。我年幼时曾遭遇一场大难,差点直接死掉。幸有师父救治,但也损了一元之寿,并因此不能修仙,才修了武道。要是我感觉不错的话,这场灾难正是那只冰凤所做,我如何敢与虎谋皮,跟她有太多的接触呢?”

“你小子不是骗我吧?虽然你们交集不多,但二女都很配合你,可不像有什么恩怨的样子。”金道人不太相信。

“不然我还能与她有什么关系。你的计划是什么,可以说了么?”

“很简单,这地方正是我通灵之地,我对此地的熟悉还在丹枫山之上。在山里有座金风谷,金风谷中有个金风洞。金风谷中有熔金销骨的烁金之风,妖王碰了都会化作飞灰。你藏到金风洞里,有丹毓浆相助,再加上这个狮鹏王的肉身,闭关几个月就能修成参天功的第五层。后面的事就看你的计划了。”金道人说道。

“噢。前辈的计划是叫我穿过妖王碰到都会化作飞灰的烁金之风?”南无乡眉头一皱的说。

“这有什么难的。你先到金风谷外,我教你怎么寻到一块金风石,再告诉你烁金之风的强弱规律,你再运转金光不坏身,一准能安全冲进金风洞。”

……

在南无乡设法进入金风洞的同时,丹枫山上发生的事情正在传播开。

第一个得到消息的是胡太师。按说对头死了弟弟他该幸灾乐祸,但正相反,他有些苦恼。

太师府内,胡太师坐在一张木椅上。白衣白发,面容俊朗,明明活了一万多年,却没太多的老态,反而精神熠熠的,气度雍容。读过属下通报的消息,一时眉头紧皱。

一旁,一个穿银甲,带披风,看着似三十多岁的人,这人唤作胡大。见胡太师皱眉,便问道:

“太师何故皱眉呀?赤焰侯死了弟弟,必定伤心欲绝。”

“赤焰侯伤不伤心的与我何干?原本想乘着东方矿场出事打压他一番,偏偏他在这时候死了弟弟。妖皇近来接连丧失爱子,最能体会这种丧亲之痛了,我反而不好在这个时候对付他了。”胡太师搓了搓眉心,“你们把这个消息传给赤焰侯,青蛟王,雷鹏王吧。我想一想,咱们该怎样表现才能不失态。”说着挥了挥手。胡大连忙告辞。

“魑妖!”过了很久,胡太师才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唤了一声。

“主人唤我何事?”屋子里,一副古画之后,突然涌出一股黑气,化作一个面目丑陋,眼神凶狠,浑身漆黑的人影。

“让你调查几位皇子遇害之事,可有一点眉目?”

“并无眉目。”

“那有什么判断么?”

“能把事情做得如此干净利落,要么是一个人所为,要么不是一个人所为,又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你是说,要么有先天出手,要么是有什么势力盯上了皇子们,而不是他们自相残杀喽。”

“若是皇子们互相出手,应该逃不脱我的追查。”

“有这种能力的势力屈指可数,有这样能力的先天也不多。不过,先天级别的存在可不是你我能调查的,看来只好先放下这件事了。”

“那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我翻阅了东方矿长这几年的卷宗,发现一个有趣的魔头。你去一下丹枫山,设法会一会他。”说着抛出一枚玉简。

那黑影把玉简接到手里,又化作一团黑雾渐渐散开,不知所踪了。

焰侯府中,赤焰侯来来回回的走着,正焦急东方矿场的事。

近年来东方矿场接连折损妖王,甚至还死了一个场主,他好不容易把这个场主之位争到手,并藉此使很多中间派靠向他这边。眼见局面对自己越来越好,这矿场竟又出了差错。他做梦也想不到赤鲤一代妖王,竟被自己的侄子弄死了!

“大王,不好了!”这时,一个毛手毛脚的黄色灵猴冲进房间里,慌慌张张的说。

“什么事?”赤焰侯一皱眉。

“刚刚胡太师府上来人传信,说十老爷被人打死了。”

“嗯?”赤焰侯惊疑,“不可能!”

正此时,门外又来了一只银毛的灵猴,同样慌慌张张,让他心里一紧。

“大王,不好了。刚刚收到六盘山传来的消息,说十老爷死了。”

“啊!”赤焰侯一个恍惚,跌坐在椅子上。六盘山上住着一位蛇王,与焰灵王是好友,传来的消息不会不可靠。

远在羽族境内,一座万丈之高,宛若天柱的山峰,孤零零傲视群山。天高云暗,不时有一道道雷霆打下,照亮山峰上的景象。

最显眼的莫过于一只熠熠闪着金光的金鹏雕像,翼展有百余丈,屹立在上。每一道天雷都会打在雕像上,激起大片亮光。又化作一条条细小的电弧,似渗进雕像之中。

在金雕翼护之下,一座百丈高的圆柱形城堡,巍峨屹立。城堡的墙面上,有一个个孔洞,大小不一,却有无数妖禽围着古堡起起落落,还从孔洞里进进出出。

这是雷鹏族的圣地天鹏堡。

鹏堡之内,一位身穿金色翎甲,异常壮硕的男子,坐在一张金色,上面雕画雄鹰的王座上。这是化形后的金鹏王,他狠狠的把一个人头大小的酒杯摔在地上:

“狮鹏王坏我大事!”

在座下,有几个妖将噤若寒蝉,生怕再惹怒了他。其中一个,却上前一步道:

“大王,小的以为,除了狮鹏王之死有些可惜外,其他事情反而对您有利。”

“嗯?你说说。”

“本来白灵送到妖都,是论罪还是封妃尚在未定之天。但经过这一件事,她逃犯的罪名是定死了,又得罪了赤焰侯和青蛟王,我看不仅是她,连她哥哥都有麻烦。”

……

鳞族,青蛟湖一碧万顷,今日却突然翻涌起来,一道道水柱此起彼伏的炸起,一声声怒吼震撼云霄。水下一处宫殿内,一众虾兵蟹匍匐在地,头都不敢抬起。宫殿里,不时传出青蛟王的怒吼声。

玉蛟王是他亲子,还是最看好的一个。他这股怒气之大,远胜赤焰侯和金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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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丹枫山借力斩蛟龙 金风谷用智斗灵猫(后)

丹枫山一时门庭若市,鳞、羽、狨三族的高手,以及龙庭派出的圣使,四波足足十几个妖王在这边碰头。又招来丹枫山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的妖王足足七八位,想弄清那三个逃犯的方向。可竟无一人见到什么身影往来。

每一个理智的人,都知道查不出什么结果。

白灵能飞行在九天玄风之中,这样的高度,莫说是妖王,即便是那些寻踪圣器也探查不到。除此之外,她还精通空间秘术,即便推算出她逃向何方,提前布置手段,也抓不回来。上一次是她冲击瓶颈失败,元气大损,可那也是在事先知道大概方位的情况下,由羽族十几位妖王联手,鳞族十几个妖王搅局,才被金鹏王抓到一个破绽,把她围住了。现在,连她的踪影也无,纵然凑齐当初的阵势,也不知该去何处抓她。

这些人来了又走,但也有些试图寻出蛛丝马迹的,一直在附近徘徊。而作为罪魁祸首之一的南无乡,在这段时间里,却一直窝在金风洞中,安安静静的修行。

金风洞是一个三丈六尺深浅,两丈四尺宽窄,通体圆润光滑的洞穴。洞外金风凛冽不息,洞内却一点风声也无,着实神妙。金道人说,这儿就是他诞生之地。金风洞是他孕生之处,金风谷是他出世的余威炸出来的,谷内的金风,是从他身体里溢出的一点法则之力。

南无乡在里面修行半年,这一天他仰头服下最后一滴丹毓灵浆。灵浆入喉,身上开始红光闪烁,稍后便有红色火苗从铠甲的缝隙里喷出。

南无乡被烧的呲牙咧嘴,转眼就散发出一股烧羽毛的味道。这时金道催促他,他皱着眉,望着洞前的金色的狂风,一咬牙的冲了出去。

“啊——”

他忍不住的发出一声惨叫。火借风势,那些火苗,一瞬间变做三四尺长,作呼啸声,熊熊燃起。若有人在附近,一定能闻到一股很浓郁的肉香味儿。

在火光大作的同时,也有一缕缕金风透过火光,硬生生的刮进他身体里。这股金风透过烈焰后威能小了很多,但依然不容小觑。这时他就会鼓出一点紫气,接引金风沿着经脉流转开。周流一圈之后,又被他呼出体外。这时的金风已变做白色,一点金光也没有了。

转眼就是一个时辰,他身上已经是火光冲天,甚至有五脏俱焚之感。又绕着金风谷一圈圈跑动起来,身上的火焰迎风吹出十几丈长远,宛若一条火龙。

突然,他感到血肉骨齐齐的震了一下,似乎血肉与元气之间,建立了一种莫名的联系。想到金道人的交代,连忙停在原地,将一身的火光吸入腹中。谷中的金风,纷纷到倒旋回来,围着他卷做一团。

这时,又从他的身体上传出一阵砰砰的乱响,一层血光从铠甲上绽出,扑过来的金风刮在上面又被反弹回去,血光也跟着散开不少。那金风仿佛有灵一般,见血光减弱,转个弯又刮了回来。这一次把血光冲散,还刮到了铠甲上。

本来金灿灿的铠甲,被风吹一下便暗淡了。这时又一股血光透出,把金风排开。如此来回数次,最后金甲锈迹斑斑,作灰飞散。露出一副健硕,却近乎婴儿般细嫩的上身。这是借助金风洗体,并乘机掌握气血合一的用法。

“嗯,不错。你已经掌握了气血合一的关窍,现在回到金风洞中吧。你身上的香味会散发七个时辰,期间很可能招来一些妖兽。你在金风谷中,冲不过来的就罢了,万一有冲过来的,肯定不好对付。”金道人提醒道。

无乡听了真气一转,又在体外形成一幅金甲,顶着金风回到金风洞内。

他立马盘膝坐下,散去金甲,身上轮番放出赤、白、青、黄、黑五种光芒。但最神奇却要数心口处一团鸡蛋大小的光球,似乎纹在肉上,又似浮在空中,上面七种灵光闪烁,比其他处耀眼十倍。无乡心思一动,知道这是那稀里糊涂中修成的本经感应篇,不知何故的在此时产生反应。

正在关切,突然腹中又传来“啾啾”之声。正纳闷时,发现竟是两只蛊虫被他身上的香味刺激,先后发作起来。不过二虫早在他修行原身法时,就被他弄得无精打采的。现在参天功的第一部分全部修成,能力是当时的六倍,二虫就更没有逞能的余地。果然,他稍微运转内力,二虫就重新老实起来。

转眼就过了六个时辰,这时他身上的香味已经浓郁到肉眼可见的地步,化作一道道紫色光丝,从身上喷发出去。芳香馥郁,宛若兰草,沁人心脾。

香气到了顶点,转而有减弱的趋势。这香味是肉身在炼化杂质,开始时杂质较多,香味浓郁,后面杂质越来越少,香气越来越鲜美。

这时洞口处金光一闪,南无乡尚未察觉,一旁的螭吻却发出一声嗡鸣。南无乡惊醒过来,看到一只拳头大小,通体金黄的灵猫!

“这是金风狸,看着小,但发起威来可不好对付。”金道人提醒说。

哪里还用他提醒?早在看见此猫的时候,南无乡已经催动螭吻斩去,结果连蛟龙都能轻易斩掉的螭吻,竟被这只小猫一跳便躲了过去。

“咪噢!”

灵猫一声轻鸣,化作十几只一模一样的身影,驾着金风扑了过来。

南无乡又操纵螭吻急速转动,好似一团红线围着他乱转。看似混乱,却每一圈都恰好出现在小猫身影的必经之路上。一瞬间斩了十几圈,十几只小猫的身影纷纷破灭。

他正得意,突然背后火辣辣的一痛。

下意识的一扭头,惊见这只小猫在他身后,还朝他诡异的笑了下。并舔了舔爪子,把上面略带一丝金色的血液舔了个干干净净。而后双目圆瞪,仿佛发现了什么美味一般,做匍匐捕食之状。也不知它使了什么移花接木的手段,竟在几道幻影的掩护下,潜藏到他身后,还成功的偷袭了一把。

“你注意它的后足,上面带羽翅的真的,要用螭吻斩。不带羽翅的是假的,用剑气就能灭掉。”金道人又提醒说。

他这才注意到,这只拳头大小的灵猫,在后足处还各生有一对儿翅膀。翅膀只有指甲大小,还藏在后面,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忽略。

灵猫尝到甜头,又化作十几道身影扑过来。南无乡见这十几道身影并无一个带翅的,便一挥剑指,一道剑气从指尖发出,又分作十几股,把这些幻影纷纷斩灭。这时护身真气上传来一丝波动,螭吻嗖一下斩出去。只听“嗷”的一道惨叫,一股鲜血洒在地上。

那只小猫又落在他正前方,又伸出爪子,舔了舔上面的血液,却摆出一副恼怒之态。这次它舔的血是自己的。

南无乡一惊,这只狸猫被螭吻斩中,竟然只流一点血,而没有被吸成肉干,真是不可思议。

“你正处在气血交融的紧要关头,体内大部分的真气和血气正在交融之中,根本无法用来应敌。只有少量博杂不纯,无法参与交融的气血才能动用。一旦气血交融的关头过去,这些不纯的力量就会散掉,到时气血精纯,能获得不可想像的好处。但在获得这些好处之前,你又不得不依靠这股不纯的气血保命。这就像你此时的境况,按说肉身突破到气血合一的境界,应该招来很多妖兽才对。只因你处在金风洞中,这些妖兽都过不来。也是因此,只要能过来的一定很难缠。祸福相依,这就是天道微妙。”金道人又提醒说。

“有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好先把洞口赌上。”南无乡埋怨说。

“你个傻小子,你以为金风谷是什么东西都能进来的么?这小兽精通风遁与金遁才过得来,你有什么手段能防住这两种遁术?我的确事先想不到会招来这种东西,但即便我提醒了,你又能如何呢?放弃气血和一的机会嘛?”

两人斗着嘴,那小猫却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南无乡。前爪伏地,后爪微屈,一副随时准备扑过来的样子。南无乡只好把螭吻悬在头上,同样虎视眈眈的盯着它看。

一人一兽又僵持半晌,这时南无乡身上的香味已经减弱一半。小猫咽了咽口水,香气减半,但香味却更加诱人。而且它知道,这人最虚弱的时候已经过去,往后便开始走上坡路了。想到这儿再不犹豫,后腿一弹的扑了出去。

南无乡心思一动,螭吻迎着小猫攻击的方向而去,岂料这小猫在半途中把身子一压,竟躲过了螭吻。南无乡暗叫不好,螭吻已经刺到地上了。

反观那狸猫,却在下扑的同时又用两只前爪在地上一撑,又弹跳起来。跟着两只前爪胡乱的一挥,几十道金光利刃,一闪而出。

这时再想别的手段已经来不及,情急中想到雷角弓。这弓他耗费好大力气运炼过,心意有相通之处,因而在心思一动之下,已经横在身前。几十道金光斩到弓上,齐齐的被反弹开。但雷角弓也嗡一声响,竟是弓弦断了!

南无乡再不敢小看这只灵猫,忙把螭吻唤回,悬在头上。小猫已经退后丈许,直勾勾的看着螭吻,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它知道方才的办法已经不好用,在想新办法突破螭吻的封锁。

南无乡见它不死心,又从一边的箭囊里招来十几只运炼过的箭矢,都围在螭吻周围。

岂料,狸猫见到这几根箭矢后,鼻子一抽,便再不顾其他,又化出十几道身影扑了过来。

南无乡心念一动,箭矢齐齐的化作流光,朝这些身影刺去。

噗!噗!噗!

十几道身影化作虚无,一大团金光在身前爆发,南无乡下意识的一眯眼。

这时,一根银色箭矢从光团中倒射而回,目标正是他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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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丹枫山借力斩蛟龙 金风谷用智斗灵猫(末)

啪!

刹那间,银色箭矢已射到南无乡心口前,这时他猛睁双眼,箭矢断做两截。

嗷!嗷——

一阵凄惨的猫叫声传来,一只拳头大小的金猫瘫在地上,一身绒毛蜷曲,还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它懂金遁,可螭吻不是金属性的材料炼制的,它一直无可奈何。是以南无乡祭出那些箭矢时,它便再无顾忌的冲了过来。这就中了南无乡的计策了。

气血合一是上古巨人或者一些妖兽的修行法门才拥有的神通,在这个过程中,肉身会把无用的杂质燃烧干净,得到意想不到的净化。这时散发的香味就很容易招来一些妖兽,因为处这个过程中的人会神通大降,方便抢夺内丹。南无乡没有内丹,但妖兽们可不知道这件事。这小兽就是为此而来。

在气血交融的过程中,随着身上的香气越来越浓郁,能力会越来越弱,到顶点时能动用的力气只有十分之一左右。那小兽早就藏在金风洞外,刻意的等到这个关头才现身。但这个阶段持续一段时间后,香味又会越来越弱。这是气血交融最关键的时刻,挺过去能力就会逐渐恢复。这时小兽有些着急了。

对南无乡来说,这种情况下很难与一只精通风遁,还异常灵巧的妖兽持续周旋。这时他想到金道人的话:金风狸还懂金遁。

金遁是一种让施术者暂时与金属性的材料合为一体的神通,类似身剑合一。螭吻上并无金属性的材料,这小兽一直没有机会施展。他想到那些箭矢上都有一些金属性的材料,并被他运炼过。运炼过的兵器,能力会增强,并与主人的气息相合,与主人产生一丝奇妙的联系。

这只小兽见到这些箭矢,便遁到其中一支上,还弄出一团金光来,掩饰着朝他心口刺去。这时他的肉身之力只有往常的十分之一,要真被戳上了,一定必死无疑。

但在小兽与箭矢合一时,他就通过与箭矢的联系感受到了。等箭矢接近肉身一尺时,已经进入他的气场,他操纵箭矢上带有的内力与气场冲突起来。箭矢不堪其重,断做两截。小兽在冲击之下,身受重伤!

小兽受伤后再没有起来的意思。南无乡也把螭吻悬在头上,同样不敢轻举妄动。通过前几次交锋,可以看出这只小猫除了速度敏捷,精通遁术外,也是个狡诈之辈,生怕它是假装受伤给自己看。

随着时间流逝,南无乡身上的香气已经很淡,肉身也恢复了原本的色彩。现在他的元气不能动用,但肉身力量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在想着要不要把这个小兽弄死。

小兽见他眼神一变,立马机灵起来,竟瞬间站起,还一抖绒毛的恢复了光彩。却没有轻举妄动。南无乡也是如此,他的力量已经开始恢复,时间拖起来对他有利。

一人一兽又对峙了半刻钟,这时南无乡身上金光一闪,顿时香气全消,正是彻底恢复能力的征兆。紧跟着头上的螭吻一动,化作一道红线往小兽身上斩去。

那小兽见之四爪齐齐的一弹,化作一连串的光影消失在原地。南无乡下意识的回护肉身,这时小兽出现在洞穴的最里面,站在一块拳头大小,金濛濛的石头上。

不好!南无乡心中暗叫。小兽却朝他咧嘴一笑,在他恼怒的表情中,两只前爪上灵风一涌,也各自多出一对翅膀来。四对儿翅膀同时一挥,一股硕大的风力涌出,鼓到洞穴之外。南无乡连忙稳住身形,生怕被吹到洞外去。

转眼狂风平静,其他如旧,小兽与那块石头却已经不见了。

“滋滋!”金道人忍不住的发出一连串的赞赏声,“能在你手里占到便宜的可不多。这小兽在你能力未复时也不过与你斗个旗鼓相当,等你能力尽复之后,又能在你手下安然退走,还顺便摸走金风石,颇有些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样子。真是难得,难得!”

“算它运气好,要是动了其他东西,它一定必死无疑了。”南无乡深吸一口气,缓缓的站起来。在金风洞里,除了断弓,猊虹,和一些箭矢之外,在墙角处还立着一口清秀狭长的宝剑。

螭吻把玉蛟王斩成一团血雾,这团血雾被螭吻携着随他走了三百里才被吸收干净,最后在血雾中发现这样一口宝剑。

他早点看过,确实是件非凡的法宝。剑身狭长清秀,通体淡青,但并不是一体平滑下来的,剑身两侧有不对称的凹陷,剑身底端刻着蛟尾二字。

金道人说这口剑是用蛟龙灵骨炼制的,这类的东西向来为妖族所禁,所以玉蛟王虽持有,却不敢擅用。而玉蛟王持有这口剑,也不是为了对敌,而是因为这口剑灵性很强,长期佩戴会有增益修为的效果。

“你没了金风石,只好等待风力减弱。不然拼命出了谷,也不好应对谷外的危险。另外,我想知道,你准备用什么方法入道。”金道人问。

现在对无乡来说,增加实力的方法有两个,一是将元气液化,二是由武入道。南无乡自然想要后者。

“说到这个,我倒有两个问题想请教前辈。第一个,你说现在的我要是被雷劈一下,会死么?第二个,三张紧元符真的能保证我入道之后,体内的灵力不发作么?”

“雷肯定劈不死你。入道后金元符可能会失效,但有三张紧元符镇住气海,那点灵力翻不起什么风浪。”金道人肯定的说。

“如此的话,我有三成把握可以入道,且不需要其他准备。”

“那真是太好了。倘若做些准备的话,我也有三成把握可以让你的真元液化。这样你就有一半的把握可以在短时间内能力大增了!”

两人商量完毕,南无乡拿起一个葫芦,倒豆一样吃了几十枚辟谷丹。他才修炼完毕,需要补充元气,辟谷丹虽然简单,但也能提供不少能量。那个狮鹏王吃完后,他一直靠此丹解饿。

此时,金风谷外,有数百只修为不等的妖兽正在虎视眈眈!

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金风谷北侧,一只身长几十丈,通体血红的蜈蚣。这只蜈蚣从闻到香味便赶来,但被烁金之风挡住。现在见香味散去,便探头往地下一钻,消失不见了。

另在南侧,还有一只背生双翅的骏马,通体雪白,头长独角,生的十分圣洁。也是问到香味而来,此时也一声嘶鸣,展翅往西北处而去了。

在东侧,则有一只丈许高,如鸭子一般,却生有五个脑袋的怪鸟。这怪鸟五个脑袋轮流发出一阵嘎嘎怪叫声,做了一番交流后也离开了。

其他一些不起眼的妖兽,也纷纷散到别处。

只剩西侧有一只蟾蜍,生得三丈高矮,身体发红,背上布满一个个疙瘩。最可怖的是,在正常位置所生的双目之上,它还另有两个眼睛,却都紧闭着。它也想退走,却在一闪身时迎面遇见一团黑雾。

这团黑雾一开始不过人头大小,也就跟他的眼珠差不多。他感到其气息不凡,便双目一眨,喷出两道金光。

噗!

出人意料的一幕。黑雾被金光射中,没有破灭消失,反而一下散开,变做有五里大小。那蟾蜍猝不及防,被围在中心。

这是一只妖王级别的四目火蟾,一生中经历过无数危险,而那些带给他危险的对手,无一例外的都葬身在他腹中了。

这一次,他以为还会这样。只是处在雾中已久,却没有什么动静。怎么回事?他想,把我困在雾里,然后什么都不做?他再不能平静,于是灵力一动,周身红光大放,尤其那些疙瘩,竟从顶部裂开一个口子,宛若火山一样喷出火焰来。

转眼火焰燎燃了半边天,黑雾不受控制的翻滚起来。这还不算,他又把肚皮鼓起,把这些不知怎么聚起来的黑雾吞到肚子里。

雾气一瞬间消散大半,火蟾从一开始的得意,变得有些焦躁。因为雾气散了大半后,他还是没发现对手的身影。

只好默运真气,身上一阵鼓胀后,原本紧闭的双目也睁开。四只眼珠曈曈发亮,瞳孔里似乎有一枚枚金色的符文翻滚,四道金光喷射而出,又在半路上往中间一扑,化作一团金光。

这团金光一出,雾气就不知所措似的涌动,仿佛被七八股不同方向,不同力道的风乱吹起来。火蟾已经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但这样折腾了半晌后,依然没什么变化。

火蟾通红的脸一下黑了起来,这是一件超过他理解的事。心知不好,忙张口喷出一股黑血,这股黑血化作一道黑光,射到那团金光上。

光团上黑光一转,竟在中心处裂开一丝缝隙,转眼便生出一个黑黝黝的瞳孔。这瞳孔放出霞光万道,往四面八方射去。

若有人在浓雾之外,就能看见千百道霞光冲霄,闪耀异常。

但这不是火蟾想要的结果,只好又将万道霞光合成一股,化作一根光柱,往四面扫去。一开始他放出火术是想破去黑雾,后来他放出金光是想看穿迷雾,现在他将万道霞光合一,却只为寻个生路。

霞光冲破黑雾,光芒中隐约见到一座大山。他认出这是安全的方向,于是双足一跳,往那个方向遁去。

才跃到半空,身体突然不受控制起来。此时迷雾也跟着倒卷,缩成一团黑漆漆数丈大小的乌云,驾着他飞了起来。

他心里一沉,正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身下的乌云却分成四道,顺着鼻孔和耳孔往他身体里钻。

就在最后一丝黑雾钻进他身体的刹那,他感到皮肤被灼烫了一下。我是四目火蟾,什么东西能够灼伤我?他想,便下意识的催动元气,一时火光大放。

岂料,他放出的三寸火才离开身体,就暴涨到三尺之长,威能大了十倍,连他自己也承受不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跌跌撞撞的来到金风洞前。

金风洞里,南无乡正盘膝打坐,身上金光闪闪的,十分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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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南无乡沐泉逢雷难 黎明雪捉蝉遭冰劫(前)

南无乡以为赶走一只小猫,就不会再有什么妖兽冲进来了,索性安心吐纳。岂料在内力恢复了一小半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他,一下毛骨悚然。惊醒后看见四只灯笼大小的眼珠,当即祭出螭吻。

那个四目火蟾也是倒霉,整个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挨了一剑。他的皮肉打磨的也结实,但螭吻早已今非昔比,轻易的刺破他的皮肉,吸起血来。

火蟾感到不好,连忙运功抵抗。南无乡见螭吻已经刺进去半截,忙用内力催动。只听“噗”的一声,螭吻整个的没入进去。

硕大的火蟾,一下倒栽入金风谷中。金风一卷,顿时血光,火光,金光交替,一瞬间挫骨扬灰。

“啊——”

这时又无缘故的传来一声惨叫,跟着火蟾消失处,一团黑雾消散在原地。

“那团黑雾是什么东西?”

“应该是在怨气聚集之地通灵的一股阴气,类似鬼魅,但没有鬼魅不怕它的。幸亏螭吻能破除无形之体,才意外的伤了藏在火蟾体内的它,不然这次麻烦大了。”金道人说,还顺便赞了螭吻一句。

“但我看它好似逃出金风谷了,这样说来此地已经不再安全。毕竟我也说不准它都看清了什么。”

“这种东西都是宿主看见什么,它就跟着看见什么。它寄身四目蟾蜍,虽然只一眼,但应该什么都看清了才对。不过你不必过于担心,它能凭无形之体逃出金风谷,但先被螭吻所伤,又被烁金之风吹散,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无法重整旗鼓的。”

南无乡这才安心起来,但也不得不抓紧时间回气,并在三天后离开此地。他离开时,一团拳头大小的雾气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山谷一边,见他背影消失后才化作人形,喃喃自语:

“上一次还以为看错,竟真是人族不假。他能破我的无形之体,我也不好离的太近。只有先回禀主人,请他定夺了。只是法体尚未恢复,要借用十小姐的传音石才行。”说着又化作一团黑气往西北去了……

三个月后,南无乡出现在东洲东海,一个人迹罕至的海岛上。

东洲大陆附近的海岛有两种,一种虽处海内,实则是与东洲大陆相连,这种海岛往往灵气极旺。另一种则独立于大陆之外,这样的海岛往往灵气极淡。这个岛屿就属灵气极淡的一种。

岛上地势起伏,怪石嶙峋。每一块石头都乌黑发亮,还略有一些融化的痕迹。上空乌云凝重,还不时有电弧窜出,击打在岛上的一块块巨石上。

南无乡持猊虹剑,站在整个岛的最顶点,看着一道道闪电,露出一副阴晴不定的表情。

在离开地师府前,他曾拜访赵道书,当时赵道书将由武入道的方法归结为三类。其中一条是借助天地之力,比如受雷击而后入道。这类人物各个根基极高,而论起根基的话,他又应该是古今无二的,很适合走这一条路才对。

“你小子的主意靠谱么?被雷劈就能入道?我可没听过这么滑稽的事情。”金道人在听了他的想法后,连连撇嘴。

“确实有一位前辈是这样入道的。”无乡说。

“那你快试啊!以你的体魄,不用内力防御也不会被这种程度的雷电劈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金道人催促。

南无乡确实在犹豫,却不是怕死。而是担心这样还不能入道的话,他又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做了。与他类似,金道人也对自己的方法闭口不言。

“好!”

虽然犹豫,但他知道这是不得不做的事。当即把心一横,见头上电光一闪,就把猊虹剑掷了上去。

咔——

一道雷霆打在剑上,他只看见宝剑一颤,就要掉落下来。他却整个人一纵身,跳到剑上。

天也顺他的意,才驾驭宝剑站稳身形,就又有一道天雷劈下。他催动猊虹迎上去,那道天雷也感应到猊虹的存在,直接劈了过来。

啊呦——

南无乡被劈得浑身酥麻,内力也跟着周转不灵,整个人从剑上跌了下去。摔了个七荤八素,但并未入道。

“刚才这道天雷威力不大!换一道更粗的试试。”金道人说。

啊——

下一道天雷果然更粗,南无乡忍不住的发出一声惨叫。

“或许这个是有一定几率的,要多试几次才行。”金道人又说。

嗷——,南无乡又惨叫。

“是不是除了被雷击,还要将雷电之力引入体内才行?”

“那人挨雷劈的时候,脚下应该没有踩着一口宝剑吧?”

“可能是生死关头,激发了你那位前辈的潜力,而你知道自己不会被劈死,所以情绪不足。”

“要不干脆钻到云层里试试?”

金道人每次都能提出新意,南无乡每次都惨叫连连,但很显然,他没能入道。

三个时辰后,南无乡一动不动的躺在一块乌黑平滑的巨石上。现在要是有什么人来到岛上,亦或有什么鸟类从天空滑过,一定不会发现他。因为他的体色与石头一模一样,二者完美的融合到一起。

猊虹还算结实,但他身上的兽皮衣服早已化成灰烬。最可气的要数螭吻,南无乡接连挨了十道天雷后,忍不住的透出一点内力来防御。这时,螭吻竟把这股内力吸走一点,从他背后自行飞出。倒是那口蛟尾剑,被天雷劈中后竟会发出一阵阵欢愉声。

南无乡躺了一个时辰,才一咧嘴的吐出一口青烟,还露出一口异常洁白的牙齿。

“前辈,说说你的方法吧,如何才能使真气液化,我不打算再试下去了。”他已经无力行动,好在与金道人交谈,只要动动念头即可。

真气液化后会雄浑十倍。这样自然也能提高实力,只不过这是妖族走的路,他有所排斥。但相对这些种族之见,他更想尽快拥有返回中洲的能力。确认自己的办法行不通后,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我的方法可舒服多了,只要你泡泡泉水就好。相传妖祖是观察灵瀑的形成而找到灵感,在灵气存养达到一定程度,无法继续精进的情况下,想到了将灵气点化成灵液的办法。妖祖经过几百次尝试,竟真的将灵气点化,使自身的真元暴涨十几倍,并在此基础上可以继续强化肉身,深邃气海。后面的内丹之道,则是另一位妖祖所创。我就是想让你多寻几处灵泉,挨个的泡上一遍,总有一口能将你的真气点化。而且我心里已有一口灵泉,正适合你。”

“我知道了,是紫光瀑上的灵泉吧?这口灵泉能将后天紫气点化成液,很可能对我的后天罡气也有奇效。”

“那口泉水的确适合你,但我还知道另外一口,似乎也很适合你。不过我又觉得,与其去寻那些距离很远的灵泉,不若就在猊族附近开始。猊族的区域不大,但拥有灵瀑的数量却占到整个妖族的一半,更不巧的是这些灵瀑我都去过。这也是我想让你与白灵合作的原因,有她的空间神通,配合你的平峦诀,出入这些灵瀑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地。”说道后面,还有些可惜起来。

“你不是说过,灵泉一般不在妖王的洞府,而在其修行的山上么?凭我的功力出入妖王洞府或有困难,但平峦诀搭配气血合一的本事,只要小心谨慎的话,还不至于寻不到些许灵泉。”

“好,别吹牛了。第一口灵泉我已经想好了,你打算何日动身?”

“这。”南无乡考虑一番,“我的状况不容乐观,恐怕要修养几日才行。”

就在南无乡养伤的时候,又一条惊天动地的消息震动了整个妖族:

数十年前,失落在西洲的小皇子,竟侥幸逃脱了人族的魔爪,并历经千辛万苦,重新回到妖都。

在妖皇接连丧失爱子的消息中,这个消息很快盛传整个妖族,各族纷纷派遣使者朝贺。妖皇身边的人说,妖皇看到失而复得的小皇子后眉头舒展,下拉的嘴角也上扬起来,眼神里溢出慈爱。

这位小皇子说,当年狄狨王在妖子监里,发现那个刘太冲有异心,于是在最后关头改了赤焰侯的计策,使出一招调虎离山:让狱中另一名狨族先行逃走,引走了天师府的高手,又使出全部力气,冒着身受重伤的风险,冲破重重阵法,把他救了出来。

这些年里,他一直藏在中原的一座深山中,直到狄狨王伤重去世,自己打通玄关才敢返回中洲。

小皇子跪在妖皇膝前痛哭不已:“孩儿回来的如此晚,并不是不思念父皇,而是狄狨王苦谏,让儿臣在能够安然返回中洲之前,不能擅起还乡之念,以免丧命在人族之手,惹父皇伤心。”

说完还取出一块灵骨,说这是狄狨王的遗骸,全身无法带回,已经火化。并请求把这块灵骨供奉在自己府内,日夜烧香祭拜,感念狄狨王活命之恩!

妖皇身高九尺,看着像一个四十岁年纪的青年人,眉头上有个“川”字。穿一身金色龙袍,戴一顶双龙抢珠的金冠,皮肤也略闪金光,连眉发也是金色。庄重严肃,不怒自威。

听到这里时竟有泪珠在眼圈里莹莹打转,不停的安慰小皇子的情绪。

更对当年参与营救的一众功臣大加封赏。其中平山将军,狄狨王等已经身死的,恩准其子嗣入妖都,从此由妖庭供给修行的资源,争取继承其父的威名。还把平山将军也追封为王。

妖皇封王与一般妖王的称号不同。妖皇册封的妖王,不但大权在握,更能节制其余妖王。平山将军身死道消,自然无法大权在握,但这个封号却可以传给后代。

除此之外,又对贬谪青蛟王一事十分愧疚,索性以近日空出来的丹枫树灵瀑相赐,并接连赏下数件法宝。另有金鹏王也赏了一座灵瀑,还有白灵也曾立下大功,就赦了她所犯之罪。

以上诸事,着实急坏了胡太师。便传令给魑妖,叫她尽快寻到羊脸大魔,说要与之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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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南无乡沐泉逢雷难 黎明雪捉蝉遭冰劫(中)

三个月后,南无乡又出现在猊族南方的雷瀑山上。

雷瀑山直入云霄,由三座高峰组成,互相掩护的布下阵势,他花了七八日的时间才绕过阵法,以及巡山的妖兵妖将,来到山顶。

在他身前,是一个五六丈方圆小潭。以整块青石为底,无数小青石围成。潭水澄清凛冽,冒着寒气,中心处有一汪泉水翻滚。

他站在潭边,平峦诀还未运转,便能感受到地气磅礴涌出,溶进泉水之中。但经过泉水,又平息起来。泉水涌动,溢出小潭,沿山势下行,在这过程中又继续吸纳一些灵气和水流,最终形成完整的灵瀑。

按金道人的说法,这小潭又叫灵眼,也是灵气幻化而成。一口天地灵气幻化的灵眼,与一股灵脉喷发的灵气相冲,而使灵气液化。这个过程就像地上的水受热而升腾成气,气向上行,这时若遇见天上的寒气,便会重新化成水滴,完成从气态到液态的转化。

这座灵瀑有三千丈高矮,是他见过的灵瀑里最雄伟的一个。灵瀑上偶尔能见到电弧闪烁,还不时的传出轰隆声。金道人说,这条灵瀑在整个妖族可以排进前十,与他的丹枫树灵瀑齐名。丹枫树灵瀑又被称作火灵瀑,这一个则被称作雷灵瀑。

金道人开玩笑说:“你小子认为挨雷劈能入道,我认为泡灵泉能够液化真气,雷灵瀑兼具二者,说不定你也能二者兼得,在入道的同时液化了元气呢。”

“前辈开什么玩笑,这几日里泡过的灵泉也有七八个了,真气哪曾有过半点液化的意思?倒是有那么两三次差点丢了小命。这灵泉也真是什么样的都有,寒的、热的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带毒性的,害我差点把命丢在里面。实不相瞒,我觉得你的方法也不靠谱,已经在考虑直接返回中洲的事了。”南无乡抱怨说。

“你的情况是有些奇怪,我也说不准是怎么回事,同样不打算叫你继续试下去。咱们用过这一个,便回去试试紫光瀑,要是紫光瀑也不行,就设法回人族吧。说不定翻阅一些典籍和手札,能解决你的问题。”

南无乡听过便下水,先是一咧嘴,倒吸一口凉气。这水的甘洌,胜过之前任何一口灵泉,要不是有参天功的根基在,他可未必挺得住。这又让他心生疑问:

“前辈,难道其他妖族也是这样将灵气液化的么?这泉水的寒气,可不是什么小妖能承受的。”

“哈!你想多了,这种泡灵泉的方法可不是谁都能用的。灵泉内灵力凛冽,情况复杂,等闲的妖王都不敢在这里面洗澡,不然有真元错乱,走火入魔的危险。你也是有精纯的后天罡气护身,我才敢传授你这样的方法,说起来与我的通灵之路差不多。至于那些小妖,他们是靠吞食一些天地灵气衍生的灵药,或者靠妖王们赐下一些独门的丹药来液化真元的。”

“难道我不能走这条路?”

“灵眼本就胜过任何灵药,所以第一条路行不通。第二条么,点化你的真气,整个妖族只有一人可能做到,不是你能碰面的。”

“啊——”南无乡正想问是何人,此时一股寒气上涌,让他打了个寒噤。同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丝丝寒气顺着毛孔往他身体里钻。

南无乡连忙收摄心神,将这一丝丝寒气引入经脉之中,又将丹田内的真气引出,让二者分列阴阳,交汇在任督二脉。

南明真气被这股寒气一冲,立马往一处抱团凝聚,真的有被压缩起来的趋势。南无乡心生一阵喜悦,按着金道人所授的方法,控制真气旋转起来。又将此时的情景,分心传给金道人观看,金道人也大喜的说有门。

真气越转越快,等回聚到丹田时,已在丹田里形成一道漩涡,越是往中心处,真气越是浓密。这时,一阵不可控制的雷鸣声从丹田里发出。南无乡内视丹田,看见灵气漩涡的中心越来越亮,仿佛有一丝恐怖的能量正在形成,一旦爆发出来,他整个人将连块完整的肉渣都剩不下。

但大危险之中,又有大机遇。金道人说自古以来,所有的妖修都是这样过来的,这股威能之后,便是液化的灵气。还催促他打开穴窍,加快吸纳灵泉的速度。

南明真经主练六脉,而他因为重阳之体的缘故,同时修炼十二脉,便将正经十二脉上的穴窍各自打开一个。寒泉中的灵气瞬间激荡到身体之中,在经脉里经过捡炼调和,又汇聚到气海之内。

气海里漩涡越转越快,这些寒气也被卷进漩涡之中。漩涡的颜色逐渐加深,灵气也更加快速的往中心处聚集。

“就是这样,你的后天罡气与这股寒气结合后会自行凝聚到一起,到时会聚成成千上万的细密水汽。这些水汽又会碰撞相合,越聚越大,进而形成水滴。等所有水滴合在一起,就会变成稳定的液态真元!”金道人已经兴奋起来。

南无乡也很激动,期待后面的变化。

转眼间所有真气都化成真“汽”,一切看似井井有条。这时,漩涡中心处的亮光突然一闪,这股威能爆发出来,已经液化而未成形的真“汽”又恢复成原本的状态。

南无乡被那股威能惊出一身冷汗,所有吸入体内的寒气都透了出来。一切又回到之前的样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不可理解,明明已经成功,却在最后关头出现问题,你要不休息一下然后再试试。”金道人想了想说道。

“好!”南无乡也觉得方才的事过于可惜,决心再尝试一次,就想先离开小潭休息一阵。但才一睁眼,就又惊出一身冷汗,同时戒备起来!

在他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高体大,一身金色翎羽,眉心处有生有闪电印记的修士。正在惊疑这人是何时过来,又是什么身份时,这人却先开口了:

“看你身上的异象,难道是想借用玄潭水点化自身灵气?可我看你真元雄浑,又怎么会还没点化过真元呢?而且你身上一点妖气也无,分明是一个人族。但又能在玄潭里挺过这么久,原身已经超过大多数的妖王了,难道你有什么独到的锻炼原身的法门?这还真是有趣。我见过的人族也不少,甚至连天师府里也有几位旧识,但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有趣的,不若随我回洞府一叙。”

这人声若洪钟,但举止有礼,做出一副请的姿势。南无乡一听便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这时金道人说道:

“他是投鼠忌器,才用欲擒故纵之计。你一出寒潭,必将死于非命!”

南无乡又怎么不知道这是计策呢?但在寒潭里拖着也不是办法,只在心中纳闷,自己一向小心翼翼,前几次也都没出问题,怎么这次就出了差错,被人发现了呢?

原来灵眼都有一个特点,便是钟天地灵秀而成,不能与天地隔绝。所以但凡灵眼处都不能用阵法掩护,这也是他能接近灵泉,并不被人发现的原因。在这里暴露,也是运气不好。

这金袍人正是金鹏王,他才住进此处不久,今天便起意游赏一下附近的景致,正好看见南无乡在灵泉里修行。

南无乡修行时引灵泉水入体,整个人也就与灵泉融为一体,他不敢出手。后来南无乡清醒,异象消失,他发现这竟是个人族,一时真的起了兴趣。不过就像金道人所说,他在等南无乡离开寒潭。到时这个古怪的人,就只能任由自己摆布了。

而对南无乡来说,他必须在离开寒潭前想到办法。可偏偏他为了凝气成液,将所有真气都收缩在丹田里,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发动螭吻,也无法斩掉对方。若论遁术的话,一看对方一身翎羽,就知道是擅长飞遁的禽族,自己一定跑不过人家。

想到这儿时,已经向前走了五步,再有五步也就要离开寒潭的范围了,而办法依然没有想出。但经过这段时间的准备,他终于把丹田内的真气稳定,并充斥在经脉之中。可有一点,这时莫说拔剑,就算起个架势都会引起对方的忌惮。虽说后天真气可以凝形,但随随便便的一击,怕很难起到效果。

这时又迈了三步,见潭上有一块凸出的青石,突然灵机一动,迈步时往那块青石上一踩。

咔嚓!青石裂开两半。

随着碎裂声响,南无乡也跌在潭边,半截身子已在潭外,另外半截却还在潭中。

金鹏王听到喀嚓声就心里一颤。这里的青石都是天然所成,被灵泉泡了不知多少万年,有造化的灵性大进,变得如钢似铁,没造化的被寒气侵蚀,早就脆弱不堪。但无论哪种情况,这些石头都是寒潭的一部分,毁掉一块都要心疼半天的。也正因此才无人在近处把手。

金鹏王正在心疼,南无乡挣扎起来,手往另一块青石上一扶。好像碰到朽木一般,一瞬间又把这块青石碰成碎渣。

金鹏王再也看不下去,便伸出手来迎了一下。南无乡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微笑着把手往金鹏王的腕上一搭,而后使出了他那三十万斤的举山之力!

一阵天璇地转,金鹏王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便一头扎进潭水中。身上的法力被寒气一激,自行运转起来。才意识到不好,胸口上已挨了两拳。

一招日月同辉,配合十万斤巨力打出,金鹏王胸口瞬间凹陷出两个三寸深的大坑,一口鲜血撒在潭中!

南无乡喘了一口气,这种力气与内力一同发出的本事,就是气血合一的奥妙。他还是第一次用来对敌,果然让人防不胜防。

但凭这些还奈何不得金鹏王。金鹏王出身雷鹏一族,是赫赫有名的灵禽,遭到重击后连忙运气疗伤,胸口渐渐鼓起。

正要斩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却见对方扎了一个马步,双手往地面上一拍。同时喝道:“移转灵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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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南无乡沐泉逢雷难 黎明雪捉蝉遭冰劫(后)

金鹏王法力聚而未发,却感到另有一股磅礴大气的威能从脚下传来。意识到地气生变,连忙把法力往脚下送去,意图稳住地气。

南无乡原本只用了八成力道,此时见金鹏王单膝跪地,一边抵御寒气,一边镇压地气,眉角紧皱,一副吃力的模样。略作思考后,便想通其中缘由,于是呲牙一笑,全力运转三体拳。

先是将内力调转,改鼓动地气为镇压地气,这样这股力道便与金鹏王的法力相合。地气顿时不支,潭底的青石瞬间四分五裂。

金鹏王心下一惊,生怕毁了这座寒潭,只好再度运转法力,一大片电弧从身体里迸出,交织成一张雷网,将小潭罩住,防止地气喷涌。这时寒潭已经咕嘟嘟的直冒气泡了。

噫——

金鹏王才稳住溢散的地气,突然听到对面的人一声长喝。

只见南无乡的背后出现一座十几丈高矮的山影,这座山三峰相连,正是雷瀑山缩小后的样子。他竟把雷瀑山的地气用三体拳激发出来。

金鹏王被惊得魂飞魄散,忙一拍脑门,一根金灿灿的光柱直冲云霄,顿时乌云骤起,雷光大作。

南无乡双手一合,背后的山影往身前一扑,合在掌心处化作一个金灿灿的光团。跟着双脚一蹬,持着光团直奔金鹏王而去。

喝——

金鹏王一声大喝,身后募地多出一个雷鹏的法相。这法相金灿灿的足有丈许大小,现身后,双爪紧抓金鹏王的肩膀,用嘴往前一啄。

南无乡在金鹏王唤出法相的同时便暗叫不好,却已来不及再做别的反应,只好硬着头皮挥掌相迎。

嘭一声地动山摇,一大团电光在小潭中炸开,潭水四溅,蒸汽升腾。倏然,一道身影自自光团中倒射而出。南无乡唤出螭吻剑,头也不回的御剑急退。

金光散去后,金鹏王毅然站在小潭中央,身上电弧四窜,双脚紧紧的扣在青石上,一层层的电弧铺在潭底,使小潭不至于四分五裂。他不得不尽力稳住地气,否则整座灵瀑都有被毁掉的风险。这让他狼狈不堪,同时对那名逃跑的人族大加钦佩起来。

这人可以调动地气,只要任由地气发挥,轻易就能毁掉这口灵眼。但他知道灵眼被毁,一定会招来自己的追杀,于是就做了一些破坏,使自己无暇分身。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不错的计策,可惜遇见了我。金鹏王想到这里,法力猛提,镇住地气的同时,又发出一声鹰唳。

顿时风云变色,乌云中一道天雷往南方窜去。

半路上,南无乡一阵心悸。他本想打金鹏王一掌再走,这样对方就无暇追击了。岂料对方竟弄出一个法相来挡住了自己的招式,这样反而相当于是自己白白的浪费了一个先手。

转眼间,已向南行了有十里路,这时天上一道亮光闪过。他的遁术不慢,但如何与雷电相比?

那天雷迎在前头,受金鹏王驱使,一个拐弯的打下来。在远处看时不过一道亮光,但离近了却有丈许之粗,电弧上符文密布,凝炼的宛若实体一般。

叱咤!一声霹雳入耳。南无乡下意识运转金光不坏身,随即就淹没在一片光亮中,什么也不知道了。

金鹏王望着雷电炸开的方向,满意的点了点头。那道天雷是他从未失手的绝技,不要说一个不知名的人族小子,连妖王和人族的入道高手也打死过十几位了。

噗!光芒散开后,一个焦糊的躯体,跌进一条滚滚翻涌的江河里,被几个浪花一打,就不见了身形。

这是南无乡冥冥中升起的最后一丝侥幸念头。他身下是雷瀑流下后,汇聚雷瀑山上众多河流形成的一条大河。这条河原本平稳,此刻却因雷瀑山地气失衡而汹涌起来。

在大难临头的最后一刻,他又想起那个约定。而那个约定里的人,也在遥远的北域大雪山中,在大难临头之前想起了他!

三天前,中洲北域,大雪山中。

北域常年暴雪、极寒,没有修行的人族根本无法在这里存身。

大雪山则是北域第一山,在北域的众多雪山里,没有比这一座更高,更冷,更大的。即便一些有修为的人,也很难在此长久停留。

黎明雪裹着一身毛绒皮袄,带一顶狨冒,顶着呼呼作响的寒风暴雪,踩在齐腰深的雪地里一步一步的向上迈进。她每向上走一步,都要付出巨大力气,每走十步就要停下来喘一口气,等走上一百步时,就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阵。

她这样费力的行走,而不使用御剑术也是出于无奈。越往高处,风雪越急,前日她御剑上了半山腰,结果被一股寒风吹下来,前功尽弃不说,还迷了路。幸好黎族人对日月有超乎寻常的感应,此地虽然不见天日,但她还是凭着感应重新找到方向。

除此之外,她能在这里行走,还要多亏她独特的体质。虽然她的父母和老师也说不清她这是什么体质,但这种体质极亲近寒气,使得她在风雪中如鱼得水。纵然如此,上山的路依然是漫漫又艰难。当然,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打听到,只有大雪山顶,才有千年雪蝉出没。

千年雪蝉,会在雪山里以幼虫的状态生活一千年,而在第一千零一年的时候破开重重冰雪而出。它会以成虫的状态生存一年,到冬天来临时,把卵产在雪地上,或被寒风吹走,或被冰雪覆盖,周而复始的繁衍生息。

她在赵家村等了三年,还设法去了一趟地师府。在得知南无乡失踪的消息后,又在东州,东海寻访数年,实在是一无所获后,才决定独自来北域。一是为了完成承诺;二是希望能在重逢之日,直接替南无乡解蛊;三是让自己有所寄托。

经过两个日夜的攀爬,她终于来到一座山峰上。峰顶的雪反而小一些,雪质也更坚硬,她可以站在雪壳上,不用再陷下去。一片银装素裹之中,烈日更显妖艳,天空更加蔚蓝,她借之看清了大雪山的全貌。

一波三折,连绵不绝。在她站立的峰顶之后,是一个平缓的坡,坡后又是一峰,而峰后还有一峰。雪蝉会在夏日破雪而出,算起来也就是明天,她要抓紧赶到中间那座山峰上才行。据说那座山峰上,出现雪蝉的概率更高一些。

黎明雪望了望前方,又望了望身后。想了想后一拍乾坤袋,袋中飞出一只黑鹰。

黑鹰一现身便直打寒颤。黎明雪见之一笑,摸出一枚红丹丢了过去。瑟瑟发抖的黑鹰见之,立马敏捷异常的把红丹吞到腹中,接着身上红光一闪,竟不觉得冷了。

黎明雪又拿出一枚玉简,放在额头上,念了几句话。才向黑鹰说道:“这大雪山不是你能久留的地方,便趁着火丹的药力还在,离开此地,把这枚玉简交给我妈妈。”说完,又把玉简一抛。

黑鹰得了她的命令,把玉简也吞入腹中,而后向着太阳的方向,展翅而走。黎明雪吸了口气,也取出一枚红丹服了下去,看了看身前的斜坡,索性跳起来,坐到雪壳上,顺着山势滑下去。

“唔——,哦——”雪山里传出欢快的笑声。

与此同时,在大雪山另一侧的一个巨型山谷里,一件有趣的事正在发生着。

一群身高九尺以上,着兽皮裙衣,相貌凶恶的怪人们,成群列队的冲雪山不停叩拜。他们每次叩拜都会很久,起身时又会哇哇噜噜的说出一连串没人能听懂的话。

这些人分成四队,每队都有三四百人,各由一个体型更加高大的领头。四个领头差不多都有两丈高,跪下后也有房子那么高。其中一个只有一只眼珠。这些都是雪族人,四个领队的是雪族四脉的族长。那个独眼的,曾在地师府的灵渊里出现过。

在他们身前,众人叩拜的方向,有一位九尺白须,头生独角的巨人。

这个巨人的胡须差不多也是他上身的高度,这样算下来,再加上下肢以及脑袋的话,这个人有近三丈高。

除了惊人的身高,他还生有一身树皮似的硬甲。好似自生而成,又似久不行动而硬化的肤质。他的后背埋在雪山里,只露出前面,双手压着胡须,合在丹田处。这是雪族的大祭司,这些怪人就是在叩拜他。

大雪山之北就是雪族人的聚集之地。雪族的人口不多,约么一万人众,但各个精通冰属性的法术。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在人族简直不可能发生,倒像是一些灵兽。因为雪族人个个身高体大,也有传言说他们是上古巨人的后裔。但奇怪的是,他们修行的法门属于神宗。

这神秘的种族,自然会引起中原各宗的注意。可北域地广人稀,雪族人除了每年朝拜大雪山外,也并无什么固定的居所,也就很难查清他们的来历。

每年的夏至,也就是雪蝉出雪的时刻,也恰是他们祭祀大雪山之时。每年这个时间,雪族的大祭司都会选好位置,将祭品供奉在大雪山中。

雪族人认为雪是万物之源,大雪山是万山祖根,祭祀大雪山的祭品,就是其他大山的山灵。他们这个传统足有数万年之久了,这样算下来,献祭给大雪山的山灵也有数万之多了。可是,包括雪族人自己在内,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些雪族人先后叩拜九次,在最后一次叩拜后,大祭司睁开一对儿窗户大小的双眼,双眼明亮透彻,如冰镜。声若闷雷,吐气成风,道:

“雪族的子民们!我已经与大雪山神沟通过,山神对你们的供奉十分满意,会在三天后的仪式上赐下福泽。尔等务必虔心祷告,以期修为大进。好再接再厉,侍奉山神。”

跪伏在地的雪族人欢呼起来,震得整个雪山谷都在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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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南无乡沐泉逢雷难 黎明雪捉蝉遭冰劫(末)

南无乡自从莫名其妙的失去内力之后,打起架来就束手束脚的不过瘾。现在与对面的南娃在识海中大战,因两人都是一个心念显化,不用顾忌二气相冲,便把一身的功力尽数发挥出来,达到以往未曾达到的高度。

一拳一掌击出,就震得空气嗡嗡发响。两个人拳脚相交,内力激起旋风,扫荡的整个赵家村飞沙走石。两人打完一口气打完一整套通明拳,未分胜负。

南无乡又用出三叠浪的功夫,三个丈许大的掌印往前一拍。南娃双拳在胸前一击,使出金光不坏身来,任由三个掌印拍在身上,一动都不动。

无乡头疼起来。金光不坏身修到最后一部分后确实不太容易破解。而他体内却被对方留下破绽。方才南娃一招万家灯火打入他体内,他曾试图以金光不坏身的法门化去这股内力,竟然不能。这真是气急了他,以往金光不坏身化被人内力易如反掌,今日换成自己的却徒劳无功。现在体内有一部分对方的内劲,要是被薪火相传打中,金光不坏身也防不住。

南娃狞笑一下,使御风法扑来。南无乡用七星步让过,却在第七步时身法一转,在身后拍出一掌雨后初阳,打的是南娃后心。

南娃同时使用仙法与武功,法诀运行起来一正一反,就会留下间隙。还来不及防御,就被一掌打中。虽有不坏身护体,还是忍不住的往前颠了几步。

南娃才稳住身形,又觉得腰间一痛,竟又挨了一招巽风掌。虽然同样没有受伤,却难以自控的踉跄起来。才站稳脚跟,一招离火掌又紧随而至了。八卦掌在南无乡所修的武学里不是威力最大的,却是用起来最连贯的。南明真经中的几招虽然威力更大,但他还有一招没有练成,连贯的用起来会有破绽。

南无乡凭着聚气成形的手段,掌劲凝厚精炼,在八个步位上来回穿梭,就好像有八个人在把南娃围在中间打,南娃往往是受了一掌还没有站稳,又被另一掌打中。转眼挨了数百掌,用了好几种手段,就是冲不出去。

“南无乡,你要打败他,不然就出不来了。”无乡打得正酣,又听见黎明雪的声音。

在他意识之外,黎明雪看着宝镜一脸的焦急。镜上隐约能见到有两道模糊身影分别被一团青气,一团紫气包裹着。两团气都蒸腾不已,看气势竟不相上下。

一旁皇九轩早在黎明雪喊“无乡”时就眉头一皱,刚刚又听见她喊“南无乡”一下就想起这人的身份。可是这小子已经拜入地师府,又怎么会修行五雷天心诀呢?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就狐疑起来。一旁黄真也若有所思。

黎明雪把四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一时摸不透几个人的意思。

皇九轩因认出无乡来,知道他虽在地师府,但与天师府同样缘分匪浅,修行天心诀的事暂时按下不说,但在这心魔之劫上还要相助一番。便把右手朝天举,轰隆声中一道天雷劈下,缠在手上,跟着往无乡的脑门一点。

识海中,无乡听说落败的一个要留在这里,就发了狠劲,瞧准时机换了一招萤火之芒正中南娃丹田,“嘭”一下把南娃击出十丈开外。紧跟着上去补了一招薪火相传,打的南娃噼啪乱响。

眼看再有个几招就能分胜负了,突然听到一阵霹雳声响,竟然震得自己心神一颤。那边南娃大叫一声好,身上的金光闪了几次后,挥起金灿灿的拳头打了过来。南无乡饱提真气,使出艮山掌来抵住,只觉得五脏俱震,竟吐出一丝血来。身后的地面被震出一个大坑。

原来皇九轩固有助他之意,却只是按常理为之。此时南无乡体内内力全无,怎么看都是一个修仙者,他就在一指中掺了一点五雷法的修为克制心魔。这一点修为破了无乡的南明真气,反滋长了五雷法的神通。这心魔便功力大涨了。

黎明雪看皇九轩往无乡眉心上一点,他就吐出血来,更加紧张。而皇九轩接下来的所为,更让她心生不满。

皇九轩一指点下,本是相助南无乡,可灵力散发在无乡全身,竟然引得无乡胸前的指灵针灵光大作。皇九轩惊的倒吸了一口气,为了确定真伪就直接把指妖针拿了出来。一看正是府中丢失了二十多年的指妖针。

不但三位师兄弟大喜过望,连黄真也多看了一眼。皇九轩见黄真有疑,便说:

“此针在金鹏王大闹天师府时遗失,不知何故到了这小子身上,真是踏破铁鞋……,咦!这针上还留有一点五雷法的真气,论精纯还在我之上。似乎只有张师兄才有这等修为的。”

黄真听后眼神大变:“难道这小子竟与张兄被害的事情有关?”

黎明雪与朱焰听到这儿心同时沉了一下。黎明雪却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生怕几人对南无乡不利。朱焰却是震惊张九灵曾在指灵针上留下线索,这样等南无乡安然度过心魔劫,把事情交代清楚,与指妖针相互印证。自己的作用就若有若无,也就必死无疑了。心思百转,却也想出一个诡计来。便传音给黎明雪:

“哈哈!乖侄女,他们搜出来的是天师府三宝之一的指妖针,所说的张师兄是天师府主张九灵。我进南疆时听说张九灵死了,你的情郎与这件事扯上关系,被抓回天师府里去有死无生。”说毕扬了扬头,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样子。

黎明雪听了,在心里暗自算计起来。她要等南无乡度过心魔之劫再做打算。倘若父母及时赶到,她就不用使什么调虎离山计了。乾坤袋还在朱焰身上,她也舍不得放跑此人。

识海中,南无乡稳住伤势,后怕起来。方才对方一拳震散了他护身真气,要不是金光不坏身消耗着对方的部分功力,大有可能直接重伤自己。

“嘿嘿!早知你这么不禁打,我就不必浪费口舌,直接对你出手了。”南娃嘴角一斜的笑道。

南无乡看着南娃那一脸奸笑,很想过去扇他一巴掌。可是对方忌惮自己什么呢?

“无乡,只要守正道心,没有过不去的心劫。”耳边又传来黎明雪焦急的呼唤声。

南无乡感觉自己的心砰的跳一下,我的道心何在?

“由武入道!”

这一下恍然大悟,这才是他一向以来的修行目标,从未变过。只是自打知道自己修了仙道,整个人就犹豫不决起来。这是最容易引发心魔的。

南无乡想通心魔的来由,也就想出了度过心劫的对策。自己的仙道根基远不如武道,这就是心魔最忌惮自己的地方。既然如此,何不暂时忘掉仙道呢?

皇九轩三人以及黄真,看到了一件超脱他们认知的事。

南无乡身上,手三阴经,足三阴经从末端亮起一条青线。手三阳经,足三阳经从始端亮起一条紫线。两种颜色的线条各行其道,互不侵犯,但显然紫色的线条更粗壮一点。十二条线同时亮起,跟着轮番的鼓荡起来。几人都知道这是真气运行的反应,可怎会有两条线路同时起了反应,还一正一反呢?

“仙武同修!”几个人同时意识到。

识海中。南娃手掌翻覆,夜空里雷霆乍起,一道电弧从半空窜了下来。南娃使御风术迎上,抓了一截雷电在掌心。跟着俯冲而下。

地面上,南无乡久违的感到十二条经脉中同时鼓荡着内力,一时意气蓬发,两股内力同时从丹田中奔涌而出。两只手掌叠在一起,同时迎向冲下来的南娃。

一道亮光自两人交击处闪过,跟着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气流翻滚起来,把整间小院都掀翻了。之后天地变色,二人身形一闪,就来到一个渺渺茫茫之处。四处都是淡红颜色,没有上下四方,二人就悬浮在半空中。

“想不到你竟使得出掌天雷。”南无乡说。

“想不到你竟使得出日月同辉。这次不是你的对手,但等你打通玄关时我会卷土重来,到时一定会成功的。”南娃说,随后整个人便消散了。

日月同辉是南明真经里记载的最后一招。日是阳,月是阴,代表阴阳两脉。南明真经练到第九重,体内阳劲达到顶峰,在无以复加之后便会阳极生阴,就有同时发出一阴一阳两股力量的可能。

可南无乡重阳之体,所使得便是两道阳劲,这增加了他修习此招的难度。因为不能阴阳协调,就可能在发招时损伤丹田。可一旦修成之后,两股至阳力量叠在一起,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南娃使出掌天雷就以为必胜无疑了,可就被这招生生的震散了掌天雷法和一身真元。

再说心魔之劫。人人都有魔心,一般依附贪、嗔、痴、慢、疑等负面情绪而生,平时与本心纠缠一处,相互作用。可一旦本心蒙昧不明,魔心就会乘机脱离本心,此时便称作心魔。魔心发展成心魔后,就有了吞噬本心的可能。这时两颗心能力一样,但既然一分为二,心意就不再相通。这是魔心吞噬本心的前提,也是本心战胜魔心的可能。

南无乡一心向武道,而心魔则偏向仙道。是以二人本事相同,但一个好用仙法,一个好用武功。而掌天雷与日月同辉两门神通,他也早都满足了修行的条件,只是怕二气相冲不敢修行而已。但在识海中,一切皆是幻象,唯有胜负是真。南无乡不担心二气相冲就能使出日月同辉来。

而掌天雷则是在京州时张九灵为了唤醒他,用这功法把雷霆引入他的体内。这雷霆运行的路线,就是掌天雷的法门。往常他不知道,后来知晓自己修行了五雷天罡正法,在心里冥想数次就明白了。

他与心魔同时使用事先没有尝试过的招式,并且获得成功,足见他根基雄厚,否则不能水到渠成。而日月同辉胜过掌心雷,又可见他的武道根基远胜仙道。

南无乡悠然睁开双目,看见黎明雪顿然惊喜。他见南娃面目狰狞,想到自己也曾用这副面目面对黎明雪,便觉愧疚。更在心魔发作时听黎明雪的声音饱含焦急,心里温暖。

正要抱上去,就看见另外几人。皇九轩几人特点鲜明,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可以说这就是他当下最想见的人了,便转而要与这几人招呼。

“死丫头,给你。”

未及他出口,却有听一个声音喊道。回头看时,竟是朱焰把乾坤袋抛给黎明雪,而后化成一道火光跑了。

南无乡一直说要回中原,却从没说回去做什么。黎明雪关心则乱,就被朱焰钻了空子,拿到乾坤袋的同时,给朱焰打开了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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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缘木求鱼无乡入道 传假为真秘境现踪(前)

三年后,西洲东海,落英岛。

落英岛距西洲大陆不远,岛上即无灵脉,亦无灵矿,除了每年盛夏的十里桃花外,可以说是处处无奇。妖族人哪有懂赏花的?此地也就等若半点用途也无了。

这种鸟语花香,但妖族罕至,距离西洲大陆又不远的地方,对那些逃出玉昆山,准备安然度过余生的矿奴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这个岛,也因此同时被五人看中,从此多了一分生机。如今又逢盛夏,整个岛屿被桃花铺就一层粉红,风一吹,处处是花香。

在十里桃林中心处,有三位两鬓灰白的老者,坐在有一株三四丈高,五六人合抱的桃树下对弈。

阳光明媚,鸟语嘤嘤,桃花铺地。两个弈者,一个手捻着白子,正在摇头思考,另一个捻着胡须等着对手落子。这二人不慌不忙的很有风范,在一旁看热闹的一个实在是不堪。

“老宋,老宋!这里,这里!吃他的子,吃他的子。”这老者见二人半晌没有动静,索性伸手来指。

“诶!”老宋脸一绷,把这只突然伸过来的手打掉,“老胡!你就知道吃子,却不知道围棋之道,不在意吃子。”

“下棋不吃字,有什么意思。无聊,无聊。”老胡面色红润,有些着急的说。他经常这样。

“想吃子,就去找老钱下象棋,在这儿捣什么乱。”那个捏胡子的,把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也颇不满意的样子。

“我倒是想,可今天是老钱的班,他没工夫陪我玩。”老胡摇头晃脑的说。

几人正吵闹着,突然就听到老钱的声音传了过来:

“盟主快醒了,盟主快醒了!”说话声紧促又兴奋。

“什么!”三个人齐齐的站了起来,老胡更是往前迎了好几步。

“老胡,老宋,老楚。”来人依次的叫,“盟主就要醒过来了。”

“怎么这么说,不会又什么闹乌龙吧?”老楚,也就是那个捏胡子的问道。

“这次肯定是真的,我都听见盟主出声了!”老钱很兴奋。

“去——”几个人听了一甩胳膊,发出长长的嘘声,连最兴奋的老胡也一脸不屑。

“哎呀!这次我听见的可不是什么小河流水,或者打雷下雨声,而是实实在在的听见他说什么‘雪儿、雪儿’的!”老钱解释,很焦急的样子。

“是么!”老胡又认真起来,“快去看看。”

四人说着,携手来到一个山洞之前。尚未进洞,便听见有忽忽声从山洞里传出。几人正惊异,又见一道电弧从山洞里激射出来。山洞口的一块大石头,被这道电弧一触,便滋一下变成一股青烟。

四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齐齐的后退几步。那道电弧的威力可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嘶!”老胡直晃脑袋,“真不知道盟主怎么会身受重伤的被咱们捡了起来,还神通大进了。按说他战死玉昆山,或者回到中原才是正常的。”

“这就要多谢你和老钱贪玩,还有老周手疾眼快了。不然咱们也发现不了浑身焦糊的他,并在其沉进海眼前把他捞出来。”老宋说。

“也要多亏你和老楚,竟能认出那一团黑炭是盟主,不然捡回来也又丢下去了,更不会有谁愿意花心思看护他。咦——”

这时,几人突然察觉一股奇异的气场在天地间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光团从山洞里散发出去。跟着无数的光点在天地间凝聚,流光一样扑进山洞中。

“这是?打通玄关了!”老宋大惊的说。

“什么?这样咱们是不是该避开,不然一会儿心魔发作,怕咱们几个要死无葬身之地。”

“我觉得,咱们还是分守四方吧。虽说这海岛上没有什么妖族,但有人入道的话,难免会引起什么意想不到的天象,万一引来妖怪可就麻烦了,咱们还是护持一下的好。至于心魔,以盟主的根基,心魔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才对。”

山洞里,懵懂间的南无乡,听了这句话后,为几人捏了一把汗。

可他已无暇顾及其他了。就在方才,他察觉自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与天地多了一丝联系。紧接着他又发现气海里真气一点也不见了,只剩下一滩液体。还没等他认清情况,识海里金道人突然恭喜他终于将真气液化,同时迎来入道机缘。

他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收摄心神。这时天地灵气已经滚滚若洪流,从他身上的几处穴窍钻入,要往丹田里汇聚,挡都挡不住。

可南明真经是一门内功,讲究由内而外,不能炼化外来的灵力呀?

“六阳脉,逆运南明真经心法第九层,六阴脉正运天心诀心法第十八层。”

正疑问时听见金道人的提醒,他自然的观想了两套功法。结果两门功法就这样齐齐的运转起来。

南明真经的第九层反向练起,原本由内而外的炼气法门,也就因此由外而内,灵气蜂拥而至。天心诀同样奇怪,他记得自己只修炼到此法的第十三层,虽然也曾默记后面的法门,却没有修炼过。可今日运转第十八层心法竟圆融无碍,仿佛早已修炼精熟一般。

山洞外,分守四方的老胡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山洞上空,一个个目瞪口呆,惊得说不出话来。

经过方才的异象之后,天上风起云涌,开始有灵气汇聚。众人本以为这也就完了,可现在仍有无穷的元气汇聚而来,在山洞顶上形成一个灵气漩涡。漩涡五彩,越旋越快,底部越来越尖,还慢慢的向下延伸。

这时一道金色光柱从山洞喷出,没入漩涡之中。漩涡就像漏了个洞一样,灵气如流水顺着光柱瀑流而下。山洞附近顿时霞光滋射,瑞气千条。潮汐涌动声,空谷春雷声,龙咆虎哮声齐齐发出,震得整座小岛都颤抖起来。

“不行,这样下去早晚会引来妖王!”宋老看见异象,眉头一皱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是打通玄关的异象?我虽然没见过人入道,但也查过许多典籍,没听说过谁入道可以弄出这么大动静。”老胡也附应说。

“难道是因为盟主走的是由武入道之路?”

“这些等盟主醒来,咱们可以询问。现在该想办法消了这些异象才是。”

“谁有办法?”

几个人都知道该做什么,可望向天空时又都没了主意。这时那旋涡已经有数里大,上面五色灵光闪烁,还有电弧窜动。更有一股灵力旋风从天而降,威势之大,刮的几人站都站不稳。

正无可奈何时,一道遁光自岛外而至。见此异象先是吃了一惊,待看清异象的源头,又跟着大喜起来。忙自怀中摸出几个灯笼,将其中四盏抛给胡老等人,自己也持一盏,把法力往上面一注,一点红光亮起,灯笼缓缓升空,天上顿时一片朦胧。

忙又赶往他处,又放出一盏灯笼。胡老等得到指点,也已经把各自的灵灯放起。此时再从远方望来,只有一片模糊霞光,竟真的把异象掩藏住了。

“老周,你哪弄的这件法宝,还恰逢其会的赶回来了?”

“这说来话长了。我本是出去打听一点盟主的事迹,想弄清他变成这样的原因,为此不得不出入一些妖族的商会,结果就看见有人在售卖这套六元灵灯。我听人讲了此宝的用途,认为会有用到的一天,索性就用从盟主身上取下的一件灵环换了过来。也没想到一回来就有了用武之地。”

“真是福缘不浅!”几人连连感叹。

“另外我还打听到一点消息,咱们可是一向小瞧这位盟主大人了。”

……

南无乡已经沉浸在内心世界里,对外界一无所知。

两股元气,两种功法,所有灵力经过捡炼调和,齐齐汇入丹田。却在丹田内自行冲撞,也形成一个漩涡。漩涡上一股青气,一股紫气,一清一浊,氤氲弥漫。两股气不住的往中心处压缩,等浓郁到不能更浓郁时就会融汇成一滴水珠,水珠越聚越大,最后啪嗒的滴下去。

他全神贯注的体察其中变化,同时哭笑不得起来。他知道丹田里的液体就是液化的元气,可在雷瀑山上,他液化真气可是失败了的。那么再看今日的情景,这真气液化似乎与天心诀有关。这其中有很多奇怪处,不是一时能想通的。只好将心思专注在当下的麻烦上。

南明真诀第九层已是武道功法的顶级,而天心诀他也没有后续的功法。这样虽然已经入道,却没有更高深的心法来存养元气,效率之低可想而知了。他观察丹田里空余的空间,以及存养真元的速度,恐怕要这样不休不止的修炼五天才能蓄满法力。他虽然迷糊的听见几人交谈,但对自己身在何处,周围环境是否安全可并不清楚。

又想到他的心魔曾说过,会在入道之时卷土重来,这让他忍不住发怵。当年南明真经第九层,对上天心诀第十二层,二人平分秋色。现在天心诀已经有了十八层的功力,这一仗怕不好打。

情况比他想的好一点。虽然南明真经和天心诀都被他修到极致,不能再起到深邃丹田,扩充经脉的作用。但随着玄关打开,真元充沛,潜力自然也有所提高,经脉因此扩张不少,炼化真元的速度越来越快。在第三天时,突然一声龙吟,山洞上冲霄而起的光柱猛然消散,天上的五色灵云也跟着一变,有溃散的趋势。

这时,一声长啸发出,跟着嘭一声,山洞四分五裂,从里面冲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人影。这人往灵云里一钻,双手一只下按,一只上举,一股红气聚于下,一股青气聚于上。

又双手一翻的在胸前一个合击,两股灵力交替着散开,宛若一股飓风,吹得十里桃花尽落。飓风过后,胡老等人稳定身形,再看向南无乡时,纷纷脸色大变。

南无乡一身烈焰,还有电弧乱窜,脸上半青半紫,显然是心魔发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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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缘木求鱼无乡入道 传假为真秘境现踪(后)

来的妖怪有五个,其中一个带鼻环的化形不错,基本上与人族一般无二,应该是个妖王。剩下四个都是一身银白色的鳞片,看着像鱼类成精,应该是妖将。

南无乡本就有心寻一个皇子,好打听一些夺天功的消息。可皇子一般都在妖都,而妖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正想去打听门路,就在半路上遇见一位皇子,可以说正中下怀。便道:

“几天前落英岛上有一件霞光万道的宝物出世,引来五个大妖王,那五大妖王打了三天三夜,才各自散去。至于宝物是什么,被什么人得了,我可没看清。”说话时眼神闪烁,一副生怕惹上什么事的样子。

“什么!原来宝物早就出世了,那方才呢?我可是看见有五色灵光团聚,更有天火雷霆降下来。”带鼻环的妖王说。他见南无乡眼神不定,怕有所隐瞒,就详细追问。

“天火雷霆是妖王们争夺法宝时用的神通。几位妖王争到最后,把岛都打裂了,我被震晕在海里,醒来时妖王们已经散去,我才没走多远就遇见你们。”

五妖无从分辨真假,索性携着他又回落英岛逛了一圈。实在没有寻到什么线索,就要带着他去见十九皇子。他自然是推脱不已,最后在对方的威胁之下才“很不情愿”的跟了过去。

五个妖怪携南无乡行了有几千里路,停在一个唤作灵尺岛的海岛上。

整个海岛最显眼的就是一座千丈高的奇峰。这山峰方方正正,宛若一柄铁尺插在岛上,上面被阳光一照,就映出七色霞光来。

在这座奇峰六百丈高处,有个不太起眼的洞口,洞口处有十几个妖兵妖将守卫。那个带鼻环的通报后把南无乡带入洞中,四个妖将则自觉的停在洞口。

进洞后先经过一个白璧铺装的走廊。走廊上嵌着一些明珠,放出些柔和的光线,两旁载种着一些低矮的盆栽,放出一丝丝清香之气。

行三百余步,一转折,走廊逐渐宽阔起来,再行百余步,才见到一个阔气的大殿。大殿里金碧辉煌,有十丈来高,百余丈宽广。靠着一面墙摆了一张金灿灿的五龙椅。

椅上坐着一个头生金色双角,身材高挺,着金色道袍,手持金色钝剑,神情桀骜的身影。正是十九皇子,敖弈。

“殿下,我等奉命查探东海异象,查清异象源头在落英岛。这是在现场搜寻到的目击者。”带鼻环的妖王说。

敖弈的宝剑很长,他就把宝剑杵在地上,把手垫在剑柄上,又把下巴垫在手上。说话时连脑袋都懒得抬,尽显慵懒之态。却眼珠一翻,射出一道金光,直直的盯着南无乡,好像要把他看通透。

“嗯?”

嗡——

“不好!”

敖弈看向南无乡时,好像发现了什么问题,发出一声轻咦。

这时,螭吻发出一声嗡鸣,无乡叫了声不好,干脆催动螭吻朝敖弈斩去。这是他入道后第一战,怀着势在必得之决心!

敖弈立改慵懒之态,先把长剑一旋,迎面拨开螭吻。再猛的往前迈了一步,整个人在一片金色光影中又一挥长剑。

轰——

一圈圈金光荡开,地面猛地一晃,同时震惊了三个人。

南无乡见长剑劈下,直接伸出金灿灿的肉掌去抓。他入道之后,元气并未像小妖那般增益十倍,但也深厚了五六倍,肉身跟着结实了大半,参天功的威能也大了数倍。原想挡住这一剑,就顺便把这位皇子擒住。岂料这一剑劈在手上,一阵酥麻自掌心传遍半边身子,一时也愣在当场。

敖弈很惊奇,从来没有人在镇山剑下活命,而这人却能用肉掌硬接一招后,连身子都不晃一下!这得多深厚的元气,多强壮的体格才能做到!

带鼻环的妖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先是被晃得睁不开眼,又被余波荡开,最后跌到在地,完全不知所措。

等金光散去,三人反应过来时又各有行动。南无乡抓紧长剑,用力一拽,想把这位十九皇子拖到身前来制住。

十九皇子感到一股巨力拉扯,这才在震惊中回过味儿来,却早息战意,直接撒开了手。又一提元气从体内冒出大片的电弧来。

南无乡下意识的一避,等电弧散开后,眼前已经没了人影。这时察觉身后一股寒风涌起,连忙身法一转横移三尺。只见一个狼牙大棒砸到地面上,火花四溅。竟是那个带鼻环的妖王对他出手了。

南无乡看了看手里的长剑。他正攥着剑尖,见此一幕,索性就地一轮,用剑柄砸了过去。

这位鼻环妖王避之不及,只发出一声惨叫就躺在地上变做一头黄牛。竟是被敲破神识海,一命呜呼了。

“哎呀!”南无乡一拍脑门,就要追出去擒拿十九皇子。

“别浪费时间了,追不上的。赶紧搜刮了这里面的东西,然后离开此地。”金道人却打断他。南无乡想了想,便四处的摸索起来。在摸索的过程中还不停的在与金道人交谈。

“相比真元来说,能力的长进似乎不够明显。”显然是对十九皇子逃掉一事很不满意。

“因为你没有配套的神通,而且你本就是爆发力比较强,而存养比较差。现在补足存养,以后不惧久战,也就不用每次都那么拼命了。下一步我觉得你最好修行一门遁法,这样配合你的肉身,应对金鹏王那样的高手就可以保命了。再有就是后续的功法也要想想办法,你冲破瓶颈不久,正是精进的大好时机,要是错过了,以后要浪费大把的时间来补。凭现在的法门,存养真元的速度太慢了。”

“遁法倒容易,我恰好就有一种天下闻名的遁术一直没有修成。可我修的两门功法,一门已经没有后续,另一门也要回中洲才行……”正说着,抬头看见十九皇子座椅的后面挂着一副图,一时惊道,“这是什么!”

“什么?”金道人先是诧异,等意识到他看的是身前这副图,便道,“这是龙冢,以及妖族祖庭。所谓龙冢,就是妖族中有真龙血脉的先天门坐化后的埋骨之地。”

在这副图上,有两根天柱冲天,天柱之下,山峰宛若波涛一样的环聚。在两根天柱中间,有一条山脊向后延伸,上面密密麻麻的生有一座座倒刺一样的山峰。山峰都呈紫金之色,闪着幽幽寒光。

南无乡只看了一眼,脊背上所有的汗毛都竖起来,脑子里轰然一响,似打通了什么回路。但这一点灵机转瞬即逝,仔细体味时又一点收获也无。

只好先收起十九王子的收藏,以及那个倒霉牛妖的内丹,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不过一刻钟,十九皇子便带着几位妖王杀了回来。十九皇子见侍卫尽数被打死,洞府也被翻得混乱不堪,顿时恼羞成怒。

几位妖王面面相觑,十九皇子一拍脑门:“糟了!我的神火令!”说到这儿又一捂嘴巴,转而说道,“说不定前几天东海出世的异宝就落在此人手里,另外这人很可能是害死我几位兄弟的凶手,我要赶回妖庭,将此事上报父皇。”

几位妖王纷纷表示愿意护卫,却对十九皇子说的第一句话置若罔闻。

路上,南无乡从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抽出蛟尾剑来御剑而行。才踩到脚下,真气运转之间,就发出一道雷霆,宝剑在嗤嗤声中飞出一百多丈,速度竟比螭吻要快上一倍。

金道人连忙提醒他,说这口剑是在妖族是禁物,不能在有人的地方用。又试了试新得的镇山剑,竟比螭吻还要慢上一倍。最后试了下猊虹,约莫有螭吻七八成的速度。便决定以后在逃命的时候用蛟尾,平时就用猊虹赶路。螭吻虽快,但一遇见什么蛟龙之类的就会发作,实在不适合在金猊族的领地用。

试过几口宝剑,又抽出一根卷轴来打开点看,正是方才那幅妖族祖庭图。可此时再看却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图画而已,一点感觉也无。这让他决心去一趟妖都,看看这祖庭有何门道,他总觉得这是一次机缘。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南无乡按周老提供的方向一路疾驰,三个日夜后见到一个黑漆漆的湖泊。便一收剑光,把那头黄牛妖王的内丹吞入腹中,放出一身妖气来,猛地往湖水中间一落。

这就是周老换取六元灵灯的地方。他听说这地方有三座阁楼,分别唤作“买卖换”。

在“买”字楼里,没人在乎你的灵石干净不干净。在“卖”字楼里,没人在乎你长什么样字。在“换”字楼里,没人在乎你的东西从哪儿来。他缺一副铠甲,还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器,另外很多没用的东西也要处理掉。

本来还想着擒住十九皇子,这趟就不来了,结果一不小心让那个皇子跑了。不过也好,他可以顺路把从十九皇子那里抢来的宝贝,还有那个倒霉妖王的宝物也处理掉。

湖水漆黑阴寒,他才落入其中就被一股水流卷起,不受控制的远离此地,等重新恢复自由时已经来到一扇铜门前。铜门就建在水底,上面写着黑水城几个大字。

南无乡按照规矩,上前扣了三下门。

轰一声,铜门自行打开一个口子。南无乡一个诧异,这地方竟然无人接待,难道是没有客人?心里嘀咕着,已经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个干爽清净的地方,里面建有三座黑色阁楼。三个阁楼从左至右,分别在门上写着“买、卖、换”三个字,简单明了。阁楼都是三层,最上方有一颗明珠,分呈红、蓝、白三种颜色。三种光线交织在下面,使此地多出一点神秘气氛。在阁楼外,每个阁楼各有两个大妖守护,似乎丝毫不怕别人捣乱的样子。

南无乡突然意识到,这还是自己第一次逛坊市,结果逛的就是这种在妖族也不合法的黑市。心下按了按兴奋之情,直奔中间的阁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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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龟先生弄计食恶果 南无乡附会惹杀机(前)

南无乡离开黑水城后,一路往东海的方向驰去。

路上,他把头发束起来拢在背后,还换上了新得的内甲和法袍。法袍漆黑底色,上有金色纹路,英气十足。来时鼓鼓囊囊的袋子也不见了,只在腰间别着一个不太大的口袋。另在背上背着一口火红色的宝剑,宝剑下还有一个狭长细窄,扎着口子的剑袋。

这件法袍连同脚上的靴子,腰间以及背后的剑袋都是一套的。法袍据说是用玄蛇之皮炼制,黑漆漆的干紧利落,除了不俗的防御力外,更有隔绝神识的妙用。单这一套就花费了五万灵石。法袍穿在身上后,法力幻化的铠甲就可以收起来了,这能节省一些法力。

腰间的口袋里是十块极品灵石。妖族同样将灵石分作低中高三阶,在三阶之上还有一个极品。极品灵石纯粹异常,相同体积下蕴含的灵气大概低阶灵石的千倍。妖族不像中原那样控制灵石,灵石的产量也足,显得法器和灵丹都很值钱。

剑袋里收着蛟尾和猊虹。入道后猊虹的作用变小了,而蛟尾威力不俗,却不能轻易示人。两口剑一收一藏,正好放在剑袋中。

另一口是新得的陨火剑,据说是用地心火岩融合域外天火炼制,剑身呈火红色,厚重大气,握起来沉甸甸的。他试了一下,南明真经与天心诀融合后的真元,很适合操纵雷、火两种属性的法宝。

他考虑一二后没有再买一副铠甲,而是用一件不错的内甲替代。他选的内甲轻便简单,坚韧性也不差于硬甲,在克制法术上还有些独到之处。

修成参天功的第五层,达到气血合一的境界后,他的肉身已经不弱于普通的妖王,入道后又强横了小半,怕是比修行几千年的火蛟王还要胜上一筹,早就胜过普通的铠甲了。而且金光诀幻化的铠甲能力更强,寻常的铠甲早已可有可无。

实际上,有不少妖王的肉身都会比铠甲更强悍,只是妖族尚武,妖王们都愿意穿一件铠甲作装饰之用。他一个人族,自然不必如此了。

在购买这些法宝时,他发现,妖族人的炼器能力要比人族差上不少。在中原时他也见识过一些法宝,还用过一件不周印和一口长愁剑。以这两件法宝,对比他现有的一件土黄印和手里这口宝剑,可以看出人族的法宝精妙,而妖族的粗犷。但也不知怎么回事,想到这儿时,他竟觉得那口蛟尾剑与长愁剑有几分相似。

“应该试一试这口陨火剑的遁速。”南无乡心想。同时真元运转,背后的陨火剑铿然一声,化作一道火光从剑鞘里喷出。火光在空中转了一圈,在脚下化作一柄长剑。

南无乡把灵力往剑身上一灌,宝剑就再度化作一团火光,并一个模糊的飞出百丈远。南无乡忍不住的一个后仰,差点没跌下去。这口剑的速度竟远超螭吻,只比蛟尾慢上一些的样子。

“这口剑的速度不错,既然如此就用它赶路吧。越早到达地方,越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这时,金道人忍不住的开始催促道。

“前辈你神神秘秘,却还没有说那鲲鹏秘境是什么地方呢?我为此可是连交换会都没有参加,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难道与上古时纵横此界的鲲鹏道人有关?”南无乡问道。

他听了金道人的指示后就回到“卖”字楼,以灵石耗尽,需要赚些灵石为由答应了龟先生的条件。事后金道人让他独自离开一下,面上说是去借取一件至关重要的宝物,实际上是要去做一些准备。但具体要做什么,却一直没有告诉他。

“鲲鹏道人是你们人族的叫法,在妖族我们称其为鲲鹏真圣。至于鲲鹏秘境,你不是听白老讲过青莲洞天的事么?你要知道除了一些灵宝之外,还有一些上古神兽在孕育之时也会自行开辟出一个独立的空间。鲲鹏秘境就是鲲鹏真圣诞生之地和修行的道场,这个秘境也会排斥外人,身上没有鲲鹏血脉的,进到里面超过三天就会被排斥出来。”

“什么!”南无乡心里一惊,“可既然如此,我也无法打这个洞天的主意才对。”鲲鹏道人的传说在人族也流传很广。据说他是在上古巨人统治此界的末期降临,妖族才得以驱走巨人一族。

“你继续听我说。但凡这类与世隔绝的洞天里,往往有很多奇珍异宝。起先这个秘境为妖族共有,慢慢的蛟龙族发现这个洞天只排斥活物,在异想天开之下,就先后有五位蛟龙族的先天在死前强行破开洞天,坐化其中。从此这个洞天里有了蛟龙一族的气息,就此接纳蛟龙一族,使蛟龙一族能在里面活动数月之久,尽得其中好处。这引起了其余几族的垂涎,这块秘境就慢慢开放。但每次打开时进入其中的有四分之一之蛟龙,四分之一是鳞族的其他高手,另一半才是其余种族。”

“所以你是想?”虽然还不完全明白,但南无乡隐隐的猜到了他想做的事。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伙商会的人是想趁蛟龙族打开秘境的时候,趁秘境不稳之际,也强行打开秘境送一批人进去。叫你前去,不过是相助他们打开空间而已。你先到附近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运炼蛟尾剑,使自身的蛟龙气息越强越好。到时借他们的东风,也去秘境里逛一圈。秘境里多是蛟龙族的高手,你有螭吻在手,可以纵横其间!”

“却不知这秘境都有什么好处?”南无乡心动的问。本来他想去金猊祖庭逛一圈,再寻到夺天功的法门就返回中原,可想不到会多出这样一件事情来。

“脱胎换骨的机缘,还有成群结队的蛟龙。”金道人声音一冷的说。他一门心思的要杀妖皇。在见识到螭吻克制蛟龙的神通之后,也认为螭吻同样可以克制金猊一族,一心要把螭吻培育通灵,恨不得让天下的蛟龙都死在螭吻之下。

南无乡听到后面打了个机灵,却想起凉河口那条小蛟。按说人、妖两族世代交战,彼此苦大仇深,没有调和的余地,他用不到去可怜或者同情蛟龙族人。但若有什么因由也就罢了,无缘无故的去制造杀孽,也让他很不舒服。只好错开此事,道:

“前辈先说说里面的情况吧。我觉得这个秘境不简单,说不定会遇见难缠的对手。要是没什么必要的话,不如趁高手们齐聚东海,去妖都图谋一点好处。”

“那可是两千年一次,连我都向往的机缘。你可以先听我说一说,要是不喜欢的话,老夫也不会逼你。”

金道人娓娓道来,南无乡才知道鲲鹏真圣的修真法门讲究超脱,对根基要求极高,谓之“风之积也不厚,其负大翼也无力”。秘境里有天池和冥灵树。天池能精炼元气,冥灵树以五百岁为一春,五百岁为一秋,两千年成熟一次,结有冥灵果,专有滋养元神之能。另有传闻说鲲鹏真圣的传承也在秘境中,只是无人见过罢了。

在金道人为南无乡讲解秘境种种的同时,远在妖都之中,也有一些人在准备此事。

其中最积极的要数胡太师了。鲲鹏秘境两千年才会打开一次,只有入道不超过千年的妖王才有资格进入,他向来不会参与其中,以免与鳞皇造成冲突。但这次不一样,他的小女儿在几十年前打通玄关,正是巩固修为的最佳时机。

却说胡太师在府中招待了四位门客,分别赐下法宝丹药,嘱咐众人助爱女一臂之力。才做完安排,就听门外有人喊道:“胡太师接旨!”

胡太师抬头望去,见一个金甲妖将,手持黄卷而来。忙便整理衣装,接过圣旨。与那金甲妖将寒暄几句,送客而归。等返回房间,开了圣旨,一看其中内容,先是抿嘴一笑。圣旨上命令有二,其一他已算到了。

原来是妖皇失而复得的小儿子新回龙庭,也同时打通了玄关,同样要去鲲鹏秘境一趟,特意托付他照顾一二。他早猜到此事,因与四位门客说道:“刚刚得到消息,小皇子也会进入鲲鹏秘境。这次有劳你们,除了要照顾小女外,更要贴心保护小皇子。”

他选的四个门客一个是金甲玄龟,一个是避水犀牛,一个是三首灵鸠,一个是他的本家九尾银狐。四人都是入道数百年的妖王,每一个都有独到的本事。听说妖皇降下法旨,此行能与小皇子结识,都连连承诺。

胡太师又唤来管家,道:“十九皇子在东海遭遇刺杀,幸亏妖皇庇佑,镇山剑大发神威,才能有惊无险。而刺杀皇子的凶手,很可能也是杀害其余几位皇子的元凶。这魔头屡次行凶,还专挑妖皇中意的皇子下手,实在罪大恶极。现在十九皇子已经画出图像,妖皇要我悬赏通缉,能擒杀这位魔头赐地封侯。”

“属下这就去拟告示,不知要以谁的名义来发?”门外,一个老者低腰问道。

“自然以我了。”胡太师说,同时伸出手来,在身前画出一个圈来,圈里有一副图,正是南无乡的画像。管家记牢了这副图,领命告辞。四位门客也跟着退出屋子。

“魑妖,你怎么看这件事。”屋内再无别人,胡太师又冲着一副古画说道。

“这不是已经死在金鹏王手里三年之久的羊脸大魔嘛?这人三年前还不是十九皇子对手,若是得到一些机缘,现在倒有击败十九皇子的可能,但其他的皇子,绝不是此人杀的。”

“所以我才以自己的名义传令,以免影响妖皇的盛名。不过这人没死不说,还神通大进,并被传令通缉,我的计划又可以施展了。”

“那十小姐,还有十九皇子的事?”魑妖问。

“这事光凭那四个门客我是不放心的,你也要跟着去一趟。除了小女,也要保护好小皇子。这位小皇子本就深得陛下喜爱,失而复得又入了道,以后会一飞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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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龟先生弄计食恶果 南无乡附会惹杀机(中)

两座高峰如角,耸入苍穹,千山万壑拱卫在下。

南无乡只看一眼,就心神一晃!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千山万壑好似活了过来,如滔滔洪流。

南无乡只感觉自己恍惚置身其中,随波逐流,顿失其身。茫茫然见地有形,天无迹,而身无所凭。就这样神魂失守,生机渐丧。

金道人顿时焦急起来,但任他喊,任他叫,南无乡始终呆若木鸡,了然无声。

到第九日时,南无乡已气若游丝。金道人埋天怨地,暗道这小子时运不济。火蛟王打不死,金鹏王打不死,龙景打不死,七首枭王打不死,放着正经事儿不做,非要游山玩水,反而把自己玩死了。

等第九日将尽,他已身如槁木,生机断绝。

“咚!”

金道人正准备离开这具躯体,这时忽觉天地一震,南无乡的心跳了一下。

一点生机从脚跟处升起,磅礴地气,顺双脚涤荡全身。天上的太阳突然一模糊,生出一层层光晕。光晕笼罩之下,万物虚化,只剩天、地、人、心。

他的心跳越来越强劲,生机越来越旺盛。地气如潮,潮水奔腾澎湃,他身如大渊,任潮水滚滚涌来。

南无乡悟道十日,期间生机闭塞,肉身衰败。此时恢复清明,又有进益,一日间身体康复,沉珂尽扫。

“你小子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金道人松了口气。

“是有所感悟罢了。此事先不提,先去找小皇子吧。”

当夜宴会散去后,南无乡又与胡太师单独交流一个时辰之久。离开太师府后,他就在小皇子的帮助下来到这里。

整个妖都,他最关心的地方就是妖族祖庭。他想知道自己为何一见妖族祖庭图就会身心俱震。

整个祖庭有一万八百里方圆,又有龙冢之称。是金猊皇族,身负真龙血脉的先天们,以及一些立下赫赫战功的妖族死后埋骨之地,是整个妖族的禁地,备受妖族人的尊崇。

整个龙冢被一个阵法覆盖,只有两个出入口。由两个修为不下于青蛟王的高手,共同持有一件灵宝,带领八位妖王和一群妖兵妖将轮流把手。别说他一个人族,就是妖族人没有妖皇的圣谕也不能随便进入。

他不可能得到妖皇的圣谕,幸亏小皇子可以帮忙。

他近日大婚,正该向先祖祈福祷告,本来也要进龙冢一趟。所以当南无乡提出只要进入龙冢一观,就替他查清其他皇子遇害的原因,而放弃定好的空间法宝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用的就是事先准备好的空间宝物。

“小皇子,久候了!”

南无乡又找到小皇子。小皇子带他进来,自然也要带他出去,因而一直在龙冢里等候。

“南兄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么?”虽然小皇子是个沉稳的,但十天过去后也有些焦急了。

“有点麻烦。我想要的东西就在此处,但还需要再停留一段时间。”

“什么?”小皇子有些吃惊,“龙冢里有很多先天的尸骸,你不会是?”

他有些顾虑,南无乡在里面看看自然无妨,但要是乱来的话,他的麻烦也不小。

“你放心吧。不会动此地一草一木。”南无乡摇了摇头。

“那你答应我的事,可有什么线索么?”小皇子问,“或者跟我说说你的打算。”他已经把南无乡带进来,自然要也要关心一下自己在意的事。

“杀人总要有个目的,或报仇雪恨,或修炼邪功,或为什么东西。一开始我怀疑是妖皇得罪了什么人,可按你所说,要是这样的话,妖皇早该查到真凶了才对。我也怀疑是有人修炼血灵**那样的功夫,可这样的话,凶手每次都挑最厉害的皇子下手就没有道理。我又怀疑是你们兄弟间自相残杀,可按胡太师所言,没有哪个皇子有这样的实力。”南无乡分析着说。

“你说的我也知道,可又有什么用呢?”小皇子看着他。

“我继续留在此处,三个月后你再把我接走。这三个月里你把十九皇子的信息整理一份给我。你大婚之日,这些哥哥们一定会回来庆贺,到时我也杀一个皇子试试。看斩杀皇子能得到什么东西。”南无乡说出自己的办法。

小皇子眉心一跳:“这是个办法,但若依然查不出什么呢?毕竟我同样是皇子之身,但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同。”

“你们之间必有相同联系,才会招来这样的大祸。我觉得这是打开局面的一个思路,准备先这么试试。”其实这是金道人,也是胡太师要他做的事。

本来他不想搭上胡太师这条线,因其心狠手辣,必会对自己不利。可现在即有小皇子在中间牵线,又有白灵在背后威慑,他不担心胡太师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也就无妨了。

胡太师一开始的确是打着利用他,过后就除掉的心思。但白灵打开天门,又与南无乡关心密切,他也就改了想法。他与南无乡的交易,说是他二人之间的,还不如说是他和白灵的。二人联手,正好打压赤焰侯与金鹏王。

胡太师请他查清几位皇子的死因。作为报酬,胡太师会调金鹏王进妖都,给白灵一个教训金鹏王的机会。金鹏王是雷鹏一族的族长,也是一个随时能打开天门的存在,白灵自然不愿意留下这样一个算计过自己的人。

二人又交谈半个时辰,小皇子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为何这里会让你反应如此之大?竟要再停留三个月之久。”金道人问。

“妖皇命人搜集人族功法,钻研破绽,却不知自家最珍贵的东西早被人族窥探。”南无乡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后,就拿出指灵针,四处游荡起来。

平峦诀中有一篇寻灵师,此篇以山水地势走向为喻,实际上是一套搬运真气的法门。其中记载着一个他没有见过的地势,就是这个龙冢。

想必是编写寻灵师的前辈中有见过这个龙冢的,但这位前辈一定没有像他这样进入龙冢里面探索,不然不会只写出一部寻灵师而已。

“十日前我置身群山之中,好似丧失自己,茫然间见天地一角,遨游**八方,已将这个龙冢看了个遍。”见金道人无言,南无乡开始解释这十日里发生的事。

“我看你明明生机断绝,最后却有一线生机从脚跟起,这又是怎么回事?似乎不是你修行的心法。”

“生机断绝,是以我之心印证大地之心,效仿大地承载万物,不动如山的品质,并不是真的生机断绝了。后来悟道有成,终于能与大地成为一体,当时我元气尽丧,身如大渊,这里地气磅礴,就自行补满了我的真元。”

“这样说来,是不是只要你身处灵枢之地,真元就无穷无尽了?”

“没有那么厉害,但又不止这么厉害。”

“那你这三个月要做什么?”

“我要根据自己所学,以及近日的领悟,结合自己的根基,创造出一门武道功法,接续南明真经,作为入道后的修行法门。”南无乡说,仿佛创造功法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按说创造一门功法是很难的事,但他有寻灵师上记载的经验,搭配方才的体悟,以及南明真经的根基,反而认为这是件水到渠成的事。

“需要我帮忙么?”

“地师府的心法以大地为师,我要创造的功法同样如此,前辈还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你也不是没有事做。”南无乡说。

方才交谈间小皇子提到鲲鹏秘籍可以调和神气,让他心思大动。但这门心法不是人族之身可以修行的,他准备让金道人帮忙钻研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灵感,解决他的痼疾。虽然约定不能将此经外传他人,但金道人作为一个器灵,自然不在限制之内,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

说话间已经持着指灵针来到两座角峰之下。到此处后,指灵针指针上翘,指向没有定数,仿佛四面八方都是灵枢。没错,现在他所立的这一点上,四面八方都是灵枢。

整个妖族大陆都是同一条灵脉,这一条灵脉又分成千万个小型的灵脉,而此地正是中枢,是整条灵脉上灵性最强的一点,这才有万山朝奉之象。若用平峦诀将此地的灵性隔绝,那反过来看,自然四面八方处处都是灵枢。

“万水千山皆拱伏!”

南无乡说了这样一句话,跟着就一个激灵,全身的汗毛一竖,齐齐朝向脊柱的方向。南明心法再度活跃起来,丝丝真气往脊柱处汇聚。

滚滚真元顺着腰俞而上,汇聚在命门,在命门穴上积蓄一日,而上中枢,又三日而至灵台,又六日而至大椎。

大椎是督脉要穴,手、足三阳经交汇之地,阳气最盛,过此穴后阳气开始衰败。因而此穴也是南明真经的极致。

所谓孤阳不长,他想要延续南明真经,就要至阳返阴。

现在他站立处即如这大椎穴上的一点,此点已经是地势最盛之处,就如他的南明真经修到尽头,没有后续了。

但此地行到穷途,没有前路的时候,又反求于天,生出双角峰,耸入太虚之中。这是至阳归阴的一点,也是由地而天的一点。

南无乡由此得到灵感,真元又在大椎穴上停留九日,终于达到极致。

此时抬眼向上一望,顿时滚滚地气如柱,顺着双足而起,并流在脊柱之间,与南明真气合到一处,浩浩荡荡冲上哑门。

修行是逆天之举,动辄有殒身之害,但这世间的妙处往往就在生死之间。

哑门是天灵门户,而天灵是元神栖居之所,平时真气到此处,都如泉眼细流,绝不敢像这次这样洪水般灌注进来。

但他领悟阴阳转变之理,真气涌过哑门穴后,也学此地的地气一分为二,进入两侧的风池穴。由此至阳反阴,再散入天灵之中,气势虽增十倍,威力却减九成。危害在增减之中几乎没有变化,而助益却是先前十倍。

南无乡知道自己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顿时灵光闪现,又想通一处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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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龟先生弄计食恶果 南无乡附会惹杀机(后)

怪异青年的话引起一阵轰动,六蛟王齐齐的看向龟先生。龟先生双眼一眯:

“这位道友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看在下像开玩笑的样子么?”青年身上红光闪烁,有恃无恐的说。

六蛟王怒意大起,就要发作。龟先生拦住六人,而后道:“其余两位道友也是这个意思嘛?”

南无乡摸了摸鼻子,一下郁闷起来。龟先生许诺的报酬是一枚浣灵丹,此丹有洗涤元气之效,对他人来讲能精纯法力,可他法力精纯,根本用不上。他来此就是为鲲鹏秘境,被这个人一搞,可别出什么意外才好。这时,另一个禽族妖修也开口了:

“原来如此。若是鲲鹏秘境的话,在下也要进去。洗尘丹我就不要了,他们六个蛟王,每人给我一枚鳞片,让我能在里面多停留几日便可。”

“他们要三倍的好处,我若不要的话可就亏大了。”南无乡想了想说。

“这可难办了,我只有三枚洗尘丹。倒是蛟龙鳞片,可以与几位道友商量一下,说不能可以再拿出六枚。”龟先生想了想说。六个蛟王闻言都露出不善之色,又被龟先生止住。

“在下可以不要洗尘丹,但也不想要蛟龙鳞片。一万灵石,龟先生同意的话,咱们现在就交易。”南无乡说。同时往北方一指,众人齐齐望去。

原来,几人争吵的功夫,北面的电闪雷鸣已经散去,海面上一股阴风扶摇而上,卷得海水倒流,天际失色。分明是秘境将开的征兆。

“这位小道友,你的时机拿捏的好准哟!”龟先生独眼一眯的看向那个青年。青年一笑的回道:

“龟先生有什么不满意的?三枚洗尘丹是事先许诺的,轮不到你舍不得。蛟龙鳞片的话,这六位蛟王每人身上都有上万片,更不在话下。要是在下知道额外付出一万灵石,就能解决这么大的麻烦,简直会笑出声来!”

南无乡在一旁听二人争论,又好气又好笑,同时觉得这个青年的秉性有些熟悉。这时龟先生冷哼一声,扬手抛出两件东西,一个瓷瓶抛给那青年,一枚神火令抛给南无乡。六个蛟王互相看了一眼,一脸不愿的晃了下身子,各自抖下一枚鳞片来。

“方才对三位有所隐瞒,是我小气了。但现在三位都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并知道此行的目的了,要是再不尽心尽力的话,我们神火盟也不是吃素的!”龟先生略带威胁的说。

南无乡点头一笑,按要求把法力灌注到阵台上。其余八人也是如此。阵台上的镜子立马嗡鸣声大作,喷出一道金光。

九道金光在半空中汇到一处,使得那里宛若骄阳。龟先生纵身一跃,没入骄阳之中。骄阳随之一晃,幻化出九道金光,围着骄阳乱转。骄阳内,隐隐约约能看见龟先生的身影。

“这老乌龟也是个妖王,一会儿你反应快点,不然会出事。”金道人看到此幕后提醒说。

旋风附近已是漆黑一片,青蛟王双眼火热:

“打开秘境的时机只有一瞬,一会儿你们紧跟着我,顺序不要乱,以免碰到一起。”周围的人齐齐称是,他又说道,“每个人出来的时间都不同,所以无法接应你们。但历来鲲鹏秘境开启后,都会有人在附近闲逛,打从秘境里出来的人的注意。那时你们有的已经功力大涨,有的却会身负重伤。为了安全起见,请你们出来后立即赶往西方三千里的五华岛,那里有人接应你们。”

“是!”众人又齐声应道,同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时一股截然不同的荒古气息传出,青蛟王一拍脑门,天灵上一道青光冲霄而起,引得风云色变。又一声龙吟,一纵身化作一条数十丈长短的四爪青蛟。

青蛟顺着青色光柱盘旋而上,转眼没入云霄。上空被旋风卷散的乌云再度凝聚,一时电闪雷鸣,照亮四野。

昂——

咔——

一声龙吟紧跟着一声霹雳。一道金光携雷霆而降,打在旋风中心处,一团明亮异常的光芒爆发开来。

这时海水倒吸,海空混作一片,激起浪花如雪。转眼亮光散去,现场又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风声,水响。

“开!”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众人抬头望去,青蛟王已经变回人身,手持一杆天蓝色长戈,往方才亮光大放处一挥。

一道数十丈长的巨戈虚影当空劈下。旋风四散,海水靖平,一个光朦朦的洞口凭空而现。青蛟王化作一串虚影,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秘境中的景色与外面没差太多,也是空落落的海面,只是光线和海水都呈阴暗的紫色。抬头望去,这里的“太阳”也有点发紫。妖族把这里颗“太阳”称作紫日。

青蛟王看了看众人,确定所有人都进来了,才交代道:“历来都会有在秘境里为争夺灵药而争斗的道友,妖族尚武,关于这点我也不好说什么。但诸位都是在千年内进阶的妖王,论潜力不是我这种活了快一万年的老家伙能比的。”说道这儿,与进入秘境的妖王们一一的对视一眼,“所以,秘境中的宝物故然可贵,但与众位的潜力相比,依然不值一提。”

众人闻言沉默,没一个应声的,显然各有心思。青蛟王看在眼里,也不再多说,摇手示意众人散去。

众人三两成群的一哄而散,却有三人留了下来。

一个一身金色羽毛,是金睛雕王。一个一身银毛,是银背狼王。一个头生独角,面若雕塑,身高不足三尺,宽也有两尺左右,披着一件怪异金袍。这金袍从正中间裂成两半,在金袍内还有一件同样裂成两半的银袍。

青蛟王早在见到他的时候就一阵头疼。这人道号金袍子,也有一万多岁了,是一只金角兜虫成王。实力高强也就罢了,最头疼的是这一族虽然身小,但天生就有搏蛟之力,好以蛟龙为食,这金袍子生吞过的蛟龙就有十几条之多。这老家伙进到秘境里来,他只能一步不离的跟着,不然自家的后辈怕会尸骨全无。

三人分属羽、狨、昆三族,他们的任务与青蛟王差不多,都是为自家后辈护法而来。但他们只会在关键时刻出手,以防秘境里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不会插手小辈们的争端。

“也不知这些小家伙们会有何收获。”青蛟王看着散去的妖王们摇了摇头,又提议道,“咱们直接去鲲巢吧,那里生长着十几种天地灵气幻化的灵药。这些灵药无根无种,却能点化灵气,对这些妖王们一点用途也无,却是我们妖族赖以生存的根基。”

“好!”金袍子双眼一骨碌,头也不抬的说。其余二人也点头同意。

……

就在青蛟王打开秘境的刹那,“骄阳”内的龟先生也沉声一喝,九道金光同时光芒大放,掉头扑向骄阳。

嘭——

“骄阳”在一阵爆炸声中变做一个金色漩涡,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从里面散发而出。龟先生一个踉跄的从里面跌出,连口气也未喘匀,便道:

“几位道友还不动身!”

六个蛟王彼此对视一眼,就要纵身而入。这时,一股庞大压力涌来,几人下意识的一个停顿。

却是南无乡打乱了几人的节奏,先一步钻进漩涡里去了。几人愣神间,那个怪异青年竟也化作一道红光跟了进去。

“你们几个,难道不想进去了么?”龟先生又忍不住的提醒道。虽然这边怪事连连,但这几个蛟王的表现也实在不像话,竟先后被两个人捷足先登。

“龟先生,有缘再见了!”六蛟王这才反应过来,说了一句后,依次遁入漩涡之中。而在此之前,另一个人也先一步进入秘境了。

“哼!”龟先生一挥手,九面镜子同时熄灭,漩涡也随之消失,“早知找死的人这么多,我又何必费心雇佣六只蛟龙呢。真是——”

咚!

龟先生话说一半,一阵心脏跳动的声音从身上传来,惹得他一声惊疑。忙的一翻手掌,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盒。

嚓!

这时,又一阵金属交击声传来,两道银光在他脖颈处交叉一剪。龟先生的脑袋一下飞起数尺高,血液水柱一样喷涌而出。手上的玉盒被一道红光照住,凭空消失。

“姐姐,听这老乌龟嘀咕,神火盟此行怕是别有所图。”

半空中多出两个女子。一个一身白衣,一个一身蓝甲,正是白灵和玉珠。说话的正是玉珠。

“这老家伙是我的老对头了,他的眼睛就是我啄瞎的,但本事不比我差。这次故意把内丹吐出来,去哄骗这群小家伙进秘境,想来是没安好心。不过若非如此,我还没这么容易偷袭到他呢。”玉珠说,同时把一个玉盒抛给玉珠,“这内丹对我没什么用,倒与妹妹的功法相合,就送给妹妹吧。下面那九面镜子倒有点意思,姐姐我就收起来了。”

“多谢姐姐!不过姐姐不趁着空间涟漪仍在打开秘境么?”玉珠接过盒子。她们也要入鲲鹏秘境,本打算跟着这伙人进去,可白灵在最后关头止住了她。

“那个人族小子不知为何也混了进去。咱们此去是图谋天池,要借助紫阳之力洗涤肉身,碰上熟人也不好。等他走远了,我再打开秘境就是。”

秘境里,南无乡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紫日,问道:“前辈,你所说没有鲲鹏血脉或者蛟龙气息的,在秘境里停留不会超过三天。我沾染了一点蛟龙气息,但也挺不过七天。可而那冥灵果要十日后才能成熟,那我怎么能抢到此果呢?”

“很简单,你往紫日的方向走上一天一夜,就会到达天池。在里面泡上三天三夜,沾染一点此界的气息,就能延长你停留此界的时间。”

这时,前面冲来一个身影,竟是六蛟王中的一个。手持一柄银杆长枪,恶狠狠的道:

“小子,连我们兄弟的便宜都敢占。留下腰间的口袋,不然就去死吧!”

话音落,身后也多了一个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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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龟先生弄计食恶果 南无乡附会惹杀机(末)

说来也是十九皇子倒霉,要是在其他区域,南无乡根本不敢动手。唯独洞府区地广人稀,才敢使雷霆手段。尽管如此,这也引来了别人的注意。

南无乡顾不得细想那道金光的来历,就再次化作一道电弧,冒着受到反噬的危险,直接跨越五百里距离,一头扎到东城门前。他看过妖都地图甚至禁制守备图,知道此处最方便逃生。

也正因为东城门方便逃生,此城门反而更加坚固,城墙有三十三丈高矮,十丈之厚,都是用二品以上的灵矿铸成。中间的铁门更是一品灵矿千锤百打锻炼出,也有三丈高,三尺多厚。上面禁制重重。更有两个妖王,带着十几个妖将,近千的大妖不分昼夜的守护。这城门一关,莫说南无乡一个入道之人,连先天的强者也进不来。

今日城门未关,但因小皇子大婚的缘故,守卫却增加了一倍,还禁制全开。进来的一律要查验身份,视情况才能放行。出城倒不用查验身份,但城门的禁制却不得不过,这样就要与守门的妖将说明情况,打开禁制才行。他没有这个时间,只好来硬的。

“万水千山皆拱伏!”

南无乡早有准备,才停下身形,便沉元纳气,使出在龙冢里领悟的新招。

双脚往地面一接,滚滚地气翻涌而来。背后现出九座大山虚影,上面隐约有河流环绕。

又将双手上下撑开,原本耸立的大山同时转动,还从十几丈缩小到数尺大,在背后排成一个圆形。九道水流也延展开,化成一圈圈涟漪。山影黄橙橙,水影清洌洌。

原本他就有移转灵枢的能力,但要离灵枢越近效果才越好。近日他打破天地界限,距离的因素被大大削弱了,此刻效法龙冢,以自身为灵枢,借来九山九水之力。

城门上的守卫主要都在盯着城外,但也有看着这面的。一开始见一道电弧闪来,还以为自己眼花。直到南无乡摆出架势,背后现出几座大山,才张口叫出来。

没有人听清他喊了什么,因为南无乡已经双脚一蹬,在一连串虚影中轰击过来。目标就是城门。

城门处那些查验宾客的,见一团金光晃来,还来不及反应,就嘭一声被震得倒飞出去。

南无乡迎面撞开众人,跟着一掌向门下一层朦朦胧胧的金光打去。

这层金光是一套流金障壁阵。看似薄薄的一层,但七八个妖王未必冲得过去。

南无乡这一掌打上去,也是先为之所止,整个人停在障壁前,手掌与障壁间金光四射,大股的灵力疯狂泻出,周围守门的几个妖将见状都翻出法宝兵刃,要拿下南无乡。但都被灵力压迫,根本冲不过来。另有十几个大妖,竟被这散出的金光一扫,被弹得倒飞出去。

这立即引起城楼里妖王的注意,两个身影,一青一黑,同时飞射下来。

南无乡怎肯让人缠住自己呢?当即将另外一只手向前一挥,背后九重山水化作流光,在掌间滚成一团。

嘭!

地动山摇。

一大团金光炸起,余波荡荡,冲过来的两个妖王被一团气流一卷,又都倒射而回。南无乡感到一股惊人的弹性,也倒退九步之多。

这时,后面又有几道遁光追来。他虽用的雷遁术,但此时妖都里高手如云,会各种遁术的不少,只不过他占了先机才将众人甩在后面。此时稍一耽误,就有人追了上来。

但也无妨了,方才的震动不过是流金障壁的反弹,而九重山水的威力才要发散。

城门下,那层金光凹陷出一个球形,一个团青、金两色的光芒在上面转动不止。此刻猛然炸开!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像一群金蝶四散,像一张锦帛碎成千万片,流金障壁瞬间被破。连带着城墙也被轰踏一角,两扇铁门也都歪歪扭扭了。

南无乡脚往巽位一踩,身下一团青风飘起,人已飘出城门外。但却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回身取出风水扇,两手抓着扇柄,真元疯狂的涌入扇中。扇面一下暴涨到三尺大小,上面金光闪烁。

原本城门口处,除了守城的两个妖王,还有要进城的妖王也有三四个,这几人连同城墙上十几个妖将听到动静,纷纷赶了过来。

只是这些人也是一头雾水,还不知发生了什么,都停在城门口处不敢轻易上前。能一拳击溃流金障壁的,一拳打死一个妖王也不在话下。

“十九皇子死了,抓凶手!”

这时城门口处又涌过来几十个妖怪,妖王妖将都有。其中有几位是追在南无乡后面的,这些人知道点事,就喊了一句。

这些人听说十九皇子死了,马上想到行凶的可能是南无乡。

那些过路的立马后悔留了下来,此时再走生怕妖皇怪罪,要是不走,十九皇子都不是对手他们也讨不到便宜。

却不知其他追上来的也是骑虎难下。南无乡轰破城门的举动他们都看在眼里,不然几人早就冲过来了。

虽然如此,但放手不管一定是不行的,十几个妖王心生默契,彼此对视一眼后,各使手段冲了过来。

“小子,再耽误下去性命难保。雷遁虽快,但被先天盯上也就完了!”金道人有些沉不住气的说。

南无乡咧嘴一笑,见妖王们冲了过来,就猛地一挥宝扇。一股金色的龙卷风朝城门的方向席卷过去。

那十几个妖王纷纷化作一道遁光散开,但身子才一腾空,就觉得重心一失,像鸿毛一样飘了起来。又有一股吸力传来,顿时身形倒转,被卷进漩涡中。

“哎呦!”

“哦!”

“啊!”

妖王们跑出去又被吸回来,妖将们干脆没反应过来,直接被吸了进去。几十个人卷在旋风里,撞成一团,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这还不算,龙卷风后面就是城门。等神风冲过城门时,几个妖将摔在城墙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按说这城门很结实,但那是在没有破绽的情况下,现在连城墙都被轰塌一角,城门都被打的歪歪扭扭了,又如何谈得上结实呢?

南冥神风中又带些法则,往身后一旋,先把两扇门板从城墙上卸了下来,跟着掉下来的城砖也被金风一卷,混进龙卷风中。

这一下连那些妖王都受不了。那铁门是一品灵铁铸造的,跟神兵法宝没有区别,在急速旋转之下,碰着的死,挨着的伤。

就这样,神风浩浩荡荡,顺着东门后的大街吹出一千里远,到了西门才止。等风停下时,妖将已经死光了,妖王还剩下一半,却也是受伤的多,安然的少。

这些南无乡都不知道了。他挥扇之后就发出一声轻笑,跟着一扭头遁到三百里外,而后又御剑前行。

此时的妖都高手云集,但从他击杀小皇子到破门而出,中间还不到三个呼吸,到他挥扇阻敌也不过五个呼吸。

这么短的时间,妖族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等意识到要组织追凶已是十个呼吸之后了,可追到东城门时,只见一片狼藉,一个人也没有,就不知往哪里追了。

小皇子的府邸,宾客络绎不绝,忙得热火朝天。却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说十九皇子遇害了。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的小皇子闻言就哎呦一声,捂着心口昏死过去了。

宾客们顿时慌了手脚,有的说要照顾小皇子,有的说要出去追凶,还有在一旁夸小皇子兄弟情深的。却不知,小皇子是知道南无乡把事情做坏了,故意掩护他撤走。

宾客们吵嚷半天,才有前来帮衬的十五皇子,先从悲痛中清醒,跟着把人手分成四波。

第一拨留下来照看小皇子,继续准备婚礼,第二波去追真凶,第三波去勘察现场。最后一波由他领着两位有官职在身的去面见妖皇。

他们现在洞府区,属于妖都最外围,法令不似城中心那么严谨,那些追真凶的就驾起遁光。但十五皇子等去报信的可不敢,就先传讯到妖庭,而后各自坐上车架,再向妖庭赶去。等到妖庭时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却说镇守妖庭的大将是个银蛟成王,唤作龙天。听闻十九皇子遭害,立即等着前来报信的十五皇子等人。等三人一到,就同去妖皇寝宫面圣。

另外两个大臣一个是司礼官,九色鹿王鹿礼。一个是守备官,执掌妖都防卫的金睛虎王,虎力。

这几人属虎力最为紧张。妖皇曾刻意下旨,叫他在十九皇子大婚期间加强防卫。他也是立了军令状,确保万无一失的。这种情况下还死了一个皇子,追究下来斩了他都可以。

四人一个金闪闪,一个银灿灿,一个红彤彤,一个黄橙橙,同时赶到妖皇寝宫外。

却见宫里金光闪烁,一阵阵灵力从散发出来。梵音四起,庄重大观,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几人被这股气息所慑,齐齐跪了下去。妖皇在修行,他们是万死也不敢打扰的。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金光消散,几人齐声叩拜。过后才传出妖皇的声音:

“方才我打坐时心口一痛,差点走火入魔。你们几个本该在小儿处帮忙,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赶到这里。难道是婚礼出了什么事儿?”

“回禀父皇,婚礼无事,但,”十五皇子略带哭腔,“但十九弟遇害了!”

“什么!”里面传出妖皇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报!”

这时,又一个侍卫,领着一个缩头缩脑,做管家打扮的,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也跪在庭前。

“陛下,陛下!老奴去请主公参加十九皇子的婚礼。却发现,”这老奴头脑发汗,语无伦次,“发现他,主公他,遇害了!”

“啊!”妖皇一声惨叫。一道霹雳降下,顿时风云色变,一股杀意蔓延整个妖都城!

十五皇子在一旁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龙天,鹿礼在地上叩拜不已。虎力一听又死了一个皇子,顿时肝胆俱裂,又被妖皇杀意威慑,一口鲜血顶上来,晕倒在地。

这个缩头缩脑的,是大皇子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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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入秘境群妖思奋进 会白灵无乡忙遁逃(前)

一路再无阻碍,第二天南无乡出现在天池边上。

没有人具体测量过鲲鹏秘境有多大,只知道其核心区域纵横十九万里。超过这个范围,就是海天一色,蓝茫茫的难辨东西南北,且灵气也开始稀薄,不再有生长灵药的条件。而在其核心区域内,则有一座座海岛罗布其间。

秘境的光源是一轮朦胧胧略微发紫的太阳,这轮紫日不会东升西落,它始终悬在天上,靠明暗的变化区分日夜,靠高度的升降演化四季。紫日之下就是天池。

天池在一座高出海面几百丈的海岛顶部,有万里大小。湖面如镜,光灿灿的映着紫日。天上,湖下,让人分不清哪轮紫日是真的。在海岛周围,有一层五彩光罩,宛若一个巨碗,把天池扣在下面。

“想天池洗体还有些麻烦。天池日夜吸收紫阳之力,达到一定程度后又会把这股力量释放出来,助人精炼元气。但在吸收紫阳之力时,紫阳之力与自身真元交合,这个过程最好不被打扰。为此,妖族在天池周围布下禁制。”金道人说。

“这禁制没人守护?”

“没有。禁制会在秘境开启的第五天自行减弱,到时会自行露出十个破绽,每个破绽可以进去一个人。天池一次积攒的紫阳之力,也只够十个人用。”

“这个时间安排的真妙啊。不过,你说我修过参天功,一人的潜力就比得上六个人。”

“所以你要先行破禁而入,泡上三天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来。让后来的人喝洗澡水。”

妖族将禁制打开的时间放在秘境开启的五天后,这样那些没有蛟龙气息,又浑水摸鱼进来的就挺不到这一天。而洗体之后,这些洗体过的人又有时间去争夺冥灵果的机缘。一般来讲,修士经过天池洗体后会能力大进,更有利于争夺灵果。

南无乡打量过天池周边的地势,认出北面地气较弱,就绕了一大圈往北面去了。若想强行破禁,应往地气最充足处,因地气充足处平峦诀容易发挥。但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又要往地气最弱处,因这样的地方容易出现破绽。

在他图谋天池的同时,进入秘境的几路人马,也都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差不多在天池之南两万里处,是蛟龙族五大先天埋骨的五龙岛。整个岛呈紫金之色,上面的每一块石头都闪烁着金属般的光芒。

五龙岛由五座山岭组成,每一座都有千里长短,彼此交叠在一起,在海岛中心处围成一个五边形的山谷,唤作五龙谷。

谷中的一个山洞里,有五个蛟王正盘膝打坐,闭目养神。他们共有十个妖王来到此处,其他人分散隐藏在五条山脉之中。

“大哥,你说这次的情报准么?每次秘境打开的时候,我们族人都会分兵把手这里,可一直都没见到有人打龙冢的主意。”

一个身穿银甲,手持长枪,体型矫健,龙首人身的青年,有点按捺不住情绪,向一个身穿红色鳞甲,背背一口金色宝剑,同样龙首人身的问道。

“以往族中不过派三四个人过来,更不会派遣你我这等核心的弟子。而且按时间推算,圣金也该在近期形成才对。当年金石道人大闹妖庭,一块紫衍灵金从龙庭里流落出来,五龙岛里埋的应该就是这一块。现已过去一万两千多年,那块灵金应该完成转变了。虽然此金是外人所埋,但族中对此事也十分看中。我族的先天们都要坐化在妖冢里,族内拥有的几块圣金都是在妖王冢里养成的,这一块圣金的威力应该比其余几块更大。只可惜紫衍灵金一旦放入山脉,就会与山脉融为一体,在成形前不分你我,成形后也与普通的石块没有区别,只有埋金的人才知道圣金的位置。否则我们就可以自行取走此金,而不用等外人来取,再出手抢夺了。”红甲蛟龙解释道。

“原来有这样的内情在里面。只是听大哥这么一说,又觉得只派咱们十个人来,还有些少了。”银甲蛟龙又有些担心的说。

“九弟你说什么傻话?咱们蛟龙族的人手已经是所有人马里最多的了,每次也不过能进来十五个人而已,派十个人来此已是极限。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次鳞皇特意赐下金蛟剑,有此宝相助,让我对上那些入道万年的老妖怪也不会落下风。还有青伯携平海戈策应我等,只要不遇见打开天门的,都不会出现差错。而打开天门的人又无法在秘境里停留太久。”

“多谢大哥解惑了!”银甲蛟龙这才放心起来。

其他三个蛟龙有金的、青的、黄的,闻言也都松了口气,并羡慕起这位红甲的蛟龙来。金蛟剑是鳞皇的佩剑,在整个妖族都赫赫有名。平海戈更是鳞族圣器,开山裂海都不在话下。

“说起来此行对九弟有所亏待。我成就妖王境界已有三千年,这次是借别人的身份来此。其他人入道也有近千年了,纵去天池洗体、服用冥灵果效果也不大了。唯有你入道才百年而已,错过这次机缘十分可惜。”红甲蛟龙又想到些事情,有些惋惜的说。

“一切以族中大计为重,小弟也没什么可惜的。况且我也觉得,其余五位族弟更有资格获得冥灵果以及天池洗体的机缘,毕竟他们同样年龄不大,并且神通都远胜于我。只是担心情报有误,那么圣金没能取回,又白白浪费了两千年一次的机缘而已。”

“九弟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悲观,天池洗体的机缘注定错过,但冥灵果一次可以结出十枚,他们谁要能多取一枚的话,就由我出面替你索来!”

“多谢大哥!”银甲蛟龙闻言眼神一亮的拱手称谢。

一天后,秘境北方,一片黑黝黝的海面之上。

一株深褐色的古树参天而起,以整座海岛为根基,枝高百丈,根有十丈围圆,枝繁叶茂。在主干之上,有十根巨枝争荣而起,每一根都生有一枚散发寒气的果子。果子拳头大小,都紫得发黑。

树下站着一位身高三尺,通体青绿还背着一顶草帽的怪人。而在灵树周围,另有五位浑身发青,身披铁链,腰悬铁锁的怪人。

这棵树就是冥灵树,现在距冥灵果成熟还有一段时间,妖族的人马都在附近的岛屿上采摘灵药。他们的行动要在妖族人瓜分冥灵果后,无人关注此地时施行,但不得不提前布置,以免到时有所不及。

“你们开始吧!”背草帽的怪人说。

“是!”五人齐声应和,而后各自猛提真元,一时间青气升腾,在每人背后都现出一株青翠欲滴的苍劲古树虚影。有的似松,有的似栢,有的似杨,有的似柳。

这五株古木才一现身,就引得冥灵树一阵摇晃,现场立马充满了一股草木清香,仿佛置身于远古丛林一般。

这时,又从几人身上传出一阵叮当乱响,竟是几人身上的锁链无故晃动。五人同时发出一声呻吟,齐齐扯动肩上的锁链。这才发现,这些锁链竟是串着几人的锁骨而过的。

五人面目扭曲,显然在忍受惊人痛苦,但却又一咬牙抓紧铁锁往前一掷。五条锁链一下探出几十丈长短,把冥灵树重重缠住,又彼此锁成一片,把五人、一棵树连成一体。跟着一枚枚黑色的符文从铁链上涌出,整个场景一下虚幻起来。

五人又彼此对视一眼,毅然的点了点头,同时把真气往身后的树影上一灌,五株古树猛地一阵摇晃,一片片清脆的绿叶飘下,幻化成一枚枚青色的符文。

青、黑两种颜色的符文冲到一处,竟双双的溃散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锁链,以及五个怪人。

背草帽的怪人浑身青光闪烁,一低头把草帽戴在头上,而后双足一屈跳到冥灵树上。树上枝繁叶茂,他又身材矮小,隐在其间,竟一点破绽也不漏。

三天后,北方七万里处,又有五只巨型奇虫,马不停蹄的往北方飞遁着。

其中最大的一只有五六丈长短,通体放着绿光,一身乱糟糟的毛刺。是一只苍蝇放大不知多少倍的样子。

最显眼的则要数一只三丈大小,蝴蝶状的灵虫。这只蝴蝶身有五彩,花纹斑斓,交织在一起后,仿佛在两对儿翅膀上又生了一对儿眼睛。这已足够恐怖,但更恐怖的则要数一只黄蜂。

这只黄蜂也不过三丈大小,却围着脑袋生有三对复眼。眼睛上灵光一闪就能让人毛骨悚然,仿佛堕入重重幻境,再收不回心神。

又要数一只金色甲虫最为狰狞,这甲虫头生尖角,满口獠牙。虽然只三尺大小,但其余几个都围着他,显然此行是以他为首。

最后一只最为神秘,竟是一只丈许大的黑色蜘蛛。这蜘蛛浑身上下除了黑之外一点别的颜色也无。飞遁时爪也不动,也无灵光闪烁,速度却与其他几个一般无二,并且半点风声都没有,实在诡异。

“前面是榆枋岛,这是我们北上之路所能经过的最后一个岛屿,咱们可以在上面休整一二。但为了不引人注目,这座岛上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碰。自族中前辈意外发现鲲鹏真圣羽化鹏变的遗蜕后,我族就一直在谋划此事,经过先后几代人的寻访,才最终锁定鲲鹏遗蜕的位置。只要得到遗蜕,就能用上面的鳞片炼制鲲鹏令,再用其灵皮炼制铠甲,到时我族就能长留此界,甚至把鲲鹏秘境变成我族的圣地。整个计划持续数万年之久,连祖父大人都亲自出马牵制青蛟王。我等要是不能完成任务,谁也没有脸面回到族中。”那个金色甲虫郑重其事的说。其他人连连称诺。

同时,在几人身后三千里左右,一只十丈大小,通体红艳,只生一根肉须的鲤鱼。一边向北而行,一边在嘴里嘟囔:“真是见了鬼!我为天池而来,结果一入秘境就被一股气息吸引,不过去看一眼就难受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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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入秘境群妖思奋进 会白灵无乡忙遁逃(后)

天池有万里大,所以站在天池边上的人能看清异象,却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天池内的人却不可避免的要受到影响。

在天池正中央,白灵和玉珠相隔百丈,面对着面的盘膝而坐。二女浑身都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可以清晰的看见,一丝丝金色的细线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二女周围,并随着吐纳涌进二人经脉中。

但二人的情态也有些不同。白灵眉头紧蹙,似乎在忍受莫大痛苦。玉珠却很安详,腹部还有青、红两种光芒轮番闪烁,且随着时间流逝,亮度节节攀升。

白灵在疗伤。疗的是冲击瓶颈后,自身遭到功法反噬的伤。她的功法极寒,反噬自身后就生了阴毒,需要借助天池里的紫阳之力拔除,这个过程自然要忍受一些痛苦。

玉珠在修行。她一直修行的是水属性的功法,也属阴,却不如白灵那么极端。现在借助紫阳之力来炼化火蛟王和龟先生的内丹。

火蛟王的内丹虽然也能起到调和阴阳的奇效,但与天池比起来还要差不少。龟先生的内丹比火蛟王的更大了不少,且与她的灵力相合,反而更容易消化。要在别的地方,同时炼化两枚根基远胜自己的内丹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但天池里正适合做这件事。

玉珠入道不过几百年,潜力充足,天池本就适合她。而天池里的紫阳之力,既能包容火蛟王的火灵力,又能中和她的水灵之力,简直再合适不过的了。

二女专心致志,完全没有留意到在二人不远处,早就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南无乡是在二女之后进入天池的。他看见二女时也吃了一惊,但念头一转就背对二女,也安然修行起来。这禁制比想象的难,他花费了三个时辰,才勉强破开一个口子。白灵则是直接撕开空间进来的,虽然后发,却先一步到了这里。

南无乡学着二女的样子,在二女三百丈外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才一运转心法,就出现了问题。

入道后,他一直靠同时运转南明真经和天心诀的心法炼气。其中先天阳脉逆转南明真经,炼的主要是火灵气。后天阳脉运转天心诀,炼的主要是火、木两种属性的灵气。火、木灵气调和后,又会融合成雷属性的灵力。

他这一次同样是运转此法,按说火、雷同属至阳真元,吸收天池里的紫阳之力应该如鱼得水,顺理成章。但事实是,天心诀心法吸收紫阳之力确实水到渠成,也有一根根金丝涌入经脉之中。但南明真经却失去了效用,一点能量也吸不过来。

“嗯——”

南无乡一声轻咦,转而阴阳两脉正常的运转起天心诀来,结果经脉里电弧一闪,就把一条条金丝引入气海,整个过程中,经脉酥酥麻麻,说不出的舒服。金道人说这是扩张经脉的感觉。

气海中,真元宛若一个淡紫色的小湖,说不出的静谧。随之,第一条金丝涌进,真元液立马光芒大放,映照的整个气海都灿若星河。

“趁你没有事情做,我再讲一讲你的问题。”金道人并未将这些变化放在心上,而是说出更重要的一些事,“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入道后出招反而束手束脚的,不能尽兴?”

南无乡无暇回答,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在入道前,对上真元存养更足的覆海大将也能战而胜之,现在真元增长了几十倍,论雄浑以及品质,应该不弱于那些妖王了才对。但进入秘境后再战两只蛟王,却要仰仗法宝才能取胜。

“你打通了天地灵气入体的关窍,从此时刻与天地关联,但你又没有相应的法门,消化灵力的速度提不上来。本来新晋的入道之人潜力最足,但你这样下去,早晚会错过时机。”

南无乡听前面还没什么,听到后面却着急起来。

“所谓用进废退,你现在的神通也用不到这么雄浑的真元来支撑,那这股雄浑真元反而成为负担,难以精进不说,还有萎缩倒退的可能。”

无乡闻言更加担忧,因为他已经察觉到这种征兆。这时金道人转而安慰他。

“不过,天池和冥灵果却恰好应对这种症状。天池水饱含紫阳之力,能够精炼真元,扩充经脉。冥灵果聚太阴之力而成,能培养神识,滋养元神。若能兼得二物,更可以交汇阴阳,脱胎换骨。一般来说,此二物能让人的法力、神识增加三分之一左右。更能够让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保持潜力,争取更多的时间寻找后续的法门。除此之外,二物还能让你功力大进,这样再对上金鹏王那样的老家伙时,就有招架的本事了。”

南无乡这才放心起来。但还是头疼不已,毕竟这还无法解决自己战力不足的事。

“另外我也有三种方法应对。第一就是寻到后续的法诀,以及相应的神通,这要回到人族才有可能。第二,寻一两门合适的神通来修,这神通一定要威能很大,能够让你的元气充分发挥。此事我有些眉目,但不是能轻易得手的。第三,寻一件威能极大的法宝,最好一次就能吸掉你五分之一左右的法力。这样做虽然效果不如前两个办法好,但能让你很快神通大进,并且也是短期内最可能实现的。秘境里应该就有一些人,身携这样的法宝。只是但凡有这种法宝护身的,怕又不好对付。”

“所以,我当务之急应该是好好运用这次天池洗体的机会,并且冥灵果也势在必得才行。”南无乡已经习惯紫阳之力入体,终于能开口说话。但也只说了这样一句,就继续闭目调息。

在二人说话的同时,他气海里的“金丝”越聚越多,最后团成一个“线球”,金光闪闪的像个豆粒。这让他想起妖族的内丹。

这个状态持续了两天之久,最后这个“线球”已经有鸡蛋那么大,上面密密麻麻满是细纹,在气海里徐徐旋转,引得真元阵阵荡漾。

当最后一条金线缠绕到金球之上,金球上传出“咔!”的一声异响。

转眼,整个金球上都布满银色裂痕。一滴滴银白色,似水银,却带着点点金光的液体从裂痕里流出。气海内的真元,腾一下翻滚起来,咕嘟嘟的直冒气泡!

南无乡心中一喜,同时运转起南明真经与五雷天心诀的第一层心法。结果南明真经依然不能运用,只好把五雷天心诀从第一层开始练起。那些金丝是紫阳之力会聚的,拥有提炼真元的奇异功效。

他花了十二个时辰的时间,把五雷天心诀心法又从头到尾的修行了一遍。也就在功法运行完最后一个周天时,太阳之力消耗干净,气海恢复平静。

南无乡内视丹田,发现真元变得更加浓郁,由一汪紫水,变做一滩更加粘稠的紫液,蕴含的灵力也增加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这时,又觉得皮肤上传来一股暖融融的感觉。

缓缓睁眼一看,竟是身上洒落着一层淡紫色光辉,正是来源于紫日。他就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一眼!

光芒刺目,但他看的清清楚楚,紫日似乎是一个不太规则的球形,表面金灿灿的,布满坑坑洼洼的紫点。

这时,消停了三天之久的南明真经自行运转起来。同时,紫日表面也一个模糊的闪动,一瞬间大了数倍,跟着一道异常明亮的光柱喷下来,照到他身上。

轰——

气海中传出一声低沉闷响,元液瞬间燃烧起来,浑身炙热,气海似被烧空。同时,一股股金光自外而内的灌注,一边被南明真经炼化补充为真元,一边又增加火力,化出九条火蛇在体内乱窜。

“呃——”南无乡吐出一口火来。

“怪了怪了,你竟能直接吸纳紫阳之力,难道紫日把你的气海当做天池了不成?不行不行,这样下去,早晚会引火**!”金道人也是大惊,但显然也没有什么应对之法。

“老前辈,这点事情哪里值得大呼小叫!”南无乡说,而后又疼的一咧嘴。

却强忍剧痛,用手指一点眉心。只见心口处七色光芒一闪,浮出一个拳头大小,鸟蛋一样的光团。所有的火焰瞬间找到宣泄处,齐齐涌入七色彩蛋之中。

一旁正在疗伤的白灵,在七色光芒放出的同时就清醒过来。看见这一幕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七色彩蛋,一脸惊愕之色。

与此同时,外面的人见到异象,并发现四周的光线暗了不少,无不翘首以盼,想看清天池里发生了什么。

“突然有这么多紫阳之力灌入天池中,说不定这次天池洗体的效果会更好。”在天池北方,花奇与一个人身却生有龟壳的妖族说道。他与青堂都认为自己能独享一个名额,索性分开行动了。

“的确如此,而且我觉得你我的比试也该开始了!”乌龟精双拳上黑光一闪,多出一副拳套。

庚字门处,小皇子眉头一皱,不可置疑的道:“你们进攻禁制,我要进去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白蛇王等四人只好向前一步,轮番攻击起禁制来。

另一处,胡莺一头雾水的向魑妖唤了声姐姐。她这一边人数较多,除了她一伙的三人外,尚有三人。

魑妖闻言点了点头,整个人忽一下化作一团黑雾。

另外的三个妖王被黑雾罩住,暗叫不好。正要设法躲避,却被黑雾顺着七窍钻进五脏,几声惨叫后就化作三具干尸,从黑雾里掉了下来。

黑雾又收成一团,往天池上一扑。笼罩在天池上的五色光罩被撞的频繁闪烁,却一丝破绽也无。

这时,胡莺一拍身下白马。白马一声嘶鸣,从头上的独角上喷出一道光柱,把光罩射出一个小洞。

这小洞一出现就有合上的趋势,但黑雾抓住一瞬之机,已经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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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天池外力战五妖王 灵树下陷身十气塔(前)

“嗯?”

南无乡见有人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先往身后看了一眼,见无人追来,这才疏了口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认真打量起身前的几人来:

一个龟背人身,一看就是乌龟化形。一个身高体大,生有一个长鼻,应该是个巨象成精。一个一身蓝色硬甲,掌间虎口处宛若铁钳,要么是虾要么是蟹。

这几个分别是青龟王,巨象王,蓝虾王。

还有两个看不出来历。一个金闪闪的还拿着一个葫芦,是昆族的花奇。另一个身材短小,背生鳞片,是一只灵兽洞天甲龙成精,号称洞天灵王。

“你是哪一族的妖王?我怎么没见过你。”

几个妖王见无乡看向天池,也都分心往那边看了一样。见并无异样,才有人开口问道。

“不用说,一定是偷偷进来的!咱们先合力把他擒下。”蓝虾王双眼一眯,手上的铁钳嚓嚓的合了两下。这一举动立马引起了南无乡的戒备。

“等一等。”洞天灵王说,“我看这人有点眼熟。”

南无乡一听,立马息了避走的心思,手往身后一拍,陨火剑铿然出鞘。目标也从蓝虾王改成洞天灵王。

“我想起来,这不是那个被通缉的魔头!”

几乎在陨火出鞘的同时,洞天灵王也叫出了南无乡的身份。并挥手打出一个爪印,挡住陨火剑光。

其余几个妖王本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此刻恍然大悟,各自施展神通。几个颜色各异的光团齐齐轰击过来。

南无乡一点眉心,体外生出一套铠甲,紧接着陨火剑一分为七。其中五道迎着光团而去,剩下的两道朝洞天灵王交叉一剪。

嗖嗖几声响。五个攻来的光团上各自闪过一道红光,而后溃散消失。

洞天灵王见两道剑光斩来,把身子团成一个圆球,浑身都覆盖在鳞片之下。两道剑光往下一合,却被弹开。

南无乡这才想起这个只在背后生有鳞片的是个什么妖精。却剑诀一变,弹开的两道剑光在半空中与另外五道合在一处,又灵光一闪的一分为七。隐隐围成一个圈子,把众人罩在里面。

此时,南无乡被五妖王围在中间,五妖王又被七道剑光围在中间。都摆出一副谁也不想放过谁的架势。

南无乡反而放心起来,他最怕的莫过于五人逃走,走漏了他的消息。当即沉元纳气,一时天象骤起,半空里聚起一大片乌云,一道道电弧在里面乱窜。

五妖王见之心惊不已,但同样不再担心南无乡逃走,反而放心。

双方僵持片刻,青象王眼里寒光一闪,手上多出一口丈二大刀,挥刀往南无乡头上劈去。

南无乡手往怀中一摸,一道黄光激射而出。

砰一声,刀锋偏了三尺,交击出一片光亮。南无乡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刀背。

其他几个妖王正要一涌而上,此时却都停了一停。一是二人相距太近,怕有误伤。二是他们都知道青象王一身巨力,这人敢抓他的刀,已经必死无疑了。

岂料南无乡肩膀一抖,青象王的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前扑了一下。与此同时,那道被大刀磕飞的黄光又一个翻滚的砸了下来。

青象王的脑袋上黄光一闪,就塌下一个大坑,一命呜呼了。

几人这才看清黄光的模样,竟是一枚拳头大小的黄色印玺。南无乡把土黄印抓在手里,元气疯狂的灌注其中。

其余几人顿时惊骇,互相看了一眼后,各自后退几步,却严严实实的守住四方。对付这种力大无穷的人,自然要离得越远越好。

南无乡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埋怨时运不济。本来他一直使用假形诀,但天池洗体时此诀意外的失去了效果。之后又被白灵吓走,也就来不及伪装。更可气的是雷遁术用的不熟,想在禁制处停下不成,反而一头就扎了出来,还害得他遭雷法反噬,受了一点暗伤。

也在心里奇怪,那禁制坚韧的很,怎么被他一下就洞穿了呢?这却是随着时间推移,阵法自行减弱。另外这禁制先后遭到几次攻击,已经有所损耗。再就是他低估了雷遁术的威力以及自己在天池里获得的好处。

“咱们几个合力,只要不被近身,拿下他不在话下。过后平分奖励。”洞天灵王眼珠一转的说。紧接着双手往前一戳,十根拇指粗细的黑芒一闪而逝,朝南无乡迎面攻去。

同时,在南无乡背后,青龟王的双拳在胸前一击,一道水流急速喷出,速度之快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左边,蓝虾王双手往前交叉一伸,虎口上蓝光一闪,就有四道利刃破空而出。向南无乡的脖子,以及腰身剪下。

右边,花奇一手把葫芦抓在掌心,另一手却两指连点,也射出一道道金光来。他有更厉害的宝物,但不认为现在就是使出的时机。

南无乡先一扬手,土黄印化作一道黄光迎向身后的水柱。紧接着十指连弹,也射出十道剑气,对上身前的黑芒。最后双掌同时往左右一拍。

轰!

噗——

嗡——

嚓嚓!

接连四声怪响,四波攻势围着南无乡爆成一团。现场一片水气蒸腾,一团团灵光此起彼伏。四妖王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他们都相信里面的人,一定已经身受重伤,甚至死去了。

“不好!”

那个虾王突然一声惊叫,竟掉头要跑。他发现这一波攻势之后,天上的乌云并未消散不说,里面的电弧反而越发密集。分明是对方在催动神通。

几乎在他避走的同时,暴乱的光团中射出一道青光。青光刺入乌云,云中四窜的电弧万川归海般的依附其上。

咔!

一道亮光当空打下,蓝虾王脑袋上冒出一股青烟,化作一只蓝莹莹的龙虾跌在海中。

五雷天心诀是天下第一克制妖族的功法,而这个虾王当头挨了一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剩下的三个妖王都一阵错愕,同时各有心思。

青龟王双拳一举,背后生出一只十几丈高的灵鼍法相。这法相仰头发出一声龙吟,一团团光波荡开,在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花奇已经打开手中的葫芦,法力催动下,葫芦连翻几个跟头,喷出一片黑云,一阵嗡嗡声从里面传出。

洞天灵王眼珠一转,双爪上灵光一闪,每一根都长出一尺多长,上面寒光闪烁。却按兵不动。

这时,天边又聚起青、红两股飓风。飓风吹散暴乱的气团,露出一个金灿灿的身影。一手向天,一手向地,两股飓风吸在掌间。向天的手掌上有一团尺许大的雷弧,滋滋的闪着电光。向下的则有一团金光,一股恐怖气息散发开来。

三位妖王一看这两团灵光就觉得恐怖。青龟王一点眉心,背后的灵鼍法相立马吐出一道黑色光柱。而自身已经收了异象,就要远离。

花奇一咬牙,操纵着乌云扑将下来。南无乡定眼一看,竟是成千上万的蚊子。这些蚊子每一只都黑漆漆的,有拇指大小。一个个伸出口针,似乎盯上了最美的猎物。

“这是噬血蚊,最喜欢气血合一的人。但你不用担心,他们奈何不了后天罡气。”金道人突然提醒道。

南无乡正在考虑如何应付这群蚊子,闻此立马有了主意。双手同时一翻,掌中的金光化作一道光柱喷向洞天灵王,雷光化作一道电弧打向青龟王。

轰!轰!

两声巨响后,洞灵天王被打得后退十几丈,青龟王则身子一俯,化出原身,掀起一片海浪,往远处跑了。

南无乡心思一动,悬着的七口陨火剑齐齐调转方向,追着青龟王而去。

同时单脚一踢,一道红线从脚下激射而出,直奔洞天灵王。他趁自己身处爆炸中心,众人看不清他行动的时候,把螭吻踩在脚下,并在此时使了出来。

花奇见南无乡视噬血蚊如无物,一时大喜。此蚊在整个妖族都是臭名昭著的,但凡被缠住的,都会被吸干元气精血而死。

南无乡被黑云裹在中间,不时发出一道雷弧、火光击杀群蚊。但这些雷弧火光只要一出现,就会被其他噬血蚊扑灭。

花奇已经在考虑该留下南无乡的哪一部分作为领赏的证据。这时,突闻一声惨叫,竟是早早远离的青龟王发出。

抬眼望去,青龟王背上已经多了一口四五丈大小的巨剑,就是陨火放大十几倍的样子。一股血液散在海里,染出一片血红。

另一个方向上,洞天灵王也同样一声哀嚎。他整个人团成一团,但在重重鳞甲之间也插着一口红色短剑。

花奇暗道不好,也要退走。这时又听嗡一声响,黑云里乌光大放,噬血蚊纷纷跌落海里。

南无乡一脸不怀好意的看向花奇。这些蚊子扑到他身上后就用口针往皮肤里刺,却被铠甲挡住,转而要吸取铠甲上的灵力。但他的灵力凝练异常,它们吸不动。

但只要他催动法力想破去这些蚊子的纠缠,法力每透出一点,都会被它们吸收干净。无奈下只好用聚气成形的办法催动后天罡气,结果这些蚊子被他一震就不行了。

花奇这才想起眼前的是杀害几个皇子的元凶。长老们赐给他的灵葫虽好,但自然无法与妖皇赐给皇子们的法宝相提并论。

当下往后一滚,化作一只尺许大小,满口獠牙的金色甲虫,拼命的挥动四翅,想远离此地。他每挥动一次翅膀,都会在半路上多出一只一模一样的甲虫。等挥动十次,相同的甲虫已经有上千只,金灿灿的宛若一片祥云,还嗡嗡作响。

虽然他生有一些误会,但这种打不过就跑的举动倒是不错的。只可惜有些晚了。

南无乡心思一动,早已布下的剑气结界瞬间发动起来,无数道剑气从四面八方扑来,一**的无休无止。上千甲虫只挺到第四波就一只也无了。

“不对!”

南无乡斩杀所有对手,收回法宝和兵器,却意外的发现螭吻干爽异常,不像吸过血的样子。抬头一看,那个团成一团洞天灵王已经变成一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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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天池外力战五妖王 灵树下陷身十气塔(中)

因为不小心放走了一个人,南无乡不得不谨慎起来。

本打算天池洗体后,就去把那块萃龙金取出。可现在暴露了身份,又要图谋后面的冥灵果,不好再做别的事。只好在附近找了个不起眼的海岛,在一个山洞了潜心修行。

自然少不了疑问,按说妖族人中有人知道他是外来的很正常,可怎么这几人都像认识自己一样,还提到通缉、奖赏之类的。

想来想去只好把事情怪到十九皇子身上,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有多麻烦。妖皇才死了几个儿子,自己就欺负了他另一个儿子,还留下了活口。这样的话,想必秘境中的人都认识自己,还把自己当做一场大功,以后的路不会顺当了。

“螭吻噢,螭吻,又要被你害惨喽!”南无乡一边叹息,一边又摸出两件法宝来点看。

战后,他处理了几个妖王的尸体,顺便得到了不少法宝和灵药。法宝里有两件他最感兴趣,一个是花奇用的葫芦,一个是青龟王用的拳套。

“看来相比麻烦,还是收获更大一些。”

南无乡把葫芦口打开,灵力催动之下,立马有黑压压一片虫云冲了出来,看起来有几万只之多,弄的山洞里满是嗡嗡声响。金道人讲解道:

“这种灵蚊可谓臭名昭著。通常来讲每一只噬血蚊的寿命都不过一年,但只要有鲜血摄入,他们就能源源不断的繁衍。这样只要有鲜血,就会有无穷无尽的灵蚊。此蚊曾在妖族酿成一场大祸,当时一只自称蚊皇的变异灵蚊,诡异的开启灵智,还超脱一年寿限,十年内把种群发展到数以亿计。妖族的人口在十年里锐减三层,最后还是当时的妖皇带着数位先天出手,先后动用数件灵宝才把这个蚊皇刺杀的。此后在妖族大肆捕杀之下,这种灵蚊也就近乎灭绝了。真不知昆族长了什么本事,竟敢驯养此物。看来这万年里,妖族发生了不少我不知道的事。”

南无乡一听这东西这么危险,连忙再次催动葫芦,把他们收了回去。

又把拳套戴在手上,在胸前一个交击。结果两个拳头碰到一起,立马散发出一团乌光,更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山洞都跟着颤动。这个手套能够积蓄法力,增加拳法的威力,这点他几乎用不到。但其材质坚硬,能承受他的力量,还能起到保护手掌的作用,这可就难得了。

南无乡试过两件法宝,心满意足,又掏出几种灵药。

最惹眼的当属五朵拇指大小,喇叭一样的奇花。每一朵都蔚蓝至极,上面还带有一股清凉之气。这是从花奇身上搜出的浮苍花,除此之外花奇身上还有一瓶回灵蜜。还从其他人身上翻出几枚金光流转的灵芝,年份都超过一千年,也异常珍贵。最奇怪的则是那只虾王有个袋子,里面竟有十几条银灿灿,拇指大的小鱼。金道人说着这银鱼是鲲鹏秘境的特产,对肉身很有好处。传说鲲鹏就是吃这些小鱼长大的。

南无乡拿起一朵浮苍花直接咬下,一股清凉入腹,随即散到经脉之中。再运转起两门心法来,功力竟缓缓有增加的趋势。只可惜他入道后还没有仔细闭关修行过,不知道这增长抵得上多久的苦修。不过以他的真元之雄厚,这种能够被明显感知的增长,想来是不小的机缘。

自觉一朵浮苍花的药力消化起来没有压力,索性就又吞食了一朵。又一股清凉之力荡开,功力增加的速度明显提升一截,但仍觉不足。看了看剩下的三朵,索性就一股脑都吞了下去。

这一次,一股寒意直通天灵,让他忍不住的一个机灵。紧接着一股连绵不绝的灵气在经脉里流转开,又流水一般归入丹田之中。

南无乡对现在的状况很满意,照这个趋势下去,在去夺冥灵果之前,身前这些灵药就能消化干净,功力又可以提升一截。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惹了一个麻烦。随着时间流逝,浮苍花的药力越来越猛,本来连绵不绝的水流开始汹涌起来,最后干脆如洪水激流般,竟有不可收拾之势。

正准备激发真元稳定这股真气,身上突然传来两声虫鸣。南无乡暗叫不好,这时身上灵光开始闪烁,经脉里的灵气竟被直接抽走。

浮苍花对灵虫一类最有滋补之效,他体内的两只灵蛊闻见气味早按捺不住。只不过被南无乡压制久了,有点畏手畏脚的,不敢觊觎。可现在南无乡根本来不及吸收这些灵气,二者再也忍不住,就乘机争夺起来。

无乡眉头一皱,但在这个关头也着实没有精力应对二者,只好专心运转法诀。这些灵力,他多吸收一分,二虫就会少吸收一分,这样对他的影响才能小一些。

三个时辰之后,南无乡满头大汗,看着其他的灵药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方才的一下,他的功力是有所增加,但两只蛊虫的收获显然更多。本已数年没有发作,这次竟在他体内折腾起来,都想吞食掉对方。

“我不是说了么。是我忘记了浮苍花是昆族人最喜欢的灵药,你体内的两只蛊虫也是此类,才会突然爆发起来。其他的灵药你可以放心吃,不会有事的。”金道人以为他被方才的事情吓怕了,便开口安慰。却不知南无乡另有顾虑。

他自从接受金道人的指点,着急提升功力的情况下,早把功大气的修行规律抛到九霄云外。这其中也有很多无奈,毕竟他一路上机缘与危险相伴,很多时候纵想起教导,在情势之下也顾不得。现在他实力大进不假,可功法修了个乱七八糟,还走上一条没人走过的路,难免对后面的事担忧起来。

金道人一通灵就打通玄关,自身资质也好,虽然道行很深,却从来没有调教他人的经验,更不懂什么因材施教的道理,一心按着自己的路子帮南无乡提升功力。虽说没有什么恶意,但所做所为尽走极端,使得南无乡看似一日千里,实则内有隐患。

“我是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危机四伏。你说过,我的假形诀练的还不到家,关键时刻很可能露出破绽。现在我的功力又有所精进,是不是可以重新参悟一番。”南无乡提议道。

“这个提议好,练好假形诀,就可以改头换面,在群妖中以假乱真。再搭配雷遁术,就不用担心会折损在这里了。另外那个白灵你也要小心一点,我看她似乎真想找你麻烦,这可比秘境里那些小家伙危险多了。”

南无乡一听白灵的名字,就想起害自己吃尽苦头的冰天幻境,还浮起方才炼化浮苍花的那股寒意,一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想来想去要避开白灵的话,改头换面还真是一个办法。便不再顾其他,一心修行假形诀。

三天后。

南无乡依然在山洞里盘膝而坐,但脸上光芒闪烁,七种灵光交相呼应,时而鼻子鼓起一截,时而耳朵大上一圈,体形也不时的鼓胀萎缩。更神奇的是,还能在头上长出犄角,身上长出鳞片,背后生出翅膀。整个人变化多端,片刻间换了七八副面貌。

正尽兴之时,突闻岛外传来人语:

“前面的朋友,在下不过想跟你交换一朵生风灵花而已,真的没有恶意。此花你有两朵,让我一朵无妨。我也愿以净水幽莲交换,算起来你也不亏。何必要避而不见呢?”

说话者语气嚣张,分明不怀好意。见无人应答,又道:“既然如此,我只好请你出来!”

这声音一落,南无乡就暗叫不好。果然紧接着就有一道金光从山洞顶部洞穿而下,直奔自己而来。

连忙一点双足,直接冲破山洞而出。在半路上,借着碎石遮掩,趁机往脸上一抹,变成一副身材短小,背生鳞片的样子。正是洞天灵王的模样。

“咦?”来人身穿翎甲,背生双翅,一身蓝光,扛着一口银闪闪的宝剑。满脸惊讶的说,“怎么是你小子。你一直这座岛上?有没有看见银狼王。”

“没有。”无乡答,跟着问道,“你说你有净水幽莲?”

“哈!怎么?”双翅妖王一声疑问,“难道你对此花有兴趣,还要跟我抢不成?也可以,只要替我寻到银狼王,我抢了他的生风灵花,净水幽莲就送你了。”

“好!”南无乡口上应道,却同时一挥手。

一道红光闪过,双翅妖王避之不及,一瞬被贯穿喉咙,化作一团血雾。身上装束,连同行囊尽数堆在地上。

南无乡穿上此人的铠甲,变成此人的样子,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双翅一扇直奔冥灵树的方向去了。

“洞灵王为一朵净水幽莲杀了他的好友,还变成对方的样子,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就在南无乡离开之后,一头浑身生有银灿灿毛发的巨狼出现在岛上,只看了一眼就要走。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嗡嗡声响,一阵黑云直扑而下,把他围在当中。

“啊!”

黑云里传出一声哀嚎,跟着是一团团灵光爆发出。但这些灵光一出现就会被扑灭,一点用处也无。

巨狼意识到这样做没有用处,再一声长啸后,黑云中又多出无数根银线。这些银线就像是噬血蚊的克星一般,在黑云里纵横穿梭,经行之处,噬血蚊刷刷的掉落,尸体转眼间就铺满一地。要说他一开始就祭出此物,或许还有生机。只可惜他先机已失,噬血蚊又成千上万,死了一批还有一批。只多挺了几个呼吸,银狼就只剩下一副干瘪的皮囊了。

“这噬血蚊就是数量极多,并且能够吸收法力。要是数量不足,或者没有法力可吸就没那么恐怖了。另外相比法术攻击来说,实体的攻击对此蚊更有效。这样再用此蚊的时候还要注意一下。”

南无乡从半空落下,收起虫云,清理现场。这才知道那些银线是一套用狼毫炼制的飞针,共有一百枚之多。他舞着这套银针玩了一会儿,才真的往冥灵树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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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天池外力战五妖王 灵树下陷身十气塔(后)

南无乡赶到冥灵岛时,周围已经有二十几个妖王在等候了。

妖族修行气宗法门,对天池极为渴望。可也正因不擅长锻炼元神,反而更在意冥灵果。南无乡才赶到冥灵树下,就再次见到洞天灵王,对方还主动迎了上来寒暄:

“翻海王,我可是等你好久了。来的这么晚,一定是天池一行收获不错吧?我那头出了些变故,差点没死在那里,你就不用多问了。”

“简直一点效果也无,真是莫名其妙,白白搭了功夫。希望一会儿冥灵果不要出差错才好。”南无乡这才知道自己变化的人叫翻海王。又想起那个银狼死前的话,便灵机一动的说,“对了,一会儿咱们可要好好合作一下。”

“哈哈!凭我的隐身之法,以及你闻名妖族的遁速,拿下冥灵果简直是探囊取物。不过,我找你是另有要事。”洞天灵王愣了下神,神秘的一笑。他们合作本是在秘境外就商量好的,不大明白翻海王为何又强调一次,不过他也没有过多在意此事。

“还有什么事?”无乡诧异。

“裂土封侯的事!”洞灵王传音说道,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裂土封侯?”南无乡做思索状,想到可能是自己被通缉的事。也传音回问,“难道是那个魔头?”

“没错!那个魔头也进入秘境之中,而且修为之高超乎想象。我们五个妖王围攻他,最后就只有我逃了出来。”

“不可能!他要有这样的本事,我可不会跟你合作。你们是不是没用全力。”

“唉!”洞灵王叹了口气,“我们是在天池边上碰到他的,大伙都藏着点小心思不假。”

南无乡闻言沉默,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他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因而不确定的事情就不敢多言。洞灵王见他不说话,忙又说道:

“你是知道小弟的。我们这一族要想有所成就,需要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才行。胡太师许下领地爵位,还有四件法宝。我想你我合作,然后再找三人,这样的话法宝你们四人分去,我得领地,另外再补偿你们每人五万灵石。怎么样?”

“那个魔头进入秘境的事,你有对别人说过么?”南无乡又问,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了。

“没有,这也是我的一点小心思。这个魔头要能擒住,好处不比冥灵果差呀!”

“一切等冥灵果有了着落再说。”南无乡望着冥灵果树,双眼火热。此物能滋养元神,对有神气相冲之患的他来说,最合适不过了。

“翻海兄还是这个样子,对能提升实力的东西一点也不会放过。可能这也是我始终不如你的原因吧!但也正是因此,我觉得只要你出手,拿下那个魔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个魔头那么厉害,你说他会不会来抢夺冥灵果?”

“我想会的,只是未必敢现身就是了。很可能藏在暗处,看清灵果的着落,然后再从其他人手里抢。毕竟消化灵果也要三天的时间。另外,这边很奇怪,你看蛟龙族只来了五个人。另外昆族的人也有点少,还有绒族的人数也不对。这样反而使后塞进来的胡莺一伙最占优势,他们有七个妖王还有一个不弱于妖王的天角马,另外白蛇王也跟他们搅在一起,绝对是劲敌。”

南无乡早就打量过局面,众人分成几伙,确实属胡莺一伙人数最多。

另外羽族的也有五个人聚在一起,他因自己也化成羽族人的模样,还往那个方向点头致意了一下,岂料那几个人都不理会他。另外鳞族也有五人,这五个鳞族人又与蛟龙族的五个离的很近。蛟龙族也属鳞族,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一起行动的打算。

但是他没有过多的把心思放在这儿上面,满脑子想的都是要不要趁着洞天灵王还没有把他的消息透出去,先来个杀人灭口。毕竟这个洞天灵王很精明的样子,怕早晚会识破自己的伪装。

正在思考之际,突然一股香气传来。所有人精神一震,齐齐往冥灵树上望去。只见层层枝叶之间,透出点点灵光。距离冥灵树较近的一些人已经冲过去了。

“就按事先约定的计划,有劳翻海兄替我掩护了!”

洞天灵王撂下这样一句话后,就双手往前一扒,整个人化作一只三尺长短,通体深褐色的穿山甲模样的妖兽。两只前爪连拨,化作一道若隐若现的黄光,消失在空间之中。

南无乡听洞灵王提到约定,还在心里暗叫不好。等看见此人的遁术才恍然大悟,洞天甲龙一族最善遁术,其中有一门尘遁,飞遁时隐匿纤尘之中,无人能看清行迹。同时他也知道了翻海王的根底。

羽族有几种很有盛名的凶禽,其中一个叫翻海雕。此雕凶猛异常不说,还专门以别的禽类为食,还有一翅百里的神通。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其他羽族人都不愿与他为伴。

如此的话,二人的约定应该是翻海王靠近冥灵树取果,然后由他使出一翅百里的神通,迅速远离。想通关节,南无乡也就放下了心,静待洞天灵王取果。

此时,近三十个妖王围着冥灵树胡乱拼斗起来,有大半都化作原身,简直是群妖乱舞。

其中胡莺的战团最是显眼。蛟龙族、鳞族、羽族三伙足足十五人合在一起,把他们一伙九个人围在中心。

按说蛟龙族一伙人数占优,但却丁点便宜也没占到。先是魑妖口一吹,一大股黑雾绕着冥灵果树而生,现场顿时隐没在一团滚滚的黑雾之中。

还有胡莺骑在天角马上,不时的拍一下马背。天角马头上的独角就会喷出一根根光柱,对面十几个妖王,没有一个敢硬接的。此马喷出的白光没有别的神通,只是任何被照到的人,天角马都能在三天之内感应此人的方向。在场的没有一个想被标记上的,被她一人一马就乱了阵型,三面合围的阵势瞬间瓦解。

另有一只七八丈大小的三头怪鸟,三个头颅都蓝幽幽的,分别吐出蓝风、蓝火、蓝冰。虽只一人,却与三个羽族的妖王战成一团,不落下风。

“白兄,你真的要舍弃一千年的交情,与我们几个为敌么?”几方战的正酣,鳞族的几位却突然冲开战团,围住白蛇王。

“身不由己,顾不得许多了。利益在前,胜负在天,交情放一边,咱们不妨斗一场。”白蛇王身子往天上一窜,半空中变做一条十几丈大小的白蛇。

“哼!凭你难道要拦住我们几个?青兄,你缠住他。”一个一身金甲的说。

说完,身后一个青甲的妖王也往半空里一窜,化作一条青蛇,也有十几丈长短。辗转翻腾,与白蛇撕咬到一处。一片片或青或白的鳞片从半空中洒落下去。

金甲妖王又带着其他人往战团里冲去。现在有那团黑雾遮着,已看不清冥灵树的影子。更可气的是,胡莺一方,还有一个他们都不认识的家伙没有出手。生怕这人乘机把灵果都取了。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几个单独行动的,打的是与洞灵王一样的主意。可是这一伙二十几个妖王互相纠缠在一起,有意无意的也把冥灵树围个严严实实,一时半会还没有人能冲破封锁。

洞灵王就试了好几次,但每次冲到跟前,都被天角马的光线挡了回去。天角马的神通正克制他。

南无乡摸了摸鼻子,还是决定静观其变。要是洞天灵王抢来灵果最好,要是没有,就看谁抢到了再跟上去。

几伙人简单试探后,终于摸清了彼此的本事。一些保留的手段纷纷用了出来。

其中,禽族的有一个狮面鹰身,出自狮鹏一族。先是双翅齐挥,弄出一大股风来吹向黑雾。见黑雾不为所动,又口吐一团雷球。那黑雾被电弧劈中,顿时萎缩不少。

另外鳞族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妖王,各自摸出一口宝镜,往天上一抛,两道银光喷下,百丈的范围内空间扭曲,天角马的光线也失了灵。

在这二者被克制的情况下,其他人一瞬发起威来,仗着人多势众,把胡莺一伙逼到一处。

看得出,他们是事先商量好的。蛟龙族、羽族、鳞族三方各留下三人守住阵型,另外六个人同时化作一道灵光往冥灵树上扑去。

胡莺一下焦急起来。看了小皇子一眼,见其不为所动。又看了看那团黑雾,终于暗下决心,伸出手臂来一摇。

她的手上有一枚圆环,上有五个铃铛,这一摇五个铃铛同时作响,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音波荡开,那些扑向灵树的人纷纷停住脚步。

这时,那团黑雾猛地倒转,化作一道身着黑袍的人影,直奔冥灵树而去。

小皇子下意识的往这边看了一眼,很惊讶胡莺的手段。这时又有三道灵光从不同位置遁出,也钻进冥灵树中。

同时,冥灵树上黄光一闪。这道黄光先后出现在两个位置,各自停顿一下后就往外面遁走。

南无乡心里一喜,认出这道黄光就是洞灵王所化。他先众人一步接近冥灵树,并取得灵果往自己这边遁来。半路上就听他喊道:

“翻海兄还不化作原身,更待何时!”

南无乡当然化不出翻海王的原身,只好硬着头皮用遁光迎上去。洞灵王不解其意,但也迎了过来。两个人合在一处,正要远离,突闻一声暴喝:

“都给我留下!”

话音落,只闻一声龙吟,半空里多出一座数十丈高的漆黑宝塔。塔有十层,黑漆漆的,几十丈高矮,周身有十条黑龙环绕。这十条黑龙咆哮着往四方一冲,那几个拿到冥灵果的,除了魑妖都被黑龙一卷,裹进宝塔之中。

南无乡没有灵果,但与洞灵王离得太近,同样未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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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天池外力战五妖王 灵树下陷身十气塔(末)

“九元十气塔!怎么可能!”不知谁喊一句,而后所有人都停下手,一脸震惊的看着半空上突然出现的宝塔。

这些人斗得太酣,都没注意到,那小皇子看似没有出手,实则趁众人缠斗之际,暗暗的催动此塔。等宝塔纳气已足,就毫不客气的祭了出来。宝塔威力无穷,除了拿到果子的四个人,还有顺便把离这四人较近的四名修士也收了起去。

这八个人力有四个是羽族的。羽族本就人手充足,就留下三人隐藏在暗处,其余五人挑拨鳞族的人对胡莺一伙出手。这三人见其他人已经打成一片就现身取果,鳞族就分出三个人拦截。结果这六个人,连同洞天灵王与南无乡,就一起被收进塔里。

这样的话,十枚冥灵果,有四枚被魑妖摘走,另外六枚都在九元十气塔中。除此之外,还有四个羽族,以及四个鳞族的人也都被收进塔里。南无乡不是羽族的人,但其他人可不知道这件事,还把他当成翻海王呢!

“这位道友,不知怎么称呼。但在下想请你解释一下,扣押我等族人是何意思?”那个狮鹏族的上前质问,鳞族人也跟着附和。十枚冥灵果有六枚都在塔里,就算此人身份不俗,也不可能让他都带走。

“等出了秘境,自然会把他们放出来。现在嘛,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们也进去,陪他们。”小皇子说完一指头上的宝塔,环绕宝塔的几条黑龙齐齐发出一声咆哮。

“你!”

其他人顿时发怒,但看了看宝塔后又忍了下去。所有人都认识这件宝塔,并隐约猜到了这人的身份。只是羽族与鳞族的人都心有不甘,自己的族人夺到灵果,却被连人带果的收进塔中,事情不能这么算了。

“咱们走!”

小皇子没有理会众人的恼怒,扭头与胡莺说了一句后,就化作一道遁光往北方去了。有几个人想追上去,却被胡莺拦住:

“诸位道友不用太担心,大庭广众之下,那八位同道不会有性命之忧。至于冥灵果,他一个人也吃不了六个,过后会与用来交换吧。反正我的四枚,至少会让出两枚的。”

众人听了颇不是滋味,但一则忌惮宝塔,二则忌惮小皇子的身份,只好请胡莺代为照应这八个族人。

胡莺点头答应,随即一拍白马追了上去,魑妖和几位门客也跟在后面。白蛇王则早在小皇子离开的时候,就紧随其后了。

剩下的十几个妖王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看彼此后,就往四面散走了。离开时都刻意的选择了不同的方向。以往在此役之后,妖王们就会各自分散,追杀那些手中有灵果的人,但这次却用不着了。

在天池四面八方,整个秘境共有三百多座岛屿。现在秘境开启不过十天,还有大把的时间可用。这次天池没有一个人泡成的,冥灵果也没人摘到,要是再错过其他灵药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十里之外,青蛟王、金睛雕王、银背狼王、金袍子四人也都一脸震惊之色。

青蛟王知道小皇子在秘境之中,但他可不知道这位是带着十气塔进来的。有此塔在,这个小皇子可以纵横秘境,除了他们几个老的外,没有人能制得住他。

“青蛟王,你不会不知道怎么回事吧?我有四位晚辈都被人收走,不能不跟上去看一看的。”金睛雕王很不放心的说。

秘境一行的重头戏就是天池洗体和夺冥灵果,天池之变他们已经知道,并把这笔账算在白灵头上了。现在,冥灵果也出现变数,他又有四位后辈陷在一处,不得不出手相助。

“金兄还是先息怒吧,我们鳞族不也一样嘛。”青蛟王叹了口气,解释起小皇子的身份来。其余人听了都作恍然大悟色。唯独金袍子见这位小皇子往北方去了,有些担心。

“虽说如此,但还是有些不同。我的后辈们可是夺了三枚灵果,要不干预一二的话,损失未免太大了。”金睛王听过解释后,依然不改主意。

“这?”青蛟王也犹豫起来。他倒不是不想跟上去看一眼,可早在进来之前他就得到密报,说有人打五龙岛的主意,另外他还要看着金袍子,实在无法分身。

“金兄不放心的话,你我一同跟上去吧。一则保护二位的族人,二则这位小皇子太过高调,别被白灵害了。”一旁,金袍子却说道。他的提议很妙,是跟在小皇子后面,这样要是小皇子往北面走只是随意为之,就不会影响他昆族的大计。要是不小心真的撞到一起,他又可以出面照应。

“狼兄你的意下如何?”青蛟王见金袍子也愿跟上,心思动摇起来。

“狼兄要么跟我们走,要么与青蛟兄同在一处才好。冥灵树下没见到你们绒族的人,你想单独行动的话,我们可不放心。”金睛王紧跟着说道。

“也好,那我就与青蛟兄同在一处吧。冥灵树下贵族与蛟龙族的人手也不多,我也不放心你们落单的。”银背狼王一点也不犹豫的说。

“哈哈!”青蛟王大笑,“既然如此,咱们就一同跟去吧。白灵与玉珠同时现身在秘境之中,还在天池里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想必也会图谋冥灵果。说不定此刻就在暗中看着呢,小皇子一行人身携十枚灵果,不跟上去护卫一下,我也不放心。”

四人便一同北上。出乎意料的是,金袍子竟然也没有表现出着急的样子。

“想不到九元十气塔竟会出现在秘境里。”

就在四人远离之后,冥灵果树上青光一闪,遁出一个青色人影。三尺高矮,背着黄色草帽。先是望着青蛟王几人的方向,又望向北面,最后才看向冥灵树:

“五龙岛那里没有动静,不知出了什么事。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冥灵果已经被人摘走,没有人会在意这颗冥灵树,你们只要静待大功告成即可。我跟上去监视青蛟王他们,必要时可以为你们转移压力。”

这人说了这样一句后,就化作一道青光,也往北方去了。

在三千丈高的高空上,一只丈许大的白凤,驮着一个容貌倾城的女子隐在云中。正是白灵、玉珠。

“想不到这人竟有这样的来历,怪不得眼都不眨一下,就把风火扇送我了。”白灵完完整整看全了这一幕,而后感叹道。

“姐姐。你是进过一次秘境的,那次也斗得这么狠么?”玉珠问。

她二人自天池出来,一路上并未与别人争夺什么机缘。这是因为秘境中的东西对这些小妖王们有用,但对她二人的用途就小了不少。再也是二人暴露了身份,不想与那几个领队的撞见。

“还没到最凶险的时候。我那一次六十个妖王进来,活着出去的只有十个。这十个人后来都成就不小,青蛟王、金鹏王、金袍子都是同一批的妖王。据说那次金袍子一人就吞食了十个蛟龙族的高手。”

“啊!”玉珠一脸惊讶,“损失这么多同道,妖皇也不管么?”

“哼哼!你真以为妖皇是个悲天悯人的么?他才不在意这些妖王的性命,反而巴不得每次都进去六十个,只出来一个,然后神通大进,直接打开天门呢。打不开天门的高手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

玉珠沉默半晌,道:“说起来,打开天门又有何意义呢。倘若不能羽化飞升,终究逃不过与万物同寂灭。一生经历,终归一场虚幻。”

“此时此刻谈羽化飞升未免远了。我这次有所感悟,似乎距离打开天门不远了。你也得到不少机缘,等再服下冥灵果,神通不会比青蛟王他们差。之后也要以打开天门为念才行。”她见玉珠近来多有进步,一时似有道心不稳之象,连忙出言开导。却在心中暗叹,玉珠修行顺利本是大好事,可偏偏在此时沾染感情,心魔一关怕不好过。

正想其中麻烦,玉珠果又言道:“说起来,那个人族小子藏在哪里了?怎么我看了几圈,也没见到他的人影。难道没有过来?”

“他应该来了,可能跟我们一样躲在暗处吧。”白灵想了想,“现在十枚灵果都往北方去了,咱们也跟上去吧。另外,青蟾师内个老东西也跟了过去,想必此行还会有变化。”

一片黑漆漆,异常炎热的沙漠中,南无乡身子一晃的凭空出现。在他身前,还有洞灵王。

“啊!怎么是你!”洞灵王突然大叫道。但紧接着,他就感到脑门一痛,就此人事不知了。

“灵果倒是得到了,还有两枚之多。可是要怎么出去呢?”南无乡体质更好,先一步适应了空间转移,洞灵王晚了一步,被他一拳打死了。

“不要气馁,这塔的威力比九窍玲珑塔差一点,但同样是仿制昊天塔而成的。有我在此,说不定能把这件宝塔夺过来!”他脑子里响起金道人异常激动的声音。

同时,在秘境北部,一处异常阴暗的宫殿之内。

一个背着竹篓的人影,怔怔的望着身前一幅巨鲲博浪图。这人浑身透着一股不可思议的艳红,仿佛鲜血随时会从身体里喷出来。正是李存。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似乎要燃烧自己。他知道自己接触的是什么,但在这份天大的机缘面前,却一点高兴的余地也无。他实在无法分心做出任何表情。

他的脑子里多了很多不能理解的信息,这些信息一闪即逝,他想抓住,又抓不住。他怕忘记,又不敢硬记。在他内心世界里,一条大鱼掀涛搏浪,漫无目的的畅游。

相传,血鲲本是一条平凡的鲨鱼,只因吃到鲲鹏真圣的一块肉而变异为灵兽。这条血鲲继承了鲲鹏真圣的一点神通,意外陨落后尸体又被一鲸一鲤平分,血脉因此流传下来。

李存身含血鲲血脉,又先后吞服过三枚同样含有血鲲血脉的内丹,使自身血脉浓郁远超前人,就被吸引过来。比昆族的几个还先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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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南无乡用灵宝破塔 白灵鸟使故计杀人(前)

在一团九色琉璃幻境中,五位昆族的妖王聚在一起,小心戒备着。

这个幻境有数亩大,里面有九个漩涡,每个漩涡都有一种颜色,九种颜色交织在一起,宛若星空,让人头晕目眩。

一只生有六目的黄蜂浑身金光大放,一道道金针般的霞光同时从六个眼珠中喷射出来,分别没入六个漩涡中。其余四只巨虫都围在这只黄蜂旁,丝毫不敢松懈。

随着时间流逝,黄蜂眼里涌出的金光越来越少,到最后黄蜂自身的金光也开始暗淡,甚至颤抖起来。看样子催动这样的神通对其负荷很大。

昆族有个前辈在躲避追杀时曾误打误撞的进入过这片空间,并透过漩涡看到一条几千里长的大鱼。这条大鱼死气沉沉,昆族的妖王们推测,这应该是鲲化成鹏时蜕下的皮囊。只是当时那位前辈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排斥出了秘境。

此后昆族人多方查探,又寻到这个空间,并弄清其中规律。这九个漩涡都通往一个地方,其中一个就是鲲鹏遗蜕所在之地。只是漩涡后面对应的位置每次都会改变,也就无人知道鲲鹏遗蜕在哪个漩涡后面。

这才在此行加了一位神通不高,但极擅瞳术的六眼灵蜂,试图凭其千目神通看破九个漩涡。即便看不全,只要排出其中几个,他们也可以分开行动,说不定就能恰好碰对呢。

转眼过去半个时辰,黄蜂眼里喷出的金光已经只剩三道,对着的紫、金、黑三个漩涡。这时,黄蜂身上血光一闪,不但金光停止喷射,还口吐鲜血,浑身抽搐起来。

这时,一旁的金色甲虫,吐出一个五色玉瓶,滴出一团五色灵液,屈指弹进黄蜂口中。

黄蜂吞下灵液后,一下精神不少,伸出一只前爪来指向那个黑色漩涡。

金虫见之大喜,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其他人也鱼贯而入。

漩涡背后,一片灰暗的空间之中,突然黑光一闪,坠下五个人影。

一个三尺高矮,一身金袍,是金角兜虫,金灵子,能肉搏蛟龙。

一个身披五色霞光,是五色蝶,彩霞子,善操弄五行。

一个一身青绿,是青浮蝇,苍青子,好吞食秽气。

一个一身黄袍,是六眼蜂,金睛子,有瞳术无双。

一个通体漆黑,是万毒蛛,灵蛛子,会化身万千。

“金睛,你没看错吧!”金灵子打量一眼后问道。

他五人所落之地,是一处昏暗异常的大殿。大殿里有几条通道,不知通往何处。但几人所见显然与心中所想不同,这里可没什么鲲鹏遗蜕。

“其他八个漩涡之后,是内海八座岛屿,只有这一个处与众不同。另外,我在一个漩涡背后看见一伙绒族的人,在打一朵七彩灵花的主意。”金睛子依然很虚弱,却硬挺着回道。

“什么!那你有没有惊动他们?”金灵子眉头一皱。

“正是被他们攻击一把,我才挺不住的。”

“如此的话,灵蛛兄。下面的事靠你了。”金灵子想了想,又对一旁的灵珠子说道。

灵蛛子闻言身子一晃,一道黑光闪烁之间,密密麻麻的黑色蜘蛛从他身上爬出,往四面八方涌去。

就在这些人离开不久,空间里那个金色漩涡霞光一闪,竟也现出五个人影来。一个浑身发青,头生双角。一个一身金毛,口带獠牙。还有一个背生肉翅,浑身漆黑。另有两只灵猴,一金色脑袋,一个铁色手臂。

“怎么回事?”那个头生双角的问。

他们本在另一个地方摘取灵药,却突然现出一个金色漩涡,里面还喷出大股金光。几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似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一般,就出手打散漩涡。结果这漩涡溃散时竟爆发出一片金光,把几人卷到这里来了。

“青兕,这个地方有生气,有人刚刚离开。”那个口带獠牙的说。这是个灵犼成精,鼻子最灵。

“是么?能不能看出是什么人,又是从哪里离开的。”那个头生双角的应。

“有一股灵密味道,应该是昆族的。”灵犼王说。

“那个黑色漩涡明显与其他的不一样。”那金首灵猴眼里金光一闪的说。这是一只金顶巨猿成精。

“咱们休息一二,然后也从黑色漩涡走。”青兕想了想说,几人便就地打坐起来。

十气塔中,一个背生双翅,一个头生双角的妖王,停在一座黑漆漆的宝塔前。

塔有十层,却只在最底层有一扇巨门,巨门黑漆漆的,铭刻着一条蛟龙。他们本在争夺灵果,但经历巨变后又暂时联起手来。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同时点了点头,齐齐向巨门打出一团灵光。结果灵光才触到门上,门上的蛟龙就活了一样直冲出来。有十几丈大小,攀附在宝塔之上,直勾勾的盯着二人。

二人一阵心悸,认出这就是裹着二人至此的黑龙。

“黄龙兄,这应该是十气塔不假了。而这条黑龙应该就是十道龙气中的一道,不知你有什么克制之法么。”那个禽妖问。

“唉!”黄龙叹一口气,“这十条生前都是大名鼎鼎的恶蛟,每一条都不比青蛟王差。因为忤逆妖皇,才被收在昊天塔里,炼化在九火炉中。将其精、气、神炼成十道龙气,融入一块圣金之中。每一道都不是你我能对付的。”

“难道我们出不去了么?”妖禽一下担忧起来。

“那也未必。龙气在无人操纵之下,威力无法完全发挥,你我还有机会。可十气塔九进一出,咱们要闯到第十层才行。但每破一道龙气,都会为其余几道龙气增加威能。要是在上三层还好,要是在下面的话,等一路杀上去,第十层的龙气之盛,你我就只能望尘莫及了。”

两人正说着,那蛟龙突然一声巨吼。一道黑气从塔上溢出,溶进黑龙身体之中,黑龙的体型一下长了不少。

“什么!已经有人打散了一道龙气!”黄蛟一脸震惊的说。

小皇子一行人赶至榆枋岛,知道后面再无可以歇脚的地方,决定在此休整一番。

小皇子示意几位门客可以去岛上寻一些灵药。这座岛上的东西,他与胡莺不放在眼里,但对其他人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他则与胡莺有说有笑的闲谈起来。胡莺自然问起与有关鲲鹏传承的事,他便解释道:

“关于鲲鹏传承的消息,我是从鲲鹏真圣的手札中寻到的线索。你也知道鲲鹏真圣受妖族敬仰,其一言一语都有记录。我这次返回妖族后,就一直在整理相关典籍。对于能否发现鲲鹏传承,我也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但我觉得,这已经胜过秘境里任何好处了。毕竟,鲲鹏真圣可是此界诞生以来,最有可能破碎虚空的人。”

“那你又为何擒了八个妖王。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要是出了事,对你也不利的。”

“呵!”小皇子不屑的一笑,“何为有利?何为无利?一切能助我修成仙道的,就是有利。一切阻我修成仙道的,才是无利。我差点死在人族,从此就不再把生死之外的事放在心上。纵观整个妖族,凡事怕我父皇的人,我都不放在眼里。至于那八个妖王,我给他们每人准备了一枚五鸩丹。要是此行寻不到鲲鹏传承,或者这传承易得也就罢了,要是遇见什么危险,还是需要有人做马前卒的。”

胡莺闻言心里一寒,却眼光一亮的说:“想不到你竟有这等志向,不是其他的皇子能比的。之前倒误会了你。”

这时,天外传来一声凤鸣,一个白衣女子从天而降。

小皇子暗叫不好,就要远离此地,却被一个身穿蓝甲的女子拦住。

“白灵前辈,我是得罪过你,但也赔过罪了。再纠缠不放的话,未免有**份!”小皇子只好硬着头皮说。

“上一次是你冒犯我,这一次是我妹妹要夺冥灵果。你身上有此果,她自然要找你了。”白灵答。

距此不远处,青蛟王四人见此一幕,顿时把心提到嗓子眼。他们生怕白灵冒然下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有心上前相助,又怕冲撞了她。同时也在心里纳闷,他们四人分别关注前后,怎么还会被人悄无声息的近身呢?

“前辈只要灵果?”小皇子问。

“只要灵果,对十气塔什么的不感兴趣。”

“那好说,我的灵果就在十气塔里,我……”他本想说这就取出一枚来,可转念想白灵提起十气塔,顿时犹疑,转而道,“这宝塔开启太费真元,就请魑妖姐姐替我拿出一枚赠与白灵前辈吧。事后我会还你一枚的。”

魑妖闻言看了胡莺一眼,见胡莺点头,才抛出一枚来。

“你还挺乖的。”白灵接过灵果,携玉珠走了。

一旁的青蛟王等松了一口气,暗自商量一番后,留下银背狼王继续护卫,其他人则跟了上去,想伺机擒杀二女。

白灵本是有罪之身,后被妖皇赦免,但这次偷入秘境,又是一场大罪。而玉珠作为杀害火蛟王的元凶,更是罪不可赦。这等情况下,还敢视四人如无物,现身威胁小皇子,他们自然不能这么算了。

白灵慢悠悠的向南行了有千里路,忽然身子一转。

先是玉珠手一翻,激起一根百丈高矮的水柱,立在上头,身边日月双轮环绕。紧接着白灵也化成人形,手持风火扇,头悬朝凤鉴。二女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三妖王住身不及,已经冲到跟前。

青蛟王手一挥,现出平海戈。

金袍子也一抖衣袖,抓出一口尺许长的黑色灵尺。看起来平平常常,十分古朴,却把青蛟王都吓了一跳。这一口唤作镇元尺,也是件灵宝。虽不如平海戈与十气塔,却与蛟龙剑差不多。

一旁金睛王化成背生双翅的模样,双眼锐利,手持一口金灿灿的宝剑。

他们忌惮白灵的空间秘术,想等离得远些再动手,没想到二女倒抢先发难。

正要冲杀过去,却听玉珠道:“我要是你们,就立马返回榆枋岛,一点时间都不敢耽误。不然那个小家伙我不知道,狼王那个老家伙就死定了!”

“哈哈哈!”青蛟王蛟首人身,哈哈大笑,露出满嘴獠牙和一脸鄙夷,“这种雕虫小技用起来有用么?”

“不好!”

青蛟王话音才落就听到一声惊吼,循声望去,只见金睛王双目发光,目不转睛的盯着北方,“小王子真有麻烦,狼王已经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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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南无乡用灵宝破塔 白灵鸟使故计杀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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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

青蛟王不可思议的惊叫,紧接着就化出原身往北面遁走。一千里的距离,他甩几下尾巴就能到了。金袍子则先一步落在青蛟王尾巴上,也跟了回去。

金睛王也收回瞳术,要振翅飞返回。

这时玉珠一挥手,海面上炸起几十道水柱,同时身子一晃,挡住金睛王去路。

“你们什么意思!”金睛王心一沉,意识到自己被二女围住了。

“自然是我记恨着三江口之仇,想留下你的小命了!”白灵语漏寒意,头上朝凤鉴灵光一闪,一道五色灵光喷出,一大片空间模糊起来……

青蛟王在赶回榆枋岛的路上,暗自责怪自己的大意了。

要说在别的地方遇见白灵,他是不会纠缠的。可秘境里不像外界那般容易隐藏,他又有平海戈护身,凭此能斩破空间,恰好克制白灵。便想一举擒拿二女,此行也好少些变数。

可即便如此,还是刻意留下狼王守护。想狼王功力不弱他太多,魑妖是胡太师最得力的助手,本事不容小觑。小皇子也有十气塔护身,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对付的。更何况还有胡莺等人相助。按说没有什么危险能威胁到他才对。

却没想到白灵一直隐在暗处,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就想起丹枫山上南无乡使的连环计来。仔细琢磨一下,就来个故技重施。

青蛟王他们离开不久,榆枋岛上就青光一闪,多出一片亩许大的竹林。

魑妖虽在休息,但也没有停止戒备,见此顿觉不好。可任她发散神识,却什么也发现不了,反觉得这片竹林就是天生地长在这儿的。

任谁遇见这种情况也知道不是好事,当即肉身气化,化作一片黑雾将胡莺、小皇子笼罩其中。胡莺则一纵身骑到天角马上,还用手按紧五音铃。小皇子也一抖衣袖,暗中催动十气塔。

这时又听到一阵嗖嗖声响,满空里都是兵刃交击之声。

“姐姐,发生什么事?”胡莺连忙问。

“咱们被一座剑阵困住了,看不清外面的东西。但似乎有人相助我们,与围困我们的人斗在一起了。”半空里传来魑妖的声音。

几人听有人相助,才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就又传来几声惨叫,让几人再度紧张起来。

这几声惨叫来自他们的属下,那几人不在剑阵之中,应该是要冲破剑阵救出他们。不是被对方所伤,就是已经被对方杀掉了。

小皇子暗骂一句,将宝塔往头上一举,欲催动十龙之力破阵。

“等着你呢!”

岂料他宝塔举到一半,就听上空传来这样一句话。跟着身边两株青竹灵光一闪的喷出两道剑光,一道卷着他出了剑阵,一道卷走了十气塔。

小皇子下意识的叫了声不好,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在竹林之外,一个三尺高矮,头戴草帽的青色人影,正与一只十几丈高的银背青狼你来我往的交击着。

那青色人影身后有一副青色光幕,幕上都是青竹翠影,上面青光一闪就有大片青色剑影滚滚而出。

对面的青狼则张口吐出一大片银色风刃,与青色剑影抵在一处。二人相斗爆发的余威,竟把半座岛都轰平了。

在青狼之后,则有一只双头怪鸟,一头金甲巨龟。二人各被一道剑光压住,抬不起头。可以看出这只怪鸟本有三颗头颅,只是左边的一颗被人生生斩掉了。

而怪鸟之下,还有一条十几丈长的白蛇,一只丈许大的六尾银狐,和一头小山高的巨型犀牛。白蛇的尾巴断了一截,六尾银狐胸膛处一片血红,二人已没有再战之力。而那个巨型犀牛,干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们见这边出了变故,便赶了回来。看到小皇子等被剑阵困住,犀牛就踩了一脚。本想破去剑阵,却被一道剑光射穿气海,一命呜呼了。

小皇子一出剑阵就被身下的剑光卷着,直奔那个青色人影而去。这让青狼忍不住的一分心。

也就在此刻,青色人影伸手摘下草帽,往青狼身上一掷。这草帽一离手就化作一道金光,直接出现在青狼王头顶上,还从帽子里喷出四道金光。四道金光围着狼王的脖子一绕,银背狼王身首分离!

此时,一声龙吟声响,一条青蛟摇头摆尾的赶至此地。

那青色人影没了帽子遮掩,终于露出真容。蛙面人身,显然是一个蛙类成精。

“青蟾师!你今日所为,罪该万死!”青蛟口吐人言,跟着张口喷出一道青色利刃。

青蟾师也就是那青色人影,见风刃袭来,手往身后的青屏上一抓,一口青刃被拈在掌中,往前一掷。

两道青刃碰到中途,交击出一大片青光,轰隆声中,一圈圈光芒四射而出,竟一副平分秋色的样子。

青蛟王内心震惊。他这道青刃看着平常,却是凭借平海戈催发的。可对方却在同时操纵一座剑阵的情况下,连身子都不晃一下就挡住了。这份信手拈来,这份云淡风轻,他生平还是第一次见。

但这次交手也不是一无所获。就在二人对峙之时,小皇子身旁金光一闪,多出一个三尺高矮的金色人影。这人影口吐一片金光,吹散了小皇子身上的剑光,将其拎在手里,退到青蛟王身后。正是金袍子躲在暗处,趁二人交战之际,先把小皇子救了出来。

青蟾师也没有意外,而是咧嘴一笑。同时一伸手,那顶才斩了银狼王的草帽倒飞而回,半路上往十气塔上一卷,把十气塔卷了回来。青蟾师夺来十气塔,而后目不斜视的看向青蛟王等人。

小皇子见之忍不住的在心中暗骂。这个妖皇号称妖族共主,此界第一强者,可怎么威名如此不好用,反害自己三番两次被人欺辱。

这个小皇子自然就是天师府的刘太冲了。

他自金鹏王大闹天师府后,就叛出天师府,使移炉换鼎之法,占据了这个“小皇子”的肉身,开始修行化龙诀。在人族修行到一定程度后,又变卖家资来到妖族。先在妖族潜伏了数年,最后才决定使用小皇子的身份。

他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他在人族的时候就听过很多妖皇的事迹,知道其是此界名副其实的第一强者。等到了妖族之后,这种感觉也越发强烈,知道妖皇真在整个妖族都说一不二。

他想来想去,认为自己虽有化龙诀,但妄图仙道还是有些渺茫。只有借助妖皇的威名,才有一丝机会。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他就先后搜集了很多关于小皇子的情报,又加上一些肉身里残存记忆的碎片,来冒领这个“小皇子”身份。

这自然要冒上一些风险,但他评估妖族近年来发生的诸多事件,尤其是皇子们接连遇害的消息后,认为妖皇也并没有多关心这些皇子们,就毫不犹豫的这么做了。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妖皇并未询问过去的事,只简单的说了些安慰的话,就赐下府邸、仆人、资源、功法,叫其安心修行。

因为有不少的皇子遇难,他在妖都并不张扬。但一进入秘境之后,知道秘境里都是妖族翘楚,没有一个敢忤逆妖皇威严的,就为所欲为,毫不顾忌。可他怎想到这一次秘境开启,竟进来这么多外人。先被白灵抢了一件风火扇,又被此人夺了十气塔,心中郁闷可想而知了。

“青蟾师,虽然你被妖族通缉已久,但我等也没怎么找过你的麻烦。可今日之事,注定你今生逍遥不了多久了。”青蛟王紧持长戈,威胁说道。

“怎么,仗着平海戈在手,想与我斗一场?”青蟾师有恃无恐的问。

“你!”青蛟王有些羞恼,但也不敢贸然出手。

这个青蟾师在妖族久负盛名,他不是对手的,这次敢直接对上,也的确是仗着平海戈在手。可他摸不清对方进入秘境是图谋什么?圣金的事他知道,但图谋圣金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青蟾师不再理会青蛟王,一手持着十气塔,另一只往身下一指。层层翠竹幻灭,露出下方的情形。

最显眼的是一口插在地上的青色短剑,有尺许长短,通体青绿,上分九节,看着像一根翠竹。

在短剑一旁,胡莺一脸戒备的立在原地。魑妖则化作一团黑气,缩在她肩膀上。胡莺看清形势,反而镇定起来,欠身道:“原来是青前辈,怪不得这些剑光都绕着我走。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青蛟王等这才恍然大悟,想通了青蟾师的目的。

青蟾师是妖族的一个异类,天赋异禀,却受家族连累而背出妖族,论年纪比青蛟王还要大上不少,与胡太师是一辈的。其纵横妖族一万多年,期间只有一败,就是败在持有十气塔的胡太师手里。这次夺塔,应是为了了结夙愿。

的确如他所想。青蟾子生平只有一败,自然败耿耿于怀。每次修为精进,失败的场景都会在脑海里浮现一遍。他复盘多次,认为自己的本事一点也不比胡太师差,只输在九元十气塔上。并认为胡太师胜之不武,一直想找机会再比一次。

原本他进入秘境是图谋冥灵树,按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该现身。但众妖王夺走冥灵果后,此事已经万无一失,有他无他都不会影响结果。

恰在此时,十气塔现身,见使十气塔的人又不怎么老辣,他心思就活动起来。只是碍于青蛟王等四人的存在,一直躲在暗处不敢下手。

白灵猜出了他的目的,就现身引走了青蛟王三人。却又故意的没有离开太远,让青蛟王几人来得及回身救护。而把与自己有深仇大恨的金睛王留了下来。

青蟾师本想拿到十气塔后,就擒走小皇子,然后就躲得远远的。却没想到才得到宝塔,青蛟王就赶了回来。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十气塔已经到手,抓不到小皇子直接离开也一样。

想到此处,突闻一声嗡鸣。是青蛟王一挥长戈,一道有几十丈长的青戈光影直逼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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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南无乡用灵宝破塔 白灵鸟使故计杀人(后)

“来的好!”青蟾师一声大喝,手成剑指,往身后一点。万千剑影归一,一道比平海戈小不了多少的剑气凝形而出。

轰!

惊天动地一声响,两道青刃交在中途,碰出一团亮光。

跟着光团散开,激起一团团的青色风刃。风刃又此起彼伏的爆裂开,化作一道道飓风呼啸着往四面八方肆孽而去。飓风先后刮起数波,经行处空间扭曲,所触皆成齑粉。

等光芒散开,整个海岛被削平半截,中心处更有一个几十丈深的巨坑。

在巨坑两边,青蟾师与青蛟王口吐鲜血,挺在前头。一个杵着长戈,一个握着青竹宝剑,都口吐鲜血,分明受伤不浅。但都目不转睛的盯彼此,露出一副凶狠异常的表情。

在青蛟王之后,是金袍子,小皇子,胡莺和魑妖。小皇子被金袍子救走,胡莺被魑妖救走。而剩下的几人在余波过后已经不见踪影,分明是形神俱灭了。

几人都不可思议的望着交战的两人,而青蛟王则更不可思议看着青蟾师。

平海戈是鳞族传承的灵宝,连空间都能斩破,自己持着这样的利刃也只与眼前之人打个平分秋色。现在对方得到十气塔,若等他演练纯熟,自己岂不任人宰割!

想到此处,连忙传音给魑妖,嘱咐其带走小皇子等人。又与金袍子下了决议,一心在此斩掉青蟾。他二人才达成共识,南方突然亮起一大片金色光芒,二人见之就心里一沉。

“来日方长,等我参悟了九元十气塔,再回来找你们。”

却是青蟾师见南方生变,把宝剑往天上一掷,整个人跳到剑上,御剑往南方去了。他见青蛟王一人就能抵住自己,知道没有纠缠的必要,索性趁二人分心之际直接退走。

“哪有这么容易!”

话音落便见半空里多了黑色旋涡。青蟾师只觉得天地元气一阵混乱,整个人如陷泥潭,脚下青光辉映,但遁光却七闪八闪的难以平衡。却是金袍子,暗中催动镇元尺,把他拦了下来。青蟾师心一沉,觉得这次托大了。

“青道友莫慌!”

这时,南方青光一闪,一个白色身影缓缓从九天降下。跟着岛外又嘭一声响,一道水柱炸开,又有一道蓝色身影赶了过来。

“是你们,金睛王呢?”金袍子问。

“我们在此,他自然已经死了。”白灵答。

“那你们什么意思?”青蛟王眉头一皱的问。二女来者不善,对他们来说可不大妙。

“自然是我记恨着三江口之仇,想留下你的小命了!”玉珠手持双刃,说话间,已把日轮掷了出去,目标正是青蛟王。

青蟾师见玉珠与青蛟王打成一团,就在暗自算计。金袍子想要上前,却见白灵摸出朝凤鉴,只好又后退几步。小皇子等在远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青蛟王以为玉珠本事平平,万没想到她会先动手,一时失了先机。但毕竟根基深厚,长戈轻挑,一道利刃划出,把日轮挑得高高飞起。

以为玉珠会知难而退,岂料玉珠双手往上一摇。一个蓝灿灿的水涡被其托在头上,一开始不过三尺,但眨眼间就涨了几十倍。

只觉一股庞然吸力袭来,青蛟王差一点就被凭空吸起。忙把长戈往天上一挥,几道青蒙蒙的虚影一闪而逝,直奔漩涡而去。

青蛟王发出这一击后,就已经准备反戈相击。岂料长戈没入漩涡之中,只青光一闪就被水流淹没。玉珠更是抿嘴一笑,伸手一点,漩涡上蓝光一闪,一根水柱当空喷下。

青蛟王这才意识到玉珠早已今非昔比了。忙将长戈往上一抬,一道利刃一闪而逝,水柱被一分为二。

玉珠在心中暗叹,自己连年里先后炼化了火蛟王、深渊王的内丹,更借助天池之力,把龟先生的内丹也炼化了七七八八。可有这些机缘在前,依然与青蛟相差甚远。

但她的本事可不止如此,见青蛟王轻描淡写的破去攻势,又张口往漩涡里吐出一道蓝光,漩涡上又灵光一闪,喷出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矛。

青蛟王自与玉珠交战开始,始终没能聚起足够元气。接二连三的吃亏之下,被千百跟冰锥连环攻击,忍不住的向后退了几步。一时恼羞成怒,抬眼见青蟾师与白灵暂无动手的意思,索性一横心再催内丹之力,先停住身形,又把真元猛地灌注到平海戈上。

平海戈喷出一根明亮异常的青色光柱,喷到漩涡上。漩涡上青光一闪,上面的水哗一下流到地上。紧接着又挥长戈,朝玉珠当头劈去。

玉珠眼里精光一闪,连忙往后避。

这时,半空中射下一道五色霞光,直直的打在平海戈上。

青蛟王强提元气才发出这一击,被这一下打得真元暴乱,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后退十几步。还没站稳身形,又见玉珠手往下一指,地面上的水瞬间倒卷,六条水龙冲天而起。

青蛟王暗叫不好,就往天上一冲,想要化回原身。这时六条水龙往他身上一扑,顿时凝结成冰。

青蛟王已经变回原身,上半截冲天而起,但尾巴还在地上,整个人被封在一根晶莹冰柱之中,十分滑稽。

白灵在一旁抿嘴一笑,挥手朝冰柱打出一丝白气。

身后的青蟾师也伸手一指,一道青光闪来,直奔青蛟王的脖子斩去。

只闻叮一声响,坚冰上多了一道裂纹,利刃也被弹到别处。

青蟾师心一惊,才知道白灵化腐朽为神奇,将这根冰柱点化成九天玄冰了。

这时,冰柱里亮光一闪,密密麻麻的白痕现出,转眼间根冰柱碎成一堆。青蛟王歪歪扭扭的从碎冰中冲出,又瑟瑟发抖的落在金袍子身旁。

“哎呀!青前辈,我们好不容易把青蛟王擒住,你为何要把他放出来!”白灵很可惜的说。

“哼!要不是仙子的九天玄冰,他已死在我的剑下!”青蟾子也很不愉快的说。

一旁的青蛟王听二人所言,直冒冷汗。却也顾不得其他,只在心中猜测这几人的目的。

青蟾师绝对是想杀他无疑的,但二女此来似乎不是为了杀他。玉珠招式狠辣,但要命的神通反而没怎么使。而且白灵一直在暗中观战,只在青蟾师出手前一刻才用九天玄冰封住自己,反而误打误撞的救了自己一命。难道这些只是巧合么?

二女确实没有杀他的意思。

白灵杀金睛王,那是因金睛王与金鹏王乃是至交。白灵经过几年时间的探查,已经知道暗中坑害自己的就是金鹏王。二人矛盾不可调和,她自然没有必要放过对方的朋友。

但玉珠与青蛟王情况却有些不同。玉珠所犯的罪引来青蛟王追杀,这是难免的。但青蛟王做事也有分寸,当日擒得玉珠后,曾约束他人不得冒犯。玉珠心里也就少了几分记恨。方才出手是近年来神通大进,正是好斗之时,想找个人练练手而已。

虽说她是待罪之身,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肆无忌惮的与蛟龙族交恶。不然一些表面上的通缉,和那些不死不休纠缠又不一样。青蟾师能背出妖族,又逍遥万年就是这个缘故。青蛟王在妖族里算是比较义气的一个,今日留下一份情面,来日也方便行动。

“白仙子有朝凤鉴相助,是胜过青蛟王的。我虽然战过一场,但对上金袍子也不在话下。玉珠有寒璃珠相助,同样克制魑妖的神通。咱们有缘际会在此,何不顺便斩了这几人?这样此事也不会透漏出去,我也承诺不与二位争夺平海戈、镇元尺这两件宝物。岂不十分完美。”青蟾师盘算一番后提议道。

“好。”白灵应得干脆,“不过我们与青蛟王已经先斗了一场,还大胜了。前辈是不是也要展示一下实力,我可不会跟拖后腿的人合作。”

“好。我这就斩了金袍子。”青蟾师应道。

他知道二女的打算,但这也要青蛟王一伙有相当的实力才行。若青蛟王他们不堪一击,二女绝不会再手下留情。只要他斩了金袍子,到时青蛟王孤掌难鸣,二女纵然不愿,也不得不配合他追杀青蛟王了。只是还需交代一二,以防二女心存侥幸:

“只是如果青蛟王出手的话,二位要帮我挡住才行。另外二位最好也不要拖延太久。方才这边的动静太大,早晚会招来更多的人。到时你我被围在中心,怕会死无全尸。”

话落屈指一弹,背后的草帽凌空浮起,帽子下四道金光交击环绕,直奔金袍子而去。

这草帽唤作四叶飞刀,在妖族早有盛名。金袍子见金光扫来,不敢让其近身。忙把手中的镇元尺往天上一掷。灵尺上黑光流转,草帽下四道金光把灵尺围在中间,但只是乱闪,合不到一处。

青蟾师本也没指望如此就能拿下金袍子,四叶飞刀失利后手一晃,青竹剑化一道青光而出。

金袍子猛地一拍后脑,额上金光一闪,也喷出一道尺许长短的金光。

叮!

二者交击一处,各自倒飞而回。却见金袍子手上的是一支尺许大,金灿灿的尖锥。镇元尺是昆皇为此行特意赐下的法宝,这件金锥才是他修炼了一万多年的宝物。虽然威力不如,但更能收发自如。

“不愧是能生吞蛟龙的种族,再试试这件宝物!”

青蟾师似笑非笑,身子晃动几下,将一只手朝天一举。一道黑光一闪而逝,一座十几丈大小的宝塔凭空而降。惊得观战的几人惊心动魄。

“怎么可能!”

金袍子一声惊叫,震惊青蟾师竟这么快就能操纵十气塔。连忙化出原身,一振翅的幻化出万千虫影,并齐齐的向宝塔喷射金光,本体却在重重幻影掩护下不停倒退。他的本事不小,但也不敢硬接此塔。

“上当了!”

这时又传来青蟾师一声轻笑。跟着宝塔黑光闪烁,却让开金袍子,反往镇元尺上一落。一个黑色旋涡在半空中化出,把镇元尺吞了进去。

观战的几人这才恍然大悟。此时,金袍子已经再次化作人形,面色十分难看。

青蟾师才得到此塔不久,但对此塔的研究却有万年。乘着玉珠与青蛟王大战时分心参悟一二,就能勉强使用。即便如此,想拿出来对付金袍子是不行的,但对付一件金袍子同样祭炼不久的灵尺却不在话下。

青蟾师收回宝塔,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同时,手指一拨,四叶飞刀徐徐转动,就要向金袍子斩过去。

金袍子与青蛟王互相对视一眼,齐齐向后退走。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再战的必要。

咚!

这时,十气塔上传出一阵声音。青蟾师眉头一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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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南无乡用灵宝破塔 白灵鸟使故计杀人(末)

青蛟王携着小皇子,金袍子携着胡莺,两拨人一南一北已经走出数里。听到这声怪响后,便停在原地,却没有返回去。

倒是白灵与玉珠在盯着十气塔看。要是有机会,这样的法宝她们也可以争一争的。

这时十气塔已经自行暴涨到有十丈大小,里面依然不时的传出声响,并且每次发出响声的同时,宝塔又会放出一波黑光,体型也会大上一些。

青蟾师面色阴晴不定,下意识的看了看小皇子的方向,可小皇子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犹豫一番后,只好向十气塔打出一道青光。十气塔吸纳了青光,果然有稳定的趋势。青蟾师见之大喜,整个人遁到塔尖之上,想强行镇压宝塔。

白灵玉珠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种可能。远处,青蛟王和金袍子也跃跃欲试。

“两位仙子还请替我挡着青蛟王他们,此塔要是被他们夺回去,你我在秘境中可就只有逃命的份了。”青蟾师十分焦急的说。现在他不但要防备青蛟王,更担心二女也会插一脚,那样到手的灵宝就不翼而飞了。

“两位仙子何必听他的。秘境里我们的人有七十个之多,只要聚在一起,什么麻烦摆平不?白灵仙子精通空间秘术,可以自由离开秘境。难道真要替他卖命?”这时,青蛟王的声音也传来。

他想阻止青蟾师与白灵她们联手。因为这十气塔亲和龙气,而且他也曾摆弄过一次,若是脱离了青蟾师的掌控,那被他所得的概率反而大增。一旦夺得此塔,就能反败为胜!

“白仙子,你不会真听从他的挑拨之言吧!”青蟾师已经冒出冷寒。他看见青蛟王过来,而二女不但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我们对这个宝塔没有兴趣,但对帮你守护此塔也没有兴趣。”白灵说了这么一句后,就不再多言。

青蛟王见之已经化作一条青龙,并把平海戈也变做十几丈长短,拎在手上冲了过去。

一旁的金袍子也化出原身。是一只三尺大小,满口獠牙,还头生独角的金色甲虫。同样振翅向青蟾师而去。

却在半途中听到一声凤鸣,一道五色灵光照下,整个人陷在一团五色漩涡中,身形慢了数倍。

“你们什么意思!”金袍子见白灵只困不攻,不解其意的问。

“金道友。我姐妹对宝塔的归属不感兴趣,但也不会放任你们围攻青道友的!识相的话,就在一旁看热闹吧。”白灵答。

白灵此语一出,半路上的青蛟王就心一沉。下意识的一摆尾,换了个方向。

果然,就在他身子才挪走十丈后,一道青光出现在他原来的方向上。却是青蟾师见白灵挡下金袍子,索性抛下宝塔,直接迎了上来。却在离开之前先一抛草帽,草帽化作数丈大,盖在十气塔上。宝塔四周,无数剑气流转不休,半空中满是金影、白痕和爆鸣声。

这次青蛟王同样有备而来,见青蟾师现身就一挥平海戈,斩出一大片青色风刃。这片风刃一出,就横扫身前一大片范围,范围之内密密麻麻的都是青色刃浪。扫过之后,空间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正是平海戈斩破空间的神通。

青蟾子心一凛,手朝天一举,顿时青气环聚周身,又一挥青竹剑,一道数十丈长的剑影竖劈而下。紧跟着双手合在胸前,连捏法诀。身后一株株青竹似破土而出,幻化成屏。

这时,剑影已与青色风刃交击到一处,两者僵持有一个呼吸。剑影在上,似要压劈下去,风刃在下,似要将剑影碎成万段。

这期间,青蟾师嘴角一咧,双手一抬之下,大片青光涌入身后的屏障之中。屏障里,一枚枚竹叶拉长变大,转眼间化成一口口青色利刃。他知道前翻对上青蛟王能不落下风是自己准备充足,后来玉珠战青蛟王还占了上风,是青蛟王准备不足。而这一次自己准备不足,青蛟王却准备充足,平海戈威名远扬,不是青竹剑能比的。因而,有什么本事就使什么本事。

果然,剑影稍挺了一会儿,就在利刃连番切割消磨下碎作成千上万断。这时,青蛟王又屈指一弹青戈的刃锋。一声嗡鸣中,青色风刃倒卷,凝成一口青戈。青戈才现身,就刃口一晃,直奔青蟾师斩去。

这时,青蟾子身后的剑幕已经搭好,便伸手往后一指。幕中青竹如受召唤,上面的竹叶纷纷调转方向,化作道道利刃击出。

情形恰如方才调转过来。一片片青刃在上,似要将青戈碎成万段。一道长戈在下,似要破开刃浪。

二者交击处爆鸣不已,青蟾师看在眼里,心知这一关不好过,一狠心咬破拇指,一滴鲜血撒进身后的青幕之中。

青幕上,本已差不多消耗干净的竹叶一下又疯狂生长起来,转眼间竹林又茂盛倍许。这才伸手一拈,又自青幕中抽出一口青翠竹剑。

这时,青戈破开刃浪,已至眼前。

青蟾师挥剑一斩,噗一声响,青戈青剑齐齐破灭。

青蟾师口吐鲜血,倒退十几步,踩在草帽之上。青蛟王的身子一个趔趄,面色苍白不少。

平海戈的威力寻常的先天也无法发挥,他还没开天门,是不能经常催动的。这一次本打着一击制敌,但青蟾师功力实在深厚,竟先后使出三波攻击,逐一卸去了平海戈的威力。

这二人一时僵持住,谁都不敢再轻易出手。

“嗡!”

这时,十气塔又发出一声嗡鸣。但与上一次的清脆不懂,这一次发出的声音悲切异常,紧接着塔身就颤动起来。

青蟾师暗叫不好,心念一动之下,整个人连草帽瞬间跃起百余丈。

与此同时,十气塔又暴涨数倍,化作几十丈大小。

轰!

紧接着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团黑光从宝塔上爆散而开,众人眼前黑乎乎的一片,整个榆枋岛不辨日夜。

“是谁对我这么好,怕我出不来还送了一把兵器!”

黑光还未散尽,黑光中心处却传出这样一道声音。跟着赤青之气乱闪,现出一个身穿鳞甲,背生双翅,一手持黑塔,一手持黑尺的身影。正是变做翻海王模样的南无乡。

白灵玉珠相视一笑,认出这是南无乡。青蟾师、青蛟王、金袍子等则莫名其妙。

另有小皇子内心震撼。虽然破法只是一瞬时机,但他分明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五雷天心诀的气息。妖族人是不可能修行此诀的,那对方一定是个人族。这让他想起南无乡,但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南无乡道武同修,有神气相冲的痼疾,又被卖为矿奴,能够残喘不被累死就谢天谢地了,不可能拥有打破十气塔的本事。

“还我十气塔!”

“翻海王,快把镇元尺还我!”

南无乡才站稳身形,就先后听见二人索要宝物。青蟾师体绽青光,威胁的意味十足。金袍子错认了他,反而使出命令的口气。

“嗳呀!出来的不是时候,一下就见到这么多人!”

南无乡看了看宝塔,恨不得再钻回去。却只能手一翻将其收进袖口里,又把镇元尺横在身前,摆出一副有本事自己来取的样子。

他在十气塔中困了数日之久,是从第一层硬生生打到第十层的。他在闯到第五层时,已经功力不济,索性就吞了一枚冥灵果。服用后脱胎换骨,神识大增,这才势如破竹的打到第一层。这时,塔中十道龙气结成一体,再无半点虚幻,达到了螭吻也无法对其造成伤害的地步。

正在无奈之中,一团朦胧胧的黑光飞射进来。他手疾眼快将黑光拦住,拿在手里后变成一柄黑尺。结果他一试之下就发下此尺不但威力非凡,还擅长镇压灵气。索性凭借此尺与最后一道龙气大战了数十回合,最终破开宝塔。

现在此塔的十道龙气尽数被他击散,威能已经不足正常时的一半,需要等十道龙气重新凝结后才能拿出来用。

“大胆!以为你出身羽族,我就奈何不得了么?”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银背狼王都不是我一合之将,你竟敢抢我宝塔!”

他这举动显然引起金袍子和青蟾师的怒气,二人先后说了一句后就齐齐上前,要围攻他。

这时半空中又投下一根五色光柱,再次挡住了金袍子的身影。

“你们怎可以这样没有原则,前一刻还斗的要死要活,一转眼就要联手对敌。”却是白灵出手,“金睛王已死,羽族的后辈们我自然要照顾一二的!”

“那你为何不拦青蟾子?”

“唉。”白灵叹一口气,“我与羽族现在的交情,也只能帮他到这了!”

“你……”金袍子话说一半,也就不再言语了,只在心里暗骂。镇元尺就在眼前,他自问只要交上两手就能夺回。在这等关键时刻被人挡住,自然心有怒气。只是不敢与白灵硬拼而已。

另一边南无乡见白灵挡住了金袍子,就放心面对青蟾师。

他不知白灵的打算,但知道此女心肠狠辣,却不是没有原则的人。

“交还十气塔,饶你性命!”青蟾师声音低沉,面若寒霜。

“我进塔时,塔还不是你的。我进塔后,它就换了主人。现在我又出来了,它再换个主人又何妨呢?”南无乡回以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想不到羽族竟出了一个你这样狂妄的后辈,真是深得我心!”青蟾师说话间一点眉心,一道青光荡开。

南无乡只觉眼前一晃,已出现在一片竹林之中。

“小子,我看你存养不错,但气息不稳。应该是泡了天池,吃了灵果。既然如此,还是惜命一点,免得才得机缘,就失性命!”

竹林上方,青蟾师手持青色短剑,头着黄色草帽,腰上还多了一卷画轴,一脸正色的说。

“前辈你先后激战两场,又来找我的麻烦,不怕阴沟里帆船么?”南无乡毫不示弱。他见青蛟王脸色苍白,那只金虫又说着尺子是他的,由此猜中了眼前之人的状况。

“你要小心他背后的卷轴!这老家伙我认识,当时他还是一只小青蛙。他用的法宝是师门传下的,三件一套,但历来只以两件示人。”金道人连忙提醒。

南无乡暗自点了点头,跟着手往镇元尺上一抹,尺上黑光一闪,一道光柱直奔青蟾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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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五龙岛上杀机乍现 北冥海内异象纷呈(前)

青蟾师并指成剑,挥手间一道剑光洒落,又在半途一分为十,轮番把黑光冲散。

“这么急着想死?”青蟾子口里这样说,心下却赞了声好。便一挥指,身下万千竹叶迎风化剑,片片如流光,从四面八方往中间的南无乡身上席卷而来。

他忌惮对方的镇元尺与十气塔,因而抢先布下剑阵。在此情况下,对方趁他剑阵初成,也抢先攻击是最正确的做法。

“最讨厌你这种一边打架,一边呱呱乱叫的!”南无乡看出对方是蛙类成精,故意挖苦。但心知此战实力悬殊,看似狂妄,实则加倍小心。

先一点眉心,唤出紫底青纹宝甲护身,又把气海外放十丈,洞察杀机。这才并指成剑,背后陨火化作一道十几丈长短的火光,在竹林里辗转腾挪,宛如一条红色匹练把自己护在当中,与迎面而来的万千竹叶剑混成一片。

竹叶剑扫过来时,只与红色匹练一触,就会啪一声化作飞灰。虽无穷无尽,却如飞蛾扑火。一团青、红相间的灵光在竹林里爆发开来,交织出一片万紫千红。

竹林外的人都出乎意料。青蛟王等是不知道羽族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有为的后辈,白灵玉珠也纳闷南无乡怎么看起来比在天池里更厉害一些。更有小皇子在一旁绞尽脑汁的在猜测此人身份。

而竹林之内,青蟾师与南无乡同时眉头大皱。

青蟾师短时间里激战数场,此刻不但身怀暗伤,法力也只剩一半,连青竹剑都在交拼之中损失不少灵性。

但问题还不止这些。剑阵外的两伙人跟他都不是一路的,这样在斗法时他还要分心留意外面的动静。毕竟青蛟王与此人同属妖族,白灵对其的态度也模棱两可,拦下金袍子,也不知是暗助自己,还是维护此人。如果这还不算麻烦的话,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翻海雕一族何时开始修行火属性的神通了?

青蟾师心有疑问。火属性的神通,恰克制他木属性的剑阵。平时还不算什么,但自己接连激战,这个对手的火力精纯又远超常人,更有擅长镇压灵气的镇元尺相助,此消彼长之间,这可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了。想到此处,生怕迟则生变,索性直出绝式。

只见其剑指朝天,四面盘旋的竹叶似被旋风卷起一样聚在上头,转而合成一口巨剑。通体青翠,有十几丈长短,寒光一闪就斩落下来。

南无乡见之心一凛,忙将镇元尺收起,手上一个剑诀捏出。红色匹练猛然一住,又变回陨火的样子。却剑尖朝上,并一个颤抖的幻化万千。竟有数千剑气齐齐刺向上方,与青色巨剑碰到一处。

剑气碰上巨剑几乎都是一触即散,但剑气足有数千道之多,此起彼伏之下,在半空中交织成一片火云,巨剑怎么也劈不下来。

南无乡见二者僵持,心内正得意,突然见到一顶草帽,流光一样激射而来。

他虽然没见过,但早经金道人提醒。看也不看的打出一道剑诀,背后一道银光冲天而起,又在半空中一分为七,齐头并进的迎了上去。

当啷!

只见草帽下散出一团金银相间的光芒,一阵金属摩擦声中,一口银刃断成两截。草帽也光芒一暗的倒转而回。

青蟾师把草帽拿在手上,翻过来往里面一看,顿时脸色一黑。草帽中有四道三寸左右的剑光,其中一道黯然之极。等抬头一看,又见南无乡抿嘴发笑,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看来,对方在全力抵挡自己剑阵之际,一定无法避过这一击。毕竟连狼王也在分心之下死于此招。

可南无乡早经金道人提醒,知道其中厉害。就故意使出分剑术,用七口剑光了迎上去。

等见到帽子下金光一闪,露出四口金刃,轮番卷向他七道剑光时,他又在最后关头把七道剑光猛然合一,还用巨剑术变做数丈大小,与四道金光中的一道碰了个满怀。

四叶飞刀固然不俗,但这口银剑是也是翻海王耗尽身家打造的,又被他用巨剑术加持了威力,在折断的同时,也重创了青蟾师的飞刀。

“方才还有疑问,但此刻见之,果然是幻剑术、分剑术和巨剑术。这样的话你绝不是翻海雕一族的人,就不知是出身青空鹤族,还是银光鹰族。在妖族里除了我这一脉,也只有此二族才擅长御剑术的。”青蟾师把草帽背在背上,一脸意外的说。

南无乡心里一惊,对方说的名称都对。这三式都是御剑术里基础的招式,也是御剑术中他修炼最成熟的三招。要说在中原有人识得此招也很正常,在妖族中有人能叫出名字也不奇怪,可怎么听这人说起来,这三招在妖族也有人修炼的样子。

却也容不得他多想,青蟾师接连失利之下,索性将剑阵威力催发到最强。

这次他手一扬,背后升起一件画轴,展开后露出一副万剑图。这图上密密麻麻画有无数口大小不一,姿势各异的宝剑。青蟾师咬破手指,往后面撒了一滴精血,这些画中剑就寒光一闪的化作无穷剑气,从画上涌出来,没入剑阵里一根根青竹之中。

这些青竹吸收了剑气,一株株都拔地而起,并一个闪烁的幻化成一口口青竹剑,紧接着就一个盘旋的把南无乡围在中间。

“青空鹤族,银光鹰族之内都有我的好友,你若与他们有关,我也不好太为难你。接下这一招,就饶你条命。”

话落,约莫有十分之一左右的宝剑上青光一闪,轮番斩下。

南无乡看着这些利剑就心一沉。这些剑足有千柄之多,上面气息恐怖,仿佛每一口都能斩杀自己。在危急之间,只好将外放的真气瞬间收回。

顿时在周身三尺之内,聚起金灿灿一个光罩。光罩之中又有一道道剑气向外激射,在光罩附近与攻过来的竹剑混成一片,爆发出噼啪声响。

这些青竹剑也当真不凡,他的剑气无穷无尽,但往往要几十道才能抵住对方一口。不过坚持片刻,青竹剑已经突破剑气,直接斩到光罩之上。

这个光罩是他聚外放的真元而成,约么相当于自身十分之一的存养,收缩之后金灿灿的宛若一个金球。那些青竹剑斩到上面立马被反弹开。

青蟾师现出一副意外之色。他说什么“接下这一招,就饶你条命。”的话,看似大气,实则是对这一招信心十足,且过后就无法使出更厉害的招式了。

只发动十分之一的威力,是因为他认为这就足以杀敌,想保留一些力气应付其他人。现在这一波攻势已经消耗的差不多,可对方还安然无恙,论本事已经超过才斩掉的狼王了。

这一次一定叫这小子无法抵挡。青蟾师在心里想,同时剑诀一变,又发动三成数量的青竹剑。

果然,这一波攻势下去,那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光罩立马闪烁起来。

南无乡在光罩里直冒冷汗,忙用双手抱膝,把自己团成一团。身上的紫青战甲也金光一闪,严丝合缝的化作一个紫色带青纹的光球,球上纹路细腻,大放光明。

就在他才做好准备的一刻,就感到一股寒气加身。紫青甲是以他肉身为根基,与真元交修相辅而成,虽然聚散由心,潜力十足,但也因此与他感同身受。这一下仿佛有千万钢针同时刺入**之中,顿时疼的他呲牙咧嘴。

白灵等在剑阵之外,也在分心关注剑阵里的形势。突然见到一道绿光从剑阵里散出,跟着榆枋岛晃了三晃。此岛本已被摧毁严重,此刻则干脆四分五裂,唯独剑阵中心的一块完好无损。

青蛟王等面面相觑,想不通青蟾师怎么对付一个羽族小子,倒比对付自己时动静还大。一旁的白灵也倒吸一口气,玉珠更是“啊”的叫出声来。

正惊心间,又闻一声嗡然巨响。只见一道翠绿光柱冲霄而起,在九天上散成一片,把北半边天映成一片青绿,宛若绚丽极光。

剑阵里,青蟾师一脸得意的看着身下一颗五六丈大小的绿色“骄阳”。

在这颗骄阳之上,仍不时有剑气从里面透出。这些剑气一离开骄阳表面就会爆发成一轮小一点的骄阳。小骄阳此起彼伏的连成一片,又溶进大骄阳之中,使得中心的骄阳体积越来越大。

青蟾师看到这里,一拍脑门,责怪自己出手太重了。这样做固然能斩掉敌手,但很可能对十气塔造成损伤。

“这不可能!”懊悔中的青蟾师突然双目圆瞪,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之色。

只见骄阳中心处,一座黑漆漆的宝塔逐渐壮大,最后超过骄阳,又猛然长到几十丈高矮。宝塔下一个金灿灿的人影用双掌拖着塔底,肉眼可见的真元顺着其双掌灌注到宝塔之中。一道道黑气从宝塔上翻涌而出,转眼在宝塔周围凝成一条黑龙,先低头吐出一道黑光,吸管一样把绿色骄阳吸入腹中。紧接着一声咆哮的脱离宝塔,往四方一冲。

青蟾师拼了老命一样把双手一摇,剩下的青竹剑还有十分之一左右,齐齐冲向黑龙。地上残余的青竹也同时拔地而起,纵横交错的织成一张张青色巨网,把黑龙困在当中。

这时,南无乡发出一声怒吼。黑龙似乎感同身受,一时摇头摆尾,四爪齐张,在一声咆哮中化作一团黑光爆散开来。

在黑光爆散的同时,剑阵应声而破。阵外的人看清了塔影,但还来不及惊讶,就听到宝塔传出一声哀鸣,跟着光芒一暗,就恢复成三寸高矮,直接跌落下去。

“唉!”南无乡收回宝塔后先一声叹息,连忙翻出一瓶灵蜜服下,紧接着就摸出螭吻,直勾勾的盯着青蟾师,“前辈,你说我接下你最后一招,就可以绕我一命。现在我已接下,并且也要你接下我这一招,才肯饶你一命呢!”

一旁,青蟾师口吐鲜血,一脸骇然。见南无乡饱含杀意,顿时内心发寒。他三成数量的青竹剑依然未能斩杀南无乡,索性就又催动了五成的青竹剑,结果就出现了方才的一幕。

这时,南无乡的铠甲已经化成碎片,无奈之下只好催动十气塔。

此塔被他破开后,十道龙气已经散开,需要一段时间静养才能恢复。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以聚气成形的手段强行凝聚龙气,这样虽然挺过此击,但十道龙气也就无法再恢复了。才到手的宝物就被损毁,这件事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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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五龙岛上杀机乍现 北冥海内异象纷呈(中)

“你不是翻海王!”

二人剑拔弩张之际,青蛟王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并下意识的喊道。一样震惊还有小皇子,他实在无法想象,南无乡在这几年里是如何进步的。

南无乡闻言打量自身,而后在心中暗叹一声。他假形诀修炼的不纯熟,在生死关头过度催动真元,就失了效果。

“小友既然不是妖族中人,何不早说?”青蟾师眼光闪烁几次后,灵机一动的说,“既然如此,十气塔送给小友,你我的恩怨就放下如何?”

对于前面发生的事,他不但震惊,还有些恐惧。剑阵被毁,他跟着神魂俱伤,更糟糕的是他的内心。他修行至今只有一败,就是败在十气塔下。这一次本事尽出,依然在此塔的威能下失利,对于信心打击很重。此刻真元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了,护身三宝又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可以说在众妖王之间,连性命都难保。这种情况下,若被此人针对,纵然拼命胜了,也会给青蛟王一伙人可乘之机。此刻即看出此人与青蛟王不是一路的,不妨言和。

南无乡环视周围,也暗自盘算一番。他看得出青蟾师状不好,但自己也不怎么样,更有青蛟王在一旁虎视眈眈,实在不是找别人麻烦的好时机。便收起螭吻,朗声说道:“既然前辈有心息战,我这边又另有麻烦,那就先将此战按下。不过我对您的剑阵大感兴趣,等此间事了,还想找你切磋一二。”

他这话又引得他人一阵诧异,一是惊讶他的胆量,二是不懂他这样做的意义。所有人都看出青蟾师已经实力大损了,这时候不乘胜追击,反约定日后再战,岂不放虎归山,自找麻烦嘛。却不知这是金道人的交代,说想透过青蟾师,看看他的老朋友还活着没有。

“小友有意切磋,老朽求之不得。”青蟾师也很意外,但答应的很爽快。

一旁白灵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本她袖手旁观,也是认为南无乡有十气塔护身,打不过自会躲进塔里,到时他自可再把塔抢来。万没想到他竟能发挥宝塔的威力,直接破了剑阵。这才知道南无乡竟能与青蟾师争锋斗狠。这又难免让她震惊。

在场的几人中,论修为数青蟾师最高。她与青蛟王、金袍子本相差不多,只是前些年收获两枚内丹,又有所增长,但这些增长与自身的暗伤相抵,也就是个不增不减。再次之就是玉珠,魑妖二人。

魑妖出身神秘,根基不提,单是诡异的身法也让人头疼。玉珠则先后炼化数枚内丹,其中最差的深渊王也与其自身相当,最厉害的龟先生更是能与她相提并论。在这种情况下,又经历天池洗体,已经远胜当初的火蛟王。等过后炼化冥灵果,再安心闭关数年,修为也就不会比青蛟王他们差了。

但论本事又是另一个排法。青蛟王持有平海戈,应该略胜青蟾师一筹。她有朝凤鉴,此鉴与平海戈相当,但她参悟已久,自然胜过青蛟王。再次之则是金袍子等人。这已是当今妖族中,先天之下最厉害了一批人了。

可这小子在几十年前还一点法力也没有,如今就能与青蟾师旗鼓相当。虽说是借助了十气塔之威,而十气塔看起来也在最后关头元气大损,不能再用了。但催动十气塔,没有相当的根基是不行了,现在十气塔损毁,但他手里还有一件更容易操纵的镇元尺,能力不会比方才弱太多。

又想到此人前几年还救过自己一次,而自己又将有事请教于此人,心内生出不少滋味。

“想不到你们三个竟又一同来到秘境,难道是约好的么?”

众人安静半晌,青蛟王面色好转一些,目光依次在南无乡、白灵、玉珠脸上扫过。而后横戈说道:

“几位从三江口,到丹枫山,本座先后死了两个儿子。如今又携手进入秘境,不会是为了要本座的命吧?”

南无乡下意识的摸了摸身后的剑袋。他才知道,三江口以及丹枫山上出现的两条蛟龙都是青蛟王的儿子。这二人中的一个就死在他手里,其兵刃就收在剑袋之中。此事可要瞒好,不然麻烦就大了。正想着,又听白灵说道:

“我们姐妹可没有这个意思。不过这小子凶得很,有没有这样的想法就难说了。你要害怕的话,我可以让玉珠妹妹替你求求情。他们很熟的。”

白灵一句话调笑了三个人。南无乡若无其事,玉珠则回瞪了一眼。青蛟王恼羞成怒,但冷哼一声后又按兵不动了。

此地属他们一伙实力最大,只是不能同时奈何四人,因而决心静候。方才众人大战数场,在岛上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早晚引来其他妖王。秘境里都是他们的人,只待帮手一到,擒杀几人不在话下。

另一面,青蟾师有心退走,奈何法力亏虚,不敢独行。因而赖在此处,乘机恢复力气。白灵心思只在南无乡身上,但又找不到合适的分寸,所以没有行动。南无乡仔细一想,他与青蟾师才打了一场,白灵也想找自己的麻烦,青蛟王一伙更是不用说了。这种情况下,先一步走怕会惹来麻烦,也只好留在原地。

就在几人进退不得之时,突见天际一暗!

众人齐头望去,惊见北方处竟有一道九色飓风扶摇而起,引得海水倒吸,霞光漫射。在海天交接之处,激起水汽如幕。霞光投射其上,演化出一片离奇光影:

一片紫茫茫海面之上,一条大鱼游弋戏耍。懵懂间,一道几千丈高矮的飓风吹下,大鱼被这风一吹就像开了窍一般,双眼骨溜溜的乱转。更神奇的是,这大鱼处在水下的半边身子依然盖满鳞片,但被风吹着的地方,却都变成羽毛。

所有人都被画面吸引,这时又一声嗡然巨响,一个亩许大小的银色漩涡在岛上方形成,漩涡后面一片宫殿群若隐若现。一股庞然吸力从漩涡里发出,似要把众人吸进去。

所有人都知道这漩涡背后是另一片空间,并下意识的抵抗这股吸力。唯独在一旁很久没有发声小皇子,一纵身化作一个龙首狮身的金猊兽。这金猊兽一身鳞片,体型又拉得很长,颇像一条蛟龙。金猊一现身就接连怪吼,最后扑进漩涡之中。胡莺与魑妖互相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南无乡。想摆脱神气相冲之厄,就跟我来!”

南无乡正在发懵,却听有人如此说道。虽然没看清是何人开口,但他清晰感觉到,这声音就是那金猊兽在进入漩涡之前所发。

“这小子果然是金猊一族的,快跟上去!”

南无乡正思考这金猊兽为何知道自己的姓名和神气相冲的事,还指名道姓的让自己跟上,又听金道人也催促起来。便一狠心也纵入漩涡中。

神气相冲本就是他的一块心病,不能不引起他的主意。他又恰有找一只金猊兽打听夺天功的想法,可以说是天赐良机。方才的异象又似与鲲鹏传承有关,是万年难觅的机缘。另外此地本就杀机四伏,根本不宜久留。此行一举四得,不容错过。至于其中危险,虽然才毁了十气塔,但还有混元尺在,有此宝护身总保得住性命。

“画面里是九天玄风,那大鱼遇风变鸟,定是鲲鹏真圣。鲲鹏真圣精通水、风两种法则,正适合你我。咱们也跟过去看看。”白灵向玉珠传音说道,同时身子一摇,也带着玉珠扑进漩涡之中。

剩下的青蟾师、青蛟王、金袍子也都是老辣之辈。一瞬想通关窍,也要要遁入其中。却见白灵没入漩涡之后,就双翅一挥,散出一团五色灵光。五色灵光在漩涡中闪烁几次,最后连同漩涡一起化作一团飓风散开,三人避之不及,都被吹出几百里远。

与此同时,秘境里其余几个地方,也同时多出一个颜色各不相同的漩涡。

而在异象下方,一个异常阴暗,没有什么光线的宫殿中,李存整个人宛如木雕,呆呆的盯着眼前的一副画。突然画面上灵光一闪,他一机灵的活动起来。

“幸亏觉醒了血鲲血脉,还足够精纯,不然这一下就能烧死我。”

他一怔就是三天时间,清醒过来时还对这次经历心有余悸。但此时又忍不住的跟随内心召唤,想赶去另一个地方。

他根据一点模糊信息知道,这里是鲲鹏出生之地,而那个所谓的核心区域则是鲲鹏修行的道场。到最后整个道场都不能容下他,便羽化成鹏,离开此界。

鲲鹏真圣被认为是此界诞生以来,最有可能得道成仙之人。李存不知鲲鹏真圣成仙了没有,但他知道,鲲鹏曾在晚年回到这里,并留下传承。

他才获得的是传承中关于水的部分,被鲲鹏真圣唤作。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其中内容,但要抓紧时间去寻找另一部分才行。除此之外,鲲鹏真圣似乎还留下一点心得体会。

他以为一切会像方才般顺利,但才一转身就碰见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什么鬼东西!”他惊诧道。低头一看,却是精神过于消耗,因而在疏忽大意下踩死了一只蜘蛛。

“这里怎么会有蜘蛛?”他心想,同时在地上蹭了蹭,就要继续往前走。岂料,一抬头竟见到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蜘蛛从前面涌过来。

他一瞬想起了这些蜘蛛的来历,抬手挥出一团茫茫烟雨,也密密麻麻的,横扫之后,所有蜘蛛都翻身倒在地上,化成一道道黑气散掉了。

李存做了这些,又回头看了一眼巨鲲搏浪图,略作沉思后才扭头走了。他想着要不要把这副图毁掉,但一则他自己领悟的也不全,二则担心后面的追兵。索性留下此图拖延时间,等他寻到风部真经再毁去风这一部也无妨。

他以为这鲲鹏秘境既然吸引自己前来,先机便在他身上。却不知他开启鲲鹏传承后,秘境已经发生变化,大批的高手正在赶来。

离此不远的另一座大殿里,灵蛛子突然吐了一口血,大叫不好。

“怎么了?”金灵子连忙问道。

“没什么大碍。只是前面有人,还灭了我的灵蛛分身。”灵蛛子擦了擦血迹,说。

“有几个人,知道他在哪儿么?”金灵子问。

“应该只有一个,我知道方向。”灵蛛子回道。

“带路!”金灵子一挥手。他们对这个地方是一头雾水,偏偏这地方又奇大无比。灵蛛子用分化万千之法,花了一天时间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有人在前面的话正好擒过来问一问。

几位昆族的人才离开不久,身后另一伙绒族的人就跟了过来。几人看见了灵蛛子留下的鲜血,灵犼王低头一嗅,又引着同伴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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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五龙岛上杀机乍现 北冥海内异象纷呈(后)

在一群神秘宫殿的边缘处,一只金猊兽毫无预兆的出现,又在半空中收敛身形,化作一副头生双角的模样。先是往四面八方望了望,见无人跟来,才松了一口气。

“想不到这个漩涡还有这样的玄妙,这样把我与其他人分开可真是福祸难料了。只是此地原本想找都找不到,可这次却毫无预兆的现身,也不知里面是不是已经进了人。另外南无乡那小子竟也来到此地,还神通大进到能与青蛟王那样的存在争锋的地步,真不知他是如何修炼的。不过这也算一件好事,毕竟只要他修行天心诀,就无法逃脱我的掌控。”

小皇子在心里盘算一番,而后选了一条路离开了。这里四面八方没有区别,只能先随便选个地方走走。

距他不远之处,胡莺骑着天角马与魑妖二人也突兀现身。两个人未见小皇子身影,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彼此点了点头。

却见胡莺原地不动,而魑妖身子一摇,分化出四个气团,顺着身旁的四条大路而行。神奇的是,当这四个气团遇见岔路之后,竟会再行分化,继续探查下去。

在宫殿北面,南无乡穿过银色漩涡后,出现在一座阴暗的宫殿内。整个宫殿方方正正,平平整整,除了灰暗就空无一物。他打量几眼,见先一步进入漩涡的金猊兽不在此处,颇有些失落。他有太多事想找那金猊兽问一问,现在只能先放下此事了。并问道:

“前辈,你是不是应该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关于此地,他也有猜想,却要与金道人证实一下才行。

“哈哈!是你的机缘到了。如果我没猜错,这里才是整个鲲鹏秘境最重要的地方。在进入秘境之前,我曾说过秘境里至少有三样东西对你有用,前两件你已经得到,这第三件就是鲲鹏秘籍。而鲲鹏秘籍,应该就在这些里面。”

“听您这么一说,我的运气未免太好了吧。难道秘境里三种对我有用的东西,会尽数落入我手?”南无乡有些不敢相信的说。

“鲲鹏秘籍你还真的要夺到手中才行。此秘籍不但对你,对我也是至关重要。鲲鹏本为一条大鱼,但其最终超脱肉身,羽化成鹏,以精神成就真我。你是知道我的,九窍灵金化形,肉身天下第一,但也正因此,肉身反成桎梏,以至无法超脱。这鲲鹏身有几千里大小,肉身只会比我更强,能够肉身羽化,精神超脱,其秘籍对神气相冲的你,和肉身被毁,但精神尚在的我,都至关重要。”

“你的意思是,难道这份秘籍可以疗愈我神气相冲之祸,又能让你死而复生?”南无乡惊叫道。

“死而复生谈不上,能让我摆脱器灵之身,重新转世就谢天谢地了。但对你神气相冲的症状,十有**是有用的。另外你要留心,鲲鹏真圣至少修行有风、水两种法则。那只鸟,和那只蚌一定会跟来。”

“好!”南无乡大喜,“既然如此,咱们就在此好好游览一番吧。至于那二女,只要有合作的机会,她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二人说着,南无乡已经取出指灵针。

却发现指灵针飘忽不定,仿佛身不在天地四方之中。南无乡心觉奇怪,原本这指灵针在他失去灵力之后,就再无不灵的时候,过后虽然灵力归复,但化意间自能让此灵力实有若无,不再影响指针运转。今日此针再次失灵,难道此地竟无地气强弱之分?

便又运转平峦诀,想借此感知地气。却发现四周地气雄浑如海,自己那一点真气涌出,即被同化其中,连收回体内也不能,莫说有什么反馈了。

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发现这里神识不能离体太远,也起不到探查的作用。无奈之下只好使出气海外放的本事。

自入道之后,神识有所增加,气海外放的距离也就更远。如今气海外放之间,也能洞察百丈之内的动静。另外还可以把真元凝成直线,然后围着身体转动,这样可以外放三百丈左右。这样距离远些,但那些真元线未扫到的区域就会出现漏洞,不适合有危险的时候。但为了快一点,他便用这两种方式交替探查。

在他四处查探的时候,其余几波人马也各自行动起来。其中最为顺利的当属李存了。

李存自入秘境便如鱼得水,在得到水部真经之后,又凭借冥冥中的一点感应,寻到收藏风部真经的所在地。

此殿与别处一样,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但他一迈入其中,立马色彩大变。一股股颜色各异的灵风狂涌而出,呼啸作响。

而与他所想不同的是,这些灵风没有一道避着他,而是完完全全将其当成一个入侵者,毫无保留的进攻起来。这样兴致冲冲的他如遭冷水泼面,不但兴奋之情大减,更让其性命攸关,顿时陷入危险当中。忙唤出一团烟雨护身,灵风之下,烟雨飘摇。整个大殿顿时风光急变,气象万千。自然,言语中少不了会传出李存连绵不绝的叫骂声。

而在他才离开不久的,收藏水部真经的宫殿中,金灵子等循着灵蛛子的感应,终于也来到此地。

几人看到巨鲲搏浪图先是神情一震,紧接着便目不转睛,似乎沉浸其中。

其中才元气大损的金睛子与灵蛛子,顿时双眼迷茫,似沉没在重重深海之中,受万钧之力压迫,一时真元暴乱。

其中灵蛛子身上不停的爆发黑气,气息直降,似有殒命之危。金灵子是在场几人中功力最高的,感到周围气息有变,从沉浸中清醒过来。见之暗叫不好,连忙念动口诀,往灵蛛子眉心一点,灵蛛子一个恍惚,连吐好几口鲜血,这才跌坐在地。却双目紧闭,不敢睁开。

又看向金睛子时,惊见其六目鼓鼓的已经突出拳头大小的一块,似要被吸尽图中。正要设法相救,突然听其“啊”的一声大叫,跟着“嘭”一声,六目齐齐的爆成一团,一大股鲜血挥洒四方。金睛子上半截脑袋被炸的破破烂烂,身子抽动几次后就化回一只大黄蜂,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以为机缘一场,谁想先送了你的性命。”金灵子叹一口气说,而后挥手打出一道金光,将金睛子尸体化掉,取出内丹。

又看向其余几人,见都沉浸在图中,便屈指一弹,将此丹射入灵蛛子口中。道,“此事只你我二人知晓,你的情况注定与此图无缘了。速速借助此丹恢复伤势,然后替我等护法吧。”

灵蛛子早在灵丹入口的一瞬,就抿了抿嘴,已经稍微清醒。听见金灵子所言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金灵子见之又扭头看向身后,回身打出一道金光罩在门上。又一摇身子,接连射出几把阵旗在上面。金光上荡起一层青波,随即连金光也消失不见。再从外面看,大殿里就好似空无一物一般,与别处并无不同。

另一个通道里,青兕王一伙,由灵犼王引路,行至半途突然停住。

“怎么了?”青兕王问。

“突然失了气息源头。”灵犼王抽了抽鼻子,“要么对方发现了我的追踪,设法隐住了气息,要么是对方找到了想去的地方,用法阵隐住了。”

“这难不住你吧?”

“麻烦一点,但还是能找到他们。快一点的办法是按着我方才的感觉直接找过去,这样做的话,到附近时需要搜索一番。慢一点的办法是我循着这些人的气味跟上去,这样找的准些,悄无声息。”

“用第二种方法,走吧!”青兕王想都不想的说。

五龙岛上,十位蛟王已经空候十几日,这与情报所言的对方将在第十日开始行动不同。十条蛟龙早已坐不住,有些面带不善之色,有些出声质疑,有些干脆发起脾气来。

为首的那位持着金蛟剑的红甲蛟龙先后数次出口呵斥,本已震慑住这些人。可方才突然异象纷呈,众人情绪再度爆发,并变得不受控制起来。这是难免的事,按说龙冢要真的有事,几人留下来也无话可说。可龙冢处风平浪静,大家又都看见鲲鹏现世之像,总不能还让大家白白错过机缘吧。

“大哥!我觉得几位兄长说的有道理,可是真的放下此处不管也是不行的。要不小弟先出去看看,一是看看岛上其他五位兄长们有没有什么发现,二则可以到附近的岛屿上看看情况。咱们知道些消息,也好制定对策。”那只银甲蛟龙,见其余三位哥哥焦躁起来,连忙出言建议道。

“这样?”红甲蛟龙细思一阵儿,同时看了看其余三人,见也都是一脸的期待,只好道,“也好,只是你要速归,不要让我们着急。”说道这里就不再张口,却暗中传音道,“另外要看看其余五个兄弟有没有擅离职守。”

“一日之内,必有消息!”银甲蛟龙拱手称诺,立即离开洞穴。循着众人事先商定的位置,先一步来到五龙岛北方的一条山脉上。

在这座山脉的中心处也有一个山洞,洞内有一个通体发黄的蛟龙族人,正在洞里来回走动,并不时的往外张望。他同样看见异象,并想出去观察一二,却不敢不顾族中的命令,只急的抓耳挠腮。

“六哥!”他正急着时,突然听到半空中有人呼喊。

“九弟,你怎么来了?”他上前问。

“方才的异象太惊人,大哥认为应该去看看。但是岛上的事情不能不管,故而让我来替你。并嘱咐你去打探情况。”银甲蛟龙略带焦急的说。

“当真!”黄色蛟龙一脸惊喜,“我这就去……,啊!”

他话才说了一半便转身要走,这时从后背穿出一只血红色的尖锥。还来不及回头质问,便眼神涣散,化作一条十几丈长短的黄色蛟龙摊在地上,却已经是一具尸体。

银甲蛟王一声轻哼:“天池灵果哪比得上你们的血肉内丹!”说着口吐一根红色光柱,地上的黄蛟尸体被光柱一照,就化作一道血柱被其吸入腹中,“等我吃了这几个兄弟,这套血灵**也就差不多了。只是鲲鹏传承恰在此时现世,不知来不来得及去争一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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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五龙岛上杀机乍现 北冥海内异象纷呈(末)

在一个岔路口处,南无乡眉头紧皱的盯着一块石碑,露出一副犹豫不决的表情。这石碑上有三个大字,字下另有一副地图。图上画着几条线路,每条线的末端还有一些奇异的文字。

他接连探索十几间宫殿却一无所获,正在烦恼之间,突然听到一声轰然,竟有一日一月在宫殿群上方升起。

日如烈火,璀璨放着光芒,月如明镜,清冽反射寒光。二者一冷一热,同时悬在天上。散落在宫殿群各处的人,同时心生一种感觉,这片沉寂已久的宫殿群终于活了。这是李存开启风部真经而引发的异象。

借着日月之光,他终于窥见了此地全貌。在日月之上,以一片灰蒙蒙的云层为顶。云层疏密不均,似有一层层鳞纹。

而他脚下,则是一块块发黄的石砖,在四周,每隔数里就有一座宫殿。这些宫殿都方方正正的,小的就像一座小房子,大的甚至有数里大小,星罗棋布的散落在整个视野之中,一眼忘不到尽头。在日月照耀下,都似美玉雕琢,闪着绚丽多彩的光芒。他估摸一下,这个地方至少也超过千里方圆。

这让他心中一喜。很多宫殿他都走过一遭,并且一无所获,现在宫殿模样大变,不知会不会开启什么机缘。他很快就失望了,在分心探查了几座宫殿之后,他再次确定这些宫殿里依然空无一物。

不过他也没有灰心。一般来讲,秘境里有这样的变化,就说明其中禁制已经开启了。从此秘境变得更加危险,而机缘就藏在危险当中。鲲鹏真圣除了道法通玄外,一生杀敌无数,收藏之多也超乎想象,说不定哪座宫殿里就藏着一件上古神兵呢。

这些地方一定有禁制,有禁制就会有地气的变化,平峦诀就可以发挥作用。便又以平峦诀测试一番。这次竟发现地气已经按照一定规则排布起来,便借助镇元尺的威力,一路上先后破掉数个禁制,最终赶到此地。

“这是上古巨人中,大神通者才能认得的文字,是文字也是符文,每一枚都有无穷能力。碑上那三个大字我一个都不认得。剩下的小字,虽然识得一二,但也没什么用处。”南无乡正在沉思,却听金道人在一旁说道。

“这可难办了,路有十二条之多,选错了路,就等若选错了机缘。”南无乡低头说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

“既然路有十二条之多,那机缘也该有十二件。当务之急只好先图谋其中一处,一则看看里面收藏了什么,好估计其他的宝物价值几何;二则最好可以增加一些实力。想必等这些宝物都被取走后,此地也会另有争执。若能增加一些实力的话,后面的事也就更有把握。”

“既然如此,你有目标了么?”

南无乡又低头看了石碑,又抬头看了看突然出现的日月。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设计,他发现这个岔路口,正对应日月的中间。一条路,将此宫殿群分成两半,日月又各自照耀一边。这才问道:

“前辈,你看右边这些路上,可有什么与火啊,雷啊有关的字么?”

“咦?”金道人惊讶,“你还真有些门道。我在这副图上确实认出几个字,其中一个与火很像,也确实是在右面。另外我还认出一个水字,在左边。”

“看来此地是阴阳分列的,我的功法属阳,应该走右边,另外有火的地方出现灵丹法宝的机率多一些。有水的地方可能是鲲鹏真圣留下传承之地,但也可能是什么类似天池的灵泉。功法虽然重要,却不能立刻提升实力。咱们还是去有火的地方吧。”说完就迈腿向所选之路而去。

二人离去不久,半空里白光一闪,白灵玉珠也出现在此地。她们与南无乡一样,在宫殿群中没头没脑的转了很久,等天边日月乍现,才寻到这条路上来。

白灵先一声轻咦,跟着皱了皱鼻子,道:“真是可惜,晚了一步,又被那小子躲开了。”

“姐姐,十二条路,咱们怎么选。”玉珠看了一眼问。

“我看看。”白灵说,同时看向石碑,“原来此地叫北冥宫。”看样子她竟识得这些字,“这可麻烦了。十二个地方里有水部真经、风部真经和天部真经。看来你我要暂时分开行动,去寻风、水两部经书。”说着指了指身前的两条路,“可惜那小子不在,不然可以让他往天部真经走一趟。”这时又指向另一条路。

“那姐姐能看出他走的是哪条路嘛?”玉珠又问。她不识得这里的文字,但对于白灵能够识得也不意外。妖族文字本就与上古巨人一族有渊源,像白灵这样出身大族,又道法不俗的,知道的自然多些。

“他也有些门道。选的路通往炼极殿,应该是个炼丹炼器之地。另外,自此地情境大变,我就接连使用空间神通穿过几处禁制,可还被他走到前边。要么是他运气一如既往的不错,要么就是他有什么克制禁制的本事。想想他能摆脱金元符,还真有这种可能呢。”

“姐姐要不是带着我,应该不会走到他后面。不过这样的话,咱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先分头去寻风水二部真经,然后在收藏天部真经之地汇合吧。”

二女商定计划,即分开行动,各自去寻秘籍。

而在此之际,其他在北冥宫中的修士们,也都看清异象,在宫殿里乱转起来。

但更能被异象吸引的,又要属那些身处内海的修士们。北冥宫光耀万千,并生日月,与秘境中的紫日争辉,一时三阳同天,互逞锋芒。于此同时,更有几个漩涡在秘境各处徐徐转动,一股奇异吸力自里面透出,吸引着过往的妖王。

在榆枋岛之南万里的一座岛屿上,一道金光募地现出,露出一个三尺高矮的身影,正是金袍子。他只略一停顿,就立即投入岛上一个青色漩涡中。不久,漩涡上传出一阵轰隆声响,随即在天空里散成一片青霞。

“想不到此地不是鲲鹏遗蜕,而是真圣传承之地。现在此事闹得人尽皆知,等于凭空多出数名大敌,偏偏镇元尺又被人抢走,真是麻烦一件。”金袍子看了看溃散的漩涡,又看了看身下的宫殿群,忍不住的抱怨道说。

“还是先与金灵子他们会合,他们也带了不少宝物,此行还是大有机会的。”说到这儿时摸了摸额头,头上灵光一闪,多出一支金角,上面灵光闪烁。

“这次的事弄得焦头烂额,鲲鹏遗蜕找不着,真圣传承抢不到,镇元尺再夺不回的话,我也没脸回去见昆皇了。”说完接连叹息几声。这时金角上灵光一停,他神色一喜,即往北方而去了。

除了金袍子,另有青蛟王、青蟾师在略微疗养之后,也通过自己的方法进入北冥宫。

而在五龙岛东方的一条山脉里,一条通体血红的蛟龙张口吞下一条金蛟,咀嚼一二后,身上血光不停闪动,竟有越来越亮的趋势。这个状态持续了十几个呼吸之久,等血光散去之后,他的气势竟提升了一大截。血蛟身形一转,又变做一个蛟首人身,身着银甲的模样。银甲蛟龙抬眼看了看天边突然多出的日月,眸子里血光一闪,又驾云返回岛中心的洞穴处。

才一到洞穴边缘,就从云头上跌落下来。身上也跟着血光一闪,先喷出一口鲜血,还气息混乱起来。大口的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唤道:“大哥——,大……”

“怎么了!”正在打坐的红甲蛟龙眉头一皱,见其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连忙上前扶住。

银蛟开口欲言,却眼神一闪的看了看其余三人。红甲蛟龙领会意图,扶着他远离几步,并用神识布下结界,以防有人偷听。正要问银甲蛟龙发生何事,却见其又面色一红,吐出一口鲜血,并在身体抽搐一下后,干脆一点气息也感应不到了。只有龙嘴不停开合,还喃喃的似乎有话要说。红蛟王心一急,忙附耳到其嘴边。

银甲蛟龙见他附耳过来,血盆大口一张,直接将红甲蛟龙的脑袋咬了下来。红甲蛟龙至死不知发生何事。

银甲蛟龙咀嚼几下后,把红甲蛟龙的头咽下。又摘下其背上的蛟龙剑,将其剩下的尸体也吞进腹中,又一瘸一拐的往山洞里走去。

“三哥!秘境里出了大事,青蛟王重伤濒死,请大哥去主持局面。他已经带着其余五王走了,只留下金蛟剑,并让你主持这里的事,说圣金务必不能失落。”

“啊!还有这……”

“老七,你——”

洞穴里接连传出几声惨叫,跟着消停起来,只不时的有一层血光从山洞里透出。

南无乡挺在一座红光闪烁的宫殿之前。

这宫殿正中有一匾,上面有三个字,他认出与石碑上标的字符一样。宫殿里传出一股浓重火气,引得陨火剑微微颤动。他向殿门打出一道真气,结果殿门处火光一闪,冲出一只赤红火鸦。

空气中热气一涌,他就觉得一股燥热情绪传遍全身,说不出的难受。背后的陨火更是忍不住的轻鸣颤动。索性剑指一变,陨火也化作一只黑色火鸦冲出。二鸟在半空里斗到一起,喙爪齐用。一片片翎羽从半空里飘落下来,有红有黑。

南无乡见二者旗鼓相当,顿时惊讶这个禁制的厉害。陨火幻化的黑色火鸦,威力不会比初入秘境时遇见的火蛟本事差,却也只能与这只红色的火鸦斗个旗鼓相当。这要是别的妖王来此,怕连这一关都不好过。

不过这种程度的禁制,对现在的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便又一跺脚,先探出地气凝结之处,紧跟着摸出镇元尺。这件镇元尺用过多次了,其操作简单,只要有真元灌注即可。奥妙则在于擅长镇压天地灵气,与平峦诀配合,在破除禁制上简直无往不利。

只见尺上黑光一转,蓦然间有数百道一模一样的黑色尺影现身跟前,混成一片黑云。南无乡挥手往门上一击,一片黑光混成一道光柱,直奔殿门而去。

这门有丈许高矮,看样子是用一种红色金属铸造的,被黑光喷中后即在一声轰隆巨响中豁然打开。半空中的赤鸦一声哀鸣,化作一团火光散掉。

南无乡收回陨火,露出一副得意模样,迈步往殿中走去。入眼是一尊丈许高的三足金炉,南无乡一见此炉就神魂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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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炼极殿外二人斗剑 北冥宫里群妖争锋(前)

“铸灵炉!”

“造化炉!”

前一个声音是南无乡惊叫而出,后一个则是金道人在他的脑海中所发。

眼前这件炉模样十分奇怪,有丈许高,金灿灿的,布满一些格子状的花纹,被三个两丈高矮的巨人怀抱。看样子竟与地师府的灵渊中,专门用来铸造灵石的铸灵炉有几分相像。不,应该说这就是铸灵炉缩小后的样子。

可灵渊里的一个铸灵炉,又怎么会与此地的一尊金炉相像呢?这时,他又想到金道人的叫法,忙问道:“前辈说这是造化炉,难道与造化功有关?”

“没什么关系。上古巨人统治此界时,并无什么高明的法宝炼制之法,都是将一些材料打磨成兵,再运炼出灵性来。当时巨人族世代供奉着一件先天至宝,此宝能化腐朽为神奇,点育神兵。凡是修行了造化功的人,其肉身已经超过大多数的神兵了,因而只有此炉里炼制出的兵器,才能被那些修行了造化功的人放在眼里。那件宝炉也因此被称为造化炉了。此炉门道极多,后来被鲲鹏真圣打破,但在碎掉的同时,又从里面诞生出另一件灵宝。这件金炉的样子,与造化炉一模一样,不知道二者是否有关。”金道人解释,同时也好奇,“铸灵炉又是什么?”

“想必是仿照此炉而成的吧。”无乡说。回身关了殿门,又打量起别的东西来。

大殿只有这一层,此炉正摆在中间。四面的墙上各有两条金灿灿的蛟龙塑像,金龙身子嵌在墙内,只探出头来,直勾勾的盯着中间的火炉,似乎要从口中喷出火。

另在大殿的角落处摆着两个木架,一个架子上放着十几个葫芦,另一个架子上则摆着几件兵器,多是长刀长枪之类。南无乡见到这些葫芦,自然想到里面可能有灵丹,就挨个的摆弄来看。

“咦?”无乡惊讶。他连晃了几个,都是空的。

“有什么好可惜的,这些葫芦本身就是好东西,你还在乎它里面有没有东西么?”金道人解释说,“要知道,那时候可没什么铭印禁制的方法,都是把宝物练成粗坯,然后放在灵炉里烧,烧出来后有什么神通都是未定之事。这些宝物都是别人炼制了一半的,你得到后只要铭上符文,刻下禁制,就会生出新的本事来。以鲲鹏真圣的名头,其中一两个变成灵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即便如此,要是一枚灵丹寻不到,或者一件上好的法宝也没有的话,此行也算亏大了。要知道此地初现世,最不缺的就是机缘。”南无乡很可惜的说,但依然不死心的摇晃剩下的葫芦。

“嗯,唔!”

结果就在他试图拿起倒数第二个葫芦时,他意外发现这葫芦就像长在了架子上一般,大意之下竟没能拿起来。

南无乡眉头一皱,瞬间使出几千斤的力气,可这葫芦也只是晃了一下而已。这让他心里一喜,又加了几千斤的力量在上面,这才把葫芦拿起来。但在手里晃晃悠悠,竟似有不稳之势。他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一些特别重的液体在晃动,心知这是遇见宝了,忙打开来看。

“嘶!”

才一打开葫芦,他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汗毛都倒竖起来。

倒不是里面的东西有多冷。这葫芦盖才一打开,就有一团黑乎乎的水汽凝在葫芦口处挥之不去。一股凉意从水汽中传出,不寒不冰,但才一接触,就让他生出一种被冰凉的河水,浸泡了不知多少年的感觉。这是一股透彻心神的凉意。

“这是北冥神水,是鲲鹏真圣的看家本领。你再看看剩下的葫芦能不能喷出南冥神风来,要是能的话你就赚大了。”

南无乡正惊疑,金道人已经指出此物的来历。便又去拿另一个葫芦,竟然轻飘飘的,一碰就自行漂浮起来。等打开一看,果然有一道金风喷出,旋在葫芦口上,带有一股燥热之意。

“有此二物已经不虚此行了,现在去看看另一个架子吧,上面的兵器说不定有一两把能用的呢。另外还要想办法把这些东西都带走才行,那件宝塔虽然龙气消散,但自身的空间神通还在吧?”

“此宝虽然神通不再,但装一点东西的能力还是有的。”无乡说,同时取出十气塔。法力催动之下,一道黑光扫过,架子上的葫芦纷纷不见。

正想看向另一头,却又想,这里既然是鲲鹏真圣炼制宝物的地方,想必连里面的一块砖都有不凡之处。又想到这个架子看似平常,但连上万斤的葫芦都能承受的住,就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索性又回头把整个架子都收了起来。

而等看向另一个架子时,却已经失了兴趣,直接黑光一卷,把这个架子连同上面收藏的神兵一起收了起来。许是那个年代剑修较少的缘故,架子上有十来件兵刃,尽是长刀长枪之类,并无一口宝剑。他为了省些时间也就懒得打量了。

这才认真的看向中间的火炉。毫无疑问,这个火炉,或者火炉里面的东西,才是此行最重要的收获。

可仔细打量此炉的时候,他又忍不住皱眉了。这件炉上除了三个他不识得的上古文字外,就再无他物。若用真元灌注,则半晌没个反应,用神识探查,也只会被炉身滑开。

“一般来讲,只有在炼制法宝或者灵丹的过程中,炉鼎一类的法宝才会无法打开。可此炉已经放在这儿不知多少万年了,就算有什么法宝,也早该练成了。难道还有什么关键咱们没有掌握?”金道人也很纳闷的说。

“这可麻烦了。留在这里一直研究下去,可能研究出一些门道,也可能一点门道也没有,但一定会浪费很多时间。可放下此炉不管,又会心有不甘。”南无乡在心里犹豫。

这时他想起在灵渊中,铸灵炉开炉的时机都是在寒魄山喷发寒气之时。难道这件炉鼎不开,也是时机不对?想到这儿又觉得四周的几条蛟龙似有吐火之意,这才有了一点灵感。

于是又将注意力转到这几个金龙的塑像上。在仔细打量之下,发现这几条蛟龙的嘴里都含着一枚圆珠。南无乡身子后退几步,背靠在门上,挥指射出八道剑气来。

砰砰砰!

八声巨响连成一片,几个蛟龙口中的圆珠一击而毁。伴随八声龙吟,每条蛟龙的嘴里都喷出一道火柱来,八道烈焰卷向巨炉,一时间火势滔天。南无乡处在火势边缘,依然有挺不住的趋势。幸而法袍另有玄妙,上面黑光一闪,就隔绝了火气。

那金炉被淹没在火光中,已经看不见形。南无乡眉头一皱,他见这火势如此之大,生怕自己用错了方法,反而把这件金炉烧坏了。

正担心时,又见火焰中心处,原本通亮不可见物的火光中,突然有一只黑色的鱼形图案浮现。这图案一出,火势就降了一半,又能够看见金炉了。

此时金炉已经半透明化,那个鱼形图案就在金炉肚子中,在烈火煅烧之下徐徐游动。一道道黑色波纹从其尾巴处荡漾出来,说不出的玄妙。

“我知道了!”金道人恍然大悟,“鲲鹏真圣留了材料在这件炉子里面,一直在等人开启这次炼制。”

“可但凡炼制总要有些步骤,有些禁制加入其中才行。现在这个样子,一会儿要是出什么差错,岂不前功尽弃?”南无乡依然有些担心的说。这种将材料放进炉子里,然后等后人炼宝的方法,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你懂什么?”金道人激动起来,“你说的那些法宝都是寻常的,而这炉子里的东西,应该是件灵宝,这种宝物都是带有法则的。可能是有人参悟了相应法则后,搜集到能够承受法则的材料炼制,也可能是所用的材料自身就带有法则。只不过无论是把自身参悟的法则通过法宝体现出来,还是把材料自身的法则成功激发都是难得的事,也因此参悟法则的人不少,而灵宝的数量却不多。我看炉内的异象,里面的东西肯定与鲲鹏真圣有关。说不定是其晚年想要炼制的护身灵宝,只是临时出了什么意外,才准备好一切后又没来得及炼制呢。”

“纵然如此,也要这件宝物炼制成功了才行,不然对我可没什么帮助。而且看架势,又不知道这次炼制会持续多久,三天五天还好,要是三年五年可就糟了。”南无乡看着金炉,一脸无奈的说。

“怎么抱怨都没用,这件宝物你一定要得到才行。镇元尺还有那件破破烂烂的宝塔,都只能在秘境里用。一旦到了外面就要丢掉,不然就等着法宝的真正主人天涯海角的追杀你吧。而这件宝物,绝对是无主之物,用起来才无后顾之忧。”

“这些我也知道。说起来还有一件麻烦。这件宝塔丢掉我也不心疼,但里面的东西怎么办?还有我在东方矿场暗藏了那么多的灵矿,没有一件空间法宝,还真的带不走。”南无乡说。

他身上并非一件空间宝物都没有,那件装噬血蚊的灵葫勉勉强强也能算作一件空间宝物,只不过里面的空间只有丈许大小,连这件火炉都装不下,就更不要说其他东西了。这时他又想起黎明雪来。她要在此,见到这么多宝物,一定双眼冒光,通通装进乾坤袋里了吧!

“这很简单。东西先带走,而后藏在附近,再去妖都想办法抢一件空间法宝来。”金道人提议,“现在你要关注的是眼前这件宝物的炼制情况,同时小心其他人跟过来。别的事情说不准,灵宝现世必有异象,到时很可能把所有人都吸引过来。”

话落,惊闻炉中传出一声噼啪似的声响,竟是黑鱼图上爆出一团黑气,这团黑气一出,一股清凉之意透出,周边的火势瞬间弱了三分。南无乡心里一惊,生怕火势不足,影响宝物的炼制。

岂料他才起这个想法,就见到炉内的黑鱼变得不稳定起来,一改灵动至极的本色,仿佛落入油锅中,跳动个不停。

“糟了。此地的火力聚集不知多少万年,里面的材料似乎承受不住。”金道人又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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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炼极殿外二人斗剑 北冥宫里群妖争锋(中)

金道人暗自担心的时候,南无乡已经拿出一个葫芦。

方才黑气爆发之时,他有一种感觉,这股黑气似乎与才得到的北冥神水有些关系。倘若如此,那这瓶北冥神水的用途,十有**就在此处了。只是他还有些犹豫,北冥神水也是非同小可的宝物,要是不小心用错了地方,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噢!”金道人见他拿出这个葫芦,一瞬间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催促道,“小子,既然想通了关窍,那还犹豫什么?这个葫芦的威力至多与火蛟王的八荒神火炉差不多,你想要一件神火炉,还是一件十气塔!”

南无乡一听有理,便往葫芦底一拍,葫芦盖嘭一声冲天而起,一股黑气直奔金炉而去。

这股黑气才一出现,周边的火势已经有所减弱,又重新能看清炉内的景象了。那条黑鱼已经萎缩不少,还一副干巴的样子。但其神妙不减,见有黑气涌来,灵动的一摆尾巴,顿时一个漩涡闪现,把外面的黑气收了进去。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这条黑鱼必是法则显化,而你就是要在其彻底稳定之前保其不灭。”金道人一喜的说。

“这我也知道,可是谁能说准这要过多久才行?我听人说过,一件通灵的宝物,炼制个几十年都有可能。万一中途有人打扰,岂不前功尽弃。”

“除了硬挺着也没有别的办法!”

事情也没有他想的那么遭,这个过程只持续了一个日夜。黑鱼图每隔一个时辰出现一次波动,他放出一点北冥神水就能使其重新稳定起来,到第十二个时辰时,北冥神水消耗殆尽,黑鱼图上玄光大放,爆发无数的黑色符文。

符文一离开炉体,就噗一声散成一团黑光,一股凉意带着一股千钧之力席卷四方。

南无乡远在数丈之外,竟被这股巨力压的噼啪乱响,连身子都矮了一截。这让他心中一喜,连他也难以承受的力道,要是加持在别人身上,怕是能把人压成肉饼。同时,黑光扫荡之间,八条蛟龙喷吐的灵焰也都近乎熄灭。

“成了!”金道人大喜道。

“还没!”无乡说。同时又取出另一个风葫芦,同样打开之后,一股金风散开,本已将尽熄灭的灵焰一下又旺盛起来。

“这是!”金道人转喜为惊。

金风在大殿里一扫,顿时烈火熊熊,但最神奇的当属另一件事。

金风在四方转了一圈之后,南无乡念头一转,又将风送进炉中。炉内一股金风大起,竟在黑鱼旁边又多出一只金色鹏鸟来。这鹏鸟与黑鱼首位衔接,在炉中徐徐转动。

这还不算,更在鱼鸟之下,又自生一团九色焰火。这九色焰火一出,周边的气温骤降。

南无乡在心中诧异,却又见八条蛟龙喷吐的火柱都粗壮了不少,但都直接灌注到金炉之中,一点余威也没有散出。看起来气温骤降,竟是金炉吸收了四周的热能之故。

金炉在吸收了这些灵焰之后顿时火光大盛,九色灵焰噗一下幻化成一朵九色火莲。鱼鸟在上火莲上沉浮游翔,好似戏耍起来。

“果然,”南无乡双手各持一个葫芦,但都空空如也了,“鲲鹏真圣并没有留下一件多余的东西。”

现在他已经知道,那些葫芦都是用来提炼北冥神水与南明神风所用。其中北冥神水是用来给法宝炼制的第一阶段中那条黑鱼加持能力的。南明神风则是用来维持火力,好继续第二阶段的炼制,并同时激发另一种材料的。而其余的空葫芦应该也是鲲鹏炼出,但可能是无法盛装二物,就被丢在一旁了。事实正如他所想,而另一个架子上的兵器,正是鲲鹏真圣用来炼制葫芦的原料,只是还没用完,就炼出了满意的葫芦而已。

“方才若是停手的话,你就已经得到一件灵宝了。现在如此做,怕又会引起别的变数。”金道人沉默半晌后说道。

“既然想要一件大神通的法宝,那就索性让此宝威能越大越好,省的弄出一件不上不下的反生悔意。”南无乡收起两个葫芦。

“真是搞不懂你,有时候傻乎乎的不够果决。可狠下心来,又什么都舍得。我若有你这股狠劲,或许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前辈怎么生出这么多感慨来?倒让我莫名其妙了。”无乡说。不知何故,在九色灵焰现身的一刻,他感到金道人的情绪波动了一下。这让他想到一些传闻,这位老前辈是被火生生炼化了原身的,难道是这火的威力太大,他有些害怕?

“看到那只金猊兽后有些感慨而已。”金道人若无其事,却又转移话题,“我看这件法宝的炼制已经步入正轨,接下来会稳定一段时间。但方才的异象不弱,不知有没有招来什么人。你最好出去看看,要是有就赶紧解决掉,然后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等这件法宝彻底成形,一定会闹出更大的动静,到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金道人提醒说。

也就在此时,突然听到门上传来“轰”一声巨响,竟真的有人攻击殿门。

南无乡猛一转身,神识发动之间,已经知道外面来了三个妖王。但这伙人很奇怪,一个羽族,一个鳞族,一个绒族的。

他在灵机一动之下摸出混元尺,而后身子一缩,就想变做金袍子的样子。可惜身子缩到四尺时就再缩不下去。

“你要有个年许时间专门修行假形诀的话,是有可能把自己变成那只金虫的模样的,现在还是省省吧。倒是那条青蛟,你可以试试。”金道人看出他的意图。

“用不着了!”话落已经变成洞天灵王的样子,并握紧了镇元尺。紧跟着,殿门便四分五裂。

殿外一个一身青色鳞片,头生独角的妖王,双眼瞪得溜圆,直勾勾的往殿内望,看见南无乡时,还一脸惊讶的样子。

这妖王手里握着两柄金灿灿,布满疙瘩的巨锤,其中一柄上闪着金光,锤头上还有一些红色的金属碎屑。一看就知道是此锤轰开了殿门。

“洞灵王!你怎么在这?”

“牛兄!”远处,一个生有青色双翅,还背着一口宝剑的问,“难道里面还有别人?”

“哈哈。想必是他引发了异象,吸引咱们过来的。”那个持铁锤的说,“洞灵王,我不管你是怎么找来的,只要速速远离此地,我就饶你一命。”

“牛兄不要大意,你看他手里的灵尺!”这时,最后面一个尖嘴猴腮,身材瘦小,面色发青的妖王,眼珠一滚的说。

“既然认识镇元尺,就先尝一尝滋味吧!”无乡说,同时直接挥手把灵尺掷了出去。奔的就是那个尖嘴猴腮的。

那妖王本来只是觉得像,现听南无乡一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有再战的心思?挥手掷出一根银鞭,而后头也不回的就要退走。

他这口银鞭着实有些玄妙,共九节,每一节上都密密麻麻印着一层符文。掷出来后,银光一晃之下就化作数丈长短,直朝南无乡的脑门打来。他知道自己的神鞭虽猛,却不可能是镇元尺的对手,因而使了个围魏救赵的主意,要逼南无乡收回镇元尺以自救。

南无乡也对此人的反应之快暗赞了一声。但却丝毫没有收回灵尺的意思。而是一捏剑诀,陨火化作一只火鸦而出,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而后火光一闪的变做数丈大小,迎头抵住银鞭。

两者碰到一处,火鸦一声哀鸣,跟着一团烈焰爆开,变做一口四五丈长短的红色巨剑,被银鞭压在下面。剑身微微颤动,一看就是落了下风的样子。但已经足够了。

另一头,镇元尺化作一道黑光,激射到十几丈外,一团黑光在灵尺上爆发而出,一出现就变做一个漆黑漩涡自行转动。那妖王才起身要走,就被一股吸力扯下,跌进漩涡之中。

南无乡只分心往这边看了一眼,就又一翻手掌,掷出一枚黄色印玺。这印玺离手后化作丈许大小,迎头碰上一个体型丝毫不差的金锤。

“轰!”一团灵光,一圈灵波,一声巨响同时荡开。

南无乡与此锤的主人同时目瞪口呆。他二人都有气血合一的本事,在运用法宝时除了真元,又掺杂着近十万斤的力气在里面,都想趁机阴对方一下子,却斗了个旗鼓相当。

“不好!”他二人同时惊叫。

紧跟着,交击之处又传来咔嚓的一声。二人心里一震,望过去时,惊见金锤黄印上同时开出一道裂痕。二人默默心疼一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应兄助我!”那持锤的妖王,挥舞着剩下的一口金锤,连忙叫道。

而早在他呼叫之前,那背生双翅的妖王已经捏诀祭出长剑。一道清凌凌,宛若水波一样的剑光荡开。才一斩出就在四周生出一股凉意。

南无乡只觉得双眼上似乎蒙了一层水波,看向对手时竟有些朦胧胧不能看清。这让他下意识的叫了声不好,连忙一点脚尖,横移了十丈距离。一个巨锤从天而降,正砸在他方才站立之处。

南无乡叫了声险,而后真元一转,气海外放之下,已经透过真气感知到了对手所在之处。

暗自摸出螭吻藏在袖口之中。手往别处一指,镇元尺化作一道黑光倒射而回,按着眼中所见的位置,直奔那个用剑的妖修。镇元尺自然打在空处,但其镇压灵力的功效不减,只见一阵水波荡漾,剑阵就有破掉的趋势。那用剑的妖修见之连忙稳定阵势,并暗中传音给同伙道:

“我用剑阵迷惑他,你看准时机再给他一锤!”

“好嘞!”

二人一问一答之间,独角妖修已经握紧巨锤,并趁机纳足了真元,将巨锤催动到三丈大小,宛若一座小山,朝南无乡砸了下去。

南无乡早透过气海体察了其中状况,见之往巽位一踩,整个人飘出十余丈,避过巨锤的轰击。跟着一挥手,一道红线射出,直奔独角妖王。

独角妖王并无宝物护身,在危机之间,只好低头自独角上喷出一道金光。这金光是他采纳庚金之气练就的一门神通,威力远胜寻常飞剑,却只能使用一次,是他为此行专门准备的杀手锏。

“噗”一声,红线金光碰在一处,红线一下倒射而回,而金光却倏地消失不见。

这一头独角妖修暗叫可惜,而后听到“砰”一声响,就眼前一黑的瘫软在地上。

南无乡收回并起的双指,指尖上尤有一道紫光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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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炼极殿外二人斗剑 北冥宫里群妖争锋(后)

“剑指之术!”

对面那背生双翅的妖王一下惊出声来。他看见同伙抵住了此人威力不小的一剑,但自身也露出空门,反而被威力平平的一指剑气洞穿神识海。

“你御剑术修的不错,咱们比比?”

南无乡手一抓,收回镇元尺与螭吻剑,唯有陨火悬在头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听青蟾师说青空鹤族擅长御剑后,首先就想到应钦,并后悔没寻机会与其切磋一场。现在另有此族的人出现在秘境中,他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那就比比!”双翅妖王大笑。

话音落,长袖一挥,青剑上波光荡漾,一分为十的向前飞去。

“呀!”南无乡心里一个诧异,一挥指,身前的陨火散成一片,化出万千剑气。他想用分剑术的手法与对方拼一拼,奈何分化剑光的数量没有对方多,只好用幻剑术应对。

一片轰隆声中,两道剑光倒射而回,但陨火绕着南无乡划一条弧线后,即剑光一闪的变做七八丈大小,再度朝对方轰击过去。

双翅妖王眉头一皱。巨剑术他也会,可此术与分剑术不同,考验的不是技巧,而就是真元,他的功力是不足以把宝剑催动到这么大的。只好将宝剑握在手中,用另一只手在剑脊上一蹭,一圈圈剑环喷射而出,层层的把巨剑套住。

巨剑上灵光闪烁,先后破去十几道剑环,但剑身也随之越来越小,等到对手跟前时已经不足丈许了。

南无乡心思一动,剑指急挥之下,数到剑气射在陨火之上,陨火上火光一闪,又化作一只丈许大小的黑色火鸦,翼扑下去。

却见对方一抡宝剑。青剑在其身前旋转一圈,轨迹上数百柄一模一样的青剑化形而出,形成一个圆盾。把自己严丝合缝的隐在盾后。

黑鸦扑在上面,激出一层火光,但剑盾上青波一闪,即把火光扑灭。火鸦变回陨火的样子倒射而归。

“呀,糟了!”南无乡在心里暗叫。

方才对方使出了剑环之术,这门功夫他还没有修行,但却知道剑修们在修行剑环的同时,往往也会修行一门剑虹之术。此人即懂剑环,怕是要用剑虹攻过来了。

想到此处,紧紧一握拳,先前外放的真气瞬间倒回,也化作万千剑影,在身前罗布成一个剑盾。就在剑盾才形成的一瞬间,对面的人口里轻念了一声“疾”。

只见其身前的剑盾上灵光一闪,数百口剑各喷出一道虹光,每一道只有筷子粗细,但汇成一起之后就如水桶一般了。剑光一现身,就已经射在南无乡的剑盾上。速度之快完全不给人以反应的时间。

“锵”,一声清脆剑鸣传来,虹光飞射,剑气四散,一口青凌凌的宝剑倒飞回去。

南无乡暗叫好险。这剑虹之法是将宝剑的犀利之气以剑光的形式喷射出来,虽然威力比剑气之术小上不少,但速度之快,可以说只要不能洞察先机,就没有能避过的。

就像方才他用螭吻斩杀独角妖王而被其挡住,但指尖上威力平平的一道剑气反而要了对方的小命一样,剑修一道并非盲目追求威力,出剑的时机也是修行的重要一环。他收起镇元尺而与对方斗剑,就是想从对方身上学习一些御剑术的技巧,好增加一些经验。

“你一个妖族,能把御剑术修成这个样子也算难得了。可惜我已经不准备再陪你玩了。”双翅妖王见剑虹之法也被挡住,当即把青剑朝天上一射。

一声悦耳的鹤鸣传出,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在半空里光芒一闪的变做一只青色鹤鸟,散发着一股至大至刚的浩然正气。

南无乡心为之慑。把手往后一拍,一声咆哮发出,一道电弧射空,半空里铅云汇聚,一只青色蛟龙自厚重云层中探出头脑,一股至纯至正的自然之力恢弘散出。

“疾!”二人同时一个诧异,念动剑诀。

一声鹤呖,一声龙吟。一携浩然正气,一带五雷天罡。碰撞处嗡嗡然一声巨响,宛若黄吕大钟。庄严、正大。一道道青波携着雷弧往四方排开,气流蒸腾,空间扭曲,轰隆隆的巨响经久不息。

半晌,蛟尾与晴空各自化作一道青虹回到主人手中。剑身还微微颤动的鸣叫不止,仿佛遇见知音。交战的两人也各退五步,暗赞对方的不俗。

“天心诀!”双翅妖王说。

“长愁剑?”南无乡说。他认出不是,但觉得对方的法宝与长愁剑很像。

“哈哈哈!”双翅妖王大笑,跟着又一拍青剑,青剑即在其身下化作一只青鹤,排云远去。

这个背生双翅的妖王正是李精微所扮。

他为了追查同门师弟,也就是白老的死因,以及灵珠的下落,跨越茫茫东海来到妖族。在半路上误打误撞的从一群鳞族人手中救下一艘大船,并打听到消息,直接赶到了东方矿场。那时南无乡已经离开东方矿场有三年之久了。

便又借助晴空剑上的妖气,化妆成一名妖族打听消息。先是凭着一些蛛丝马迹,配合自身的占卜之道,追踪到东海。又在机缘之下,误打误撞的被龟先生招募,进入秘境里来。恰好这次秘境之行中,也有一位青空鹤族的妖王,二误打误撞的碰到一起。对方认出他,又被他所杀,此后就一直借助对方的身份行事。

至于方才使出看见本领,确实是有斩杀南无乡之心,只是认出南无乡身上的天心诀心法,知道其不是妖族中人,就主动退走了。

而晴空剑与长愁剑,二者本是两口对剑,同为青空鹤鸟的灵骨炼制,大有相通之处。这其中的缘由,则不为二人所知了。

“这家伙怎么退了?”金道人纳闷道。

“他与我交击的最后一招,半点妖气也无,反而带有一股中正,想必也是个人族。大概是认出了我的心法,才主动离开的吧。”南无乡也有疑问,但这一点还是看得出的。

“这样说来,此人倒可能成为你的一个帮手了?”

“那可难说。我宁可去找白灵玉珠,也不愿与一个陌生人合作。不过此人的剑术真是不凡,有机会还想去领教一下。”南无乡有些可惜的说。

所有修行御剑术的人,修炼的第一招一定是御剑术,此后才能隔空御剑。而后一般是依次修行巨剑术,分剑术和幻剑术。

巨剑术能增加宝剑的威力,分剑术能增加剑光的数量,但威力比宝剑的本体要低上一些,幻剑术则千变万化,开始注重剑意的培养。方才李精微所用的剑盾之法,也就是幻剑术的变形而已。

这几式都是御剑术的基础本事,在几式之后,则是剑气的运用,也就是炼气成丝,炼气成环,炼气成虹的法门。剑术修行至此,威力大增不说,还能收摄杀气,从此不再拘泥与形式,进而可以修炼每个剑修都向往的剑阵与身剑合一之术。

当然,虽然身剑合一之法一般被收录在御剑术的最后一招,但严格来讲,只要修成御剑术后,剑气剑意相通,就能修炼此诀。

剑阵之法同样记录在后面,但只要修成了分剑术与幻剑术,也就有修成的可能。只是这时的剑气犀利难驯,会有反噬自身之危。

南无乡至今没有修行过剑阵与身剑合一之法。他常用的成群剑气,只是仗着存养充足,存心以量取胜而已。正因此,今天有缘见识剑阵,剑虹,剑环之法,也让他受益匪浅。同时他还想到,自己已经满足了修行剑盾之术的条件了,过后可以参悟一番。

正想着,突然见到一根光柱冲天而起,一柄大斧在东方的一处宫殿上空显形而出。巍峨壮观,似有几十丈大小。在日月照耀下闪烁放出阵阵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

“看来这片宫殿里的机缘陆续开启了。也好,那边的动静这么大,我这里的压力自然就小很多。”南无乡收拾了地上的尸体,转身回到大殿中。殿门已经损毁,他不得不更加小心的守护此地。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四面的宫殿中不时的就会冒出一些东西,其中以兵刃一类居多,每一个现世的同时都会引起一番争斗。为此很多妖王都不再单打独斗,而是三两个合在一处,见到哪儿有异象就一拥而上。

但奇怪的是,无论异象多么惊人,青蛟王,金袍子,青蟾师,白灵,玉珠等一些神通广大的妖王都没有现身参与争夺,这自然乐坏了其他妖王们。

南无乡很快发现,自从炉内多了一朵九色莲火后,鱼鸟图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威能大作一次,二者一个助火,一个灭火,使得九色莲火时强时弱。

他要做的就是每逢莲火将息时,灌注一些灵力进去,维持此火不灭。慢慢的,鱼鸟似乎有了默契,竟能自行调配莲火的威力,围着火莲戏耍起来。

两日后,环抱金炉的三个巨人,突然各自从双目中喷出金光。

几道金光分别射向鱼、鸟、莲。三者在这一击之下,各自一个颠簸的碰撞到一起,在一片灵光中化作一团由紫、金、红三种符文组成的光团。每一枚符文都只有米粒大小,看样子都有上万枚之多,一动不动的悬在半空,又精致又玄妙。但那些红色的符文,只静止了一个刹那,就燃起烈焰,转眼,这团符文又淹没在火球当中。

北冥宫内的妖王们,都看见炼极殿的上方,突然多出一朵三色灵云,云中有一柄模糊的羽扇上下挥动。一股灵力潮汐,与一股灵力飓风同时生出,向上搅动风云变色,向下使前方几座宫阙灰飞淹灭。

炼极殿中,南无乡捂着右臂,一脸惊骇的望着身前一团鱼身鸟翅,但一身烈焰的灵光。方才他见火炉开启,并从里面飞出一团烈焰,就伸手去抓。结果一触之下,立马血气翻涌的被弹出好几丈远。看来这件宝物,一点都不打算报答他的炼制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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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炼极殿外二人斗剑 北冥宫里群妖争锋(末)

“此宝才出世,上面还残留一些炼制时留下的灵力,因而能够自行发挥。现在你赶紧调息并准备应付闻风赶来的妖王们。我估计等你料理完他们,就能降服此宝了。”金道人说。

“唉!”南无乡叹了口气。摸出一瓶灵蜜,一滴不剩的倒入口中,又翻出一根有几千年火候的灵芝,也生吞到肚子里。但还没来得及炼化,就听见殿外有喧哗声起。

又看了一眼那团鱼身鸟翅的灵光,跟着拾起一根银鞭,变成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他担心以真面目应敌,会把秘境里的妖王都招来。这才向殿外朗声说道:

“诸位妖王,此处小弟已经占先,还请往别处去吧!”

“哈哈哈,我道是谁!”一个一身长毛,虎背熊腰的妖王说,“癞皮猴王,这才几日不见,你小子都狂妄到敢喝斥我的地步了嘛?”

外面除了这个虎背熊腰的,另有六个妖王,听到此言后都发出哄笑声。南无乡摸了摸鼻子,他意识到自己变化这人似乎没什么能耐。这是坏事,但也是好事,扮猪吃虎的事他不介意做一做。

对面的妖王见他没有反应,又锤了锤胸口:“赶紧滚开,不然把你撕碎了生吞下去。”

南无乡一听,就知道不能善了。强忍经脉损伤,催动起手中的银鞭。银鞭从柄部开始,九节鞭身上的符文一个个点亮,发出一层层耀眼灵光,比在其原主人手里时,不知绚丽了多少。他知道,这种情况下若不能使用雷霆手段,迅速震慑住其他人等,其余人就会一拥而上,到时双拳难敌四手,变数就多了。

“你竟然敢对我出手!”对方露出一脸异色,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南无乡还是没有理他,见九节鞭身同时发出银光,就一挥手。一道银线从空中划过。

对面的妖王下意识的一挥手掌,手掌瞬间大了数倍,还长出一层钢针似的黑毛,挡住银光的轨迹。

他充满自信,因为二人前几天才交手过一次,对方同样掷出银鞭,却被他一巴掌拍飞不知多远。本想下杀手,可这人很机灵,当即交出自己看上的灵药,头也不回的跑掉了。这一次,他胆敢再对我出手,我一定要把他拍成肉泥。他想,紧接着就感到手上一痛,而后是一道银光射入眼帘。

南无乡手一举,一道银光倒射而回,围着他的手臂胡乱飞舞。对面,那个虎背熊腰的妖王,掌心和眉心上同时多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孔洞,一下瘫软下去。

“如意鞭!”南无乡终于知道此鞭的名字因何而来。

此鞭可大可小,自然催动的越大,威力就越大。但若使用者真元足够深厚,不需要借助硕大的鞭身来增加威力的话,也可以将此鞭变成一个锥子大小。这样声势减弱,杀气内敛,诡异不可预测。

“青面猴王,秘境里只可争宝,不可害命。你杀死黑熊王,我们要联手制裁你。识相的话就速速逃命去。”

黑熊王倒下后,剩下的六个妖王聚到一处,其中一个身披五色霞光,背生双翅的妖王说。这几个人围成一个圈子,却又故意留了一个口子。

按规矩,秘境里是不可以随便杀人的。而那些已经杀过人的,却人人可以诛之。这是因为杀过人就有再杀别人的危险,需要得到制裁。看似有道理,但正是这一条规矩,使得秘境里杀人夺丹的事情变得合法。我杀了人,但你怎么知道我杀的人没有杀过别人?

而对方这么说,则是在警告他,再不识抬举的话,他们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下杀手了。

“哼!我既然杀了黑熊王,难道还会放你们离开?”无乡回。

话音落,如意鞭已经再度打出。五色妖王见之双翅一扇,一道霞光挥出,如意鞭撞在上面,立马被反弹回来。

南无乡心一惊。这一击威力不差先前,效果却是天壤之别。正思诧异间,金道人说道:

“这是羽族中能力不差于灵凤与雷鹏的五色孔雀,其灵光擅长克制五行之宝。”

“此人不足为虑,麻烦的是另一件事。”他发现剩下的几个妖王真有围攻自己的意思,顿时吃了一惊。

按说这个孔雀王本事如此之大,那其他妖王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坐山观虎斗,静待他与孔雀王分出胜负才对。这样仔细打量剩下的几个妖王,注意到剩下五个妖王中,羽族的有一个,鳞族、绒族各两个。这才意识到,这几个人怕是因人数差不多,才能相安无事的合作下去。

想到此处,自然有了对策。先把身子横移五丈,而后直奔另一个背生白色翅膀的妖王而去,到跟前时也未尽全力,而是挥掌打出一个火球。

这个生有白色翅膀的妖王本事也不俗,见火球攻来,张口发出一声轻鸣。一道白色波纹自其口中荡开,火球一碰之下就变做无数个细小的红色光点,一点威力也无了。

“呵!想各个击破,凭你还不够格!”

这时耳边又传来孔雀王不屑的嘲笑声。同时一团五色灵光从侧面攻了过来。但南无乡一击之后也就做好了退开的准备,先往巽位上一踩,避过五色灵光,跟着脚尖一转,在螭吻的协助之下,又朝另一边两个鳞族人攻去。这两个鳞族长相相似,都是褐色鳞片,一对圆鼓鼓的眼珠。区别是二人手上一个是褐色圆盾,一个是褐色长枪,一看就是经常合作应敌。

两人见南无乡朝自己冲来,持盾的主动上前。盾牌一晃之下就化作数十个,组成一个盾阵。那个持枪的后退一步,但同样一挥手,顿时腾起数十道一模一样的枪影,直接从盾牌的缝隙刺了出去。

“呦!”南无乡心里一惊,猛地一握拳。拳头上黑光一闪,多出一副拳套来。跟着一挥拳,一团密密麻麻的拳影打出,与激射过来的长枪碰到一处,发出一阵噼啪乱响。

“青龟王的拳套!”持盾的一惊的说。一旁持枪的闻言也是一惊,那青龟王的本事与他二人相仿,其拳套出现在这里,显然人已经死在对方手里了。想到这儿时难免的有些波动。这正是南无乡拿出拳套的目的。

南无乡看出对手分心,手往天上一指,如意鞭化作七八丈大小,猛地往盾阵上一劈。尚未碰到盾阵,已经有一股巨力压下来,在盾阵上激起无穷的灵光。

但他却还不满意,又一抖衣袖,袖口处金光一闪,多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金锤。这金锤在真元催动之下,一现身就体型暴涨,转眼就有丈许大小。被他拿在手中,往前一掷。

“破山锤!”那个持枪的大喊一声。跟着手上长枪灵光大放,也被其掷了出去。

他这声大喊是为了提醒同伙。这个破山锤的主人同样是鳞族的,他们相熟已久,深知此锤的威力。因而做下防护后,两人就齐齐后退,连法宝也不顾了。

在另一边,孔雀王二人见南无乡如此威猛,连忙催动神通相助。而另外两个绒族的,却对视一眼后,各自握紧法宝,犹豫不前。他们的实力相对弱些,所以一开始是三人合作。现在同伴已经死了一个,南无乡又接二连三的抛出别人的法宝,他们就有些心虚了。

南无乡知道自己的计策已经生效,但还未达成,心中一狠之下决定冒些危险。便不躲避孔雀王二人,而是掏出两柄钢叉,只灌注了些灵力,就看也不看一眼的掷了出去。

这两件钢叉是在十气塔中斩杀一个鳞族人所得,虽然威力不凡,但他没有祭炼过,自然也无法发挥威力。不过催动起来后,用来抵挡一些攻击还是无妨的。

孔雀王那边一道五色光刃斩过来,只与钢叉一碰,就将钢叉斩成两段。但五色光刃也立马倒射而回。

那个白翅妖王则吐出一道白光,这道白光同样打在钢叉上。钢叉只一声哀鸣就化做一滩银色汁液。白光只一个停顿后,又再次向前攻了过去。

南无乡心里诧异一下,但也不再理会了。方才这二者相击之时,如意鞭与破山锤已经打破盾阵与枪阵。虽然余波未散,但他仗着肉身强横,强行穿过余波,出现在两个鳞族人跟前。

“你!”原本持盾的妖王一声惊叫,显然是被什么事情震惊了。

南无乡自然懒得理会,拳套上黑光一闪,一根黑色光柱喷出,直奔这妖王的胸部。那妖王只下意识的用双臂一挡,就被一股巨力击飞不知多少丈。这时南无乡又一挥剑指,一道剑气射出。只见这妖王的眉心处噗的冒出一朵血花,跟着一边扭曲翻滚,一边变做一条褐色长鱼。

南无乡又身子一转,直奔剩下的那个鳞族人而去。那人见同伴已死,乘着二人还有些距离,立马往后面遁走了。

南无乡看着此人的背影,没有追击,而是转身对上剩下的四个人。

现在已经不是初入秘境的时候,他对秘境里各族的实力也有所了解。眼前这几个妖王他在冥灵树下都见过,由此大概的可以估计出各族在秘境中还剩下多少人。

当时几族人中,属羽族的人最多,鳞族与蛟龙族次之,不过羽族的高手有三个被收进十气塔中,又被他所杀。鳞族与蛟龙族的也各被他杀了两个。这样算起来,秘境里鳞族的人应该没有多少了。

只要他把两个鳞族的击杀一个,另一个自然不敢留在此地。而其离开后,又寻不到妥当的帮手,他也不担心再生麻烦。

而他看众人的本事,又数孔雀王这一伙最强。只要鳞族的人退走,剩下的绒族人也要担心孔雀王出尔反尔,势必不敢继续针对自己。这样就能用最小的力气,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摆脱这几人的纠缠。他觉得相比留下活口,还是不暴露身份为妙。

“青龟王的拳套,灵水犀的破锤,还有碧波王的钢叉。难道青猴王你竟与鳞族人有仇么?”孔雀王并未再度攻来,而是略带疑问的问道。进入秘境的妖王他都熟悉,青猴应该没有这样的本事。

“你们两个应该知道我为何不对你们出手。这是顾念同族之谊,但若再不识抬举,黑熊王就是前车之鉴!”南无乡并未理会孔雀王的质疑,而是先看向两个绒族的人,并威胁道。

“孔雀王,事到如今,咱们的约定也就到此为止了。这片宫殿里宝物不少,我们再图别处,你们好自为之,告辞了!”两个狨王说了一句后,即退走了。

南无乡这才掉过头来看向孔雀王二人:“我与鳞族人可没什么仇,只是他们想抢我的机缘,我自然不能留下他们的性命。你们也是一样!”

孔雀王闻之心里一寒,也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斗下去。

“哈哈,孔雀王莫慌。咱们联手斗一斗这个狂徒!”

这时,远处飞来三道遁光。领头的是一个浑身发青,生有两对儿大刀的螳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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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南无乡勇夺风水扇 白灵鸟错失天部经(前)

“青猴王,我不知你怎么突然就长了这么多本事。但独占宝物的想法是行不通的,要么与我公平夺宝,要么我与昆族的人联手除掉你。”孔雀王见又来了三个人,便出口威胁道。当然这话没有被昆族的人听见。

此时他的心情并不好。原本有七个人联手,可以说是什么也不惧,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他已看出后面的三人都是昆族的,就不想与对方合作,不然最后的结果也会对他不利。反倒有与南无乡联手,先打法掉这伙昆族人的想法。

南无乡也眉头一皱。他本想祭出镇元尺,使雷霆手段杀掉孔雀王二人。这三个昆族人,打乱了他的计划。就先看了看殿内,见里面依然灵光闪耀,声势丝毫没有减弱,才稍微放心一些。便道:“这几个人能当成倚仗么?”

话落如意鞭化作一道银光而出,直奔前头的四臂螳螂而去。他想最好能杀掉这人,再不济也可以试一试对方的本事。

这螳螂发声时尚在数里之外,但转眼间已到身前。见银光射来,在半空中将臂上四口大刀同时舞动。顿时在身前形成一张青丝交织的巨网。银光射在网上,立马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南无乡见之忙把如意鞭收了回来。在方才一战中,破山锤与两口钢叉已经毁掉了。这件如意鞭他很喜欢,不希望再出差错。

“孔兄,别来无恙?”

转眼三个昆族的妖王已经赶来,并堵在南无乡身后,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说话的人浑身发青,正是青堂。另外两个长相丑陋,其中一个眼珠翠绿,看起来十分骇人。还有一个双脚离地三寸,生有两对透明的翅膀,上面不停的发出嗡嗡声。

“哼!”孔雀王不太开心,“你不是看见了么。才吃了一个大亏,怎么能算无恙呢?”

在他们交流的同时,南无乡也在盘算。方才他为了击杀那个鳞族的人,身法变动间已经赶到孔雀王前头,反而比孔雀王一伙离大殿更远。这样,这伙后来人与孔雀王联手,正好把他堵在中间,形势十分不利。金道人也觉得不妙,便问:“你伤势如何?”

“伤势倒挺得住,只是不知法宝何时能取,担心再有别的妖王过来。”无乡想了想说。他在此处固守三日,这么长的时间过去,想必青蛟王等也进入秘境了。要是到最后关头,被这几个大妖王钻了空子,那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早知如此,不如留下另外两个绒族的,还能当个帮手。”金道人很可惜的说。

“连人家称呼也不知,留下来早晚识破我的身份,反而不利。”

“那怎么办。我看那个四臂灵螳似乎是这几人里领头的。”

“我的想法与你一样,真打起来就使雷霆用手段,先杀此人。”

二人说道此处,惊见青堂手里多出一个紫葫芦,还说道:“既然此人不知好歹,索性我替孔兄解决掉吧!”

南无乡认出此物,顿时灵机一动。身法猛地一转动,绕到孔雀王二人身后。也摸出一个葫芦,同样举在手里。

青堂见南无乡手里也有个灵葫,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没有停下来质问的意思。而是催动葫芦,喷出一团黑云来。

孔雀王见南无乡也拿出一个葫芦就觉得奇怪,等看见这片黑云时立马意识到不妙,连忙身子一摇的驾风而走。身旁那个白翅妖王也反应过来,就要跟上。

但这时南无乡的葫芦也已经打开,同样有一团黑云喷出。他这位置本就是刻意选的,黑云喷出后,直接将其迎面罩住。另一头青堂见之,也操纵黑云扑了过来。

这白翅的妖王也算不凡,被两团黑云包围后,立马放出一团白色光焰。噬血蚊一碰上白焰就会“噼啪”的一下化作一股青烟。看样子这门神通正好克制噬血蚊。

但架不住这个妖王倒霉。凭他这身本事,要是遇见一群噬血蚊或许真有生机。但两群噬血蚊合在一处,死掉一批还有一批,终于在数量锐减小半后,将其吸成肉干。

半空中,孔雀王亲眼见到自己的同伴变成肉干,顿时一阵心寒。在他眼里,这二人配合默契,简直就是事先商量好的。要不是自己机灵,此时不会与同伴有什么两样。

“孔兄!这小子害你好友。不如下来与我联手,我助你报仇雪恨!”青堂一脸诚恳的看向孔雀王。

“青堂,这次的事本王认栽了。等我消化了这几日的收获,再回过头来找你的麻烦!”孔雀王气得面色铁青,回了这样一句后,就展翅走了。

局势变化之快,简直匪夷所思。莫说孔雀王,就连南无乡与青堂也没有想到。

南无乡自然安心不少。方才这一战几乎没有什么消耗,就摆脱两名大敌,情况好多了。不过,他见法宝上的灵焰依然在烧,上空的三色灵云也有散开的意思,生怕再有别人过来,心意有所转变,想与眼前的几人做个交易。

这时青堂问道:“你这葫芦是哪里来的?”

他想套些话出来。他最担心的莫过于自己一伙人过来后,南无乡又与孔雀王联手,这才提出要独自对付南无乡。

万没想到南无乡竟也拿出一件灵葫,还主动围住了孔雀王。他索性就顺手推舟的算计了孔雀王一把。反正对他来说,先杀掉人数较多的一方反而有利。现在孔雀王退走,自己一方三对一,已经占稳了上风。

但他见南无乡也有灵葫,知道是有一个持有灵葫的同族死在其手里。这样的话,噬血蚊很可能对此人没有效果。因而他想先判断一下南无乡的实力,再制定后面的对策。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弄清死在南无乡手里的是哪个族人了。

“从一只金虫身上抢的。”无乡答。

他这样说也没有什么藐视、谩骂之意,他不知花奇的名字,只见其原身是一只金虫,就如此答了,却不知昆族人是最忌讳别人说他们是虫子的。这一言,顿时引得三人大怒。

其中那个生有透明翅膀的妖王,当即就一声暴喝,而后四翅齐挥,一道道风刃连绵不绝的激射过来。

南无乡挥拳击散风刃,同时也息了停战的心思。当即祭出镇元尺,决心雷霆克敌。

只见镇元尺上黑影重重,混作一片黑云,跟着往身前一会。一股黑风排开,这位生有透明翅膀的妖王,只觉得一阵窒息,就护体灵光溃散,被一柄黑尺打中脑门。顿时脑浆迸裂的倒在地上。

“这是镇元尺!”青堂发出一声尖锐惊叫,同时化作一连串模糊的绿影往后退去。速度比来时还快了不知多少倍。

他看见镇元尺,又想起了南无乡的话,还以为他说的金虫就是金袍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点战意也无,有多远就想走多远。

另一个绿眼珠的妖王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本祭出的一柄翠绿色尖锥,飞到一半时就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弯,整个人踩在上面,也要退走。

南无乡见之再使五雷之法,蛟尾剑化作一道青虹而起,上面电弧一闪就绕到前面,一道雷霆劈下。轰隆声中,这绿眼珠的妖王就身形一晃的跌落下来。

这时,南无乡又纵身而上,补了一记镇元尺。这妖王自然一命呜呼,但回头想追青堂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又让他忍不住担心。先前他放走几人,是知道这几族的人已经不多了。但秘境里昆族的人他就没见过几个,这一下弄不好就会招过来一群人。想到此处,连忙收拾了地上的尸体,回到大殿之中。

“你这下玩大了。鳞、羽、昆、狨四族的人被你得罪个遍,又都没杀干净。一会儿还不把此地的妖王全招来!”金道人倒跟他想一块去了。

“别的都好说,就是千万别把青蛟王招来。我可真没本事抵挡此人的攻击。”

“说多了也没用。赶紧看看方才打死的几个人身上有没有疗伤的丹药,再看看还有什么趁手的法宝没有。这几天此地异象纷呈,想必不少妖王都能寻到一两件,只是来不及祭炼,所以没拿出来用。虽然你也没有祭炼的时间,同样难以发挥威力,但强行催动起来,当做一次性的宝物来用也不错。”金道人显然对他在方才的战斗中,用两口钢叉换得一次绝杀机会的做法大加赞赏。

“还是期待此宝上的灵焰尽早熄掉才好。方才我斗法时,每每真气运行到右臂处,都会炙热发烫,想是被此宝灼伤之故。这样厉害的灵焰,我还是第一次见。”南无乡捂着右臂说。跟着就照金道人的提醒,开始清点那些人的遗宝。

他只粗略清点一下,就立即欣喜起来。

方才的一战,再加上前一次斗法斩杀的青面猴王等人,一共有七个妖王死在此处。孔雀王与青堂着急退走,并未带走一件东西。如此,光是妖王的内丹他就收获七枚之多,另有灵药数十株,一时清点不过来。只留下一些疗伤的吞服,其他的都收在十气塔中。

另外还有一些法宝,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件七尺长的大斧,银灿灿的,正是前些天放出异象的那柄。他将这一件收进塔中,却寻了几件不起眼的摆在跟前。但也只简单的摆弄一二,大概知悉用途后也就不再理会了。

就这样,约莫半个时辰后,灵宝上的灵焰终于减弱一些,他也终于看清了宝物的样子。

是一柄一尺多长的羽扇。扇柄处似一根紫得发黑的铁棒,扇面分成两段,靠近扇柄的一段是一枚枚紫色的鳞片,再往上是一根根金色翎羽。

羽扇依然被一团灵焰笼罩,腾腾的燃起火光。火光里不时有一枚红色符文升腾着爆裂开,每一枚符文爆裂后都会化作一缕火苗。看样子,羽扇上的灵焰就是这些符文爆裂后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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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南无乡勇夺风水扇 白灵鸟错失天部经(中)

“我终于明白了,鲲鹏真圣不愧为此界最有可能成仙之人。”金道人恍然大悟的说,口气里充满得意。南无乡知道其又想显摆一番,虽然也猜到一些东西,但还是出言请教。

“鲲鹏真圣自身就通晓水,风两种属性的法则,又是天地生长的神兽,其羽化之前的鳞片,羽化之后的翎羽上,也就有这两种法则之力。他自然对自己的鳞、羽熟悉异常,于是在突发奇想之下,就有了调和两种法则,使其融为一体的想法。你我一开始以为这炉内只是放置了这两种材料而已,其实不然。炼制早已开始,只是过程十分缓慢。在漫长岁月里,鲲之鳞与鹏之羽重新结合,使两种法则和谐共存。这也是只有鲲鹏真圣才能做到的事,换上其他人,即便通晓两种法则之力,也找不到像这样蕴含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又出于一体的材料。虽然如此,为了防止在宝物炼制的过程中,材料因法则之力的波动而损毁,又必须将两种法则的威力隐去。这样要想让此宝真的发挥威能,就需要在使用之前,先一步把两种法则之力激发出来。这才是此次炼制的目的,先用火之法则激发沉睡中的水之法则,再用南明神风,激发后面的风之法则。等两种法则完全激发后,火属性的法则又会逐渐散去。你的伤就是残余的火属性的法则所至。”

“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我得到这柄宝扇,就掌握了水,风两种属性的法则?”南无乡顿时惊喜起来。法则,是打开天门的高手才能参悟的。

“那你又想的太美了。通常来讲,只有先天灵宝上才可能有完整的法则之力,后天之宝因为在成长的过程中多少会受到一些干扰,法则之力就很难纯粹了。人为炼制的法宝上面是不太可能体现出完整的法则之力的,只是靠一些残缺的法则之力增加威力而已。鲲鹏真圣虽然通晓,并很可能完整的掌握了这两种法则,但也不可能把完整的法则炼进法宝之中。纵然法宝是以他自身的材料炼制,但你认为凭他的几枚鳞、羽,足够凭依完整的法则之力嘛?不过鲲鹏真圣如此费心的炼制此宝,那一定经过仔细推演,上面的法则必是精心设计过,能够与此宝的神通相配的,威力小不到哪儿去。”

“这样也好,天心诀能操纵风雨雷电,但我只在雷电之道上有一点修为。此扇在手可以弥补我前两种神通的不足。”

“这样想就对了。要知道灵宝最重要的作用还不是对敌,而是长期使用中,日夜受法则之力浸染,自然对体悟法则有益。这对你来说,才是今后最重要的事。”

“听您这么一解释,我又对此宝充满期待了!”南无乡说话的同时,还下意识的把双手合在胸前搓了搓,一副万分期待的样子。羽扇上剩余的红色符文越来越少,再有个把时间就可以收起来了。

“哈哈!小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时,殿外传来几声大笑,“你不是要找我切磋剑术么,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是好时机!”

来人三尺高矮,背着一顶草帽,正是青蟾师。但这次他手里又多了一口长剑,通体发蓝,宛若水晶,足有四尺长短。四尺长的宝剑,被三尺高的青蟾师提在手里,颇显得不伦不类,但他却一副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

他的运气不错,一进入秘境就寻到一口宝剑,而后干脆躲起来参悟,才弄出点名堂就看见这里的异象,并找了过来。

“哈哈,青兄也找来此处?”这时天边又金光一闪,一个三尺高矮的身影走过来,是金袍子。“咱们合力斩了这小子,我拿回镇元尺与十气塔,这殿中的东西归你,他身上的宝物平分。如何?”

“求之不得!”青蟾师说。他一个人对付南无乡心里也觉得没把握,认为有个帮手也不错。

南无乡在心里大呼倒霉,这二人来了一个都得小心应付,二人联手,他一点机会也无。便回头看了看那柄羽扇,虽然上面的灵焰越来越弱,但依然烧得空间扭曲,显然还不能拿。

“两位前辈是不是对在下有什么误会?我可没有招惹过你们呐!”他一直是青猴王的模样,就心怀侥幸的说。

“不用掩饰了,已经见识过你改头换面的本事,还会再错认不成?”金袍子说。

“这位金前辈,”南无乡并不知道他的名号,但见其金闪闪的就这么叫了,“您无非是想要镇元尺而已。我要有保命的本事,还会在意这一件灵尺么?等离开秘境,我就将镇元尺、十气塔,以及贵族的一件灵葫一起还给你。你就不要与这位青前辈一同为难我了,如何?”心知打不过,只好动起别的脑筋来。

“哈哈哈!”金袍子大笑,“杀了你,把宝物抢过来,似乎更稳妥一些。”言外之意是担心他出秘境后出尔反尔。

“这样说来,前辈是忘了十气塔是怎么毁掉的了吧?”南无乡迈步出大殿,同时握紧镇元尺,上面灵光闪烁。

“你敢!”金袍子立马惊叫道。

南无乡也大笑:“快身死道消的人了,有什么不敢的。”

“金兄不用理会他。一会打起来镇元尺就是他的倚仗,他怎舍得毁去!咱们杀了他,收获只会更丰厚。”一旁青蟾师,已经作势要出剑。

“青前辈,几日前你才跟我讲和。我也放你一条性命,如今稍微恢复点伤势就出尔反尔,你觉得金前辈还会相信你么?”南无乡说,看似是与青蟾师争辩,实则是与金袍子陈诉利害。

“巧舌如簧!”青蟾师生怕金袍子被劝过去,索性先下手为强。

只见其手中长剑蓝光一闪,接连十几道剑光轮番斩来。

南无乡挥尺迎击,尺上黑光连闪,先后打碎十几道剑光。拼斗间还有意无意的看了金袍子一眼。

金袍子顿时心疼起来。南无乡挥尺打散剑气,举止十分随意,但若真元不足,剑气就会斩到镇元尺上。这让他想到十气塔就在此人破青蟾师的剑阵时元气大损了。

想到此处,又见南无乡发了疯一样,真的把镇元尺持在手里,当作兵刃来用,还借助其克制灵力的神通,打得青蟾师阵脚大乱。

“金袍子,你不会真的中了这小子的诡计吧!”青蟾师顿时急了起来。他手上的宝剑不错,但跟他的功法没那么合适。

“金前辈,你再不帮我,镇元尺可就保不住了!”南无乡也嚷嚷说。

金袍子闻言脸色一变,几番犹豫后,才决然道:“小子!反正青蟾师也是妖族通缉很久的罪人,我就助你杀了他。但镇元尺不能等出了秘境之后,而是青蟾师一死,就立即还给我!”

“好!”南无乡应,而后镇元尺上灵光大作,一团黑气成旋,罩在青蟾师头顶上。一股莫大吸力从漩涡里传来,要把他吸进去。

同时金袍子身上金光一闪,从额头处长出一只独角来。独角金灿灿的,上面光芒越来越重,气息也越来越恐怖,最后向青蟾师喷出一道金色光柱。

“竟然相助人族,你疯了不成!”青蟾师叫了声不好,奈何双脚就像陷进澡泽里一般,一动也移不动。

南无乡听到这句话后,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对,瞬间收回三层力道。青蟾师那边神色一松,但也来不及躲避,慌忙间伸出双指迎向激射而来的光柱。光柱噗一声溃散消失,青蟾师也吐了一口鲜血,看样子手指也短了一截。

这时又一道纤细异常的金光直奔南无乡而来。南无乡挥尺拨去,只觉一股巨力加身,顿时被掀了一个跟头,更在元气翻涌之间,喷出一口鲜血。

另一头青蟾师也不好受,除了双指短一截外,原本发青的脸上也有一阵阵红光翻涌,伤势比南无乡还重的样子。

“唉。”金袍子收回一根金锥,一脸可惜的样子,“要是集中精力对付你们中的一个的话,就可以得手了。”

“是啊。不过这样一来,你的麻烦就大了!”青蟾师掉过头来,杀气盈身。

南无乡虽然没有说话,但在心中骂了一句后,同样将注意力放在金袍子身上。

“哈!”金袍子一笑,“麻烦的当然还是你们!”

话落一挥手,半空中五色霞光一闪,落下四个人来。

一个金灿灿的,是金灵子。一个身披五色光,是彩霞子。一个青绿反射着金属光泽,是苍青子。最后一个通体青翠,正是才离开不久的青堂。四人一现身就围住四方。

南无乡与青蟾师同时心里一沉。本来还想联手斗一斗金袍子,可现在以二敌五,又在重伤的情况下,实在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金袍子进入北冥宫后,首先联系了金灵子。那时金灵子等正与一伙绒族人交战,他加入战团后,交战中误打误撞的发现了躲在暗处的玉珠,几人就在大殿里斗起来。

交战中水部真经被毁,三伙人都没有得到完整的经文。玉珠自去天部真经处与白灵汇合,绒族人也自行退走。他们这头折了灵蛛子,金袍子便用秘术召唤族人。结果显而易见,除了青堂就再无别人了。

青堂讲了混元尺的事,他们就掉头追了回来,正见青蟾师要对付南无乡。金袍子就想出这样一手好计,要坑死南无乡二人。

幸而南无乡经过青蟾师提醒后,意识到金袍子出招与榆枋岛上有些不同,在最后关头收回一点力道。不然二人已经同时殒命了。

“看来前辈早就不打算要回镇元尺了!”南无乡低头看了看镇元尺。

“有里面那件灵宝在,镇元尺自然无关紧要了!虽然二者都是灵宝,但显然那件更厉害些。”金袍子答,同时往天上看了看。

天边的异象早发生变化,三色云中火云的体积大了数倍,而紫色和金色已经化作一鱼一鸟,在火云中游翔。道道无形气浪随着二兽的摆动排荡而开,一丝丝电弧穿行在火云之中。

“但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夺不到这件灵宝,又失去镇元尺的话,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南无乡也注意到异象的变化。

“这件事当然不会发生。”金袍子说,同时一挥手,其余四人各自一拥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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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南无乡勇夺风水扇 白灵鸟错失天部经(后)

“青童前辈,我听说‘木者,生发之气也。以木为剑,其气不息,其威日增,始为草木,终于无穷。’”

南无乡在与青蛟王说过第一句话后,低头看向镇元尺的同时暗中传音给青蟾师说。

青蟾师闻言就是一惊。南无乡所念,是他这一脉师徒间口口相传,连秘籍上都不曾记载的剑术总纲,怎么会被一个人族所知?震惊间,又想到其方才所念的“青童”,乃是自己学艺时师父所唤的名号,断不会有不相干的人知道。

正想着,南无乡又与青蛟王说了第二句话,过后他又听到:

“这套口诀是我一位至关重要的前辈所授,而他又是从你的前辈处听来。我提出切磋之语,也是因为这点渊源,并不是找你麻烦的意思。你若信得过,你我各以两位前辈的名义起誓,秘境里再不为敌!”

“小子,你说的前辈是谁!”青蟾师连忙问道。这时青蛟王挥手,四妖王攻上。

“金石道人!”无乡答。而后身形一转,背对青蟾师,往前一挥镇元尺。

前头迎面攻过来的是青堂,他前一次被镇元尺吓得落荒而逃,自己说起来也觉得丢脸。这次存心找回面子,出手时幻化出四只臂膀,各自握着一口明晃晃的长刀,与其余几位妖王一拥而上,一心把眼前之人大卸八块。

他这样想也是不错的,按说南无乡受伤之人,面对四人围杀难免要手忙脚乱。却想不到南无乡已与青蟾师讲和,二人竟背靠背的应对起来。这样二人互相掩住空门,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只好硬碰硬的一交击。

只见镇元尺上黑光一闪,一片模糊的尺影飞出。青堂四刃连挥,在身前交织成一片剑网。剑网只挡了一个瞬息,就化作一团青光的一溃而散。青堂担心南无乡追赶,连忙倒退数步。

南无乡化解了前方的危机,紧接着身形一转,背后一只火鸦冲天而起,迎面拦住彩霞子。

另一头,青蟾师也先后击退了金灵子与苍青子。包围二人的圈子虽然未破,但也大了不少。

南无乡与青蟾师虽然是第一次联手,但二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并且还交手过一次,很清楚彼此的实力。这样决心放下芥蒂,联手对敌的同时,自然而然的就寻到最合适的应对之法。面对四人攻击,先是转换身形,使四人围攻的阵势变做一正一侧,各由一人应对。青蟾师根基深厚,镇元尺威力无穷,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四人合击。

战团外,金袍子眉头一皱,大叫可惜。

方才四人齐攻的阵势看似只是一拥而上,实际上却是几人早商量好的战术,被围在中间的人绝对不会有活命的机会。可他万没想到前一刻还在厮杀的两个人,一转眼就默契到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地步。心知此战务必取胜才行,便一扬手,把早准备好的金锥射出。

南无乡早在防备此招,见之心里反而一喜,猛地一抡镇元尺。十万斤的力气迎上,金锥砰一声倒飞而出。紧接着一个箭步上前,已经脱开包围,欺身到金袍子身前。

金袍子眉毛一挑,翻手摸出一柄银叉,却没有轻举妄动。南无乡也停住身形,与他原地对峙起来。

另一边,金灵子等人见南无乡冲出包围,意识到这正是绝杀青蟾师的好时机。可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就青光一闪,换了景象。

“你觉得青蟾师能以一敌四?”金袍子看着南无乡身后,一片青蒙蒙的光幕说。

“难道你认为那四个会是青蟾师的对手?”南无乡反问。

“哈哈!”金袍子大笑,“难道你不知灵葫的威力!”

“我知道灵葫的威力,但你却没进过这套剑阵呐。”南无乡双手抱胸,摆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那就拭目以待吧!”金袍子说。

青蟾师赫赫有名,但他这四个后辈也不简单,其中两人都能克制青蟾师。另外,他自己的状况也不好。手上这柄银叉根本不是他的法宝,难以发挥威力,拿出来只是吓唬人。而他方才所用的金锥则是用头上的金角炼制,与自己最是心意相通。只要相隔不超百里,一个念头下都能召回来。可这次被镇元尺打飞后,就与自己失去了感应,也让他心里发虚。这是南无乡用镇元尺打散了上面的灵力,跟着十万斤蛮力发挥作用,把这根独角尖锥打飞到不知哪里去了。

南无乡也很无奈,他为发挥镇元尺的威能,加重了经脉的创伤,现在右臂已经不能再走真气了。可以说在这个时候,谁先耐不住性子,谁就会失去先机。

这二人一动不动的僵持,静悄悄没有一点声音。相对的是剑阵里霞光闪烁,更不时的发出怪响,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争斗激烈异常。但二人都对自己的帮手信心十足,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转眼身后的人已经斗了两刻钟,空气里突然传来一股说不出的恶心味儿。南无乡一闻就戒备起来,金袍子却只诡异一笑。

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片阴沉沉,油腻腻的绿色雾气爆开,气浪翻腾,南无乡与金袍子都被震飞出去。

气浪平静后,青蟾师在雾中露出身形,面色发红,手持青竹剑,大口的喘着粗气。但令南无乡意外的是,他手里还拎着昏迷不醒的青堂。

在青蟾师对面,金灵子扶着苍青子,两人的状态都不太好。尤其苍青子,已经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在三人中间,还有一只被切成两半的五色蝴蝶。

“前辈,你打他们怎么不如打我那次用力啊!”南无乡颇意外的说。

“你懂什么。”青蟾师眼珠一瞪,“死的那个善操弄五行,能干扰我的剑阵。重伤那个有一身晦气,善污秽宝剑。手里这个天生四臂,是个练剑的苗子,我要捉回去调教一番。剩下那个是金袍子的子孙,放他一条生路,免得有人说我欺负小辈。”说到这儿时做出一副不满的表情,“你呢?我在剑阵里可没听见什么动静。”

“现在的我哪是他的对手,一直想等你斩了那四个小的,好跟我一起对付这个老的。现在你把局面弄成这个样子,接下来该怎么做?”南无乡两手一摊。

“那都是你的事了。今日我有所领悟,此行已经圆满,这就去寻个地方闭关,直到离开此界都不会再现身。现在金袍子一伙也只剩下两个能战之人,我也算尽了力。你要能活着离开此处,就来我的老巢完成一战之约吧。”说毕,驾着青竹剑远去了。

“嗳!”南无乡呼喊一声,见其头也没回,只好缩回手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现在的情况比一开始好了很多,但依然不容乐观。

金袍子露出一副诡笑,先看了南无乡一眼,跟着向金灵子问道:“苍青子的伤势如何?”

“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剑,没有一年半载是好不的。”金灵子答。

“水部真经他掌握了多少?”

“没我多。”

“那还留着他何用?”

“是!”

话落已经抓破苍青子的丹田,掏出一枚黑漆漆的内丹放入口中。苍青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金灵子的嘴巴里则传出嘎巴嘎巴的声响。看样子是把苍青子的内丹嚼碎了咽下去的。

南无乡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吞丹的,难道不怕真元暴乱么?这时又听金道人提醒道:“快把另一颗内丹夺来,不然金袍子很快就会元气大复!”

南无乡闻言立马挥尺往彩霞子的尸体上一击,一枚放着五色霞光的内丹飞出,被灵尺光芒一闪的收了过来。金袍子见之并未阻拦,而是在一声轻笑中,也摸出一枚漆黑内丹,同样嚼了几下后吞了下去。跟着身上就金光闪烁,果然是一副元气恢复的样子。这颗内丹是灵蛛子的。

南无乡情知不好,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惊雷打下,直接击破炼极殿的屋顶,落入殿中。大殿里火光一闪,一根红色光柱冲霄,在光柱中心处隐约能见一条生有羽翼的大鱼,时而摇头摆尾,时而扑扇着翅膀。

见此宝终于出世,南无乡再不管其他,脚往巽位一踩,驾一股青风直奔大鱼而去。但就在接近光柱时,一道金光投下,金袍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另一边,金灵子已经接近光柱,甚至还在大鱼的腹内看见一柄羽扇。正要伸手去抓,突然听见一声鹤唳,跟着眼前青光一闪,右臂齐根而断。

“上回走的忙,有件事忘了问你!”

南无乡寻声望去,是背生双翅,前几天还与他斗剑那人。金灵子的手臂,自然也是他的杰作。

“你这个人是不是喜欢故弄玄机!”

“哈哈哈!”南无乡大笑,左手在胸口处一锤,整个人在一片金光中变做一个身穿黑袍,身材挺拔的身影。还用左手朝天一指,顿时风起云涌,聚起一片乌云,云中雷弧滚滚。

“你是天师府的!”金袍子大惊道。他知道南无乡是人族,但才看出其师承。

“哈哈哈!”李精微也大笑,同时身上黑气一涌,变成一个身穿白色儒衣,相貌儒雅的中年修士。头上一道白色光柱冲起,一股天地正气磅礴而出。

“人族儒门的修士!”这下轮到金袍子头疼了。

南无乡虽然生在中原,但阅历太浅,对中原各宗的法门了解不多。但在与此人斗剑之时,隐约的也想到白老。因而听对方提到“弄玄机”时,虽然不知对方从何打听到的这个名字,还是以真身相见了。

“我痴长几岁,就对付这个老的吧。那个小的归你,但能不能夺来灵宝,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说完也不等南无乡回应,双指在剑脊上一抹,一道青光直射金袍子。

金袍子挥出一道金光迎上,两道光芒相碰,烟花一样散开。

“青莲剑阵!”

这时,李精微口诵剑诀。漫空里散开的点点青光,顿时化作朵朵青莲,悬在半空中,徐徐转动。正好把金袍子围在中心。

剑阵外,南无乡把镇元尺催动得翻滚不已,上面黑光漫射出十丈之远。

金灵子才被黑光扫到一点,就感到真元滞涩。心知绝非眼前这人的对手,回头看了了光柱中的羽扇,一咬牙的化作一只金虫,直接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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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南无乡勇夺风水扇 白灵鸟错失天部经(末)

相比金灵子来说,南无乡距这件灵宝还是有点远了。可他依然对金灵子的举动十分不解,无论什么法宝,不可能一到手就发挥威力。为了取宝而在斗法中分心,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虽如此,他还是不想让对方先一步接触此宝。便一催灵尺,数百道尺影在身前汇成一片黑云,化作一道黑光射出。这时,一个饱含焦急的声音传来:

“水起!”

金灵子离羽扇还有丈许,就感到身后有一股巨力袭来。在危急之间,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的念了一句口诀,而后就闭目不再做任何动作。

原本静止的羽扇,在口诀发出后竟微微的扇动一下。一股紫得发黑的灵光,宛如潮汐涌动,向前拍打而出。

南无乡顿时心凉半截。虽然没有那么浓郁,但他已经从这股黑光涌动的潮汐中察觉到北冥神水的气息。苦候三日的灵宝,没夺到手不说,自己反倒先挨了一下!

他没有时间郁闷。胡思乱想间镇元尺发出的黑光,已经与羽扇发出的紫黑色灵光碰到一起。一向无往不利的镇元尺,这次只黑光大放一下,就被掀了一个跟头,倒飞出不知多远。镇元尺虽然同样是灵宝,但对法则之力的克制,就没那么明显了。

南无乡被吓了个魂飞魄散,危急间一身真元鼓荡起来,在身前形成一层光罩。也顾不得经脉之创,在双掌间激发出一团烈火,一团雷球。又双掌一叠,向迎面涌来的潮汐抵去。

轰!

一股万钧之力,宛如泰山压顶。南无乡只觉得身躯一震,雷球已经散开,潮汐又涌到火球之上。

他是清楚自己的能力的,雷术火术相差不多,既然雷球无用,那火球自然也起不到什么效果。只是他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布置新的防御了。

嗤!

万念俱灰一刻,突然听到嗤一声响。定睛一看,竟是涌来的潮汐被掌上的火球烧出一股白气。原来是他的火球中不知何故的多出几枚符文,威力一下大增起来。

南无乡一下大喜。符文只有几个,很快被淹没在滚滚涌来的灵光中。看似微不足道,但对着急保命的他却已足够。紫光最前头被烧开一个口子,也就不再坚不可摧。

避过迎头痛击,南无乡顾不得手上重创,顺着这个口子分开水流。北冥神水其重无比,这个带有神水气息的灵光也不寻常。

只觉周身似乎被一座大山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骨节上传出一阵噼啪乱响,更有阵阵阴寒刺入骨髓。从迎上水浪,到水浪涌过,不足一个呼吸的时间,却好似入道时沉睡三年那般漫长。

紫光漫过他的身体,继续翻涌着,拍上了后面的青莲剑阵。

李精微突感剑阵中紫青之光一闪,剑阵瞬间塌陷一角,小半莲花飞灰烟灭。心思一转之间,剩下的莲花齐齐调转方向,各自从莲心里射出一道剑光。

这时受南无乡影响,水流已经混乱,但余威仍然不容小觑。剑光没入其中,只激起一片浪花就会消失不见。

“水灾!”

李精微说了这么一句后,一挥手剩下的青莲纷纷往前一涌,在空中组成剑幕。而自身则趁机后退十丈,立在剑幕之后,摸出一张符箓。

青莲剑幕抵住水浪半个呼吸的时间,随后就溃散成点点青光。潮汐水浪涌过,把李精微,以及还不知发生什么事的金袍子拍在下面。

噌!

一道银光划过水面,紧跟着一道青色剑气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化成李精微的身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显然方才的一下令其十分吃力。

“想不到水劫应在此刻。”他看着身下的水流发出一声叹息。

这时水面上金光一闪,又冲出一只金虫,正是金袍子的原身。

虽然猝不及防,但水浪先后被南无乡和李精微消减的威力,金袍子的原身修炼的也好,竟真的被他挺了过去。

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李精微一挥长剑,竟作势又要冲杀过来。

他已经筋疲力尽,还哪有力气防御?正担心的同时,却见对面的人影越来越模糊,最后干脆消失不见了。

李精微剑挥剑落之间,也注意到自己的变化,一脸诧异模样,但也只能任由自己离开此界。他为抗水劫而动用钧天符。钧天符上有钧天剑的部分威力,虽然替他分开水流,但这种带有异界气息的东西也引起鲲鹏秘境的反应,就把他排斥出去了。

金袍子捡回一条性命,顿时大喜的望向金灵子,结果表情一瞬凝住。同时在看向金灵子的还有南无乡,也目瞪口呆了。

一只尺许大小,头生独角的金色甲虫,金灿灿的,但浑身布满干瘪的皱纹。一只甲虫却布满皱纹,南无乡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

“傻小子,去夺灵扇!”

南无乡这才反应过来,并猛地往前一迈。金袍子见状也化作一团金影冲了过去,他速度快,但离得太远。赶到跟前时南无乡已经握住羽扇,还朝他一呲牙的挥了一下。

一股金风大作,金袍子重心顿失,整个人六脚朝天,用比来时还快了不知多少倍的速度倒飞而去。

“呼——,呼——”南无乡喘了两口粗气,开始认真打量手上的羽扇。

扇柄用的是一种冰凉,紫金色,看不出是金属还是玉石的材料制成,延伸下去先是一枚,两枚,三枚紫色的鳞片,再往后又是六根,十二根金灿灿的翎羽。鳞片一层比一层密,羽毛则是第一层短、疏,第二层长、密。翻过来时,同样有六枚鳞片,十二根翎羽。其中最长的十二根翎羽是两面共用的。

“金灵子怎么能隔空操纵此扇,还把自己弄死了?”南无乡先揉了揉胳膊,又吃了几枚不知从哪个妖王身上抢的灵药,而后问道。

“你方才轻轻一挥,用了多少灵力?”金道人反问。

“十分之一!”

“嗯。跟我估计的差不多。”金道人解释,“上古时期的法宝多是可以用口诀操纵的,因那时法宝不多,修士们喜欢借来借去,用口诀操纵最为方便。这个金虫应该是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这柄灵扇的口诀吧。但是,灵宝岂是轻易用的?他既以口诀催动,此扇自然要从他身上吸取灵力。你看他方才那一扇之威比你强了多少,就知道灵扇从他身上吸走多少真气了。”

“这么说他是被吸干真元而死的了?”南无乡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以后用这柄扇子时还要小心点。

“前辈你认识这三个字么?”他又指着扇柄与鳞片联结处,三个豆粒大小的符文问。

“中间那个是‘水’,其余两个我不认识,但我猜应该是‘风’和‘扇’。”金道人答。

“这次真是因祸得福。方才我在最后关头,不计损伤的催动真元,虽然使右臂近乎残废,但反而觉得此臂上最大的问题已经不在,只要认真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看来是我第一次取宝时沾染了一点法则之力,又误打误撞的使出,才在风水扇下争取了一点生机。”

“这也是你福大命大。我早就有所猜测,只是不大懂,你的右臂怎么沾染了火属性的法则之力,却没有被废掉呢?”

“哈哈!不管了。咱们去把殿内的金炉搬走,八只蛟龙拆下,然后就去找鲲鹏传承。”说着寻回镇元尺,又回到大殿之中。

在此地往南约三百里左右,一座白莹莹,宛若玉石铸造的宫殿中,有几个人正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小皇子在最中心,其身旁是胡莺与魑妖。

对面也有三个人,是白灵,玉珠,和李存。其中玉珠面色有一种不寻常的白,看样子是身上有伤。李存则身处一坨寒冰之中。

李存得到水部真经后既往风部真经处去看,结果只看了一半,白灵便赶了过来。一道九天玄冰,把他封了进去。

白灵得到风部真经,即携着李存往此处赶来。但这时,天部真经已经被小皇子得到并毁掉了。白灵顿时大怒,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杀掉此人了。

鲲鹏真圣被认为是此界最可能成仙的人,他的传承可以说是这一界最宝贵的东西,这样眼前之人就有了和自己讨价还价的筹码。

正郁闷时,玉珠赶来,只是一副身负重伤的样子。不久,魑妖与胡莺也到了。

“交出天部真经,不然小命不保!”白灵说。

“拿风,水两部真经来换!”小皇子一声轻笑的说。白灵实力高强,十个他也不及。但论诡计多端又要掉过来。他是唯一知晓天部真经的人,自然不再怕白灵。

“我只有风部真经可以给你!”白灵说。

“她呢?”小皇子看着玉珠说。他见二女分开,就知道发生何事。

“想用一部换两部,你的胃口太大了!”玉珠寒声说,同时暗中传音告知白灵自己这边的事,水部真经她只有半部。

“没有我这一部,你的就不能完全。咱们三人互通有无,我不觉得自己胃口有问题。”小皇子答。

“时间紧迫,我就不与你讨价还价。你想怎么交换?”

“自然我交出天部经,二位前辈同时交出风、水两部真经给我。”

“哈哈!凭你也配跟我们公平交换么?我怎么知道你不会用假经文欺骗我等。”白灵略带轻蔑的说。

“那前辈的意思是?”

“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咱们各把手中的经文分成三份,而后我先交出风部真经,你再交出天部真经,最后玉珠再把水部真经交出来。”白灵想了想说。

“何必这么麻烦?”小皇子也略带疑问。

“姐姐!他凭什么跟咱们一换二!”玉珠也不服气的说。她听懂了白灵的意思,就故意做出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用假经文骗我,而你也可以先检查拿到手的经文。到了最后,玉珠也不会为三分之一的经文欺骗你一个小辈。”说完又回头安抚玉珠,玉珠又摆出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

“好!”小皇子想了想说,“就按你的方法来换。”

“小子,虽然已经商量好,但我还是要提醒你。要是胆敢在经文中耍花招的话,我就赏一枚十鸩丹给你!”白灵说,同时摸出一枚猩红的丹药来。此丹出自羽族,但她是没有的,这一枚得自金睛雕王。

小皇子闻言心就一颤,却是因服用此丹之故。但心里对此事反而放心了不少,白灵如此谨慎,就不会交换假的经文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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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换真经金猊识假计 练邪功银蛟破正法(前)

北冥宫南部,一个龙首人身,身着银甲的蛟龙,腾云驾雾的向北而行。

龙景本是一条平凡的蛟龙,性格懦弱,平平无奇,做什么都无法引起别人的注意。慢慢的他就养成了一种与世无争的习惯,对一切事情漠不关心,最后干脆连一些对自己有用的资源都懒得争取。从此他越发感到自己经常被人忽略,从来得不到关心。

当然,在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有人在意,认同自己的。因此他常常幻想,幻想再有什么好事时,会有长辈或者兄弟们想起自己。但显然他想多了,一次这样的时候都没有。包括这一次,虽然进入秘境,但还是没有争夺天池洗体和服用冥灵果的资格。

不过没有关系,一个不被关心的人,更容易有自己的秘密。他的秘密是从得到一本开始的。

相传这门功夫是一条变异蛟龙所创。这条蛟龙一出生便通体血红,好以别的妖族为食,机缘巧合之下就创出一门锻炼血气的功法。这功法血气越浓修行起来越快,煞气越重施展起来越厉害。

这条蛟龙功参造化,最后被一个大敌打死。但其在临死之前,就因对手过于强大而预料到结局,便在提前留下了这本秘籍。

这样的邪门功法在妖族是禁止修行的,但他在研读其内容后认为妙不可言,简直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个修士渴望变强的修士,遇见一门威力强大的功法,就像一个饥饿十天的乞丐,遇见天下第一的美食。他毫不犹豫的把这当成自己一鸣惊人的机缘,并认真参悟修行起来。

撰写此秘籍的蛟龙说自己行事太过招摇,以至在功法威能大成之前,就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因而建议传人务必小心谨慎,功法不到大成之境,不可示之以人。除此之外,还传说此功非变异的血蛟之体不能修行。但实则这位前辈也不过是一条寻常的红蛟而已,这个说法只是用来打消各族对此功的忌惮,并掩护后人修行的计策而已。

这个计策是奏效的。这位前辈身死道消后,妖族人听闻此功只有血蛟之体才能修行,就再未对此功提起兴趣。而龙景修行此功五百年之久,期间也吃过几个妖王,却从没被人怀疑过。也正因此,他才能接连偷袭数人,而屡屡成功。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在吃掉第一条蛟龙时,他就发现自己的功力增加了三成,现在九条蛟龙入腹,真元是当初的三倍还多。可以说,秘境里除了那几个领头的妖王外,他谁也不惧。而按规矩,这些人是不可以对小辈们出手的!

想到这里,突然就觉得颈下一痛,似被什么东西咬了一般。我浑身鳞甲,什么能咬痛我?

“昂!”

连忙发出一声龙吟,整个人瞬间龙化,咆哮着冲天而起,同时用两只前爪不停的往脖子处抓。先是一枚枚鳞片,跟着是一块块血肉被抓了下来。他觉得脖子里有东西,但每抓下一块肉,这东西就会钻的更深一层。现在已经透过皮肉,就要往气管里去了。这怎么行!慌忙间,将一身真元都调动起来。

“哈哈哈!”这时他脑海里传来一个声音,“不要反抗了,我吃过的蛟龙有十几条,没有被我钻进身体里还能活下去的。再说,凭你这点道行,能葬身在我的腹中,该算是一件荣幸的事呢。”

说话的是金袍子。他被风水扇扇出不知多远,停下来时就落在附近。这时他一身元气只剩三成,更失了兵器,可以说狼狈至极。正大呼倒霉,就看见一条银蛟,顿时转悲为喜。

他们一族天生有搏蛟之力,身形又小,可以说专门克制蛟类。早在第一次进入秘境时,被他吞食的蛟龙就有十条之多。在那之后他功力增长了一倍有余,一举震惊妖族。虽然现在功力折损大半,但也比第一次进入秘境时强大得多。

这条银蛟他也识得,名声不显,本事平平。虽然带着重伤,但他自然不会把这样一个后辈放在眼里。反倒觉得吞食此蛟后,伤势就能好上大半。还以为是自己时来运转,否极泰来了呢。

打定主意后,身上金光一闪,先把自己变成黄豆大小,气息也收敛得一点也无,而后利箭一样钻到银蛟颈下。

就像以前吃过的蛟龙一样,这条蛟龙也下意识的化回原身,想藉此摆脱自己。但这怎么可能?他已破开此蛟的鳞甲,开始撕咬其血肉,只要再钻到五脏六腑之中,等待此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轰!”

正得意间,突然感到一股巨力传来。什么东西?他一个惊诧,这才注意到是一股绽放红光的血流迎面冲到自己身上,流动之快,竟差点把自己冲出去。他当然不会让此事发生,忙把六足一勾,狠狠的钉在肉上。而后獠牙外漏,又开始大口的吞食血肉。

“嗯?”龙景龙眉怒皱,一下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始慌张起来。这可是他修行至今从未遇见过的变数。

这时灵机一动的想到血灵**里记载的一门锁元功。此功是吞食了其他妖族的血肉后,将其血肉真元锁在体内的一种法门。此人即在身体之中,何不把他锁住?当即催动真气,围着疼痛处生出一个红色光罩,光罩上一枚枚血色的符文流转。

光罩里,豆粒大小的金袍子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每每碰到光罩时,光罩上的符文就会闪烁一下,光罩也会跟着血光大放,把金袍子弹开。这还不算,金袍子还感到每每接触光罩,自身的真元也会流失一部分。

“小子,我承认你有点本事。但本座既然做出以大欺小的事情来,就万万不会给你活命的机会。”

金袍子说,同时身上金光大放,恢复成三尺大小,并摇头晃脑的化作人形。紧接着双臂一挥变成六条,每一条都如同利刃,往血色气罩上一划。

六道金光一闪而逝,血罩哗一声碎成数片。金袍子大口一张,数十颗獠牙外翻,咬在银蛟气管上,又撕下一大块肉来。

金袍子瞬间大喜,这样下去再有两口就能把这条蛟龙的脖子咬断了,到时对方的本事再诡异也只有死路一条。便囫囵吞枣一般,先把这口蛟肉吞下,而后又来一口。这一次已经露出骨头。正要再接再厉把龙骨也咬断,突然身下血光一闪。

他以为还是方才一样的血流,便挺身硬挡。岂料这道血光胜过先前百倍,虽然又故技重施的用六足勾住蛟龙皮肉,但自身在冲击之下,竟勾连带六块血粼粼的蛟肉,生生的被打飞出去。

“金袍子!”龙景一脸惊怕的看着身前的巨虫。

这时他已经是一身血红之色,唯脖颈间露出车**小的一片白皙——这是失了鳞甲皮肉覆盖,直接暴露在外的龙骨。但奇怪的是,这么大的伤口竟一滴血也不流。

“想不到蛟龙族还有你这样的后辈!”金袍子同样生出一丝凉意。

在他胸前有一根四尺左右,通体血红,状若长矛,却装有一个剑柄的兵器。这兵器似矛似剑,上有两个黝黑血槽,一看就知道,死在此物之下的人不少。幸而他的金甲威力无双,对方又是仓促发动,不然这一下很可能重伤自己。

“这件兵器不错,我就收下了!”金袍子说,而后喷出一道金光。

“我还有件更厉害的,你要不要!”龙景说,同时也吐出一道金光。

轰!

两道金光碰到一处,一团楼阁大小的金球在半空中浮现,一条条金蛟在金球中辗转腾挪。

金袍子见之大叫不好。但这时,几十条金蛟已经往中间一扑。又是一声轰天巨响,在金球之内,又浮现出一个小一些的金球,并又朝他喷出一根光柱来。

一口金剑从口中入,穿过后脑而出。金袍子双目圆瞪,精神涣散间,突觉眼前一暗,跟着就是数座巨大的山峰碾压过来。一向引以为傲的肉身,这次只金光闪烁几次,就在一片嘎巴声中碎成千万段。一生以吞蛟为傲,而最终葬身蛟龙的獠牙之下。

龙景脑袋往下一探,又变做蛟首人身的样子。先用手摸了摸脖子,又前后左右的扭动一番。这时他脖子上的伤已经完好如初了。

“想不到一个金袍子的血气竟比得上三四个同类,伤势尽复不说,功力还涨了一截。这样说来,要是青蛟王的话,效果怕又比金袍子好上一倍。不过青蛟王有平海戈——”他突然停顿一下,蛟嘴一咧的笑了起来,双手一张之间,一金一红两道灵光入手,“我有金蛟剑和龙牙剑在手,平海戈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那件似矛似剑的法宝,是血灵**的创者以自身牙齿炼成。锋利至极不说,还专门有克制血液的能力,配合血灵**使用简直是无往不利。

原本他也不知自己有多少本事,一向靠偷袭取胜。这次见威震妖族的金袍子,在偷袭自己之后,反而死在自己手中,胆气就壮了起来,一时生出把秘境里所有妖王都变成食粮的想法。至于金袍子功力只有三成,并失了自身兵刃的事,因从没见识过金袍子的神通,他是不知道的。

这时,又闻一声龙吟传来,龙景心中一喜,立马再度往北面去了。这是青蛟王召集同类的吟啸声。

炼极殿中,南无乡轻挥风水扇,扇去了满头的汗水。同时一脸郁闷的看着眼前的金炉。

距他夺得灵扇已过去半日,在灵药的滋养下,除了右臂还不能活动自如外,其他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之所以弄了个满头大汗,是遇见了一件奇怪事。身前这座金炉,仿佛生了根一般钉在地上,用什么口诀都收不起不说,就连蛮力也扛不起来。要知道,紫日炼体之后,他的力气又增长了三分之一,差不多有四十万斤。

虽然不知道这金炉除了风水扇外,还炼制过什么宝物,但光是四十万斤力气抬不起来这一个特点,就知道这件金炉十有**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这样宝贝只能眼馋却带不走,真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

“可惜十气塔神通不再,不然十龙之力未必带不走此炉。不过,何不用风水扇扇一下试试。我看风水扇上至少有水之下流,与风之上浮两种法则,或许有用。”

“好。”南无乡应了一声,把五分之一的真元灌注到宝扇之中。轻轻一挥一下,一股金风涌到金炉之上。

只见金炉上金光一闪,南冥神风仿佛碰上铜墙铁壁般倒卷而回。南无乡暗叫一声不好,整个人已经失去重心,四仰八叉的随风飘起,飞出不知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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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换真经金猊识假计 练邪功银蛟破正法(中)

南无乡在心里暗骂一句,跟着就离地而起,整个人宛如一根细羽飘在风上,使了无数手段都不能沉。这才知道这风中无重力,凭自己的手段是万万不能停住的。索性就躺在风中,静待风势过去。至于风中另存的一股燥热之气,类似的情景他经历过数次了,应对起来反而容易。

这样飘飘荡荡飞了半晌,最后风力渐消,跌落在一座宫殿上,只觉头晕目眩,茫茫然不知身处何方。正要探视究竟,突然听到宫殿下似乎有人说话。

“前辈!”一个男子的声音说,“这第三卷我想换个换法!”

南无乡觉得这声音耳熟。

“嗯?你什么意思!”

听到这里,南无乡心思一动,这是玉珠的声音。

“这第三次交换,我希望先由玉珠前辈交出水部真经!”

南无乡惊喜起来,他终于听出这声音出自那头金猊兽。并且几人讨论的事情,似乎与鲲鹏传承有关。

“哼!事先讲好的事情,也敢与我讨价还价!”白灵的声音也传出来,语气里饱含不善。

“前辈。这个换法,说起来还是我吃亏。如果你这面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不觉得这对你有什么影响。”那人又说,语气里虽有示弱之意,但对所提的条件却毫不松口。

“好!”白灵想了想,“就依你所言。玉珠妹妹,把玉简给他!”

玉珠没有出声,但应该是把玉简递了过去。双方静声刹那,突然就传出一股灵力波动。

南无乡暗叫一声不好,知道几人动起手了。正要起身回避,却觉得浑身虚浮没有着力处。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大摇大摆的落在宫殿上,而没有惊动下面的人,应该是风之法则仍在,自己身轻似羽的缘故。

胡思乱想间,突闻轰一声响,只觉身子一沉,身下的宫殿已经塌成一片废墟。

宫殿里的人同时发生一声轻咦,并往四面散开。南无乡躺在废墟之上,感到有几道目光射向自己。同时,他又发现了一个比自己还惨的人。

在废墟两边,白灵头悬朝凤鉴,玉珠持着寒璃珠站在其左边,另外在其右边还有一坨冰山,里面封着一人。他仔细一看,竟然是李存。南无乡又在心里暗叹一声,既然遇见李存,就说明自己的预感没有错。

另一头,小皇子头上飘着一杆五色令旗,胡莺与魑妖站在其身旁。其中胡莺手下扣着一张符箓,上面符文密布,尽显不俗。魑妖的手里也多了一口短剑,剑长不足两尺,宛若一根巨针。

“想不到除了风火扇与十气塔外,你还带了一杆五妙旗。这样仓促之间,我还奈何不了你了。”白灵说。

她自有办法在五妙旗的护持之下,杀死这位小皇子,但那样的话天部真经也就成了泡影。而若不动杀念的话,一时半刻还真的无法降服五妙旗。

“前辈。互换经文是两利之事,我实在不懂你为何用计骗我。现在,只要前辈愿意发誓,在后面的交换中不耍心机,我还是愿意与您继续交换的。”小皇子心一凛的说。

方才,在他查验水部真经之际,白灵突然攻了过来,速度之快让他来不及使出护身手段。要不是被胡莺掷出的一张青色符箓挡了一下,现在他已经被白灵擒下,连讨价还价的机会也没有了。

另一边,白灵玉珠相视一眼,期间还有意无意的打量了一下南无乡。而后玉珠道:

“既然已经被你识破我的计谋,那我也没必要继续哄骗你。不是我有心使诈,实在是我手里也没有完整的水部真经。我取真经时被绒族和羽族的人干扰,只拿到一部分。现在我已讲清来龙去脉,相信以你的能力,是有办法从这二族手里获得剩下的经文的。”

“以前辈的本事也只取到残缺的经文而已,我可无法判定其余二族人手中的经文是否完全。而且前辈既然身负重伤的出现在此,那原本的水部真经想必已经不存了。这样的话,我只能等你们寻到完整的真经才能交换剩下的经文。现在,咱们三人手上的经文都不完整,倒不用担心彼此反悔的。”小皇子说。

“这里发生争斗,实在不是继续交换的好地方。咱们再换个地方,我看看能不能把剩下的经文拿到手。不过这一次,等你拿到完整的水部真经后,要再敢耍花招的话,你就带着完整的水、天两部真经转世投胎去吧”白灵说,“至于风部真经,你放心,我不会再哄骗你。不过以二换一我还是觉得亏了一点,需要你出了秘境后再替我做一件事才行。”

“好!我愿意答应前辈,只是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事。”

“这件事暂不能说,但一定是你可以做到,并且对你没什么害处的。而风部真经我在拿到天部真经后就可以给你,你也就不用再担心我使诈。当然,我相信你也不会在一件对自己无害的事情上,敢不履行剩下的承诺。”

“好!”小皇子说。跟着手一伸,一个硕大掌印飞出,直奔南无乡而去。

同时,白灵也挥出一股青风,同样飘向南无乡。

南无乡下意识的就要闪避,结果双手一挥之下,竟真的活动起来。仓促间用左手一上一下的聚起雷火,又一左一右,先后破去掌印与青风。

“哎呀!”南无乡暗叫好险,“看来我不小心撞破了二位的交易。在下同样对三部真经很感兴趣,不知可不可以参与交换。”

“哈!”白灵笑,“你用什么来交换?”

“一个活人!”南无乡说。紧接着整个人一个横移,在一团虚影中接近小皇子。这人身怀一部真经,并且知道自己姓名与神气相冲的事,一定要擒到手才行。

“你敢!”小皇子厉声喝道,同时向后退去。魑妖与胡莺,一个挥剑斩出万千针影,一个手一张,撒出一道绿光,在小皇子身前凝成一个绿色光罩。

南无乡紧按风水扇,迎面冲着针影一挥。一股金风呼啸而出,疾驰而来的针影瞬间迷失方向,有的向上,有的向下的碰到一处,在一片噼啪声中乱成一团。又反手用另一面一扇,一道黑浪迎面拍向青色光罩,光罩只青光一闪就碎成无数片。

这让一旁的白灵心里一惊。这绿光她才破去一道,以朝凤鉴之威,也不似这么轻描淡写。

光罩中,小皇子更是双目圆瞪。头上的五色令旗灵光一闪,一道五色灵光卷下,把自己团团护住。这时尤感四方压力剧增,似乎五妙旗也无法完全隔断这股巨力。这时,南无乡已经一脸笑容的往前一抓。

“南无乡,你难道不想回到中原!”小皇子只觉脖子一紧,已经被人拎在手里。一道道雷弧顺着对方的手掌涌入其经脉中,整个人被制得死死的。无奈之下只好传音说道。

“羊脸大魔!放下手里的人,我这儿另有一份机缘送你!”南无乡正要扇走魑妖、胡莺,却听胡莺暗中传音道。

南无乡左手拎着小皇子,右手摸了摸鼻子,轻轻摇动羽扇,苦笑一声:“怎么南某的身份,在这里变得人尽皆知了。”

“你来的倒巧。不过此人对我至关重要,万万不可害其性命。”白灵也暗中传音给他。

南无乡从出手到事成只用了不到半个呼吸,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救下小皇子,省的南无乡又搀和进来。但还没做出决定,局面就已如此。

“我知道几位在交换风、水、天三部真经,在下对此经同样感兴趣,想凭借手中这人参与这次交换。白灵前辈同意最好,不同意的话,我手上一加力,怕是要捏断此人的脖子呦!”南无乡威胁说。他倒不是有意为难白灵,而是想要后面的事情顺利些,就不得不吓唬吓唬手中之人。

“南无乡,我身上的天部真经有超脱精神之妙,却要有风水二部真经的根基才能修行。你要不怕神气相冲而死,尽管对付我!不然最好与我联手,弄到其余两部真经。”小皇子心急之下,干脆交出底来。

“你呢?”南无乡扭头看向胡莺,传音道,“你说的机缘又是什么?”

“是家父想见你一面,其中内情我也不知,总之对你有利就是了。”胡莺回说。她不得不保下小皇子,不然真经得不到不说,还会连累父亲受妖皇埋怨。

“你们两个说的事情,我暂时都不感兴趣。”南无乡说。跟着又看向那团冰坨,晃了晃手里的小皇子,“前辈封住这人与我有点交情,要是缺少的真经就在此人手里,咱们可以互换俘虏。等我问出了水部真经的内容,再交换剩下的经文。”

他这话音一落,众人同时眼前一亮。白灵虽然不明确,但也怀疑李存手里有完整的水部真经。而且,即便此人手上没有真经,对她来说交换俘虏也不吃亏。小皇子则是觉得白灵比南无乡容易对付,换过去生机就大了。

“此人是否有水部真经我并不确定,但我可以先解开此人的禁制,确认后再行交换。不过这样的话,得到真经的人未免太多了,将来修行起来难免会有冲突。所以只允许我姐妹二人,这冰中之人,以及你们二人直接获得完整的真经。其他人,要付出代价来换。”白灵先看了看李存,南无乡,小皇子,最后才看向魑妖与胡莺。

“这倒无妨!”胡莺与魑妖闻言就眉头一皱,却被小皇子按住,“到时我可以拿出四样东西来,与你们四位交换。”

几人才达成共识,就听见一声凄厉至极的龙吟传来。先是一杆青戈倒插在几人中间的地面之上,紧接着轰隆一声,一条少了两只爪子的青蛟跌在地上。青蛟近百丈大小,掉下来时天空为之一暗,掉下来后地面为之颤动。

众人认出这是青蛟王,齐齐的抬头望去,顿见更加触目惊心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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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换真经金猊识假计 练邪功银蛟破正法(后)

只见半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头同样有百丈长短,却浑身血色的蛟龙。

这蛟龙两只前爪上各握着一只青色蛟爪,交替的往口中送去。众人恍然大悟,青蛟王竟是被此人卸下双爪,重伤至此的。可对方是什么人,竟能令发动平海戈的青蛟王败得如此之惨!

“哈哈哈!”这时,血蛟大口一张,把两只龙爪塞入口中,含糊不清的道,“才觉得吃不饱,就见到这么多食物。真是天助我也。”

下面的几人都在惊诧之中,而那条血蛟已经一甩尾巴的俯冲下来,看样子目标仍是青蛟王。

青蛟王正是循着打斗声来到此处的,本是想寻些帮手。见打斗的人竟是白灵等,一时心生绝望。他连处理伤势的力气都没有,就更别说反抗了。

“这是血灵**!千万不能让他再吃了青蛟王。”这时,金道人提醒说。

南无乡一听“血灵**”就觉得熟悉,但一时也想不起是哪回事儿了。却还是听了金道人的建议,冲着俯冲下来的血蛟一挥风水扇。

一道金色旋风盘旋而上,血蛟飘在上面,一时冲不下来。

“昂!”

南无乡正要再补上一扇,这时一声龙吟传来,一道道金色光刃从血蛟身上四射而出,金风瞬间乱成一团。风水扇虽然威力无双,但南无乡却无法在仓促间调集足够的法力,在对方同样身怀灵宝的情况下,也就无法奈何此人了。

白灵见南无乡竟援手青蛟王,心中一个诧异。但也挥手一拂朝凤鉴,上面五色灵光闪烁。她在犹豫要不要出手。青蛟王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若说白灵援手他还不会意外,可一个人族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血蛟破去南冥神风后,只一声咆哮,就再度冲将下来,这次却直奔平海戈。

“血灵**这门功夫我跟你说过,千万不能再让其吞食血气,不然过一会儿你们几个绑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是血蛟王被我斩杀之后,血灵**的秘籍就应该只有我有才对,怎么又冒出这么一个人来!”金道人不解的说。南无乡这才想起此功的来历。

那时,螭吻正处在通灵的当口,金道人提出可以传他一门威力很大的功法,说此功搭配螭吻必能让他神通大进。当时说的正是血灵**。这门功夫的开创者是金道人打开天门后的第一个对手,这一战也是他的成名之战。当时战况之险恶,金道人也是九死一生。要不是在最后关头,夺天造化功大发神威,死的还不一定是谁。

血蛟王战败之后,说不想自己辛苦创立的功法就此失传,请求在死前将完整的血灵**记录下来。金道人见识过此法的威力,自然求之不得,这一份功法也理所当然的落到了他的手里。至于血蛟王提前保留的一份,却是金道人不知道的。

“前辈,”南无乡向白灵道,“这是血灵**!”他希望经此提醒,能让众人看清形势。

“嗯?”白灵恍然大悟,忙伸手朝上面的朝凤鉴一指。一道五色光柱喷向平海戈。

血蛟眼中闪出一股阴厉,张口喷出一道金光。

两道光芒碰到一起,五色灵光噗一声化作一个漩涡,金光没入其中便不见了踪影。但血蛟只一个停顿就再度扑下,抓把平海戈拿在手中。

白灵眉头一皱的看向朝凤鉴。她知道朝凤鉴定住了一件不俗的法宝,但这件法宝显然不如平海戈好用。这样的话,倘若南无乡所说是真,那他们的麻烦可就大了。可一个修行不过几十年的毛头小子,怎么会比自己见识还足,并一眼就认出那门大名鼎鼎的邪功呢?她有所怀疑,但怎么也想不到,有一个战胜血灵**,并还亲身参悟此功的人在南无乡体内。

“嗯!”那血蛟化作一副蛟首人身,通体血红的模样。先挥了挥平海戈,又突然大笑起来,看向小皇子,“金猊之体!妖族皇脉的味道一定不错。”再看向南无乡,“你身上有血气合一的香味,吞下去一定大大的滋补。但是,”这时又看向九天玄冰中的李存,“相比你们,这个身怀血鲲血脉的人,才配被称为我此行最大的收获。”

南无乡右臂伤重不能轻动,本是用左臂拎着小皇子,右臂持扇。挥扇援救青蛟王时自然又把扇子换到左手,小皇子也就得了自由。但还没来得急松口气,就被龙景一眼看得毛骨悚然。此时的龙景眼珠猩红,似乎眨眨眼睛就能把人嚼碎了吞下去。

南无乡见对方把自己当成囊中之物,也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不过他可不认为这条血蛟会是自己的对手。他的天心诀正好克制妖族,又有新得的风水扇护身,本就不惧任何人。更何况还有金道人暗中相助。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金道人不就是最了解眼前这个对手的人么。

最心寒的当属李存。他虽处在九天玄冰之中,但可不是一点意识都没有的。被龙景看上一眼的寒意,让他忘记自己身处玄冰之中。同时,他感到寒气锐减,跟着血光一闪,竟已挣脱九天玄冰。却是白灵见那血蛟将其当成对手,就把他放出来了。

李存一现身就要往远方跑,却又被白灵一股九天玄风吹了回来。

“血灵**修行到一定地步的人,只要有血气补充,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元气。而且其对血气的敏感远超常人的理解,分开只会被各个击破,反沦为此人的资粮。所以无论谁想走,都会先一步被我打得一滴血都不剩!”白灵说。这令有心离开的人同时一寒。

“白灵前辈不愧是妖皇也要得到的人,见识就是不一样。实不相瞒,整个秘境里就剩你们几个活人了。只不过我没想到,对我最有用的几个都聚在一处。也好,要是前几天遇见你们,我还未必是对手,但现在么?”龙景猛抓平海戈,“麻烦的反而是你们!”

话落青戈前劈,目标正是他第一个点名的小皇子。小皇子见状猛摇五妙旗,一道五色灵光射出,青戈上灵光一闪就被滑到一旁。暗叫一声不好后,连忙身法一转的躲到南无乡身后,却正大光明,丝毫不敢做出引起南无乡误会之事。他也不想这样,只是见南无乡连青蛟王都愿意援手,认为躲在他后面会更安全些。一旁胡莺想的也差不多,却躲在了白灵身后。

经过这么长时间后,青蛟王也终于缓过起来,青光一闪的化作一个没有双臂的人形。

“青道友,还不快说说发生何事?”白灵问。

“哈哈哈!”龙景打断,“他被一伙绒族人围攻,无奈下只好出声求救。我赶过去后一口把那些绒族的人都吞了。本来这青蛟王也要葬身在我的腹中,只不过一不小心被他自行扭断双臂,挣脱了出来!”

“确实如此。”青蛟王有气无力的说。

“唉,几位还是不要说了。现在他腹中有血食,时间越久消化越足,功力也越深。”南无乡叹息说道。而后拿出镇元尺,整个人化作一团黑影,一道道黑光从四面八方直奔龙景而去。

龙景闻言就暗叫一声不妙。他气焰嚣张是因突然神通大进,有些得意忘形了,这才会做同时出言挑衅众人的事。但其本性中的一点灵机还在,见南无乡第一个认出自己的功法,又说出这功法的特点,立马意识到不好,把南无乡当成此处第一大敌。见其攻来,又一挥青戈。

一道青光射出,空气里传出叮一声响,南无乡顿时从一团黑影中跌出,还用右手捂着左臂。细看之,其手上已经流出不少鲜血。

这时,一向没有动作的玉珠,也不再顾及自身的伤势,手腕一抖后一颗蓝珠激射而出。

正要乘胜追击的龙景见之又吐出一道血光,这血光与蓝珠一碰便化作一口血色长剑。

这时蓝珠上灵光一闪,一股寒气传遍四方,血剑上顿时有寒冰蔓延开来。这寒冰来势汹汹,转眼就将血剑封住半截。这时血剑上红光大放,抵住了蓝冰蔓延的趋势。跟着一声龙吟,寒璃珠一声哀鸣的倒射而回。玉珠把寒璃珠接在手里,细看下立马心疼不已,寒璃珠上已经多了一条血色裂纹。

龙景一声轻哼,就要再度扑向南无乡,却又见一道银光朝其颈间激射而来,危机间忙向上一跃。

只闻嚓一声响,一口银灿灿的剪刀交叉剪来,血蛟顿时断成两截。众人见之大喜,忙提振元气各自补了一招。

南无乡挥掌打出一团雷球,白灵挥翅斩出一道光刃,李存一挥钢叉,放出一团烟雨,玉珠指尖一拨,月光轮盘旋而出,魑妖则挥出道道利刃,就连青蛟王也张口吐出一道青光。

六路攻势都集中在龙景的上半截身子,但等攻势散开,其下半截也被各种灵光吞噬进去。只见一团团光芒此起彼伏的爆开,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大股的飓风散开,让外面的几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数步。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血灵**的难缠很多人都听过,但再难缠的对手总不至于经历这样的攻击后还能活下来吧。

“不对!我感觉他还没死!”李存说。要论对血道功法的理解,他自然差金道人一筹,也就不如南无乡。但论对血液的感应,却是十个南无乡也不如的。

就在其话音落后,灵光里升起一丝血色,跟着所有光芒爆开,众人下意识的躲避。

南无乡只觉胸口一痛,竟有气血翻涌之势,连气血合一的本事用出来都镇压不住。这时,又觉得一根利刃已经刺到内甲上。危及间,一身真元都疯狂的往胸口处聚集,一道血虹激射而出。

直到光波散去,众人才看清发生了什么:

南无乡与龙景,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二人手里各握着一口宝剑,当胸穿过彼此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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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换真经金猊识假计 练邪功银蛟破正法(末)

“想不到你不但知道我的功法,还有克制我的兵器!”龙景说,他说的是指螭吻。

“我也想不到,你也有一件会吸血的兵刃!”无乡说,他是指龙牙剑。

剩下的人见到这个景象,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反而是伤势最重的青蛟王见之,猛吸一口气,吐出一颗圆珠。他见识过龙景的本事,认为这是击杀此人最好的机会,也就顾不得其他。

“卑鄙!”

玉珠一声轻喝,一个青色圆轮直接迎了过去。青蛟王所用的招式,分明没有避开南无乡的意思。南无乡才救他一次,他却反施暗手,让她十分不齿。

但青蛟王的举动,同时引起了其他人的反应。众人回过神来后也纷纷出手。小皇子最先,胡莺、魑妖紧随其后,李存略微犹豫一下后也挥手掷出长叉。

玉珠挡住了青蛟王的攻势,但三个光球,一柄黑叉却紧随而至。

南无乡与龙景见之却同时一挑嘴角,都没有撒手的意思。

攻击瞬息即至,但一入二人三丈范围时,却同时碰到一层障壁,一个是金色光罩,一个是血色光罩。

两个光罩以二人中心为界,三个光球碰上光罩后都一溃而散。李存的黑叉射在血罩上面,更是直接一声哀鸣的冒出无数细小气泡,叉头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这个血罩竟恐怖如斯,有腐蚀法宝的能力。

众人顿觉惊骇,才知道二人对峙之间,也做足的防护。而这时,二人也终于有了动作。

南无乡手一张,螭吻剑上紫光大放。但与之相应的,在龙景的胸口处,同样有一层血光泛出,把螭吻包裹的严严实实。

在南无乡的胸口上,龙牙剑同样发出红光,又同样被一层紫光裹住。

原来二人角力之间,都凭借气血合一的本事护住自身,又用独门真气在周身布下了防护。现在他们每个人都把大部分的力气用于防御,而小部分的能力用来进攻,这样才形成这样一个有趣的局面:

彼此只要加些力气就能斩杀对方,但这样做又不得不撤回一部分用于防御的力量,难免在对方的攻击下死去。

两人都清楚彼此的处境,也觉得这样下去没什么意思。索性各自催动真元,螭吻与龙牙同时一阵颤动,把对方逼退三尺,并从彼此的身体里拔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认出血灵**的,但我有一种预感,你我之间必有一人要死在对方手里。”龙景看着龙牙剑说。剑尖上有一滴金色血液,渗入剑中后,剑身上血光流转,煞气冲天,似有一丝贪婪之意。

但反应更大的却属螭吻,上面凛凛发龙吟之声,震得空气不停颤动。龙景距离最近自不必提,就连远处的青蛟王也心身一凛的感到一股杀意,回想方才所为,还以为是南无乡在作怪。

“我也没有想到,你已经把此功练到这个地步。看来除了割下你的头颅,是没有办法杀掉你的了。不过,我与你也没什么过节,你也看出我是一个人族,我可以与其他人谈一谈,咱们在秘境里互不相犯如何?”他自然懒得理会一个妖族邪修,认为这应该是妖族人头疼的事情才对。

“可以,虽然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对手,但我的确没有必要在这里与你拼个你死我活。不过,你只能自己走,或者在我允许的情况下带走一人!”龙景说。他在一帆风顺的吞食了十几条人命之后,终于又经历了一场险象环生的战斗,理智恢复一些,但依然难掩狂傲之气。

“那可不行的,你要再吞噬一人,我就制不住你了。”话落一挥风水扇,一道黑光水波一样撒出。

经过漫长的废话之后,他终于调集了约莫五分之一的真元,想凭风水扇一举克敌!

但在他挥动羽扇的同时,对方同样一挥手臂,一道青色光刃一闪而逝。

南无乡眉目一动,心惊对方的反应,但也未现惧色。他深知风水扇的威力,不认为对方的能够挡住。

“躲开!”这时一声娇喝入耳,跟着身子已被一股灵风托起。

南无乡一个诧异,才见青刃如戈,横刃迎着黑光一划,水波被分成两段,枪头一闪而逝的从他身下掠过。

南无乡向白灵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他才意识到平海戈正好克制水属性的法则之力,要不是她相助,这次身上至少要多一个窟窿。

“此蛟不断头颅是无法斩杀的,但我另有一门天心正法或可试试。但催动此法需要你们缠住他一段时间。”南无乡说。

在斗法中断首是常有的事,但那是就常人而言。一般的人,心口、喉喽,头颅,气海,神识海皆是要害,斗法时分心防护,自然不易周全。但此蛟的弱点却只剩下头颅与神识海,不割断脑袋,其余各处的伤势在血液流动之间即可愈合,自然就难缠十倍了。

为此金道人提出天心诀这种可能,但以南无乡的功力,想把天心诀的威能发动到最强,需要一段时间蓄力。

“诸位道友也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我自问是无法对此獠造成什么伤害的,想必经过前一次之后,鸾凤剪也会被此人防备。而再有什么新鲜的血食摄入的话,此人的功力很可能达到前所未有之境地,到时所有人都要葬身在秘境里!”白灵神情一变的说。

“看来白灵前辈是同意这小子的办法了。也好,这小子却是个言而有信的,我也信得过他。”李存上前一步说。

“南无乡,此间事了,我有一桩交易与你做。顺便解答你所有疑惑!”小皇子传音给南无乡。而后说:“胡小姐,魑妖前辈,我看也只能如此了。”

“人族小子,方才的事是本王对不住你。可那也是为了击杀此人,现在我同样愿意暂时放下恩怨,先解决此人!”青蛟王也附和说。

南无乡点了点头,跟着身子一滑的后退数步。龙景一个箭步跟上,要拦住他的退路。

这时白灵一点头上的朝凤鉴,鉴面喷出一道金光来。

这道金光迎面射向龙景,助南无乡摆脱纠缠,而后便绕个弯停在李存身前。

“看你本事不错,却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这件暂借你用,一会儿可要好好表现。”

白灵的声音传来,李存心里一喜,把蛟龙剑握在手中。原来白灵在应敌的同时,还一直在分心镇压此剑。

“我有风水扇护身,这口镇元尺同样可有可无了。”南无乡也说。话落一道黑光飞向玉珠,在黑光之后,还有一朵黑色莲花。这是一朵净水幽莲,论珍贵在他身上的灵花中是数一数二的,只是见玉珠状态似乎不好,就取出给她疗伤了。

玉珠接到二物后现出一丝紧张的喜色,跟着就把灵花吞下。身上蓝光几番闪烁,脸色瞬间好上三分。她自然认识此花,倘若可以精心炼化的话,此花不但能令她伤势痊愈,甚至功力都会有所提升。此刻用起来却有些浪费了。

龙景一声冷哼:“也好,等我再吞掉他们中的一个,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做梦!”白灵打了一个响指,朝凤鉴灵光大起,鉴上百鸟显形,一个个展翅翱翔而出,环聚在龙景四周。鸟鸣声响成一片。

玉珠一拍额头,吐出一枚黝黑内丹。内丹上六个水涡一旋的放大数百倍,又猛地合在一起,足有数亩大小,遮在龙景头上。

小皇子等三人纵身扑到青蛟王身后,紧接着一点五妙旗。五妙旗迎风招展,瞬间放大了数百倍,挡在鸟群下方。

李存将一身真元灌注在金蛟剑中,剑上一声龙吟,数百条金蛟顺着剑身钻出,一条条同样迎风便长,都有数丈大小,围在百鸟群中。

龙景一声狂笑,沉元纳气间一层血色罡罩护体,双手持着平海戈,上面青光大放。

一旁,南无乡疯狂运转天心诀心法,聚起重重黑云。云中一道道雷电宛如蛟龙,从四面八方滚滚的往中间涌来,又汇聚在其头上,形成一个亩许大的雷电漩涡。一时日月失色,唯见雷光。

眼看雷电威势越发强大,而南无乡仍觉不足。正要再接再厉,去突觉胸口一痛,竟是被龙牙剑刺伤的地方溢出一丝鲜血。

与此同时,在重重禁制间一团血光爆开,群鸟的鸣叫声戛然而止,玉珠催动出的漩涡也瞬间停转,群蛟更是在血光激荡间灰飞烟灭。

紧接着数道青光射开。朝凤鉴一声轻鸣,五妙旗撕拉一声,玉珠口吐鲜血。禁制瞬间被破,众人各退数步。

龙景持戈而立,威风凛凛。正要上前收割青蛟王与小皇子一伙人的性命,突见一道金灿灿的人影,携一道雷光而来。

这人影看起来雄壮异常,似乎有**尺高矮,比原本的南无乡高出一大截。更骇人的要数那道雷光,整道雷光如一条银河,延绵有几百丈长短,一端被人携在手里,一端连接云层,源源不断的雷电还在汇聚当中。

龙景见之猛地一拍额头,一股血气冲霄,身后现场一个巨大的血蛟法相。这血蛟光头颅就有十层阁楼高矮,现身后龙景身上就血光一闪,血色淡去一半。法相则一瞬间再无虚幻之感,咆哮着朝南无乡冲去。

交击后天地失色,血光,雷光此起彼伏,一圈圈排荡而开。

地陷一个几里大小的圆坑,泥土宛如水波一样往四面涌去,裂缝蛛网一样蔓延开。方圆十里之内,草木化作齑粉,方圆百里,再无一个完整的宫殿。

足足过了三个呼吸,众人才再度看清爆炸中间的场景。而这时,他们都已被余波吹出十里之外了。

南无乡与龙景双拳相抵。

其中南无乡口吐鲜血,胸口处一股略带金色光芒的血液汩汩而出。

对面的龙景同样不好受,但却咧嘴笑了一下,血盆大口一张,舌头伸出两尺多长,朝南无乡的胸口舔舐而去。

此战他已得胜,现在是享受战利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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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南无乡破除虚妄 白灵鸟领悟真实(前)

见长舌卷来,南无乡心下骇然。当下二人的伤势差不了多少,可此人炼化血液的速度匪夷所思,更能借此恢复法力。一旦血液被对方吸走,此消彼长之间,生死立判!

正担心时候,突觉头上传来一丝凉意。

“咔!”

一个玻璃碎裂的声音传来。

抬头一看,竟是寒璃珠不知何时被送到头顶上。这珠子上已经满布裂纹,隐约有一股股蓝气自裂纹处流下。

南无乡打个寒颤,紧跟着就浑身僵硬起来。血流变成冰柱,龙景一舌头舔在冰上,顿觉浑身发冷,随后也被一层坚冰覆盖。

这时,一只白鸟翼扑而下。在白鸟身后,无数块人头大小的玄冰自九天而降。

南无乡本就冻得浑身发抖,此刻又被一股寒气所袭,顿时坠入重重幻境。

众人只见白光一闪,玄冰已凝成一座盈盈如玉的冰山。冰山有三丈多高,三个人影雕塑一样立在中心。

南无乡在最中间。在其身后,白灵已经再度化作人形,并把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在其身前,龙景一手持戈,一手握成拳头,与南无乡的左拳相抵。更伸出一个舌头舔在他胸口处喷出的一根血柱上。

众人面面相觑。玉珠往前数步,立身山下,显然是在防备其他人。李存考虑一二后,也站在另一面。对他来说,唯有南无乡与玉珠是熟人,且与二人交往时一向没出过差错,这时候自然就配合着防备起其他人来。

青蛟王神色不定。这时候若去攻击九天玄冰,必会引起玉珠的反应。而玉珠与李存,分别有镇元尺和金蛟剑在手,不好对付。但若不出手,万一被龙景抢先突破玄冰,到时怕又是麻烦一场。

小皇子则暗暗懊悔。在交换真经时他使个聪明,识破了白灵的诡计,但也因此反而失去了得到完整的风部真经的机会。现在白灵自封在玄冰之中,而通晓水部真经的人却在玄冰之外。倘若当时按部就班的来换,现在就可以不用理会白灵,直接与李存交换剩下的真经了。

至于胡莺与魑妖,在经历方才的一场战斗之后,已经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此刻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南无乡低头看了看胸口,发现伤口已经不见了。

这才抬头看了看四周:

入眼是满是飘飞的雪花,一块块有巴掌大小,直到视野尽头。耳中,都是呼啸风响。脚下是一片白茫茫不知多厚的雪地。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传来阵阵刺骨的奇寒。

看罢轻叹一口气。这正是他进入过数次的冰天幻境,但这一次幻境里的寒气之重,竟让他有些承受不住。显然是距离白灵太近,这个幻境的威力跟着大增了。

“南无乡!”

他听到一声呼喊,跟着一只白鸟飞下,羽翼一收的变成一个眉目含霜的白袍女子。正是白灵。

“你已经认出了我,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你曾数次进入这个幻境,每一次我都看在眼里。”

“啊!”南无乡闻言就是一惊。他先后三次进入幻境,却从来不知道幻境里还有别人。

“你也不用惊讶。现在那条血蛟同样被我摄进幻境之中,并被我困在另一处地方了。”

“那你?”南无乡疑问。既然困住,何不干脆杀掉,反而跑过来找自己叙旧。

“你先后三次进入我的幻境,我却因为相隔太远的缘故,虽然有所感应,却无法现身应对。这三次稀里糊涂的被你脱身,致使我心境不全,因此没能打开天门。也正是因此,我还不敢去对付那条血蛟,不然很可能在斗法间被他挣脱出去。所以我现在就要与你认真较量一番,圆满我的心境。”

“这就是你屡屡找我麻烦的原因?可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赵家村做过什么,我又怎会助你打开天门呢?”南无乡立马戒备起来。

“赵家村的事等你打开天门之后,我自会给你计较的机会。但这次你要是破不掉这个幻境,就永远无法离开,反而什么都不用想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破不掉这个幻境,我就要死在里面?”南无乡摸了摸鼻子。现在他肉身损坏严重,精神又被困在幻境之中,万一来不及疗伤的话,真可能会死在这里。

“你曾三次进入她的幻境,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金道人质问起来。他听南无乡说过白灵,可当时并没有提到过这件事。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前几次都差点死在里面,也不知这次会怎么样。怎么,你的反应为何这么大。”南无乡心问。

“看来是在我进入你身体之前发生的事,真是奇怪,你那点微末本事,也能破开她的幻境?”金道人疑问,“这件事你应该早告诉我,我就会提醒你防备今日之事了。她若不能与你认真较量一场,永远都无法凝炼出真实的领域,也就没有打开天门的希望。这一战她是不会留手的,破不开幻境就等着死吧。”金道人警告说。

“啊!”南无乡心里一惊,“我怎可能是她的对手?”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有两个好消息可以告诉你。一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不会使用幻境以外的神通,而幻境又有破绽,所以你在斗法时的危险就降低很多。再就是她还困着一条蛟龙,相当于有个帮手在助你破此幻境。”

南无乡终于宽心一点,便朗声道:“既然如此,前辈手下留情。”

说话间已经同时运转起南明真经与天心正法,前者散发出融融热气,卷起层层冰雪。后者招来风云,引得天地变色。

“好!”

白灵不知何故的轻笑一声,往半空一抓,一股寒气凝冰,手里已经多了一口长剑。

南无乡见之一手虚握,一道剑气含在掌间。另一只手并成剑指,顺着剑气的方向一抹,一口金灿灿的宝剑赫然现在掌中。正是凝气成形之术。宝剑凝成后,却先拍出一掌,一股罡风雄浑排出。

白灵先是一个诧异,南无乡论功力比自己还差一大截,但这一掌又急又速,应对之快不比自己差太多。震惊间已经一剑斩出,一道白光劈开风势,直奔南无乡斩去。

却见南无乡长剑射空,一声轰然中,云层内顿时雷霆环聚。而后手上金光一闪,竟用两个光灿灿的拳头,径直迎上攻来的长剑。

白灵见雷霆滚滚,难免一个分心。这关头南无乡已经欺身上来,用双拳先后在玄冰剑上一捶。一股炙热火气散出,冰剑上脆然一响,已经满布裂纹。

白灵如遭重击,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几乎间不容发,转眼又见一道水缸粗细的亮光闪下,心上又跟着一个震颤。

南无乡力大无穷,双拳带给她的压力自然不小,但更麻烦的却是这五雷正法。此法她早在游历中原时就领教过,而在幻境中以精神相斗,滋味更加不同。危急间只好一挺身姿,背后现出双翅,挥动间一团冰雪扶摇而起。

咤!雷声响彻云霄,震得雪飞风散。雷光肆孽良久,散去时已在这片冰天雪地中清出一片空地。

白灵又退一步,心里反生一点诧异。她从天师府的长老那里领教过一次天心诀,当时对方的声势没有这般大,但那次天雷凝练异常,对她造成的压力反而更大。反观南无乡的天雷,虽然威势十足,却不够精纯,有点外强中干的意思,不足以对自己造成威胁。她是妖族数一数二的高手,自然明白这是南无乡功力不纯之故。这也解释了为何那条血蛟可以硬接一道天雷而安然无恙。

南无乡同样一声轻叹。他法力雄浑远超常人,但天心诀却只修到第十八层,威力不足。对上功力不如自己的还能无往不利,遇上白灵这样根基深厚的,弱点就显现出来。幸好他也不是只准备了这一招。

当即打定主意,趁白灵尚未反应过来,双脚一前一后的定住,两手一左一右的一挥,一圈圈灵光此起彼伏的鼓荡而出。正是鲸鼍掌法。

“来得好!”

白灵终于眼前一亮,一跺脚,层层冰墙从地上钻出,顷刻间布下十几层防御。

鲸鼍掌势如破竹的打碎头几层冰墙,但到了第五层开始拳势就衰减了不少,等到第十层时已是强弩之末,等打破第十三层时已经没有余力。而在白灵身前,还有一堵完好无损的冰墙。

白灵挡住鲸鼍掌的攻势,正自欣喜,突觉周边一股寒气乍起,竟已被一丝丝杀气包围。

抬头看之,却是南无乡出现在冰墙另一面,还变做一副身着紫色铠甲,手持元气之剑的样子。在剑尖上,丝丝缕缕的剑气钻出,并朝四周射去。

“剑阵?”白灵疑问,“不伦不类。但你有这本事的话,我也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就把你打死了!”

说完玄冰剑往天上一抛,天空上顿时多出一个漩涡。漩涡先是白光大放,又往中间一凝,一口满布冰锥的长剑显形,无数光影顺着剑身激射而下。

南无乡心一凛,才知道对方一直没有尽力,而是在等自己适应这个幻境。当即剑指一挥,顿时剑气如河,倒冲而上。

空气中传出一阵乒乓乱响,无数剑气崩飞,激起的雪花宛如海浪一般四散而开。在巨浪中两道人影都咬紧牙关,谁也不愿后退半分。

半晌,寒冰散尽,露出最后一口冰剑。白灵抿嘴一笑,玄冰剑摇头晃脑的激射下来。

这时南无高举剑指,原本已经四散的剑气顿时倒转,更有无数剑气自其身上钻出,二者同时没入指尖之上。转眼略发金色的手指就变成发黑的紫色,上面还闪烁着金属光泽。

白灵这片幻境与心魔发作时不同,随身的法器兵刃一样也带不进来,只好以指为剑。幸而他肉身强悍异常,虽然不如螭吻,但也胜过大多数的兵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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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南无乡破除虚妄 白灵鸟领悟真实(中)

南无乡以指为剑,整个人利箭一样钻上云霄。

玄冰剑灵光大放,遥遥斩下。

剑指对玄冰,至阳碰至寒。明明威势浩大,交击处却一点异象也无。

隐约可见的一点漆黑,吞噬了所有光芒。

“再加些力道,这个幻境已经露出破绽了!”金道人提醒说。

南无乡立即提振真元,手指上光彩大放,漆黑由一开始的一点,涨到碗口大小。一股真实的气息从漆黑中飘散出来。南无乡见之心中一喜。

在幻境之外,围观的众人突见冰山上光芒一闪,竟是白灵的眉心处放出一缕五色光。玉珠露出一丝喜色,但一瞬就随着这缕光消失了。

同时,南无乡也敛起笑容。他半个拳头已经没入漆黑中,只要这团漆黑足够大,大到足以让他钻出去,他就能逃离此镜了。正欣喜的时候,漆黑中乍然放出一缕五色光芒,一切又恢复原样。

“麻烦了。此女用空间神通加固了幻境,看来你是没办法轻易逃离了。”金道人叹了口气说。

“岂止这点麻烦!”南无乡忽觉一股冷气袭来。

抬眼一看,竟是一道龙卷风自白灵的掌间飘起,一离手就通天彻地,周边的雪花都被卷在上面,整个龙卷风白莹莹的,宛如一根天柱。

还没来得急因应,就被一股吸力牵引,没入龙卷风中。满目疾光一样的流雪,片片如利刃一样从身边划过。紫甲上光芒四射,把袭近的雪花或弹走,或蒸干。

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让南无乡眉头大皱。现在他连站稳都难,要是白灵偷袭过来,连闪避都做不到。便不惜真气的沉下身形,跟着往巽位一迈。他想就此脱出风势,岂料才一抬腿,就被狂风乱了方位,反而一头扎到白灵跟前。

白灵面露笑意,伸手一抓。顿时旋风倒卷,纷纷往南无乡身上涌去。

南无乡只觉周边的空气都如钢似铁,连举手投足都变得异常困难。更有丝丝寒气钻心,整个人由内而外,再度僵硬起来。半晌后,风消雪止,体外已经罩上一层三寸左右的坚冰。

“只要把你打碎,我的心境也就圆满了。可玉珠妹妹的心结又怎么办呢?”白灵悠悠的叹了口气,“顾不了那么多了,证道在即,不容多想!”

言罢摇摇的走到南无乡身前,挥掌便往坚冰上一拍。

“啪!”冰屑翻飞。白皙如玉的手掌,震碎冰层,直接劈到了南无乡的天灵之上。

“啊!”一声惊雷般的怒喝!冻僵的人突然金光大放。电光石火间,两根手指,一根冒着火焰,一根缠着电弧,蜻蜓点水般往白灵的眉心一戳。

两个人各自后退十几步。

南无乡批头散发,狼狈至极,一股鲜血从头上流下。他体格硬朗一点,但在白灵一掌之下也被打破了头皮,痛入骨髓。

白灵痴痴傻傻,仿佛失了魂魄。眉心处火光、雷光一闪,又出现一点漆黑,宛如一只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南无乡惊讶道。白灵眉心处的“眼睛”,宛如一个无底洞,冰雪漩涡一样被吞噬进去,势头越来越大。

“想不到你小子真舍得下死手!”金道人说,“你现在所在的冰天幻境,其实该唤作冰天妄境才对。冰凤一族天生精通风、冰、空间三种属性的神通,因而世代相传着一门领域秘术。所谓领域,是幻境成真,也是内天地的外化。在幻境凝炼成领域的过程中,有一个过渡的阶段称之为妄境。在这个阶段,白灵分不清自己所施展的是幻境还是领域。也可以说,妄境困住的人其实是她而不是你,要打破妄境的也是她而不是你。”

“那你的意思是?”南无乡更糊涂了。

“破妄见真实,这个真实的‘真’,就是修真的‘真’。上面的一大段话简单讲来,就是你致命的一指助她打破了妄念。现在她正在凝练真实的领域,等领域完整后,内天地与外天地交融,她就打开天门了!”

“什么!她要打开天门了!”南无乡大惊道。这可是所有修真者梦寐以求的事。

“怎么,要不要趁她还没有冲破关口,再补上一指。省的日后麻烦。”金道人蛊惑说。

“算了。”南无乡想了想说,“我已经杀过她一次了。”

南无乡说的就是方才那一指。他被寒冰笼罩后,南明真经保持着真元运转,白灵打破坚冰的瞬间,冰层不再坚固如初。他凭一身巨力挣脱出来,并以剑指之术同时用两种心法戳中白灵眉心。白灵要杀他圆满心境,他自然也没有留手之意,这一指同样动了杀心。

白灵一掌打得他晕头转向,他却一指打开了白灵的天门。

二人交谈间,越来越多的风雪涌入白灵的身体中,整个幻境都摇荡起来。南无乡正要找个稳当的地方躲避,突然听到一声龙吟。

“哎呦!怎么把他给忘了!”

一抹血色出现在满空的白雪中间,一眨眼就来到跟前。

“你们在这里,真是害我好找啊!”

龙景化回原身,有几百丈长短,像一条悬在半空中的山岭,每一块鳞片都有房盖那么大,排列齐整,在冰雪下闪着铁光。

他一入秘境就被困在一处满是风雪的地方,望不到尽头不说,还一个对手都没有,又失了平海戈,难免有些慌乱。论本事他不差青蛟王,论见识却无法与这些老妖王们相比,识不得这片幻境,只好在里面没头没脑的乱逛。

还是白灵为了凝练真实领域,开始抽调幻境里的灵力,他才顺着风向赶了过来。因见白灵一动不动的,就以为是白灵在施展幻术,而南无乡在一旁护法。索性一爪朝南无乡拍下。

南无乡见一道黑影遮天蔽日而来,顿时头皮发麻。连忙脚尖一点的横移十丈,从龙爪的缝隙中钻出。

这时又觉得上方亮光一闪,竟是两只龙目发光。顿时无数亮光照下,齐齐轰在身上。

五万灵石的法袍刹那间碎成千百块布条,内甲也裂出不少口子。自身则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暗道惊险,并庆幸自己身处幻境之中,这些东西等醒过来时又会恢复如初。

“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血灵**的,或许可以饶你一命!”龙景居高临下,视南无乡如同蝼蚁一般。

南无乡被看的很不舒服,想硬碰硬的斗一场,奈何螭吻不在手中,很难破开对方的鳞甲。再看对方的体型,力气肯定也比自己大上不知多少。脚下暗中使了一点力气,平峦诀也毫无用处。一时间竟有了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第不灵的感觉,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龙景未得回复,索性尾巴一摆,直接俯冲下来。对他来说,南无乡是难得的补药,有莫大吸引力。

“哼!”南无乡竟生出一丝怯意,但一转念又把双拳在胸口处一击,整个人变得金灿灿的,直奔上空那几百丈的血蛟而去。

蛟龙体大,要是不能近身的话,早晚被其拍死。但他也有过一次斩蛟的经历,知道蛟龙的身上也是有空门的。在一身道术没有作用的时候,他决心回归武道,用自己最擅长的办法解决问题!

血蛟见他杀来,张口吐出一根火柱。这火焰宛如血液一样鲜红,所行之处冰雪消融。南无乡见之头皮发麻,但随即把心一横,往离位一踩,硬着头皮的向着滔天血焰冲了过去。

血焰往两旁一闪,他则在一连串虚影中冲到血蛟颈下。南无乡心中一笑,果然自己的天心诀虽不能克制此人,但也不会被此人克制。

龙景喉喽一痛,一下想起差点被金袍者咬断脖子的事,身上一个机灵,挥爪往颈间抓去。

“呼!哈!”南无乡接连两声轻喝,双手相叠的往迎过来的龙爪上一拍,随即再度跃起,停在血蛟的脖颈上。

双脚踩在两枚鳞片相叠处形成的凸起上,使出千斤坠的功夫踩得死死的,一手抓在另一处凸起,整个人牢牢的贴在龙鳞上。他的三十万斤力气,跟这条几百丈大小的蛟龙比起来不值一提,但抓着什么东西让自己不至于滑落还是绰绰有余的。

剩下的一只手上则用聚气成形之法幻化出一口利刃,顺着鳞片的缝隙狠狠插了下去。他知道要想斩掉这条血蛟,就要先把它的鳞片揭开。

龙景辗转腾挪,南无乡却一直贴的稳稳的。只好又把身子缩小,想让南无乡滑落下来。但南无乡的气剑已经刺进鳞片下,钉子一般把自己与血蛟钉在一起了。

“你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龙景在无可奈何之下,身子像龙卷风一样转动起来。转动间一枚枚鳞片第次竖起,无数口血刃从鳞片下飞射而出,也如龙卷风一样围着自身旋转。一股恐怖异常的气息从旋风里传来。

南无乡却欣喜起来。他费心尽力不过是想把此蛟的鳞片揭开而已,现在自己还没动手,此蛟反而自行把鳞片打开。当即一手抓紧鳞片的边缘,另一只手的指尖又变成紫金之色,身子一摇一荡,直奔血蛟的皮肉扑去。

“噗!”

一股炙热的血液洒在脸上,南无乡眼一红,一手抓紧了皮肉,另一只手再度砸下。

“嗷!”

这一拳打出一个大坑。血肉翻飞之间,龙景一声哀嚎,旋风里的血刃纷纷向南无乡斩来。

南无乡见之双手相叠,丹田里真气化作两股,分别自阴阳两脉而出,丝毫不顾及身后的血刃,接着往血蛟的伤口处砸下。

“嘭”的一声巨响,血蛟再度发出一声惨叫。半边脖子已经没有了血肉,雪白的龙骨清晰可见。

“啊!”

一股透彻心扉的痛楚传来,南无乡低头一看,是一根血色利刃自后背穿透到前胸,上面还滴着一丝淡金色的血液。龙景竟把龙牙剑藏在血刃之中,并借此刺穿了他的胸膛。

“咦?他怎么有兵刃。”南无乡这才意识到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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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南无乡破除虚妄 白灵鸟领悟真实(后)

惊诧间,他又发现在龙牙剑之下,胸口上另有一处伤口。这个伤口同样是龙牙剑造成的,但应该是在幻境外发生的事。

“难道?”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即手指一勾,真气瞬间外放。

随着一声龙吟入耳,螭吻剑在三十丈外的一个地方一跳而起,疾光一样射入手心之中。南无乡手往前一挥,螭吻再度化作一道疾光,钉在龙景脖子处,裸露在外的龙骨上。

“叮”一声,好似金属交击声响。前一刻还穷凶极恶的血蛟,顿时像一条掉在油锅里的泥鳅,不住的蜷曲扭动起来。体型在扭动中不停的变小,数百丈,百余丈,数十丈,十几丈。一边发出凄厉至极的哀嚎,一边发了疯一样远去。

南无乡被龙身一撞就跌在地上,下降的过程中龙牙剑光芒大放,他感到自己的生机在流逝。不行!他想到螭吻还在此蛟身上,再顾不得其他,手往后背一拍,蛟尾化作一道电光而出,瞬间出现在血蛟头上。

叱咤声中,血蛟脖子处冒出一团雷光,跟着身首分离,身体部分直接坠到地上,激起雪花如浪。血蛟的头颅又继续往前飞遁了十余里,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头扎了下去。

龙景张了张嘴,双目上血红渐渐褪去,重新露出清明的眼神,随即缓缓合上,一生的所作所为历历浮现在眼前。我都做了什么啊?名是水中月,利是镜中花,如有来生,安心做那条不争不抢的小蛟。

在龙景身首分离的同时,南无乡已经收回螭吻、蛟尾。跟着眼前一黑,意识跌落在深渊之中。

一场暴风雪肆虐而来,刹那间,整个北冥宫一片晶莹。

围着冰山的几人,包括玉珠在内都提前远离了。他们不得不走,功力深厚的先躲到十里之外,又退到百里外,功力不足的干脆都跑出千里远。

百里方圆之内,座座冰山宛如银蛇蔓延,狂风暴雪随处可见。所有人都想知道风雪里发生了什么,奈何他们至多只能看透百丈左右的距离,再远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其实,在暴风雪的最深处,一切都已平静。

一座九层高的冰台。最下面一层是个边长九丈的方形,高有一丈。再往上一层边长就变成了八丈,依然是一丈高。这样摞叠起来,到第九层时,就成了一个长、高都是一丈的冰块。

冰块上,南无乡已经冻成一个冰坨,但胸口处依然有两个骇人的窟窿,蒸蒸的冒着血气。

白灵跪坐在地,双手不停的在变化法印。随着法印变化,冰台层层亮起,一道道奇异的纹理在冰面上形成。寒意一点点上涌,无数符文从寒冰里钻出。

这些符文一离开冰台就涌向南无乡,顺着他胸前的两个窟窿钻进去。慢慢的,伤口处冒出一点寒霜,蒸出的血气越来越淡,最终消失。

“你们两个真是有趣!”这时,一个声音传出来,“前一刻还互下杀手,后一刻反而一个认真护法,一个拼命救人。”

“你是谁?”白灵一惊,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

“一个死人而已。”话落,突见南无乡天灵处金光一闪,现出一座金灿灿的七层宝塔来。

“你是?一件法宝!”白灵先是一喜,随后又失望起来。她见到异象,还以为是南无乡清醒了。

“不错,我是寄托在这小子身上的一个器灵。这小子要是听我的,也修行血灵**的话,今天就不会死在这里。现在他已经死了,我自然要寻找下一个合作对象。”金道人说。

“血灵**?”白灵惊疑,“他死了?”不敢相信,“你是谁?”又质问道。

“你的问题太多了。”金道人回,“这小子被一剑捅破心脏,虽然还有口气,但散去也是早晚的事,自然就算死了。至于我,不过是一个死过一次,因而一心想要复仇的人而已。你已经打开天门,正是最好的合作对象。”说到这里,又怕白灵不懂自己的厉害,“这小子修行不过几十年,就有如今的功力,全是我在一旁指点的缘故。凭你的天赋,在我指点下,早晚成为此界第一高手,到时帮我做一件事就好。”

“什么!”白灵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能让一个没有修行的孩子,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拥有入道顶峰的实力!”

“哈哈哈哈!”金塔闪烁几下,金道人见白灵终于提起兴趣,正准备吹嘘一番。这时,一团七色的灵光,毫无预兆的从南无乡的心口处绽放出来。

“啊!这是。”白灵心里一喜,隐隐有个猜想,忙把拇指放在嘴里一咬。

金道人还在莫名其妙,白灵的指尖上已经多了一滴略闪着银光的血液,屈指弹入七色灵光之中。七色灵光吸收一滴血液后,瞬间收缩成一个七色光蛋,漂浮在南无乡心口上。

“想不到你竟是曦族的人,怪不得十几岁的时候就能在冰天妄境中挺上几个时辰。”白灵见到异象后说,她早有怀疑,但这时才确定,“也好,这样的话,说不定你还有得救。”

话落一点眉心,一只硕大的彩凤法相在身后浮现而出。彩凤有三丈大小,双目像灯笼一样,两道光柱从眼睛里喷出,向七色光蛋照去。光蛋立马一胀一缩的动个不停。

“难道!”七层金塔上光芒一亮,又自南无乡的脑门钻了回去。虽然白灵的本事更大,但如果南无乡没事的话,他还是想与南无乡继续合作下去。

一个漆黑,不见一点光亮的深渊中,南无乡不住的下沉。在下沉的过程中,他逐渐的感到生机流逝,慢慢的,自己几乎变成一副空壳,一股寒气锁住了仅存的一点真元。

他曾两次被龙牙剑洞穿身体,第一次因早有准备,所以不过是皮外伤而已。第二次则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洞穿心脏,这已是致命之伤,何况龙牙剑专有克制血液之能。在这种情况下,他又使五雷法斩了龙景,更让他的伤势雪上加霜,一身的潜力几乎用尽。

一股潜力用尽后,要么就此沉沦,要么另一股潜力被激发!

就在残余的一点真元被寒气锁住之后,冰冷的躯体中突然生出一点暖意。一道七色光从心口上那个窟窿里散出。深渊不再黑暗,眼里有了光芒,浑身像烈火一样炙热。

就在这时,一颗“流星”自深渊外划入心窝中。光芒瞬间收敛成一颗彩蛋,一胀一缩的悬浮在胸前,就像前几次现身一样,但这次异常激烈!

南无乡不知道这颗“流星”从何而来,但这流星似乎成为一个引子,没入心窝后,身体里一些隐藏的东西被唤醒了。

彩蛋里似乎有一个生命在呼唤,想让自己帮他挣脱出来!

但他太虚弱了,虚弱到除了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切外,就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又有两道光芒从深渊上面射下。光芒照在彩蛋上,形成一团光晕,彩蛋瞬间欢愉起来,贪婪的吸取着灵光。

一尺,两尺,三尺,彩蛋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嘭!”

终于,伴着一声宛转悠扬的鸟鸣,带着一团璀璨炙热的亮光,彩蛋猛然炸开,整个深渊瞬间被照亮。

一只丈许大的七色凤鸟,翎羽华丽,浑身都似包裹在一团烈焰当中。缓缓挥动翅膀,静静的停在南无乡身前。

南无乡一看这只凤鸟,就觉得与自己紧密相连,心不由自主的咚咚乱跳起来。

“心!”南无乡低头一看,胸前的两个窟窿竟不知在何时愈合了。

“呼!”白灵收回法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缓缓吐了一口气,“虽然捡回一条命,但不修养个十年八年的是别想动弹了。不过能藉此激发曦族血脉,对你来说也算是一场不小的机缘。”

曦族崇尚光明,以凤凰为图腾,体内就一直流传着一丝凤凰的血脉,只不多能激发这种血脉的人不多。南无乡出身曦族,这才能在十三岁的时候,凭一介凡躯在白灵的九天玄冰下逃生。

血脉之力替他挡住致命的寒气,随即又被压制下去,再不曾体现出来。直到他点破了白灵的妄境,血脉之力再度被释放,并在此时觉醒过来,还误打误撞的救了他一命。这其中的细节,白灵甚至他自己也不完全清楚。

白灵自破妄的一刻,已经洞察妄境里的一切。就像南无乡说已经杀过她一次,不打算再杀一样,她在下过杀手后同样心生悔意。又见南无乡面对龙景时,并没有丢下正处关键时刻的她,自然又心生感激。

在她破妄的同时,妄境中她自己已经是真实的。随着时间推移,距离她越近的地方,也就越先变真实。

龙景先一步发现这个秘密,偷偷的用龙牙剑戳破了南无乡的心脏。南无乡晚了一步,但在反应过来后也不计损失的斩了龙景。他二人本事差不多,螭吻与龙牙也差不多,只不过龙景对战经验不如南无乡丰富,明明抢占先机,却在最后关头方寸大乱了。

南无乡的气息逐渐平稳,白灵终于放下心,开始打量起自己的领域来。

整个领域有百里大,领域内的法则由她制定,从此以后看,任何在领域内与自己斗法的人,都会被自己的法则压制而无法发挥完整的神通。人妖两族,两个大陆打开天门的高手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个,能领悟领域神通的更是寥寥。可以说从今天开始,自己就能纵横此界了。

她正想着,突然心神一晃,周边的景象扭曲起来。知道是自己才打开天门不久,真元和神识还不能长久支撑领域,忙把领域收起。

“嗡!”领域才散,就听到一阵怪声传来。

“什么东西!”

白灵朝声音处一看,竟是一只拇指大小的金色甲虫从南无乡嘴里钻出,振翅远去了。这金虫身处一个气泡之中,气泡里有一黑一白两个光球。

白灵正要留下这只金虫,可才看两个光球一眼,就觉得头疼欲裂,一下晕倒在南无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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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南无乡破除虚妄 白灵鸟领悟真实(末)

“啊!”

玉珠轻捂嘴唇,露出一副惊讶,不知所措的复杂神色。她赶过来时恰好看见白灵趴在南无乡身上。怔了半晌,意识到二人都没有什么大事才欣喜起来。一扬手,一个贝壳往空中一滚,变做七八尺大,开合间将二人收了进去。

“你不能走!”

她正要离开,却被人拦住。是青蛟王。

“在二人破冰的一刻,你也看见了,那小子用的是蛟尾剑!此剑乃玉儿所有,却出现在他手上,显然是杀害玉儿的元凶,我要杀他报仇!”

“放屁!”玉珠怒极,“丹枫山上的事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做的。除了你之外,还有金鹏王,赤焰侯也有大仇要报。你要不要约上他们两个,来找我们三人斗一场!”

“你!”青蛟王哑口无言。他想不到玉珠会如此说。

“你的儿子那么多,死了两个有什么打紧。但要是自己死了,怕你那些仇敌们,会把你剩下的儿子也一条条剥皮抽筋噢。”

“你在威胁我?”青蛟王也愤怒起来。他虽失了双臂,但毕竟横行已久,面对玉珠的斥责和威胁很不是滋味。

“哼!白灵姐姐说你是个明事理的,所以才从青蟾师手下救你性命。虽然不知这人族小子是出于什么缘故,但也在血蛟手下救了你一次。现在他二人重伤昏迷你就来落井下石,传出去的话你青蛟王还要脸么?”

青蛟王的脸色被气得一阵红一阵白。想来想去也觉得玉珠说的有道理,又一想自己伤势还没痊愈,也不一定打得过玉珠。再说北冥宫里有十二座宫殿,想必还有一些没人光顾的,可以过去看看。另外这次秘境之行各族妖王几乎死光,也是一件麻烦事。还好小皇子没出什么事,正应该留在身边仔细看护。除了这些事情外,还有个青蟾师在图谋圣金,也令人头疼。

“啊!”一件件麻烦事涌上心头,青蛟王头疼欲裂,大喊了一声后就往别处去了。

“恭喜玉珠前辈功力大进了。”青蛟王离开后,李存从另一个方向现身说道。

“你来做什么?”玉珠诧异的问。

“自然与前辈同舟共济。”

“呵!你我间有同舟共济的交情嘛?”

“我与前辈或许没有,但与你收起那小子,可是有过命的交情呢?不信等他醒来,您可以问他。”

“噢——”玉珠瞬间起了兴趣,“你知道关于他的事?”

李存心里一喜,就将南无乡在玉昆山做矿奴的事说了。言语间饱含吹捧之意,将南无乡夸得举世无双,又把自己与南无乡的关系说得亲密无间。

这些事情与火蛟王被斩,玉昆山塌陷,三江口几人被擒,大战丹枫山,以及毁掉雷灵瀑等事情串在一起,南无乡在东洲的事迹瞬间连成脉络,玉珠听得双眼冒光。她的修行之路也谈不平坦,但与南无乡一比又逊色太多。

“你说了这么多,还能忍住不提正经事,可见你这几年来也进步不少。”听到后面,玉珠突然认真起来,“说吧,你身上是否有完整的水部真经,你应是为此事来的。”

“哈哈!我这点进步,跟前辈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李存歉让一句,但其实他没见识过玉珠的本事,在心里认为玉珠也就与自己差不多。而后才道,“水部真经我这里有,但风部真经就只有一半了,天部真经就不必说了。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看看能否换到其余两部真经。”

“风部真经和天部真经我有,但可惜的是水部真经我也有了,你拿什么换呢?”玉珠一笑的说。她说的不假,只是她手中的三部真经都是残卷而已。

“啊!”李存先惊后喜,“前辈当真有三部真经?”

玉珠便念了水部真经开头的部分,李存听了一惊。

“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其余两部真经的?”玉珠略带得意的说。

“前辈既然有此真经,我就不能以经易经了。但我也有不少收藏,未必不能用来交换。”

“此事可以等里面的两个人醒来再说。”玉珠指了指悬在半空的巨贝,“现在我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照顾他们,你要是有心就跟我走吧。不过不能离我们太近。”

“多谢前辈!”

深渊中,凤鸟围着南无乡转了几个圈后就扑到他身上。一阵温暖热度传来,南无乡被一团七色灵光裹住,成为深渊里唯一的光源。还没来得及体会其中变化,就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又缓缓升起。在升起的过程中,他想起在曦族宝藏中,自己与凤凰图腾对视的那一眼。

“天凤九变!”

一篇秘术的名字入眼,脑海里再度浮现出凤凰翱翔九天的英姿,转眼已离开深渊,出现在九天之上。

南无乡时而如一个旁观者,看一只七色凤凰击风排云,时而又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灵凤,吞吐日月星光。翩翩然不知是自己化作灵凤,还是灵凤化作自己。

玉珠找了个隐蔽的宫殿,把灵贝打开。贝壳中,南无乡身姿挺拔,满面容光,白灵则伏在他胸口上。

白灵的伤势不重,或者说只是脱力而已,不到三个时辰就清醒过来了。醒来后见眼前景象立马惊坐而起,恰好看到玉珠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姐姐,你醒了!”

“啐!”白灵唾弃一声,“你怎么把我跟他放在一起!”

“啊!”玉珠莫名,“你们本就是一起的啊,我就一起收起来了。”

“胡闹!”白灵眉毛一蹙的嗔喝。

“姐姐,要真嫌弃就赶紧起来呀。”玉珠捂嘴轻笑。

“你这个脑子啊,整天不知道想些什么。”白灵款款起身,“这小子伤势不轻,虽然有图腾之力助他恢复,但也太过缓慢。咱们还有事情要做,等不了太久,必须让他先醒过来。你去外面替我护法。”

“噢。”玉珠闻言离开。

玉珠离开后,白灵面色凝重,低头看着南无乡。过了半晌才终于下了狠心,手往眉心一点,眉心处的印记灵光一闪,射出一根七色长翎。长翎有三尺长短,鲜艳异常。白灵一手拈着翎羽尖端,另一只手顺着翎羽的纹路轻轻抚摸着。

“此物是我第一次游历中原时从你家祠堂里偷出来的,你的祖辈为此追杀我十年之久。此羽先后数次救我性命,但我今已打开天门,以后就用不到它了,正好物归原主!”

言罢一挥手,翎羽化作一道流光,射入南无乡眉心之中。

“啊!”南无乡发出一声呻吟,眉心处已经多了一个宛如烈焰的羽毛印记。

门外,玉珠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不久,白灵就出来了。

“他的灵识已经回归,过段时间自会清醒过来。但他伤势之重,实在匪夷所思。虽然有曦族独特的血脉之力,但没个十年八年也不能恢复如初。”

“这么严重?”

“嗯。”白灵点头,“恰好我才打开天门,需要闭关一段时间稳定境界。我看这里不错,就有劳妹妹替我护法,并照顾他了。”

玉珠点头,白灵又返回殿内,布置了一个隔绝声音的阵法,就地闭关起来。

南无乡在三天后醒来,又七天而能走动,又十天就生龙活虎了。仿佛白灵说的严重损伤根本不存在一般。

他的身体本就比常人要好,何况又有那么多灵药在。其中有一朵七色灵花,是玉珠在血蛟身上拾得,因血蛟死在他手,这朵灵花自然就是他的。

按说血蛟身上的宝物应该不少,但都在白灵的领域之力下灰飞烟灭了。只余下龙牙剑和一个玉盒,玉盒里就保存着这朵灵花。

南无乡才能走动,就开始清点身上的宝物,打开盒子的一刹那浑身元气都躁动起来。金道人异常激动的说这是“太阳花”,催促他赶紧服下去。

在普通人的眼里,日月星辰不过是一个照亮的工具而已。但对修真者来说,他们无不有更重要的意义。日月毫无意外,代表太阳与太阴,甚至被认为是生命之源,灵力之根。

太阳花又称还阳草,是一种向阳而生的灵花。鲲鹏秘境的紫日常年都在一个方向,正适合此花的生长。在其生长过程中,太阳花会将太阳之力转化为一种生命潜能,但凡成熟的此花,一朵就能增加一个人一甲子的寿元。

也因此,此花的价值一直存在争议。对一个年轻的修士来说,一甲子或许是弹指一挥,此花就不值一提。但若被一群寿元将至的人得到,又多半会大打出手,说不定有多少人为了多活六十年而直接死掉。

南无乡很年轻,但却一点没有将此物转让出去的意思。此物,解开了他修真之初的一个心结。

在他修行之前,许道灵就说他要比常人少一元之寿,事后修行金光不坏身曾补回十二年,但还是会比常人少活四十八年。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耿耿于怀。如今不但能够补全寿元,反而要比常人多活十二年。一瞬间似拨云见日,忧愁散尽,神清气朗。甚至因损失这一元之寿,而多出的许多曲折苦闷也放下了。

服下此花后的第十天,他的能力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伤势比玉珠还要好上不少。

如今他与二女也算共患过难的,就取出十气塔让玉珠挑选用得上的灵药,而后又换成玉珠闭关疗养,他在外面护起法来。

“羊脸大魔!”才出来就听见一声大喝。

南无乡遥遥望去,竟是李存。

“竟然用我的名号与神火盟打交道,知不知道这会害死人!”

“哈哈哈!”南无乡大笑,“借个名字有什么打紧,你要是不满意,我那羊脸大魔的名号送给你作为补偿。”

“算了算了,”李存摆摆手,“谁稀罕你那个被胡太师通缉,擒到了又赏法宝,又赐封地的名号。”

南无乡本就有事要找他,听到此言又是心思一动,忙上前抵手相谈。像有几十年交情,又几十年没有见面的老友一般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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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三王诚心换真经 五妖协力盗神树(前)

十天后,白灵与玉珠双双出关,但白灵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传送出去。打开天门的人是很难进入秘境的,她在秘境中打开天门,虽然没有被立即传送走,但也缩短了在此地停留的时间。

青蛟王与小王子一众随即找上门来。他们的伤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专为交换天、水两部真经而来。

白灵早有先见之明,在被排斥出秘境的前一刻,将印制好的玉简留给玉珠,由玉珠代为行使交换的权利。

此经关系重大,最合适的交换地点就是秘境里。一但出了秘境,小皇子就可以借助妖皇的力量,到时反而对他们不利了。虽然白灵的离开使他们一方实力大减,但有南无乡与玉珠在,也足以应付剩下的变数。

“想必几日里诸位又是收获颇丰吧?”青蛟王先道。北冥宫里宝物不少,虽然三部真经已被取走,但还有别的机缘在,他想套些话出来。

“哈哈!难道青蛟王这一个月里没有疗伤,而是去寻其他机缘了嘛?”玉珠反问。现在几人还没有被秘境排斥的征兆,换言之在秘境里停留的时间还很长,换经后很可能再打一场。她想知道对方的实力恢复了多少。

一旁,南无乡与小皇子同时皱起眉头。他们知道青蛟王与玉珠的心思,可这二人未免太直来直去了,这样下去根本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我看两位前辈就不用相互试探了。这次白灵前辈不在,我要先验证天部真经。”小皇子说。

“三部真经在三人手上,如何交换需要好好商谈一下,可不是你想看哪部就看哪部!”南无乡回道。

“那你来说个方法!”

“很简单。你们三人分别持有完整的三部真经,不妨先将真经印制一份,而后错开交付。你的真经交给玉珠,玉珠的交给李存,李存的交给你。你们互相验证真伪并默记下来,如无误即可传给下一个人。这样两轮之后,就完成了三部真经的交换。”

“虽然还有漏洞可循,但本皇子认可你的办法。”小皇子出人意料的爽快,言毕已经摸出一枚拳头大小的玉简,贴在额头上。天灵盖上灵光乱闪,一个个文字没入玉简之中。

李存、玉珠也先后看了南无乡一眼,一个同样开始印制玉简,一个则直接翻出一枚已经印制好的玉简来。

或许是对前些日的争斗还心有余悸,这次交换中没有人做不理智的事。三部真经顺利交换完成,玉珠又开启了下一轮的交换:

“下面的交易涉及修行真经的资格。”

“这还有什么要交换的,自然见者有份!”青蛟王眼珠一瞪的说。

“这样的话,等我们出了秘境,就将此经印个百八十份,拿到神火盟去卖。”南无乡讥笑的说。

小皇子闻言就是一皱眉头。所有的修行功法,没有一个不需要大量资源的,而修行同一功法的人,需要的资源也就相同,自然就存在竞争的关系。鲲鹏真圣的功法博大精深,需要的灵材多是千年,甚至万年难遇的。这门功法要是流传开来,那干脆谁也别想修成了。

白灵,小皇子,李存分别有一部完整的真经,毫无疑问是有修行资格的。玉珠与南无乡自然也要翻阅,青蛟王,胡莺,魑妖同样对此经感兴趣。

玉珠希望将有资格的人数限定在六个,也就是将青蛟王,胡莺,魑妖中的两个排出在外。小皇子则希望将人数限定在八个。

众人争的水火不容,直到冲突将起时,南无乡耳根一动,听小皇子传音道:

“南无乡,我有天心诀的第四卷心法,你想要的话,还请促成此次交易!”

“嗯?”南无乡疑问。他一听这句话,天心诀心法运转的速度都变快了。

“五雷天心诀是天下第一降妖法门,妖族自然会想方设法弄到一份,不过只有前四卷而已。此法妖族之人不能修行,但妖族的长老们也一直在研究,意图找到破解之法。”小皇子解释道。

南无乡心思百转,几番思虑后,应了这位小皇子的要求。他在犹豫。自己未经天师府授意,已经修了三卷天心诀,若再私自修行第四卷,是否有冒犯偷师之意。但转念一想,反正已经修了三卷,也就不差这一卷。

这样又经过几番唇枪舌剑,几人最终将修行真经的人数限定在十二个。白灵、小皇子、李存三人,各有权利将真经再传三人。但除了第一个外,其余两人俱要付出令人满意的代价才可。

这样玉珠获得了白灵的第一个资格,南无乡获得了李存的第一个资格。小皇子的三个资格同时用掉,其中胡莺与南无乡还有玉珠一样,可以直接翻阅真经。魑妖与青蛟王则要付出一些代价。青蛟王一伙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好歹也相当于得到了鲲鹏传承,就不再多言,而是直接离开此地。

“南无乡,南六百里处,取天心正法。”小皇子临走前,又传音给南无乡说道。

“羊兄!”见几人走远,李存突然扭头看向南无乡,激动的问,“你真有那血蛟的修行功法?并愿意转让给我!”

“是那血蛟在最后关头,生怕此功就此失传,就向我交代了他的洞府所在,里面就收藏着这门功法。真经要等我取来才能给你,但龙牙剑却可以先交给你。”南无乡说,同时递过龙牙剑。李存惊喜至极的接过。

他不知小皇子为何要为青蛟王三人换取资格,但他想改变李存、玉珠的主意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做到的。方才的一切看似水到渠成,但却是他与二人协调后的结果,用来打动李存的就是血灵**。

李存有血鲲血脉,与这门功法简直是天造地设,他已叛离妖族,就把这门邪功传给他,让他兴风作浪吧。

至于玉珠,因并没有占用她的名额,也就没有反对之意,劝说时也就容易一些。

“既然如此,我把三部真经给你,然后各自行动吧,血灵**的秘籍就等出了秘境再说。秘境里机缘不少,我可不愿轻易放弃。”李存言毕也离开了。

“不知前辈有什么打算?”见李存远离,南无乡又回头向玉珠道。

“我近来收获良多,境界有不稳之状,不打算继续行动了。那李存身负血鲲血脉,在此地占尽先机才敢四处游荡。你独自一人最好也找个地方闭关,不然再被青蛟王他们撞见,也是一场麻烦。他虽失了双臂,但平海戈可不是吃素的。”玉珠想了想说。

“多谢前辈提醒!”南无乡抱歉道谢,随即也远离了。

南无乡一路向南,终见一座宫殿,小皇子就在宫殿上,正等着他。

“你的疑问一定很多?”小皇子说。

“是有很多,但也不是一点头绪没有。早就看你有些眼熟,只是一直没有想起来。可你提起天心诀时,我隐约想起一位前辈!”南无乡似笑非笑的说。

“唉。本以为能瞒住你的。”

“你既然承认这件事,再联想这位小皇子的身份,那很多事情就简单多了。”南无乡想了想说。

“你讲讲。”

“金鹏王大闹天师府时发生的事,我也被波及其中,所以对内情了解的不少。”南无乡说,“天师府的人说金猊兽被救走了,青蛟王他们又说小皇子没有救回来。对此我早就有疑问,只是没有多想而已。毕竟我身陷妖族,无法分心调查别的事情。”

“那我回归妖族的消息,一定震惊了你。”小皇子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啊,所以天师府与青蛟王的说法都对。小皇子离开了天师府,也就是被人就走了,却又没有回到妖族,也就是没有救回来。”

“嗯嗯,”小皇子点头,“你还猜出什么?”

“当时与金猊兽一起消失的还有天师府的两个门人,一个是‘一’字辈的,一个是‘太’字辈的,你必是其中之一。我在栖鸣山见到一具尸体,还寻到一本秘籍和指灵针。那秘籍应该是那具尸体的,应该是没有开窍,才会随身携带着前两卷秘籍,这人应该是一字辈的。而你懂天心诀四卷心法,必是‘太’字辈的人。”说到这儿时语气一变,“我说的对么,刘太冲!”

“哈哈哈!虽然后知后觉,但也算个伶俐人。”

“另外,我又想到两个人。一个是凉河口屠龙的弄玄虚,一个是在东州暗算我的黑衣人。”

“也是我。”小皇子坦诚,“这些事情,本也打算告诉你,你能自己猜出来也省得我麻烦。”

虽然早有猜测,但在证实的一刻,南无乡还是不寒而栗起来。天师府金猊兽被劫,自己入地师府修行。栖鸣山误打误撞的修了天心诀,从此神气相冲。凉河口屠龙,让自己功力大进。在东州遭人暗算,他才漂洋过海来到妖族。倘若这几件事都与这位小皇子有关,那么此人与自己的命运,未免牵连太多。

他却不知,其余几件事的影响已经显露,而凉河口屠龙的影响却还没有发散。在将来,这件事情的影响还要超过其余几件。

“天心诀的第四卷,真的如你所说,是妖族收藏的么?”南无乡突然问道。这件事可大可小,背后说不定有大麻烦。

“是。我在龙庭发现了大批有关中原的情报,十宗法门皆有收藏。天心诀只有四卷还算好的,还有一些宗门的功法,甚至全套的都有。”他说的不假。

虽然他出身天师府,但却只有前三卷的心法,第四卷是在寻找鲲鹏真圣的资料时意外发现的。他也十分诧异,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妖族整体实力远超人族,对这门克制本族的功法自然要设法钻研。天师府能保全后两卷心法已经不易。

“那你的意思是?”南无乡心里一惊。

他能战胜龙景,就是金道人从旁指点的缘故。妖族收集十宗功法,再进攻人族时,人族的处境将大大不利。他想不到自己随随便便就能获得这样一个重要的情报,可对方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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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三王诚心换真经 五妖协力盗神树(中)

“近年常有皇子莫名其妙的死去,为此我也是寝食难安。找你合作,以及交好青蛟王、胡太师,都是给自己留的一些后手而已。就看你愿不愿意尽弃前嫌了。”

原本他以为有妖皇做靠山,就谁也不用怕了。可在秘境里先后被白灵、青蟾师、南无乡以及龙景威胁教训,早就恢复了理智,不如当初那么嚣狂了。

“那要看你用什么来换取这次合作的机会了?”南无乡平静了一会儿,问道。

小皇子长出一口气,说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据我所知,妖族养精蓄锐多年,实力已经恢复到万年之前,光是能叫得出名号的先天就有二十个之多。妖皇已经做好出兵中洲的准备,说这次要灭绝人族道统!”

“什么!灭绝道统?”南无乡一惊,万年里妖族不止一次发动战争,短则十年,长则百年,都是为了抢夺劫掠,从没有灭绝道统一说。这听起来不像一个情报,倒像是对方的危言耸听。

“这也就是百年内的事。百年在凡人眼里是一生一世,但在你我眼中不过是几次闭关的时间而已。妖皇决心灭绝人族修真道统,让人族恢复到万年前为奴为食的地位。你身为人族,自然躲不过这场大劫,我虽为皇子,到时亦是马前卒,同样躲不过去的。”

“你想怎么合作?”南无乡心悬不下。他不能单听对方的一面之词就相信妖族起兵的事,但这位小皇子身份奇特,还是值得交流的。万一此事为真,他将大有用处。

“我先将天心诀的第四卷交给你,好完成上一次交换。”说话间已经扔出一枚玉简,“另外这里有一些操纵雷法的法门,你修习后可以增加实力,是我额外奉赠的。”

“无功不受禄,你有话请说。”南无乡接过玉简。

“我希望你在返回中原前来妖都一趟,替我查清那些皇子是为何而死的。当然,这件事不会让你白做,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查清了。另外,后面的两族大战,这是世间的灾难,也是你我的机缘,到时我会送一些消息给你,你可以用我想要的东西来换。”

“哈哈!”南无乡大笑,“妖皇认了你这个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也不要其他东西,寻一件空间法宝给我,我替你调查这些皇子的死因。至于那些雷法,我不会占你便宜,可以用十气塔来换。此塔虽然元气大损,但到了你的手里,未必不能修复。当然,这是出秘境后的事了。”

“用一件不敢用的十气塔来打发我的好意,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明。”他想起自己化身弄玄虚时,在凉河口与南无乡做交易的场景,“也好,只要你查清那些皇子的死因,我就送一件空间法宝给你。人妖两族现存的空间法宝里,十件里有九件都是九火熔金炉炼制的,凭我的能力未必不能弄来一件。只是你想去妖都还有些麻烦,此事可以找胡莺相助,她的洞府就在金风谷附近。”

“多谢指点了!”南无乡拱手说,“咱们妖都再见!”

南无乡话落便转身离开了,他心系五龙岛上的圣金,要设法寻来。

“想不到此人进步如此之快。”小皇子看南无乡远去,暗自摇了摇头,“可惜,人族之身是无法修行鲲鹏秘籍,这样他就无法解决神气相冲的祸根,注定无法成就仙道了。”

“这小子什么来历,快与我说清楚!”路上,金道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左右闲着无事,南无乡就将此人的来历说了。金道人一听此人本是人族,还是天师府的弟子,又机缘夺舍了一个金猊兽,并有胆量冒充妖族的皇子,顿时赞叹起来。

“此人即不是妖皇的亲儿子,与妖皇自然就没什么感情可言,说不定日后真有用到他的时候。”金道人激动的说,“另外你也听见了,妖皇准备灭绝人族道统,自然就是你的大敌。今后该与我同仇敌忾,再不许有二心了。”说话时一副委屈的语气,好像他对南无乡就是一心一意一样。

“看来你我还要在妖族停留一些时日,查清他所言是否真实了。另外我还有疑问,不知你能否解答。”

“什么疑问?”

“妖皇既然要灭绝人族道统,就该积蓄实力。那为何还经常出兵攻打一些不服管教的妖群呢?这些妖群明明没什么大罪,也没有什么珍惜的灵材。另外妖族四脉也动不动就起争执,这不是自损实力么?更不要说妖族人动辄斩杀同伴,夺取妖丹的习惯了。以妖皇的能力,应该可以制止这些事情才对。”

“哼哼。”金道人讥笑一声,不知是对南无乡,还是对妖皇,随即又卖弄起来。

“妖皇每隔多久进攻一次人族?”他问。

“大约六七百年。”南无乡答。

“如果一个妖将不能突破成妖王,六七百岁时,潜力就差不多了。”

“什么意思?”

“妖族有禁令,禁止妖王们互相争夺内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自然是意味着妖王间争夺内丹会被处罚。”

“哈哈!妖族这么大,妖王间争夺内丹会被不相干的人看见么?这是意味着,妖将之间可以相互争夺内丹!”

“啊!”南无乡惊叫。

“妖族的小妖们,除了那些灵兽出身,以及自行通灵的野兽外,就是妖王们凭借自身妖气点化出来的。他们寿元至多百年,而且没什么潜力可言。凝气成液需要机缘,一百个小妖里面,至多有一个能点化灵气成为大妖的。大妖真元厚重十倍,寿元就有三百年之久,这才是妖族实力的基石。但是,这样的大妖在三百年之后又会坐化成一捧黄土,一点用途也无。你是妖皇的话,会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么?”

“可生死由命,就算不愿坐视,又能怎样呢?”

“让他们厮杀!厮杀中天资好的增长实力,资质不好的就成了垫脚石,有一些大妖会在生死关头凝结妖丹。”

“啊!”南无乡恍然大悟,“成为妖将后,他们又会寿元大涨,这样本该老死的妖将,一部分战死,一部分反而突破修为又活了下来。”

“更重要的是,妖族凝结内丹后,除了实力精进外,修为也可以存储在内丹中。这样再死去的话,就不是一捧黄土,而是一等的资粮了。”

“那妖族每隔几百年进攻人族,岂不是让这些妖将死在人族手里了么?”

“虽然有些可惜,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妖皇想维持妖族内部的稳定,就必须有一个仇恨的对象才行。而且妖族生息的速度太快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设法减少族群的数量,不然那些没有潜力的会浪费修行资源。”

南无乡听得心里发寒,这个说法实在让他大开眼界。在人族,修真者之间的竞争同样惨烈,但还没听说过故意减少族人数量的事。

“这样妖将们互相争夺内丹,机缘好的如李存那小子,就成了妖王。一个普通的妖王有近万年寿命,那些灵兽成精的更是能活上数万年之久,这才是妖族的中坚力量。”金道人见南无乡不言语,就继续说道。

“妖王间又会互相争夺内丹,潜力好的如白灵,就打开了天门。”南无乡接着说。

“先天才称得上一族实力的象征,妖族的先天寿元没有低于万年的,甚至个别种族能达到五万年之久。我在妖族时,妖族的先天有三十多个,人族只有做奴隶的份。后来这三十个先天被我打死了十几个,妖族元气大损。这与上古时,鲲鹏真圣与上古巨人一族厮杀,而使妖族崛起差不多。现在妖族的实力已经恢复,叫得出名号的先天就有二十位,叫不出的就不知有多少了,人族抵挡得了么?”

南无乡心里发虚,但嘴上自然不会承认:“当年人、妖两族同样实力悬殊,妖族不也被赶出中洲了么?现在人族已经在中洲站稳脚跟,妖族再出兵的话,下场不会有什么两样。”

“哈,”金道人冷笑,“你乐观就好。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斩杀妖皇的机会,至于人、妖两族的伤亡,我一个器灵而已,是不在乎的。”

二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一个黑色漩涡下。这秘境里最初有九个漩涡,都依次被人毁掉了。或许是鲲鹏真圣早有预料,在九个漩涡毁掉之后,就生出这样一个新的黑色漩涡。

南无乡略微感受一下,漩涡里不停的传来浓郁的海水气息,一定是出口不假。

“前辈,你说这么大的一个宫殿群,鲲鹏真圣是如何建立的呢?”在漩涡下,南无乡俯瞰整片北冥宫,若有所思的问。

“或许研读过三部真经,就能知道真圣手段了吧。”金道人回说,“但是你就这么离开么?要知道玉珠还在里面,你不担心她被青蛟王一伙围攻。”

“白灵已经打开天门,还平安的离开秘境。这伙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对玉珠下手。”话落已经纵身向漩涡扑去。

此时,在秘境之外,茫茫东海上。一只三四丈大小的白鸟,仰首展翅的冲上九天,一边飞行还一边扭头往后看,竟是一副被人追击的样子。这正是才打开天门不久的白灵。

在相反的方向,一个身着白袍的身影,脚踩一只光朦朦的青鹤,头也不回的向前疾奔。

在此人身后,一只生有三颗头颅的红色怪鸟,轮流从三张嘴里喷出火柱,一副要把眼前之人烧死的样子。这怪鸟像座小山一般,每颗头颅都有房子那么大,火柱能喷出十里远,但每次都被前面的人影歪歪扭扭的避过了。

“真他妈该死!水灾才过去多久,火灾就跟着来了!”

空气中,隐约传来那人影的抱怨声,此人自然是李精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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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三王诚心换真经 五妖协力盗神树(后)

李精微心情很不好。他在北冥宫里意外的遇见了南无乡,本以为妖族之行就此圆满,还为此替人打了一架。未曾想却因在最后关头动用一枚钧天符而被送出秘境。

这让他叫苦连天。南无乡出秘境的时间和位置都不确定,他们又没什么联系的办法,这等若将明明找到的一个人,又给弄丢了。

人一旦开始不幸,倒霉的事情就会一件接着一件,他的麻烦自然也远不止如此。

离开秘境后,他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附近闲逛,说不定就能撞见南无乡从里面出来。结果南无乡还没个影子,就先撞见几十头利齿兽!

利齿兽是一种状若鲨鱼,浑身生满金色鳞片的群居性妖兽。这群利齿兽由一个妖王带领,其余的也都是妖将级别的,一见到他就围了上来。

利齿兽的鼻子天生灵敏,这个利齿兽妖王就是故意在附近徘徊,等候那些从秘境里出来的人,好抢夺机缘。

李精微本事不俗,但在秘境里才经过一场激战,元气尚未恢复。在拼力斩了几个普通的利齿兽后,才出其不意的冲破了包围。他的举动激怒了利齿兽王,利齿兽就带着兽群追了上去。

他们一追一逃一个月之久。李精微一有机会就会寻个海岛恢复法力,但每次利齿兽都能凭借气味追踪过来。就这样,经过几次交战后,虽然李精微一直未能彻底恢复实力,但利齿兽的数量也减少了一半。

就在上一次交战中,他趁着兽群环护不及,使用雷霆手段斩了利齿兽王,驱散了兽群。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先是看见一团银白色灵光宛若骄阳一样炸开,跟着一只白色巨禽从空中掠过。

他还没来得及震惊,就觉得天空一暗,竟是一只比前边的白色巨禽大了不知几十倍的凶鸟,浑身都裹在一团七色灵云之中,紧追白鸟而去。

他下意识的叫了声不好,即往相反的地方逃走,结果就在半路上冒出这么一头三首凶禽来。这三首凶禽体型也不小,但跟上一只比起来,又不值一提了。

他一眼就认出此兽,虽只生有三颗头颅,但却是一种唤作六首凶枭的猛禽的成长阶段。传说此禽有上古神兽九头鸟的血脉,各个凶猛异常,每颗头颅都能喷出一种独特火焰。此禽也是一种灵兽,天生繁衍能力低下,数量极少,一直没有归附妖皇。

“后面的大朋友!”李精微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好鼓足真元喊了一句,“我还不够你塞牙缝的,何苦紧追不放呢?”

“你有我想要的东西!”身面传来一阵沉闷的声音,宛一口包着布的破钟响,但在李精微的耳朵里却如惊雷一般。

“啥东西,你说出来我直接给你!”李精微头也不回的说。

“忽!”这时,一个火柱喷过来。有十里长短,七八丈粗细,宛如一根火棒戳了下去。

原本急速飞驰的李精微,猛地一个减速,火柱喷到了前头。

身后的三首凶禽一个错愕。上一次它用另一口头颅喷火,这个人突然加速,火柱喷到此人后边。他以为对方还会那样躲避,刻意调整了火焰的高度,结果又被对方避开了。

“朋友,何不说说你要什么呢?说不定你想要的东西对我没用,我会直接给你呢!”李精微一扶儒冠,又一点脚尖,青鹤一扬首,又恢复了原本的速度。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当然不会给我。”

“哎呀!命都要没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忽!”又一口火焰喷来,这次却是刻意的往前吐,而后脑袋一压,火柱棍子一样自上向下劈来。

这次李精微却身体一栽,整个人往右边一闪,又躲过一劫。

李精微擦了擦热汗,在心中默数了三个数,而后心神一动,又全力向前冲去。

身后,又一根火柱如棍横扫,自然又扑了个空。

“看来这个凶禽就是脑袋多点,智力不高。”李精微松了一口气,“并且三颗头颅不能同时喷火,而且每次喷火要相隔两个呼吸的时间。这样的话斩杀他总不是问题,可我的火劫真的应在它身上么?”

这时,身后的凶禽已再度准备好,又摇头晃脑的喷出一跟火柱。这次火柱一晃,直接散成一片,李精微“啊”的一声哀嚎,已被烈火缠身,跌到海水里。

三首凶禽见之一喜,住身在李精微跌落处。下降时遮天蔽日,还携着大风,海水下降十丈,露出一个直径五六里长的凹陷。

一根水柱冲天而起,李精微浑身黝黑,眉发上都露出火燎过一样的焦糊,有气无力的趴在水柱上。

“烧死你再取走那几枚内丹,”巨禽左边的头颅说,

“与你直接把那些内丹给我,”右边的头颅说,

“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中间的头颅说。

李精微张了张嘴,但没有出声。

“现在你还躲得过我吐出的火焰么?”巨禽中间的头颅发声,而后左右两边的头颅同时一吸气。

“就是现在!”李精微在心中呐喊。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闭上眼睛,见三首凶禽三口同时张开,中间的大口里鼓出大股腥风,左右两张嘴里已经露出火光,就挥出一张符箓。

“嗡!”

伴随一声轻鸣,一阵白光从符箓上荡开,一股至刚至大的浩气散出,四周的气流,海水都静止了一般。

一股天地正气从四方滚滚涌来,三首凶禽赫然发现自己竟不能挥动翅膀,连卡在喉喽间的两颗火球也吐不出来。

心神俱震之下只好拼了命的一挣,两只小山般的巨爪向左右一抓,宛如精钢的空气顿时一震,这才恢复了自由。

正要吐出烈焰烧死眼前之人,却又见一根白色光柱冲霄而起。这光柱有七八丈粗细,一现身就洞穿云层,没入九天之中。半空中,青天白日凝成一幅画卷,画卷下一口银白锃亮的宝剑微微颤动。

一股强大异常的威能自剑上传出,让天地失色!

三首凶禽六目齐睁,仿佛看见了最可怕的事情,立马振翅要走,奈何体型太过庞大,少了几分灵动。

它看见这口宝剑朝自己轻轻一挥!

一道白朦朦的剑气发出,无数白色光点海浪一旁涌来。它是见多识广的,这哪里是什么光点,那是空间碎屑!是空间禁不住利刃的斩击而碎裂成千万片,紧随在剑刃身后!

三首凶禽顿时魂飞魄散,但紧跟着一道光刃闪过,整个身躯从中间的头颅处一分为二,切口处平平整整,光滑如镜。

其他两颗头颅齐齐发出不甘的怒吼,喉间还没来得及发出的火球顿时爆开,把脑袋从脖子上炸了下去。

剑刃后的空间碎屑随即碾压过来,两颗阁楼大的鸟头,两个小山一样的身子,被白光一扫就不见踪影。

天朗气清,风平浪静,干净得让人想不到这里才经过一场激战。

“呼——,呼——”李精微喘了两口粗气,想到还有另外两只大鸟,又速度不减的遁走了。

他故意装出一副元气大损的样子,却暗中发动一枚钧天符,果然钧天符一出,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是杀不了的。

与此同时,在三千里外的九天之上,罡风宛如利刃一样肆孽。

九天罡风凛冽刺骨,是大多数的妖王都不敢踏足之地。若是平常还好,碰上了不过狼狈一点,或受些轻伤而已。但若不小心赶上罡风风暴,那就不是轻伤的问题了,运气好的元气大损,稍微不好的直接魂飞魄散!

白灵化为凤形,如鱼得水般任罡风从身边滑过,还时不时的扭头看上一眼,眼神里露出些许蔑视、但又恐惧的神色。她在等待一场罡风风暴,倘若没有,自己制造一场也行。

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传来,周边的罡风顿时紊乱。白灵扭头一看,顿时欣喜起来。

在她身后,有一只山岳一般的大鸟。此鸟全身都笼罩在一团七色光芒中,只露出两只云彩一样大的翅膀。

“是谁,杀了本王的儿子!”

大鸟口吐人言,而后猛地一个倒转,竟弃了白鸟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白灵见到此目,身子一摇的化作人形,看着远去的大鸟露出一丝复杂神色。

这只大鸟也是打开天门的存在,自她从秘境出来,就开始追杀她。一开始还有一只小的,是她故意将二鸟引入另一场战团中,过后二鸟就分开了。听那大鸟的意思,那只小的似乎是他儿子,还被人斩了。

白灵犹豫半晌,一跺脚的跟了上去。

这大鸟神通不俗,还懂得遮掩,整个人缩在七色灵光中,看不出原身。但此鸟身后那只小的却是一只没有长成的六首凶枭,又是他的儿子,那他的原身自然也就暴露了。就像她有凤凰的血脉一样,六首凶枭有九头鸟的血脉。

九头鸟的血液是一种九转还灵丹的材料,此丹一枚就能让一位打开天门的存在瞬间恢复法力,是已知所有恢复灵力的圣药中效果最好的。她想击杀这头大的,或者寻到那头小的,要是能炼出一两枚这样的丹药,在危机关头就等于多了一条性命。

李精微一路上马不停蹄,生怕走慢了半点。但才赶了千里路,就觉得天空一暗,竟是一朵七色妖云遮了上来。李精微暗叫一声不好,就要躲进海里去。这时一道亮光接近过来,他下意识的躲开,惊见一颗火球掉进海里。

整个大海都被点燃了!烈火顺着海水流淌蔓延开,转眼间方圆千里之内,都烧起熊熊烈火。而他,就在整片烈火的正中!

李精微吓得魂飞魄散,指尖上白光一闪,多了一张符箓。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老祖宗保佑!”

说完符箓往天上一扬,整个人顿时被一道水波笼罩,紧接着就头晕目眩,不知往何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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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三王诚心换真经 五妖协力盗神树(末)

南无乡穿过黑色漩涡后,直接出现在天池边上,不足半日便赶至五龙岛。

他又按几条蛟龙留下的位置摸索了小半日,并没有见到萃龙金的影子,却意外发现了龙景斩杀其他蛟龙时留下的痕迹。

“难道是情报有误,或者干脆没有这块萃龙金?”南无乡心想。

“情报可能有误,但萃龙金应该不是假的。这些交战的痕迹显然是守护萃龙金的人遇害了。”

“难道已经被人取走?”

“那你看到萃龙金被取走的痕迹了么?”

“前辈的意思是?”

“秘境里蛟龙族的人应该有十五位之多,但你我从头到尾都没看到几个,这里却有好几处血迹,必是有蛟龙族的人在此固守。值得他们守护的只有萃龙金。萃龙金的特性我与你说过,未成形时与山脉混作一体,成形后气若顽石。他们不知萃龙金藏在何处,只能在这儿守株待兔而已。”

“照你这么说,萃龙金应该还在这个岛上,只不过这头小蛟提供的位置不对而已。”

“我猜神火盟请那六条蛟龙不是为了萃龙金,而是让其当个炮灰,吸引蛟龙族的注意力而已。只是他们的真实目的又不知了,青蟾师应该就是为此事而来的。”

说道此处,突然听见一声巨响。顺着响处望去,茫茫海面上乍起一道水波,一股滔天巨浪往四面八方散开。这水波远看不过一条水线,近看却有十几丈高矮,经行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这是什么?难道还有高手在大战不成?”南无乡说。

那水波还在往四面涌动,不一刻就涌到五龙岛上,一阵惊涛拍岸,五龙岛晃了三五下。

“看样子是冥灵树的方向,也不知是不是青蛟王他们出来了,咱们过去看看吧。”南无乡有些放心不下。

冥灵岛与五龙岛不远。他着急赶路,数次动用雷遁术,不一时便赶到了。

得到天心诀的第四部分心法后,他还没时间仔细修行,但可贵在前三部分根基打的好,第十九层心法水道渠成,消除了很多弊端。最重要的一个影响就是雷遁术可以操纵自如了。

只是此法对真元和肉身的要求都很高,真元越是浑厚,能够遁出的距离越远,但对肉身的负荷也就越大。凭他的能力,一次也只能安然遁出三百里,再远的话虽然真元能够撑持,可肉身就会受损了。

他来到附近时,惊见冥灵树被一道道黑色锁链缚住,自身隐隐发着青光。

更奇怪的是,在这些锁链末端,还连接着五个青蒙蒙的人影。这五个人都被一团黑光笼罩,又被顺着锁链蔓延过来的青光绑住,每个人都面目狰狞,似乎在经历什么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们在干什么?”金道人问。

南无乡还没有回答,就听那几个怪人齐齐的一声大喝。

只见,几人身后各自现出一株参天古树,枝叶萧萧而下,落地生根,又生出一株小一点青树,转眼间在冥灵树附近形成一片树林。

“难道他们在打冥灵树的主意?可是冥灵果都摘下去了,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南无乡一头雾水。

这时,又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道青光从冥灵树上荡开。整个冥灵岛一阵巨颤,滔天水波向四面八方荡开。

青光扫过之后,缚在几人身上的青光更加浓郁,身上的黑光则有溃散之势。

五人见之身子一晃,铁链上黑光一闪,又喷出无数黑色符文来。这些符文一出现,周边的空气就为之一凝,笼罩几人的黑光也更加浓郁了。

五个人影被两道灵光轮番逼迫,纷纷吐出血来。

“嘭!”

终于有一人承受不住压力,碎成一团血雾。这人碎成血雾后,身后的黑光跟着消失,但血雾却被剩下的几人吸收。几人脸上同时露出一点殷红,再面对两道灵光时就轻松很多。

“这才是神火盟的真正目的!”金道人终于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这些人修炼了什么秘术,能够暂时将气息与冥灵树凝结一体。现在秘境排斥几人的异界气息,冥灵树也要被他们带出去了。”

“但果树有灵,不愿离开鲲鹏秘境,因而用自身的气息相抗。而那些人要么是抱着必死之心,要么是低估了冥灵树的能力,所以才会承受不住压力被反噬而死。”南无乡也看出门道。

“但他们五人气血相通,又可以通过吸收已死同伴的精血来恢复法力,这场较量依然胜负未知。”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咱们还是回到五龙岛上,看看能不能把萃龙金寻出来吧!”话落即赶了回去。

他以为自己不插手此事,此事自然也不会影响他,就取出指灵针,安心在五龙岛上寻宝。

萃龙金能收敛灵性,与土石混作一处,若用神识来搜便与其他石头一般无二。但二者毕竟物性有别。

南无乡借助指灵针之能,根据地气走向寻宝,竟真的在一个山洞的顶部寻到此物。是一块比人头略小,通体紫金色,看样子被风化很久的岩石。

南无乡大喜,正要上前取下来。突然又一声巨响,伴着一道黑色光波荡漾过来。顿时身形一沉,整个人头晕目眩起来!

还没等他清醒,就觉得一阵阵热气涌来,幸亏避火诀自行运转,才没出什么大事。睁眼看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一片火狱之中,还有一声声怪叫此起彼伏的从上空传来。

南无乡抬头一看,顿时骇然。竟是一只山岳般大小,生有七颗头颅的怪鸟,在百里高的天空翱翔。七颗头颅轮番吐出火焰,似乎在攻击什么人的样子。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秘境,顿时心疼起来。才看见萃龙金的影子就被送出秘境,也就一个呼吸的时间,就错失这样一份机缘,心中郁闷可想而知了。

虽然如此,但相比这件麻烦,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妙。他见东方火势小些,便又向震位上一踩,整个人瞬间化作一道雷弧,直接出现在三百里外。

这时,凶禽七颗脑袋中最边上的一颗,突然眼珠一滚,看见了这边的动静。顿时发出一声低吼,吐出一颗十几丈大小的金色火球,流星一样飞射过来。

南无乡才松了一口气,惊见一道金光划过。连忙挪动脚步,瞬间再度雷化,横移了百丈。火球落在海面上,一股金色火焰呈燎原之势,在海里蒸腾起来。这火焰竟有熔海之威!

南无乡回头看了看那只大鸟。他已经远离三百里,显得那大鸟体型小了不少。但这次清晰的窥见此鸟全貌,反而倒吸一口凉气。

狮首鹰身,与狮鹏王有些像,但脖子却长了三倍左右,另在中间的一颗狮首两边,又各挤出三颗头颅来。

“这可麻烦了,这是六首凶枭。此兽出生时只有一颗头颅,等长出三颗头颅时就是妖王了,六颗头颅时就与青蛟王他们差不多。它已经生出七首,必是打开天门了。”

“哎呀!你怎不早说,我就拼着受伤直接遁出个千八百里了。”南无乡说,跟着就再度化成一道雷弧。

“你以为三百里和一千里,对这只大鸟来说有什么区别么?雷遁术固然可以瞬息万里,但受真元和肉身限制,根本不能连续使用。这凶禽至多挥两下翅膀就能赶上。”

南无乡这次直接走了五百里,停下身形后金道人才来得及回复他。而他已祭出蛟尾剑,头也不回的远离了。这次他多走了二百里,一时气血沸腾,雷遁术不能轻易用了。

火焰中心处,白灵幽幽叹了口气,暗怪自己冒失了。

“人族果然狡诈!”

她暗骂了一句,而后双翅一挥,两条白色细线在身前划出。一道水浪排开,烈焰都被掀到两边,她则化作一条白线冲出火狱。看方向与南无乡选的正相同。

南无乡闷头行了六百里路,半路上突然发出一声轻咦。他看见脚下水波一闪,钻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那人也看见了他,“你小子出来了!”

李精微一脸惊喜之色,纵身到南无乡跟前。

“前辈你?”

李精微一上来就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他无心防备,竟没有躲过,因而略带戒备的回问了一句。

“忽!”

这时一道火柱喷来,李精微手上白光一闪,两个人又化作一道水光没了踪影。

千里外的海面上,突然波光一闪,他二人跌跌撞撞的露出身形。

“你……”

李精微似有话要说,但这时头上又有一阵青风飘来,一只白鸟在二人身后现出身形。李精微有水遁之法,白灵同样懂风遁之术,认准方向就跟了过来,怀的自然是祸水东引的心思。

李精微正要再度退走,却被南无乡按了下来。

“白灵前辈,那只七首凶禽是你招惹的?”

“是你?”白灵这才看清南无乡,“那人你认识?”

话落恶狠狠的看了李精微一眼。她以为那头小的凶禽如此快就被斩杀,这边的人也该是个高手才对,这才生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

岂料自己跟过来时,这人也从正面迎了过来,她见这人不过是一个入道者而已,就心生退意。

但可气的是这人见她出现,就使了一道符箓跑了。那七首凶禽七颗头颅轮番吐出火来,把她困在中间。两人互相试探几次,她自认不是对手,这才再度朝这个方向赶来了。

“哈哈!你们几个竟凑到一起了,真是天赐良机!”

南无乡也没有来得及解释,就听天边传来一阵狂笑,三人扭头望去,那七首凶禽追上来了。

“炼狱天!”

七首凶禽七颗头颅同时发声,又同时在脖颈处亮起一道刺目的灵光,好像有七颗太阳要从这只巨禽的七个喉喽里升起!

白灵身上银光一闪,一股寒气荡开,雪花飘飞,笼盖四野,将自己与身下的二人都罩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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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冰火天枭凤相斗 风水扇鱼鸟呈祥(前)

半空中,七颗颜色各异的骄阳轮番升起,又猛然爆开,一颗颗火球四射而出。

有的火球散在空中,交织出一片烈焰。密密麻麻的符文在烈焰里此起彼伏,空间都被烧得扭曲。

有些落在海里。落在何处,何处就会沸腾起来。无数气泡从海面上翻滚而出,爆裂,点燃。方圆几十里的范围立马火气升腾。七种颜色各异的火焰烧在海面上,火苗有几十丈高。

上下的火苗又往中间一卷,空间在烈焰扭曲下,自成一方世界。一条条火蛟盘踞其中,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能死在我新凝炼出的领域里,也算你们的造化了!”七首凶禽先是嚣张的叫喊,紧接着又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也凝练出领域?”

我打开天门数千年才勉强凝炼出一个领域,白灵虽然名气不小,但一直是个妖王而已,成就先天也就是这几年内的事,凭什么也可以凝炼领域?他想,顿时心生嫉妒。

“既然知道,劝你自行退去吧?”白灵说。同时银光一闪的化作人形。

此刻在她周围,重重烈火中也有一个小世界。不过数亩大小,一派银装素裹,冰封雪飘的景象。

“留下这两个人,你可以走!”七首凶禽说。他知道白灵不如自己,但见识了她的领域后,也不愿招惹一个能威胁到自己的大敌。

对他来说,放走白灵,而留下那个杀害自己孩儿的人族修士也就可以了,何况还有一个从鲲鹏秘境里出来的人。

他成就先天已经数千年,本来是看不上这些人入道者的收藏的。这次出来不过是他孩儿遇到瓶颈,需要吞食一些妖王内丹来巩固根基。而这里会聚集几十位妖王,还个个身携秘境里的灵药,正是大好机会。

却误打误撞的遇见白灵,还看出她已经打开天门。先天存在的妖丹,是这世界上最难得的灵药。他受不住诱惑,这才现身斗法。

而小枭王去追杀李精微,则是他看走了眼。

李精微身携数枚妖丹,被他一眼就看了出来。同时他还看出此人功力不如自己孩儿,就分开来追杀白灵和李精微。却没想到对方身怀钧天符这样的宝物。

“这么说的话,留下两颗脑袋,你也可以走!”白灵没有理会他的善意。

伴着话音,手往上一举,顿时大雪飘飞,强风肆虐,一股股寒流倒卷。周边的烈焰被寒风一吹,势头弱了大半。原本在烈焰中张牙舞爪的火蛟,也萎靡下去。

“你们两个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准备些本事,不然就把你们丢出去!”白灵镇住火势后,立马回头说道。

她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绝无取胜之机,因而催促南无乡使些手段。至于李精微,她不过是抱着侥幸的心态一起救下了,并没指望他有什么扭转乾坤的能耐。

还在错愕中的南无乡与李精微,同时心里一寒。他们要是被丢出去了,一个呼吸都挺不住就会化成灰烬。

李精微下意识的看了南无乡一眼,却见其点了点头,还翻出一柄鳞羽扇。顿时心中一喜,他见多识广,自然知道那柄鳞羽扇上有水属性的法则之力,正好克制这个七首凶禽的火属性神通。

想到此处,指尖上白光一闪,也多了一张符箓。这符箓白莹莹,上面画着一口青色带鞘长剑,随着真元灌注,长剑上灵光一闪,竟似活了一般。赫然又是一枚钧天符!

这二人还在冰天雪地里准备,那边七首枭王左右两边,六颗头颅齐声一吼,六条火蛟自火焰里咆哮而出。

白灵心思一动之下,雪花往四方一散,领域瞬间大了数倍。六条蛟龙来不及躲闪,一个不落的被罩了进去。

六蛟一进入冰天领域里,体型就小了三分之一。却两两分作三组,分别向三人冲去。

南无乡手上的风水扇微微一颤,似有威能要散发出来。李精微眼珠一转,双手一合,把符箓夹在中间。符箓上灵光越来越强。

虽然钧天符里已经封印着钧天剑的部分威能,但他施展符箓时用的灵力越多,此符的威能就越大,也能使用更长时间。虽然他的灵力与钧天符相比不值一提,但这时候,威能大上一点也是好的。

白灵看了他二人一眼,露出一点欣喜。虽然这两个人本事不咋地,但身上的宝物还都不错。当即点了点头,往领域中间处一指。

所指处,一只冰肌玉骨的冰凤凭空而现,身上翎羽俨然,晶莹剔透,动人心魄。明明是寒冰铸就,却栩栩若生人。

先昂首一声轻鸣,又一展翎羽,放出飒飒银辉!六条火蛟被银辉一闪,身子就被寒冰凝住一般动弹不得。

这时,冰凤又展翅而起,整个身影化作一道银光,第次往六条火蛟身上一啄。

噗噗几声,六条火蛟先后化作一道火光消失不见了。

“这样小打小闹的有什么意思!”

白灵凤眼一竖,背现双翅,舞动间风雪齐出。冰凤又掉过头来往身下一钻,驮着她向七首枭王冲了过去。

一边飞遁,一边已将领域收缩至几十丈大小,远远看去仿佛一团白色光晕。

光晕中,白灵吐气如兰,衣袖飘飘,一如天外飞仙。但若近看,已是额现密汗,露出一副很吃力的样子。

虽然她同样有领域神通,但因处在七首枭王的领域之内,接触不到天地之力,所以只能用来克制对方的法则之力,而无法给自己的法术增加威能。这样的情况下,用领域护身足以,撑持的太大反而消耗元气。

“原来你这领域也不完善!”七首枭王顿时欣喜起来。

他见白灵将领域收缩的还不如自己一颗头颅大,顿生轻蔑之心。也对,她一个打开天门没有几年的人,纵然修得了一点皮毛的领域神通,又如何能与自己几千年不停的打磨相比呢?

想到这儿,双翅一挥,顿时滔天烈焰窜动,交织出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色彩。七色火焰如柱,又往中间一聚,化作七条锁链。每一条都印着密密麻麻的符文,齐齐向白灵卷去。

“哼!”白灵一声娇喝,抓出一口银灿灿的剪刀。

剪刀在真元灌注下,变做三尺有余,化一道银光而出。

“叮”一声响,挡在前头的蓝色锁链被一刀剪断,崩碎成无数蓝色光点,周边火势为之一乱。白灵又趁机向前冲了数十丈,手上寒光一闪,多出一口晶莹长剑。

这口剑本来平平整整,但在冰天领域里饶了几圈后,就浑身生出冰刺,还暴涨到几十丈长短。俨然如一座冰峰,耸立在整个领域里。

“斩!”白灵一捏剑诀,玄冰剑拔地而起,势如破竹的劈了过去。

“呼!”七首枭王见之,七颗头颅齐齐吸了一口气,无数的光点没入口中,而后各自吐出一个颜色各异火球。七颗火球又在半途中一合,一个金色火球直奔白灵而去。

火球掠过的地方气流蒸腾,万物都虚化了。巨剑经行之处寒风瑟瑟,火焰也为之一凝。

轰!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带出一阵连绵不绝的涟漪,炼狱天里乍起一阵波动,寒冰烈火交替着往四面荡开。

炼狱天外,火焰有界,紧紧笼罩着一片十里大的范围。突然,似乎有一阵无形的波动传递出来。

茫茫大海,顿时不知所措。前一刻似凛冬降临,寒风四起,冰霜顿结。紧接着又是盛夏来袭,热流涌至,冰雪消融。冰凝了又化,刹那间经历了千百个冬夏。炼狱天外蒸起层层水气,遮掩了所有光景。

此时,若透过水气,可以看到另一片离奇景象。

像一个火炉,里面用七根锁链缚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灵珠。灵珠下是滚滚烈火,灵珠上是一个七头怪鸟。怪鸟七颗头颅轮番吐着烈焰,与下方的烈焰一起煅烧这颗灵珠。而灵珠,则一副烈火焚烧若等闲的样子。

那火炉就是十里炼狱天,灵珠则是十丈冰天领域。

两个天地水火不容,泾渭分明。无数火柱从炼狱天喷出,喷到冰天领域上。这时冰天领域就会荡出一层白光,薄薄的一层,但宛若铜钱铁壁,火柱一碰在上面就会被反弹开。

七首枭王也轮番吐出的烈焰,每一道都有十丈粗细,煞气滔天,连空间都烧得扭曲起来。但遇见领域里放出的白光,同样是无功而返。

看似平分秋色,但在领域之内,白灵却眉头紧皱,手上不停的变换着法诀。每次法诀一变,冰天领域就会一阵颤动,似要飞离出去。但这时,领域外的七条锁链也会灵光一闪,又把领域稳定下来。

这就是她的处境。她把领域收缩成十丈大小,保着自己以及另外两人安然无恙,但却被七条锁链束缚,怎么也逃不出去。

更糟糕的是,她的领域没有对方的大,也就无法接引天地灵气。这样凭借自身法力抵抗,早晚有筋疲力尽的时候,到时炼狱天发威,自己就只有魂飞魄散的份了。

“你要愿意这么耗下去,我还真求之不得了。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只要愿意被我种下禁制,我可以留下你的小命,给我生儿育女!”半空里七首枭王的声音冷冷传来,“你知道自己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在打开天门后,法术修为又上一个境界,斗法手段又有不同。如果说玄关是天地灵力进入内天地的通路,那天门就是内天地与外天地交融的门户。打开玄关后,施法的同时就可以吸纳天地灵力,增加术法的威能。而打开天门后,自身便与天地之力相通,从此可以不经转化而以法则直接操纵天地之力,这也是领域神通的根基。现在白灵不能连接外天地,就与没有打开天门一样。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手段,都必须在一个呼吸后使出来,超过这个时间我就不管了!”白灵突然说。

而后手掌一翻,现出一面五色宝镜,一根五色光柱从镜上喷出,朝四方横扫过去。

南无乡与李精微同时一怔,一个一挥羽扇,一个一搓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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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冰火天枭凤相斗 风水扇鱼鸟呈祥(中)

仿佛一件利刃划过丝线。

缠绕着冰天领域的七色锁链被朝凤鉴喷出的五色光柱一扫,立马齐齐断开。

七首枭王双目一瞪,惊讶这光柱的能力。随即七口同张,向锁链的断口处喷出火焰。这锁链本就是他的火焰按一定规则凝聚的,只要被他一烧就能重新接续上。

但这时眼前黑光一闪,惊见冰天领域里鼓出大片黑光。随着黑光,还有一股寒意弥漫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滔天巨浪,足有百丈高矮,翻滚着向他扑了过来。

炼狱天里的烈焰遇见了克星,要么被黑光滚动间扑灭,要么被黑光一照就闪到一边。气焰瞬间弱了七八分。

“水之法则!”七首枭王心里一沉,此法则正克他的领域。

这时又嗡的一声响,一根光柱冲天而起,一口银闪闪的长剑出现在火狱边上,只遥遥一晃,就传出一股巨大压力。更麻烦的是,此剑晃动的轨迹上,炼狱天一片模糊,竟有被破开的趋势。

“天地正气!”七首枭王心凉半截,隐隐感到此剑似乎有伤害自己的能力。

这时,已经转了一圈的五色光柱突然一止,先是光芒一暗,但随即就有一个五色光球直接出现在他头上。他向上看了一眼,暗叫不好。但还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五色光球已经灵光一闪的化作一个漩涡。

“空间之力!”七首枭王心底一寒,这样下去真可能死在此处。

就要展翅遁走,却感到漩涡里传出一股力道,四周的空气宛如精钢一般。心知避不过去,只好心念一动下,将领域缩成里许大小,自身也变做十丈左右,缩在其中。一道道火焰倒卷,七色光焰交织在一处,化作一个金灿灿的火球,骄阳一般悬在半空中。

南无乡把风水扇往上一摇,滔天水柱倒卷,直向半空中的骄阳扑去。

“滋!”一大股白汽冒出。

骄阳晃了数下,又被水汽掩盖下去。更多的黑光依旧不停的冲击着,轰隆隆的巨响传出,七色灵光在雾气中衍射,千百道彩虹生了又灭,交织出一副瑰丽万千的画面。

南无乡喘了一口气,方才这一下用了他四分之一的真元,要是自己受了,肯定碎得连块渣都不剩。可这样的一击,攻击在七首枭王的领域上,也就只能勉强晃动领域而已。不过他心生一点诧异。虽然只有皮毛相似,但他觉得七首枭王与白灵的领域神通,与自己的气海外放有些像。

另一边,李精微见北冥神水气势已弱,剑指朝天一划,钧天剑气嗖的化作一道流光斩下,携着阵阵破空声响,直奔骄阳斩去。

噗!

北冥神水不能突破的骄阳,在钧天剑气之下就像一个皮球,瞬间被戳出一个口子。

“嗷!”一声惨叫从骄阳里传出。

就像皮球漏了气一般,一股烈焰从钧天剑气斩出的口子里喷出,骄阳一下就萎缩了一半还多。

“好!”白灵叫了声好。

双手往朝凤鉴上一按,朝凤鉴瞬间暴涨到四尺大小,一根五色光柱喷到漩涡里。伴着一声凤鸣,漩涡瞬间发黑,一根五色光柱喷了出来。

光柱射中骄阳,从上面入,从下面出。七色光焰像火山爆发一样喷出,骄阳又缩小了一半,还变得虚幻异常。

“不好!”白灵暗叫一声。而后身形一闪,携着南无乡与李精微后退了百里之远。

才停下身形,就见一道异常刺目的亮光爆开。跟着是轰隆隆连绵不绝的巨响,肉眼可见的声波往四方荡开。最后是海水摇荡,一个百丈深的巨坑从海面上现出,往四面散发了千里之远。

“你们还能发出方才那样的一击么?”白灵问。

“能。”南无乡说。

“可是前辈——”李精微听南无乡说能,就暗叫一声不好。正要劝二人撤走,但话只说了一半,就被白灵打断。

“能就死不了!”

白灵说,而后双翅一震,这两个人在猝不及防下,被一股青风飘起,送回战场中心。

“你们还敢回来?”七首枭王十四颗眼珠瞪得溜圆,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时的他狼狈异常。一身翎羽变得蜷曲焦糊,七颗头颅中有四颗都带有血迹。更严重的是两只翅膀中的一只,竟被穿出一个数丈大的孔洞。

“我说过,留下两颗头颅,你就可以走了!”白灵也赶了回来。

“以为破了我的领域,就奈何你们不得么?”七首枭王充满怒意。白灵也就罢了,这两个人族的入道者,凭什么敢掉过头来对付自己?他当然不知道这两个倒霉的也是受害者。

想到这里,七颗脑袋同时扭动,背后灵光一闪,现出一个巨禽法相。这巨禽身如凤,而浑身散发着一种阴郁的灰色,生有九颗头颅。

“呵!”白灵轻蔑的一笑,“脑袋这么多,给我两个又何妨呢?”话落一点眉心,身后也现出一个十几丈大小的七彩天凤来。这天凤一现身就看向对面的九头鸟,露出一点鄙夷之色。

在白灵露出天凤法相的同时,南无乡就觉得胸口处一阵炙热。热流顺着经脉发散出去,身上七色灵光闪烁。

“小兄弟你!”李精微见之发出一声惊疑。

他早看出南无乡与白灵熟识,而且都很信任对方,但想这两个一人一妖应该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交情才对。可此时南无乡身上的七色灵光,分明与白灵背后的法相一模一样,顿时生了疑心。

这时,七首枭王一声轻鸣,背后九头鸟喷出一道灵光。这道灵光照在七首枭王身上,枭王身躯一抖,顿时精神熠熠,翎羽平整,连翅膀上的洞都恢复了。

“哈哈!”枭王一声大笑,“你们都去死吧!”

话落往下一扑,脖子也瞬间拉长。七颗脑袋有五颗直接咬向白灵,另外两颗分别咬向南无乡与李精微。

南无乡双手在胸前一个交击,先穿上紫青铠甲。又默运心诀,顿时天空一暗,层层乌云聚来,雷光宛若河流一样汇聚。蛟尾射空,一道电弧当空劈下。

轰隆隆——

枭首淹没在一片雷光中,用比来时还要快上数倍的速度缩了回去。

另一头,李精微剑指一转,一道青蒙蒙的剑影从上面劈下。枭首嗷一声惨叫,竟裂出一口子,同样以更快的速度缩了回去。钧天符只能激发一次,但在威能耗尽之前却可以一直使用。

白灵一挥衣袖,九股寒风自袖中出,围着自身舞成一个浑圆风罩。枭王五颗头颅轮番咬下,但都是一种无从下口的感觉。

这时,枭王背后接连传出九声凤鸣,九头鸟法相上,九颗凤首齐齐低下脑袋,各自吐出一道烈焰。七首枭王也缩回七颗头颅,同时喷出灵焰。十六股烈焰连成一片,似一团火云,绵延有十几里之广,把三人罩在下面。

南无乡与李精微遭火云压顶,顿时心神俱震。在强大的气势压迫下,连真元运转都变得迟缓起来。

白灵情知另外两人挡不住这道烈焰,就分心看了一眼。见二人已经呆若木鸡,忙一摇肩膀,背后天凤法相往前一滚。一团七彩灵光荡开,火云顿时从中间露出一个里许大的口子。

南无乡二人精神一松,大口的喘起粗气,还面面相觑的对视一眼。李精微双眼溜圆,意思是你为什么说“能”,南无乡瞥了白灵一眼,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她是这么打算的。

彩凤破开火云后即灵光一闪的继续向前滚去,滚动中也发出一声轻鸣,吐出一根火柱。这根火柱明亮异常,相比之下九头鸟的灵焰,七首枭王的火光都显得黯然。

火柱一闪而逝,把火云从正中劈开两半,激射到七首枭王身前。

这时,七首枭王左右六颗头颅往中间一扭,七根火柱凝成一根,同样光亮异常,与彩凤喷出的火柱抵在一处。

两根火柱正在半空僵持,九头鸟又把左右八颗头颅一扭,九根火柱又与七首枭王吐出的火柱合成一股。

平衡瞬间被打破,天凤吐出的火柱一下缩短了三分之一,而对面的火柱还在不停的逼迫过来。

白灵眉头一皱,也张口吐出一根火柱,与天凤法相联合在一起。她修冰雪之道,虽然有凤凰血脉,可以操纵火焰,但却不够精纯。因而火柱威能虽然大了不少,但依然抵不住对方的攻势,平衡点逐渐移动过来。

正在皱眉之际,突然又闻一声凤鸣。一只体型小一些的彩凤出现在她的法相上方,也吐出一根光柱。这根光柱比她法相发出的要细上不少,但二者凝在一处后立马光芒大放,局面又变成平分秋色的样子。

扭头看去,那只小一些彩凤下,南无乡眉心大放光明,连着整个身体都隐在一团光辉中。

南无乡是第一次使用法相之法,自己也觉得新奇。但看几根火柱抵在一处,心思大动下,脑袋里又出现另外一门秘术来。

当即手上法诀一变,猛吸了一口气。天心诀顺着经脉运转,一股真气自丹田而上,一股精神力自识海向下,同时心口处一股精元流转。三股气往口鼻处一涌,顿时化作三缕火焰从两个鼻孔和一张嘴里喷了出来。

一开始不过拇指粗细,但迎风就涨到十几丈长短,五六尺粗。三缕火焰合在一处后蔚蓝纯净,正是三昧真火。按说此火他在御神时就能使用,只是那时候并无催动之法,前些天与小皇子交换真经,正好补全了这门秘术。

这根蔚蓝火柱一出现就与其余几根火柱合在一处,原本僵持不下的局面再度被打破。

白灵见之,乘着己方势头正猛,对方毫无还手之力,又摸出一柄羽扇来,丢给李精微。

李精微拿到风火扇就猛地一挥。论威力,他这一扇与另外两人弄出的火柱无法相提并论,但此扇也是妖皇赐给小皇子的护身之宝,威力自然不俗。这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滚滚火光朝对面涌去,七首枭王喷出的火柱一击而溃,瞬间没入一片火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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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冰火天枭凤相斗 风水扇鱼鸟呈祥(后)

他们两方用的都是火,僵持在一起时还好,抵消的火焰都散落在海里,也就弄得海水翻腾而已。

此刻一方先撑持不住,自己吐出的火也被对方使的火裹挟着倒卷回来。两股烈焰合到一处,一下把七首枭王卷了进去。

白灵看准时机,张口吐出一道旋风。

这旋风离口就暴涨到十里高矮,百丈直径。原本火势涌过去七首枭王也就没事了,但被这旋风一卷,已经涌过去一般的烈焰顿时倒卷回来,与狂风连成一片。

风刀火刃成旋,把七首枭王围在中间。漩涡里怒吼声此起彼伏,狂风还不停的从四面涌来。

“你们两个做好准备,这七首枭王再出来就要拼命了!”

白灵提醒一句后,把朝凤鉴往上一抛,背后的法相喷出一道七色光照在朝凤鉴上。朝凤鉴灵光一闪,喷出一根七色光柱。

这光柱只出现一瞬间,就自行爆散成一个亩许大小,漆黑如墨的漩涡。一股惊人吸力从漩涡里传出,看样子是想把七首枭王连同旋风烈火一起吸进去。

看见此幕,南无乡心思一转,风水扇上微微发出金光。李精微同样剑指一变,钧天剑气悬在头上,银光越来越灿然。

在此地万里外的五华岛上,几位妖王正等着接待从秘境里出来的人。

妖王们在秘境里停留的时间不定,短的有一个月就出来的,长的也有三四个月才出来的。现在妖王们已经进入秘境超过一个月,但还没见到一个出来的。他们也不意外,历史上有几次,鲲鹏秘境开启后,所有人都在里面停留了两三个月之久。

突然,平静的海面上黑光大放,雾气蒸腾。

“难道有人出来了?可动静怎么这么大?”一个头生双角的妖王惊讶道。

“你看那雾气里是什么?”另一个,同样头生双角的问。

这两个一个红甲,一个青甲,都是蛟龙族的妖王。前一个是火蛟,后一个是青蛟,因成王的时间比火蛟王和青蛟王晚,所以一个叫火龙王,一个叫青龙王。

“嘶——”火龙王倒吸一口气,“怎么看着……”他还有些不确定,“不会是我眼花了吧,怎么像是冥灵树!”

“你也这么觉得,那就不会错了。”青龙王说,“毕竟你我都曾亲眼见过此树的?”

“可冥灵树怎么会出来了?这如何是好。”火龙王有些不知所措。

“快传讯给族中。不,这样来不及,传信给妖都的联络处,让他们派高手过来。虽然不知冥灵树怎么了,但只要是与树此有关,一定非同小可。”

“你说的对。”红龙王附和,“另外我觉得此地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咱们赶紧到附近看看才好。”

说道此处,天边又火光一闪,隐隐感到是有天地元气在颤动。两人遥遥望去,是一片红茫茫,什么也看不清楚。

“难道是灵宝现世?”青龙王大喜起来。以往也发生过鲲鹏秘境里的宝物从秘境里出来,大放灵光的事情。

“我看看!”这时,火龙王并指在眼前一抹,顿时瞳光闪烁,在瞳孔之内,隐隐映出一道七色霞光。

“不好!”红龙王惊叫,“是白灵!怪不得这一个月来一个族人也未见,说不定都被他吃了!”

“那我们?”青龙王问。

“冥灵树那里发生什么还不知道,白灵倒似乎在与人交战。一个情况未知,一个吉凶难测,偏偏不去看看又会招来怪罪,你我只好兵分两路了。”

两人略作商量,即按约定吩咐下去,而后化作两道灵光赶了过去。

白灵看着眼前的火旋风,又看了看旋风上的黑色旋涡,脸色阴沉下来。

打开天门后,她终于能够发挥朝凤鉴的威力,认为有此宝在手,不会比七首枭王差。可她竭尽全力催动此宝,依然奈何不了对方。难道对方也有灵宝护身?

“谢谢你助我一臂之力!”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从漩涡里传出来。

白灵暗叫一声不好,手上法诀一变,旋风缩小了三分之一左右。这时旋风卷起的痕迹变得薄厚不均,仿佛一圈圈绳索,想把七首枭王捆住。

枭王见之,中间的头颅上露出一抹微笑,其余六颗头颅齐吼,双翅往下一压,身上红光闪烁。绳索套在上面都滑了下来。

这时漩涡里灵光一闪,竟把这些绳索吸了进去。却是白灵过于用力的催动朝凤鉴,到最后不能收发自如。七首枭王察觉其中变化,借力从漩涡里脱身出来了。

但这时的七首枭王已经很狼狈了,不但身后的法相溃散不见,本体也是翎羽散乱、焦糊,甚至翅膀上的羽毛还有折断的痕迹,而且七颗头颅上的眼珠都有不同程度的暗淡。一看就知道方才那一下让他吃了个大亏。

但这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才摆脱风火之灾,就再度俯冲下来。看样子完全没有理会白灵的打算,是奔着南无乡和李精微来的。

先前白灵保护的紧,他也一直未将这二人放在眼中,这才失了先机。现在他已经看出,这二人的实力不值一提,但宝物却不简单,都能威胁到自己。这次就改了策略,决心先斩掉这两人碍手碍脚的人,再专心应付白灵。到时是战是逃都不会吃亏。

南无乡见之,嘴上露出一抹轻笑。风水扇在头上饶了两圈,而后猛地一挥。

一股金风扶摇而起,七首枭王只觉得身子一轻,竟不受控制的飘了起来。自从打开天门后,他就再没有过这种感觉,惊恐间接连使出七八种手段,又不能沉,又不能落。

“风之法则。”

他才知道自己遭遇的是什么,就感到一股硕大吸力。紧接着眼前一黑,已经出现在一片寂静,黑暗,没有边际的空间里。

“好!”白灵大喜,话落也纵身没入漩涡之中。

“小兄弟你?”李精微见七首枭王与白灵都不在此处,立马就有话要与南无乡说。

“前辈莫非是应天书院的人么?”南无乡却先一步问道。

“没错!”

“在下南无乡!”

“什么?南无乡?”李精微惊疑,“你是地师府的!”

二人这才来得及互相通报身份。李精微说出他这一次来的目的,南无乡则讲述了白老的事。

“我受白老所托,要将灵珠送归应天书院。虽然对前辈的身份没有怀疑,但也不能将灵珠直接给你。”最后,南无乡略带歉意的说道。

“这样也好。要是你都不能将此珠送回去,那我拿过来同样没有送回去的把握。只是,咱们现在走是不走?”李精微看了看那个黑色旋涡,脸色阴晴不定的说。这是他此生遇见最倒霉的事,不想在此地再多停留一刻钟。

“不能走。你我已经被那七个脑袋的盯上了,要是白灵前辈能够得胜还好,万一她也奈何不得此獠,咱们就算逃出一万里也没用处。另外六首凶枭有九头鸟的血脉,这个枭王已生七首,血脉之力必然更加强大。其血液能炼制九转还灵丹,此丹的效果前辈应该是知道的。”

“此丹名气如此之大,我自然也有所耳闻。”李精微闻言心思活动一些,却还有顾忌,“可那白鸟?”他没有说完,言下之意是怕白灵做出过河拆桥的事。

“那白鸟倒可放心,就怕她不是那七首枭王的对手。”南无乡也有些担心。

“这样说来,分开反而容易被各个击破,还是留下的好。别的不说,钧天符还有一击之力,绝对能让这七首枭王大吃一惊。”

“下一次我也准备竭尽全力使用风水扇!”

二人说话的同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黑色旋涡,生怕错过什么动静。

另一处原本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升起重重雾气。雾气中,一艘巨型木船若隐若现。此船有千丈长短,光是露在水面上的部分就有百丈高矮,看起来宏伟壮观。

在大船里,十几个长相奇特的妖王,围着一株百丈高矮的巨树啧啧称奇。这树通体散发着暗青色光辉,但枝叶低垂,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突然,树上灵光一闪,跳下两个人影。二人都浑身发青,其中一个背着草帽,三尺高矮,手里还提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青色螳螂。此人自然是青蟾师,他手里的则是青堂。

另一个身披锁链,正是五个怪人中的一个,但与其一起进入秘境的其余四人却都不见了。

“青老,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一个蛙脸人身的上前问道。

“秘境里出了些变数,排斥外人的能力大大增加了。也幸亏如此,不然冥灵树还未必能如此顺利的带出来呢。”青蟾师解释,又问道,“你们准备的怎么样?”

“回禀青大人,虽然你们早一步回来,但我们这头也都准备齐全了。”

“好!那就开船吧,记得把跟过来的都处理掉。”

“是!”

其他人闻言都化作一道遁光飞到船外,跟着船身一晃,一阵海浪怕打声传了进来。这艘大船已经一点点沉到海面下了。

“柳大,现在你们兄弟五人就剩下你一个了,那答应你们兄弟的好处也该交给你一人。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冥灵树下修行,日后修行所需的一切资源,都由盟内直接提供。”

“多谢青大人!”那个青色人形脸色殷红的应道。这本就是他们约好的,甚至几个兄弟间也早就达成共识。

南无乡与李精微各自吞食了几枚恢复灵力的丹药,也顾不得炼化,就再度调动真元,准备迎接后面的变数。

半个时辰后,天上的黑色旋涡再度不稳定。

二人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先天存在的斗法太过玄奥,他们看不透旋涡后面发生的事。但他们都知道,万一七首枭王先出来的话,二人就只有一个先手的机会,不能致胜就要殒身。

正担心时,旋涡上白光一闪,跌下一只白色凤鸟。此鸟一身翎羽散乱,两个翅膀上还血迹斑斑,看样子是被什么东西咬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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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冰火天枭凤相斗 风水扇鱼鸟呈祥(末)

“他一会儿就出来了,你们各自攻击一次,到时候再决定是战是逃。”白灵并未理会自己的伤势,一现身就迫不及待的说。

嘭!

她才说完,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一团七色光芒从漩涡里浮现,闪烁几下后便猛然爆开。七条颜色各异的火蛟咆哮着从漩涡里冲天而起,一个个离开漩涡后即把尾巴一甩,掉头向漩涡里吐出一颗火球。

轰隆隆——

又一阵低沉的异响,漩涡瞬间暴涨数倍,一缕缕烈焰在漩涡中此起彼伏。

“走!”白灵提醒一声,即一展双翅,卷着南无乡二人向外飘了千丈。

几人才落定身形,就看见一团光波爆开,视线随之扭曲。过后才听见一声霹雳,空气嗡嗡作响,震得几人耳膜发痛。

漩涡也随光波溃散,但在漩涡中心处却出现一个拳头大小,黑漆漆的孔洞。

本来漩涡上此起彼伏的灵焰,已有随着漩涡的溃散而荡开的趋势。但这个孔洞一出现,这些烈焰立马就换了方向,反而掉转过来,争先恐后的涌入孔洞之中。这个孔洞也因此涨到人头大小。

在这个孔洞的上方,另有一个丈许大小的七首妖禽,被一只更大的九头鸟护在翼下。此时受这个孔洞吸引,竟止不住的又要沉下去。

七首枭王心里一惊,下面是他强行破开白灵的空间秘术而产生的一个空间漏洞,他怎敢再进去呢?当即双翅一震,七首齐吼,自中间的口中吐出一枚金灿灿的圆珠。

“内丹?”南无乡疑问。

他感到这颗珠子灵性很强,出现后身上的雷属性灵力都跟着躁动起来。

“不是!”白灵摇摇头。

她在漩涡里曾用领域神通与这枭王大战一场,本想将其直接斩杀,但却被一股威能极大的雷灵力破开。她也是因此才从空间里跌出的。那股气息与这颗金珠很像,看样子是七首枭王的法宝。

这金珠有拳头大小,上面金光四射,一出现既朝那漆黑的孔洞砸去。

“一会儿你们躲在我后面,等空间风暴一过就攻击他!”白灵说。

咔!她话音才落,金珠已经砸了上去。

宛若开天辟地的一道惊雷。一道电弧打中那个漆黑孔洞,孔洞上光芒一闪,又大了十余倍。

像一个漆黑的章鱼,挥舞着触角。几缕漆黑光线从孔洞边缘发散出来。周围的空间被这几条“触角”一抽,就生出层层涟漪。

七首枭王一看这些涟漪,就心里一惊,这是空间漏洞即将炸开,变成空间裂缝的征兆。好在这时吸力小了不少,把倒射回去的金珠抓在爪间,双翅疯狂舞动,身形一边变大,一边不停的向上攀升。

随后,那个动一动触角,就能使空间发出波动的“章鱼”,一个模糊的爆炸开!

一圈圈白蒙蒙的波纹,水波一样荡漾开,一缕缕白光如飓风肆虐。云彩、海水,亦或交战中散发出的灵焰和雷弧,凡被飓风扫中的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南无乡与李精微顿时骇然,这才知道先天们的可怕之处。他们知道那些波纹是空间震荡的异象,飓风则干脆是由空间裂缝组成的,以他们的修为,碰上任何一缕都只有死路一条。要不是白灵已经事先提醒,他们一定会忍不住掉头就走,能跑多远跑多远。

白灵头上顶着朝凤鉴,空间裂缝飘过来时,朝凤鉴上五色灵光大放,一团朦胧光晕把三人罩在里面。空间裂缝一碰到光晕,就从两边自行滑了过去。

“动手!”空间裂缝还没过去,金道人就在南无乡的脑海里提醒道。

“风生水起!”南无乡毫不犹豫的念出口诀。这口诀是三部真经中记录的,也是三部真经中他唯一能直接拿出来用的东西。效果自然不会让他失望!

本来他已经把三成多的真元灌注到此扇上,这就远胜第一个操纵此扇的金灵子的一身真元了。

但这口诀一出,又觉得丹田里的真元瞬间被抽空,顿时头晕目眩,险些从空中跌下去。本来在丹药相助下,他的真元已经恢复七七八八了,但随着这一扇挥出,又连一成也不足了。

惊人的消耗,换来惊人的威力!

只见风水扇上下一摆。下面一团黑光乍起,现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气泡。气泡里一条紫色小鱼摇动尾鳍,还灵动的滚动着两颗漆黑眼珠,似乎对眼前的世界充满好奇。

上面同样有一股金风飘出,一个倒卷的变成一个金色气泡。气泡中一只金色鹏鸟舒展羽翼,脑袋往四面一扫,显出一副慵懒之态。

南无乡猛地一挥羽扇。

两个气泡瞬间破裂,一阵风浪声传出。紫鱼金鸟顿改嬉戏之态,如两支离弦的利箭,一离开扇面即变做几十丈大小,一个摇头摆尾,拍打着水花,一个挥动双翅,鼓动着云气,疾光一样向前冲去。

整个过程说起来很慢,但从南无乡念动口诀,到鱼鸟击荡而出不过一瞬而已。

“这是什么东西?”枭王才摆脱空间裂缝,就觉得眼前一暗。

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传来,枭王几十丈的身子忍不住的一个震动。跟着就觉得两只翅膀一紧,似乎被什么抓住了。正要扭头去咬,又觉得双足一痛,倒似被什么先一步咬住了。

大鱼,鹏鸟似太极图中的阴阳两点,枭王恰在分割线上。紫色大鱼咬着他的双足,金色鹏鸟抓着他的翅根,将其死死的定在空中。阵阵风浪声传出,金色,黑色符文此起彼伏的闪烁,鱼鸟呈祥,蔚为大观。

千丈外,白灵看着眼前的景象啧啧称奇,同时暗道南无乡时机把握得好。南无乡挥扇时空间涟漪仍在,但一出手涟漪即过去了。

“嗷——”惨叫声此起彼伏!

只有枭王自己知道他经历的是怎样的痛苦。

为了摆脱空间裂缝,他几乎拼尽全力,但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被这一鱼一鸟抓住。

金色鹏鸟与紫色大鱼,分别是风上行之法则与水下行之法则的体现。两股法则截然相反,却又不停转动。当鹏鸟在上大鱼在下时,就有两股巨力撕扯他的身体,似要把他扯成两半。等转动到大鱼在上,鹏鸟在下时,两股力道又往中间挤压,似要把他压成一个肉饼。

他一生经历过无数险情,但还是第一次被这样两股截然不同的法则之力,相辅相成的攻击。他也有一身巨力,但这时的麻烦可不是光凭力量就能应付的。

心知这样下去,就算身体不被撕碎,双足双翅也将难保。枭王心思一横,左右六个脖子瞬间拉长,脑袋三颗向上,三颗向下,分别咬上大鱼和金鹏。这样原本由双翅双足承受的力道,又被几颗脑袋分去一些,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动手!”白灵说。她不知何时又变成了人身,此刻双手齐扬,分别掷出一口晶莹剔透的宝剑,和一口银灿灿的剪刀。

枭王见两道灵光袭来,吓得魂飞魄散。

震惊间,忙用中间的头颅一啄,将玄冰剑叼在口里。

但鸾凤剪紧随其后,又向他咬着金鹏的一个脖子剪去。面对削首之祸,枭王只好松开口扭头朝鸾凤剪撞了一下。也幸亏他皮糙肉厚,一脑袋就把鸾凤剪撞到一旁。

但几乎间不容发,李精微伸手朝这颗头颅一指,钧天剑气一闪即逝。一片银色亮光中,把这颗脑袋切了下来。

枭王中间的脑袋亲眼看着这颗脑袋掉下去,顿时发出一声愤怒至极的哀鸣。其他几颗头颅同生悲痛,但都咬的死死的不敢松口。

白灵叫了声好,心念一动之下,鸾凤剪又化作一道银光向下面剪去。枭王又用一颗咬着紫鱼的头颅撞开。

这时,白灵又用朝凤鉴一照,一道五色灵光喷出,将这颗头颅也斩掉了。

此时枭王就剩下五颗脑袋了。两颗咬着金鹏的双翅,两颗咬着紫鱼的两腮,一颗叼着玄冰剑。双足双翅又被咬着,简直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局面。

危机间,连忙催动腹中一件灵宝。顿时无数电弧从身上冒出,鱼鸟身上也电弧一闪,气势竟被压下一些。

枭王稍觉身体一松,就把中间的大口一张,一道雷光朝白灵所在的方向激射过去。这雷光最前头是一枚闪着电弧的金珠,金珠后雷光滚滚,宛如一条雷河。

此珠是他机缘得到的一件灵宝,但此宝是雷属性的,与他自身的属性不合,无法完全发挥威力。但此刻已经到了性命难保的时候,他自然也就顾不了那么多,抱着不惜损坏宝物的心思催动,把此宝的威能发挥到极致!

白灵的玄冰剑被他含着,但被雷珠一冲就不知何处去了。

“不好!”

“雷劫!”

“来的好!”

雷光一闪而至,三个人反应各不相同。

白灵说了声不好,连忙祭出朝凤鉴。一根光柱射中雷光最前头的雷珠,雷珠立马一个颤动,一大片雷光荡漾出来。三百丈的范围内,一团雷暴乍起,雷鸣声此起彼伏,处处都是电弧。

李精微心里咯噔一下,认出这是自己的另一场大劫,但仓促间只来得及用晴空剑抵挡一下。至于挡不挡得住,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而自挥出一扇后就再没有移动的南无乡,此刻早已平复了翻涌的真气,见雷电滚来,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往震位一踩。

七首枭王看着眼前炸成一片的雷团后,就专心应付起身上的金鹏和大鱼来。

在他眼里,他已不惜损坏雷珠,将此宝的威能发动到最大,对方想保住性命都不容易,一定无法分心进攻自己的。这两股法则之力虽然玄妙,但威力最大的阶段已经过去,只要专心应对,很快就能脱身出来。想必那时,那两个入道的已经灰飞烟灭,白灵也将身受重伤。只要自己把握机会,说不定还能夺到她的内丹,藉此恢复伤势呢。

可他才收回心思,就觉得眼前闪过一点与众不同的光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颈间一痛。最中间的那颗头颅又滚落下去。

七首枭王上方,南无乡抱着十气塔,不停的向上飞去。他借雷光掩饰,使雷遁术遁到此地,用最后一点真元打开十气塔,取出一口数丈长的大斧。

虽然他真元已经耗尽,但力气还在。把大斧握在手中,使浑身力气一抡,大斧旋飞而出,正好把七首枭王最中间的一颗头颅剁掉了!

枭王连失三颗头颅,剩下的脖子像水管一样喷血,顿时癫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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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太师府中开夜宴 妖祖庭内悟玄机(前)

南无乡掷出大斧后,就被相反的力道向上抛起。不知飞起多高后,他看到七首枭王被金色鹏鸟抓着,越来越快的向上飞去。

七首枭王有七颗脑袋,平时做主的正是中间的一颗。南无乡把这颗脑袋剁了下去,剩下的四颗脑袋自乱阵脚。竟误打误撞的扭折了双足,借此摆脱了大鱼的撕咬,被鹏鸟带到九天之上。

南无乡见其飞起,心里暗叫一声可惜。他要再有一成的法力,只需轻轻挥动一下风水扇,就可以将其斩杀了。但他一点真元也无,就只能看着七首枭王不停的上升,儿自己已经开始向下跌去。

狂风凛冽,他也不知自己跌了多久。快到海面时身子一紧,被一只白鸟握住。他扭头一看,立马暗笑起来。

白鸟另一个爪子上,李精微浑身焦糊,瑟瑟发抖,一副死里逃生的表情。方才他已经抵不住了,幸好白灵先一步稳住,见南无乡不在雷团里,就伸手把他救了下来。

朝凤鉴接连喷出几根光柱,把七首枭王掉下的三颗头颅,还有两个爪子收了起来。而后向李精微问道:“你是不是杀了一个小的?尸体在你身上么?”

“不在,但我还记得在哪。”李精微指了一个方向。

白灵便抓着二人往那个方向去了。

三人离开不久,便从远处遁来一道红光。这红光一收的化作一副龙首人身的模样。

这人看了看白灵远去的背影,一头扎进海里。半晌后翻出一口大斧,扛在肩膀上头也不回的走了。白灵三人对战时全神贯注,没有发现附近藏了人,等战败枭王又着急走,没有仔细查探。这蛟王也有些收敛气息的本事,就被他捡了一个便宜。

南无乡在半路上想起这口大斧,就嚷嚷着要回去寻。白灵闻言用力握了一下爪子,他一想差不多的兵刃在十气塔里还有几件,就不再言语了。

不久后,白灵打开天门,以及大战七首枭王,断其三首的事儿就在妖族传开了。

与此一同流传的,还有白灵趁机进入鲲鹏秘境,并且就是在秘境里打开天门的。甚至还有人说白灵在秘境里打开杀戒,肆意掠夺妖丹。这次秘境之行的生还者不足十人,就是这个缘故。

当然,也有传言说在秘境打开的前后,曾在东海附近见到两个人族,白灵就是在这二人的帮助下打败七首枭王的。但这反而被当成无稽之谈了。

没有人知道这些事情是真是假,只是白灵自此就像从妖族消失了一样。也没有人知道,这也是鲲鹏秘境最后一次开启。很多妖族人还幻想着可以在两千年后也进入秘境,并在里面打开天门呢。

三个月后,一个青竹密布的岛屿上,一道雷光毫无预兆的降临,震得整个岛屿都乱颤起来。

这自然惊动了岛上的侍卫,但还没等其出言阻止,就先一步被已经闭关的岛主止住。接下来的十天,这些侍卫们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一向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岛主,突然开朗起来,时不时的发出笑声。岛主府内不时的会传出剑气四射的声音,竟像是与什么人切磋武艺。

四个月后,东海边一处不起眼的海湾里,突然降临一场莫名其妙的大雾。生活在附近的妖怪们,听到雾中电闪雷鸣,火光四射,还以为是宝光外漏,争先恐后的想去查个究竟。但一进入迷雾就失了方向,直到三日后迷雾散去,才脱身出来。

六个月后。两个身影御剑落在一个满是苍猿的岛屿上。这二人的降临顿时让整个岛屿热闹起来。直到三个月后,才有一道雷光从岛屿上离开。没有人知道,早在这两个人降临之前,此岛就已经聚集了大批客人,而在那道雷光离开后,此岛又只剩猴子了。

紧接着黑水城里就传出一件奇事。一个无人认识的妖王,在此城出售了大批的法宝和材料,把城里新到的一批神火令兑换一空不说,还把一直收藏在此城的禁物都换走了。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妖族各个有名气的坊市就多了三位异常豪爽的客人。这三个妖王有时会同时出现,有时又单独行动。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凡是这几位看上的灵药,都会不计灵石的买下。

这让很多妖王起了歹意,并有先后有数波十几位妖王在坊市外等候这三个人。这些妖王们毫无例外,从此就没有在妖族出现过。

一年后,又有一道雷光出现在丹枫山上空,毫无顾忌的冲破山门。跟着寂静一年的丹枫山里传出阵阵轰隆声,这道雷光只在丹枫山停留半个时辰,就在大笑声中又化作一道雷光离开了。同时,就传出丹枫山主人青蛟王闭生死关的消息。

没过几天,这道雷光又降临在距此山不远的另一座灵山上。不久,就传出另一件震惊妖族的大事,和一段让人津津乐道的佳话。

前几年才回归妖族的小皇子要纳妃,看中的就是胡太师的小女儿胡莺。妖皇下旨普天同庆,并要胡莺尽快回妖都完婚。

妖族人这才知道,一年前的秘境之行,小皇子与胡莺也曾参与其中。只是这次秘境之行出了变数,曾在妖族造成灾难的噬血蚊和血灵**同时出现,连以护道者身份进入秘境的青蛟王等四位老妖王都死了三个。青蛟王侥幸活命,但也断了双臂。

那个修炼血灵**的,不知怎么掌握了操纵噬血蚊的能力,在秘境里见人就杀。胡莺差点死在此人手里,幸亏小皇子及时赶到。

小皇子救下胡莺,二人还一见钟情,并在魑妖与青蛟王的帮助下斩杀了那个邪修。这一战实在太过激烈,以至连十气塔都灵性尽失了。几人虽保得性命,但也元气大损,近日才恢复过来。

又三个月后,胡莺进妖都,先住在父家,等吉时一到就嫁入小皇子府。

同胡莺一起进妖都的还有南无乡!

当夜,胡太师闭门谢客,对外说要准备家宴。参加这场“家宴”的只有五个人。

胡太师坐主座,左手边是南无乡,右手边是小皇子胡莺二人,胡太师对面是魑妖。

其他人都曾见过,南无乡便着重打量胡太师。白衣白发,甚至须眉也是白色的,唯独双眸漆黑如墨,深邃清明,似有包藏宇宙之机。

“这小子我也认识,当时的他跟现在的小皇子很像,一肚子城府。”金道人评价胡太师说。

胡太师同样在打量他。

南无乡同样一身白衣,整个人精神熠熠。他那件黑色法袍早在秘境里就破损了,之后穿的是从别的妖王身上扒下来的铠甲。出了秘境后,就借助青蟾师的关系,换了一件更好的。

这件法袍隔绝神识,让胡太师心里一阵惊疑。但最令胡太师忌惮的是他眉心处,一团似翎羽又似火焰的印记。这是白灵的法宝,而白灵在秘境里打开了天门的事,在别人来讲是传言,但胡太师这个层次的人却都是知道的。

秘境里发生的事情,因涉及鲲鹏传承,被几人刻意隐瞒了一部分。对外隐瞒了南无乡,李存,只说了龙景、白灵和青蟾师。南无乡一伙自然巴不得如此,至于小皇子是如何劝服其他人的,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鲲鹏秘境里发生的事,在妖皇与胡太师眼中是这样的:

龙景丧心病狂,连杀三位老妖王,还断了青蛟王的双臂,甚至白灵都不是对手。小皇子曾趁机用十气塔将其镇住,但十气塔也没能彻底困住此人。最后还是白灵在生死关头打开天门,才斩了此人,但白灵随即被传送出去。青蟾师的图谋未知,但很可能是为了五龙岛上的圣金。

“南小兄弟,你这一年里动作不小啊!青蛟王都被你打得闭生死关了。”胡太师满面微笑的说道。

“借白灵前辈的威风,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而已。”南无乡谦虚着说。

他这一年里看似做了不少事,但实际上大半时间都在疗养。与七首枭王一战后,他与龙景决战受的伤又复发了,为此修养了数月。而后又跟着白灵跑了大半个妖族,伤势直到找青蛟王麻烦前才好彻底,这还要多亏太阳花的药力。

剩下的时间,都在着手炼制九转还灵丹。

他在秘境里获得不少灵药,还有很多法宝,甚至神火令都收集了十几枚之多。很多法宝都是见不得光的,他就与青蟾师谈好了价格,直接拿到黑水城去换。那些灵药,有一部分是炼制还灵丹用得上的,一部分是对他有用的,剩下的有的换给了白灵,李精微等人,有的直接卖给了神火盟。

但他们并没有通过神火盟来采购还灵丹的材料,而是换了另外两种灵丹所需的灵材。

这世间能引起先天存在兴趣的东西不多,而还灵丹绝对是其中之一。为了掩人耳目,他们额外炼制两种疗伤圣药。

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们最近的举动是在帮白灵疗伤。也对,任谁才打开天门就遇见七首枭王那样的强敌,也不可能安然无恙。而才打开天门就身受重伤,很可能会留下遗症,自然要想方设法治疗了。

他去找青蛟王同样是为了凑齐炼制这三种灵丹所需的灵药,用的是青蛟王为换取三部真经而许下的承诺。此丹太珍贵了,尽管他们不惜灵石,但还是差一些灵药。不过,丹枫山一行之后,三种灵丹的材料都已齐配,他进妖都的同时白灵已经开始炼丹了。

“小王这杯酒,谢南兄弟在茫茫东海上的照顾之情!”见无人说话,小皇子提了一杯酒。并与胡太师说,他是搭着贩卖矿奴的大船回来的,同船的就有南无乡。还编了一段故事,解释二人为何如此熟悉。这件事半真半假,胡太师老谋深算,也没看出破绽。

“互相帮助而已,只是你把身份瞒的很好啊!”南无乡附和着说。

宴会上,几人谈笑风生,但没有一句正经话。南无乡注意到,胡莺的眼光整个晚上都没有离开小皇子,又想起黎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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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太师府中开夜宴 妖祖庭内悟玄机(中)

两座高峰如角,耸入苍穹,千山万壑拱卫在下。

南无乡只看一眼,就心神一晃!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千山万壑好似活了过来,如滔滔洪流。

南无乡只感觉自己恍惚置身其中,随波逐流,顿失其身。茫茫然见地有形,天无迹,而身无所凭。就这样神魂失守,生机渐丧。

金道人顿时焦急起来,但任他喊,任他叫,南无乡始终呆若木鸡,了然无声。

到第九日时,南无乡已气若游丝。金道人埋天怨地,暗道这小子时运不济。火蛟王打不死,金鹏王打不死,龙景打不死,七首枭王打不死,放着正经事儿不做,非要游山玩水,反而把自己玩死了。

等第九日将尽,他已身如槁木,生机断绝。

“咚!”

金道人正准备离开这具躯体,这时忽觉天地一震,南无乡的心跳了一下。

一点生机从脚跟处升起,磅礴地气,顺双脚涤荡全身。天上的太阳突然一模糊,生出一层层光晕。光晕笼罩之下,万物虚化,只剩天、地、人、心。

他的心跳越来越强劲,生机越来越旺盛。地气如潮,潮水奔腾澎湃,他身如大渊,任潮水滚滚涌来。

南无乡悟道十日,期间生机闭塞,肉身衰败。此时恢复清明,又有进益,一日间身体康复,沉珂尽扫。

“你小子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要死了呢?”金道人松了口气。

“是有所感悟罢了。此事先不提,先去找小皇子吧。”

当夜宴会散去后,南无乡又与胡太师单独交流一个时辰之久。离开太师府后,他就在小皇子的帮助下来到这里。

整个妖都,他最关心的地方就是妖族祖庭。他想知道自己为何一见妖族祖庭图就会身心俱震。

整个祖庭有一万八百里方圆,又有龙冢之称。是金猊皇族,身负真龙血脉的先天们,以及一些立下赫赫战功的妖族死后埋骨之地,是整个妖族的禁地,备受妖族人的尊崇。

整个龙冢被一个阵法覆盖,只有两个出入口。由两个修为不下于青蛟王的高手,共同持有一件灵宝,带领八位妖王和一群妖兵妖将轮流把手。别说他一个人族,就是妖族人没有妖皇的圣谕也不能随便进入。

他不可能得到妖皇的圣谕,幸亏小皇子可以帮忙。

他近日大婚,正该向先祖祈福祷告,本来也要进龙冢一趟。所以当南无乡提出只要进入龙冢一观,就替他查清其他皇子遇害的原因,而放弃定好的空间法宝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用的就是事先准备好的空间宝物。

“小皇子,久候了!”

南无乡又找到小皇子。小皇子带他进来,自然也要带他出去,因而一直在龙冢里等候。

“南兄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么?”虽然小皇子是个沉稳的,但十天过去后也有些焦急了。

“有点麻烦。我想要的东西就在此处,但还需要再停留一段时间。”

“什么?”小皇子有些吃惊,“龙冢里有很多先天的尸骸,你不会是?”

他有些顾虑,南无乡在里面看看自然无妨,但要是乱来的话,他的麻烦也不小。

“你放心吧。不会动此地一草一木。”南无乡摇了摇头。

“那你答应我的事,可有什么线索么?”小皇子问,“或者跟我说说你的打算。”他已经把南无乡带进来,自然要也要关心一下自己在意的事。

“杀人总要有个目的,或报仇雪恨,或修炼邪功,或为什么东西。一开始我怀疑是妖皇得罪了什么人,可按你所说,要是这样的话,妖皇早该查到真凶了才对。我也怀疑是有人修炼血灵**那样的功夫,可这样的话,凶手每次都挑最厉害的皇子下手就没有道理。我又怀疑是你们兄弟间自相残杀,可按胡太师所言,没有哪个皇子有这样的实力。”南无乡分析着说。

“你说的我也知道,可又有什么用呢?”小皇子看着他。

“我继续留在此处,三个月后你再把我接走。这三个月里你把十九皇子的信息整理一份给我。你大婚之日,这些哥哥们一定会回来庆贺,到时我也杀一个皇子试试。看斩杀皇子能得到什么东西。”南无乡说出自己的办法。

小皇子眉心一跳:“这是个办法,但若依然查不出什么呢?毕竟我同样是皇子之身,但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同。”

“你们之间必有相同联系,才会招来这样的大祸。我觉得这是打开局面的一个思路,准备先这么试试。”其实这是金道人,也是胡太师要他做的事。

本来他不想搭上胡太师这条线,因其心狠手辣,必会对自己不利。可现在即有小皇子在中间牵线,又有白灵在背后威慑,他不担心胡太师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也就无妨了。

胡太师一开始的确是打着利用他,过后就除掉的心思。但白灵打开天门,又与南无乡关心密切,他也就改了想法。他与南无乡的交易,说是他二人之间的,还不如说是他和白灵的。二人联手,正好打压赤焰侯与金鹏王。

胡太师请他查清几位皇子的死因。作为报酬,胡太师会调金鹏王进妖都,给白灵一个教训金鹏王的机会。金鹏王是雷鹏一族的族长,也是一个随时能打开天门的存在,白灵自然不愿意留下这样一个算计过自己的人。

二人又交谈半个时辰,小皇子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为何这里会让你反应如此之大?竟要再停留三个月之久。”金道人问。

“妖皇命人搜集人族功法,钻研破绽,却不知自家最珍贵的东西早被人族窥探。”南无乡说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后,就拿出指灵针,四处游荡起来。

平峦诀中有一篇寻灵师,此篇以山水地势走向为喻,实际上是一套搬运真气的法门。其中记载着一个他没有见过的地势,就是这个龙冢。

想必是编写寻灵师的前辈中有见过这个龙冢的,但这位前辈一定没有像他这样进入龙冢里面探索,不然不会只写出一部寻灵师而已。

“十日前我置身群山之中,好似丧失自己,茫然间见天地一角,遨游**八方,已将这个龙冢看了个遍。”见金道人无言,南无乡开始解释这十日里发生的事。

“我看你明明生机断绝,最后却有一线生机从脚跟起,这又是怎么回事?似乎不是你修行的心法。”

“生机断绝,是以我之心印证大地之心,效仿大地承载万物,不动如山的品质,并不是真的生机断绝了。后来悟道有成,终于能与大地成为一体,当时我元气尽丧,身如大渊,这里地气磅礴,就自行补满了我的真元。”

“这样说来,是不是只要你身处灵枢之地,真元就无穷无尽了?”

“没有那么厉害,但又不止这么厉害。”

“那你这三个月要做什么?”

“我要根据自己所学,以及近日的领悟,结合自己的根基,创造出一门武道功法,接续南明真经,作为入道后的修行法门。”南无乡说,仿佛创造功法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按说创造一门功法是很难的事,但他有寻灵师上记载的经验,搭配方才的体悟,以及南明真经的根基,反而认为这是件水到渠成的事。

“需要我帮忙么?”

“地师府的心法以大地为师,我要创造的功法同样如此,前辈还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你也不是没有事做。”南无乡说。

方才交谈间小皇子提到鲲鹏秘籍可以调和神气,让他心思大动。但这门心法不是人族之身可以修行的,他准备让金道人帮忙钻研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灵感,解决他的痼疾。虽然约定不能将此经外传他人,但金道人作为一个器灵,自然不在限制之内,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

说话间已经持着指灵针来到两座角峰之下。到此处后,指灵针指针上翘,指向没有定数,仿佛四面八方都是灵枢。没错,现在他所立的这一点上,四面八方都是灵枢。

整个妖族大陆都是同一条灵脉,这一条灵脉又分成千万个小型的灵脉,而此地正是中枢,是整条灵脉上灵性最强的一点,这才有万山朝奉之象。若用平峦诀将此地的灵性隔绝,那反过来看,自然四面八方处处都是灵枢。

“万水千山皆拱伏!”

南无乡说了这样一句话,跟着就一个激灵,全身的汗毛一竖,齐齐朝向脊柱的方向。南明心法再度活跃起来,丝丝真气往脊柱处汇聚。

滚滚真元顺着腰俞而上,汇聚在命门,在命门穴上积蓄一日,而上中枢,又三日而至灵台,又六日而至大椎。

大椎是督脉要穴,手、足三阳经交汇之地,阳气最盛,过此穴后阳气开始衰败。因而此穴也是南明真经的极致。

所谓孤阳不长,他想要延续南明真经,就要至阳返阴。

现在他站立处即如这大椎穴上的一点,此点已经是地势最盛之处,就如他的南明真经修到尽头,没有后续了。

但此地行到穷途,没有前路的时候,又反求于天,生出双角峰,耸入太虚之中。这是至阳归阴的一点,也是由地而天的一点。

南无乡由此得到灵感,真元又在大椎穴上停留九日,终于达到极致。

此时抬眼向上一望,顿时滚滚地气如柱,顺着双足而起,并流在脊柱之间,与南明真气合到一处,浩浩荡荡冲上哑门。

修行是逆天之举,动辄有殒身之害,但这世间的妙处往往就在生死之间。

哑门是天灵门户,而天灵是元神栖居之所,平时真气到此处,都如泉眼细流,绝不敢像这次这样洪水般灌注进来。

但他领悟阴阳转变之理,真气涌过哑门穴后,也学此地的地气一分为二,进入两侧的风池穴。由此至阳反阴,再散入天灵之中,气势虽增十倍,威力却减九成。危害在增减之中几乎没有变化,而助益却是先前十倍。

南无乡知道自己进入一个全新的境界,顿时灵光闪现,又想通一处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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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太师府中开夜宴 妖祖庭内悟玄机(后)

在千里妖都之后,为层层浓雾遮隐。这是大多数妖族人对龙冢的所有印象。

南无乡回头望了望这个悟道之地,心生无限感慨。这天下间包括妖皇在内,可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龙冢了。

三个月过去后,他终于完善了南明真经第十层的心法。

南明真经前九层心法分为三卷,他就将第十层归结到第四卷,又因行功走气之法完全不同,又称之为第二部分。

这一卷至阳反阴,滋养阴神,在滋养元神上有大有效益。更借助玄关炼化灵力,存养的速度也快了十倍,可以与五雷天心诀第四卷心法匹配。这样他就可以安然修行下去,直到再遇见瓶颈。

另外在由地入天的刹那,他心生一个疑问。地师府以地为师,天师府以天为师,那现在他打破天地界限,证明天地一体,那天师地师岂不是一家了么?

那天,他才想到这点,天心诀心法就乱窜起来,似乎要与才完善一半的南明心法接续。他差点就这么做了,幸亏金道人及时喝止,不然现在的他有没有命不一定,但一定走火入魔了。

虽然如此,他也觉得同时修炼两种功法过于繁复,心生一种将两门功法统一起来的想法。

创法是危险艰难之事,他这次能成功,也要多亏地师府的前辈们早创立出寻灵师这篇心法。前人没有机会窥探最核心的奥秘,这才只成了一个残篇,不然或许这些前辈们早就找到由武入道的正途了。

他窥探到核心的奥秘,再借助前人的经验,又凭借寻常武者六倍的根基,才能水到渠成的创法。若是少了第一个条件,这件事根本不能成,少了第二个条件,就不能如此顺利,少了第三个条件,他一个人就做不来。

所谓船大掉头难,他想把南明真经与五雷天心诀合二为一,只能凭借自己摸索不说,深厚的根基反而成为拖累。这是一条很难的路,但他必须这么做,不然神气相冲的结症会越结越大。

他想通今后要走的路,就去寻小皇子,好离开此地。

小皇子为了省事,一直在龙冢里没有离开。南无乡想要的资料,他手上就有,根本不需要额外准备。

一架雕龙画凤的兽车向小皇子府绝尘而去。南无乡躲在车里,也借机见识一下妖都城。

在他见过的所有城池中,妖都城绝对是最大的一个。其中最显眼的要数一座飘在云端的宫阙。

整片宫阙由三十三间大的宫殿,连同数不清的小宫殿组成,连成一片后纵横都有一百多里。以霓虹为桥,琉璃为瓦,瑞气千条,光彩万千,还会随着季节变化自行升降。这是妖庭,妖皇的寝宫。

妖庭在妖都最北面,其他宫殿都呈扇形围着它,它后面就是龙冢。

围着妖庭建有一百零八座府邸,住的都是胡太师那样的重臣。这些府邸就都建在地面上了,自然不如妖庭华丽,但也不失雄伟。

在一百零八座府邸之后,则是各族在设置在妖都的联络处,店铺和坊市。

这一片是妖都城里最热闹的地方。这里的阁楼整齐大气,但高度没有超过百丈的,太高就会遮挡妖庭的景观了。

因小皇子大婚的关系,店铺都做了各样的装饰,打出庆祝的标语和招揽顾客的条幅。这几日妖都涌进很多人,每一个商铺都一副门庭若市的样子。

在最外围是三百六十座洞府。这些洞府都是妖庭凿建,一部分是妖皇的私产,剩下的多外租给妖修们了。妖都的灵气比最好的灵脉也要浓郁小半,在里面修行能自然就比别处快些。因而这些洞府租金奇高无比,妖庭因此赚了不少。

小皇子没有官职,就住在妖皇赐下的洞府中。

城中禁止飞行,都是用兽车代步,从龙冢到皇子府有八百里之远,到太师府也有七百里之遥。

通往太师府与小皇子府的主要街道上,已经满是前来贺礼的使者。很多外地的修士,往往是从皇子府出来就去太师府,结果在半道上又碰见从太师府出来去皇子府的,两拨人就顶在中间了。

妖族人在应对此事上很有经验。每逢盛大的庆祝仪式上,司礼监的大臣们就会提前划定一条车道里,供一些特殊的人使用。

没有人比小皇子更适合用这条街道了,再有三天就是他的婚期,而小皇子却在龙冢未归。偏偏又没人敢去找他,负责婚礼的司礼大臣急得满头大汗,听到小皇子出来的消息,差点没流出眼泪来。

小皇子的车架一路无阻碍。路边的妖修们先是羡慕,等知道车主的身份后,又纷纷喝彩起来。

“恭贺小皇子新婚大喜!娶得美人儿归!”不知谁喊了一句。

“屏空山无极洞,吴妖王祝贺小皇子新婚大喜!”有人紧跟着反应过来,在道喜的同时加上了主人的名字。礼物还没送过去,先在路边混个耳熟也不错。

“南海银沙岛银光洞,巡海大将恭贺小皇子新婚大喜!”

“落霞山,夏乾大王恭贺小皇子新婚!献琥珀石三块以为贺礼,已经送到府上了。”

……

呼喊声此起彼伏,花样也越来越多,听得南无乡忍俊不禁。这些妖族的世故,跟人族没什么两样嘛!

“我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份贺礼给你。毕竟这天下间知道你身份的,唯我一人而已。”南无乡说。他说完这句话就隐隐觉得不妥。无妨,他又想。对方同样怕我暴露他的身份,只要没有一击必杀的机会,就不敢轻举妄动。虽如此想,但还是戒备起来。

“你不把我的身份说出去,就是最好的贺礼了。”

“说起来,你将身份托出给我,也令我意外。”

“咱们也算有些交流,我信得过你的人品和智慧。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也知道不告诉你,你早晚也能猜到。但最主要的还是当时的形势,我必须有个可靠的盟友才行。”

“哈哈!”南无乡尴尬的笑了一下。他知道这位小皇子说的可靠,是指他能控制自己。不过,那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我大婚就在三日之后,你还需要做什么准备么?”小皇子说,他指的是三天后的行动。

“地图,还有此人惯用的神通和法宝。其他的我就随机应变了。”

“那你要小心些,妖都可有先天存在的。别的不说,我那位父皇就不是好惹的。你想在城内,还是城外动手。”

“动手最好在城外,但一定要先抄了这个十九皇子的府邸才行。”南无乡还没有说话,金道人就先在他的脑袋里嚷嚷起来。金道人要寻夺天造化功第二部分的心法,对此事十分在意。

“你把他的资料给我,其他的我自己来做。”南无乡说。

“好!”

十九皇子虽有官职在身,但却是个外派的差事,因而府邸也在洞府区。

当夜,南无乡离开小皇子府,潜入十九皇子府中。先打死一个不起眼的大妖,再用假形诀取而代之。

他趁十九皇子尚未回来,其他妖修们贪图热闹,将皇子府翻了个遍,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又想起上次在东海,这个十九皇子的洞府同样没有发现,猜测这位皇子应该是把重要的东西都带在身上了。便打定主意等其出了妖都,在半路截杀此人。但因怕皇子府里少个人引起戒备,就留下来充数。

他与这位皇子曾有一面之缘,还因此人而被妖族通缉。也是因此才把他定成目标,里面多少有些意气用事的成分。这差点坏了大事!

这两天里他扮演妖仆没有破绽,见十九皇子回来,就没有避开。岂料二人才靠近一点,就听十九皇子身上发出一声轻鸣!

二人一个错愕,而十九皇子意识到不好,一边呼喊侍卫,一边架一股金风走了。

十九皇子从东海赶来,同行的妖王有三个,妖将有十几个。

南无乡腹诽一句后,取出风水扇。

北冥神光扫出,十几个妖将直接压成肉饼,三个妖王也不能自拔。这三人竭力抵抗,但黑光才涌过去,稍觉身体一松,就见一条红线划过,三人的身体立马干瘪下来。

南无乡往十九皇子远去的方向一望,化一道电弧追了过去。

“幸亏买了这件护生铃,不然今天就死在这个魔头手里了。”妖风中十九皇子庆幸的自语道。

原来他上次被南无乡偷袭之后一直心有余悸,就买了一件法宝。此宝唤作护生铃,专门有感应熟悉气味的能力。

金猊一族的人善抓风捕气,他留了一缕南无乡的气息,放在护生铃中。南无乡改头换面,能瞒住其他妖修,但却瞒不过这件宝贝,稍离得近些被感知到了。

“此人的遁术我见识过,不算顶级。再加往前就是小皇弟的府邸,现在皇弟府邸都是高手。只要到了那里,不但能保住性命,还能把这人拿下。”他想。

这时,突闻一声霹雳,一道电弧洞穿护身的妖云,当头打下。

“你怎么!”十九皇子见南无乡现形而出,下意识的惊呼一句后,就要呼唤帮手。

但还没等他喊出口,南无乡已经再一次挥动风水扇。

一团黑光浪花一样打来,十九皇子被卷在其中。只觉一股千钧之力压身,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一句话未及出口,只好连忙压制真元,瞬间化出原身。

如猊似蛟!龙首狮身,一身金鳞。但这狮子腹部被拉长了三四倍之多,尾巴又粗又壮。被裹在北冥神光中,看起来就比蛟龙短一截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南无乡心里一个惊疑,这不是金猊兽该有的样子。

这条蛟猊兽现身后就发出一声如狮似龙的狂吼,腹中一团金光亮起,一枚枚金色符文从鳞片间翻涌而出。北冥神光一遇见这些符文,立马黑光闪烁,竟真的被削弱几分。

十九皇子拍打着尾巴从北冥神光里冲出,这时上面又一口宝剑携电弧打下。他在仓促剑只好用龙角拨走。紧接着就觉得心口处略微发痛,整个人眼前一黑,已经跌了下去。

南无乡神识一扫,翻出一个袋子,一枚金铃。他想起那声轻鸣,先把金铃打个粉碎。拿起袋子就走。

却在转身之际,见十九皇子的尸体上飞出一道金光。南无乡吓了一跳,想把金光打散却已来不及了。

“快走!晚了就没命了!”金道人有些焦急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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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太师府中开夜宴 妖祖庭内悟玄机(末)

说来也是十九皇子倒霉,要是在其他区域,南无乡根本不敢动手。唯独洞府区地广人稀,才敢使雷霆手段。尽管如此,这也引来了别人的注意。

南无乡顾不得细想那道金光的来历,就再次化作一道电弧,冒着受到反噬的危险,直接跨越五百里距离,一头扎到东城门前。他看过妖都地图甚至禁制守备图,知道此处最方便逃生。

也正因为东城门方便逃生,此城门反而更加坚固,城墙有三十三丈高矮,十丈之厚,都是用二品以上的灵矿铸成。中间的铁门更是一品灵矿千锤百打锻炼出,也有三丈高,三尺多厚。上面禁制重重。更有两个妖王,带着十几个妖将,近千的大妖不分昼夜的守护。这城门一关,莫说南无乡一个入道之人,连先天的强者也进不来。

今日城门未关,但因小皇子大婚的缘故,守卫却增加了一倍,还禁制全开。进来的一律要查验身份,视情况才能放行。出城倒不用查验身份,但城门的禁制却不得不过,这样就要与守门的妖将说明情况,打开禁制才行。他没有这个时间,只好来硬的。

“万水千山皆拱伏!”

南无乡早有准备,才停下身形,便沉元纳气,使出在龙冢里领悟的新招。

双脚往地面一接,滚滚地气翻涌而来。背后现出九座大山虚影,上面隐约有河流环绕。

又将双手上下撑开,原本耸立的大山同时转动,还从十几丈缩小到数尺大,在背后排成一个圆形。九道水流也延展开,化成一圈圈涟漪。山影黄橙橙,水影清洌洌。

原本他就有移转灵枢的能力,但要离灵枢越近效果才越好。近日他打破天地界限,距离的因素被大大削弱了,此刻效法龙冢,以自身为灵枢,借来九山九水之力。

城门上的守卫主要都在盯着城外,但也有看着这面的。一开始见一道电弧闪来,还以为自己眼花。直到南无乡摆出架势,背后现出几座大山,才张口叫出来。

没有人听清他喊了什么,因为南无乡已经双脚一蹬,在一连串虚影中轰击过来。目标就是城门。

城门处那些查验宾客的,见一团金光晃来,还来不及反应,就嘭一声被震得倒飞出去。

南无乡迎面撞开众人,跟着一掌向门下一层朦朦胧胧的金光打去。

这层金光是一套流金障壁阵。看似薄薄的一层,但七八个妖王未必冲得过去。

南无乡这一掌打上去,也是先为之所止,整个人停在障壁前,手掌与障壁间金光四射,大股的灵力疯狂泻出,周围守门的几个妖将见状都翻出法宝兵刃,要拿下南无乡。但都被灵力压迫,根本冲不过来。另有十几个大妖,竟被这散出的金光一扫,被弹得倒飞出去。

这立即引起城楼里妖王的注意,两个身影,一青一黑,同时飞射下来。

南无乡怎肯让人缠住自己呢?当即将另外一只手向前一挥,背后九重山水化作流光,在掌间滚成一团。

嘭!

地动山摇。

一大团金光炸起,余波荡荡,冲过来的两个妖王被一团气流一卷,又都倒射而回。南无乡感到一股惊人的弹性,也倒退九步之多。

这时,后面又有几道遁光追来。他虽用的雷遁术,但此时妖都里高手如云,会各种遁术的不少,只不过他占了先机才将众人甩在后面。此时稍一耽误,就有人追了上来。

但也无妨了,方才的震动不过是流金障壁的反弹,而九重山水的威力才要发散。

城门下,那层金光凹陷出一个球形,一个团青、金两色的光芒在上面转动不止。此刻猛然炸开!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像一群金蝶四散,像一张锦帛碎成千万片,流金障壁瞬间被破。连带着城墙也被轰踏一角,两扇铁门也都歪歪扭扭了。

南无乡脚往巽位一踩,身下一团青风飘起,人已飘出城门外。但却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回身取出风水扇,两手抓着扇柄,真元疯狂的涌入扇中。扇面一下暴涨到三尺大小,上面金光闪烁。

原本城门口处,除了守城的两个妖王,还有要进城的妖王也有三四个,这几人连同城墙上十几个妖将听到动静,纷纷赶了过来。

只是这些人也是一头雾水,还不知发生了什么,都停在城门口处不敢轻易上前。能一拳击溃流金障壁的,一拳打死一个妖王也不在话下。

“十九皇子死了,抓凶手!”

这时城门口处又涌过来几十个妖怪,妖王妖将都有。其中有几位是追在南无乡后面的,这些人知道点事,就喊了一句。

这些人听说十九皇子死了,马上想到行凶的可能是南无乡。

那些过路的立马后悔留了下来,此时再走生怕妖皇怪罪,要是不走,十九皇子都不是对手他们也讨不到便宜。

却不知其他追上来的也是骑虎难下。南无乡轰破城门的举动他们都看在眼里,不然几人早就冲过来了。

虽然如此,但放手不管一定是不行的,十几个妖王心生默契,彼此对视一眼后,各使手段冲了过来。

“小子,再耽误下去性命难保。雷遁虽快,但被先天盯上也就完了!”金道人有些沉不住气的说。

南无乡咧嘴一笑,见妖王们冲了过来,就猛地一挥宝扇。一股金色的龙卷风朝城门的方向席卷过去。

那十几个妖王纷纷化作一道遁光散开,但身子才一腾空,就觉得重心一失,像鸿毛一样飘了起来。又有一股吸力传来,顿时身形倒转,被卷进漩涡中。

“哎呦!”

“哦!”

“啊!”

妖王们跑出去又被吸回来,妖将们干脆没反应过来,直接被吸了进去。几十个人卷在旋风里,撞成一团,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这还不算,龙卷风后面就是城门。等神风冲过城门时,几个妖将摔在城墙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按说这城门很结实,但那是在没有破绽的情况下,现在连城墙都被轰塌一角,城门都被打的歪歪扭扭了,又如何谈得上结实呢?

南冥神风中又带些法则,往身后一旋,先把两扇门板从城墙上卸了下来,跟着掉下来的城砖也被金风一卷,混进龙卷风中。

这一下连那些妖王都受不了。那铁门是一品灵铁铸造的,跟神兵法宝没有区别,在急速旋转之下,碰着的死,挨着的伤。

就这样,神风浩浩荡荡,顺着东门后的大街吹出一千里远,到了西门才止。等风停下时,妖将已经死光了,妖王还剩下一半,却也是受伤的多,安然的少。

这些南无乡都不知道了。他挥扇之后就发出一声轻笑,跟着一扭头遁到三百里外,而后又御剑前行。

此时的妖都高手云集,但从他击杀小皇子到破门而出,中间还不到三个呼吸,到他挥扇阻敌也不过五个呼吸。

这么短的时间,妖族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等意识到要组织追凶已是十个呼吸之后了,可追到东城门时,只见一片狼藉,一个人也没有,就不知往哪里追了。

小皇子的府邸,宾客络绎不绝,忙得热火朝天。却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说十九皇子遇害了。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的小皇子闻言就哎呦一声,捂着心口昏死过去了。

宾客们顿时慌了手脚,有的说要照顾小皇子,有的说要出去追凶,还有在一旁夸小皇子兄弟情深的。却不知,小皇子是知道南无乡把事情做坏了,故意掩护他撤走。

宾客们吵嚷半天,才有前来帮衬的十五皇子,先从悲痛中清醒,跟着把人手分成四波。

第一拨留下来照看小皇子,继续准备婚礼,第二波去追真凶,第三波去勘察现场。最后一波由他领着两位有官职在身的去面见妖皇。

他们现在洞府区,属于妖都最外围,法令不似城中心那么严谨,那些追真凶的就驾起遁光。但十五皇子等去报信的可不敢,就先传讯到妖庭,而后各自坐上车架,再向妖庭赶去。等到妖庭时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却说镇守妖庭的大将是个银蛟成王,唤作龙天。听闻十九皇子遭害,立即等着前来报信的十五皇子等人。等三人一到,就同去妖皇寝宫面圣。

另外两个大臣一个是司礼官,九色鹿王鹿礼。一个是守备官,执掌妖都防卫的金睛虎王,虎力。

这几人属虎力最为紧张。妖皇曾刻意下旨,叫他在十九皇子大婚期间加强防卫。他也是立了军令状,确保万无一失的。这种情况下还死了一个皇子,追究下来斩了他都可以。

四人一个金闪闪,一个银灿灿,一个红彤彤,一个黄橙橙,同时赶到妖皇寝宫外。

却见宫里金光闪烁,一阵阵灵力从散发出来。梵音四起,庄重大观,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几人被这股气息所慑,齐齐跪了下去。妖皇在修行,他们是万死也不敢打扰的。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金光消散,几人齐声叩拜。过后才传出妖皇的声音:

“方才我打坐时心口一痛,差点走火入魔。你们几个本该在小儿处帮忙,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赶到这里。难道是婚礼出了什么事儿?”

“回禀父皇,婚礼无事,但,”十五皇子略带哭腔,“但十九弟遇害了!”

“什么!”里面传出妖皇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报!”

这时,又一个侍卫,领着一个缩头缩脑,做管家打扮的,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也跪在庭前。

“陛下,陛下!老奴去请主公参加十九皇子的婚礼。却发现,”这老奴头脑发汗,语无伦次,“发现他,主公他,遇害了!”

“啊!”妖皇一声惨叫。一道霹雳降下,顿时风云色变,一股杀意蔓延整个妖都城!

十五皇子在一旁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龙天,鹿礼在地上叩拜不已。虎力一听又死了一个皇子,顿时肝胆俱裂,又被妖皇杀意威慑,一口鲜血顶上来,晕倒在地。

这个缩头缩脑的,是大皇子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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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夺修为妖皇噬子 全造化无乡还乡(前)

南无乡东行三千里后,落在一处山头。

也顾不得去寻什么山洞,见四下无人就拿出十九皇子的包裹点看。这包裹不大,是个半尺长短的皮袋。

十九皇子身上还有几件法宝,只是还没来得及用出就被他杀了。这些法宝没有什么特殊的,南无乡怕拿在手里会引人追查,就没有取走。

想必其最重要的东西,应该都收在这个包裹里。能否解开皇子们被杀之谜,也在此一举了。

“东西似乎不多!”南无乡说。

实际上东西就三样而已。十几块极品灵石,一枚金灿灿的腰牌,一枚铁质令牌。

灵石自不必说,肯定是修行用的。那金牌上刻着十万水军几个字,想必是十九皇子的兵符。

“这是什么?”南无乡把目光放在最后一枚令牌上。这令牌有巴掌大小,一面光滑如镜,一面刻着一个兽头。看样子很像金猊兽的头。

“这是一枚特制的玉简,你快看看!”金道人提醒说。

“能否解开他们被杀的秘密就在此一举了。要是不能的话,后面的事情可不好做。”南无乡搓了搓这块铁牌,说完往额头上一贴。

一枚枚文字排列成阵,现出一片经文。用的就是妖族寻常的文字。

“化龙诀?”南无乡发出一声惊疑。

“怎么了?”金道人问。

“这似乎是,”他有些不确定,“是造化功?但又不怎么像。”

“什么!”金道人激动起来,“快给我看看!”这是他最想得到的东西了。

南无乡心思一转,将经文展示给他。

“这是?”金道人见识更多一些,“是造化功不假,但似乎还与血灵**有些关系。”他也有点迷惑,但紧接着就像又想起什么似的,“糟了!收拾东西快走,除了这枚令牌什么也不要带,越远越好!”

南无乡闻言,也顾不得细问,先将十几枚极品灵石捏个粉碎,又把兵符攥在手里,轮了几圈后,向南面掷了出去。他希望此举能混淆视听,把追兵引向南边,自己又用了一次雷遁术。

再现身已是三百里外,先变换了面貌,而后一只脚踩着陨火,一只脚踩着螭吻,不惜真元的继续向东而行。这样赶路速度能快上小半,虽然比雷遁远远不如,但一日万里不在话下,不是一般的妖王能比的。

“正是因祸得福,想不到造化功的秘籍,这么容易就得到了。只不过为何这枚铁令背后是一个金猊脑袋的图案,还将此功唤作化龙诀呢?”路上,两人依然在讨论这篇秘籍。

“传说蛟龙身似而头非,金猊头似而身非。金猊的头与真龙的头长得差不多,这就是龙头。”金道人解释,“至于为何唤作化龙诀,你跳过前五卷,先展示第六卷的内容给我。”

南无乡又把第六卷的内容展示出来,这次金道人半晌没有说话。

“前辈,你看出什么了么?为何会有一门功夫同时具有造化功与血灵**的奥妙。”南无乡有些沉不住气的问。

“我好想知道怎么回事了!第七卷。”金道人有些激动。

南无乡想问问他看出什么,但金道人得到造化功,就像猫见了老鼠,已经没什么能吸引他了。南无乡无奈之下,只好照着做了。

三天后,南无乡出现在东海边上。这时二人已经将化龙诀翻来覆去的研读数遍,为了防止上面有什么追查的手段,还将其转移到另一枚玉简之上,并将那枚铁令丢在一座湖里了。

“嗯!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金道人这才从钻研化龙诀中清醒。随即像是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有些诧异的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去东海取那些藏起来的灵石和宝物,然后就着手返回中原,没有问题呀。前辈怎么这么惊讶!”

“按计划,你应该去找白灵,然后才去东海。”金道人不解。

“当时制定这样的计划,是因为我有大批的资源藏在东海,要去找白灵前辈借朝凤鉴取回。但现在我身上就有一件空间宝物,自然用不着再麻烦她了。”南无乡露出一点神秘的微笑。

“哪有?我怎么不知道!”金道人有些慌。

“前辈装神么糊涂。那天我与天地为一,肉身寂静而元神清明。在我肉身归于寂灭的刹那,分明见一座七层的宝塔要离我身体而去。只不过我不知道前辈是怎么在我身体里藏下本体,而不为我所知的。以往我不知道也就罢了,这几天我可仔细探视过,神识,内力都查不出一点迹象。”南无乡若无其事的说。

“哼!我就感觉那天的事瞒不住你,只是没想到你竟这么沉得住气。这些天过去了,我还以为你根本没看见那一幕呢。”金道人摆出一副不岔的样子,又语气一变,郑重的说,“既然如此,我索性将一切交代给你,正好顺便说明这些皇子的死因。但你以后,也不许再对我三心二意了!”

说完就讲起自己的身世来。

南无乡从头到尾的听过,才知道他所说的关于自己的身世,十有**都是真的。

金道人本是一块非金非石的灵料,因得一缕先天气,天长地久的受日月精华滋养而通灵。通灵后就有妖王级别的修为,还在金风谷附近掀起数场风波。

最后是妖庭派出先天高手才将他擒住。妖皇见其天真无邪,资质绝佳,就收为弟子,并将金风谷附近的丹枫山赐下。

金石的法力根基很好,肉身更是当世无二,妖皇就传了夺天造化功给他。师徒二人很是和睦,金石对妖皇的本事越来越是佩服,常年为其东征西战,屡立奇功。

事情的变化出现在金石打开天门后,那是他出生后的五百年。

金石生性好动,打开天门后,自然越发喜欢交友,就稀里糊涂的知道自己还有六位师兄,而且都死了!妖皇本事通天,却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成为当时的悬案。

南无乡听到此处就一声惊疑,这与皇子们遇害的事何其相像!

事实果然如他所想,二者却有关系。后面的事听得他背脊发凉,遁速更快了不少,恨不得立马离开妖族的地界。

金石得到这个消息后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妖皇。妖皇泪流满面,只说太过伤心,才不愿提起。并像他展示了几位师兄的武学,以分其心。

金石视武如命,果然不再问。妖皇见之,就安心闭关去了。

但他算错了一件事。

金石的资质太好了,妖皇还没出关,他已将几位师兄的武学学透。并且对几位师兄的本事大加钦佩,又起了调查几位师兄死因的念头。

恰好他三师兄与四师兄,也就是鲸鼍掌的开创者,情同手足。三师兄死后,四师兄调查了很多东西。他顺着这些线索,最终得到一个不可置信,但最合情理的真相:

妖皇修炼夺天造化功,借此夺取他人修为,充实自己的根基。

几位师兄是被师父吸干修为而死的?那我!

金道人知道真相后呆了一整天,从此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功力日益精进,神通越发广大。又过五百年,他已成为妖族第二高手。

就在他韬光养晦,以期再度突破的时候,妖皇先一步发难。

幸亏他早有准备,妖皇没能得逞。但在决战的最后关头他发现一个问题:他与妖皇修炼的都是夺天造化功,但他没有前八层的根基。

心知取胜无望的情况下,他凭着天下第一的肉身硬抗妖皇一掌,反手打妖皇一棒子就跑了。顺便的,又把妖都里的大臣打杀了大半。

妖皇身受重伤,妖族再无敌手!他作乱十年,妖族当时三十几位先天,被他杀到只剩十几位。最后还是妖皇以带伤之躯,凭昊天塔镇压了他。

事情至此,除了多出金道人大闹妖庭的原因之外,与南无乡先前所知并无不同。

不同的是在金道人被炼化时发生的事。

先前他说自己原身被炼成九窍玲珑塔,元神遁出,依附在昊天塔上躲过灭顶之灾,又返回九窍玲珑塔上做器灵。

有关器灵之说南无乡是知道的,像他的螭吻就有诞生器灵的迹象。

据炼器高手说,万物有灵,换言之每一件宝物都有灵性。不过是灵性有高低之分,灵智有开化与未开化之别。但若这样说,就没有哪个器灵可以不依附法宝而存在。南无乡一开始就有疑惑,但他觉得这是自己的见识不足而已,没有疑心。

而这次金道人交代,那个被练成九窍玲珑塔的,不过是他半截身子而已。他将最重要的头颅斩断,并与其他两座宝塔一同锻炼,最后炼成一件七巧玲珑塔,藏身在九窍玲珑塔中。

当日在曦族宝藏中,南无乡因神气相冲而昏迷后,黎明雪曾被一件与玲珑塔相仿,但只有七层的宝塔晃得睁不开眼。这正是金道人施展神通,进入南无乡体内的刹那。

九窍塔先后辗转数次,自然也是他从中作梗。直到最后落在曦族人手里,又用来镇压尸佛。尸佛道法通玄,在塔内发现了他的存在。曦族密藏打开,他知道尸佛将出,因不想落到对方手里,才离开九窍塔寄托在南无乡身上。

七窍塔可大可小,极小时宛若微尘。他以灵性包裹,南无乡一直没有发现。

“那你的威力比九窍塔,十气塔,昊天塔如何?”南无乡听到这儿有些好奇了。

“昊天塔的威力被我转移到九窍塔三成,十气塔上十道龙气我是第一次见,而我——”说到这儿时有个长长的停顿,“你小子已经把我当成一件法宝,还与十气塔之流相提并论了么?”

“晚辈怎敢,不过好奇而已。”南无乡连忙解释说。

“我的能力应该不比现在的昊天塔差,另外两件差不多,差不多有原本的昊天塔五六成的威力。”金道人还是交代了底细。

“前辈有这样大的威力,还数次见我性命不保而袖手旁观,这也让晚辈太心寒了!”南无乡抱怨了一句,而后语气一转,“那么,这与皇子们遇害,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终于问到关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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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夺修为妖皇噬子 全造化无乡还乡(中)

“还请前辈指点!”

金道人又停顿很长时间,南无乡不得不开口问道。

“是我那一棒让他发现了自身的隐患!”

“什么隐患?”南无乡疑问。

“我那一棒打得他真元溢散,几位师兄的元功在他体内乱窜,功力连全盛时的三成都不到。这也是我大闹妖族,打杀大半高手,他却坐视不理的原因。后来他出面镇压我,已是平复内伤之后。”

“为何你那几位死去的师兄,他们的功力还会发作?”

“每个人修炼的元功都有独特的气息,根基越深越是如此。我那几位师兄的功力虽然不如妖皇,但他以一人之力,炼化六人的功力,还是差了一点。平时自然无碍,可一旦受伤就爆发了出来。唉,要是我什么也不知道,任他吸走元功的话,他早就爆体而亡了。”说到最后一句时,金道人还有几分遗憾。

“既然如此,妖皇应该不敢再这样做才对。那现在的皇子们又因何遇害了呢?”南无乡有一点猜测,但还是希望听金道人讲解。

“妖皇一心追求破碎虚空,成就仙道,但他也知道凭自身的根基是远远不够的,这才想吸收几位师兄的功力。也正因此,他万万不敢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但他一直也没有死心,在经历一次失败后,又改进了自己的做法。”

“看来这就与血灵**有关了。”

“没错。我斩杀血蛟之后,曾经与他讲述过交战的过程,当时他就对血灵**很感兴趣,却并未索要。现在想来,他必定使了自己的手段,也得到了这门功法。他将此法修改,又与夺天功融合,创立出一套化龙诀。此诀只有身负真龙血脉的妖族才能修行,是一种将真龙血脉不断精纯,最终进化成龙的秘术。此秘术的前五层对应造化功的前五层,可以称为进化期,主要是精纯血脉。第六层开始为精进期,血脉之力已足,是增进修为的阶段。第九层是完全期,修炼到这一步,就与一条成年的真龙没有区别了。值得一提的是,在一层层精进的过程中,真元也会随之同化。无论是谁,只要将此功修到第六层,其真元之纯,就不会与其他将此功修炼到第六层的人有什么太大差别了。”

“真元相近,排斥之力自然就小!”南无乡恍然大悟,同时心里一寒。

“妖皇吸取教训后,异想天开的把主意打到那些皇子身上,创出化龙诀。皇子们与他血脉相关,修炼化龙诀后,就成了最好的补品。”

南无乡听完有些沉重。按小皇子,也就是刘太冲所言,妖皇准备灭绝人族道统,本来他对此是存疑的。

妖族实力远胜人族,但灭绝道统势必引起人族誓死反抗,妖族也将元气大损,说不定会被神火盟那样的势力推翻。他以为妖皇会有所顾忌,可如今看,以妖皇的狠辣,此事十有**是真的了。

“咦!”南无乡突然想起什么,“前辈你是不是对此早有猜疑,不过未确定而已?”

“不错。而且不单是我,胡太师应该也猜到了。鼓动你去杀一个皇子,不过是验证他的猜想而已。”

“我看,小皇子也是知道一点,才不惜一切的请我调查此事。”

就在二人抽丝剥茧的接近真相的过程中,通缉南无乡的布告已经贴满整个妖族。所有的关卡都布置了重重重兵,几人到访过的坊市,甚至十分隐秘的黑水城都被连窝端了。但神火盟似乎早有准备,已经先一步将城内的灵材转移走。实际上是青蟾师担心被南无乡连累,黑水城最后一次接待他后,就已经搬空了。

妖都城中,才完成大婚的小皇子一点也体会不到新婚之喜,正围着一座圆桌一样,但中心处镶嵌这一枚红色宝石的石台,一圈一圈的转个不停。这是一个传音台,现在他脑子里除了南无乡的下落,想不了任何事。

一天之内死了两个皇子,其中一个还是大皇子!妖庭上方阴云笼罩,电闪雷鸣三个日夜依然没有过去,守备官虎力已经被斩,整个妖都能感觉到妖皇的震怒。

他做过各种准备,其中南无乡动手后,无暇见他一面的事也在其中。为此还给南无乡准备了一枚传音符。按约定,南无乡早该传讯给他才对。

现在还没有听到任何人见过他的踪影,也就是说他暂时还是安全的,那他为何一直不联系自己呢?小皇子想。

他准备毁诺,就此不与自己联系么?不会,现在的形势,没有我的帮助他根本离不开妖族。

难道是他没有查清真相,所以没有必要联系自己么?可按约定,他没有查清真相的话,反而应更快联系自己,好组织下一次调查。

莫不成十九哥临死前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标记,或者被妖族的声势吓破了胆,才不敢再现身么?

不行,我再等一天时间,要是还没有消息的话,就立马毁去传音石。

他甚至有点后悔找南无乡的合作了。他铤而走险,也是担心此祸会降临到自己身上,想着现在不冒些险,将来可能要承受更大的危险。又觉得南无乡出身人族,是个难得的干净人手,才冒险一试。

这就像一个赌徒,总觉得用手上的筹码,换一种可能是值得的。可一旦结果揭开,他发现自己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筹码也付诸东流时,就会深深后悔当时的冲动。

他又担心了一天一夜,在即将毁去传音石时,收到了南无乡的传讯。

“你有没有修炼过化龙诀?”南无乡开门见山的问。

“你调查我?”小皇子心里一惊。

妖皇有四十九个儿子,其中四十八个都被传授了化龙诀,唯四十九皇子没有。但在这位四十九皇子被陈太生生擒之前,他却机缘巧合的得到了一份化龙诀心法。也是因为向往这门神通的威能,才反出天师府,夺舍金猊兽,成了今天的样子。

南无乡向他讲明原委。小皇子出了一身冷汗:

“照你这么说,其他的皇兄都是妖皇害的?”小皇子的口气饱含疑问。但南无乡若能看见他的表情的话,就知道他已经确信无疑了。

“你想想,除了他自己,还有谁能杀了妖皇这么多儿子,而他却奈何不得?”

“那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办,才能保存自身呢?”

“如果你继续修炼此诀,只要达到第六层的境界,早晚也逃不过毒手。到时他看你资质不错,还有潜力的话就会留着你,让你继续成长。要是潜力已尽,就是死路一条。此功从第六层开始,每次精进真元都会增加一倍,有潜力的他就会大力扶持,没潜力的他就会尽早吞噬。你要想保命,修炼到第五层后就不要再继续修行此诀,另外他每吸收一个皇子的功力都要休息一段时间。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了。”

“这样说来,这次还幸亏请你调查此事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在妖族的事已经处理完,现在就准备返回人族。你熟知我过去的行踪,应该知道丹枫山,东方矿场,三江口这几个地方。你分别在十日,二十日,二十五日后替我打开附近的关卡。我安然离开妖族,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高枕无忧的是你,我身处绝境,怎么能说是高枕无忧呢?不过你放心,这几处关卡会如时打开的。”

“哈哈!我的麻烦也不小,咱们各安天命吧。”话落,已切断传音。

东海,一处荒芜的岛屿上,南无乡手持一件金灿灿的七层宝塔,心满意足的西行而去。

宝塔里有几件不错的法器,十几枚妖王的内丹,数十块在极品的矿石,大批他用得上的灵草,以及几百枚极品灵石。这是他仅剩的收获,其他的都卖掉炼丹了。

除了这些外,他在玉昆山还藏有一批灵矿,虽然不如这些珍贵,但数量可观。当然这些东西与白灵炼制的灵丹相比又不值一提了。

五天后,三江口外的一座海岛上。

白灵,玉珠,李精微三人围坐在一张传音台旁,有些焦急的等待着。突然,传音台灵光大放,三人精神一震。

“我已取回想要的东西,正在赶来的路上。五日后我会在金风谷现身一次,将妖族人的目光吸引住。十五日后会在东方矿场做一件大事,将鳞族的精力牵扯住。到时,李前辈先一步护送其他族人回去。”

“你身上麻烦不少,还要招摇过市么?”玉珠有些担心。这几天通缉南无乡的告示被印制了不知几十万份,几乎所有妖族都认识他。

“我有假形诀,有青蟾师准备的身份可用。还有小皇子、胡太师暗中相助,不会有问题。”对面又传来南无乡的声音。

“好,我也会在羽族做一件大事,分担你的压力。到时候,咱们在约定的地方汇合,人到齐了就走。”白灵跟着说。

“多谢前辈相助!”

“南兄弟这么相信我,我也就不多言了。誓死也会将这几十位同道带回人族!”李精微也跟着说。

他与白灵的交易已经完成,停留此地就是等待南无乡所说时机。只是他曾算到此行会有风、雷、水、火四场大劫,可现在劫数才过去三场,总觉事情还没有到圆满的时候。但此刻已经不能再有什么顾虑了,不然会辜负南无乡的苦心,耽误几十位同道的生机。唯有用命一拼而已。

“好!那李前辈,咱们在东海再见了。”

南无乡说完这句话,就切断了联系。然后目不转睛的看向身前。

他已在金风谷,现在的他完全不受烁金之风的影响,可以自在的行走在谷中。并凭借这一点本事,挖出不少金风石。他把这些金风石堆在金风洞里,堆成一个三尺多高的石碓。

他想诱捕上次遇见的那只金风狸。此狸猫资质齐高,通晓金,风两种遁术,还长相可爱,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灵宠。黎明雪一直想捉一只灵宠来养,久别重逢,他想不到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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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夺修为妖皇噬子 全造化无乡还乡(后)

金道人很了解金风狸这种灵兽。南无乡按他传授的方法,先用敛气术藏在一旁,再以金风石诱捕之。果然三日之后,金风狸出现在金风谷中。

南无乡见其现身,将七窍塔朝天上一掷,宝塔翻几个跟头,就暴涨到几百丈大小。

金风狸在原地吓得连动都不会,轻而易举的被擒住。南无乡早已今非昔比,又有远胜十气塔的七窍塔相助,此猫纵天资不凡,又怎能逃过魔爪?

宝塔现身后,南无乡再度收敛气息。却并未将其收起,而是任其光芒四射!他让金道人把自己装作一件才现世的灵宝,意在吸引附近的妖王,转移妖族的注意力。

不过区区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见到两个通红的光柱射来。抵近了一看,竟然是一只体长百丈的血色蜈蚣,两根光柱就是它的眼睛。

这蜈蚣一眨眼的时间就赶到塔下,双目光芒更加闪烁,一百对儿爪子齐动,顺着宝塔而上,整个的贴在上面。

随后浑身血光大放,似要晃动宝塔。但任其施展手段,宝塔都纹丝不动。

半刻钟后,一只丈许高矮,长有五个脑袋的怪鸭也来到此处。这怪鸭一声嘶鸣,先向血色蜈蚣扑了过去。

它同样以为七窍玲珑塔是一件才现世的无主之物,也想抢到手里。恰好它与这只血色蜈蚣本就有恩怨,既然碰到一起,索性先下手为强。

血色蜈蚣无法奈何七窍塔,正在恼怒,见有人偷袭自己,立马放弃宝塔迎了过去。

啾啾啾!满是破空声响。

两只妖兽,一个五颗脑袋轮番喷出绿光,另一个不停的张开满是獠牙的巨口,吐出一道道血色光芒。

南无乡在暗处忍不住轻笑起来,但没有行动,金道人宝光外放三万里,引来的绝不会只有这两个。

果然,接下来的三个时辰里,又先后来了两只妖兽,一只是个七八丈长短的花斑巨蟒,一只是黑白相间的玄灵神龟。

另有四个妖王,一个贼眉鼠眼,做道士打扮。一个皮肤发青,绿豆大小的眼珠。一个膀大腰圆,喙长耳大。一个一身石甲,獠牙毕露。

南无乡对此地早有了解,知道这四个妖兽都是凶名在外的兽王。四个妖王分别是黄风鼠,碧云貂,玄岩猪和石甲犀化形。这四种灵兽在妖族也小有名气,虽然不如冰凤、雷鹏等,但也是妖王倍出的种族。

丹枫山附近,除了闭关不出的青蛟王外,所有妖王级别的存在都来了。这些妖王也在庆幸青蛟王闭关,认为青蛟王若在,这件宝塔就没有他们的份了呢。

在金风谷四周,其他的妖族也来了不少,不过都只有妖将修为而已。他们同样眼神火热的盯着七窍塔,但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的。

最先到达此处的两只妖兽,一个已经失去两首,另一个干脆断成两截,身子短了一半。

两个妖兽早已停止争斗,与其余两只靠在塔下,各守一方。后来的四个妖王步步紧逼,准备先斩杀他们再争夺灵宝。

他们早就想将这四个妖兽降服,只是平时根本碰不到。

此番一次就遇见四个,其中两个还身受重伤,这让几人大加兴奋起来。对他们来说,后面的灵宝暂且不论,这四枚妖丹也是一笔丰厚的收获。

可他们注定只能想想而已。几人才与四手,即看到七窍塔上金光一闪,跟着眼前就换了景色。

南无乡这才现出身来,举着几百丈高的七窍塔往西方去了。四面八方的妖族哪有一个不认识他的?顿时叫嚷起来。

但也只是叫嚷而已,当十几个妖将不理智的冲上前去,又被七窍塔的金光收走后,剩下的妖将们就一哄而散了。

一片长满参天古树的丛林里,金风狸站在一根粗大的树干上,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跟着捻手捻脚的钻到身下一个树洞里,一副不想再出来的样子。

刚刚它看见动不动就恐吓自己的花斑巨蟒从天而降,一株古木枝干倒起,顺着其腹部没有鳞片覆盖的地方,将其刨成两半。

南无乡现身金风谷,抢走一件灵宝的消息很快传遍妖族。金风谷是金道人诞生之地,如今又出了一件宝塔,也成为妖族津津乐道的事。

南无乡的性命足够裂地封疆,如今更加了一件灵宝,虽然危险大了数倍,但诱惑同样增加了数倍。妖王们三五成群,都在想方设法的要寻他的踪迹。

而他却使用假形诀,换成青蟾师替他准备好的身份,再一次回到鳞族。

接下来的时间里,妖族又接连发生两件大事。

一件是近年来总出问题的东方矿场再度被人光顾,八大矿洞储藏的灵矿都被人盗走不说,八座矿山也被七窍塔挨个的磕塌了。

另一件是白灵鸟降临雷鹏一族,天鹏堡上的金鹏神像被推到。金鹏王也被白灵用领域收起,等再现身时,尾巴上一根毛也没有了。

金鹏王羞愧不已,前些年因雷灵瀑损毁,已经颜面大失,从此羞于见人。这次干脆辞去族长之位,像青蛟王一样闭生死关去了。

南无乡与白灵二人的举动,吸引了鳞族、羽族境内大批高手,本来聚集在猊族境内的妖王们也纷纷西进,转移到鳞族境内。

这些妖王可是哪一族的都有,除了妖皇无人可以号令。平时各安一隅也就罢了,此次碰到一起,你的妖丹对我有用,我的妖丹又对你有用,还有一些干脆就是有过节的,此时哪有不起冲突的道理?短短一个月时间,失踪的妖王就有十几个之多。

……

青波荡漾,晴空澄澈,不染纤尘。一个金色,布满紫羽纹路的葫芦在天空划过。

海中一群虎头鱼身的妖兽,足有上百只之多,见此一幕后纷纷探出头。

这是一种群居的妖兽虎头鲸,凶猛异常,一旦成年将有入道修为。这一群都有十丈长短,一看就知道都已成年了,在鲸群中间还有一只体型有三十丈大小的,已经成王了。

葫芦只略微现身,就向上一耸,又再度盘旋而上,消失在视线里。

虎头鲸多数被葫芦吸引,一直看着葫芦消失的方向,唯独鲸王把虎头一扭,看向相反的方向。

吼!一声虎啸,所有的虎头鲸都收起心思,把脑袋朝外,围着中间那头巨鲸。

呼啦——

一片狂风卷来,顿时风起云涌,水面翻腾。

一头头尖嘴长头的青色怪鸟俯冲而下。这群怪鸟同样有大有小,但最小的也有一丈多长。

吼!吼——

虎头鲸王又发出一声怒吼,一圈气波荡漾开来,一根气柱冲到鸟群中。

其余的虎头鲸也纷纷效仿,一根根气柱冲霄,余波震起大片浪花,将鲸群掩在水下。

鸟群被气波冲乱,大的小的撞在一起。但鸟群的数量太多了,死掉不足百一的数量后,剩下的怪鸟利箭一样冲进水里,大片的血水翻着花的涌上来。

虎啸鸟唳声持续了一刻钟,当最后一声虎啸传出后,海面恢复平静。数千支利箭冲天而起,海面上一片血红,但连一块肉都没有。这群怪鸟吃掉虎头鲸群,也吃掉了死去的同伴。

三千里外,金葫芦上,南无乡喘了一口粗气,心有余悸的回了回头。道:

“这群风鸠真是凶猛,若不是恰好碰见一群虎头鲸,还没这么容易甩开!”

这葫芦有十几丈大,葫嘴朝后的飞行。他与玉珠盘坐在后面靠近葫芦嘴的小肚子上,白灵则独占了另一个大的葫芦肚子。

“这群风鸠的数量还是少的。早年我曾远远见过一群风鸠掠过,数量足有数万。要是被这样规模的风鸠围住,我也只有死的份儿了。”白灵同样心有余悸的说。

“我独自修行的时候最怕的就是这种妖灾了,也正是因此才加入妖族的。”玉珠也说。

“想不到妖族还有这样恐怖的东西,他们就是妖皇动辄就去扫平的东西么?”

“扫平?妖皇竭尽全力,不过是在控制这些妖兽的数量而已,谈何扫平呢?要知道这类的妖兽还有很多种,其中不乏先天存在。要不是这些家伙灵智不足,妖族还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呢。历史上也曾有一次,一支羽族扫平了一群风鸠,但不到三个月,这支羽族又被另一群风鸠扫平,彻底的消失了。”

“嘶——,还有这样的事!”南无乡失了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这种妖兽的数量一旦大起来,就会形成兽灾,兽灾所过之地,可以说是寸草不生。”玉珠似乎看出了南无乡的心思,因而多解释了一句。

“啊!”南无乡回过神来,“这样的话,李师兄他们,可不要也碰见这样的东西啊!”

白灵炼出十颗九转还灵丹,南无乡、李精微各分得三颗,玉珠也得到一颗。李精微受南无乡所托,要护送一些人族的同道回中原,先一步走了。玉珠一直在三江口接应,南无乡取了东方矿场的灵矿后便赶来。而白灵路途虽远,却先一步到了。

几人再未耽搁,就驾着身下这件葫芦离开了妖族。

这葫芦就是炼极殿中装南冥神风的那件,被白灵索要过去,她又重新祭炼一番,成了一件威能不俗的法宝。她将之唤作风葫芦。另一件装北冥神水的被称为水葫芦,也被玉珠祭炼一番,借李精微赶路用了。

这也让南无乡眼前一亮。他还有很多葫芦,虽然不如这两件,但能有这两件七八成的威力,也是一笔巨大的收获了。

在几人前方十万里左右的一片海域里,一只百丈长短的鲸鱼突然发出一声怒吼,跟着鳍下白光一闪,钻出一个十丈大小的黑葫芦来。

葫芦上,李精微捏着一枚白色符纸,发出一声叹息声。叹息过后,这枚符纸就飞灰一样消散了。

他此行前曾卜过一卦,算出此行有风雷水火四场大劫,为此将同门手上的钧天符都借了过来。连同长老所赐,他手上的钧天符有四枚之多,意在克制四场大劫。

如今,第四劫未到,而四枚钧天符却都用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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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夺修为妖皇噬子 全造化无乡还乡(末)

李精微正感叹自己命途多舛,埋怨这头巨鲸时运不济,却见这头才死去不久的巨鲸腹中闪出一道青光。

想起此兽好吞食各种东西,顿时心思一动,晴空剑化虹而出,竟挖出一团人头大小的青色石球。

这个石球上裂痕密布,但又团成一块,像是一个整体碎裂,又像是几块小石头被强行揉捏在一起。石球青光闪烁,有一股蓬勃的风灵力绽放,看得出是一块极稀有的风属性材料。

“看来这枚钧天符倒也不算浪费。”李精微心情好了不少,“至于风灾,反正我的占卜没有全准的时候,说不定压根就没有什么风灾,而是‘风福’也说不定呢!”

话落,却闻嘶啦一声裂天之响,一根风柱自奇石上起,同时一道龙卷风自九天而下。两者在空中一合,海水一个急旋的吸到天上。李精微身子一空,也被裹挟而起。

一只青蒙蒙,看不清身形的大鸟从云中露出爪子,向李精微抓来!

李精微惊得魂飞魄散,但在旋风之中,却一点反抗的本事也无。

“锵!”

危急之际,忽来一个宝剑出鞘的声音入耳。抬眼一看,竟是一个漆黑洞口在半空出现,声音似乎就是从黑洞里传来。

“这是?”李精微先是惊疑,后是大喜,“钧天剑!”

一道银光从黑洞里飞射而出,云层里银光一闪,一只体型丝毫不差于巨鲸的大鸟跌落下来。银光在半空中转了个弯,又消失在黑洞里。黑洞也紧随其后的消失了。

钧天殿中,一位白发老者盘膝而坐,不停的擦拭着横在膝上的钧天剑,喃喃自语道:“微儿,微儿,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波光粼粼,晴空万顷。

三天后,南无乡等也赶至此处。这里是一个出海口,过去后他们与李精微的路线就不同了。

却闻一声龙吟,一根光柱冲天而起,把风葫芦打了个跟头,几人一下跌落下去。

白灵伸手抓回风葫芦,正要接住南无乡二人,却见一条金色蛟龙乘云而至。

“金蛟王!”白灵心里一沉,意识到不好。

“白灵!”金蛟收缩身形,幻化成一个蛟首人身的金袍道者,“现在我可以称你一声白灵道友了。”

“呵!”白灵轻笑,“却不知金道友有何指教!”

“受羽皇所托,要在此地拦住你。”

“七首枭王的下场你也知道,怎就敢来拦我。”

“七首枭王虽然凶狠,我却不将其放在眼中。而你失了助力,能力自然更弱一截。”

“凭你那些蛟子蛟孙,会是他二人的对手?”白灵往下看了一眼,不屑的道。

金蛟王是蛟龙族里久负盛名的老前辈了,早在万年前就打开天门,她虽然领域神通,但自问还不是此人的对手。但与南无乡二人联手的话,自然又不一样。

“那你看!”金蛟王往下面一指。

嘭嘭嘭!

接连十声巨响,九根水柱冲天,又在半空散成一片,一层湛蓝的水幕从四面八方聚来,一开始笼罩着方圆十里的范围,但很快就收缩到百丈左右。

像一个大碗扣在水面上,九条蛟龙在碗上若隐若现,南无乡与玉珠被扣在中间。这些人算好了路线,在此阻拦他们。

“九龙水光大阵!”白灵心里咯噔一下。

金蛟王见之又一翻双手,一柄青戈跃然而出!

“九龙阵聚集四海之力,即便他身怀两件灵宝,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我有平海戈在,正克制你的空间秘术,你还打算负隅顽抗么?”

“不妨一会能够全力发挥的平海戈!”白灵说,同时手上现出一面五色小镜来。

……

巨碗之下,南无乡挥指发出几道剑气。这几道剑气射中水罩后立即被反弹开,一点效果也无。

“糟了,这地方还是妖族的势力范围。被困得太久,岂不死路一条。”南无乡摇头说道。

“这是水罡罩,阵法与在三江口那儿见到的是同一套,但威力可不一样。由九条蛟王布置,又多了蛟龙族另一件至宝四海瓶为阵眼。此阵内外夹击好破,但想必白灵也被对方困住了。你把鳞羽扇借给玉珠,再分出一半法力给我,自己使新得的宝剑,咱们三人合力试试吧!”金道人说。

“好!”

南无乡依言而行,将风水扇转交给玉珠。玉珠也学了水部真经,自然知道操纵此扇的口诀。

又一摇肩膀,背后现出天凤法相。这次天凤法相现身,又与上一次有所不同,身上翎羽清晰,栩栩如生,凭肉眼已分不出真假。他得到一枚凤凰翎,血脉之力日益精纯,更兼有数枚冥灵果相助,法相之力比一开始雄浑了差不多一倍。

法相现身后,南无乡又将七窍塔掷出。天凤法相见宝塔现身,即把凤首一扬,顶着宝塔冲天而起。

一开始天凤不过三丈,宝塔不足三寸,但随着天凤穿空,二者体型同时变大。天凤体型增长到几十丈大小时,身体已经变得虚幻异常。这时宝塔也变做几十丈,绽放七色灵光。

天凤还在继续飞腾,到百余丈时终于到了肉眼不可见的地步。与之相对的,七窍塔已经暴涨到几百丈大小,七层宝塔各自绽放一种颜色,将四周映照的宛如彩虹一般。

这才用双手往背后一摸,抽出两口宝剑来。

这对儿宝剑一口略微发青,似有水波缭绕。一口略微发紫,厚重殷实。两口剑分别唤作镇海与镇岳,分别以太微石和紫微石为原料,请白灵用先天之火代为炼制的。真元催动下,一个青光绽放,电弧闪烁,一个紫光如炬,火气十足!

“鲸鼍千重浪!”

南无乡将双剑一挥,背后现出九重山水虚像。山水分别灌注到镇岳剑与镇海剑上,一圈圈光波此起彼伏,轰击着蓝色水罩。

水罩上一个颤抖,激起大片蓝光。

“水起!”

玉珠念完口诀,也猛一挥扇。一条紫色大鱼破浪而出,竟与南无乡的鲸鼍剑相互呼应,撞到水罩上。水罩上灵光闪烁急促了数倍,真有被轰开的趋势。

“嗡!”

这时,在水罩最上方,一件白色玉瓶显化而出。一点蓝光从瓶口喷出,落在水罩上,本来几乎破灭的水罩又重新平稳起来。

“嗡!”

七窍塔也一声嗡鸣,在空中一转,朝同一个位置砸落下来。七窍塔有昊天塔全盛时期七成的力量,全力砸下后,四海瓶上灵光大起,一瞬暴涨至十几丈高矮,在光罩上摇晃不已。

在巨碗边游荡的九条蛟龙见此纷纷大惊,齐齐扑到四海瓶下。

一个巨碗倒扣在海面上,一个玉瓶又立在碗上,九条蛟龙攀附着巨碗,呈九龙抢瓶之景!

九根光柱从蛟龙的口里喷到巨瓶上,瓶身再度稳定起来。九条蛟龙都松了一口气。

“多亏了四海瓶,不然咱们怕要折在此处!”一条青色带黄斑的蛟龙,心有余悸的说。

“也幸亏布置的好,要是漏了一个也很麻烦!”一条银色带金斑的说。

“不好!”一条金蛟突然双目圆瞪。而后弃了巨碗,直朝前方冲了过去。

其余八条蛟龙齐齐侧目,这才看见一道黑色巨浪,翻江倒海似的打了过来!

“昂!”

伴随一声龙吟,一根光柱喷在黑浪上,黑浪在巨碗前停住,形成一道水墙。金蛟在墙上不住的腾挪,水墙上黑光闪烁,却打下不来。八条蛟龙松了一口气。

“鲲浪千重!”但紧跟着就有一个清朗声音传来。

水墙之后,一条若隐若现的鲤鱼一甩尾巴,又有数十道黑色水浪,一浪高过一浪的打了过来。

嘭!嘭嘭!嘭——

接连三声轰天震地的巨响。先是金蛟被黑浪打了一个跟头,跟着其余八条蛟龙轮番的在水浪中打了个滚,最后滔天浪花拍在巨碗上。

巨碗中,玉珠扇出的北冥神光本已开始减弱,在这股水浪拍中巨碗后,这些黑光又发起威来,光罩晃动频繁,四海瓶被当啷一声跌到海里,九龙水光阵瞬间被破。

“北冥神水,水部真经。是李存!”南无乡收回七窍塔,诧异的说。

却无暇理会,而是往震位一踩,整个人化一道电弧直奔上方而去。玉珠同样化作一道水波紧随其后。李存想了想,也眼珠一转的跟了过去。

九天之上,金蛟王见白灵又来了三个帮手,顿时心里一沉。他已感觉到九龙阵被破,九蛟王身受重伤,其中一个似有濒死之危,其余八个也无再战之力。对手不过怕自己报复,才不敢下杀手而已。

“你还不知难而退么?”白灵面色苍白,但神色不差。把玉臂一举,一个数十丈大小的冰天领域放出,将自己以及其余三人笼盖进去。她必须紧紧护住三人,不然单是他与金蛟王对战的余波,也不是几人能承受的。

领域中,南无乡高举七窍塔,玉珠紧扣风水扇,两股庞然威能散出。有白灵护身,他们可以放心催动灵宝,这才能对金蛟王造成威胁。

金蛟王脸色一变,身子往下一钻。四海瓶自行升起,又往海里一吸,收起九位蛟王转身走了。

“无利不起早,你有什么事,快说!”南无乡见金蛟已远,忙转身向李存问道。

他了解李存的性格,绝不会平白的为助自己脱困,而得罪蛟龙一族。

“希望你回人族时,多带一个人而已。”说完往下面一指。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骑着一头一丈来高,身披鳞甲的金角犀牛,踏浪而来。这少女见到南无乡先是一笑。正是与南无乡有过一面之缘的鱼小莲。

“莲儿逃避妖皇选妃,已经无法在妖族存身。我也加入神火盟,从此生死由命,无法分心护她。请求羊兄带她离开妖族。”李存解释说。

“好!”南无乡斩钉截铁的说。他不太喜欢李存,但其在鱼小莲的事情上,表现又胜过大多数人。

赤焰侯府,赤焰侯在房间里不停的踱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继东方矿场坍塌后,南方矿场又出了问题。那里有几百个人族的矿奴,竟然不知何故的发生暴乱。其中九成九都被当场打死,但还真有几个命大的逃了出去。这件事没有瞒住,妖皇为之震怒,撤了十位洞主的职,而这都是他的人。

“大王!你要的人来了。”这时,门外有一只金色小猴通报说。

“带进来!”赤焰侯几乎怒吼。

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被一只两尺来高的小猴牵着,踉跄的走到赤焰侯跟前。

“小人刘无怠,这次矿奴出逃就是小的策划的。现在落在侯爷手里,愿意用一肚子计谋为侯爷效力,还请放我一条生路。”那人影立马跪倒在地上说。

赤焰侯一开始还在想怎么千刀万剐了此人,但听到后面却眼神一亮!此人本事不高,却能逃出严密把手的矿洞,说不定真的有些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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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寻寒蝉蓝灵赴北域 纳三光雪女解冰封(前)

寒风凛冽,大雪如刀,千里冰封,天地寂寥。

却有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以至略显臃肿的身影,拄着一根木杖,一步一步,趟开齐膝的大雪,蹒跚而行。

寒风扑面,夹冰带雪,视线被模糊。山,只是朦胧起伏的线条,天地,一笼统的雪白。

忽然,有那么一瞬,风雪好像静止了。

“嗯!”

一声惊疑,那个臃肿的身影,猛地将木杖往地下一杵,整个人一飞而起。

呼!

木杖上,原本一个木瘤一样的疙瘩,突然火光大放。寒风又烈烈吹响,木杖宛如风雪中的一支火炬,随时有熄灭的可能。

咔!

伴随着一阵坚冰碎裂的声音,雪地顺着木杖裂开两半。

呲——

一条银蛇,有七八丈长短,从裂缝里窜出,张口喷出数十根冰锥。

说来也怪,本来那人影在雪里行进都很困难,这时又精神熠熠。层层包裹中,双眸亮起一丝兴奋的光,挥指打出一颗火球。

这火球在指尖上有人头大小,离手后被寒风一扫就小了三分之一。

这妖兽似乎第一次见到火光,本能的闪避一下。

那个臃肿的身影抓住机会,身形猛然一沉,发出一声娇喝。整个人翼扑而下,又奔木杖扑去。

半空中,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柄紫色小锤,猛的往木杖顶部一凿。

木杖被凿得四分五裂,里面露出一根尺许长的尖锥。小锤凿在锥底,一阵兹兹声响,一道电弧自尖锥上钻出,一闪而逝的打到身前的银蛇身上。

那银蛇本来鳞片倒起,似乎在准备什么神通。此时脖颈处被雷弧一打,顿时身子一卷,几番抽搐后就翻着肚皮死过去了。

“寒晶蛇,还是御神期的,不错,这样下个月的药也有了。”这人喃喃的自语了一句。

话落已经刨开白蛇的肚子,先取出一枚晶莹剔透,还隐隐带着寒气的内丹,小心翼翼的收好。

又伸手在蛇肚子里翻了几下,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蛇胆吞下。

又挥掌在蛇身上切了几块细腻的蛇肉下来,手上火光一闪,不一会儿就飘出一股肉香。

这才将包在头上的层层兽皮扯开,露出一副美貌容颜。

蓝灵向来是很少吃苦的,但蛇胆能抵御寒气,蛇肉能恢复体力,在这片冰天雪地里十足珍贵,她想穿过这片雪地,就不得不吃些苦的。

蓝灵吃足蛇肉,又继续前行。行不到十里路,就来到一处峡谷上。这峡谷左右各有一座大山,要想继续向前,就只有穿过峡谷。

但此时,峡谷中间却多出几百条寒晶蛇。这群寒晶蛇有大有小,小的七八尺,大的十几丈,一条条都闪着晶光,就盘踞在峡谷中间。

这些寒晶蛇原本都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现在先见到人影,又闻到同类的气息,像潮水一样的涌了过来。

蓝灵有些慌乱,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紧跟着又想起什么似的一回头,反而一咬牙猛地往前一窜。行动间猛一挥手,手上火光一闪,一个火掌印呼啸而出。

地面被燎出一道沟壑,雪上竟出现焦糊的痕迹。

蛇群下意识的往左右避开。这人影敏捷异常的穿过蛇群,回头后摸出一锥一锤,朝左右两座雪峰一击。

一阵开山之响,两座雪峰豁然崩裂开。

“人族!”

蓝灵正要继续往北走,却听见一个声音传来。

“谁?”她立马停了下来。

“是你攻击我的灵蛇!”

“你出来?”蓝灵一手握着电光锤,一手握着雷火锥,深深忌惮起来。她可没发现附近有别人。

“你已经进入北域,还要问我是谁。人族已经这么不懂规矩了么?”

“雪族之人?”蓝灵这才抓住破绽,挥锤朝前面一击。

前方的雪壳顿时下沉了一大块,闪出一个**尺高,面貌丑陋的身影。此人身着兽皮,但**着胳膊,好像毫不在意周围的寒冷。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驯养灵兽了?”蓝灵问。

北域以奇寒闻名,但更凶险之处还在于冰雪里面藏身的一些妖兽。这些妖兽长期生活在这种苦寒之地,早已变异的适应环境,十分难缠。方才她轻而易举的打死一只,全是靠电光雷火的威能,否则是不能这么利落的。

但更恐怖的就是雪族之人。雪族人数量不多,但各个都是修行者。每一个都有一身不俗的冰雪法术,并且思想极端,对修行其他神通的人很排斥。

除了这些外,这些人还都崇拜一座大雪山。这与南疆人类似又不同,南疆虽也崇拜,却只对图腾一类虚无缥缈之物,实际上修行的还是自己的内心。万没有把一个没有生命的实体当做崇拜对象,而将自己当成奴隶的。

“大雪山——神!”

雪族人想说大雪山神无所不能,意在回答蓝灵的话。但话只答了一半,又把后面的字咽回去,只是不敢对山神不恭敬,才勉强吐出最后一个字。

原来是在他答话之间,蓝灵已经一挥手,雷火锥化作一道红线直奔他而来。

雪族人也来不及布置别的防御,只好又一张口,一圈圈白色气波向前涌去,正好与红线相持在一起。

蓝灵双目瞪得溜圆。她不是第一次遇见音波类的神通,只是她见过的一般攻击范围很广,也很少有用来防御的。此人却能将音波的威能凝聚成一条直线,还凭此挡住雷火锥,可谓不俗了。

可是?这么抵住雷火锥,不等于找死么?想到此处,又把电光锤掷了出去。

当一声响,电光锤打在雷火锥上,锥尖处电光一闪,一道手臂粗细的电弧飞射而出。

雪族聚精会神,一方面在抵挡雷火锥,另一方面也是想趋使被埋在雪山下的灵蛇相助。万没想到雷火锥还可以这样用,猝不及防之下,被一道电弧打进嘴里,整个脑袋被炸个稀烂,死的不能再死了。

在坍塌的雪山之后,本来已经钻出,并往这个方向涌来的寒晶蛇群,又纷纷钻进雪地里,一条也看不见了。

蓝灵发出一声轻笑,收起电光雷火,要再度北上。

却见身前寒风一起,又多出四个身影来。这四人也有**尺高,甚至连装束和模样,都与方才那人差不多。分别说道:

“嘿嘿!蛇奴就这么死了。”

“是啊,我想帮忙都来不及。”

“北域很久没有来过这么厉害的修士了。”

“咱们替他报仇吧。”

蓝灵心一沉,与方才那人一样,她丝毫没有发现这四人的存在。而这四人死了同伴,却还谈笑风生的样子,更是让她心里一寒。这比北域的空气还冷。

她已经心生不好的预感,但一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又一狠心的向前劈了一掌。

一个火手印当空拍下,四个雪族人同时一跺脚,一道雪墙升起。

掌印劈在雪墙上只发出滋一声响就熄灭了,雪墙上多出一个豁口,但后面的四个人却安然无恙。

这又让蓝灵心中一惊。这招燎云手是天火九变中的一式,当初朱焰就是凭这一招赢下磷磺山的。对面的人尚未入道,如何能挡住这种攻势?

想到此处忙又握紧电光雷火,凿击之间一道电弧顺着雪墙的缺口激射到雪墙后面,又一个转弯的朝最右边的雪族人当头打去。

这人早见过蓝灵的招式,自然不敢大意,两手往头上一合,莹光一闪之间,手上已经多了一层寒冰,这才迎着电弧一挡。

轰!一团电光炸开,冰屑翻飞。

雪族人后退两步,蓝灵扬手掷出四象遁光梭,想从一旁绕过去。

但这时,剩下的三人又同时双手往地面上一按。雪地海浪一般翻涌起来,瞬间就荡起十几丈高,遁光梭撞在上面,被一弹而回。

“前几次也是你们搞得鬼?”蓝灵再次现身出来,并一脸怒意的说。

原来在十天前,她才进入北域的时候,本想用遁光梭长驱直入,结果就遇见一场莫名其妙的风暴,被卷了下来。不但如此,就连使用御器之法也是,只要超过一定的时间,就必定会刮来一场暴风雪,或将她卷落,或弄乱她的方向。

因为北域本就多暴风雪,她也就没有在意。此刻亲眼见人施法,自然知道这一路上的怪事,都是这些人搞得鬼。

“知道的晚了!”

四个雪族人同时用双手按地,大风成旋,雪花狂卷。四根风柱冲天,在四周不停游荡,离几人越来越近了。

“你们为何大费周章的对付我?”蓝灵面色一变,有些莫名其了。她本就是伶俐之人,原本没有多想也就罢了,这时细细一想,自然发现这些人是故意的在等自己。

“去!”

但四人并未理会她,四根风柱一卷,齐齐朝她涌来。

蓝灵又挥一掌,却见无往不利的燎云手碰见这龙卷风后,竟然只一闪就被狂风卷起,悄无声息的灭掉了。

再用电光雷火的合招一试,一道电弧打出,竟也被四根风柱中的一根卷走,一点效果也无。

这又让她心里一凉,而这时,已经有一根风柱朝她卷过来了。

“啊!”蓝灵一声惊叫,这风柱离她还有十几丈,风柱周边的雪花,已经割得她脸颊生疼。

忙掷出四象遁光梭,只奔这根风柱而去。遁光梭能避风雷水火,上面四色灵光一闪,风柱自当中断成两截。

蓝灵心里一喜,就要操纵灵梭回来。但这时,却另有一根风柱主动迎了上去。遁光梭被风柱一吹,虽折断风柱,但自身也耽误一下。

蓝灵心道不好,忙驾驭雷火锥腾空而起。冷不防的被其余两根光柱交叉卷来,竟身子一轻,被抬高了几十丈。

“这就是祭祀大人要的人?看起来不太厉害的样子。”

“蛇奴的灵蛇阵都被破了还不厉害?只是不如咱们的风龙阵而已。”

“我看先抓住她吧。不然被其他部落的人发现,又有麻烦了。”

“好!”

四人一人说了一句,最后一人说话的同时又朝前方一抓,一个冰手印隔空抓出。

蓝灵只觉身形被禁锢起来,顿时心里一沉。

“哇——”

一阵孩童啼哭的声音从蓝灵身上传来,伴随着哭声,蓝灵周身火光大放。十丈之内,风雪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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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寻寒蝉蓝灵赴北域 纳三光雪女解冰封(中)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神通?”

四个雪族人抬头望着身前一片十几丈大小的火云,同时心生骇然。他们只听到一阵啼哭,跟着就有一股磅礴的火灵力聚来,好似一道无形屏障,在冰天雪地之中,隔出一团冰雪不侵的区域!

一阵啼哭破了风龙阵?这未免太匪夷所思。

“唉——”蓝灵在火团中稳定身形,叹了一口气。而后一脸怒意的道,“既然到了这一步,你们就去死吧!”

话落,十丈火云往中心一聚,在背后幻化出一个三丈高矮,背生双翅,头生三个肉瘤的火猿法相。

这法相一看就是在南疆久负盛名的赤尻火猿,只是其头上三角还都只是小小的鼓包而已。

雪族人少有见过火的,自然都不认识赤尻火猿。但这四人一看这火猿的法相,没有不生出厌恶之心的!

当即一声沉喝,同时伸出双手朝身前虚握。一股寒气弥漫,四人手里各自现出一支冰矛。

四根冰矛都有一丈多长,碗口粗细,四人抓在手里往前一晃,就有上百根一模一样的冰锥向前激射而去。每一根都寒光逼人,一看就知道锋利至极。

蓝灵一脸焦急之色,但面对这些攻势时却没有一点郑重之意。见冰矛射来,只张口一喊。

伴随她的喊声,有一圈圈光波从其嘴角上泛起,朝前方扩散出去。但这些光波暗淡之极,分明没有什么威力的样子。

可等这些光波一离体丈许,背后的火猿法相竟双拳捶胸,双翅齐张,也朝同一个方向低头一吼。

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光波荡开,空气被震得嗡嗡作响。那些冰锥在光波里只一个闪烁就化作一团碎屑。

“不好!”四个雪族人连忙后撤。

光波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几人才撤几步就被光波卷了进去。只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就像冰锥一样消散不见了。

光波依然在发散,雪地顺着光波发散的轨迹融化又结冰,方圆十里顿成一块平滑如镜的寒冰。

“出来吧,我已经感知到你了。”蓝灵望着身下剔透的寒冰,双眉一蹙的说。

“哈哈!虽然损失五个族人,但我也终于确定你身上有大祭司想要的东西。虽然不知为何,连大祭司也无从推测此宝的天机,但毫无疑问,此宝就在你身上。”

冰面上寒风一转,竟多出一个丈二身高,皮肤发青,且一边眉骨凸起的怪人。

“什么宝物?”蓝灵问。她身上除了遁光梭与电光雷火,就没有称得上宝物的东西了。可这几样东西,远没有对方说的那么神秘。

“擒下你就知道了。”

“做梦!”

蓝灵原本有些莫名其妙,但对方说话之间已经欺身攻了上来,她自然也没有留手的必要,当即把电光锤往上一抛。

火猿法相往下一抓,电光锤在噗一声中暴涨至三尺大小。

通知雷火锥上电光一闪,也暴涨到三尺长短,胳膊粗细。蓝灵咬了咬嘴唇,露出一副吃力之色,双手持着雷火锥,极不优雅的往上一举。

咔!

一道有大腿粗细电弧破空而出,自雷火锥上激射出来。宛若一条电蛇,直奔这个雪族的巨人而去。

那巨人伸手朝身前的冰地上一指,一股旋风狂卷,迎头正好挡住电弧。

滋啦一声响,电弧风柱碰在中途。

电弧立马一个转弯,依然朝巨人射去。那风柱却当中一折,从里面钻出一条冰龙,也摇头摆尾的冲向蓝灵。

电弧先一步打到巨人跟前,却见这巨人伸手朝前面一迎。电弧打在上面顿时散成一团,竟没将此人怎么样。

“哼!”蓝灵一阵诧异,却也顾不得太多。

忙向前一撒手,雷火锥化作一道火光而出,噗一声钉在冰龙身上。一道火光闪烁,冰龙化成一堆冰块堆在地上。

蓝灵见之又顺手朝雷火锥一指,火猿法相也摆出同样的姿势。雷火锥瞬间暴涨到丈许长短,大腿粗细。

跟着用手指着雷火锥向上一挑一按。她向上挑时,巨锥就跟着往上一晃,她向下按时,巨锥就朝着巨人一砸。

轰!冰花四溅!

巨人面露惊骇之色,身子瞬间后移三丈,若无其事的避过过去。

蓝灵嘴角一弯,手指上下不停的拨动起来。

轰轰轰!

巨锥不停的上下凿击,冰面接连被砸出一个个巨坑。巨人则化成一团团白色光影,不停的在周围挪动。

转眼蓝灵凿了十七八下,那巨人也躲了十七八次。终于在最后一次时,蓝灵手指微微一抖,雷火锥凿在一旁。

巨人心中一喜,双脚一曲一弹,利箭一样向前飞射过去。

蓝灵见巨人冲来,脸上露出一点慌乱之色,立马一点脚尖整个人跃升三丈。同时身后的火猿法相把脑袋向前一探,将其接住。

蓝灵站在火猿法相双翅之间,朝巨人一挥手。

那巨人原本再有个几丈距离就要冲过来了,此时见火猿法相也随着蓝灵一挥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电光锤也化作三丈多长,光锤头有木桶大小,朝他迎头砸了下来。

巨人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后,连忙坠下身形,双足抓地,双手在胸前一个交击,顿时在一片白光中暴涨三四倍之多。

这时电光锤打下,巨人挥拳一迎。

轰一声巨响,大片光焰混着冰雪排开,一条火龙燎过,冰面上又多出一团团焦糊的痕迹。

巨人才喘了一口气,又觉得毛骨悚然,竟是雷火锥从身后横击过来。

忙用另一只手往背后一抓。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涌来,巨人脚步忍不住的一个移动。

这时,上方的巨锤上也跟着又传出一股巨力。巨人瞬间失衡,结结实实的摔倒在地面上。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蓝灵见此人已经倒在地上,又念了声“疾”。一大团电弧在电光锤与雷火锥之间爆开!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阵排山倒海的摇晃,一颗有十丈大小的骄阳升起。

蓝灵微笑着拍了拍手掌,庆祝自己的胜利。但还没拍几下,她的笑容就收敛了。

一根银色光柱冲天而起,雷团像漏了气的皮球一般,逐渐缩小消散。最后露出一个三丈来高,头生银色独角,浑身覆盖着青色鳞片的巨人。

其独角上银色符文蒸腾,还有一丝丝电弧乱闪,看样子就是此物破了冲破了雷团。

“你的本事不小。但还没有入道,就能够操纵如此强大的火灵力,一定是有异宝相助。留下此宝,就可以饶你一命。”独角巨人面色阴沉的说道。

按说水克火,可是对方的火却不是凡物,反而对他的冰属性神通有所克制。那件奇怪的法宝还能发出雷属性的神通,更让他觉得头疼。

“你们雪族人,也对操纵火灵力的宝物感兴趣?”蓝灵按着火猿法相的头,摸了摸其中间的那根独角,一脸诧异的问。

“这与你无关。奉劝你要是不想死在这里的话,就不要守着一件宝物不放。通过方才的交手,你应该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

“你被雷劈糊涂了不成,明明只有招架之力,却敢摆出一副饶我一命的架势!”

蓝灵发出一声冷笑,跟着一拍火猿的脑袋,火猿似得到什么命令一样,立马张口一吼!

这一口震得空气嗡鸣不已,一道肉眼能见的红波滚滚向前涌去。

同时,火猿的双翅一扇,火球此起彼伏的向前涌出。

巨人双眸里蓝光一闪,先是一低头,自独角上喷出一个银色光柱。这光柱一闪即逝,与火猿的声波神通抵在一处,谁也不能前进半分。

这时,火球攻击已到。巨人也张口一吼,一大股寒风夹杂着冰雪直奔火球涌去。

火球一个接着一个,寒风则连绵不绝的涌出,又是一副相持不下的局面。

但蓝灵已经有些急了。就像巨人所说,她操纵的火灵力根本不是自己的。而且不是能够久用之物,这已是最后一波攻击。

至于对方提到的宝物,虽然莫名其妙,但凭她的聪明伶俐,也早就猜到对方的所指了。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死也不能交给别人!

二人僵持了十个呼吸左右,火猿法相越来越虚弱。蓝灵一咬牙,将法相之力全部用出。声波的威能一下暴涨了几倍,连空间都扭曲起来。

巨人也早有防备,伸手朝后脑上一拍。银色独角上灵光一闪,直接从头上掉了下来,化作一道流光,破开层层声波,向前逼迫过去。

嘭!

火猿法相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银角击飞,而后消散不见。

火球随着消失,巨人也停止喷出寒风。蓝灵宛如断线的风筝,向后重重摔去。半途中,臃肿的身影一分为二。

一个苗条曼妙,粗劣的兽皮衣也不影响其诱人的身段。一个宛如四五岁的孩童,背上鼓起一大块。这自然是她的孩子蓝涅了。

“哈哈,原来你还带了一个人!”巨人发出一阵阵笑声。野蛮,猖狂,满足。

蓝灵尝试着从地上支起来,但她没有做到,反而喷出一口鲜血。

巨人一步步的向她走来,她露出一点绝望之色。

“交出宝物吧,就是助你催动火力的那件。”巨人又逼迫道。

蓝灵摇了摇头,双眼中露出凶狠的光,但她已经没有反击之力。

心知难逃此劫,又回头看了看蓝涅,见其跌在一块巨大的冰坨上,一动也不动。

这更让她心里一沉。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时的蓝涅应该虚弱异常,大吵大叫才对。

蓝涅没有吵闹,因为他从没有这么舒服过。自然记事起,他的身体就是不停的发热。但此刻,却从身下的冰坨上传来一丝丝凉意,他想趴在上面,最好永远不下来。

突然,他好像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目光再不能从冰坨上挪开。

他看见一个肌肤赛雪,身姿飒飒的身影。这身影也在看他,还朝他眨着眼睛。

巨人开始搜查蓝灵的身体,但突然眼前一黑,日月星辰齐现!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画面。单是太阳就足以照耀万物,此刻日月星辰齐现,周围反而黑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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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寻寒蝉蓝灵赴北域 纳三光雪女解冰封(后)

天地黑漆漆一片,唯有日月、星辰可见。

那光芒都去了何处?下一刻,答案出现。

日月星辰一模糊,一座冰山在不远处大放光明,一团刺目光芒笼罩在上,形成一团耀眼的光晕。

在蓝涅,蓝灵,与雪族巨人的惊骇目光中,雪山徐徐的升空而起。

噗!

一根光柱自冰山中射出。

噗噗!

接下来的时间里,越来越多的光柱喷射出来。四野越来越亮,冰山越来越柔和,终于能看清里面的景象。

一个肌肤如雪的女子,婉约如仙子,眉目里透着一股倔强,嘴角处又流露一点惊喜。左眸如日,右眸如月,一热一寒,两道目光如炬,洞察八荒六虚。

蓝灵目瞪口呆。她姿容绝佳,此刻却觉得自己黯然失色。可是冰中怎会有个人?她想,我在交战时用神识扫视四方,甚至借助火猿之力也没有发现其他人,她是怎么藏身在此的?

蓝涅被强光刺的很不舒服,但其眼中数个火红色的符文一闪,就再无不适,又表现出一副天真,好奇的模样来。他隐约感到自己身上,那股不受控制的热气,一点点溢散出去,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冰凉填补进来。

“这女子!”雪族巨人想到数年前的那次朝圣,当即发出一声吼叫!

但他只吼出半声,即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纳三光!”

这声音似乎自开天辟地的一刻传来。顿时日月星光汇聚在冰山之顶,宛若三朵奇花。一朵金灿灿的如太阳,一朵白朦朦的如满月,一朵千万银色光点集成一簇,如满天星辰。

“分阴阳!”

三朵奇花往中间一聚,一根光柱喷射而出,雪族巨人没来的及作出任何反应,就在光柱的照射下化作粒粒萤光,作风沙散了。

“啊!”

冰山随着光柱的喷射一起消散,黎明雪在一团银辉中抻了个懒腰。在她身前另有一团光,上面飘着一个看起来有四五岁大小的孩童。

“叫阿姨!”她笑着说。

“阿,姨——”蓝涅还有些迷糊,甚至不开心,那股让他舒服的寒气消失了。

“你是谁?”蓝灵吞下一枚通红的药丸,脸色好了不少,但还有些戒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啊?”黎明雪站起身,“来捉千年雪蝉,为了治一个人的病!”她看着这个姿容不差自己的女子,不知何故的生出一种呵护对方的冲动,因而一笑的问,“你呢?”

“我?”蓝灵呆了一呆,“也是来捉千年雪蝉,也是为了救一个人。”她想不到能在此地,遇见一个与自己身怀同样目的的人,瞬间就觉得亲近很多。“你捉到了么?”

“原来你也是为此而来,你要救的是这个孩子么?”黎明雪没有回答蓝灵的问题,而是开始打量蓝涅。

她知道这个孩子很不平凡,只是不知为何,她看这个孩子的时候,竟想起朱焰来。

“没错,正是为了我的孩子。”蓝灵把蓝涅抱了回来。

“我看这孩子本事不小,甚至不弱于你。却不知他因何需要千年雪蝉。”

“这孩子不知何故,自三岁开始,每个月就会有一天浑身发热。一开始我替他吸纳火力也有些功效,可到五岁时,有一次我看护不及,让他跌入水中,一瞬河水沸腾。此后我的功力就不再能压制他的火气,他的提醒也再未成长过。今年他已九岁,每个月都需要一种奇寒之物平衡火气,所要的东西越来越珍贵,效果却越来越差了。我受人指点,说千年寒蝉是集千年寒气生成,只要一只就能反复为他驱逐寒气,这才来到此地。”蓝灵解释了来龙去脉,又问道,“你可有雪蝉的消息么?”

“千年雪蝉易得又不易得,现在你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没办法再弄到一个了。但恰好我手里就有一只,我可以将这只寒蝉交换给你,你要替我送一个消息回南疆。”黎明雪想了想说。

“什么?”蓝灵满脸惊喜,甚至有些不敢置信的说,“此话当真。”

她就是从南疆来的,再回南疆本就是应该的事,对方开出的条件跟白送她一只雪蝉差不多。只是对方的条件这么简单,雪蝉不会是假的吧?

“自然是真的,你看!”黎明雪说,同时手上白光一闪,已经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冰块。

冰块中,一只拇指大小,通体雪白的寒蝉封在其内,似乎感知到有人打量自己,还转了转眼珠。它的境遇竟与方才的黎明雪有些像。

“这!”蓝灵双目瞪得溜圆,手下意识的就向前抓去。她认出这的确是千年雪蝉不假,杀人越货的秉性上来,有些按捺不住了。

“嘿嘿!”黎明雪手一缩,“我叫黎明雪,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我。”蓝灵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我叫蓝灵,这是小儿蓝涅。”

“原来是蓝灵姐姐。实不相瞒,我是南疆黎族的人,来此就是为了寻雪蝉。只因招惹了别的麻烦,才不能立马还乡。这只雪蝉我可以送你,我顺路再抓一只就好,只要请姐姐替我传一封信回去。另外咱们不如先寻个稳妥的地方,南疆以及中原近年来发生的事情,可以跟我讲一讲。过后我便将雪蝉给你,也省的姐姐遭这风寒之苦。”

蓝灵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二人当即离开此地,寻了个冰洞畅聊。

在蓝灵离开南疆时,南疆就发生一件大事。夜族在黎族的支持下,攻下了鲛人族的领地,恢复七十二大族的地位。

黎明雪根据时间推算,知道她离开南疆不久,夜族就开启了此战,并在前不久彻底的占领了鲛人族的地盘。这个消息让她颇为担心,几经询问,在确定黎天与暮光都没有在此战中受伤后才放心下来。

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她的三哥黎明破,竟在交战中意外的打通玄关,成为当代南疆弟子中最年轻的入道者了。她听到这里时还抿嘴轻笑了一下,按时间推算,三哥应该是与她同时突破的,这样算来南疆最年前的入道者反而是自己了。

原来她当日被无数白色光点涌入经脉识海,意图操纵她神识,一时竟有意识迷失之祸。

她在危机之际使了吸气成冰的法术,将自己封在寒冰之中。这块冰里有她与生俱来的一点寒气,外加一部分她修出来的九天寒气,双重寒气封锁之下,自然隔绝了那股力量。待问题解决之后,她自身的寒气自然能够随时收回,但九天寒气却不能。

她被这股寒气封锁,数年来不能行动一步不说,又因寒冰锁住了天地灵力,还使得自身灵力接近枯竭。

此时她体内能转化成灵力的白色光点已经耗尽,玉灵髓虽然尚有,但她在寒冰中无法取出。在无奈之中,她发现日月星辉可以透过寒冰照在自己身上,因而生出另一个想法。

当年在曦族宝藏之中,南无乡曾经得到两枚玉简,按约定交给黎明雪一枚。这枚上就记载着一门功法,唤作。

此篇是曦族四大镇族功法之一,曦族人认为光为开天之物,是能量之源,因而创立出这样一门纳三光为用的法门。

但所谓日月星三光,又是世俗,或者其他宗门的叫法,曦族人只将星辰分为两种。

曦族的祖辈长久观察日月星辰,其中有道法通天的,就发现一个秘密。即这漫天星辰,有的是自身发光,如日。有的又是自身不能发光,而反射其他星辰的光线的,如月。曦族以前者之光为阳,后者之光为阴,修炼到极致,可以阴阳开天!

也幸亏她资质好,而且这几年里法相之力进步神速,吸纳日月之光尤其迅速,结果就误打误撞的打开了玄关。但天地灵气隔绝,纵然玄关打开,亦无灵气可纳,她只好继续积蓄三光之力,以求破封。

按说想积攒到足以破开九天玄冰的灵力,是件极难的事。但是方才蓝涅竟莫名其妙的替她化去了九天寒气,那剩下的玄冰自然不足为虑,她就一鼓作气的彻底打通了玄关。方才的异象,正是她为充实内天地而为之。

除了南疆的两族之战外,另在中原也有一场大新闻。

天师府调查十年前禹大川遇难真相,最终查到丹辉宗的头上。这两个宗门各有三枚金霹令,一个说丹霞生害死张九灵,一个说张九灵害死丹霞生,互相将对方的领地翻了个底朝天!现在二宗势同水火,其余八宗调停无用,两宗大战一触即发。

一提到天师府,黎明雪自然就问起了地师府。

据说地师府自十年前丧失了铸灵之权,势力在十宗里每况愈下,已经渐渐的被排到十宗之末。

近些年来后进之辈也越来越少,除了十年前在屠迷谷连胜六十九场的鹤无双,再无一个拿得出手的。而鹤无双虽然入了道,但从此久居寒宵宫,已经不能完全算是地师府的弟子了。蔺无咎与鹤无双虽然也本事不小,可在修为上却没什么令人称道的建树。修真界以实力为尊,二人的名气已经越来越小了。

黎明雪又问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人是值得的,蓝灵说自己这些年其实一直在南疆,因而不知。黎明雪还不死心,干脆直接打听起南无乡来,自然还是毫无音讯了。

“唉——”黎明雪长叹了一口气,又道,“能不能再请姐姐顺便到地师府帮我打听一下方才提到的那人的消息呢?”

“这?”蓝灵有些犹豫,她与地师府有过节,怎敢答应此事?可她见黎明雪一脸的担心,又怕拒绝此事会引起黎明雪的反感,一时陷入两难。只好问道,“难道妹妹捉寒蝉,就是为了此人不成?”

“的确如此。”

“可既然已经寻到,为何不亲自出去寻他?”蓝灵有些想认识这个人了。

“只因被另一件事情绊住,一时半会儿不能离开北域。”黎明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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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判黑白十宗再议会 决是非中原初开战(前)

“此人是谁?”金霞许是故作不知,许是真的不知,但这个人的出现让他有一些慌乱。

“暗幕之青龙,十日前他离开暗幕总部,暗中护送一批人马,行经磷磺山时被我盯上,最后从暗幕的总部里抢出来的。若我猜的不错,这批人马护送的就是彩云母精吧?”黄真冷冷的说。

“不可能!”

“你是说青龙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么?”黄真剑眉一竖的问。

“不要血口喷人,我是说他不可能护送什么彩云母精。”金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平复了情绪,

“丹辉宗丢失百斤彩云母精,又运回了七百余斤的彩云母精,前后有八百斤的差量,不知金掌教藏好了没有?”黄真突然转移话题。

“与天蝎族的交易本座已经认了,诸位自可根据十宗定下的规矩处罚我。此事没有必要再议。”事已证据确凿,金霞索性认了,不然纠缠越久越显得己方失理。至于这番反复的窘态,他这等修为的人是不会放在心上。其他人除了十宗的掌教,也没人敢笑话他。

“此人中了我一招千夫指,道心失守,神志昏迷,想审问要先弄醒他。”黄真几乎目不转睛的看着金霞,似乎想看出什么破绽来。

“黄道友要弄醒他就快些动手,看着我是什么意思?”金霞十分郁闷,他觉得自己正陷入一场麻烦。

他先后数次以神识探视,想分辨此人可是真的青龙。可神识一碰到这青龙面具者的身体,就会被弹开。知道是此人已被一种禁制掩饰住了,他不是没有突破的手段,却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使用。

这样一来,万一此人真是青龙,他的麻烦就大了。但也有可能此人只是黄真拎出来糊弄自己的,又不能轻举妄动。

“我看着你,防止你杀人灭口。”黄真回道。

“住口!”松香书院的院长文松龄眉头一皱,喝止黄真,“你有话快说,说完退下!”他觉得黄真在张九灵的事情上插手太多了。

“先看看此人身份吧。”黄真对这位掌教师兄的话倒十分尊重,说话的同时,转头看向冯九虚。

冯九虚自知其意,从袖口中摸出一个木盒。这木盒上贴着不少符篆,隐隐透出一股极寒之气。

众人正猜测此盒里装有什么东西,却听冯九虚道:“此盒内乃是地师府的吴道清打断的,暗幕五大供奉之一,青龙的手臂。”

话落打开木盒,露出一截已经有些干枯的手臂。

金霞一看这截手臂,心就凉了半截。青龙断臂已久,但上面的气息却不会错,用这根断臂比对,自然就能坐实这个青龙面具客的身份。对方做这样准备,那这青龙必是自己的师弟不假了。

“此人身上另有禁制,诸位道友看不出气息。等我先揭了此人的面具,再证明这人就是青龙。”黄真环视一圈,“诸位且看仔细,说不定还是个旧识呢?”

话落一挥手指,一道剑气射出,正好打掉青龙面具。

“嘶——”众人皆有准备,但看清此人面孔后还是吃了一惊。

“这不是……”

“这不是霁霞生嘛?”

“的确是霁霞生廖凡!”

“他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会是青龙?”

“很显然是假死,去做了青龙。”

诸位掌教,族长,盟主们也忍不住议论起来。

他们都是经常行走在修真界的,对这些成名之辈自然都熟识。这霁霞生也是个风云人物,认得他的自然不少,有时看似本事平平,也是不用本门神通的缘故。

金霞在一旁,已是面如死灰。同时明白自己早已落入对方的算计中。

这十年来,天师府因得到栾一萍与萧一鸣的线索,明理暗里的调查丹辉宗,前几年往往不做台面上的事,可随着十年之期将至,形势越发极端,最后干脆把暗中的调查转到明面上来。

这自然引得丹辉宗针锋相对,两伙人拿着金霹令,你查我我查你,互相都查出不少无伤大雅的勾当,可以说谁也没讨好。

事情的转折就发生在天蝎族丢了一百斤彩云母精之后。天蝎族将一千斤彩云母精分开收藏,是以他们只盗出一百斤来。

彩云母精极其珍惜,一百斤的数量已经难以解释。金霞生怕再被盗走一百斤来,到时候等若坐实了与天蝎族的关系。中原南疆的一向不和睦,若是出了这样的事,难免不引得其他几宗的仇视。

这才起意将剩下的彩云母精运回丹辉宗,彩云晶一回到丹辉宗,那多少都解释得通。天蝎族虽不情愿,但其境内战事连连,反而不敢过于得罪丹辉宗,加之失理在前,只好依从。当然,他也防备着彩云晶在路上失落,因而行事极为隐秘,且有高手暗中护送。

天师府的人在查丹辉宗,丹辉宗的几位长老自然不能参与护送。是以这次护送是由天蝎族的一位入道者,与青龙联手进行。可青龙完成护送任务后,已经安然返回暗幕总部?难道黄真可以潜入暗幕的总部,将本事不俗的青龙硬生生的掳走么?若是这样,似乎还有转还的余地。

“不知金掌教有何话说?”陈太生质问。

“哼!”金霞面色铁青,“廖师弟早在一甲子前,就被一个人神秘的黑衣人杀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我也不知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金掌教何必强辩,青龙既然在此,那他脑子里的东西一点也瞒不住,你又能如何?”陈太生出言反击,“黄前辈,请撤下这位青龙面具客身上的禁制,放出一点气息,让众位同道与那截断臂比对。想必金掌教是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什么不庄重的事情的。”

金霞气得七窍生烟。这陈太生掌教天师府十年,逐渐历练出来,开始的稚嫩早已褪去,逐渐变得狠辣,一开始只在关键处插上几句,此刻占了上风,就改为咄咄逼人了。

黄真面无表情,再一挥手指,一道青波打在青龙身上,一个透明光罩浮现又散开,青龙自身的气息瞬间充斥在大殿之中。

再无疑问,此人就是青龙。那么,丹辉宗与暗幕又有什么关系?众人同时起了疑问。

“青龙为暗幕关键之人,暗幕近年来在中原作恶多端,是十宗大敌。我请求以悬明镜呈现青龙记忆,既能查清我府前掌座遇害真相,又能顺便调查暗幕的内幕。”陈太生立马提议道。

“阿弥陀佛!”苦慈心知到了这一步,剩下的事情将无法挽回,后面的场面也就不好看了,因而想做最后一番努力,希望金霞有所转变,“未知金霞道友,可有什么意见么?”

“自然按规矩来,我虽然不知道霁霞师弟如何沦落到这步田地,但也不会徇私枉法的。”金霞一本正经的说。

“呵!不知金掌教是想徇私,还是想灭口呢!”陈太生冷嘲热讽了一句。

“含血喷人!”金霞针锋相对。

“二位掌教请息怒。不知周观主可随身带着悬明镜?”苦慈看向一旁的玉皇观主,也就是当初的玉皇观大长老说。

“怪不得陈府主叮嘱我务必带来悬明镜。”周观主起身作揖,从袖内翻出一面金灿灿的小镜,“却不知由何人执行搜魂秘术?”这一句是问向苦慈的。

“贫僧认为没有比周观主更适合的了,不知陈府主与金宗主是否有别的意见。”苦慈说。

“本宗行事端正,什么人查都不怕。而且此人既然假死,又转投别的势力,跟我们丹辉宗也就没有关系了。周观主大可不必手下留情,担心我宗的颜面。”金霞生怕陈太生提出异议,因而抢先一步附和。

他说的义正言辞,却在心中暗笑。玉皇观同样与暗幕相关,而且玉皇观的三长老就在暗幕当值,青龙落在玉皇观手里,形势峰回路转,他倒松了一口气。

“的确没有比周观主更合适的了。”陈太生也附和说。他觉得金霞的反应未免太大了些,但也没有改变提议的想法。

“恭敬不如从命!”

周观主大袖一挥,金镜提溜一转,化作一团金光贴在青龙脸上。一直面无表情的青龙,突然就挺一下身,镜面上灵光一闪,露出一片朦胧。

“还请黄道友收了摄心术,不然我可查不出什么。”周观主说。

黄真后撤一步,伸手朝青龙的胸口处一指,青龙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但悬明镜光芒大放,只一瞬就将这反应压了下去。

镜面上金光一闪,投射出场场离奇画面。

先是一甲子之前,一个黑衣人拦住因故离开宗门的霁霞生。霁霞生道法大成,正意气风发,竟十招没过就被黑衣人捉住。金霞见此幕就心里一紧,这是霁霞生初次接触幕主,详情他是知道的。心已提到嗓子眼,画面却又模糊起来。

“似乎是他故意屏蔽了这层记忆,我能强行突破,但他也是入道之人,多少也懂得一些锁魂之术,这样恐使其神魂混乱,影响后面的事。”周观主眉头一皱的说。

“那就先不要触碰这些敏感的记忆,把那些能弄出来的先弄出来。”禹大川也目不转睛的盯着画面,闻言后立马建议道。其他人也都纷纷同意。

金霞心里一松,但面上自然没有什么表示,其他人则大加失望。暗幕的存在已威胁到十宗的稳定,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没人不敢兴趣的。

跟着画面一转,竟出现温道辅的身影来。众人呀的一声,齐齐看向禹大川。禹大川一摆手:

“温道辅的事我早已知晓,这才将其软禁在地师府中,只对外宣称是失职闭关而已。”听过禹大川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才知道为何地师府这几年实力不济,却始终没有放温道辅出来。

“也是因此,我对暗幕的了解要比在座的多数要多一些。不过,温道辅不是核心人物,并没有突破性的进展。青龙为五大供奉之一,必然知道更多的内幕。”

他话才说完,镜子上画面一转,已经来到南疆。正是张九灵被围攻的那场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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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判黑白十宗再议会 决是非中原初开战(中)

在场的有近六十人,没有一个是简单之辈,但此刻看着悬明镜,一个个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可惜,镜内只看见张九灵擒住朱焰,往后又是一片模糊了。周观主略微加了一些力道,想将这些模糊的画面提取出来,但青龙跟着就吐出一丝鲜血,分明不能承受。

“唉,继续看。先把不模糊的都看个遍,再反回来看这个画面。似乎一切症结,都在此处了。”禹大川又叹了口气说。周观主紧跟着点了点头,继续向前推移画面。

再后面便是截杀鹤无双一战,一旁舒妃君看的紧攥拳头,手指捏的发青。众人随后看见晓暄仙子出现,都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才知道鹤无双与舒妃君的缘分何来。

再往后便没什么紧要的事儿了,但后面猝不及防的一幕,又让金霞暗叫了一声不好。

却是青龙离开暗幕总部,要去护送彩云母精,才离开天龙城不过三百里,迎面就有一道剑光飞射而来,正是黄真。

黄真身剑合一直接斩杀过来,青龙在危急之间只好用本门的化虹之法,化作一道青色霞光避过。这时天边又一道电光打下,青龙闪避之间黄真又身剑合一的过来。这一次青龙失神在前,黄真停在青龙身前,朝眉心就是一指。

后面便再无别的画面。

这让众人又面面相觑起来,目前为止,青龙记忆里展现的所有画面,除了能佐证一些早有的猜想外,可以说什么都做不到。

“看看张师兄擒拿朱焰后,又发生了什么。只要看到这个画面,就离真相不远了。”禹大川连忙提议说,其余的人也跟着附议。这青龙记忆里被掩住的画面不少,而且都价值极高,但又属这一场最为紧要。

“好!”周观主连忙应道。

跟着画面又转回十年前,画面中张九灵使雷法破了朱焰的叱火翼,将其禁制起来。正要带着丹霞生与玉皇观三长老远离,画面里出现青龙白虎,几人战成一团。后面的画面又模糊了。

“停!”黄真突然说道,“这些年来,我也曾会过白虎一次,二人神通路数不同,看来现在的白虎与过去的白虎并不是同一个人。”

“说不定真正的白虎已经死在张师兄手上了。”禹大川接过话来,“只是张师兄与丹霞生道友,还有周三长老联手,又怎么会落得一死两无踪的局面,着实令人猜不透内情。”

“既然大家都对此比较好奇,那就试着突破这层记忆吧!”陈太生也有些着急了。

“好!”周观主应了一声,跟着法力运转,悬明镜上金光大放,原本模糊的画面一瞬间清晰起来。

金霞暗地里咬紧牙关,做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实际上却在暗自担心。方才的情况已经超出他的预料,要是后面的画面再漏出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正担心的时候,却听见啊一声惊叫,青龙口喷鲜血的瘫倒在地。悬明镜瞬间黯淡,周观主也在一旁捂着心口,分明不太好受的样子。

画面正好停在丹霞生反水攻击张九灵的前一刻。

“哎呀!”场面一下混乱起来。

“快救人!”禹大川首先反应过来。

“怎么样?”苦慈问。

禹大川手按在青龙后心,真元滚滚涌出,青龙身上黄气升腾,但面色撒白,一点转还的迹象都没有。

“我护住其心神,但一点效用也无。苦慈大师,你我合力试试!”禹大川表情一暗,只好做最后的努力。

苦慈闻言立即将手掌放在青龙前心上,一股金光顺着前心涌上神庭,只见其精神一震,一下睁开双眼!

“啊!”众人发出一阵惊呼声。

“阿弥陀佛!”苦慈又念了声佛号,跟着撤开手掌。

“真是可惜。”禹大川摇了摇头,跟着也撤开手掌。

青龙一下软了下去。

“什么?竟然死了。”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大为可惜起来。只有金霞生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做的太多反而不美。”周观主平复一下心气,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青龙身上,暗自向金霞传音说道。他自然可以一点画面都不放出来,但那样做的话,自身的嫌疑就太大了。

“多谢了。”金霞也暗中回道。

“这该如何是好,虽然看出不少内幕,可是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有人叹息着说道。

“此人的锁魂之法不凡,我才略有突进,他便神气倒转,真灵寂灭了。黄道友生擒青龙,而我却不能查清真相,真是愧对诸位道友。”周观主连忙解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阿弥陀佛,”苦慈也无可奈何,但作为主持会议的人,却不得不说些话才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知道陈府主和金宗主又有什么打算。”

“我这边没什么打算。霁霞师弟曾为我宗之人不假,但其一甲子前已经用假死的方式脱离了我宗,其所作所为我宗不用负上一点责任。不过,毕竟其一身本事是在我宗所学,又有参与围攻张府主,日后本座会亲自去天师府表达歉意,告慰张府主在天之灵。”金霞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不在乎后面的发展,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哼哼!从不知世间有像你这般无耻之人。恩师性命岂容你三言两语就蒙混过关,不要以为青龙死了我就奈何你不得,今日势必要你偿我恩师性命!”陈太生面色铁青,越发激动,几乎是指着金霞的鼻子骂出来。而后语气一转,看向苦慈道:“苦慈前辈,我汪师叔可回来了?”

“刚刚收到传讯,在咱们检索青龙记忆的时候,汪道友已经赶回屠迷谷,随时可以进殿了。”苦慈应道。他们检索青龙记忆,说起来不久,但已经过去大半日了。

“那便劳前辈请汪师叔进殿吧。”陈太生情绪平复,但面色依然阴沉,尤其提到汪九雷时,更有一丝酸楚。

苦慈传令出去,汪九雷进入殿中。一如往常,唯独少了一根左臂!

众人都莫名其妙,问他何时受了断臂之伤。唯独金霞眼前一黑,已经明白事情始末。

“廖师弟,彩云母精已经安然运回宗门。我听说你受了些伤,不知道有什么大碍没有。”

“无妨,不过是半路上遇见黄真,因不敢用本门神通,被他占了一点上风而已。”

“你已改头换面,又受断臂之苦,如今还要你抛头露面,真是让师兄难安。”

“此事多言无益,我唯独担心的是暗杀张九灵的事东窗事发。现在十年之期将近,天师府查的越来越紧,宗会之上师兄务必小心谨慎。”

“这同样是多言无益的事,师弟好好养伤,宗会之前不要再出来了。”

汪九雷现身后并未理会任何人,而是丢出一枚玉简,与一枚火红色的传音石。玉简里记录的正是上面的对话。

玉简上的内容可以作假,但传音石却不会。

所有人哑口无言,金霞也长出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反而获得了一种类似解脱的快感。

“师叔,此事,真是——”陈太生执住汪九雷仅剩的一只手臂,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

“值得,都值得。”汪九雷安抚陈太生说。

“阿弥陀佛。”苦慈连连摇头,不知是叹息汪九雷的断臂,还是即将发生的中原之乱。

事情是这样的。

青龙一出暗幕总部,就被黄真与汪九雷联手擒住了。汪九雷随即自断一臂,带上青龙面具,南下护送彩云母精。

布下此计的人心思缜密,从盗走彩云晶后就在算计此事,但他们的目的又不是彩云母精,而是让汪九雷打入暗幕总部。

在运送彩云晶的途中,汪九雷又与黄真交战,还故意负伤退走。青龙负伤的消息传到丹辉宗,金霞自然要设法关心。他们提前算计出金霞可能说的话,使控魂之法录下让青龙做出对答,再以玉简记录之。

暗幕本就是只认面具不认人的,青龙又断一臂,自然更是如此。所以当汪九雷变换身形,再戴上青龙面具返回暗幕总部时,没有一个质疑的人。

汪九雷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潜入暗幕总部,静待金霞来讯。

没过多久,金霞的消息就传了过来,询问青龙伤势。

因为用的就是青龙在暗幕总部的传音石,金霞自然不会多想,汪九雷以提前准备好的声音应对,虽然声音稍微有别,但青龙有伤在身,金霞也就没有多想。

汪九雷意图套出谋害张九灵的细节,但金霞同样是小心谨慎之辈,并未在此事上多言。

但其实无论金霞如何应对,在他的传音石与青龙的传讯台连通的刹那,事情就已成定局。金霞与暗幕总部的传音台传音,已经足以说明所有问题,何况还有传音石为证。此石连接金霞传音石的次数数不胜数,阵法宗师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汪九雷将上面的事一言一语讲述出来,众人这才知道他的手臂竟是为了查案自断的。众人无不心生敬佩,并感叹他们兄弟情深。同时,所有人都知道,天师府与丹辉宗的梁子结下了,此事不能善了。

“不知金霞道友看有话说。”苦慈平息了众人的讨论,又将目光转向金霞。

“哈哈。”金霞仰天长啸,“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师弟在一甲子前加入了暗幕,在十年前莫名其妙的联系到我,说他用丹辉宗独门绝技杀了张九灵,我若不配合他,他就将此祸引到丹辉宗身上。本座不想掀起两宗的大战,只好委曲求全。”

他见事情败露,心知与天师府是不能善了了,就摆出一个受害者的身份,好与暗幕脱离关系,以防将丹辉宗置于十宗的对立面上。反正青龙的讯息只能证明自己与青龙有联系,并没有涉及到丹辉宗与暗幕的关系。

“金掌教真是善于狡辩,到了这个地步还妄图摆脱与暗幕的干系。”陈太生冷嘲热讽了一句,“不过,别的宗门我不管,天师府是绝不会放过丹辉宗的。”

“怕你不成!”金霞立马反唇相讥。

“两位道友暂且息怒。”苦慈拉开眼看就要贴上脸的两个人,“天师府查证丹辉宗与暗幕里应外合,借助南疆天蝎族之暗助,杀害天师府上任府主张九灵一事,是否还有别的证据出示。”

“没有了。”陈太生说。

“那此事到此为止。丹辉宗查证张九灵与暗幕里应外合,借助南疆天蝎族之暗助,杀害丹辉宗五长老丹霞生,请呈上证据。”苦慈说。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这个必要,咱们战场上见吧。”金霞面色不善,说完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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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判黑白十宗再议会 决是非中原初开战(后)

金霞丢下三枚金霹令便走,陈太生也没有下令阻拦。虽然屠迷谷是天师府的地盘,但丹辉宗同为十宗之一,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其余八宗也不会任由一宗掌教在议会上出什么差错。天师府的证据只能证明丹辉宗与暗幕,天蝎族有联系,却无法证明张九灵的死是丹辉宗为之。

但金霞临走前的一句话也让所有人知道,天师府与丹辉宗之间必有一战。虽然不知金霞的底气何来,但多数人,尤其晋州的宗派,都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当战事掀起,要站在哪一方?

“诸位,我天师府的证据足以证明丹辉宗与天蝎族以及暗幕的勾结。南疆历来是中原大敌,而防范南疆正是丹辉宗之责任,其与天蝎族的勾结,损害的是整个中原的利益。暗幕乃是中原秩序划定后,唯一一个存在于秩序之外的组织,是中原修真界最大的毒瘤。丹辉宗此举,已经不配继续位列十大宗门之一。”

金霞的离开引起一阵骚动,陈太生就乘机讲明利害。众人都频频点头,陈太生又继续说:

“自驱除妖类,划定九州,十宗分而治之,十大宗门里没有这般枉顾责任,还残害同道的。丹辉宗罪大恶极,天师府必会出兵讨灭。在座的都是中原修真界上能够当家作主的人,还请向同道们详陈今日所见,将丹辉宗的恶行公告天下。”

“陈府主此言有理。”

“这是我等应该做的。”

“丹辉宗竟敢做出这样的事,已不配为十大宗门之一。陈府主若需相助,随时知会我等。我们祁天盟虽然实力平平,但也有一身侠骨,最看不起这种两面三刀的做派。”

……

谩骂声不绝于耳,多是对丹辉宗不满的言语。一些晋州的宗门见形势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得不出言应和几句。对他们来说,真的与丹辉宗站到对立面还不太可能,但是也不好在天师府的地盘得罪天师府,可以说是进退两难。

到最后,这些议论声渐渐消失,苦慈也收回了天师府,地师府,玉皇观的金霹雳,宣布议会到此为止。地师府与玉皇观这十年来并未查清什么东西,议会上也就没有这两宗的事。

“有劳诸位高义。屠迷谷将为我府备战之地,就不能继续招待诸位了。”陈太生交还金霹令后又略带歉意的说。

众人闻言都一一的上前告辞,有的说后会有期,有的说鼎力相助,有的说需要帮忙的时候随时支会。陈太生一一应对,为日后的战事做打算。

这些人三五成群,有的一离开就各自归宗,有的则向南奔向了丹辉宗,有的却绕了个圈子又回到屠迷谷。这是各家算计,暂且不提。

天龙城的主街贯通东西,街长十里,两边都是各样的客栈,酒楼,茶馆,商铺之类,街上行人不绝。在此街中间的位置上,有一间不起眼的布店正迎来送往的做着生意。

突然,一个客人跌跌撞撞的冲进店铺,伙计下意识的要拦,结果一触之下就被震到店铺之外,跟着身子一轻,已经没了意识。

整条街的地下是暗幕的总部,这个布店是三个入口之一,那个客人是万法门的楚凌风!

地师府早就查清了暗幕的位置,天师府的汪九雷更是成功打入其中,在屠迷谷宗会的同时,他们也组织了人马对暗幕下手。

万法门来的入道高手有两个,除了楚凌风外,还有一个在外接应。此外还有天师府的皇九轩、栢九寒,灵天寺的苦智,松香书院的宴如书。

六人分成三组,其中楚凌风、栢九寒,宴如书三人带着本门的弟子从三个入口攻入,剩下的三人在外接应。

另有万法门的弟子百余,有的沿主街疏散人流,有的在四面布下阵势,有的把手城门,防止暗幕的人趁乱逃走。

楚凌风打开入口,带着十名弟子冲杀进去,一路擒拿了不少守卫,也都送出去交给同伴控制。这些人身居守卫之职,很可能见过进出此地的人,生擒回去说不定会有重大发现。

暗幕最厉害之处也恰是他们的弱点所在。他们从不抛头露面,给人以神秘异常的感觉,让十宗摸不着头脑,无从应对。可也正因此才被汪九雷潜入其中,坏了大事。

暗幕的总部也是如此,身处百丈地心之下,无人发现也就无人能破,可一但被锁定位置,这样的地势反而不易逃生。

汪九雷卧底数日,知道暗幕的总部只有朱雀和白虎驻守,六个入道之人出马,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但他们又错估了一件事,因而这次斗了个两败俱伤。

在天师府准备对付丹辉宗的同时,丹辉宗也在想办法对付天师府,在他们想对付暗幕的同时,暗幕也在防备他们。而幕主的手,未必就伸不进通天阁!

青龙现身在通天阁的同时,朱雀就收到了幕主的命令,令其立马毁去总部里所有的传音石,以及一些绝密文件。其他的东西能带的带走,不能带的也要毁去。

这些文件有的是他们与其他宗门联系时记录下的,有些则是暗幕参与的交易,这些本是幕主控制其他人的手段,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然就不能都保留下来。幕主也早算到会有这一天,因而提前把最关键的部分隔离出来,此时只要带走这部分,再把其他的毁去就行了。

除此之外,原本的供奉玄武失踪后,幕主也及时补全了空位,并且作为一个从未现身过的人,一直在暗幕的总部闭关。也就是说此刻暗幕的总部里入道的高手有三人之多。

大殿中朱雀正与新的白虎、玄武执行这条命令,楚凌风就带着人冲了进来。

四个人,八目相对,楚凌风眼皮一跳,暗叫了声不好,当即掷出事先准备好的神宵雷符。

这几人所在是一座高有十几丈,长宽有近百丈的大殿,朱雀三人就在最中间的位置上。本来殿外有一些属下把手,但已被楚凌风解决,换上了万法门的弟子。

神宵雷符是万法三宝之一,是中原所有符箓中威能最大的一种。雷符一出,一道电光在半途中一分为三,直奔朱雀三人而去。

三人施法驱散雷光,交击间发出的波动将堆积在几人身边的玉简、竹简,飞剑传书等天女散花一样炸开。

楚凌风知道以一敌三胜算不足,还有殒命之危,紧接着就使了一个乘御六气。六色飓风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大殿里第次扫荡而出,而后法诀一变,生出一片迷离幻境。

“乘御六气,是万法门的人来了。别的东西不要了,启动自毁阵法,咱们直接走。”

楚凌风闻言就是一惊。他看见飓风中玄武面具后的双眼处,朦胧胧透出一点光亮,跟着伸出双手一只按住朱雀的肩膀,一只按住白虎的肩膀,三个人化一道雷光走了。

楚凌风心里一惊,但见层层灵光之内,隐约有三颗明珠升起。这明珠一开始不过拳头大,看着就是一颗珠子,可那三人离开后,珠子表面就灵光大放,还越来越大,变得刺目异常。一股惊心动魄的威能从上面散发出来。

“走!”楚凌风也顾不得去收起散落在地上的玉简等物,一声大喝后就带着身后的几名弟子走了。

嘭!地裂山崩。

三个呼吸后,三根白色光柱冲天而起,紧接着一颗白色骄阳破土而出。那光柱搅得四野生风,气流震荡。那骄阳越来越大,以布店为中心,逐渐朝整个天龙城扩散,经行处无物不化为齑粉。

天龙城上方,楚凌风等人稳住身形,心有余悸的看着身下。几人庆幸自己安然的同时,又深深痛恨着暗幕的狠辣!

整个天龙城算是毁了,东西两面城墙坍塌,南北两面城墙也布满裂痕,城中没有一个还能屹立的建筑,离这条主街越近损毁也越严重。尤其爆炸中心处有一个三里宽,近二百丈深浅的圆形巨坑,这个区域里可以说是空无一物。原本的主街已经变成一条十里长,一里宽,百多丈深的巨大沟壑,一片焦土!

他们做了疏散人流的准备,但却只针对这条主街,暗幕毁去城池,那城中数十万人口,怕要死伤**成。这样罪大恶极的事,从驱逐妖族,十宗立派,就再没发生过。

“幸亏楚兄提醒的及时,不然我们也好不到哪儿去。”皇九轩怔了半晌,才转身谢道。

“他们的目的在毁去证物,为了充分启动阵法,延缓了发动的时间,不然死的第一个就是我了。”楚凌风面色铁青的说。

“他们的目的只在毁灭老巢里一些关键的线索,为了充分发动法阵,才给了你我逃生的时间。但这也是楚兄反应够快,要是晚一步报信,咱们几个也就交代在这儿了。”宴如书矮胖身材,手持书卷,本是和蔼可亲,此刻却一脸愠怒。

“邪魔外道!”苦智晃了晃锃亮的脑壳,更是怒极,“竟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我看就只有三个人往北方跑了。”

“在师兄提醒的同时,我隐约见有一道雷光裹着两个人往北方去了,本要追上,却见那三根光柱喷出,只好先一步救护弟子们。这样说来,暗幕里除了咱们抓到的几个守卫,以及这三个头目,其他的都死在这场爆炸中了。”

这次说话的是一个道姑。生的眉如细柳,面带霜华。穿一身朴素道袍,持拂尘,背宝剑,落落大方。这道姑是楚凌风的师妹,唤作冯瑶风,号为瑶风仙子。

“岂止他们,咱们损失也不小。那些在外布阵的弟子根本来不及远离,还有我身边的几个,也——”楚凌风摇了摇头,到最后已经说不下去。他们带的人有百余,其中在外布阵的有三十余个,损失了大半,加上他身边的几个,这一次直接损失了二十多位御神期的弟子。

“几派的弟子各有损伤,但却属万法门损失最多,这暗幕的总部就由万法门清理吧。另外我会将此事禀报府主,天师府必有重谢。等将来打下丹辉宗,也会另有补偿。”皇九轩想了想说。虽然此地已毁,但必有些是毁不掉的,可以弥补一点损失,但他此言中最重要的还是最后一句话。

楚凌风连忙谦让了一二,说暗幕在渝州生根,万法门则无旁贷,也说丹辉宗倒行逆施,必然不得好报。宴如书与苦智也在一旁跟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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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判黑白十宗再议会 决是非中原初开战(末)

金霞离开通天阁后,带着驻扎在屠迷谷的门人,一路向南行了八百里,落在一处荒芜,看不出有人居住的宅院中。/p

这宅院大门塌了一半,只剩几根木棍胡乱支着。院墙是断断续续的土坯,有的地方残缺,有的地方甚至被踩平,只剩痕迹了。院内荒草丛生,碎石满地,一条干净的路径也无。破茅屋**间,看得出这曾是一个不小的宅院。但此时这些茅屋要么窗破了,要么门破了,要么屋顶塌了,总之没有一个完好的。/p

“赩霞师兄,久见了!”金霞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跟着一挥手,背后的银霞和其他弟子们自行退出此宅。/p

“唉——”良久才传出一声叹息,“金霞师弟。”/p

话落,一个弯腰跛足,蓬头垢面的老者,拄着一根歪歪扭扭,不知风化多久,仿佛一碰就能碎成渣的木杖,从一间塌了顶的茅屋里走出来。这老者仿佛与这间破落的宅院融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p

“拜见师兄!”金霞似乎对此人很尊敬,腰弯到与地面相平。/p

“你是掌门,不用向我行这么大的礼数。”赩霞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p

“师兄虽只是名义上的师兄,但也是授业传道的恩师,我自然是尊敬的。”/p

“你能来看看我,我倒也心满意足。”赩霞平平淡淡的回,没有给金霞留下太多话头。/p

“师兄还是这个样子,当年你要是能振作一些,丹辉宗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出路。”金霞黯然,似乎想起了什么。/p

“当年的事我已放下,现在师弟执掌宗门,对宗门的出路定有安排,我也不好多言。”赩霞眼里闪过一丝光,似乎回忆起什么。/p

“丹辉宗大难临头,师弟斗胆请师兄出山相助。我愿意昭告全宗,立马禅让掌门之位。”金霞又弯下了腰,迟迟没有起来。/p

“是不是屠迷谷那边没有谈好?”赩霞有些慵懒,还有些无奈的说。/p

“是的。这一次事关宗门存亡。”金霞说,同样没有起身。/p

“唉——”赩霞又一声长叹,“你太过功利,而我又太过淡泊。当年师尊选你接任掌门,我是不同意的。如今战事将起,再用我取代你,同样是不合适的。你回去处理宗内事务吧,屠迷谷这边自有我来盯着。”/p

“师兄厚义!”金霞这才起身,带着银霞等人返回宗门。丹辉宗历来都将重兵陈设在南面,现在他要尽快赶回去调整,以迎接天师府的兵马。/p

屠迷谷冷清了一阵儿,很快又热闹起来。/p

先是天师府放出大批灵石,将周围三十六铺的灵材购买一空,跟着就有一队队修士驻扎进来。这些人穿着不一,但一个个雄姿英发,气势不俗,人数有上千之多。其中多是归元期的弟子,但御神期的也有百余。/p

屠迷谷外也支起几百座帐篷,这些帐篷的样式有的相同,有的不同,有的接连十座一样,有的就孤零零一座立在中间。/p

每个帐篷上都挂着一面小旗,上面要么写着什么门,要么写着什么派,还有的却写着谋一个姓氏。这些帐篷沿着山谷而立,秩序俨然,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出身不同,却都是训练有素之辈。这些都是出身中州的修真门派和修真家族。/p

天师府被认为是中原第一宗门,但是门内弟子不过千余,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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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都道法不俗,但想拿下一州之地,凭一千人自然是做不到的。天师府想南下,还要依靠盟友的力量。/p

在中州,有很多小门派本就是天师府的弟子离府后开创的。这些门派平时依靠天师府的差事获取一些资源,也会举荐一些资质绝佳的弟子给天师府,在发生征战时就会紧跟天师府的脚步,有的乘机壮大了自己,有的则毁灭在历史洪流之中。/p

早在金鹏王大闹天师府时,张九灵就发现征兆,下令府内要多挖掘一些资质绝佳的孩子。从那时开始,这些宗门就有意的扩充了弟子的数量。十年前张九灵遇难,陈太生一心报仇,恰逢地师府丧失铸灵之权,天师府的灵石富裕起来,就开始暗中培养这些势力。/p

这十年里天师府的实力稳中有进,但还算中规中矩,都被其他宗门看在眼里。但在这几十年之间,这些宗门却逐渐养成气候,实力明里暗里的翻了三四倍。是天师府此战最大的底牌。/p

通天阁紧接着就开始了新一轮的大会。会上这些掌门、族长齐聚一堂。陈太生约法三章:第一,所斩之敌,其随身之物可自行处置。第二,所破之城,其辎重可自行分之。第三,斩敌多者,可以进入天师府修行完整的五雷天心诀。/p

这足以让所有人兴奋。他们缺的就是灵石,法器,丹药,有了这些就可以提升实力。前两条正好弥补这方面的不足。紧随其后的就是功法。/p

五雷天心诀的前两卷心法在修真界流传很广,但第三卷就是绝密了,任何想修行第三卷心法的人都要经过天师府允许。按天师府的规定,凡能在六十岁之前修满前两卷心法,且在修真界并无劣迹的,可以进入天师府修行完整的五雷天心诀。/p

不能在六十岁前达到要求的修士,就只能修行在修真界广为流传的,简化后的第三卷心法。简化后的心法保留了存神的精要,删减了搬运法力的关键,又填充了一些道家的炼气诀窍。修行这套法诀的人炼气的速度会比修行正统心法的更快,不过因缺少搬运法力的部分,一些法术不能修行,战力会受影响。/p

若这些修士能够将这套法诀修炼到最后,就可以通过天师府的试炼来换取真正的第三卷心法,补全不足,再打通玄关。打通玄关后在天师府的地位与长老无二。/p

这样做天师府就不用担心天心诀外传,外面的修士们也有功法可修,可以说是两全之策。却有一个弊端。/p

本来有些人是可以打通玄关的,只因一开始修行的是简化的法诀,再转修完整的法诀时,自然要耽误一些时间,因此错过打通玄光的最佳时机,自然就得不偿失了。/p

因此天师府开出的第三个条件,对那些已经开窍,或者即将开窍的修士有惊人的诱惑力!/p

五雷天心诀,天下第一降妖法门,天师府单靠这一套功法,就将这些人牢牢的绑在自己的战车上。/p

只因这套功法的名气,很多修士明知资质不足也要强行修行,为此终身卡在下三层境界的数不胜数,但从来也没能打消其他人对这套功法的追捧。/p

原本即便达到条件,也要完成一些耗时费力,考验心性的任务才能获得真正的第三卷,可现在只要在战场上杀几个敌人就行。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敌人,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情了。至于殒命之危,这些追求长生的人早有觉悟,并不放在眼里。/p

这些掌门们听到陈太生的许诺,都心满意足的散去,并按着计划带着各自门人,顺着晋江南下,进入晋州地界……/p

而陈太生与冯九虚交流一番后,又下令召回那些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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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年龄却未能突破,而被遣散的天师府弟子。这些修士出身天师府,修为多在御神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p

天师府厉兵秣马,枕戈待旦的同时,暗幕的人也因总部被毁而大骂晦气。/p

其中,最狼狈的就属朱雀、白虎、玄武三位面具客了。/p

这三人自总部逃出后就一路向北而行,最后停在渝州与东州交界的一座小山上。/p

这山上有一间道观,道观四周古木参天,但路径荒芜,满地落叶堆积,一看就荒废很久了。/p

三人直接落在道观内,白虎客一挥衣袖,一股狂风倒卷,落叶、杂草瞬间被卷出院落。碧瓦朱墙,古色古香,道观焕然一新。/p

“总部的位置是怎么泄露的?”玄武四下打量了几眼后,向朱雀问道。/p

“青龙出了问题,他早在数日前已被黄真生擒,前日离开的是天师府的汪九雷。现在丹辉宗已经暴露,天师府不日即会发兵讨伐。幸亏幕主及时报讯,不然你我也逃不掉了。”朱雀解释道。/p

“十年积蓄毁于一旦,暗幕素来以消息灵通著称,怎会犯下这样的错误!”白虎凶光毕露,也不知发怒的对象是谁。/p

“幕主消息灵通,但总归要有征兆的事才会去打听。这次的事情不但幕主,丹辉宗与玉皇观也不知道。要不是在最后关头峰回路转,玉皇观也暴露了。只能说天师府对咱们的防范越来越严密,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朱雀解释说。/p

“天师府既然向丹辉宗发兵,自然无暇顾及咱们。我倒觉得还是地师府的威胁最大,我怀疑咱们的位置就是地师府查出来的。”玄武说。/p

“地师府不足为虑。咱们各寻一间屋子,静候幕主的到来吧。这次被人直捣黄龙,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朱雀说道后面言语也变得狠厉起来。/p

……/p

在中,凉,晋,雍四州交错之地,有一山一水长年被云雾遮绕。路过的人常能听见水声潺潺,鸟兽啼鸣,更不时有游鱼顺着山涧水流下,丰腴鲜美,是附近的人们津津乐道的佳肴。每一次,人们吃到这些美食,就会对此山充满好奇。/p

凡人看不透重重迷雾,只能保留这份好奇。倒有不少修士仗着一身道术,想探查其中神秘。但无论他们在附近闲逛多久,详查几遍,所见也不过是一山一水而已。久之也就没人再对这里感兴趣了。/p

若有人能看得再深一层,就能在这山的最中间处发现一座山谷。这谷有千亩大,里面古木繁幽,花草丰茂,溪流交错,水瀑层叠。/p

要是有修士看见这些景致,一定会惊掉下巴。古木几百株,花草无从数,皆是修仙界里百年难得一见的灵果灵药。溪流数十条,瀑布十数道,皆是汇天地之灵秀而成的灵泉灵瀑!/p

这是中原最神秘莫测的所在,先天谷!/p

“祁兄,外面的事……”山谷里,不知何处发声。/p

“一入先天谷,不管人间世。”这声音却好似从天上地下同时发出,打断了另一个声音。/p

“可这次是天师府和丹辉宗……”/p

“中原定鼎至今,宗派方生方灭,如过江之鲫,先天谷何时干预过?十大宗门若有倒行逆施者,未必就灭不得。”/p

第九章 师天礼无乡受心诀 骄兵策一明破天关(前)

天师府兵贵神速,丹辉宗的反应也一点不差。/p

顺晋河穿过屠迷山脉,向南八百里处有一个与天龙城差不多大的城池,唤作阑天城。也就是赩霞生隐居的地方。/p

在阑天城北,有一座阑天山脉,是附庸丹辉宗的阑天门开山立派的地方。/p

阑天派有一个入道的高手坐镇,在中原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宗门。得知天师府将要南下,知道自己首当其冲,整个门派都陷入不安之中。/p

但没过多久,赩霞生便前来拜访,阑天派见来了强援,立马军心大定。天师府没能按计划拿下阑天宗,战局从一开始就变得乾坤莫测起来。/p

随即又发生一件真经中原的大事。沧海帮发生内乱,下属七个堂口互相攻伐,晋州还没怎么地,东州倒先乱成一团。/p

但乱的又不止是修真界。/p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就像金鹏王大闹天师府,白灵一口气就冰封了整个赵家村。/p

四宗联军直捣暗幕总部,致使天龙城被毁,城中百姓死伤十余万,随即爆发瘟疫。这场瘟疫又被有心人利用,很快席卷渝州,万法门只好派出弟子配合朝廷到各处控制疫情。控制疫情或许不难,但与疫情相伴的往往还有饥荒。/p

疫情的传播使渝州的人口减少急速,百姓们无法组织播种,能用的粮食不足十一。万法门再厉害,面对数不胜数的灾民,也不能无中生出粮食来。/p

渝州是大玄王朝最盛产粮食的地方,再次之就是东州。历来都是别州有难,渝州借粮。/p

如今渝州有难,东州战乱,想从晋州借粮,但晋州的情况还不如渝州。中州因为有地师府主持的关系,并未因天师府出兵而乱。可中州本就不盛产粮食,只能勉强自给自足。商贾们见粮食稀少,干脆坐地起价,甚至有囤积余粮,哄抬粮价的。/p

百姓们流落到山野之间,本已被控制的疫情,又扩散到东,晋二州。中州只好关闭了通往这三州的路。/p

事情报到朝廷,可皇帝自得了朝元丹就专心修真,懒得理会朝政,只管拨下银子,却将赈灾之事全权托付给各州的执州来做。但四下没有粮食,这些执州又能如何?银子千里迢迢的运了过来,而粮食的价格已是当初的十倍!/p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胡人经过几十年修养,又再度踏青而来。镇凉侯为了专心修真,早在十年前就假装走火入魔死了,新任执州十年未经战事,兵马生疏,面对复仇而来的胡人节节败退。/p

修仙界还没怎么样,而白姓的伤亡已超百万。整个大玄王朝兵灾,瘟灾,荒灾四起,一时间饿殍遍野,浮尸满地,似有将倾之势。/p

南无乡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中原!/p

传功殿是天师府向弟子们传授心法之地,弟子们每有突破都会来殿中求取下一部分法诀。平时修行中有不明白的地方也会来这里解惑。自天师府与丹辉宗开战,有资格修行天心诀的人逐渐就多了起来,这里也越来越热闹。但今日,此殿却异常冷清。/p

此殿长有二十丈,宽有十余丈,殿门正对面供奉着一个三丈大小的“天”字。在天字之下,地面上摆着二十个蒲团,其中十个都盘坐着人,十人对

面则摆放着另外十个空着的蒲团。这十个盘坐的是负责传功的师兄,那几个空着的是留给来此解惑的弟子们的。/p

南无乡被陈太生引着来到此处。里面的传功弟子们连忙起来稽首,陈太生将南无乡引荐给几人。/p

“这位是地师府的南无乡道友,南道友幼年时曾得前府主赐名‘南一明’,也算半个天师府的人,论起来还是你们的师弟呢。”/p

“拜见几位师兄。”南无乡换上一身紫色道袍,背着海岳双剑,向这十人拱手行礼。这十位与他平辈,虽然修为还在御神期,但入门却比他早不少,他该称呼师兄。/p

“见过南师弟!”这十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p

他们早得到消息说今日有人要行师天之礼,还为此谢绝了其他弟子的拜访,已经有所准备,知道来的人非比寻常。可此刻见南无乡渊深似海,分明是个入道者,还是忍不住心惊。而且此人既然是地师府的,又怎么会转投天师府呢?/p

“南师侄,”陈太生突然变了称呼,“每个人进入天师府的人都会来此行师天之礼,那些在外面学到心法,来求取后面法诀的,也会补足礼节。你想继续修行天心诀,自然也要补全礼数。但在此之前,我提出的条件,你当真考虑好了?”/p

“考虑好了。”南无乡毫不犹豫的说。漂泊十余载,终于能解开部分心结,再大的代价他都可以付出的。/p

他在三个月前到达东海,先去了一趟应天书院,这时李精微等人还没有回来,他交还灵珠,详细交代了自妖族收获的情报,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地师府。路过东州时,正好看见沧海帮内战,百姓们流离失所的场景。/p

他痛心疾首,但也没有别的主意,只好先回地师府了解情况。/p

这时白灵又说在她早年游历中原时,就发现北域很适合自己修行,就带着玉珠前往北域了。他本想将鱼小莲托付给二女,但北域天寒地冻,不是鱼小莲能忍受的,他只好暂时将其安置在栖鸣山,准备等自己这边稳妥一点,再替她寻个安全的去处。/p

南无乡回到地师府的消息先是震惊了禹大川,跟着许道灵也从灵渊里出来。二人发现南无乡入道后都惊喜不已,问起他的经历。/p

南无乡按着金道人、白灵等的意思,隐去了他们的存在,但只是剩下的经历也引得二人啧啧称奇。尤其听他讲到逃离矿洞,秘境夺宝,大闹妖都等事迹时,许道灵一改沉稳本色,兴奋的连呼过瘾,禹大川也忍不住面露惊奇之色。/p

话讲到这里,许道灵自然要试试他这个倒霉弟子的本事。/p

南无乡有七窍塔和风水扇在手,许道灵当然不会是他的对手。但既然是师徒间的较技,他也没有用灵宝的道理,就使镇海剑与镇岳剑与许道灵比试了一下剑术。/p

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他把御剑术里除了身剑合一的招式都修成了,剑道修为提升不少,但与许道灵这种极富天资,还能沉心钻研的剑修还是差上一些,才交手就落了下风。/p

南无乡并无相让之意,见技巧不足,就一心凭根基取胜,行招走势间一味追求威力,逐渐的掌握了主动。/p

二人斗了几百个回合,南无乡见许道灵似有不支之势,当即使出鲸鼍千重浪,想一锤定音。/p

他从没想过,鲸鼍千重浪可以这样被破掉。/p

鲸鼍千重浪的最大特点就是让人陷入不得不竭力反抗,但又反抗不得的地步,许道灵存养本就不如他,又消耗不少,按说绝无抵挡的可能。/p

可许道灵身剑合一,让剑身不停颤动,颤动的频率恰好与他双剑发出的波动相合,这样他的攻势轮番发动时,许道灵驱动宝剑左右摇摆,恰好用借力打力的方法破去此招。/p

南无乡大意之下输了半招,但一旁的禹大川看出门道,知道南无乡早已脱胎换骨,甚至不弱于自己了。/p

酣战中许道灵发现南无乡五雷天心诀的功力达到了第四卷,便问缘故。几人又将话题转到张九灵的身上。至此,屠迷谷中没有放出的画面终于补全,所有谜团都得到了解释,禹大川一声长叹,忙请陈太生过来议事。/p

众人对丹辉宗以及玉皇观的恶性义愤填膺,奈何除了南无乡的一言一语,并无别的证据指向玉皇观。在没有金霹令的情况下,很难将此事调查清楚。/p

并且过早暴露真相,还可能使中州陷入南北夹击的境地。便决定先暗中调查此事,等打下丹辉宗再挥师北上。/p

剩下的就是南无乡修行五雷天心诀的事了。陈太生听闻南无乡前两卷真经的来历倒不置可否,听到第三卷真经竟是刘太冲所授,顿生不悦之情,等又听到第四卷真经竟是从妖族密库里抄出的,就又顾不得此事了。直到又听南无乡说妖族只有前四卷心法才心里一松。/p

南无乡思考一番后并未透出刘太冲此时的身份,以免流传太广,会失去奇兵之效。/p

摆在南无乡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废去修为,要么完成天师府的任务,堂堂正正的接受天心诀。/p

南无乡当然选择第二个。/p

原本这是一件极简单的事,只要完成天师府的一些任务即可。可天师府与丹辉宗开战之后,将规矩改为杀敌多者可以修行心诀。这个“多”,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后,被定为斩杀五个同阶的修士。这就麻烦了,南无乡已经入道,而丹辉宗在台面上的入道者也就五个而已……/p

南无乡早就对丹辉宗的行为不满,如今又再度得到证实,张九灵被害的一幕又闪现在眼前。一是有心报仇,二是想早日结束二宗之战,还百姓一个太平,三也想早日拔出毒瘤,好专心应付后面的妖族入侵,就想接下这个任务。/p

但禹大川认为斩杀五个入道者未免太强人所难。虽然大家都明白丹辉宗必定还有隐藏未出的高手,但万一被别人杀掉几个或者跑掉几个,南无乡岂不一辈子也凑不够个数?陈太生只好改变条件,这才有了传功殿一行。/p

所谓师天礼,就是天师府入门的礼节。按照天师府的规矩,所有天师府的弟子,包括掌门在内皆以天为师,皆是同门的师兄师弟而已,师徒之分不过是为了迎合世俗。这一点,地师府也是一样的。/p

南无乡的师天礼与那些新入门的并无不同。十个传功师兄焚香诵经,南无乡沐浴更衣,对着天字三跪九叩后上一注高香,从此成为天师府的一个供奉长老。/p

按约定,陈太生给他半年时间处理琐事,而后就要南下晋州,协助天师府攻打丹辉宗,立下五个大功才算赎清偷师之罪。/p

第十章 师天礼无乡受心诀 骄兵策一明破天关(中)

离开天师府后,南无乡没有直接返回地师府,而是回了一趟赵家村。/p

赵家村一切如故,只是院里多了一块黄石。黄石漏在外面的部分有三尺多高,圆润光滑,还有半截没入土中。/p

“候君三载,独去北域。”这是石头底下留下的讯息,此外还有日期,以及一些诸如坐在屋顶苦候的细节。/p

南无乡反复摸着这块石头,幻想着黎明雪在此等候自己的情景,又暖心又担心。/p

以时间推算,她去北域应该有十几年之久了,难道千年雪蝉如此难寻,以至十年的时间还不能返回么?难道北域凶险,她陷入什么危机之中么?这让他心里一紧,恨不得立马就去北域。/p

“啊——”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p

“鱼小莲!”南无乡心里一惊,连忙奔向栖鸣山。/p

六澜江莽莽苍苍,横无际涯;栖鸣山郁郁葱葱,巍峨壮丽。山水相会,动静交合,又同时收起雄伟,交融出一派清秀新奇之象。/p

在天柱山俯瞰,六澜江的九条支流蜿蜒绵长,滔滔远去,沿岸烟雾茫茫,但沉静收敛,少了几分大江大河该有的野蛮。/p

前几日,南无乡安置鱼小莲时,已经顺路来过一次,那次他一踏入栖鸣山就发现几分不同。/p

顺着天柱山登高而起,凭风而立,在百丈高处俯瞰这一山十水,六澜江宛若一条汹涌咆哮的巨龙,而栖鸣山则若一道沉沉枷锁。巨龙在此俯首,一分为九后已不成气候。/p

但当南无乡再度赶来时,这里的地势已然发生变化!/p

一声龙吟紧随鱼小莲的惊叫发出,南无乡雷遁至此,恰见一条九丈长短,通体漆黑的蛟龙击水而起,利箭一样钻空而去,转眼间跳过天柱,尽情的咆哮起来。/p

“小蛟!”南无乡把鱼小莲护在身后,双目绽放精光。虽然模样大变,但他还是认出了这就是自己在凉河口孵化的小蛟。/p

仿佛一道枷锁打破,解放了俯首的巨龙,也解放了一条蛟龙的天性!/p

随后就是风起云涌。天瞬间阴沉下来,乌云如墨,密不透光,一声声咆哮引得空气震荡,紧接着就是电闪雷鸣,大雨滂沱而下,视野里白浪滔天,一片茫茫。栖鸣山中万兽战栗,南无乡暗叫一声不好,一转身出现在刘家村中。/p

在一处幽深隐秘的洞府里,一个须眉皆白,一尺长鬓,手持拂尘,背背宝剑的老者,突然睁开双目。/p

“呼风唤雨!”/p

老者露出一副震惊的样子,跟着又闭上双目,良久才再度开口。/p

“原来如此。”/p

说完又若无其事的打起坐来。/p

一刻钟后,乌云已经蔓延开来,甚至遮盖了整个中都。大雨滂沱而下,似乎是从天上直接倾倒下来,六澜江以及其下九流水势跟着大涨。洪水似狂龙出海,朝四面八方泛滥而去。/p

重重乌云中,一条漆黑如墨的蛟龙,兴奋至极的探出头脑。突然,他意识到四面的变化,立马收敛兴奋之情,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露出一副不解的样子。/p

“不就是跳了个高么,怎么又下起雨了?”

他想。/p

他已经忘了这是第多少次尝试,每一年河水上涨,他就会逆流而上,没一次跳跃都离峰顶越来越近,他的肌肉越来越强,但身体也越来越大。身体越大,意味着腾空需要的力量越强。他甚至有预感,若今年还不能翻越此峰,那么等身体再长一点,他今生将再没有翻越此峰的希望。/p

在开始那几年,每次他来此跃龙门,都心怀一跃龙门,进化成龙的想法。但奇怪的是,随着次数增加,慢慢的他好像忘了成龙的追求,而单纯的享受挑战自我的乐趣,直到将此事融入血脉之中。/p

虽然他已不在乎成功与否,可这次成功翻越后,心神舒畅,似与天地和鸣,就随性辗转腾挪起来。/p

呼风唤雨本就是他的能力,可为何这一次只凭心中一点欢愉,就引出这么大的雨水?这雨是我弄出来的么?他想。还是本来就有,只是巧合呢。/p

“孽障,竟敢操风弄雨,祸害百姓!”/p

他的心思被一个声音拉了回来。三个身穿道袍的修士联袂而来,一个持镜,一个持尺,一个持锤。那个持锤的只有一臂,正是皇九轩,栢九寒,汪九雷。三人话一落就驾云而起,围在小蛟周围。/p

小蛟略带惊慌的打量三人一眼,有些莫名其妙。等向下看去,才发现山下九条支流连成一片,眼前白苍苍一片泽国,栖鸣山被大雨冲刷,已然化作泥流,山中四五个村落都被埋下。/p

奇怪的是,这些泥流却停在一个破落的荒村前。一个金灿灿的人影,站在一块三尺高的黄石上,挡住了涌来的泥流。此人身后密密麻麻的站了不知多少人。/p

小蛟心神一晃,认出这个朝思暮想的人。/p

“三位师叔祖,手下留情!”南无乡运转法力,将镇岳剑插在黄石上,剑上一股紫气涌起,挡住泥流。随后驾云上来。/p

“小黑,你长大了!”他摸了摸小蛟的鼻子,“收了**吧。”/p

小蛟抽了抽鼻子,有些嘶哑的说:“我终于找到你了。”场面像亲人见面,也像故友相逢。/p

“一明,”皇九轩这么称呼南无乡,“你认识这条小龙?”/p

“小子,前几天路过这里时,你说能翻越此峰者将化龙,是真是假?”金道人的声音也出现在脑海里,隐隐有一股兴奋之情。/p

“是我游历凉州时结识的,那时他还不大。”南无乡先与皇九轩三人解释。又转头看向小蛟:“也不知这些年,你在凉河口祸害了生人没有?”同时又对金道人说:“平峦诀有载,此处地势也确有困龙之意。”/p

“倒不知有这一条蛟龙,想必是没什么劣迹。可今天水漫中都,罪过不小。”栢九寒说。/p

“自你走后我每年成水势壮大,就会逆流而上,尝试翻越此峰,至今不知几万次,终于成功。却不知为何翻越此山后,会有风雨呼应。”小蛟答。/p

“前几天你说的时候我并不相信,可今日看见这只小蛟,那个什么平峦诀还真有些门道。”金道人继续说。南无乡想按下他的情绪,可他不为所动。/p

“山中的百姓我已出手救下,但江水泛滥引发的洪灾不好处理。”南无乡先向栢九寒解释,想为小蛟开脱一些罪孽。/p

“你天生能操纵**,方才一朝得偿所愿,心思畅快,顺势结成内丹。风雨是你的内丹引来,但雨势之

大也太匪夷所思。”汪九雷看着小蛟,双目炯炯有神。他对这头小蛟很感兴趣。/p

说话之间许道灵也来了,然也问起这小蛟的来历,南无乡不好当着小蛟的面直诉他的出身,只好说是在凉州游历时捡到一颗蛟龙蛋,突发奇想之下就孵化了出来,也未想到会有这样一天。/p

几人略微知道缘由,恰逢雨水小了不少,就各自施展神通整理水患。南无乡双脚没入水中,宛若汪洋的水面顿时倒卷,仿佛一道无形堤岸,泛滥的水流重回正轨。这引得几人一阵惊诧。/p

尽管一时平复,但几人能做的也不过是减少洪水带来的损失而已。栖鸣山已经变形,六澜江倾泻如瀑,九条支流中有数条因此改道的,沿河而下不知多少田地、村落被大水吞没。/p

自此以后,中州就开始多雨,一开始还在这几条河流附近,随即蔓延到整个中州,洪灾淹没庄家,冲塌房屋,本来日子过的还算不错的中州百姓,也慢慢开始艰难。/p

过后几人又聚到一起,谈起如何处置这条小蛟来。倘若这是个野生的,自然可以直接捉走,但既然与南无乡相识,又不能这么轻率处置了。/p

“我看此蛟也是无心,而且心性不坏,要是有名师指引,说不定会是修真界的福气。”许道灵本就养了许多灵兽,倒不像其他人那么忌惮,反而对这条小蛟极为欣赏。/p

“这样说的话,想必许道友已经有决定了吧。”皇九轩看了一眼南无乡说。/p

蛟龙可是价值连城的灵兽,收服后仔细培养,一旦入道就能守护一个宗门数万年之久,对一个宗门来说是镇压气运的存在。这条蛟龙出现在中都附近,又同时被天师府与地师府发现,可不太好决定归属。南无乡出身地师府,又是天师府的供奉,还与这条小蛟有旧,让他调教此蛟最合适不过了。/p

“小子,这条蛟龙落在他们手里就算毁了。你务必将其保下,由我来调教,将来的成就说不定还会超过你呢。”金道人又在脑海里嚷嚷。他听南无乡所说的跃龙门的谶语,又见这条蛟龙身姿矫健,一个想法在脑海里浮现,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激动兴奋起来。/p

南无乡也恰有此意,就顺势将小蛟留在自己身边。许道灵、皇九轩等人也就告辞而去。/p

南无乡想了想,把鱼小莲引荐过来。鱼小莲看着小蛟漆黑如墨的身躯,双眼瞪得溜圆,她从没想到在远离妖族的地方,还能见到一条蛟龙。/p

小蛟也对这个第一次见的鱼妖也充满好奇,还在鱼小莲的脸上嗅了嗅,惹得鱼小莲双面嫣红。与妖族那些不同,这条墨蛟的口气里一点腥臭气也没有。她想。/p

“哈哈哈!”南无乡大笑起来,“小黑,你还在凉河口修行么?”/p

“没有变过。”小蛟答。/p

“那好,我还有事要做,暂时不能陪你。你先带着莲儿返回凉河口,我会在半年之内去凉河口寻你。”南无乡一下定了主意,顺便安排了鱼小莲的去处。/p

他要先去南疆一趟。黎明雪在老宅除了一条讯息外就再没有留下别的东西,这说明她离开后就没有回来过,那么其人应该还在北域,许是寒蝉难寻,因而耽搁了。/p

他想去北域寻人,又与天师府定下半年之约,是否延后期限还要看情况而为,目前最该做的就是去找暮雪晴,看能否了解一些黎明雪的情况。/p

ps推荐一下左眼有妖魔。/p

第十一章 师天礼无乡受心诀 骄兵策一明破天关(后)

阑者,拦也。/p

阑天关是阑天山脉上最险要的一处关隘,天师府气势汹汹的南下,却被此关所阻,三年不能破。阑天关,成了名副其实的“拦天关”!/p

虽然战事胶着,但天师府自然不会举全府之力进攻,丹辉宗也不会将兵力尽数陈列在此。双方开始时战况尤其激烈,基本上是每日一战,后来逐渐的变为数日一战,到最后干脆一月一战,而时至今日,已三月未战。/p

当然,双方都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而是在做着各自的准备。/p

天师府这边招兵买马,三年时间让各个附属的宗门轮番叫阵,虽然死伤千余,但却大浪淘沙,属下的弟子们越来越骁勇善战,实力精进不少。而且下属的各宗广开仙路,大肆招收弟子。/p

丹辉宗经过三年的布置,已在阑天山脉之后又设下数座大阵,甚至还新建了两座城池拱卫七霞山,摆明了想借助地势之利死磕天师府。/p

此时的形势,于两宗又皆有不利之处。/p

赩霞手下的修士们见天师府不过如此,气势越发强盛,竟不再将天师府放在眼里,大有杀出阑天关直接将天师的兵马赶回屠迷山脉的意思。可赩霞明白,阑天关早晚会破,他能做的不过是延缓这一日的到来,尽量消耗天师府的气势,为丹辉宗争取足够的时间准备后面的战事而已。/p

天师府一方由冯九虚与萧一鸣主持,三年不能破关,气势已弱到极点,手下的弟子们甚至开始议论纷纷。阑天关是距离中州最近的一处关隘,尚且如此难破的话,后面的路只会越走越难。但二人同样心里清楚,破此关不难,但想要付出的最小的代价,收到最好的效果,却还需等待一个时机。/p

这个时机就是南无乡。就像天师府时时看着丹辉宗一样,丹辉宗也时时防备着天师府,天师府的几位入道高手,行踪轨迹皆被丹辉宗看在眼里,没有奇兵之效。但南无乡是除了天师府与地师府外,就没人见过的高手。/p

南无乡去南疆见暮雪晴,得到了黎明雪传回的消息,知道她已经入道,只是留在北域修行,并无性命之忧。他放下心来,就赶赴凉州。结果再寻到小蛟时,发现他在鱼小莲的指点下,已经化形成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稚嫩俊俏,一副很可爱的样子。/p

因顾忌二人间的恩怨,他也不想把小蛟带在身边,便顺着金道人的意,将其留给小蛟,由他传授化龙诀,希望小蛟能应平峦诀的谶语,有化为真龙的一日。作为交换,金道人将参天造化功的后几层心法尽数传授给他。这门心法就脱胎于化龙诀,是金道人这几年时间逐渐编写出来的。/p

这十几年间,他早已习惯耳边有金道人吵吵嚷嚷,如今要将其转增他人,难免有些舍不得。小蛟寻他数十年,终于见到其人,自然也不想分开。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金道人有自己的复仇之路,小蛟有自己的化龙之路,他也有自己的修行之路。凡事一旦进入应有的轨道,就只能顺势而为。/p

阑天山上,一座五色芦篷里,赩霞拄着木杖,望着天师府驻扎之地,眼里透出一丝疑惑。天师府一日一战他不怕,一月一战也不怕,可三月未战却让他摸不清头脑。/p

而他在焦急的同时,阑天宗的人已经按捺不住,说天师府不过如此,应当借助地利之便反手攻之。地利是在阑天宗一方的。/p

天师府的营地在阑天关之北百里的景山上,景

山是阑天山余脉,地势比不得阑天关,在此驻扎需要时时防备丹辉宗一方的偷袭。/p

赩霞知道,这也是天师府不愿花太大代价打破阑天关的原因。阑天山是阑天宗经营数千年的地方,根基底蕴极深,天师府固然有足够的实力可以碾压过来,但这样做阑天山的根基也算毁了。天师府正是想占领一个完好无损的阑天关,好作为日后进出晋州的通路,才投鼠忌器,迟迟不拿下此关。/p

因此,主动出击的提议在赩霞眼里,不过是自掘坟墓而已。/p

“赩霞道友。”身后有一个蓝袍修士,气度雍容,看起来有四五十岁,脸带几分兴奋的神情,缓缓的走过来。/p

“嗯?”赩霞回头一望,来的是阑天宗的太上长老,阑山道人。/p

“刚刚我接到密报,冯九虚领着三分之一的精锐兵马退走了。对面不过剩下入道数年的萧一鸣,和三分之二的人手而已。”阑山道人说。/p

“什么?”赩霞眼珠一转,“不会是对方引蛇出洞的计策吧?”/p

“我看不会,你知道冯九虚离开后去了哪里么?”阑山道人故作神秘。/p

“哪里?”/p

“退入屠迷山脉,但通天坊市的暗探说他们并没有返回。”/p

“什么?在屠迷山脉中不知去向,难道……”赩霞眼睛一亮,“难道他们想?”/p

“没错,他们一定是想顺着屠迷山脉,绕过阑天山,直接占领阑天城。”/p

“阑天城是咱们存储灵材的地方,要是被直接占领,阑天山脉也就不攻自破了。可冯九虚有能力占领阑天城么?城内可是有银霞师弟把守的。”赩霞想了想,“必是他们故布疑阵,想让咱们自乱阵脚。”/p

“下面的小子们已经憋了很久了,再不出战会有损气势,另外我也觉得此时出战是个不错的时机。别的不说,对方的入道高手确实比我们这边少了一位,景山也不如这里险要,此时出击,纵然不胜也不会有太多损失,可万一冯九虚占领了阑天城,咱们就只能腹背受敌,到时连个退路都没有,怕会同时丢掉阑天城和阑天关。相反的,要是咱们能先一步击破萧一鸣,那就可以掉头包抄回去,配合银霞道友再收拾冯九虚。”/p

“你说的有理,可天师府这边现身的就只冯九虚与萧一鸣两人而已,要是有第三个人呢?”/p

“那就是现在景山上的主力,长春观的掌教松鹤真人。这个老道愿为马前卒却始终未露面,我也觉得于理不合。”/p

“派人查探一下,另外传讯给银霞,要他仔细戒备吧。”赩霞挥手说道。/p

他们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p

三天后,冯九虚抢了一支押送粮草的官兵,化妆成士兵接近阑天城,同行的就有松鹤真人。这支人马差点进入阑天城,只因城上的人得到提醒,这才发现他们。/p

冯九虚与松鹤真人一暴露身份就要强攻阑天城,但银霞本事不俗,阑天城又禁制重重,加上城中百姓众多,天师府一方也不是毫无顾忌,这才无奈的退了回来。其中松鹤被银霞斩了一剑,身负重伤,二人带来的人马也损伤大半。/p

赩霞得到消息后令澜山道人继续把守阑天关,自己则领着一千人马回头与银霞合击冯九虚。他这一走,阑天关与阑天城先后都丢了。/p

银霞领着三百人马追杀冯九虚,才离开阑天城门,就被南无乡一扇子扇得无影无踪!/p

赩霞望见后大叫一声不好,就要引兵退走。/p

南无乡收起风水扇,整个人化作一道电弧而出,眨眼间越过百里之远,把赩霞拦住。/p

冯九虚见南无乡使出雷遁术也吃了一惊,这个在刹那间将肉身转化为雷电的本事,现在天师府里只有他会,此外就只有汪九雷懂一点皮毛而已,万万想不到南无乡一个修行才几十年的小子,不但已经入道,还修成了几乎完善的雷遁术。看着南无乡现在的修为,再想想当年把其交给许道灵的事,未免在心中后悔起来。/p

却也顾不得太多,银霞领兵出来后,阑天城内还有二三百人马,他要先趁机占领阑天城才行。/p

“你是谁?银霞师弟呢!”赩霞看着挡在身前的南无乡,顿时心里一沉,知道什么都完了。/p

“我是南一明。银霞前辈被我扇飞八百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落到屠迷谷了。”他不好用地师府的身份,所以报上的是另一个名字。/p

“什么!一字辈,”赩霞一惊,“不是只有萧一鸣一个入道了么,怎么又冒出个南一明。”/p

“哈哈,”南无乡朗声一笑,“无名之辈,所以前辈不认识。”话落往前一迈,一只金灿灿的大手直接朝赩霞抓去。/p

赩霞见之又是一个错愕。他见南无乡一扇子扇飞银霞,已知其身怀灵宝,下意识的就在心里戒备起来。又见其能使出雷遁术,也不敢将其当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一”字辈后生,而是将其当成张九灵、冯九虚那样的对手,做出迎接雷霆的准备,却想不到他会直接这样一把抓过来。便下意识的横起木杖。/p

南无乡一手抓在木杖上,这歪歪扭扭的木杖砰一声化作一团木屑,现出一口锈迹斑斑,剑穗已经破败的宝剑。但在这剑的末处,缚着剑穗的一颗明珠漆黑如墨,里面满是星河一样闪烁的光点,似有收纳宇宙之象。他这一把就抓在剑尖的位置上。/p

“啊!”南无乡暗叫不好。他早就翻阅过丹辉宗的情报,知道此宗有一口丹辉剑,是镇宗之宝。可没想到就在赩霞身上,还被自己抓在手里。/p

“万缕丹霞!”/p

赩霞生整个人精神起来,黑珠上万道星辉闪烁,锈迹斑斑的宝剑也立马光辉大放,无穷剑气滋射而出。/p

剑气如虹,谁躲的过?/p

南无乡不作他想,造化功登时运转,身上紫青之色骤起,先是一套铠甲运化在身,同时掌间也有一缕缕剑气呼应。/p

赩霞双目圆瞪,再次为眼前之人所惊。手抓在丹辉剑上,即便眼前的是张九灵他也有把握重伤之。可此时,丹辉剑剑光四射,但与此人手上的剑光交合在一处,竟然发出嗤嗤之响,冒出一大团刺目异常的光辉,却没能将此人的手掌斩掉。/p

南无乡掌间火辣辣的生疼,却硬着头皮不敢撒手,同时暗自庆幸已经开始修行参天造化功的第六层,不然这只手掌就搭在这儿了。/p

第十二章 师天礼无乡受心诀 骄兵策一明破天关(末)

“小子,你本事不凡,可用肉掌抓着一件灵宝不放,我不信你能一直挺住。”赩霞一咧嘴,露出一副参差不齐的牙齿。/p

“挺不住我自然会松手,可估计那时候冯师祖早已拿下阑天城,过来擒你了。”南无乡疼的呲牙咧嘴,但却是骑虎难下,万万不敢松手。丹辉剑上剑气蓬发,全凭他的功力压制,要是一松手,凝结的剑气爆发开来,会有性命之忧。/p

“信不信我全力催动丹辉剑,你的手就成两截了。”赩霞眼珠一瞪的威胁。/p

“信不信你分心纳气的瞬间,我就能把此剑抢过来。”南无乡针锋相对。/p

赩霞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对方是个懂剑道,说不定真能把握自己发力的时机。他也不是怕对方真能夺走自己的宝剑,可一旦对方也趁机发动剑气,两人的攻击在这么近的距离碰到一起,乱射的剑气又不长眼睛,自己也难保不受伤。对方显然修行过锻炼肉身的法门,吃亏的还是自己。/p

“南一明,你绝非无名之辈,而且天师府什么时候像佛门一样,修行起锻炼肉身的法门了?”赩霞眼珠一转,想趁机套出一些话,他觉得南无乡的本事与佛门的不坏神功有些像,可是此功连佛门也少有人修行。/p

“此战之后我的身份或许会天下皆知吧,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我对前辈也有所了解,您是丹辉宗名副其实的第一高手,却被金霞算计而失去掌门之位,此时丹辉宗惹下弥天大祸,又把您拉出来挡在前面,难道您连这样浅显的借刀杀人计也识不出么?”南无乡忍着火辣辣的剧痛,也开始试探赩霞的心思。/p

“什么借刀杀人?”赩霞漏出一点慌乱,“我执丹辉剑,护宗卫道本就是应为之事。”/p

“金霞知道惹了大祸,宗内必将有人不服,让你守护阑天关就是镇压悠悠众口。挡住此关固然好,要是挡不住也能顺势找个由头治你的罪,这样万一将来有人心不稳的一天,也就没人能危及他的地位。我看前辈未必不知这里面的门道,只是对丹辉宗旧情难忘而已。”南无乡将因由解释清楚,而后话声一转,“前辈忠于职守,晚辈心有敬重,却不知要是有妖族入侵,人族有难的一日,您又当如何?”/p

“自当斩妖除魔。”赩霞不知南无乡此言何意,但还是认真的回道。/p

“既然如此,这一次我就不为难前辈了。阑天城与阑天关你就不要回了,最好后面的两宗之战也不要插手,不然下一次我也要使灵宝了。”/p

南无乡最后提醒一番,而后一咬牙,手顺着剑脊向上滑去,宝剑随着他的滑动发出阵阵嗡鸣,剑掌交接的地方金光大放,俨然如一颗太阳。/p

就这样在赩霞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南无乡的手从剑尖一直滑到剑柄,而后一股巨力传来,丹辉剑化一道流光向南方飞射而去。剑在南无乡手上时,丹辉剑宛如凡铁,但一离手就有万千剑气滋射,发出尖锐至极的破空声响,一眨眼就失去踪迹。/p

赩霞心知大势已去,纵身化作一道霞光,追丹辉剑去了。/p

赩霞带来的一千兵马,其中以丹辉宗的十几位御神期为核心,又以阑天宗数百名修士为主体,而剩下的又多是出身于阑天山脉附近的小门小派,这些门派没有入道的高手坐镇,在丹辉宗威逼利诱下来这里充数。/p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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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丹辉宗的见赩霞退走,也纷纷御器跟上。其余人也跟着四散,转眼就只剩下阑天宗的二三百人还列着阵,似乎要与南无乡较量一番。/p

南无乡见之左手朝天一举,顿时风起云涌,电闪雷鸣。一条条电蛇在乌云中乱窜,一股惊人威压逼下,这几百人都定在原地不敢乱动。/p

这时有几十名身着白衣的修士从四面八方涌来。人数虽少,却都是天师府的弟子,修为也都在御神期。几十名修士在这几百人间纵横穿梭,还不时的扔出一道青色符箓。这些符箓一离手就会化作一道青光没入这些阑天宗的弟子体内,这些人随即瘫软在地。这青符是中原最普通的禁身符,御神期以下的人一旦被贴中就会松软无力,只能任人宰割。/p

这些弟子们多是一字辈的,多少知道一点南无乡的身世,但万万想不到他有这样的本事,难免在心里生出羡慕之意。他们一直用敛气术隐藏在暗处,见南无乡打跑了赩霞,连忙出来俘虏剩下的修士。/p

南无乡见这些修士都被擒服,这才摊开右掌。一条红线赫然出现在掌间,还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淡金色光芒,更深处还能看见白色如玉的骨骼。方才他夺剑的一幕看似若无其事,实则伤得不轻。/p

“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剩下的就是与萧师兄会合,拿下阑天关了。此关虽然险要,但只剩一个入道之人坐镇,在内外夹击下应该挺不了多久的。”南无乡自语了一句,接着一耸肩膀,一道青虹自背后射出,载着其向北而去了。肉身受创让他不敢再轻易使用雷遁术,不然会流失精血,这也是他这雷遁术还不够完善的地方。/p

阑天山脉绵延千里,在中间有两座千丈余高的巨峰,两峰之间就是进出阑天关的通道。所谓攻打阑天关,打的就是这两座山峰。/p

阑天宗在阑天山立派,这阑天关本是当作退路经营的,两座山峰上设有一套连环禁制,一旦发动就如铜墙铁壁一般难以突破。/p

南无乡赶过去时,萧一鸣正在攻击西侧的山峰。/p

在此山上有三百余名修士,按修为列在山峰之上。这些多是阑天宗的弟子。/p

其中仙道一重天的占了一半还多,这些人并未参与冲杀,而是站在一杆杆颜色各异的令旗之下,不时的冲着阵旗打出一道灵光。这灵光一没入阵旗中,旗帜上便色彩大放,升起一层光幕。山岭上这样的阵旗足有一百多杆,一百多层光幕连成一片,阻挡着来自天师府一方的攻击。/p

还有一些仙道二重天的弟子,这些人藏在光幕之后,手里拿着各样的符箓与法器,仗着有光幕护体,毫无顾忌的向天师府一方发动攻击。/p

而仙道三重的则干脆杀到阵外,与天师府一方的人马战成一团。/p

天师府这边的弟子们也结成数套阵***番的冲击着光幕。/p

其中最显眼的当属一面五色巨幡。此幡有十几丈高,由二十五名修士主持,又有二十五名修士护卫,每次迎风一扫就有无数的灵焰自幡上涌现,砸向对面的光幕,每次都能将光幕砸的胡乱闪烁。这幡唤作琉璃五色幡,此阵是天师府十大阵法之一,琉璃天火阵。/p

阑天宗这一方御神期的弟子们,数次冲击这杆灵幡,但都被幡上的灵焰逼了回去。p;/p

另有五架战车声势浩大。这些战车有三层之高,最底层是二十五名一重天的修士。这些修士都站在一柄阵旗之后,将阵旗催动的招展不停。再上一层是五名二重天的修士,这五人各持一枚令牌,看着最上层一个舞剑的修士,不时的将手中的令牌朝天一举。/p

最上层的,则是一个御神期的高手。五名高手不停的舞动手上的法剑,每每朝前一指,要么有一团烈火发出,有么有一道天雷打下,时而冲击阑天宗的护山大阵,时而截杀从对面冲过来的高手。阑天宗一方的人面对这样的攻击只敢遥遥避开。/p

这五辆阵车即可分开来用,还可以运作在一起,唤作五车五雷阵,是天师府十大阵法中最灵活多变的一套。/p

相比上面两处的耀眼和轰动,第三处战团更显肃杀。/p

阑山道人与萧一鸣对峙在一起,二人还没出手,但方圆三里,没有一个敢靠近的。/p

在萧一鸣的头顶,黑云压城,弧光乱闪,面对比自己早入道近二百年的阑山道人一点也不漏惧色。/p

而在他的对面,阑山道人倒有些阴沉。他这边有天险可守,但阑天关内没有百姓,天师府什么手段都敢使。倘若自己能空出手来,自能克制这些阵法,可萧一鸣虎视眈眈,他不敢分心。/p

更令他害怕的是,萧一鸣这边也没有占据上风,但其人却从容不迫,摆出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难道对方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准备?/p

“阑山前辈,此时倒戈还有活命的机会,等到大势已去的地步就来不及了。”萧一鸣一摇肩膀,背后射出三口宝剑,三口剑环绕周身,上面寒光闪烁,威胁的意味十足。/p

“入道区区数年,就敢夸下这样的海口,难道天师府里尽是你这样的目中无人之辈!”一股怒意顶上心头,阑山道人双手一扬,一黄一红两道灵光射向空中,化作两枚印玺。两枚印玺一个虎踞,一个龙盘,尽显狰狞凶狠之态。这是是阑山派第一法宝,风云双印!/p

“我没有恐吓前辈的意思,而是为阑天宗的未来着想。晋州乱成这样,要是阑天宗没了你,断绝传承是早晚的事,而前辈没了阑天宗,同样要寄人篱下,注定是颗弃子而已。天师府南下讨伐丹辉宗,要是连第一关都破不了岂不成了笑柄?早在天师府决定南下之时,阑天山已是囊中之物,只是何时探取而已。此事丹辉宗心里清楚,旁人看得明白,只有前辈惦记着丹辉宗许下的好处,才当局者迷而已。”/p

“你不过以为冯九虚能拿下阑天城,这才有恃无恐。却不知我们早有防备,阑天城里有银霞道友坐镇,赩霞也已领兵去合围冯九虚。等冯九虚一灭,你还能跑到哪去!”阑山道人眼光闪烁,似有犹豫之态,但随即又坚定起来。并一拨风虎印,伴随一声虎啸,印上黄光一闪,变做七八丈大小,直奔萧一鸣镇压而去。/p

他也有这方面的顾忌,只是拖得越久丹辉宗给的好处越多,这才赌上一宗的运气与天师府硬碰硬的较量。现在他已经坚持三年有余,此时放弃抵抗,等若放弃这三年的努力,想到即将到手的宝物,心思重新坚定起来。/p

萧一鸣那三口剑就是在南疆时炼制的三口,因上面水汽濛濛,被他分别唤作云、水、雾。此刻见风印压下,他也挥动云剑迎了过去。/p

第十三章 南无乡一剑定阑山 陈太生三计平晋北(前)

当!

一束火花撒落,云剑倏的倒射而回。

“来的好!”

萧一鸣沉声一喝,云剑画出一条弧线悬在身后,紧跟着又剑指一挥,水剑与雾剑又轮番迎了上去。

这时,风印磕飞云剑后,又速度不减的呼啸而下,势如泰山压顶,让萧一鸣心惊不已。

阑山道人在心中暗笑。他这套风云印是阑天宗世代相传的法宝,前后经历过十几个主人,每个主人都会搜集大量的灵料将其重新炼制一番,威力虽不如灵宝,却也比寻常的法宝强大很多。萧一鸣凭三口掺了点彩云晶的宝剑就想对付自己,简直是自寻死路。心如此想,表情也跟着变得狠厉起来,更暗自催动法力,风印临着压中水剑的刹那又大了三分。

又是“当”一声巨响,水剑也跟着倒飞而出,射到数十丈外,倒插在地上。萧一鸣心一沉,手上法诀接连变化,雾剑瞬间暴涨数倍,又朝风印刺去。

轰!

这次二者冲击到一起,终于发出一阵冲击声。雾剑上电弧四射,风印上飓风狂涌,连带着天象巨变!

整片天空以二者中心为界,萧一鸣的半边铅云凝聚,电光乱闪,阑山道人的那头狂风呼啸,霞光升腾。

看似平分秋色,但阑山知道萧一鸣虽然挡住了风印,但自身也没什么余力了,便道:

“萧一鸣,我听说你未入道时就曾斩杀过一个才入道的高手,见识应该不俗。可现在才入道没有多久,连根基都来不及巩固就对上本座,是不将本座放在眼里,还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寻死路呢?”

“不敢不将前辈放在眼里,但也没有自寻死路的意思。”萧一鸣应了一句,跟着单手朝身后一抓,云剑又回到手里,脚也往巽位一迈,整个人驾一股青风直奔阑山道人冲杀过去。在前行过程中,另一只手又一捏剑诀,水剑也倒飞而起,径直没入云中。

轰隆——

一道雷霆自云中打下,阑山道人心里一惊,这时雾剑上又雷霆大作起来。

雷属性的神通本就是所有神通中速度最快的一种,云上的雷一个念头的功夫已经闪到跟前,阑山道人只好发动云印来接。

伴随一生龙吟,狂风在倒卷之中凝聚成一条风蛟,张牙舞爪的朝自天上打下的雷弧冲去。

在周围,交战的人群离二人最近的也有三里,可此时无不暗怪自己靠的太近了。

风雷相击,余波荡出十里才平静下来。三里之内茫茫一片,只见尘埃,三里之外罡风四起,气流乱窜,附近的人都被吹的东倒西歪。但还没等众人止住身形,就又接连传来两声巨响。

只见一青龙,一白虎自烟尘中冲出,先是一个东一个向西的奔腾,又同时调转身形,会在中间,一盘一卧,齐齐向下探头。

此时,在这一龙一虎之下,依然是茫茫一片沙尘,而在龙虎之上,则是厚重异常的乌云,乌云里电光闪烁,似乎随时都能打下来。

“你的本事不错,不过要是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此战胜负已定了!”

烟尘中,众人不可见之处,传来阑山道人的声音。这样阑山宗一方的人马大受鼓舞,天师府一方则出现不小的波动。

天师府一方的人马是以中州另一大宗,长春观为主

体,并非天师府的精锐弟子,对萧一鸣的了解也只在传闻之中,也认为萧一鸣入道时间太短,绝非阑山道人的对手,此时忍着不乱,也是觉得天师府一方不该只有这点手段而已,对萧一鸣的信赖反而不是主要原因。

这么想自然是没错的,可萧一鸣本也没想打败阑山。

方才他近身缠斗一番,逼得阑山手忙脚乱,阑山本来实力要高于他,但被他这么一冲,立马就本领全出。他知道此人再无暇他顾,当即把天心诀正法疯狂运转。吸引阑山是计划的一部分,但这也意味着他要承受极大的风险,不得不谨慎应对。

观战的人只听嗤一声响,一口十几丈长短的宝剑从烟尘中冲天而起,巨剑上弧光闪烁,直奔半空中的青龙而去。

几乎同时,又一口同样大小的宝剑自云层中钻出,满空雷霆汇聚其上,将宝剑映照的耀眼异常,才一现身就发出一声嗡鸣,向着一边的白虎而去。

这二兽是风云二印发动前引发的异象所化,明明是一件死物,可面对两口宝剑的威胁,竟同时灵动至极的眨了眨眼珠,白虎慵懒的舒展下腰肢,青龙则高高的扬起龙首,紧跟着分别朝宝剑扑去!

二兽二剑碰成一团,先是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磨擦声,紧跟着便放出四团灵光。四团灵光里一白一青,另有两团金色,其中白光与青光显然更大一些,两团金光虽然闪亮异常,却有被其余两团光芒吞噬的趋势。

但在最后关头,两团金光却猛地合在一起,成了一个体型与其余两团光差不多的存在。三颗骄阳挤在一处,像三个不断鼓胀的气球,其中青、白两颗骄阳互为掎角,疯狂的在向外扩张,金光只能不停的向后退避,才免于被吞噬。

整个阑天关上的人都被天上争锋的三颗骄阳吸引,阑天关的守军自然气势大振,天师府的一方则产生一点骚乱。虽然他们觉得天师府的手段不只这些,但胜负已经显然,都做出了逃跑的准备。

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三颗骄阳的威势终于达到极致,并一股脑的爆发起来!

先是一道道灵光从骄阳表面射出,紧跟着视线模糊,狂风骤起,还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爆鸣声。

三颗骄阳越来越大,最后颜色变淡,并且不能维持形状,最终化作一团三色灵云。

灵云在整个阑天关上方滚滚涌动,云中龙吟声,虎啸声,雷霆声不绝于耳,修为不足者甚至被吓的瑟瑟发抖,明明想要远离此地,脚步却挪不动半分。

异象持续了足足有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才最终化作三股飓风散去,其中青、白两色的飓风往前横扫,另一股金色的飓风则被一冲而散。一同散去的还有战场上的烟尘。

众人终于能再度看清战场的情况,纷纷把目光移到此处。

在视野中心,萧一鸣单膝跪地,全靠一口剑撑着不倒。在他的对面,阑山道人一手倒背,另一只手则捏成一个法印,似乎在准备下一轮的攻势。

尘霾尽扫,一片蔚蓝,天空也恢复了平静。

却有两枚印玺悬在半空之中,每一枚都有一间阁楼大小,一个沉浮不定,是云印,一个徐徐转动,是风印。在二印上,龙目放着红光,虎目放着金光,都煞气十足的盯着地面上的萧一鸣。

“你还有一口剑,怎么防我的风云双印!”阑山道人胜券在握,起了戏鼠之心。

“前辈还剩一座山,又怎么守住阑天关呢!”萧一鸣猛一抬

头,看向阑山道人,另一只手却指向阑天关东侧的山头。

阑山道人下意识的用余光一瞥,其他人见萧一鸣指向东峰,也都扭头望去。

只见山峰之顶,屹立着一个身穿紫色道袍,年轻威状的修士。这修士用双手拄着一口紫色齐胸长剑,另背着一口小上一些的青色宝剑。一人双剑,只是立在山巅,却似与山齐高,让西峰上的人顿感压力,尤其阑天宗的人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的在猜测此人的来历。

“是哪位道友,来阑天关意欲何为?”阑山道人鼓足了真气喝道。他这一喝,让阑天宗一方的人重新振作起来,但对面的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心里一沉。

“在下南一明,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夺取阑天关了。”南无乡淡淡的回了一句,又提了几个调门,开口喝道,“阑天宗的人听着,阑天城已破,银霞被俘,赩霞败走,你等的反抗还有什么意义?束手就擒,保全性命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随着他这句话,阑天宗一脉立马就出现混乱,阵势不再整齐,甚至有些人已经向后退去。

“弟子们莫慌,这个无名狂徒不过是用诡计哄骗,看我一印将其拍成肉饼!”

南无乡的话让阑山道人心里一惊。阑天城与阑天关相隔几百里,对一个入道者来说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赶来,可阑天关大战这么久,却没见到赩霞的影子,的确有些不寻常。

更奇怪的是,东峰上的禁制与西峰一模一样,只不过一阴一阳恰好互补而已,那东峰上的禁制怎么没有发动?上面的守军呢?自己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另外,自己一直在关注这东峰上的局势,分心也不过片刻,难道这点时间,这人就占领了东峰不成?

他一想这些,就将南无乡的话信了五成,那么喊只不过是觉得越是紧要关头越要稳住阵脚。因而在话音落后,手掌法印一变,足有阁楼般大小的白虎印化做一连串的白色虚影,向东峰镇压而去。

对他来说,萧一鸣虽然入道不久,却早已是名满中原的角色,入道后能与自己过招还不算意外,可这个连听都没听说过的,自然不能被其一言一句就吓走了。

“小心,不要硬接!”萧一鸣见南无乡已经占领东峰,心生诧异,但还是出言提醒。

“起!”南无乡口诵剑诀,一手依然拄着长剑,另一只手却朝天一指,青剑锵然出鞘,带着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流,射入云霄之中,又在云端调转方向,直奔虎印而去。

“我身经百战,却没与中原的高手较量过,你说他的镇宗之宝能比过我的镇海剑么?前辈——”南无乡在心里说了一句,直到最后才意识到金道人早已离开。一丝寂寥之情骤然生出,分心之间,剑印已然相交。

三尺青锋碰上庞然大印,诡异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有一层青光在中心荡开。

“什么,挡住了?”阑山道人不可思议的一惊,紧跟着遥拍一掌,虎印上白光大作,似要再度压下。

另一头南无乡收回心思,一个念头之下,镇海剑向上一挑。

轰!

两宝的威能这才散发出来,圈圈灵光之间,一道青光倒射而回,虎印则顺着来时的轨迹又翻滚着回去。

“什么!”阑山道人心里一惊,一边出手稳住风印,一边向上一纵,跃在云印上头,立身龙头之上!

第十四章 南无乡一剑定阑山 陈太生三计平晋北(中)

阑山道人立身云印之上,脚踩青龙刻像。刻像上猩红双目不停闪动,反应出他不停变化的内心。

如果两口剑碰到一起,各自崩飞,那还可以说是平分秋色。若是两枚印玺碰到一起,各自崩飞,也可以说是旗鼓相当。可是自己的风印砸中对方的宝剑,而后各自崩飞,那是什么情况?自己一件以力量为主的法宝,碰上对方一件以技巧为主的法宝,但两者的力量半斤八两!

更让阑山震惊的地方在于,南无乡出现的毫无预兆,“南一明”这个名字他也从未听过,可既然这人随随便便的一剑,就挑飞了自己的宝印,那真的交手来自己肯定不是对手。只是此人出身天师府,且名字里也有个“一”字,那修行的时间肯定不长,怎么会有这样的实力?

其他人同样被方才的画面深深震撼,一件阁楼大小的印玺,砸中三尺青锋,竟然一挑就倒飞而出。多数人第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南无乡的实力强悍,而是在想阑山道人怎么了?

直到阑山收回风印,将印玺一翻,竟发现这枚印玺平整的底部竟多了一个米尖一样的小坑。这让阑山又心惊又心痛,同时恶狠狠的朝南无乡打出一团灵光后,即把风印往脚下一抛,同时云印也收缩成尺许大小,一脚一个,踩着两枚法印向西方退走了。

一片哗然!树倒猢狲散。

原本还有些侥幸,可随着阑山的离开,所有人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将阵旗扔的老高,也朝西方溃散而去。

但在禁制之后的人自然无妨,那些冲杀到禁制之外,与天师府一方鏖战的人可就惨了。禁制无人主持,自然分不清敌友,将他们也一股脑的阻拦下来。

这些人有三四十个,以阑天宗和丹辉宗为主,也有一些其他宗门的。这些人也想撤走,见此只好停在原地,破口叫骂起来。也就这么个时间,天师府的战车已将众人围住。

有几个自认遁术不错的,就想从战车的缝隙里走,可这时五辆战车方向一变,阵台上的五人同时将手中的宝剑朝天一掷,五道惊雷打下,又与五口宝剑碰成一团,炸成五张雷网。这五张网连成一片,有三个人躲避不及直接撞在上面,只发出滋一声响就化作一股青烟不见了。

“放下法器,不然让尔等形神俱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

那些被围住的人闻言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阑天宗的弟子,便把手上的一件匕首丢在地上,其他人见有带头之人,也都扔下法器。唯有丹辉宗的七八个人,双眼瞪得溜圆,没有屈服的意思。

“嗯?”中间那辆战车上,一位身着白色道袍的道士眼珠一瞪,发出一个威胁意味十足的警告。同时,雷网上一根手臂粗细的电弧打下,正劈在最前面那人的脚下。

砰一声巨响。

那人原本还想坚持一会儿,可等看见脚下一个黑乎乎,大腿粗细,深不见底的洞口,顿时心里一寒,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一起退却的还有视死如归的勇气,手上的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一动不动的怔了起来。其余的人也都被吓得一个趔趄,纷纷将法器放到地上。其实停止反抗的一刻已经注定了他们的命运,抵抗不过是一个姿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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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车中间层的二十五名修士,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捆仙绳,将这些人结结实实的绑在一起。

这时,萧一鸣终于平定气息,手上宝剑朝光幕上一刺,韧性十足的光幕滋啦一声裂出一个口子,天师府这边的人跨越禁制,在对面见着跑的就杀,见到站着不动的就抓,不过半个时辰左右,整个阑天关的西峰即被完完整整的控制下来。那些躲在禁制之后,提前散走的也被捉了回来,只有一些御神期的弟子躲开一劫。

众人忙过这一阵儿,才想到还没弄清东峰的情况。萧一鸣命人牢牢守住关口,看好俘虏,修补禁制,自奔东峰赶来。

他同样想知道东峰这边发生了什么,也想知道南无乡这个孩子,这几十年的时间里增长了什么本事。

画面简单,但有时候,简单反而更显惊奇!

南无乡一剑插在地上,远远望着看不出什么,但走进细看,在剑与地交接的缝隙处,隐隐放着紫光。整座东峰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却死气沉沉的。

东峰上人马也有数百,此时全都匍匐着,一动不动的定在原地。

萧一鸣与阑山交战正酣的时候,东峰的人也都在关注着二人的情况,南无乡悄悄进来,一路上用剑气封住众人的血脉,直到接近峰顶才被人发觉。山上的人发动了另一层禁制,他阻止不及,只好掷出镇山剑,定住山上的阵势。

那些守护禁制的人,见运转不知多少年的禁制突然失效,一个个都大惊失色。南无乡又将气海外放,将这些人也都定住了。

天师府还需要这些禁制御敌,他不能破坏,只好站在山顶将整座山的阵势镇住。这也是他无暇追捕阑山的原因,不然依他的想法,要将此人也擒住才好。

“想不到南师弟短短几十年的时间,就增长这么多本事。这样看来,当初把你送入地师府反而是件不划算的事了。”

“萧师兄谬赞了。不过,师兄还是先设法将这里的禁制撤掉才是正事,我就快压不住了。禁制一旦爆发,怕整个山峰都要崩毁掉。”南无乡咧嘴说,他此时所为与平时偶尔借用地气不同,将地气稳稳镇压,并持续如此长时间,他也吃不消的。

“此禁制是阑天宗独有,历经数代完善的,想撤下还需阑天宗的人。”萧一鸣应了一句,转头向一旁看去,那里面有几个人正抱头蹲在地上,都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便道:“你们撤下此地禁制,天师府自会厚待。”

那几人本就被南无乡震慑住,只是阑天宗尚未溃败,万万不敢变心,此刻阑山自己尚且败走,他们还哪儿有反抗的胆量?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立马就翻出一些旗、令、印玺等物,几个物件上灵光一闪,山峰一边,一座平普无奇的石碑上也跟着灵光一闪,整个山峰震荡一下。

南无乡顿觉压力一松,这才缓缓抽出镇山剑。

阑天城已经拿下,阑天关又被完完整整的控制在手,天师府的修士们一扫三年不克一关的尘霾,尽情呼唤起来。

而与此同时,两边的战况也反映到天师府,并传遍中原。其中最让人意外的就是南无乡。

按照原本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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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无乡的确是一支奇兵,但所有人可没有指望这支奇兵能让胜利来的如此轻松,更没人能想到,银霞会被南无乡一扇子扇到屠迷谷里,被皇九轩等人擒住。

战退赩霞与阑山,生擒银霞,控制住完整的阑天山脉与阑天城,还把阑天宗的弟子生擒了大半。一夜间整个中原都知道了南一明这个人,但对于南一明的过去,又无人能说清楚,天师府也只说这是他们秘密培育的一名弟子。

在外界热议此战的同时,天师府已有大批人马走出中州,一部分驻扎在阑天山脉,一部分则进入阑天城里。表面一副整装备战的假象,而真正的主力则在攻占阑天宗的第三天,就绕过一些小门小派的宗门,直接到达阑天宗之南五千里,在晋河东侧,与阑山宗实力差不多的水元宗之外。

水元宗依山傍水,沿河布置禁制,世代修行一门的法门,门内的人擅长水战,在中原可以说独树一帜。

天师府人马杀过来的时候,暮霞正在此宗,同在的还有阑山道人。暮霞是自丹辉宗出来,而阑山则是败走后接到金霞的消息直接过来的。

水元殿狭长幽暗,但面积不小,是水元宗主殿。此刻,这个大殿上又只有这三个人,显得格外冷清。

水元宗掌教陈玄,身着黑色法袍,其人入道已有二百年之久,但看面容倒像一个二十岁的俊俏青年,双目含波,似两个黑夜里的湖泊,不断闪着一丝让人沉沦的光。

三人中,暮霞看不出表情,陈玄一副桀骜之态,阑山则灰头土脸的,不停在擦拭着一枚印玺。

“陈玄道友,天师府既然攻下阑天山脉,下一步定然会横扫周围的一些小门派,紧跟着就是贵宗了。掌教命我与阑山道友前来相助,稍后朝霞师兄也会过来。却不知道友有何应对之法。”暮霞首先开口,想探知陈玄的意图。

水元宗虽然一直以丹辉宗马首是瞻,但二者也并非从属关系,他不好直接发号施令。当然,这也是他没有赩霞那等威望的原因。只是赩霞正在丹辉宗与金霞斗法,二人皆无暇支援此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玄似乎没有把眼前的麻烦当成一回事。

“天师府的实力,阑山关一战已经可以看出。赩霞师兄败走,银霞师兄被擒,阑山关上的禁制一点作用都没起就被破解,实在有些邪门,道友还请小心为上。”暮霞见陈玄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心里有些着急。

“天师府号称中原第一宗门,自然不是我这样的小门小派能比的。可他们不能倾尽全宗之力进攻,而我宗必将倾尽全力防守,此战结果不能以宗门实力的强弱而论。”陈玄诡异一笑,又接着说道,“何况这三年里我水元宗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早已纠合晋河上游的几个宗门,在我宗之前的少华山上也布下了阵势。暮霞道友既然有意,不如贵宗派出一部分兵力,协助守护少华山。说不定还能打天师府一个措手不及。”

“这?”暮霞心一跳,才知道这陈玄是想把丹辉宗推到前面来。

轰!

几人尚未进入正题,就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跟着又听人喊道:

“天师府的人攻过来了!”

第十五章 南无乡一剑定阑山 陈太生三计平晋北(后)

“怎么回事?”陈玄一惊,看向阑山,“不是说天师府正在休整,一个月内不会出兵么?”

这是阑山提供的消息。

“陈道友看我何用?我要是能洞察天师府的动向,阑天关岂会轻易失守?”阑山抬头说了一句,又看向暮霞。天师府的情报,自然是丹辉宗了解的更多。

“天师府的兵马都在阑天山脉整顿,这是万无一失的情报。这支兵马即便杀过来,人数也不会太多,想必是打着出奇制胜的心思。带兵的只可能是入道不久的萧一鸣,身负重伤的松鹤,以及凭空冒出来的南一明。这三人,一个说入道不久要闭关巩固境界,另两个则自称负伤不轻,要静养一段时间,其他人的行踪尽在掌握。想必天师府故意让几人示弱,暗中将其安排至此,想以三敌一,一鼓作气拿下水元宗。不过有我与阑山道友在此,他们注定要失算了。”暮霞想了想道。

“如此说来,倒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讨回一点便宜。”阑山闻言一喜。这几日里随着“南一明”声名鹊起,他也跟着一落千丈,一心想一雪前耻。虽然他深深忌惮,并不敢再对上南无乡,但却认为萧一鸣,以及松鹤绝非他的对手,想从这二人身上找回一点平衡。

“还是先看看情况吧,要是真的来了三个人,麻烦还是不小的。”陈玄则比较担心本宗弟子的安全。虽说他对本宗的禁制很有信心,但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真的发生什么大战,倒霉的不可能是别人。

三人估算好形势,即纵身飞出水元殿。此时,情况之严峻,已远超几人的预料。

水元殿坐落在青水山上,山高三百六十丈。晋河至此二分,一条主脉与两条支脉,三面环绕此山,形成一片水泊,唤作青水泊。

青水泊有八百里之广,水深处百丈有余,清澈见底,是难得一见的水属性灵脉。夜间,满天星城映射其中,似吞星吐月,水元宗以此为凭依,布下水泊聚星阵。

此阵引一百零八颗星辰之力入水,平时用阵法储藏,发动时威力滔天,不弱于十大宗门的护宗禁制。

在丹辉宗的计划中,阑天关的作用主要是阻挡天师府,好为后面的准备争取一些时间,这里才是大规模杀伤天师府人马的地方,凭的就是这套禁制大阵。

而此时,就有三个人凭空立在水面之上,正是南无乡,萧一鸣,以及松鹤道人。其中松鹤鹤发童颜,精神熠熠,一点受伤的样子也无。这三人各领着三十六位御器在天的高手,亦从三面环绕此山。

水元宗的弟子不少,其中不乏有见识的,但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门下八百弟子,除了御神期的五十余个还能各守本位外,剩下的都目光飘忽,不知在做什么打算。

陈玄一见这三人,以及其余高手所占据的位置便眼前一暗——他最大的倚仗已经被人看破了!

水泊聚星阵能引一百零八颗星辰之力,是因这里的灵脉上有一百零八个水涡。水元宗以水涡为窍,接引星辰之力。阵眼有三个,分别在一条主脉,与两条支脉上。

这三个阵眼一主二副,主阵眼破,此阵即破,副阵眼破一个尚可,若同时破了两个,此阵同样会破。

南无乡数日前便来过此地,不过收敛了气息,只探究水泊聚星阵的奥妙而已。这点门道早被他识破,才有今日的一出。

“陈前辈,丹辉宗罪该万死,水元宗大祸临头。现在助我拿下暮霞与阑山,天师府可不计前嫌。莫像阑山前辈那样,白白舍掉一宗基业,成了一个孤家寡人。”萧一鸣见陈玄现身,立马出声喝道。

青水山就在几人身前,但却有一层薄雾,让人难窥其中门道。不过,南无乡效仿点穴之法,以一百零八名高手为针,钉在水泊聚星阵所有要穴上,水元宗赖以生存的大阵已被破掉一半了。

他们一方人数虽然不多,却胜在实力强横,在聚星阵失效的情况下,由他们三人带领,踏平水元宗不在话下。果然,随着他这一喝,水元宗的人立马就晃动不齐。

“萧师侄,尔等孤军深入,明明是自取灭亡。见到我等不自行退去也就罢了,还敢大放厥词,莫不是想死无葬身之地。”暮霞见萧一鸣三言两语便动摇了军心,立马出声喝止。

“暮霞前辈,银霞尚且被擒,你怎敢螳臂当车。此时不跑,一会儿可就来不及了!”萧一鸣针锋相对。

“哼!若非诡计,凭你等安能擒住师兄。今日拿下你,好与天师府换人!”暮霞冷哼一声,随后一甩拂尘,纵身出了青水山,直奔萧一鸣而去。

一旁阑山见暮霞对上萧一鸣,心里顿生失落,也高声喝道:

“松鹤老鬼,早就看你不顺眼,今日正好较量一场。”本来他挑好的对手是萧一鸣,今见萧一鸣已经被暮霞挑走,连忙向松鹤挑衅,反正他是不准备再与南无乡交手的。

“你个丧家之犬,也敢看本座不顺眼,纳命来!”松鹤伸手往后背一拍,一柄木质长剑射空,直奔阑山斩去。

阑山反手摸出云印,也往天上一抛,云印在半空中翻滚几次,即化作一条青龙扑下!

这两伙人一交手就激起大片水花,八百里青水泊顿时烟雨茫茫。

“听说你是个强悍的对手,看来也确实如此。那两个老奸巨猾的肯定会捏软柿子。”陈玄看着南无乡,眼神里充满阴郁。

南无乡所在的位置,正是主阵眼,而原本看守此地的三名弟子,都已经飘在湖泊上一动不动了。

对他来说,无论南无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要在对方毁坏阵眼前将其驱逐,不然一旦被他破坏了阵法,水元宗一定是挡不住天师府的。而这座还没有被彻底破坏的大阵,正是他最大的倚仗!

“我也听说前辈擅长驻颜之术,这在男修中可是难得一见。晚辈近来也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不知能否请教一二!”南无乡见陈玄后脑门一热,提出这个想法。

他倒不是无理取闹,而是妖族这十年,虽然进步飞快,但也确实让他越发成熟,也比十年前粗糙很多。这让他担心再遇见黎明雪时,自己会显得过于苍老。偏偏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在陈玄耳中,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丝嘲笑的意味儿。

这让他怒从心头起,当即朝前方一迈,整个人一个模糊,直接出现在南无乡身前十几丈处。更一翻手掌,掌心上多出一面黑漆漆的旗子。这是水元宗至宝牧星旗。

只轻轻一挥,就有一百零八根水柱自湖泊上冲起,在一百零八根水柱之上,正是天师府一方一百零八名高手。众人被水柱所惊,纷纷向后撤开。



元宗的人却早将这种情况演练过多次,此时见阵势发动,也都向前攻去。

其中有那几十名御神期的,都一对一的与天师府一方的高手较量起来,剩下的则只好数名弟子联合在一起围攻一个人,虽然实力不足,但有阵法相助,倒也不至于没有招架之力。

一道水幕,顺着一百零八根水柱徐徐升起。随着水幕抬高,天空为之一暗,隐约现出一百零八颗星辰。

“果然不凡!”南无乡喃喃一念,镇海剑化一道青光而出,直朝身下一处平白无奇的水面刺去。

“休想!”陈玄一声怒喝,同时再度挥动令旗。

只见黑乎乎的旗面上星光一闪,水面上顿时多出一个水涡。那水涡转速极快,里面似有几十颗星辰翻涌,让人看一眼就头晕目眩。

镇海剑刺中漩涡即被反弹而开,直入苍穹。

“当真玄妙。”南无乡又忍不住赞了一句,随即神识一动,招引神雷下境。

天空倏地一暗,一个霹雳当空打下,镇海剑瞬间暴涨十余倍,变做七八丈长短,剑身上电弧密布,在空中转了个弯,再度斩落下来。

那水涡已变得黑漆漆的,深不见底,水流汹涌快速,似乎沉下去就再在浮不上来了。

镇海剑顺着水涡的位置当空劈下,瞬间电弧四射,水汽升腾,这黑漆漆的漩涡立马就有溃散的趋势。

但还没等南无乡露出喜色,就见漩涡里翻滚的星辰数量猛增了一倍,漩涡范围暴涨,反有将镇海剑吞下的趋势。

这也是这套水泊聚星阵最厉害的地方。此处身为主阵眼能操纵全部一百零八处漩涡,可将其余地方的威能借用过来,随时破阵之地,但也是威力最大的地方。

“此阵若是留住,必将是克制妖族的一大利器!”南无乡看出此阵尚有余力,心生试探之意。当即变化指诀,镇海剑上青光一闪,瞬间一剑七化。

此刻,漩涡已有十余丈大,被七口剑封住边缘,里面的水流已现错乱之势。正在此时,漩涡里再度灵光一闪,又多出几十颗星辰。

一百零八颗大星排成阵势,围着漩涡中心错落有致的转动,水流之急,令人心生沉沦之意。七口镇海剑瞬间被吞入其中。

陈玄先是露出一丝微笑,但等稍微往四面一看,马上又凝固下来。

他这头已经占据上风,但自己却抽离整套阵法大半的威能,其余地方的水幕已经降下大半,水元宗的弟子们失去阵法守护,已经岌岌可危。

而萧一鸣与暮霞的战团,虽然看得出暮霞占了上风,可萧一鸣手持一柄紫色小锤,每逢有落败的趋势便将此锤一掷,暮霞就不得不退避三尺,二人就这样斗得难解难分。

在另一处,松鹤道人受伤的消息分明是假的,并且其修行的也是五雷天心诀,阑山在法宝有损的情况下,反而落了下风。

眼见这二处一时半会难分胜负,自己的弟子们却已被杀退大半。陈玄心里一横,索性将此阵的威能尽数调集过来。

他想一鼓作气拿下南无乡,再回过头来相助暮霞。只要打退了三位入道的高手,剩下的一百零八人自然只有逃命的份儿!

第十六章 南无乡一剑定阑山 陈太生三计平晋北(末)

随着陈玄心思转动,漩涡就像沸腾了一般,中心处一个水桶粗细的凹陷,黑幽幽似直通地底,让人望而生畏。更有一股惊人吸力传出,似要将七口镇海剑都吸入漩涡之中。

南无乡透过镇海剑感受着水流里汹涌的危机,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不过,这是危机,也是他一直等待的时机!

随着漩涡的吸力猛增,守护青水山的水幕已经只剩几丈高矮,薄薄的一层。

天师府的人马见之,按事先的约定同时变动阵型,每三十六人合成一团,又每十二个人结成一组。

最前头的抵挡着水元宗一方的攻击,中间的则持剑而立,撑起一层护罩,将最后面的一组人牢牢护住。

最后一组则盘膝坐在水面上,宝剑横在身前。不停的变化着指印,嘴里也模糊不清的嘟囔着什么。

这些人指印越变越快,口诀越念越急,天也随之阴暗,宛如一层漆黑如铁的乌云,整片压在青水峰上,四野寒风骤起,让人不寒而栗。

南无乡青筋暴露,面目狰狞,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他不得不拼命催动镇海剑,才不至于被漩涡吞没。

陈玄手持牧星旗,即便看出天师府一方随时能击溃自家防线,也不显一点担忧之色。只要打败眼前之人,弟子们能否挡住攻击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想。

南无乡能在聚星阵全力压逼下坚持这么久已经超乎他的预料,但此阵的奥妙还不止如此,真正的杀手锏还在后面。对他来说,此战已是胜券在握,此时保留最后的绝招不发,不过是为了增加胜算而已。

在他们僵持之际,天师府一方的人已经准备完毕。三十六人同时用拇指一点眉心,一道电弧自眉心窜出,打到身前的宝剑之上。

宝剑如受鞭策,三十六口同时射空,天上乌云也猛地往下一沉,同时向中间汇聚,也形成一个漩涡,将三十六口宝剑同时吞没。

“糟了,这是天罡五雷阵!”交战中的暮霞见之一惊,就要挥剑破去云层。

“慢了!”萧一鸣已经彻底落入下风,但见此幕后心中一喜,将手上的紫锤抛入云中。

咔——

轰然一声爆响,雷电以紫锤为中心,蛛网一样沿着乌云蔓延开来。

暮霞被雷声震得一个心神荡漾,随即便见一根水缸粗细的雷柱劈落下来。

雷霆迅疾难以躲避,暮霞又为声势所惊,危急间只好往剑柄上一拍,宝剑化虹而出,竟似千万缕霞光,将雷霆托住。

“动手!”

暮霞见挡住了攻势,正要设法反击,却听萧一鸣如此命令。心中暗叫一个不好,却见云中数十道银光一闪,三十六口长剑刺落下来。

一道雷幕从天而降,漫天雷霆洒落在水元宗的阵营上。水幕被雷幕一冲,顿时溃散无踪。

五雷天罡阵是天师府独一无二的阵法,但这三十六人联手所用的,却只是一个简化版,按说是难以打破水泊聚星阵的。可陈玄将水泊聚星阵的攻击力尽数用来对付南无乡,导致其余部分威能大降,自然难以抵挡这样的攻势。

此时水幕被毁,雷幕倾泻而下,水元宗的人才失去阵势掩护就被雷霆攻击,顿时阵脚大乱。天师府的弟子紧随雷幕之后,从三面冲杀而出,一百零八名高手如虎入羊群,瞬间攻到青水峰上。

“啊!”陈玄不复从容,迅疾的将牧星旗朝前一划。一道黑幽幽的灵光一闪而出,直奔南无乡。

南无乡见

阵势已破,一心应对陈玄,口中念了声“疾”,镇山剑锵一声出鞘。

出乎他的预料,那道看起来很玄妙的灵光竟被一斩而成两段。

正诧异间,却又见这被斩成两段的灵光在原地一个闪烁后,又速度不减的激射过来。

南无乡心思一动,先是双掌在胸前一击,撑起一个金灿灿的护罩,跟着镇山剑速度猛增,也斩向陈玄而去。

陈玄露出一抹暗笑,再挥牧星旗,一道水幕挡在身前。

两人同时做好攻击与防御,并都露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对南无乡来说,他不相信陈玄随意一挥就能打破自己的护身罡气。陈玄也同样不信,对方信手发出的一剑,就能斩破这道聚玄水精华而成的水幕。

正如二人所料,镇山剑只一触水幕即被弹开,而那两道黑光碰到南无乡的护身罡气上也只激起一点涟漪。南无乡暗笑不过如此,却见这两道黑光,竟似滴入水中的墨汁,在护罩上铺散开来。

“你上当了!”陈玄从暗笑变成大笑,还未有别的举动,单是笑声便令南无乡头皮一麻。

呼!呼!呼!声声巨响破空而至。

原本天罡五雷阵聚来的乌云遮天蔽日,封锁了青水峰以及方圆十里的地方。雷行云中,似蟒蛇四窜,云下天师府的人马如有神助,一瞬间就占领了半座青水峰。

一直处在下风的萧一鸣,也在阵势帮助之下,将暮霞打的步步后退。一直占据上风的松鹤真人,已经逼得阑山道人双印齐出,全靠拼命才稳定不败。

这二人见大势已去,已有撤离此地的意思。

但随着轰轰巨响,一颗颗流星自九天之上,夹杂天火而降,乌云瞬间千疮百孔,雷霆也随之散去。

此时,青水泊外的人惊讶的发现,青水泊的天竟分成三层。

最下一层是一片乌云,遮天蔽日,往日大老远就能看见的青水峰,已经没了影子。

乌云之上又是朗朗晴空。

但最神奇的却是在这片朗朗晴空之上,明明大白天的,此处却宛如暗夜。一百零八颗星辰在暗夜中灵光闪烁,一颗颗如流星滑落下来。

“虽不知你如何看出我阵法的弱点,但你却不知,聚星阵除了借助水脉之外,尚有星辰之力可用!”

陈玄双手抱胸,看向南无乡时,露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这是个不错的对手,但星辰之力尽数攻击一人,绝非人力可抗,在他眼中,南无乡已经必死无疑了。

南无乡自然也发现变化,那团黑光诡异的粘在自己的护身罡气上,无论如何也驱除不尽。而那些流星,正是冲着这团乌光来的。

自发现此点,他已先后使出数种手段,但始终不能将这团乌光甩开。眼看陨石就要轰在护身罡气之上,他只好放弃摆脱乌光,转而将一身灵力加持在护罩上。

轰!也就在这个时候,第一颗流星已经砸在护罩上。

护罩上金光一闪,连带着南无乡也忍不住的一个颤动。

陈玄已经发出狂笑声,紧跟着第二颗,第三颗流星砸下。

又是轰轰两声巨响,一大片光焰混着气流荡开,青水泊上水波一荡。烈焰,狂风,水浪,三股波纹此起彼伏的荡漾不停。南无乡的护身光罩也跟着晃动不已。

陈玄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渗人,但最后又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

戛然而止。

连绵不绝的流星落下,颗颗都正好落在南无乡的护身罡气上。每一次陨石砸下,南无乡的护身罡气都要晃动一下,交击处灵波四起,激荡的整个青水泊都跟着翻覆不已。

这护身气罩似乎随时会破,但除了疯狂颤动外,至今没有别的变化!

“怎么可能!”陈玄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正惊讶时,却听南无乡道:

“星辰之力磅礴难挡,我也无法尽数挡住。但可惜前辈忘了,除了此处,咱们在另一处尚在斗力!”

陈玄恍然大悟,连忙再挥牧星旗,身下狂澜怒起。却已经迟了!

陈玄孤注一掷,只为迅速击败南无乡,为此引下星辰之力。但在此之前,镇海剑却在水涡中与水涡斗力。

可后来他见水涡无用,便将心思放在星辰之力上。南无乡真元雄厚,在抵挡星辰之力的同时,又借助镇海剑之力稳定了水涡,并借助平峦诀,纳水涡之力为己用,在此刻激发出来。

伴着滔天巨浪,七口巨剑宛如蛟龙出水,每一口都有十几丈长短,远远望着就像山峰一样,自水中冲天而起。

其中五口直奔从天而上的流星斩去,所过之处,流星皆被斩成两半。这些流星一被劈开,就化作一团黑气消散在空中。原来这并非真正的流星,而是星辰之力幻化的而已。

另有两口行到半途时猛地朝下一转,交叉着剪向陈玄。

陈玄只看另外五口剑的威力,哪有硬接这两口剑的胆量?心生一丝怯意,连忙再挥牧星旗。

背后一道水浪朝天一打,恰好将其护在其中。但还未等巨剑斩下,已经再度念动口诀,整个人诡异的化作一团人形水流,往后一退,反躲在水浪后面。

“原来如此!”南无乡眼睛一亮,想起玄武就有类似的本事。一时怒从心起,手掌一翻,摸出风水扇来。

风水扇上下一挥,上起一层罡风,流星落在罡风上立即上下不定的滚动起来。下起一波黑光,黑光过处,风平浪静。

陈玄只觉一股万钧之力加身,一动不动的被定在原地。

原本,暮霞与阑山落了下风,正要退走,后见陈玄大发神威又都留了下来。可如今风平浪静,南无乡安然无恙,陈玄反而气息涌动,一副受伤不轻的样子,顿时心里一慌。

阑山早已领会过南无乡的本事,哪还敢继续停留在此?将双印轮流往松鹤身前一掷,却只虚晃一招,即又收在脚下,踩着双印往南走了。

暮霞见之,也虚晃一剑,紧随其后。以三敌三还落了下风,现在走了阑山,水元宗最倚仗的阵法也已被破,他自然也不能留在此地了。

萧一鸣与松鹤道人对视一眼,一个直奔青水峰而去,另一个则绕到陈玄身后,断其退路。此战孤军深入,前有强敌,后无援兵,益先占领水元宗,至于逃走的阑山与暮霞,反不是当务之急。

陈玄见那二人退走,自然也想跟过去。可南无乡双剑悬在背后,手持风水扇,三件法宝上灵光闪烁,让他心里一寒。他分明感到自己胆敢离开的话,对方会毫不犹豫的下杀手。

南无乡见陈玄没有逃走的意思,松了一口气,同时收起杀心,道:

“前辈既然没有继续为虎作伥的意思,不妨看看府主给你的信函!”话落,丢出一封信来。

陈玄略一犹豫便打开信件,待读过其中内容,仰天长叹一声,拱手道:“陈府主三计同出,晋北已无险可依,水元宗愿举宗归附。”

第十七章 朝霞生兵阻渝关城 萧一鸣神困玄心诀(上)

此信不是专门写给陈玄的,而是陈太生与柳家家主柳逸的约定。

在晋州,身为十宗之一的丹辉宗,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势力,而八大世家中的柳家,则是当之无愧的第二。在柳家之后,水元宗,阑天宗也都有雄峙一方的实力。这三个势力皆有不俗的能力,又彼此相距不远,共同守护晋北之地。

以往南疆人从南向北入侵中原,丹辉宗为避其锋芒,便会将三辉顶迁移到水元宗之后。这样,以青水泊为前线,阑天山为后方,三辉顶居中调度,烈柳林从旁策应,再加上中原诸宗的支持,整个晋州如铁桶一般。

历史上,青水泊虽被攻陷过几次,甚至阑天关也被打破过一次,但从没有南疆人能进入中州的。

但这一次,天师府从北而南,先破阑山关,而将实力最强的柳家晾在一边。这是天师府的自信,知道柳家纵然与丹辉宗亲近,也不敢主动对上天师府。

可天师府知道,丹辉宗在晋州经营多年,处处有险关要塞,想要真的攻占丹辉宗,就必须先在晋州打出一片自己的地盘。没有比烈柳林,阑天山,青水泊这三处地方更合适的了。

只要同时拿下这三处地方,就能占据进出中州之要地,从此进攻退守如入无人之境。像以往中原抵挡南疆入侵一样,将丹辉宗的领地一点点蚕食,最终拿下丹辉宗。

这就必须将这三个势力完整的拿下。万一哪一方玉石俱焚,天师府即便能得到其余两处,这片根据地也会漏洞百出。

是以陈太生在一开始就定下三个策略:强攻距离最近的阑天关,威慑距离最远的青水泊,拉拢雄踞一旁的烈柳林。

在攻击阑天关时,又刻意拖延时间,一起骄兵之用,二起练兵之用,三则为后面奇袭水元宗,以及与柳家暗中交涉提供时间。

早在天师府进攻阑山关之初,陈太生已经许下重利与柳家交涉,但柳家作为晋州势力,天师府想把柳家拉到自己的阵营里也绝非易事。丹辉宗自然也不会放弃柳家,一直在与柳家接触,甚至不停的在劝说柳家出兵阑天关。

柳家面对两个庞然大物的请求,即不敢应承,又不敢拒绝,只好左右逢源。好在二宗皆有所求,都不敢过分逼迫。

在一开始,柳家在二宗的威逼利诱之下也分成两派。有的认为柳家身处晋州,还是要顾忌丹辉宗多些,应该出兵相助阑山,只要阑天关不失,柳家就是安全的。

有些则认为天师府来势汹汹,阑天关坚持不了多久,应助天师府拿下阑天关。哪怕最终天师府攻打丹辉宗失败,也可以在中州寻个地方立足。但如果跟了丹辉宗,怕阑天宗后,天师府下一个要灭的就是柳家。

是以阑天关的战局,就成了柳家最关注的事情。随着天师府久久不克阑天关,柳家也越来越偏向丹辉宗,生怕万一天师府连阑天关都没有打破,而柳家却一直袖手旁观,会引来丹辉宗的不满。

转折发生在一年前,天师府迟迟未能打破阑天关,柳家里出兵的声音越来越大,丹辉宗也强硬起来,不再给柳家摇摆的空间。

正在焦急之时,陈太生却向柳逸提出,在拿下水元宗之前,不会再逼迫柳家,但柳家也不可出兵阑天关,并且拿下水元宗之后,柳家也不许再心存侥幸。

事已至此,柳逸直言自己不能一直无视丹辉宗的存在,至多只能拖延一年,倘若一年后天师府还不能拿下阑天关,柳家就

只能应丹辉宗的要求出兵。并且拿下阑天关后,必须尽快拿下水元宗,以免使柳家陷入两难之境。

至此,柳家的立场终于与天师府相合,陈太生才正式发动自己的计划。不久后,南无乡返回中原,恰好成为一支兵,并顺利异常的拿下阑天关与水元宗。

此时陈玄手中拿着的,正是陈太生与柳逸暗中定下的契约!

按此约定,水元宗被攻陷的消息一传入柳家,柳家就会通告中原,加入讨伐丹辉宗的行列。现在他再不识时务,阑天宗就是前车之鉴,而自己的下场将比阑山更加惨烈。

“陈玄前辈愿意弃暗投明,实在是中原幸事。”没有给陈玄尴尬的时间,萧一鸣见其停止抵抗,立马上前说,“府主说过,只要前辈愿意讨伐丹辉宗的恶行,我府绝不会有越俎代庖之举。前辈还是水元宗主,天师府也不会在青水泊上安置一兵一卒。”

“哈哈。”陈玄无可奈何的笑了一声,“我早也看丹辉宗的行径不爽,只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而已。既然陈府主厚义要照拂我宗,那我也不是什么冥顽不灵之辈。水元宗会立马修复禁制,准备抵挡丹辉宗的人马。”

陈玄十分无奈,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倘若不归附,则水元宗立马就有被斩草除根的危险,而一旦归附,又要面对丹辉宗的疯狂报复。今后不需天师府鞭策,只有将丹辉宗彻底铲除,否则水元宗永无宁日。至于假意归附,再临阵倒戈的把戏,他是想也不敢想的。

水元宗在中原也算赫赫有名,但在十大宗门面前,他只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而此时,金霞还没有得到水元宗被破的消息,尤自与赩霞争执着。

丹辉顶是丹辉宗三辉顶中最高的一座,向来有无尚荣光。上有一个丹辉阁,是供奉历代掌门牌位之地。只有发生什么难以解决的争执,或动摇根本的大事,才会惊动这些木牌子。

赩霞自在阑天城兵败之后,见识过南无乡的本事,心知大势已去,一心要与天师府讲和。

金霞本想借赩霞的实力抵抗天师府,万没想到赩霞如此轻易就被吓破了胆,指责赩霞不思进取,辜负宗门的培养之恩,要收回丹辉剑。

赩霞一心守护宗门,怎肯相让半分?二人当着同门的面争执起来。

金霞固是掌门,赩霞却是丹辉剑的主人,而丹辉剑又是掌门信物。二人在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情况下,金霞只好先派遣朝霞与暮霞,分别前往柳家与水元宗,想在稳定赩霞之前,先稳住晋北的局势。

朝霞与暮霞离开后,金霞打开丹辉阁,二人要在历代掌门面前判定是非。

死人当然不能决定今人的是非,决定是非的还是今人,死人终究是做个见证而已。

依丹辉宗规,凡宗门面临生死存亡,而宗内意见分歧之际,分歧者可提出决议。决议提出后,由宗内的入道者参与表决,以人数多寡决定宗门命运。

失败一方的领袖,从此在丹辉阁闭关,与丹辉宗共生死。其余人无论结果如何,都要齐心协力,共同守护宗门。

金霞与赩霞是分歧者,银霞被俘,朝霞,暮霞不在宗内,能参与表决的只有入道后一直在宗内潜修,不为外界所知的三个人。

这三人分别唤作昔风,长风,秋风,是丹辉宗全力培养的俊杰,分别是银霞,暮霞与朝霞的弟子。

赩霞数百年不回宗门,这三人哪认得他?何况他那番求和之论分明是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为这些年轻好斗的后辈看不过去。赩霞只得在丹辉阁中交出丹辉剑,从此闭关不出。

金霞带着另外三人走出丹辉阁,握着丹辉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才走几步,就察觉胸口处一阵颤动。忙伸手一探,取出一枚火红色的玉石。

身后的三人互相看了看,这似乎是传音石,但在他们的印象里,此石要放在传音台上才能用。

在传音石上直接铭印法阵,可将传音石炼成传音符,进而随身携带,这是暗幕进来研究出的东西,其他人不知道,但金霞自然能够弄来几块。

心知暮霞传讯必定非同小可,金霞以神识屏蔽了身后三人,独自听了传音:

“南一明,萧一鸣,松鹤奇袭青水泊,陈玄来不及布置防御,水元宗已经失守!”

一句话入耳,金霞眼前一黑,一个趔趄差点跌在地上!

“宗主!”

身后一人连忙上前搀扶,但还未待其扶上,金霞身上霞光一闪,已经重新站稳身形。

“唉!”金霞回头看向丹辉阁,捂着心口道,“赩霞师兄是霞字辈的大师兄,我与你等的师父的本事,皆是师兄所传,他落得个这样下场,怎不叫我痛心。”

“掌门师伯莫要悲痛。赩霞师伯远离宗门百余载,今日能永伴诸位掌门,也是他的福气。”长风接过话头。

“昔风,长风,秋风。”金霞挨个念道。

“在!”三人挺身称诺。

“你们几个是风字辈最先入道的,务必同心协力,守护宗门。”

“是!”

“昔风,尤其是你,你虽不是大师兄,却是第一个入道的。务必以赩霞师伯为戒,不可做什么对不起宗门的事情。”

“弟子不敢!”昔风一愣神,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你们三人是本宗的一支奇兵,也将是本宗反败为胜的关键,但入道时间太短,根基终究差些。即日起就去玉辉顶闭关潜修吧,玉辉顶上有一套三辉剑阵,你们好好参悟。”

“玉辉顶?”三人同时疑问道。

“开!”

金霞见三人疑问,并未出言解释,而是从袖口中翻出一口金镜,用手在上面一蹭,又在说话的同时将金镜朝天一举。

一根光柱冲霄,顿时霞光万道射下,原本朦胧胧的天空中,一片宫阙豁然而出,竟在三辉顶上又多出一座山峰!

几人正在惊诧,他们久居门中,可从不知这座山峰的存在,甚至连师父们也都没有提过。正要发问,金霞又道:

“快些上去吧,此峰现隐不过数个呼吸,只在丹辉顶上才可看见,是我宗最大的底牌,你们早先是不知道的。”

三人面面相觑,但金霞催促的紧,只好隐下疑问,纵身没入玉辉顶。玉辉顶随即霞光一闪,再被遮住。

“师兄,师兄。”金霞又回头看了看丹辉阁,“师弟的消息在决议之后,可见列祖列宗也是向着我的!”

第十八章 朝霞生兵阻渝关城 萧一鸣神困玄心诀(中)

第二日,水元宗被破,柳家宣布讨伐丹辉宗的消息传开,整个中原哗然。

三年未克一关,相对于天师的威名来说,这个速度未免太慢了;而三年平定晋北,相对于丹辉宗的实力来说,又显得太快了。

原本很多人都认为天师府不过是小打小闹,发泄一下张九灵被害的气愤,顺便从丹辉宗敲诈一些好处,找回面子而已。直到今日,才意识到天师府所言,铲平丹辉宗的话是认真的。

在攻下阑天关,收服水元宗,并获得柳家的支持后,天师府形势一片大好,晋北宗门望风归降,三日占尽晋北之地。只需再拿下晋中,就可挥师直抵七霞山。而晋中,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并不多。

三日前还遥不可及的天师府大军,似有立马就会兵临城下的架势,丹辉宗内群情激奋,人心惶惶。

确如他们所想,天师府平定晋北,大批人马自屠迷谷而出,中州那些本在观望的势力,见之也纷纷向丹辉宗宣战。晋州彻底陷入混乱之中。

天师府显然早有准备,在平定晋北的第七日,便兵分两路再度出击。

一路由萧一鸣,南无乡,松鹤带领,向东攻打渝关。另一路由皇九轩,栢九寒,柳瑜带领,向西攻打雍关。另有冯九虚,汪九雷坐镇少华山,调度资源人力,稳定晋北局势。

渝关乃是防止南疆人攻入渝州而设,有时也用来防范从东面过来的妖族,是个比阑天关还险要的关口。雍关的用途与渝关相差不多,只是一东一西而已。

这两个关口并不在进攻七霞峰的必经之路上,但为了防止关内的高手支援其他战场,天师府还是决定先攻取这两个关口。

一旦拿下这两个关隘,再加上早已拿下的阑天关,进出晋州最大的三个入口便尽数被天师府掌握,晋中之地在望矣。

如此,再加上天龙山之南,天蝎族同样战事连连,那处在中间的丹辉宗将失去补充灵材途径,处于任人宰割的境地。

面对这样的攻势,丹辉宗虽然准备充足,但人手却略显不够。银霞被俘,赩霞闭关,金霞又有意藏起三位后辈,这样真正信得过的就只剩下朝霞与暮霞,再就是阑山等一些与丹辉宗交好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兵分两路的天师府,金霞只好让朝霞应对东路的攻击,暮霞应对西路的攻击。

在渝关之前有一座渝关城,此城是进出渝关的大城,十分繁荣,战时也用来应敌。天师府要攻渝关,应先破此城。

朝霞奉命来此,到渝关城时,渝关城已是人心惶惶。

“那个身穿紫色道袍,背双剑的就是南一明么?”城头上,朝霞指着前方问道。

城外二十里,天师府调集了五十辆战车,连同其他旌旗之类的布阵器具,建起一座营寨。营寨中,南无乡等人正看向这边。

在朝霞一旁,是阑山道人,以及一个身穿红色宫装,体态妖娆,神色妩媚,持银铃的女子。

“没错,此人很是难缠,一剑就挑飞了我的宝印,还能克制陈玄的法阵。若非此人,阑天关未必会破,水元宗也未必会降。”

“南一明,萧一鸣。天师府的一字辈都成长到如此程度了么?”朝霞神情一暗,想起在宗

内时,赩霞曾说,这个南一明能空手硬接丹辉剑。这个消息并未透漏给其他人,不然这个阑山会被吓破胆吧。

“依时间推算,即便天师府事先隐藏了这二人的修为,他们入道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十年。这样的话他们的根基深不到哪去,我倒想以玄心诀试试这二人的天心诀,就是怕这二人心魔发作,两位道友更制不住他们。”宫装女子嫣然一笑,朝霞与阑山忙把头扭到另一处。

“哈哈!这两位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遇见玄心诀自然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儿了。”阑山打个哈哈,宫装女子主动挑上南无乡,这让他放心不少。他本想去守雍关,是金霞说他与萧一鸣等对阵多次,比较熟悉这几人,这才无奈的来守渝关。

“此战就仰仗阑山道友的吉言了。”宫装女子眨了眨眼睛,“但小女子毕竟本事低微,万一不是此人对手,阑山道友逃走时可别忘了带上我呀!”

此话本事挪揄,但阑山闻言不小心扭头看了这女子一眼,竟有一股热气自胸腔而起,整个人立马热血沸腾,大有冲到城外,向南无乡找回面子的想法。

“咳!”朝霞见状轻咳了一声,“稷粟夫人,你的功力谁人不知?这两个毛头小子又怎么是你的对手。再说,我与阑山也会从旁助你。”

阑山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稷粟夫人在嘲讽自己,而自己竟在不觉中着了对方的道儿,脸上顿现一丝怒色。正要争辩几句,但一想此女威名,又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脸色也平定下来。

稷粟夫人是中原的异类,出自一个破落的圣心门。圣心门本是东州一个颇有名气的宗门,此门内尽是女子,各个风霜高洁,样貌品性都是第一等的。因门人世代修行圣心诀心法而得名。

圣心诀专门修养神识,门内弟子打开识海的比例很高,却有一点,因这套法诀御神期的部分过于玄妙,已至后续的法诀始终无人能够创出,因而圣心门一直没能出现过一个入道之人。

直到二百年前,一场莫名其妙的灾难降临圣心门。包含掌门在内,门人在一夜之间被杀个干干净净,五十人口死了四十九个。剩下的就是当时只有十几岁,才拜入宗门,尚未开始修真的稷粟夫人。

当时圣心门内,御神期的高手怎么说也有十几位之多,被人一夜杀尽,所有人都认为是有入道者出手了,但真凶却无人知晓。

直到一百年前,渝州又出了一起灭门之案。被灭的是当时在渝州排名第二的修真家族孙家。

孙家有千余口人,被发现时已经死尽,而且看尸体姿势,竟是妻杀夫,弟杀兄,子杀父。现场有惨烈且不说,单是这种自相残杀的死法已经让人不寒而栗。出手的就是稷粟夫人。

中原人这才知道当年的事。

是孙家家主看上了圣心门主,而圣心门主正在创立圣心诀下一部分的修行法门,不愿分心在其他事情上,因而招来了记恨,却又疏忽防备。稷粟因还没开始修行,被误当做一个凡人,在同门掩护下,携着圣心门主创立的不完整的圣心诀逃了一命。

稷粟虽然尚未开始修真,但修真前识穴认脉等基础本事还是懂的,就这样凭借一套修改过的圣心诀,竟成古往今来,第一个打通玄关的圣心门人,并将圣心诀改名为玄心诀。

这里面是否有其他机缘,则不为外人所知,所知的就是稷粟一定掌握了一门威力惊人的幻术,

并凭此报了灭门之仇。

因有前仇在,孙家又已被斩草除根,稷粟又已经入道,也就没有人再找稷粟夫人的麻烦。稷粟夫人此后也再未出过手,世人也不知其本事。但这样一个能玩弄上千人于股掌,使其不计伦理,自相残杀的人,阑山自然不愿轻易得罪。

三人虽有了定计,但面对来势汹汹的天师府大军,依然不免提心吊胆,不过是养气的功夫不错,并未显露在脸上而已。

在他们站在渝关城上,遥望南无乡的同时,天师府的营寨之中,南无乡,萧一鸣,松鹤并肩而立,同样在望着他们。

“那个老朋友又回来了。”萧一鸣指着阑山道。

“前两次是为府主平定晋北的计划,不愿分心针对,这次不打算放过他了。”南无乡说。

萧一鸣点了点头,回身看向松鹤:“前辈,那个穿白袍的是朝霞,可二人身旁那女子又是何人?即与阑山、朝霞并立,必是个入道者无疑,但我却不认识。”

南无乡闻言收心,认真听起来。不知何故,他看向这女子时,第一眼竟看成黎明雪,差点丢下二人直接扑过去。此刻虽然回神,但心里一直有一股不安的情绪。

“难怪萧师侄不识,此女在百年前曾大放异彩,那时你还没有开始修真,事后再未现身江湖,你自然不会识得。”松鹤吸了口气,收回目光,也有些不安的解释道。

“原来是她,一夜之间就灭了整个孙家的稷粟夫人。”此女的事迹萧一鸣是听说过的,便向南无乡解释起来。

南无乡难免震惊,又忍不住暗自叹息,又想起金道人来。他对修真界的认识实在太过浅薄,以往还有金道人指点,以后却只能靠自己了。

“岂止是灭了孙家这么简单。孙家满门被杀,但万法门过去调查时却发现孙家人,夫妻相害,父子相残,上至不能行动的老人,下至不会说话的孩童,无一幸免。此事在修真界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在稷粟夫人主动承认之前,谁也不知道孙家是怎么被灭门的。”松鹤生怕身边这两个毛头小子不知此女厉害,连忙补充道。

“稷粟夫人自那一战后,就再未出过手,这次又怎么会投靠丹辉宗了呢?”萧一鸣疑问道。

“要么是金霞许以重利,要么是彼此另有交情,或者与暗幕有关吧。”松鹤想了想说。

“前辈知道的多一些,稍后还请替我们讲解一二。另外,萧师兄,我看还需府内将此女的详尽资料送来。”无乡本想说道这里便止了,但想起方才那股不安,便又补了一句,“我总觉得此战会生波折。”

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渝关城后面便是渝关,渝关城自身的禁制已不寻常,渝关更在青水泊之上。却渝关城中的人随时可以退到渝关之中,又随时能得到渝关的支援,而晋中尚有其他宗门可以策应此关,可以说占尽地利。

反观他们,虽有冯九虚,汪九雷,陈玄等人在身后固守,但对此地的战事却帮不上什么忙。而三辉顶作为丹辉宗总部,却是可以移动的。万一哪路人马被三辉顶截断退路,此战就凶险万分了。

但也有好的一面,便是那渝关的禁制是丹辉宗与万法门分别布置的,他们不需要真的攻破此关,关内的人也并无什么退路可言。这样的话,一旦拿下渝关城,渝关也就是囊中之物!

第十九章 朝霞生兵阻渝关城 萧一鸣神困玄心诀(后)

南无乡回到营寨,本想先查清稷粟夫人的本事再做攻城的打算。但还未及休息,便听营外有人吵闹。/p

他出去时,萧一鸣与松鹤已先一步在阵前。对面有三人带着千余人马,举着旗帜,布起阵势,气势汹汹的叫战!/p

领头的三人自然是朝霞,阑山与稷粟了。身后又有一千二百修士,也都是不俗之辈。/p

其中有百名站在朝霞三人身后,装饰整整齐齐,个个手持法剑,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这些都是丹辉宗派出的御神期弟子,是辅佐朝霞守城的。/p

这百人之后,又有一些衣衫杂乱,但气定神闲的。这些人手中法器不定,但都闪烁着寒光,一个个面色不善的盯着这头,看得出本领不俗。这些也都是御神之人,数量也是一百,看样是其他宗门的人。/p

再后面的则更加五花八门,但也都精神十足,眼露贪婪之色,凶狠异常。/p

就像天师府的许诺一样,丹辉宗同样许诺这些人不少好处,所以在他们眼里,胜负,强弱,正邪甚至生死都没关系,他们最想做的就是杀敌而已。/p

这些人来势汹汹,萧一鸣不由得眉头一皱。正要喝退,却听朝霞上前喊道:/p

“松鹤老鬼,如何甘为两个黄口小儿之下,做天师府的走狗!”/p

松鹤嘴角一抽。原本他给冯九虚打下手自然没什么,可青水泊一战之后,便又成了辅佐萧一鸣,他比萧一鸣长了一辈,心里自然有些不满。但他知道,这些不应在此时表现出来,便回道:/p

“丹辉宗勾结暗幕,私通南疆,还胆敢谋害张九灵前辈,举宗上下皆是十恶不赦,罪不容诛之徒。张前辈是我之师叔,松鹤怎么会放过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魔头!”/p

“血口喷人!天师府说丹辉宗害了张九灵,可我却连张九灵的尸体都没见到,他死没死都是未定之事。反倒是我宗,为助他捉拿朱焰,折了丹霞师弟。哼——”朝霞越说越气愤起来,“此战打退你们的狼子野心倒在其次,必要杀你们几人替丹霞师弟报仇!”/p

“勾结暗幕,又与天蝎族暗通款曲,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朝霞前辈却还想着反咬一口,难道你们丹辉宗的功夫都修到脸皮上去了么?”萧一鸣接过话头,反讽一句,“不过也好,原本萧某还想着要怎么拿下渝关城,转眼你倒把自己送上门来。多说无益,动手!”/p

萧一鸣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经往前迈步,等动手两个字落下,宝剑已在手中。朝霞见之嘴角一弯,也迎了上来。/p

这两人在两军阵前你来我往,对面阑山眼珠一转,立马大喝了一声松鹤。他不想碰上南无乡,松鹤也不想碰上稷粟夫人,二人心领神会,战团向北移了三里,也声势浩大的斗了起来。/p

南无乡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道:“南某不爱欺负女人,可看现在的情况,不斗一场也不行了。”/p

“哈哈!”稷粟夫人轻笑一声,嗓音清脆出尘,听得南无乡一个诧异。/p

不知怎地,前番远远一望,即被起勾起对黎明雪的情思,而如今近观之,反没了当时的感觉。正出神间,稷粟夫人纤手一挥,掷出一件钟形金铃。/p

在一片叮叮当当的乱响中,金铃越涨越大,悬在二人之间。上面灵光璀璨,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声波,朝南无乡的方向翻滚过来。/p

光是那一片叮当乱响,已让两旁观战的人心烦气躁,更有灵光炫目,乱人心神。/p

观战的尚且如此,何况战团正中的南无乡了?/p

只觉一阵心烦气躁,功力似有不受控制的

趋势。心知对手非比寻常,南无乡忙气沉丹田,沉声一喝。/p

顿时天地肃清!/p

铃铛声,其余两处战团的搏斗声,两军将士的加油呐喊声,以及被二人交战的余**及,而发出的痛苦呻吟声全都消散。/p

风起云涌,寒气袭身,天际骤然阴沉。/p

“五雷天心诀,看来你还真是天师府的人了?”稷粟眼神莫名的一亮,步子一迈,移到金铃之下。/p

这时金铃已有三尺大小,宛若一口金钟,悬在稷粟头顶。里面一口金灿灿的小锤,不停的敲击着钟壁。每一次敲击,都似有一股毁天灭地之声。/p

一步错,步步错。南无乡开始时一分神,被对方抢了先机。眼看局势将要转变,又着了对方的道。/p

钟声一下下传来。每一次听见钟声,他的脑袋都会忍不住的跟着晃动一下。似有一种情绪在冲击自己的元神,还意图影响自己,让他丝毫无法分心。/p

稷粟夫人见之忍不住笑了起来。/p

这件金铃唤作晃神铃,专门有迷惑神识的能力,若对上入道已久的松鹤,未必会有什么奇效,但对付南无乡这样入道不久的人,还真是防不胜防。/p

南无乡只觉目眩神迷,慌乱中只好先激发起金光不坏身。/p

在稷粟诧异目光中,南无乡变得金灿灿的,还有紫青二气从穴窍里翻滚而出。宛如两朵祥云,腾起十来丈高。/p

稷粟一脸震惊,这两股真气之强远超她的想象。/p

南无乡气海外放,一时让人得以窥见其根基。稷粟只觉眼前之人气息蓬勃旺盛,宛如蛮荒巨兽,气海浩瀚博大,还胜汪洋大海。相比之下,自己差了不知多少。一瞬间,终于理解其余二人对南无乡的忌惮。/p

在她暗自惊讶之时,又见两朵灵云往下一滚,又在她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收缩成一件紫青色铠甲,将南无乡严严实实的套了进去。/p

“天师府还有这种本事么?”稷粟暗想。/p

炼化真元成甲最初是妖族的本事,但也只有一些高阶的妖修修行,在人族就更加罕见了。这种护身之法需要极其雄厚的真元才可。/p

人族功法以养神为主,幻化出的战甲威力平平,不足以护身,远不如炼制一套铠甲,或者修炼一门护身的法术。修行这种秘术的人族极少,且都出身南疆,是借助图腾之力为之。/p

“可是,再精妙的战甲,又如何抵挡元神的损伤呢。”稷粟心里一横,手往铃铛里一伸,抓着铃铛里的金锤一下下的敲击铃铛。/p

当!当!当……/p

接连七声铃响。这次的铃响与前番的乱响不同,每一声都伴随着一道金色气浪从铃铛上传出。/p

南无乡早已神魂颠倒,看不清眼前景象。幸好有外放的气海,朦朦胧胧的感知攻击传来的方向。/p

当即催动剑诀,镇海剑嗡一声出鞘,在半空中一旋同时分化出七道剑光,每一道都有十余丈大小,依次朝金色气浪斩下。/p

气浪被几道剑影一劈,立马溃散成一团团乱流,但仍翻滚着向前。这让南无乡眉头一皱,但随即也就收心操纵剑光,而置这些气流于不顾了。七道剑光看似是为抵御对方的攻击而发,实则另有目的。/p

他本就在迷茫之中,仅剩的心思都在念清心咒。反正已经激发金光不坏身,还唤出气甲护体,他不信这个稷粟夫人有伤害自己的手段。/p

bsp;七道剑光击穿气浪后速度不减的向前激射,宛若七条匹练卷向铃下的稷粟夫人。/p

这是他能做的仅有的反击,并认为这已足够出奇制胜。/p

七道剑光是他使用分剑术配合巨剑术而成,虽然只是御剑术里最基础的招式,但在他全力激发之下,足以应对大多数强敌了。/p

七条匹练都有十几丈长短,在半空漫舞,又从四面往稷粟夫人身上一卷。威力大小且不说,单论攻击范围之广,绝对是叫人避无可避。/p

这样稷粟夫人要么分心操纵别的宝物应对七道剑气,要么中止施法应付攻击。/p

南无乡认为,无论对方采用什么手段,都将给他摆脱麻烦的机会。/p

做出这些攻击之后,他就不再理会对方,开始疯狂运转天心诀,试图稳定迷乱的元神。/p

这时,七声铃响也依次传入他的耳中。/p

第一声响,南无乡还没反映过来发生什么,就露出一脸夸张至极的喜色。/p

但还未等他想起什么值得惊喜的事情,第二声钟响也已传来,脸上瞬间又露出扭曲的惊怒之色……/p

另一边,在南无乡遭受七声乱神的攻击的同时,他催动的七道匹练往中间一合。/p

稷粟在慌乱间猛提一股真气,径直打在金铃上。/p

金铃灵光一闪的暴涨到丈许大小,还在金铃之外放出一个金灿灿,足有十几丈高的巨大钟型护罩,将稷粟罩在下面。/p

匹练斩在上面,顿时灵光四射,还发出一阵阵刺耳的摩擦声。/p

这摩擦声似乎也包含金铃的某种能力,让一旁观战的人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功力不足的甚至在地上滚了起来。/p

但奇怪的是,铃下的稷粟似乎也受到影响,表情无常的变化起来。/p

转眼,南无乡脸上已经依次闪过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绪。糟糕的是,每一次情绪转变,他都感觉元神被抽走一部分。/p

他已濒临元神涣散的危险境地,但还是透过镇海剑,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事,当即忍不住的心中一喜。/p

一念之间,七道匹练往中间一合,化作一口七丈大小的青色巨剑。剑上寒芒吐露,对着金钟一斩而下。/p

镇海剑是以太微石为原料,白灵用冰凤灵焰炼制的。怎么也不会在硬碰硬的情况下,输给一件神通型的宝物。/p

“当!”/p

一阵清脆的金属碎裂声中,金铃外面的护罩一击而碎,巨剑上青光一闪,又直接斩向金铃。/p

“嗡——”/p

出乎南无乡预料,这件金铃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镇海剑斩在上面后,竟发出一阵嗡嗡声,同时一枚枚米粒大小的白色符文从金铃上浮现出来。/p

这些符文一出现就爆裂成一团团白光,将金铃包得严严实实。周边的空气被白光笼罩,竟变得坚固异常。/p

镇海剑激起大片青白之光,但却一丝一厘也无法刺入,反在嗡鸣声中不停变小。/p

另一边,也就在镇海剑与白光交接的刹那,南无乡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哆嗦。让他一下想起白灵的冰天领域。/p

“不可能!”他恍然大悟,“倘若稷粟夫人能发动领域,那她就不用大费周章的对付我了!”/p

第二十章 朝霞生兵阻渝关城 萧一鸣神困玄心诀(末)

南无乡有过数次进出冰天幻境的经历,还曾助白灵打破幻境,凝练真实领域。此刻稍微有感,便悟出自己经历的皆是幻觉,一瞬之间被压制的功力爆发出来!/p

五雷天心诀早已在他体内疯狂运转不知多少个周天,在两军战场上方,天象受他影响,早已阴沉下来。/p

乌云压着地面,仿佛就在众人头顶,四野理应漆黑如墨,只因电闪雷鸣不绝,反比白昼还要透亮。/p

在两边观战的修仙者大军,早被狂风吹得站不稳脚跟。渝关城一方已后撤五里,借助阵势挡下迎面而来的狂风,和不时击打在地面上的雷霆。/p

天师府一方并无退路,只好架起阵车,将营寨牢牢守护起来。/p

而此时,引起异象的南无乡,还沉浸在自己的领悟之中。/p

幻象是假,感受却是真,他稀里糊涂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沉浸在节后余生的喜悦中,不知自己弄出这么大动静。/p

只是知道自己功力并未遭到压制,元神也没有真的被削弱后,一门心思要找回便宜,便将手掌一翻,使出掌天雷来。/p

一团雷弧先自掌心炸开,而后天幕上的雷霆倾泻如柱,又与他掌间的雷球一碰。/p

一道刺目异常的白光!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p

这响声有多大?/p

在二人五里之外,是阑山与松鹤的战团。那松鹤是自小修行天心正法,且入道有二百年之久的,这套掌天雷法自身就使过不知多少次了,可此时被这雷声一惊,顿时在交战中出现一个趔趄。/p

那光芒又有多亮?在雷声入耳之前,阑山先一步看见亮光,顿时双眼一痛,刺得睁不开眼。/p

二人尚且如此,就莫论那些观战之人了。/p

攻击的余波被阵势挡住,但刺目之光,震耳之声却完完整整的传递过来,引得众人视野里都是白茫茫一片,耳中都是连绵不绝的巨响。/p

而最能体会这一掌威力的,又要属稷粟夫人了。/p

她被一剑斩破护罩,再难掩饰的露出惊慌,但还没做其他反应,便见金铃大发神威,挡住了镇海剑的攻击,松了一口气。/p

正要上前斩杀南无乡,却见南无乡突然间一扫萎靡之态,紫甲金雷,宛若天神下凡。惊诧间,一根雷柱自上空射下,晃得她双眼一眯,轰隆声接踵而至。/p

接连失去眼识与耳识,稷粟只好将金铃挡在身前,同时把真元灌入其中。/p

这件晃神铃上另有奥妙,一旦遭遇攻击便可放出一股奇寒,甚至可以冰冻空间。如此的话,说不定还能趁机把南无乡擒住呢。/p

几乎同时,南无乡已经抓着雷弧一掌劈了过来!/p

雷霆降下时引发的刺目之光才要散去,雷霆爆发的光亮又散发出来,亮度还胜先前十倍。/p

在晃神铃周围,是一层莹莹如玉的白光。雷电如流,不停的冲击到白光之上。/p

雷光声势浩大,白光则只笼罩了稷粟身前的一小片范围。/p

但神奇的是,面对雷霆冲击,看似羸弱的白光却显得十分坚韧。雷霆轰击在上面,都被引到两旁,而无法真的对晃神铃造成什么伤害。/p

躲在后面的稷粟见晃神铃挡住雷霆,顿时露出一丝喜色。双指在眼前一抹,两个瞳孔里放出七彩光芒,将雷霆之后南无乡的样子看了个清清楚楚。/p

左手倒背,右手前伸,雷霆自天上滚滚而下,聚在掌间,运转凝练后,又化作一根雷柱喷射出来。/p

大道至简,运化雷霆在掌,正是掌天雷法的关窍。看似简单,门道却又极深。/p

bsp;必要先将天心诀修炼得十分纯熟,才能让真气在内天地中流转,而对外天地造成影响,吸引雷霆。/p

能借用的雷霆多少,又要看施法者的根基。真元越深厚,汇聚的雷霆越足,法力越精纯,发出的雷霆威力越大。根基不足而强求威力的,只会反噬自身。/p

南无乡引动的雷霆,连松鹤也为之震惊,更不要说稷粟夫人了。但对稷粟来说,她最惊讶的还不是这点。/p

她看清南无乡的面容,竟发现其眉心处多了一枚火焰印记,身高也比一开始暴涨一尺有余,身上朦朦胧胧似有七色灵光流转,看不出什么门道。/p

就在她震惊之间,南无乡见掌天雷术无果,索性携着雷霆再度向前,张开五指,雷霆环聚成球,猛地对白光一砸。/p

轰——/p

像被挤压排出的流水。/p

雷霆从南无乡手掌与白色障壁之间不停的向外飞溅,白色障壁受到掌力攻击,立马出现巨大晃动。/p

还没等稷粟夫人做出反应,南无乡又收回手掌,重新聚起一团雷球,再度轰击下去。/p

此时南无乡状若癫狂,心如明镜,知道这层白光有类似白灵的冰属性神通,不敢用手接触。而他的雷霆之力虽然奈何这片光幕不得,但用来保护自己不被白光所害却绰绰有余。/p

稷粟夫人已被南无乡近乎疯狂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在她眼中,除了晃神铃隔开的一小块区域外,上下四方满是雷霆。/p

这些雷霆一旦突破眼前这层护罩,就能对自己造成致命的危害。这样的情况下,护罩又被南无乡打的胡乱颤动!/p

慌乱中,双手往胸前一合,背后蓦然射出一口宝剑。/p

稷粟指诀连变,背后宝剑在狭小空间里激射数番,最终悬在头顶。看架势是想等南无乡一旦打破护罩,便激发宝剑斩敌。/p

南无乡接连打出七拳,每一次都觉得再加上一分力气,便能打破这层光罩,但每一次除了让光罩晃动的更加剧烈外,就再无别的反应。/p

这激起他的怒气,在第八次轰击时,换了一个拳头。/p

南明真气沛然而出,左拳上红光大放,宛如一条火龙,对着白色光罩砸下!/p

这次白色光罩并未颤动,而是瞬间散出惊人寒气,在一阵坚冰碎裂声中冰消瓦解。/p

一丝惊恐在稷粟的脸上一闪而逝,南无乡脚步不停,左拳打破光罩,右掌再度劈了下去。/p

光罩之后,就是晃神铃的本体。/p

几次无功而返的雷霆终于有了逞威的余地,一根光柱直奔晃神铃喷去。/p

一缕白光就能克制掌天雷的晃神铃,在失去白光之后,变得不堪一击。/p

只闻当一声巨响,晃神铃被打个四分五裂,碎片射向四面八方。/p

南无乡又举起左拳直奔稷粟夫人,却在半途发出一声惊疑。/p

原来是晃神铃碎裂之后,原地多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白光。这白光就浮在半空,边缘处微微晃动,南无乡用神识一探,却又无丝毫异常。/p

虽然如此,还是分心朝这个方向打出一掌。/p

“流光冲月!”/p

就在此时,稷粟夫人沉声一喝,头上的宝剑化作一道碗口粗细的白光,直奔南无乡斩来。/p

南无乡虽然对那白光感兴趣,但真正的注意力一直也没有离开稷粟夫人,见其使出一口宝剑,还在心里一惊。/p

“她果然与丹辉宗有关系!”/p

心如此想,手上

又加几分力道,却方向一转,拍向飞射而来的剑光。/p

南无乡的南明真经第十层心法,是根据自身对道的体悟而成,虽谈不上奥妙神奇,但以他的根基催动起来,却足以化腐朽为神奇。遇上功力比他高的不好说,但遇见不如他的,还真是无往不利。/p

这一掌拍出,同样化作一根红色光柱。/p

两根光柱碰到一处,白色的立马倒射而回。/p

“飞华流霰!”/p

稷粟夫人心里一惊,剑诀连变之下,白光在身后一转,竟分成千万道,纷纷划一道弧线激射回来。/p

“九重山!”/p

南无乡不想再拖延。背后九重山影加持,掌间光芒刺目,一拳击出,万千剑影火星一样朝四面八方溅射开。/p

剑影之后,稷粟花容失色。/p

晃神铃不过一件借来的法宝,这两剑却是毕生修来的精华,竟抵不住对方一掌,顿时生了退避之心。/p

可事已至此,又哪有退避的机会?/p

南无乡打破重重剑影,而后欺身上前,掌中余劲打向稷粟天灵。/p

“啊!”/p

惨叫中,稷粟不停后退,而在后退的同时,衣襟碎成千万片,同时浑身大放光彩。/p

“果然如此!”南无乡眼神一亮,“朝霞前辈,你们在搞什么把戏!”/p

原来,“稷粟”中掌之后,身上一层奇异灵光,连同一件法袍被破,现出的原身竟是朝霞生。/p

“哈哈哈!”朝霞生披头散发,鲜血顺着额头汩汩而出,又被他下意识的一抹,涂得满脸都是,说不出的狼狈。他却大笑起来,“南无乡,你怎不想想,我扮作稷粟夫人,那与萧一鸣对战的是谁?”/p

“啊!”南无乡这才反应过来,忙向另一边望去,连朝霞叫出他真名的事都顾不上询问了。/p

另一处战场上,真正的稷粟夫人冲他嫣然一笑:/p

“竟能破我的晃神铃,真是小看了你!”/p

话落朝南无乡身前的那团白光一指,那白光立马向她飘去。/p

南无乡趁机看向四周,才发现方才他与朝霞打出真火,很多战团外的东西都遭了秧。/p

自己这一边,布阵所用的阵车被掀翻二十五辆,营寨也破损不少。/p

而在对战中,他占据上风,对面的损失也更大一些。/p

不但布阵的旗帜十不存一,连人手也减少大半,至于是死是逃则不知道了。/p

更恐怖的是,阵车上,战旗上,甚至地面上,都笼罩着一层晶莹剔透的寒冰。/p

糟糕的是,在稷粟对面,萧一鸣半张脸青,半张脸红,整个人呆若木鸡。显然是沉浸在一种高深幻术之中。/p

反倒是阑山与松鹤,虽然被南无乡吓了一跳,但二人却没什么损伤,如今各回阵营。/p

“你们大费周章的调换身份,为的是何事?”南无乡疑问道。/p

“很简单,算准了萧一鸣会对上朝霞,想擒他而已!”稷粟夫人风情万种的一笑,而后腰肢一扭,一股香风扫出,卷着萧一鸣走了。/p

另一边朝霞身受重伤,被阑山背走,其他残军自行退去。/p

这一头松鹤要引兵去追,却被南无乡阻住。/p

萧一鸣身中对方幻术,此时追击未免投鼠忌器。况且天师府一方的兵马无人主持,面对渝关城也没有胜算。/p

第二十一章 换人质魔心开恶战 夺渝城妖炉启死劫(前)

南无乡回营后,先将萧一鸣被擒之事回报天师府,同时要天师府弄清稷粟的来历,并把银霞送来,好换回萧一鸣。/p

接着开始复盘整场战局的经过。/p

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一战自双方在营寨互望便开始了。/p

他远看稷粟夫人一眼,便将其错看成黎明雪,而近看时,稷粟与黎明雪又并无相似之处。/p

此事早让他心生疑惑,只是因涉及感情,并未与萧一鸣探讨。那么,萧一鸣看向稷粟时,有没有将其错看成什么人呢?想到此处,立即起身拜访松鹤。/p

在松鹤的营寨之中,松鹤支支吾吾的坦言,在看稷粟的第一眼时,错把其当成了自己尚未修真时暗恋过的一个女子,不过只错看一眼,便又回过神来。/p

南无乡确定,这一个玩笑似的捉弄,就是稷粟对三人的试探。/p

她就是在这一刻探清了几人的虚实,说不定还顺便在萧一鸣的心里留下破绽,甚至有可能,这时萧一鸣已经着了对方的道儿。/p

只是,即便如此,此战依然充满诡异。/p

对方为何要互换身份,才能捉走萧一鸣呢?朝霞若持晃神铃,捉拿萧一鸣也未必不能。而稷粟夫人的本事不俗,对上自己也不是没有胜算。/p

稷粟与晃神铃,一人一宝,皆善施幻术。而听稷粟所言,这晃神铃正是她的法宝。稷粟与晃神铃分开尚有此等威力,合二为一又将如何?/p

幸亏自己已将晃神铃打破,稷粟没了法宝应该好对付一些。可是,晃神铃打碎之后那团白光又是何物?/p

这些疑问注定萦绕心头,但并无答案。/p

第二日,天师府那边终于有了回信。/p

稷粟只出过一次手,且并无活口,并没有什么有用的资料。天师府只说叫二人按兵不动,守好营寨。/p

三日后,冯九虚押送银霞过来,并接手主持后面的攻城之战。/p

在处理正事之前,冯九虚说了另一件事。/p

南无乡出身地师府,这个身份颇为敏感,很可能令地师府陷入麻烦之中。/p

南无乡因是曦族后人,曾在中原引起不少风波,识得他的都不在少数,所以他身份泄漏本就在两府意料之中,因而叫他只立下五个大功即可。/p

他也不负众望,在阑天关与青水泊两场战役中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p

但这也导致他身份暴露。日前,丹辉宗责问地师府,要地师府解释何以不宣而战。/p

地师府虽与天师府交好,但还不宜直接参与到两宗对战之中。因而禹大川在收到丹辉宗的问责后,只好对南无乡的身份加以解释,并对他加以限制。/p

在与天师府讨论后,认定阑天关与青水泊两战,南无乡分别立下一件大功,剩下的三件大功改为出手三次。/p

三次出手是对天师府的报答,只出手三次,则是给丹辉宗的交代。/p

“一明!”/p

在交代上面诸多事项后,冯九虚郑重其事的说。/p

“我估计朝霞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三日之内,渝关城里必会提议用一鸣交换银霞。对方不耍什么花招最好,万一有什么意外,这就是你第一次出手的时机了。”/p

“却不知前辈有何打算?”/p

“我听说你会雷遁术,那你就藏在暗处,对方耍花招的话只管救下一鸣即可。其他事自有我来主持。”/p

“这样的话,我还剩下两次出手的机会,不知前辈准备怎么安排?”南无乡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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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问道。/p

“此事后面再说,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冯九虚一笑,而后面容一敛的问,“我听说你打了朝霞一掌,使朝霞重伤而归。当时何不一掌打死他?”/p

“这……”无乡支吾,“实在是张前辈遇害一事扑朔迷离,我也不敢断定朝霞银霞也参与其中,因而未下杀手。”/p

“嗯?”冯九虚眼神一亮,点了点头,“我猜到你的顾虑,只是战场上是不该讲究这些的,放虎归山,终为后患。”/p

“非是晚辈心慈手软,实在是知道妖族将至,不愿人族的高手减损太多。”南无乡眼神闪烁,也觉得自己过于优柔了。/p

“这不怪你,实在是你的本事学的不全。像雷遁术这种一等难修的法术都会了,倒有一些寻常的手段还不会用。我这就传你一套雷禁术,只是不知道来不来的及。”言毕丢出一本线装的书籍。/p

“谢前辈赐教!”南无乡把书接住,面色一喜的道。/p

“赐教倒谈不上。以你的根基,参悟此法用不了多久。以后再遇见类似的情况,便可以用此术锁住对方的功力,即不必害其的性命,又不用将其白白放走。”/p

南无乡闻言又是一喜,只简单翻看一眼,便连忙告辞,回营参悟起来。/p

他五雷法根基不错,但配套的法术会的不多,多学一些不但可以增长本事,还能提升对真元的控制之力。/p

据说在一开始五雷天心诀上就只记载着呼吸吐纳之法,似御风、避火、雷遁几门遁法,敛气术这门秘术,以及掌心雷、掌天雷、雷禁术等法术神通皆是修行天心诀的后人自行领悟出来,并传授下去的。/p

这些神通多被天师府收藏,且每一门都价值不菲。松鹤入道之身,仍愿奔波冒险,正是为了这些神通。/p

他天心诀的债还没有还清,就能获赠这样的秘籍,自然难掩欣喜之情。/p

这门神通与武道中的点穴之法有些类似,修成后能将雷霆之力打入对手体内,截断对方经脉,使其无法搬运法力。/p

他的点穴手法用来对付二重天的高手还有用处,而三重天的高手,无论修的是武道还是仙道,都能化解此法。所以他近来常用气海外放的方法压制对手,这样做野蛮费力,且效果不佳。这门神通,正是他缺失的一门手段。/p

可惜的是,他没有足够的时间修炼这门秘术。/p

第二日,渝关城派出特使,提出用萧一鸣交换银霞。/p

第三日,在渝关城外二十里处,双方交换银霞,萧一鸣。/p

当日,双方各引这八百人马,天师府一方派出战车二十五辆,丹辉宗一方也竖起五十杆阵旗。/p

冯九虚、松鹤押着银霞。对面朝霞、稷粟、阑山押着萧一鸣。两伙人眼神一触,气氛便肃杀起来。/p

“冯前辈怎么恶狠狠的盯着人家看,难道妾身是你的仇人嘛?”稷粟嫣然一笑,打破宁静。/p

“哼!”冯九虚冷哼,“稷粟夫人,你敢趟丹辉宗的浑水,一定也准备好迎接天师府的报复了吧?”/p

“嗳呀!”稷粟一扭腰肢,露出一副惊诧的表情,“丹辉宗许我好处,我替他们做些事儿。贵府同样可以如此,为何要报复妾身呢?”/p

“哼!废话少说,先换人吧。”话落,命人将银霞带到阵前。/p

南无乡使敛气术躲在云间,此刻见银霞面无表情,体内隐隐有雷霆之力,知道这就是中了雷禁术的迹象。/p

另一头,萧一鸣整个人呆若木鸡,除了气息如常之外,已如一个活死人。想必是对方的禁止法术奥妙,还在雷禁术之上。/p

双方简单约定之后,冯九虚扶着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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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朝霞扶着萧一鸣,四人缓缓走到两军中央。/p

“你们对一鸣动了什么手脚?”冯九虚眉头一皱,抓着银霞的手,变得更紧了一些。/p

“不过让他老实一点而已,难道你们没有给银霞师弟动什么手脚么?”朝霞同样看了银霞一眼,回道。/p

“银霞身上不过一道简单的雷禁术而已,稍用外力导引,即可恢复如初。反而一鸣的情况我从未见过,似乎不太乐观。”冯九虚摇了摇头,有些担心。/p

“那冯道友是什么意思,换还是不换。”/p

“换,当然换!”冯九虚这才定下心思。/p

“既然如此,你我同数三个数,将二人推到对方身前来。”/p

“好!”/p

二人按约定,数了三个数,而后同时将掌中人往前一推。/p

修仙者神识敏锐,没有人会在这个过程中做手脚,否则己方的人质性命堪忧。/p

变故发生在冯九虚接回萧一鸣,放松警惕的瞬间。/p

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铃声,萧一鸣闻见铃音,双目间光彩大放,掌一扬,直击冯九虚的心口。/p

冯九虚下意识的后撤了几步。看向萧一鸣时,见其双眼猩红,似要喷出烈火。/p

再看朝霞,早已后退十几步,手持银针,正朝银霞各处穴位上刺去。每刺一下,就有一大股电弧自其身体里冒出。看样子,他打算解除银霞身上的禁制。/p

正分心时,萧一鸣手掌一翻,一道电弧直接打了过来。/p

“一鸣醒来!”冯九虚先是一避,跟着沉声一喝。/p

萧一鸣略一愣神,但随即双目中火光一闪,再度攻了过来。/p

更可气的是,萧一鸣的佩剑本已卸下,此刻阑山却双手一扬,掷出三口宝剑来。更与稷粟联手攻了过来。在冯九虚身后,松鹤也提剑迎上。/p

五人杀在核心,而朝霞已将银霞带出战团,专心致志的为其解除禁制。/p

“糟了!”冯九虚暗叫不好。/p

一旦银霞的禁制解开,这二人加入战团,将成二对五的局面。到时即便南无乡加入,情况也好不了太多。/p

想到此处,索性把心一横,大袖一挥,从袖间甩出一口两尺长短,剑身如玉,形似蛟龙的宝剑。/p

这剑长不过两尺,单是剑柄就占了一尺有余,是个龙首之状,在龙口中冲吐出一道不足一尺的剑刃。/p

“蛟首剑!”朝霞一见此剑,即在心里一惊。/p

此剑本是妖族一位大神通的妖王所有,这妖王渡海而来,曾在禹州生吞数个修真家族,松香书院也奈何不得。/p

此妖为祸三年,而后销声匿迹,中原皆以为他回妖族了。/p

蛟首剑正是这个妖王的佩剑。其佩剑在此,那此妖回归妖族的传言自然是假,分明是被冯九虚斩掉了才对。/p

朝霞知此剑厉害,正要出声提醒。/p

却见冯九虚剑指左右一划,蛟首剑在嗤嗤声中划出两道青痕,将萧一鸣与阑山、稷粟隔开。/p

“南一明还不出手,更待何时!”/p

话落晴空一声霹雳,一道电弧自云中激射而下,直接出现在萧一鸣身旁。/p

南无乡气海外放,压住萧一鸣的功力,即拉着萧一鸣往阵后退去。/p

却在临行前喝道:“风生水起!”/p

第二十二章 换人质魔心开恶战 夺渝城妖炉启死劫(中)

早在冯九虚喝到“南一明还不出手,更待何时”时,他便同时朝银霞一指。/p

只见一团电弧自银霞体内窜出,银霞一声惨叫,吐出一口血来。朝霞本在给银霞解除禁制,被这团电弧波及,也吐出一点血丝。/p

他被南无乡打成重伤,不过凭自身根基,配合丹药压制,并未痊愈,此时被连带着复发了。/p

这时,两枚大印,一件金铃,轮番朝冯九虚滚来。/p

萧一鸣也接住了阑山掷出的宝剑,正朝冯九虚刺去。/p

三路攻击同时到来,冯九虚心神一凛。/p

蛟首剑当空一划,在风云二印上各自一斩,冯九虚从双印中间避过。/p

松鹤正在此时赶来,使剑拨开了先一步攻来的金铃。/p

萧一鸣一剑斩下,南无乡从天而降。先用气海外放之法,制住萧一鸣,而后念动口诀,风水扇自行飞出,上下一扇。南无乡身上光彩一闪,真元滚滚的被抽离而出。/p

只见风水扇上紫金两色光满一闪,一鱼一鸟游翔而出。做完这些,南无乡手往萧一鸣的肩膀上一搭,头也不回的返回营寨之中。/p

另一头,银霞体内雷霆才散尽,元气尚未充沛全身,便听见了“风生水起”四字口诀。心里顿时咯噔的一惊。/p

当初他只听见“风生”两个字,便被一股金风吹到屠迷谷,整个人晕头转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拿住。/p

这次又多了一个“水起”,更不知是何神通。因而也不待朝霞反应,强提一口真气,拉着朝霞往一旁避走。/p

可南无乡意在二人,他们哪儿来得及躲?/p

二人同时觉得眼前一黑,便有千钧之力压来。却是一条紫色大鱼,携着巨浪,摇头晃脑的扑打过来。/p

朝霞有神通在身,一身霞光闪动,在北冥神光里随波逐流。在黑光的滚动中时沉时浮,若隐若现。/p

可怜银霞,身上禁制才解开,好不容易提起一股真气,又草率用掉,此时还哪儿有精力防御?只发出一声哀嚎,便被黑光一卷没了踪影。/p

待黑光过后,朝霞躺在地上,已是不知死活,银霞则干脆连个影子也不见了。北冥神光力有千钧,要无神通护体,死后自然连一颗肉沫也寻不见。/p

金色大鸟则往几人身后,丹辉宗的阵地上一冲。丹辉宗一方立起的五十杆阵旗顿时光芒大放。/p

躲在阵旗后面的人,见金风狂扫,都吓得魂飞魄散。紧接着就听忽忽声响,最中间的阵旗被大鸟用翅膀一闪,竟拔地而起。/p

一杆阵旗出了差错,阵势瞬间露出缺口,阵旗一杆杆被金风卷走。/p

失去阵势掩护后,金风径直扫过,所经之处人仰马翻,寸草不留。丹辉宗一方的阵势被一扇分成两半。/p

“好!”冯九虚见萧一鸣已被带走,朝霞不知死活,银霞不知所踪,顿时心里一喜,将蛟首射空。/p

“昂!”伴着一声龙吟,一道电弧打下。/p

这道电弧声势威猛,却并未冲着任何一人,只是打在战团中间,将阑山与稷粟分开。/p

“阑山道友!阑天宗除你之外,举宗皆降。你觉得我会放任你一个宗主在外面为虎作伥么?”冯九虚眉发倒竖,乘机传音说道。阑山闻言一阵心寒,却并未答话。/pt;

当当当当!/p

这时,一阵铃音传来,一道金光荡开,几人又下意识的后撤几步。/p

原来是稷粟见形势不好,一拨悬在半空的金铃,同时纵身到阑山身旁。两人相视一眼,各自驾着一道遁光离开。/p

路上,稷粟又停在奄奄一息的朝霞身旁,将其也一并带走了。/p

“这稷粟当真不凡!”冯九虚望着远去的稷粟,眉头皱了起来。/p

“冯前辈,对面那些残兵?”松鹤问。南无乡一扇破掉了对方的禁制,对方带来的人马,可以说是任人宰割。/p

“降者不杀!”冯九虚回道。而后看也不看一眼,先一步返回营中。/p

此时他最关心的是萧一鸣的情况,这些残军败将,松鹤一人足矣应付。而败走的朝霞一伙,即便躲入渝关城,也逍遥不了多久。/p

这一战对方使用诡计,想以五对三,乘机害几人性命。未想到南无乡**神威,不但挫败其阴谋,还斩银霞,伤了朝霞。/p

如此的话,渝关城破已是必然,他没有乘胜追击,是想留出一些时间让阑山做出选择。/p

若其愿意归降,那阑天关由他镇守,大军挺近晋中,再无后顾之忧。若其不知好歹,那自然不能留着一宗掌门在外流窜,以免那些已经臣服的又生二心。/p

这边松鹤引兵追杀渝关城的残军,其中一半被驱散,剩下的又斩杀一半,生擒一半,大军押着俘虏,浩浩荡荡的回营。/p

天师府的守军,先是见前日被擒走的萧一鸣回营,后又见擒得大批俘虏而归,前几日败阵的沮丧一扫而空,士气大振。又听说此战重伤朝霞,打死银霞,干脆大声欢呼起来。/p

截然相反的,是渝关城里的景象。/p

“咳,咳!”朝霞吐出一口鲜血,“想不到那个南一明如此厉害,如此周密的计划,不但未成,反折损了银霞师弟。”/p

“此人绝不简单,前几日一眼便躲开我的幻术,如今更能使出一件灵宝。我看这件宝物有风、水两种法则,神通还在晃神铃之上,却从未听闻。不知丹辉宗可有线索。”稷粟也忧心忡忡的说。/p

她的本事与众不同,但也只是在克制人上有独到之处,对灵宝可没什么办法。若被风水扇扇上一扇子,下场不会比朝霞好。/p

“此扇并未听闻,倒是银霞师弟,似乎知道一些。因而那南无乡口诀一出,他就拉着我想要避走。可惜,唉,唉——”说到后面,不住叹息起来。/p

“难道丹辉宗也查不出此人的来历?”阑山言语焦急,已掩饰不住心里的焦虑。/p

“此人原名南无乡,本是地师府里修行武道的一人,还是南疆曦族的后代,也曾在中原、南疆掀起几番风雨。他在十几年前消失匿迹,再出现时就身负了天罡正法的上乘法力,也不知是否与曦族密藏有关。”朝霞说。/p

南无乡的身份暴露后,多数人都将其这十年的突飞猛进与曦族密藏关联到一起。曦族五大密藏的传闻已经无人不知,甚至火灵珠现世之事也不再是什么秘密,偏偏事后又谁都没见过火灵珠的影子。/p

“难道丹辉宗就没有找地师府要个说法?虽然两府交好,但禹大川不会将地师府拉进泥潭才对。”稷粟说。/p

“是啊。天师府有此人相助,等若有四件灵宝。纵然照妖镜不能离开中州,指妖针没什么威力可言,但炼妖炉可不是吃素的。冯九虚常年

持有此炉,也不知带过来没有。渝关城再硬,在两件灵宝面前,又与纸糊的有什么区别?”阑山越想越觉得惊心。/p

“这倒不用担心。丹辉宗与地师府已经做过约定,这次之后,此人只会再出手两次以偿天师府的学法之恩,过后便不会再出手。在其出手期间,即便被我宗打死,地师府也不会追究。”朝霞见二人心有余悸,连忙解释。他并不知冯九虚给阑山的警告,但看阑山神情,生怕其出现动摇。/p

“恐怕下一次出手渝关城就破了,再出手一次,渝关也将不保。”稷粟一听南无乡还能出手两次,顿时担心起来。/p

“这样倒还无妨。即便渝关被破,晋中尚有几处险地可守,足以支持到幕主平定东州,到时麻烦的就是天师府了。”朝霞想了想说。/p

原来东州沧海帮的内乱正是暗幕操纵的。幕主想扶持一方,趁机拿下东州,好与十大宗门平起平坐。晋州之战正好转移了东州之乱的注意力,掩护了暗幕的行动。/p

而幕主也与金霞做了约定,一旦东州那面尘埃落定,暗幕便会助丹辉宗歼灭天师府的人马,重伤天师府的元气。到时再联合玉皇观,三方人马同时出击,乘机拿下中州。/p

金霞自然不能光凭幕主一个承诺,就冒这么大的风险。这稷粟便是暗幕派出的第一个援兵。本意出奇制胜,但如今看来,才找回的一点局面,又付诸东流了。/p

这里面的事情涉及的秘密很多,不能透给阑山,但稍微透出一部分,稳定军心却是可以的。/p

果然,阑山听到此处,似乎在心里有了定论。便道:“贵宗有打算最好,可是我已受到冯九虚的警告,不打算继续趟这趟浑水了。”/p

“什么!”朝霞心里一惊,没想到阑山竟直接提出这样的请求。但转念一想,又似明白了阑山的意思。便道,“道友想要的云琅石马上就可以到手,这么半途而废不觉得可惜么?”/p

“当初虽然约定好了,可却不知此事如此危险。云琅石虽然珍贵,我却连影子都没见到。为一件捕风捉影的东西冒生命的危险,这可是大大的不值啊!”阑山一本正经的回道。/p

这话听得朝霞眉头一皱,而稷粟则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她虽是个旁观者,但对二人的算盘一清二楚。/p

一听二人对话,就知道阑山与丹辉宗事先有什么约定。这块云琅石对阑山一定是至关重要,丹辉宗以此换得阑山相助,又担心阑山得到此物后不好控制,便一直留在手中,没有交出来。/p

现在阑山见丹辉宗陷入大麻烦之中,觉得后面的事情太过危险,想要丹辉宗提前兑换承诺。依她来看,朝霞十有**会满足阑山的要求。对于已经吓破胆的人,只有利益才能让其忘记风险。/p

“道友不妨等上几日,我这就叫金霞师兄将云琅石送来。”果然,朝霞在想了一段时间后,点头应道。其实此石就在城内,是他来时一起带过来的,现在不交出也是防备阑山反悔。/p

“那最好,反正在得到云琅石之前,本座不会再出手。”阑山丢下一句话后,便转身告辞。/p

云琅石是准备用来重新炼制云印的。风云二印被阑天宗经过数代时间,前后炼制数次,威力不小,只是每次炼制所用的材料不同,导致属性博杂不纯,难以完全发挥。/p

云琅石恰好与云印上的几种材料都很亲和,若能再次重炼,不但威力大增,还有一定的可能调和前面几种材料的威力,这样他也可以有一件灵宝了。/p

他看出中原即将大乱,是以撇下宗门不要,也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件灵宝护身!/p

第二十三章 换人质魔心开恶战 夺渝城妖炉启死劫(后)

“朝霞道友,妾身可不要什么云琅石,只是希望你平安无事,莫让妾身挂念就好。”见阑山离开,稷粟打听朝霞的伤势。

“我——”朝霞脸上红光一涌,停了一停,才道,“都是皮外伤,修养几日,等法力恢复即可。倒是萧一鸣,他真如你所说,再难苏醒了么?”

话落在心里暗骂一声见鬼。方才他一开口差点将自己的真实情况说出来。北冥神光除了巨力之外,还有一股奇寒,巨力扛过去便过去了,但奇寒沁入心脾,不是轻易就能摆脱的。

却不知这已是南无乡分心控制萧一鸣,没有用上全力的结果,否则他可不是重伤一下而已。

“道友好生修养吧。天师府不知何日就会攻过来,到时阑山拒绝出战,你又无力应对的话,妾身孤掌难鸣之下,也只好从哪来回哪去了。至于萧一鸣,他坠入重重妄境之中,没有我的办法是无法苏醒的。”稷粟说完身子摇摇一摆,也离开营帐。

“唉——”

朝霞有气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此战进行到这里,他有一种无力感,这种感觉自心里而发,遍布全身,自当下而发,延伸到未来。

在天师府营寨中,萧一鸣一动不动的盘坐在一张蒲团之上。冯九虚,南无乡,松鹤三人围在一旁,都沉默起来。

南无乡将萧一鸣带离战场,一开始他还在不停挣扎,但等离开战团十里,就变做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

“冯前辈,难道萧师兄的情况,连你也没有办法么?”无乡问。

“一鸣身处妄境,不是外力能接引回来的。”冯九虚摇头叹息。

“却不知要如何才能使他清醒,又不知这样昏睡下去可有什么坏处。”

“除非他自己看破妄境,否则就只能用施术人的手法接引。可此类术法都是由心而生,就怕施术人也无法解除。至于坏处,一鸣已经入道,即便永远沉沦,也能通过玄关与外天地交换灵气,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万一他迟迟不能破妄,终有寿元耗尽的一天。”

“什么!这么严重么?”无乡说。

他曾落入冰天妄境,深知妄境中的苦寒绝望,要是永生沉沦,那还不如不活这一世了。却不知萧一鸣所入妄境与他不同,正乐在其中,难以自拔呢。

“若是一鸣短时难以回归,无乡又不能轻易出战,那渝关城怕不好攻取了。”松鹤在一旁,为后面的攻城之事担忧起来。

冯九虚闻言厉色一闪,又向南无乡问道:“一明,依你估计,朝霞要等几日才能再战,又要多久才能彻底痊愈。”

“万钧之力所成的外伤七日便可恢复,到时朝霞便可应战,彻骨奇寒所成的内伤则要七年方能痊愈。”

“那好,就七日。通令全营,整军备战,七日后拿下渝关城。”冯九虚挥手说。

……

安庆城位处东州西南,虽然是名副其实的东州之地,但与中,晋,渝三州皆有往来,是四州交汇之地,一向鱼龙混杂。往时尚且如此,如今就更加混乱不堪。这样的地方,正适合暗幕藏身。

在城中一座枯井下,不知多深处,有一个宽广、潮湿、漆黑的洞穴,静悄悄没有一点声息。忽的,不知何处吹来一缕寒风,洞穴里亮起五团光芒。

先是正南一团红光忽左忽右的飘动,发出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

“想不到东州的战事如此顺利,现在顽固派的气势已衰,再有一

战即可攻下巨鲸岛,到时沧海帮就是咱们的了!”

这方话音才落,正西又有一团白光道:

“只有一点,这样做不怕招来其余几宗的讨伐么?暗幕高手如云,但也没有同时面对几宗的能力。更何况还有先天谷。”

正东处,一团青光回道:

“白虎道友的担忧并无必要。在座的也有十宗内的人,到时十宗自然无法在此事上达成共识。而一旦东州平定,暗幕大军便可开入晋州,消灭天师府的兵马。到时整个中原乱成一团,群雄逐鹿之后,十大宗门能剩下几宗都是不一定的事。先天谷既然默许天师府与丹辉宗内斗,自然也不会管沧海派的死活。”

“呵!”红光闻言一笑,“看来比起东州的形势,青龙道友对晋州的情况反而关心更多。不知其余几位是如何考虑的。”

这时,正中一团黄光接过话头:“在下对东州晋州不敢兴趣,唯独对那南无乡十分好奇。此人十几年前还是个蝼蚁般的角色,如今却有了轰动中原的能力。难道是曦族宝藏的原因?”

“麒麟道友可以放心,此人并不是从曦族宝藏中得到的好处,曦族宝藏还完完整整的,你我皆有机会。另外,此人实力突进的原因幕主也一清二楚,只是知道内情的人不多,幕主为了掩饰身份,不能将此事透露出来。”红光解释道。

“却不知此人真实战力如何?又有什么克制的手段,毕竟他早晚也会是我们的大敌。”青光也对南无乡很感兴趣的样子。

“丹辉宗与地师府协商后,此人在晋州之战中只会再出手两次。至于他能否在后面的中州之战发挥作用,就要看他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红光一上一下,略带讥讽的说,似乎想起了南无乡带给他的难堪。

“难道幕主已经有灭杀此人的计划?”北面,一直没有出声的黑光突然说道。

“那倒没有。”红光说,“可你想灵宝是何等珍贵之物?凭他一个入道不足十年的小家伙也配持有么?况且其本身就是打开曦族宝藏的关键,要对付他的又岂止我们一方呢?”

“原来如此。”黑光恍然大悟,却又道,“我以为幕主准备对付此人,也想趁机分上一杯羹呢,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原来如此。”红光也这样说,“还以为玄武道友对这个南无乡有别的兴趣呢。”

“只是对灵宝感兴趣而已。多亏朱雀道友一言惊醒梦中人,在下即非幕主,也不是十宗掌门,同样不配持有一件灵宝的。”黑光解释后即不再出言。

“南无乡不会是一个影响大局的人,关于他的事讨论到这里就可以了。这次幕主有两件事交代,就看诸位谁愿意出手相助了。”

红色光团看众人闲聊的差不多,该交换的信息也已交换完毕,便交代正事:

“一是东州平定之后,沧海帮将更名为龙虎帮,帮主将从沧海帮里投靠暗幕的几位堂主中选定,但暗幕也要在其中安插要龙、虎两位护法,一则补充沧海帮因内斗而折损的实力,二则方便控制此帮。这两位护法需要以真面目示人,诸位对这两个职位有兴趣么?”

“哈哈!这也用选么,我们这里不正好有龙又有虎的。”中间位置,黄光笑说道。

“胡闹!”

“不行!”

东、西方,青、白两颗光球猛地一晃,几乎同时拒绝。他们是不可能以真身份示人的。

“据我所知,朱雀的身份同样敏感,那能担任这个要职的就剩

下我与玄武兄了。就是不知这个职位有何好处。”黄光又问。

“即为一宗护法,二位的身份也就由暗转明,不用再执行什么危险任务了。”红光答。

“好,既然如此,我就接下这个任务。”黄光应。

“我也接下了。”黑光答。

“第二件,稷粟传回消息,渝关城即将不保。幕主认为,即便不能出兵相助,但毕竟有同盟之谊,不能让丹辉宗折损太多,起码要保下朝霞。此事也要两个人走上一遭。”

“这种藏头露尾的事,朱雀兄肯定是不屑出面的,只好由我和白虎兄走上一遭了。”正东方,青色光团说。

“既然任务已定,那在下先走一步!”正西方,白色光团默许提议,化一道白光离开了。

无声无息,北方那团黑色光芒,就像熄灭了一样凭空消失。

“玄武走的如此急,难道是迫不及待的要去当护法不成。”东方青光诧异的一闪,也转身离开了。

“五大供奉换来换去,就剩你我还是老人了。”眼见其余三人离开,正中黄光说道。

“世事无常,你我能走到这一步也是历经千难万险,后面的事也只能加倍小心而已。”

“你我毕竟不同,你有另一层身份在,不会沦为一颗可有可无的弃子。”

“却有被自己人灭口的可能,丹霞生的下场历历在目,也令我寝食难安。”

“丹霞生不是暗幕之人,与你我还是不同的。我也是不愿青龙的悲剧重演在自己身上,才愿意由暗转明的。”

……

五极殿是天师府历代掌门修行起居之所。殿长三十六丈,宽有二十五丈,宽广明亮,陈设简单。

说简单,并不是里面的东西少,而是单一。正中一张蒲团,陈太生盘膝坐在上面,头悬照妖镜。镜上不停发出七色灵光,沉沉浮浮,不知有什么名堂。

另在照妖镜四方,又围着二十五张巨幡。巨幡无风却自行招展,也不知有何玄妙。

在巨幡外,是一座座阵台。这些阵台样式相同,都不过三尺高矮,密密麻麻的有数百之多。每一张上面,都有一块或红或绿的宝石。

突然,一个不起眼的阵台发出一声嗡鸣,随即传出一个声音:

“破幕拜见掌门!”

陈太生早在阵台嗡鸣时已经张开双目,闻言立马纵身到阵台之前:

“前辈可有线索?”

“掌门知道南无乡的本事是怎么修来的么?”那人却没有直接回答。

“知道。”陈太生应。

“还有谁知道?”那人又问。

“知道的人不多,都是两府高层,怎么了?”

“幕主也知道。”

“啊——”陈太生一声惊呼,双方默契的切断了传讯……

这场交换人质的大战又传遍中原,南无乡的两个名字越过天龙山,还传遍东海三大仙门,达到无人不知的地步。一起传开的还有那柄蕴含风水两种法则的扇子。

对于这些,南无乡却毫不知情。他正沉浸在雷禁术的修炼之中,连冯九虚与阑山引兵攻打渝关城的事儿都不知道。

第二十四章 换人质魔心开恶战 夺渝城妖炉启死劫(末)

黑云压城城欲摧。/p

半边流光溢彩,半边天幕漆黑。/p

渝关城上的人,仰头看着这团无边无际的乌云。凉飕飕的寒风从云下袭来,仿佛洪水猛兽,吞吐着凶险的气息。/p

俯观城下,又有五十辆阵车排开,一队队修士持着法器紧随其后,各个严肃沉着,似乎在等一个时机,时机一到就会一涌而上。/p

上下相逼,大有一鼓作气,推平渝关城的架势。/p

城墙上的人将一杆杆阵旗催动的飘扬翻卷,放出的五光十色的灵光。全凭这些旗帜鼓舞,才有胆量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p

这套阵旗来头也不小,是丹辉宗历经数代改良出的雾隐霞光阵。阵法奥妙非常,最善守城。/p

南无乡曾在上一战中,用风水扇破过此阵,但当时丹辉宗只用了五十杆阵旗,此处却有百余杆之多。也幸亏南无乡扇飞不少阵旗,否则丹辉宗今日可用的阵旗还会更多一些。/p

“城上的人听着,献城者有赏,反抗者必杀!”/p

伴随这个声音,缓缓袭来的寒风速度骤提。相应的,城墙上的诸多阵旗同时灵光一闪,鼓出大片白雾。/p

这雾气似乎十分粘稠,任狂风怒号着吹在上面,雾气只是翻涌却没有散开。雾气中,守城的修士们见之,军心大定。/p

“雾隐霞光阵,毕竟是丹辉宗一流的阵法,果然非比寻常。”乌云上,松鹤赞道。/p

“可惜无乡不在,不然倒可以看看,他的扇子能否再破此阵势。”冯九虚若有所思。/p

“是啊,”松鹤一开始还有些错愕,随即联想到什么,“这套雾隐霞光阵阵旗不过百余,与七霞峰那套三百六十六杆的还无法相提并论。但要是南无乡的风水扇也能克制此阵的话,攻取三辉顶就容易许多了。”/p

“此战本就是为研究雾隐霞光阵的弱点,攻取渝关城反而是搂草打兔子,捎带手而已。”/p

“任何阵势,都抗不过绝对实力的冲击,寻找弱点不过是为了减少代价!”/p

冯九虚点了点头,认同松鹤的观点,跟着喝道:/p

“雾气里的人听着,速速出来投降,不然阵破之时,亦是人亡之刻!”/p

这声音雄浑大气,深入人心。透过浓雾,隐约能感到里面人头攒动,似乎再度慌张起来。/p

“冯道友真有本事就攻下来,在上面空喊狠话,你以为渝关城里的同道们都是吓大的不成?”/p

这时,雾气中又传出一个动听的女子声音。原本已经开始犹豫的人,闻言立马鼓舞起斗志,大有冲出雾气,与天师府大战一场的意思。/p

“忠言不肯从谏,魅语偏能惑人。”冯九虚叹了一口气,回头命令道:“唤雨!”/p

话音落,云中闪起一道亮光。这道亮光从头至尾,仿佛将乌云劈开两半。一闪而逝后,瓢泼大雨从天而降。/p

雾非凡雾,雨自然也与凡雨不同。两者相触,立马嗤嗤的冒出白气。随着白气升空,雾气越来越薄,雾气下的人又心惊胆战起来。/p

他们清晰看见,这雨点大如豆,快似电,落在雾气上立马就会炸成一团蓝光,那白气就是被炸开的雾气。幸而还有雾气源源不断从阵旗上涌出,每少一些,都能立马补全。/p

双方惊心动魄的斗法之时,

渝关城内,另有两个人的斗法也到了关键时刻。/p

“阑山道友真的如此绝情?”朝霞面色苍白,语气强硬,但又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p

天师府来的不早不晚,恰在他出关的时候。倘若来的再早一点,他一定毁城而走,保存元气。可此时,自然要拼命一战,消耗天师府的元气。/p

“不是在下绝情,而是此战实无必要。道友若是安然,你我还可联手试试。但我看道友伤势并没有彻底恢复,实在不宜出战。这也是为道友着想。”阑山推辞。/p

“我固然知道道友担心什么,但总不能将渝关拱手让人。”/p

“若要守城,总要有足够实力。不知道友能出几成的力,再对上南无乡时,能接下几招?稷粟夫人面对冯九虚又能有几成胜算。”阑山继续推脱。/p

“此战南无乡若要出战,咱们立即弃城而走。他若不出战,则三人合力,不但可以守住城池,反能重创天师府。”/p

“无论怎么说,同时面对南无乡与冯九虚,就很可能同时对上两件灵宝。若是南无乡一开始就出战还好,万一他隐在暗处,突然杀出,雷遁术下,谁逃的了?另外,冯九虚修行数百年,虽然没有用过,但谁又敢肯定他不通晓雷遁术呢?”阑山似乎心意已定。/p

“总不能凭空臆想,就丧失自己的胆量。”朝霞暗骂一声,知道不付出些东西,是不能转变阑山的心意了。/p

“我也总不能凭道友三言两语,就赌上性命。”阑山闻言暗笑,顺势开出自己的价码。/p

无需再多言,彼此都知道对方要什么。朝霞手往袖口里一摸,取出一个朱红色木盒。这木盒古色古香,雕刻十分精致,上面满是符篆。/p

朝霞将此盒拿在手里,用嘴一吹,这些符篆立马自行脱离,并火光一闪的化为灰烬。盒子还未打开,阑山的双目已然放出光彩。/p

朝霞又用手一挥,霞光卷动间盒盖自行立起。里面赫然是一块鸡蛋大小,通体白润,密布云纹的玉石。/p

“唉,”阑山眼神竟黯淡下去,“道友若早些将此物给我,说不定我也有一件灵宝了,又何必怕那小子呢?”/p

朝霞又暗骂一声无耻,却道:“我要恭喜道友如愿以偿,但也要将丑话说在前头,道友拿了此石后,可不要做出什么违背契约之事。”/p

“本座抛弃宗门,也要站在丹辉宗这头,难道这样的态度还不能表明立场,让道友放心么?”阑山收下云琅石后,义正言辞的道。/p

“既然如此,咱们出去应战吧。迟则怕稷粟孤掌难鸣。”/p

他二人出来时,外面已是雨消雾散,满是电闪雷鸣声。/p

渝关城也已变得晶莹剔透,宛若水晶一般,闪烁着千万种光芒。这些光芒汇聚在城池上方,似一个玉碗倒扣,将渝关城牢牢护住。/p

原来是天师府降下的雨水,确实将浓雾冲刷个干干净净。但随即自身的云量也已不足,固然能继续降雨,却将影响后面的雷法。/p

冯九虚当机立断,消了大雨,使起雷来。雷电轰击在城头上,诸多阵旗光彩一闪,变成这副流光溢彩的模样。/p

城中尚有一些凡人,何曾见过这等景象?先是张大嘴巴,连连惊呼,后又跪倒在地,虔诚膜拜,最后又抱头四窜,拼命远离。/p

两军尚未相接,形势已然白热。城下,天师府的人马借战车掩护,逐渐接近城池。/p

bsp;而天边乌云散去一些之后,隐隐约约,也看见百余人立在云头,正捏诀念咒。看样子方才的雨,现在的雷,皆是这些人所使。/p

雷霆在头顶乱劈已足够可怖,再有敌人兵临城下,那就更不要说了。/p

城墙上,那些三重天的高手尚能不惧威势。但多数二重天甚至一重天的,面对这等攻势,已经瑟瑟发抖,甚至心生退意了。/p

“冯九虚,今日要你有来无回。”/p

就在这些人有些顶不住的时候,朝霞与阑山落在城头。喊话的正是朝霞,而阑山才在城上一停,便双手一翻,祭出风云双印。/p

两枚印玺迎风便长,转眼就如阁楼一般悬在城墙上。天雷不停的打在上面,引得双印翻滚沉浮,却也不能突破。/p

原本不停落下的雷霆被挡住一片,城墙上的修士们压力一空,顿时恢复了气势,大把法力灌注在阵旗上,雾隐霞光阵顿时稳如泰山。/p

“你们两个老小子终于出来了!”冯九虚声若惊雷,又胜过惊雷,在一片轰隆声中,清晰异常的传入众人耳内,“这一次,分个生死吧!”/p

话音落,一声龙吟压住电闪雷鸣,一条青蒙蒙的蛟龙,浑身雷光闪烁,将混乱雷霆都聚集在身,张牙舞爪的从天而降。/p

渝关城上的护罩被蛟龙四爪齐抓,锦帛一样裂出一个口子。蛟龙腰肢一扭,便从缝隙里钻了进来。/p

“休得放肆!”/p

阑山沉声一喝,云印上金光一闪,同样化作一条金色蛟龙,扑向冯九虚驱使的青蛟。/p

两条蛟龙迎头撞在一处,一团刺目灵光散开,余波激荡不已。/p

霞光散尽,中心处露出一个人头大小的印玺,一柄两尺多长的宝剑。一个雾蒙蒙被一团白光笼罩,一个身携一道电弧,时不时的跳动一下。正是云龙印与蛟首剑。/p

“不好!”朝霞一声惊呼。/p

雾隐霞光阵最能以柔克刚。似天师府发动雷术,声势浩大,但威力不能集中于一点,就丝毫奈何此阵不得。/p

待冯九虚使蛟首剑将雷霆汇聚一处,就能冲破阵势的封锁。但这时霞光阵并没有破掉,只是将不能抵挡的攻势放过来,而后阵旗迎风一摆,自然会补全漏洞。/p

但阑山与冯九虚这一击的余波是在阵法之内,阵旗自然也被吹动,霞光阵的光罩立马薄厚不均,现出破绽。这个破绽一闪即逝,可一旦被抓住的话就麻烦了。/p

果然,松鹤见霞光阵上灵光乱涌,突然有一处几近透明,背后宝剑铿然出鞘,一剑刺落下来。/p

身后尚有百余名修士站在云端,见之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百余口宝剑同时冲下,雾隐霞光阵一声哀鸣,化作万千碎片,仿佛蝴蝶飞舞。/p

朝霞心一沉,他本也没有指望雾隐霞光阵能挡住天师府的攻击,但破的未免太快了。/p

“朝霞,噩梦还在后面!今日,冯九虚与炼妖炉,打破你的幻想!”/p

话音落,一个拳头大小,通体暗红,表面凹凸不平的铭印着百兽图案的炉鼎凭空而现。/p

一阵血光从炉体上滚涌而出,转眼就将整面城墙笼罩起来,一个个妖兽的影子在血影里凄厉咆哮,似乎要挣脱,更似乎要将更多人拉进这片沉沦血海!/p

渝关城上一片血红,惨叫声下通幽冥,上动九霄!/p

第二十五章 南无乡假形骗稷粟 萧一鸣真意向蓝灵(前)

渝关城一战,再度刷新了中原宗门对天师府的认识,本来名声并不显赫的冯九虚,一下成了修真界里,一提名字就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p

炼妖炉出,渝关城破,阑山战死,朝霞被人救走,稷粟不知所踪,守城修士死了一半,疯了三成,余下皆成俘虏。/p

因而中原修士皆说,以往是张九灵掩盖了冯九虚的锋芒,实际上冯九虚的本事,一点不比死掉的张九灵差,甚至可能还更大一些。/p

修真界就是如此,一战成名的人太多,冯九虚只是晚了一点而已。/p

很快,就在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二宗之战时,中原又发生另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p

巨鲸岛位处东州,是一座三面环海的半岛,岛上有猿首、熊掌、虎背、惊鲨、巨鼍、灵鹤、青葫、龙宫八座山峰,分别是对应开山、铁掌、虎啸、惊涛、灵龟、灵鹤、天葫、龙首八堂。/p

沧海帮本就是七派合一后成立的宗门,自成立之日起,便有这八个堂口。八堂各立一峰,前七堂即是原本七派的,皆有自己的修行法门。龙首堂则是由前七堂中,年龄超过四百岁的人口组成。/p

若不入道,则三百六十岁已是御神期高手的大限,所以第八座山峰虽然只有寥寥数人,却都是名副其实的入道高手,是沧海帮的基石。/p

此法效仿先天谷之比中原。这些高手一旦脱离原本的堂口,就要用余生守护沧海帮,不再理会堂中事。就这样,沧海帮稳定了一万年之久。/p

直到几年前,龙首峰上突然传来两声哀嚎。/p

其余几峰的人闻声赶去,惊见峰顶上,第八堂的五名长老中,两个倒在地上,另外三个对峙在一旁。/p

这五位长老号称巨鲸五老,按年龄排序,不以辈分论交。躺在地上的是三老四老,对峙的三人中,大老二老并肩而立,五老身受重伤。/p

事情至此就有了两种说法,大老二老指责五老暗杀三老四老,五老则说是大老二老杀害三老四老,还重伤了自己。/p

大老二老当即要斩杀五老,那些闻声赶来的人见之,只好先将五老救下第八峰。之后,就发生了沧海帮内乱之事。/p

这场内乱历经数年,因互相拿不出对方的罪证,以至其余几宗也无法调和,又是自人家事,外宗也就无法过问了。/p

大战中,五老出身的开山堂与三老、四老出身的灵龟堂、惊鲨堂站在一面,其余四个堂口则都站在了龙首堂这一边。/p

但胜利的天平却未必会倾向于人多的一方。龙首堂五老二死一反,只剩下两个,可以说是元气大损。巨鲸岛一战后,大老战死,二老重伤,五老重登第八峰,宣布二老为叛党,并将支持二老的四堂除名,另外三堂则与第八堂合一。/p

沧海帮八堂变为一堂,更名龙虎帮,五老自任帮主。/p

五老成立新帮,随即昭告中原,说东州才经大战,龙虎帮又草草创立,正是百废待兴之际,要广纳贤才,兴振宗门,因而广邀中原才俊,加入龙虎帮。一时还真的引来不少高手归附,龙虎帮欣欣向荣,逐渐恢复了内战消耗的元气,真有发扬光大之意。/p

东州之乱接近尾声,晋州之战也到了关键的时候。/p

在阑天宗的总殿中,南无乡盘膝而坐,双手指印变化之间,十根纤细如发的电丝在指尖不停跳跃。/p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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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井井有条。十条电丝按规则不停的缠绕在一起,结成一个豆粒大小的结,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变成一条筷子粗细的金色锁链。/p

锁链越来越长,终于在达到筷子长短的时候,啪的一声散成一团雷光。南无乡见之张嘴一吸,将这些雷光吞入腹中。/p

“看来这门雷禁之法,没有一年半载是练不成的了。”说着还抿了抿嘴,似在品尝雷霆的味道。/p

正要继续尝试,突然一声嗡鸣入耳。放眼看去,正是大殿一旁的传音台所发。/p

“一明在否?”传音台上,传出冯九虚的声音。/p

“在!”南无乡应道,/p

“三日后,渝关之东三百里处的荒山上,稷粟将出现在那里。能否将一鸣救回,就看你了。”/p

“一定不辱使命!”南无乡拱手应道。/p

冯九虚未再多言,直接切断传信。南无乡沉思半晌,取出两枚印玺。/p

这两枚印玺一个刻虎,一个雕龙,正是风云二印。现在他已知道,这两枚印玺也是启动,催发,控制阑天山脉禁制所用。冯九虚击杀阑山后,便将此二印交给他,让他镇守阑天关。/p

此举正好与丹辉宗打了一个擦边球。阑天关早已是天师府的地盘,南无乡守在这里自然不用浪费剩下的出手机会。他又早已威名远扬,镇守阑天关,自然无人敢来骚扰,可以说一举两得。/p

除此之外,冯九虚甚至将那块云琅石也一起给他。南无乡在拿到那块云琅石后,还忍不住发出一声惊疑。/p

倒不是觉得此物珍贵,而是在他的印象里,他从带回的灵材中也有一块一样的石头,且比这块大了三倍之多。而在他的收藏里,同等价值的灵材还有十几块。知道阑山是为此丢掉性命后,自然忍不住唏嘘起来。/p

南无乡一边感慨,一边又摇了摇头,朝大殿后面的一张金椅走去。/p

这金椅是阑天宗掌教的象征,椅上雕龙画虎,庄严大气,威武非凡,只是扶手处略向下凹陷一点,看起来不够协调。/p

南无乡将风云双印分别向两个凹陷处放下,座椅上传出咔一声响,竟缓缓向后移动起来。/p

座椅之下,是一间密库。这密库本是阑天宗用来收藏灵材之用,才打开时,甚至还在里面发现不少来不及使用转移的符箓,阵旗,丹药以及法术秘籍。现在里面则只有一个人。/p

萧一鸣自中了稷粟的幻术,便没有醒来。冯九虚一直设法要将其灵识接引回来,为此还带他拜访了灵天寺的苦慈大师。/p

苦慈大师看见萧一鸣的情况后,在其眉心一点,萧一鸣身上如沐光辉,似度了一层金漆,却始终一动不动。/p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孩子沉迷太深,非是你我能救。”/p

苦慈只说了这样一句,就再不多言。冯九虚只好带回萧一鸣,并将其托付给南无乡,同时设计要生擒稷粟,为其解开禁制。/p

“萧师兄,虽然不知你那日看见了谁,但我想此人才是真正的系铃人吧。”南无乡看了看萧一鸣,轻声说道。他能有这个猜想,也是因为自己曾被同样的幻术所惑。/p

这个想法并未与冯九虚提起,不过他二人也商量过,认为无论如何,稷

粟也是关键的一人。二人还为此定下一个计划,意在生擒稷粟。/p

也正是因此,渝关才迟迟不能攻下。/p

当日渝关城之战,炼妖炉现身不过十个呼吸,渝关城便被破掉,第十一个呼吸时阑山殒命,朝霞也已命在旦夕。/p

就是在这最后关头,暗幕的青龙、白虎两大客卿现身,一个撑开一条通道,另一个把握瞬间,救走了朝霞。/p

可惜的是,此战中,稷粟只发了一言,鼓舞下士气后,就借雾隐霞光阵的雾气走了,不然当天就能顺手将其擒拿了。/p

但这一龙一虎在救走朝霞后,便再未现身,渝关只有朝霞,稷粟二人把守。/p

渝关之险,远胜任何一座城池。天师府气势正旺,人数占优,又进退自如,始终占着上风。只是冯九虚一心想逼退稷粟,这才没有一鼓作气而已。/p

不过,听今日传音,冯九虚应该是定下了计策,自己只要守株待兔就好了。无乡想。/p

三日后,渝关。/p

渝驼山脉分开晋、渝两界,山脉中间,又被人开出一条通道。/p

据载,这条通道是九州未定之时,人族为了驱逐妖族,才专门开辟的一条路。这条路,断了妖族气运,也断了渝驼灵脉,因而整个山脉上乱象四起,气氛不详。/p

大战后,地师府的祖师在通道上建起渝关,将断开的灵脉接续起来,但效果也不如原本的之十一,无法再成为修行圣地了。/p

此后,渝关反成了一个兵家必争之地。妖族自东而西,南疆族自西而东,每次想攻下渝关都会付出不少代价。/p

这一次的战斗却不同。一则争斗的双方皆是中原人,二则攻关之人只是想清除一侧之敌,而无打穿渝关之意。/p

渝关墙就成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西侧战火连天,烽烟四起,东侧水波不惊,一片祥和。/p

此战已经持续一天一夜,丹辉宗背水一战,甚至与天师府的人马贴身肉搏起来。/p

在西侧一处不起眼的荒山上,野草枯黄,除了风吹过的沙沙响,就是偶尔传来的一点儿的喊杀声。这说明此战已经接近尾声。/p

忽的,山丘上传来一阵铃铛响,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子摇摇走来。这女子走上山头,环顾四方,见四下无人,衣袖一挥,山峰北侧的地面上立马露出一个地洞来。这个地洞深邃不知底,干爽,宽敞,是她精心准备的避难之所。/p

女子嘴角轻笑,又看了渝关一眼,纵身没入洞中。那边朝霞生又被打了个半死,她则先一步买通了万法门的弟子,见事情不妙,就从渝关东侧跑了出来。/p

她的遁术一般,因而提前在这个荒山下布置好了遮掩气息的阵法,好用来藏身。/p

稷粟在里面摇摇摆摆,几个转折之后,来到一个更加宽敞的洞穴里。/p

洞穴呈倒扣碗状,墙壁打磨光滑,里面摆了一张石床,一个梳妆台。稷粟见这二物,渝关即将失陷的糟糕情绪已被抛到九霄云外,整个人迫不及待的坐到梳妆台前。/p

这一坐,就是花容失色!/p

梳妆台上有面铜镜,里面映着两个人。除她之外,还有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p

第二十六章 南无乡假形骗稷粟 萧一鸣真意向蓝灵(中)

萧一鸣!稷粟一眼就认出身后这人。

可是,不该有人知道这间洞穴,他是怎么找来的?

还有,进来前明明已用神识看过,他是怎么藏身的?

最重要的,此人应该还在昏迷,又是如何清醒的?

连续三个诧异,稷粟的心接连沉了三次,面容也分三次苍白起来。

“前辈害我好苦!”萧一鸣语调悠然,说话间向前一迈步,手已经按在稷粟肩上。

只觉一股力道传来,稷粟浑身上下同时出现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下意识的往腰间看去。那里别着一件金铃。萧一鸣看了那金铃一眼,手上劲道加了三分。

“我要是前辈,就老老实实的不动,以免惊醒我的杀意。”

“不可能!”稷粟慌张起来,“你怎么可能出了妄境?”

“前辈的幻术识不破时真是无往不利,可一旦看透,又毫无威力可言。”萧一鸣嘲讽道。

“不可能!”稷粟依然不信,“世间没有这样巧的事,即便有,你不得其法也是不行。而从你的反应看,你也没有自行突破妄境的本事。”

“世间偏有这样巧的事,让前辈反过来落在我的手里!”萧一鸣灵机一闪,不断回味稷粟说的话。

“你准备怎么办?杀了我么。”

“我想知道,当日你为何算计我,而不是另外两人。”

“哈!”稷粟干笑一声,摇了摇头,“松鹤那老鬼并无破绽,另一个则是我小看他了。没想到朝霞持着晃神铃也不是南无乡的对手,不然当日应同时生擒你们二人才对。”

“看来一切皆是天意,现在不但南师弟安然无恙,连我也清醒过来。反倒是你们,死了银霞与阑山不说,连你都落在我的手里。我还是想知道,当日为何会将你看错。”

“当日我施展真意诀给你们看,你们看时,就会见到最想见之人。我也可以借此一窥你们的内心。我从中得知你中意一个女子,这些年来一直压抑感情,最适合用真意诀对付了。南无乡与你差不多,不过他比你看开一层,对付他还是晃神铃更合适。至于松鹤,他已斩断情丝,无法对付了。”

“所以你将晃神铃交给朝霞,想凭其深厚修为,将南师弟镇住。而对我则用取巧之法,媚术惑之。”

“没错,圣心诀与晃神铃皆有克制元神之效,但二者一个控制心神,一个催损元神,本来相合。我知道你可以用圣心诀控制,便将晃神铃交给朝霞,未曾想南无乡竟有本事,将晃神铃打破。”

“但你更想不到的,应该是我会清醒过来吧。”

“不错,按说你中了失神术,应该永入幻境,不再苏醒才对。”

“所以,你的疑问是?”萧一鸣问。

“救你出幻境的是谁?”稷粟问。

“许道灵!”萧一鸣咧嘴答道。

“嗯?”稷粟一个诧异,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不是萧一鸣!”

“不错!”话落,“萧一鸣”身上电弧一闪,整个人相貌顺变,竟是南无乡!

原来参天造化功修到第六部分后,假形诀更加玄妙起来。他又有过落入冰天幻境的经历,自然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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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幻境的神奇。加之他与萧一鸣相处很久,连气息都模仿了七七八八,稷粟惊慌在前,自然无从分辨。

南无乡现身后一手继续按住稷粟,另一只手轻扬,一根绳索宛若灵蛇激射,要将稷粟捆住。这是他事先准备好的捆仙绳。

“南无乡,你自投罗网!”稷粟却一改本色,先是厉声回应,跟着腰间金铃自动发声,一声悦耳铃音在洞穴里传荡开来。

南无乡听到铃音便心神一震,与朝霞对战时那股震荡元神的感觉再度传来,祭出的绳索也运转不灵,一下射到空处。

南无乡心知不好,双手用力一攥,却只觉一阵滑腻,稷粟竟已脱身而出。

“朝霞拿着晃神铃也不是你的对手,当我也是如此么?”稷粟持铃在手,有恃无恐的问。她一开始以为身后之人是萧一鸣,惊得魂飞天外,现在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一时间惧意全消。

原来圣心诀有个破绽,便是看不破的人永坠其中,看得破的便能不为此诀所惑。南无乡虽曾打破晃神铃,却是没有圣心诀加持的。现在她持此铃,大有与南无乡重新较量一场的想法。

“你这金铃,还是原本那件么?”南无乡在一旁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问道。此铃到了稷粟手里,奥妙更多,更加难以应付了。

“是也不是,但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对你也是一样!”稷粟轻声一笑,“试试我的迷情七音!”

话落屈指连弹,又是接连七声钟响,七圈声浪第次传来,激荡在南无乡身上,泛起层层光圈。

光圈中心处,南无乡面露七种表情,手往稷粟这边伸着,似要向前迈进抓住稷粟,奈何浑身无力,竟一步也不能行动。

“嘿嘿!”稷粟轻笑一声,却没有继续朝南无乡下手的意思,而是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张黄色符箓,用手一撮,整个人化一道黄光,要穿过土层远离此地。

原是稷粟曾见过南无乡与朝霞交战,知道即便南无乡受制于自己,也无将其击杀的把握,因而抓住这一瞬之机,想用土遁符离开此地。

岂料,自身被一股土行之气包裹,正要透过土层而去时,却突然额头一痛,竟似碰到铜墙铁壁一般,当即哎呦一声跌落下来。

在这洞穴的入口处,南无乡半倚在墙壁上,调笑着说:“前辈怎么不看路,铜泥铁土也可以用脑袋硬闯么?”

“铜墙符!”稷粟这才向四壁看去,惊见原本泥土铸就的墙壁,都变得金光闪闪,“你怎么可能,”说到这儿又朝南无乡原本所在的位置望去,却发现那里只有一根七色翎羽,“凤翎!想不到你还有这等宝物!”

“前辈幻术卓绝,但却接连两次看不破我的幻术,实在是怪事一件。”他说的两次,一次是假形诀变幻成萧一鸣,一次是用凤翎幻化自己。

原来稷粟这个藏身之处,冯九虚早就探知了,因而叫南无乡在此地等她。又见此地四面皆是泥土铸就,知道稷粟必然准备了土遁符逃生,还给南无乡留下一枚铜墙符。

南无乡虽然是第一次与稷粟交手,却也早从冯九虚那里得知,这稷粟腰间还挂着一个铃铛,因而一直戒备此事。

他吃过冥灵果,神识本就强大,更兼修有南疆的图腾秘术,所以才能在关键时刻用凤凰翎羽代替自己承受攻击。其实他捂着额头的刹那,便暗中激发了凤翎,而自身则躲在一旁,先一步激发了铜墙符。

此举当然不是为了戏耍稷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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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证实他的一点猜想,并设法套出一点解救萧一鸣的信息。

现在可以肯定这个突然间声名鹊起的稷粟夫人,其本事根本不是自己修来,而是有人直接传授的,才会没有一点根基在。

这也可以解释,圣心门这个向来没有出现过入道高手的宗门,怎么突然就多出这样一个狠人来。

另外,也可以肯定萧一鸣坠入妄境的原因,就是他看到的那个女子,那么救他的关键自然也是。虽然目前为止这还都是猜测,不过擒下稷粟后,这些猜想自然就能得到证实。

想到此处,南无乡还哪有别的心思?当即气海外放,真气狂风一样涌出,又朝稷粟身上一卷。稷粟只觉万钧之力加身,竟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前辈若想被善待,就老实一点吧!”

“南无乡,为了救一个不可能清醒的人,浪费一次出手的机会,值得么?”

“我这次只是为了救回萧师兄,与丹辉宗天师府之间的战争无关,自然谈不上什么浪费机会。难道你是在二宗之战的战场上碰到我,被我擒拿的么!”

“你擒了我,早晚还有放走的时候,不过多此一举而已。”稷粟有恃无恐的说。

“我可不管这些,冯前辈马上就到,剩下的事情不用我操心。”南无乡说,随即使出捆仙绳,将稷粟绑个严严实实。

二人没等多久,忽然听到嘭一声响,一个身穿道袍的人影打破土层,也从天而降。正是拿下渝关后,尾追而来的冯九虚。

冯九虚略带笑意的看了南无乡一眼,便转身向稷粟道:

“稷粟夫人好计谋,可惜,一样的金蝉脱壳怎可使用两次。渝关城里你藏身的老鼠洞已经被我发现了,渝关一战又想故技重施,岂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冯道友费劲心机捉我,是为了萧一鸣吧。”稷粟眼神一亮。

“救醒萧一鸣,放你一条生路。不然,圣心门好不容易才开创出的入道心法,就要失传了。”

“我可以将解法告知,但其能否清醒却看他自己的造化。你们若是同意,咱们三人做个君子之约,若不同意,则妾身任由二位摆布,你们也别想救回萧一鸣了。”

“冯谋跟你一个女流之辈,做何君子之约?只要方法正确,我们自会放你走。只是,你要胆敢再与丹辉宗搅合在一起,那下一次定然粉身碎骨。”冯九虚直言道。

“很简单,必是萧一鸣钟爱的女子,才能将萧一鸣从妄境中唤回!”稷粟竟也不争辩,直接便信了冯九虚,“具体方法,就在妾身腰间的玉佩之上。”

一旁,南无乡闻言运起掌力一吸,将稷粟腰间的玉佩吸在掌中。用神识一扫,已经明白始末,眉头忍不住的一皱。

按照玉佩记载,萧一鸣是因沉迷一个女子而进入妄境,必须是这女子借助阵法之力,进入同一个妄境中将之唤醒。

这样的话,一开始稷粟所言的“没有这样巧的事”指的应该就是这名女子,“不得其法也是不行”则是指将这女子送入幻境的方法。

如今虽得其法,却不知萧一鸣钟爱的女子是谁,能否救回萧一鸣还要看运气了。

冯九虚见南无乡的表情,也知道事情不顺,但见南无乡点头示意,知道这玉佩中方法是真,因而出言警告一声,将稷粟放走了。

第二十七章 南无乡假形骗稷粟 萧一鸣真意向蓝灵(后)

冯九虚看过玉佩,眉头深深皱起。

以天师府的能力,寻一个女子易如反掌。但萧一鸣从未说自己钟爱哪个女子,他做为长辈,也未见哪个女子来找过萧一鸣。要么是玉佩上记载的东西子虚乌有,要么其中另有隐情。

冯九虚虽没经历过感情之事,但也猜得出来,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子的话,他二人间必是有不能透露的隐情,而问题又必定出在这名女子身上。

南无乡还看不透这些,因而提议道:

“萧师兄名气不小,那女子若是对萧师兄也有情谊,只要咱们透出消息,她必会闻讯赶来。”

“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冯九虚摇了摇头,“寻常弟子倒也无妨,但萧一鸣与陈太生一样,皆是作为掌门候选者来培养的。若师兄没有遇害,或者一鸣早几年入道,掌门之位是他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些。他自御神期开始,便是一字辈的领袖,在修真界里代表的是天师府新一辈弟子的英明。若将此事告知天下,万一招来个邪道妖女怎么办?招来一个有夫之妇怎么办?”

“这——”南无乡诧异,“原来萧师兄还有这样的背景。只是,难道府主之位不是能者居之,反是提前选好的么?”

“哈哈!”冯九虚摇头轻笑,“你可知道丹辉宗怎么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弟子不知。”南无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过于稚嫩,引人发笑了。

“原本上任宗主想将掌门之位传给赩霞,但在临死之前也不知犯了什么糊涂,又临时传给后起的金霞。丹辉宗差点因此一分为二,最后还是赩霞不愿见同门相残,主动远离才平息此事。即便如此,丹辉宗里霞字辈之上的高手,也因此死的死,避的避,元气大伤了。”

“想不到还有这样的隐情。”南无乡听罢倒吸一口凉气,“萧师兄有此荣幸本是好事,现在却要因此错过被救醒的可能,岂不……”

他不知后面的话要怎么说,恰好,冯九虚打断了他。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能有此成就,是资质出奇,也是府中不计代价的培养。自然要为天师府的名声承担责任。”

“难道放任萧师兄一直如此么?”南无乡心里一寒。萧一鸣是天师府“一”字辈中最杰出的弟子,向来受到几位长老的厚爱,冯九虚话虽有理,却未免无情。

“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不能将此事昭告天下。即便昭告天下,万一那女子已经死了,也是无用。倘若真有这么个女子,只要说他镇守阑天关,那女子也会自行前来。就要看那女子是不是也钟情于他了。”冯九虚想了想说。

南无乡觉得有理:“这也是一个办法,不知前辈准备怎么安排?”

“很简单,渝关已经拿下,只等雍关到手,就要挥师晋中。到时对外说萧一鸣受了点伤,与你一同镇守阑天关,希望那女子能前来关心吧。”

“也只好如此了。”南无乡应道。

……

世间的一切说来都是巧合,南无乡与冯九虚头疼的事很快出现转机。

夺取渝关的一个月后,雍关也被皇九轩、栢九寒打破。天师府占领晋北与晋中两翼,似凶禽出巢,晋中之地翻掌可得。

在这种情况下,丹辉宗的潜力终于被激发出来,竟在本没有什么险地可守的晋中地区,先后组织数次大战,与天师府打得水火交融。

就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双方的战事中时,阑天关上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听说现在坐镇阑天关的是南无乡,你去告诉他,有南疆的故人来见!”

阑天关下,一位身穿蓝色长裙的女子对守关的阑天宗弟子说。这女子还带着一个看着有六七岁大,身体瘦弱,佝偻着背的幼童。

守关的弟子有两个,二人见那女子清秀动人,顿时眼神一亮,又见那孩童竟是一个驼背,转而露出一点嘲笑之意。

其中一个正想轰走二人,一旁的却发现这孩童浑身通红,似乎与众不同,连忙出手阻拦。

“嗡——”

这时突然传出一阵刺耳的嗡嗡声,二人正在诧异,惊见一个朦胧胧的白色光团从男童的胸口处钻出。

还未有其他动作,单是这一团白光在半空飞舞,就使周边温度大降,一股股冷气袭来,周边的一小片区域,竟飘起雪花。

二人耗费好大精力,才看清这团白光里竟包裹着一只玉蝉。两人互视一眼,这样的奇物,二人都闻所未闻。

“你们,你要做什么?”守卫瑟瑟发抖的问。

“快去通报南无乡,就说有南疆的故人来访,想与他在阑天城里的清秀客栈见一面。”蓝衣女子笑说。

“南关主要镇守阑天关,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调走的。”另一个守卫,充满戒备的质问。

“你们只管通传,见不见是他的事。”女子说完便带着小童远离。那只玉蝉落在小童肩上,也一同远去,现场只留下一股凝滞的寒气。

二人面面相觑,只好禀告南无乡。

这女子自然就是蓝灵了。她受黎明雪所托,要到地师府寻一个叫南无乡的人。只因地师府与天师府太近,她怕碰上萧一鸣,这才推脱掉了。想日后或有别的办法,可以绕过中都打听南无乡的下落。

直到“南一明”一战成名,蓝灵也听到消息,听说天师府出现一个姓“南”的。姓南的人太少了,她自然会多加留意。

随后,南无乡身份大白,蓝灵想起约定,准备前来寻他。只因南无乡与萧一鸣一直在一处,才将此事拖延下来。

现在南无乡与萧一鸣坐镇阑天关已经一年之久,期间从未在修真界里再听过二人的传言,蓝灵想来想去,认为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才找上门来。她将地点选在阑天城而非阑天关,就是要避开萧一鸣。

阑天城一战之后,城内有修仙者斗法的消息传了出去,阑天城成了名城,不少武林人士和文人墨客纷纷赶来观看仙人斗法的遗迹。可赶来的人,又大多失望了。

战后,所有斗法造成的破坏都被天师府修复,整座城池并无一点仙人斗法的痕迹,来人自然大失所望,不愿多留。

但阑天城里的商贾又怎么肯放过这样的商机呢?诸多老板,掌柜们合计,既然遗迹不在,索性就向闻讯赶来的人们讲述这场修仙者之间的大战。说书与听书,一时成了阑天城里的潮流。

南无乡赶至清秀客栈时,客栈的堂子里,就在讲一段南大大战五冠鸡妖的故事。

南无乡匆匆听了几句,心里觉得诧异。原是这段时间里阑天城来了不少说书人,其中一伙与众不同,这伙人不讲修仙者大战,而讲一本的故事。

来这里的人想听的都是修仙者的大战的事,这伙人自然无人问津。但其故事有头有尾,情节环环相扣,渐渐的也积累了一些听客。等修仙者大战被讲的差不多时,听这段书的反而多了起来。

南无乡莞尔一笑,知道这正是他父亲生前所讲,被其弟子整理的故事。只是这几位师兄将书名定为“南大修仙传”,还真让他觉得有趣。

他因听通报的弟子讲有人携寒蝉而来,虽然也觉得不可能,但仍希望来人就是黎明雪,立马停止修行,疾驰而至。

蓝涅身如烈火,南无乡老远便感受到他的存在,自然也同时感应到蓝灵。

知道来人不是黎明雪,心中难免生出一点失落,但又见有雪蝉,觉得此人十有**与黎明雪有关,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来到蓝灵的房间之外。

南无乡没有掩藏气息,蓝灵听声知道有人前来,径直打开了房门。

也就在房门打开的刹那,南无乡看见一个浑身发红的孩童。二人眼神交接刹那,中间处无缘故的激起一丝火花。

南无乡才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疑,又突觉心口一热,一股火气自丹田起。瞬间,整个人红光大放,周边温度节节攀升。

南无乡下意识的压制功力,才定住真元,又发现对面的幼童面容扭曲,似在经历什么不能忍受的痛苦。正要上前关心,突然听到一声猿啼从这幼童身上传出。

一根红色光柱自这孩童身上喷出,在孩童背后,一只背生双翅的火猿若隐若现。

这火猿不过四尺高矮,才比幼童稍高一点,背后的双翅也就巴掌大小,但挥动间火气环绕,尽显不凡。另在这火猿头上,还有三个鼓包。

“赤尻火猿!”南无乡再度惊讶道。

赤尻火猿是火族法相,他想不出一个孩童身上怎么会有,而且灵力之强,远胜寻常的南疆修士。

这幼童又是驼背,让他立马想到朱焰身上。正要问明情况,又听这幼童的喉喽里传出一声呻吟。

“千年雪蝉!”身后,蓝灵本要打个招呼,见此变故后也顾不得了,连忙喝道。

南无乡正觉奇怪,见一团白光从幼童胸口处飞出。

此时火光弥漫在整个空间,但这白光所过之处,却隐隐有一条雾迹,似乎是寒气所凝结。这白光,就是千年雪蝉了。

雪蝉见火气四射,当即嗡嗡乱叫起来,一团团白色光环扫荡而出,火光但凡被光环套住的,就似水流一般被倒吸回去。

南无乡又一声轻咦,慢慢发现门道。千年雪蝉晶莹如玉,翅膀震动之间,自然能放出寒气。这寒气笼罩一方空间,将其中热能吸入腹中。

半晌,幼童的火气终于消散的差不多,南无乡奇怪的打量二者一眼,发现幼童气色好转,好像放出的火气不是自己身上的一般。而寒蝉的腹部则多了一丝闪烁的红线,看起来奇怪至极。

相比之下,一旁的女子虽然比他更急,但却并无慌乱,也无惊奇之色,仿佛这一切已经历很多次了。

“你是南无乡?”蓝灵问,“妾身蓝灵,来此是受一位朋友所托,代她看望你一次。”

“你的朋友是?”南无乡猛吸一口气,难以掩饰的激动起来。他已经猜到,但还是要想先确定一下。

“黎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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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南无乡假形骗稷粟 萧一鸣真意向蓝灵(末)

南无乡脑子里哄然一响,心砰砰乱跳起来。

他也去南疆寻过,也曾获得一些消息,却都是些报平安的话。更不知黎明雪曾故意寻他。

“雪儿,雪儿。”南无乡口不择言,“她怎么样?”

“她已入道。”蓝灵答。

“那她在什么地方?”无乡又问。

“北域。”

“在北域?”南无乡本也知道,只是今日又见雪蝉,便以为黎明雪已经返回。因问道,“那这雪蝉?”

“是黎明雪所赠。”蓝灵如实回答,并将蓝涅的情况,以及遇见黎明雪的经过说清。

南无乡一听黎明雪不但入道,而且本事不小,自然心内欢喜,但又闻其不知何故的滞留北域,又担心起来。

“雪儿说被另一件事情绊住,却没有说明是什么事么?”

“并未明言,不过你大可放心,她即要我带话给暮前辈,请其安心,那她自然对自己的安全有绝对把握。否则,她大可向前辈求救,而不是报平安了。”

“雪儿聪明伶俐,倒不至于做什么鲁莽的事。可她对自己滞留北域的因由,真的什么都没说么?难道……”南无乡欲言又止。黎明雪独身前往北域,为的是捉一只雪蝉解自己的蛊毒,她把雪蝉让给蓝灵,莫非要再捉一只?

“无论南兄有何想法,我认为最好的办法还是静待。北域广阔无际,又荒无人烟,黎明雪要是藏身其中,则与一粒雪花没有差别,你如何寻得?而你在中原已经无人不知,黎明雪自北域归来,自然能轻而易举的寻到你。”

“虽说如此,可也不能放任她太久不归。这次晋州之战我还有两次出手机会,用尽后即去寻她。”

“你有心意,我倒替她高兴。”蓝灵说着,竟有些心酸。

论本事,南无乡与黎明雪都大她不少,但论感情经历,则二人在她眼中又似一个懵懂的孩子。但不知为何,看到二人间朦朦胧胧的情愫之后,她又觉得二人的状况与她和萧一鸣很像,反而与宗火不同。

“难道我真的所托非人么?”蓝灵不禁自问。这些年来,她一边回忆与宗火的过往,一边幻想与萧一鸣的将来,一头不堪回首,一头镜花水月,流连在过去未来之间,内心从未平静。若非为了蓝涅,她绝不会苦苦煎熬。

“蓝姑娘冒着危险传信,无乡感激不尽。不如去阑天关坐坐,让我略尽地主之谊。”无乡见其失神,转而提议道。

“不!”蓝灵回神,略带慌张,“不方便。”

“嗯?”无乡恍然,“在下在天师府、地师府都有些关系,你身上的通缉令,自会请示两位府主替你撤销。以后你就不用东躲西藏了。”他以为蓝灵选在此处相见,是为了避开其他人。

“如今我久居南疆,倒不太在意这些。若此事对南兄来说易如反掌,还请替我操办,若有半点为难就算了吧。不过我尚有要事,确实不能多留。”蓝灵推脱。

“实不相瞒,我看蓝涅火气十足,因而不自量力,想替他调理一二。这需要一点时间,而我又无法离开阑天关。”南无乡说明意图。

“什么!你能解涅儿的火毒?”蓝灵惊喜。

“能不能解我也说不好,总之可以一试。”

“可以一试?”蓝灵犹豫起来。这些年来她找过的奇人异士不少,每个都说可以一试。

“虽无十成把握驱除,却有七八成可以稳住。我看你平时靠千年雪蝉来吸纳蓝涅身上的火气,此法虽然不错,却终究不能去根。”

“难道蓝姑娘另有难言之隐?”南无乡终于看出蓝灵不想上阑天关。

“难言之隐?”蓝灵沉默半晌,才下定决心,“只是听说阑天关上除了南兄弟外,还有一个叫萧一鸣的,不知此人性情如何,可好相处?”

虽然不愿,但她当然不能因为萧一鸣而放弃治愈蓝涅的机会。她这样想。

“萧师兄性情是最好的,只是你却见不到他。”

“噢?这是为何?”蓝灵有些失落,这一个刹那间,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的想法,“南兄说平衡涅儿体内的火气需要一段时间,萧一鸣也在阑天关上,难道会无缘一见。”

“萧师兄受了一些伤,一直在闭关疗养,近几年之内,都不会见人的。”南无乡敷衍说。

“什么!”蓝灵闻言咯噔一下,这时即便南无乡又说不能治愈蓝涅,她也要去阑天关一行了,“他出了什么事情?”

南无乡本不想多说萧一鸣的情况,但见蓝灵反应,先是一个诧异,转而想到一种可能。

虽然觉得如此过于巧合,但一想冯九虚所说的“邪道妖女”以及“有夫之妇”这岂不就是蓝灵么,便试着问道:“蓝姑娘莫非认得萧师兄,才会如此关心?”

“啊!”蓝灵意识到自己失态,同时暗怪南无乡无理,但即已露出破绽,也没有再否认的意思。

“真的!”无乡将事情确认个七八分,“那你就是那个能救命的人了!”

蓝灵本没想承认二者之间有更多交集,但又听南无乡说“救命”二字,以为萧一鸣已经危在旦夕,原本想好的托词一下忘到九霄云外,焦急的道:“救命?难道他要死了么?”

南无乡原本没多想,此时见蓝灵失态,哪里会不清楚:“倒没有那么严重,但也差不多。”

“没那么严重?”蓝灵心才放下,“差不多又是什么意思?”又提了起来。

“萧师兄自上次大战,便一直昏睡不起。如此的话,虽然性命无忧,但岂不与死了无异?”

“噢!”蓝灵听到这里眉头一蹙,“倒是个奇怪的病症,可我又不是郎中,怎能救他的命。”

“你虽不是郎中,却是独一无二的解药。此事事关重大,你先随我回关,看看萧师兄的状况吧。”无乡已是迫不及待。

“那我姑且随你一观。”蓝灵正想见萧一鸣一面,却又不想让其知晓,昏睡不行,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二人既有定议,便携蓝涅一同回到关中,路上南无乡替蓝涅寻查经脉,发现其虽然体带畸形,但经脉与常人倒无差别。

只是不知何故,丹田处似有一团火源,这火源不断从四面八方吸收灵气,又将灵气转化为热能,达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出来。蓝涅的经脉长久接受灵力冲刷,深邃坚固,已经不弱于御神期的修士。

这在修士们看来,或是难得的机缘,但实际上又并非如此。这团火源吸纳灵力不断增长,每一次爆发都会比前一次厉害不少,蓝涅因有雪蝉吸纳火气,才能存活之今。

倘若有朝一日,火源之力增长到千年雪蝉也吸纳不了的地步,蓝涅自然也就没了继续存活的可能。而依他看,这雪蝉至多再吸纳个三五次,就无法再抗衡这股火源了。

“照你这么说,涅儿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差了?”蓝灵听后,又发起愁来。

“不是,只要控制好这个火源,此物对涅儿有害无益。”南无乡说。这种情况用他的理解就是蓝涅体内有一个灵枢,只要控制得当,自然可以为自己所用。

“当真?”蓝灵眼神一亮,她还是第一次听人提出这个说法。

“很简单,需要一本火属性的修真法门,外加我的一点投机取巧的办法。”

“火属性的修真法门我这就有一本,”蓝灵心中一喜,“却不知你如何才愿意传授自己的办法?”

“这个办法不值什么钱,”南无乡心中有数,转而说道,“此事稍后再说,咱们先看看萧师兄。”

二人说话间已回到阑天关。南无乡心下着急,吩咐人照顾蓝涅,直接带蓝灵来到密室。

密室里,萧一鸣盘膝而坐,就似打坐一般,但双目紧闭,面上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

“萧一鸣!”蓝灵也是修行之人,又听南无乡说过情况,自然知道萧一鸣入妄已深,轻易是回不来的。因而惊声叫道。

南无乡正要说明稷粟夫人所授的解救之法,却见已经入妄一年的萧一鸣,在听见蓝灵呼唤后,竟“啊”的一声呻吟。

这呻吟轻如呢喃,却似痛入骨髓,一丝血迹伴着呻吟声流出嘴角。

“嗯?”

“嗯!”

这一幕引来两声惊诧。

南无乡惊讶萧一鸣反应之大,显然是一件好事。

蓝灵见萧一鸣溢出鲜血,以为他伤势加重,顿时担心起来。

二人反应虽然不同,但行动却又一样,一左一右,同时上前关心。

就在二人分别将手放在萧一鸣肩膀上时,又闻嗤嗤两声响,一团电弧自萧一鸣的丹田处生出,化分两股,向上涌去。

“啪!”

“啊!”

南无乡皮糙肉厚,还有天心诀护身,自然不会将这道电弧放在眼里,只一抖手腕便将电弧击散。

蓝灵本领不如二人,又丝毫没有防备,被这道电弧流身而过,正经心口,一下跌到在地。

“不好!”

南无乡抬眼望去,见蓝灵口吐鲜血,面色苍白,四肢也跟着痉挛起来。竟是心遭雷击,已有衰竭之势。

“咳!咳……”

南无乡正要关心蓝灵情况,又听萧一鸣咳了两声。回头看去,见其双眼迷离,似醒非醒,气息竟也衰弱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南无乡一个头两个大,忙将二人吸到身前,为二人稳定气息。只是萧一鸣神魂受损,伤势已然不轻,蓝灵心力已衰,问题似乎更大。

同时在心中纳闷,按稷粟所言,要布置一个同灵法阵,将萧一鸣与蓝灵气息相连,才能将蓝灵的神魂投入萧一鸣的识海之中,在重重妄境之中,将萧一鸣接引回去。

可现在显然是出了状况,要么是稷粟给的方法不对,要么是萧一鸣自身出了问题,总之,现在的情况是入妄的萧一鸣已经清醒,救人的蓝灵却命在旦夕。

“我!”蓝灵心力不足,气力皆失,才一开口便身子一震,忙提一股灵力,继续道,“就不用管了。”

“蓝姑娘稍安勿动,我务必护你周全。”南无乡想起自己还有不少疗伤圣药。

“本也,本不想见他,”蓝灵并未理会南无乡,而是继续说,“这样倒好——”说话间不停的咳嗽起来,“只是涅儿,就交给你了。”

南无乡正要再说什么,却见蓝灵猛地往前一扑,自行断了南无乡传送过来的真气,一瞬间心脉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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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走邪火蓝涅变愚顽 失挚爱一鸣陷狂癫(前)

也就在蓝灵心脉断绝的刹那,萧一鸣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南无乡只好全心为萧一鸣稳定气息,他的真元比萧一鸣浓厚不少,二人又都修炼有五雷天心诀,不一刻便理顺了萧一鸣身上的真气。经过这一段时间缓冲,萧一鸣似乎也恢复了对真气的控制,气息逐渐平稳。

南无乡撤开手掌,看向已然气绝的蓝灵,即惋惜又头疼。

“这可如何是好?”

他一时没了方寸,即不知如何面对将要醒来的萧一鸣,又不知如何面对在外玩耍的蓝涅。

“啊!”

南无乡拍着脑门大吼一声,才下定决心,“不管了,面对现实吧。”

说完朝萧一鸣一指,一个紫青相间的光罩,围着萧一鸣而出。跟着唤来属下,将蓝涅请进密室。无论如何,事情经过该让这孩子知道。

他有这样的想法,一部分原因在凉河口那条小蛟身上。因为对这条小蛟隐瞒了其母亲身亡的真相,他一直心有愧疚之感,这一次不想再有隐瞒。

再者,蓝涅虽然身小,但也有十三四岁,这个年纪与他拜入地师府时相差不多,应有接受这个现实的能力了。

另外,蓝灵之死虽与萧一鸣有关,但也有蓝灵自己求死的原因在,并不涉及什么杀母之仇。

他这样想是不错的,却未想到蓝涅自幼与蓝灵相伴,除了蓝灵之外就未再接触过他人,不仅体型如五六岁孩童,连神智也是如此,并且对蓝灵的依赖,也不是寻常的母子能比的。

“娘亲,娘亲!”

蓝涅见蓝灵躺在地上,惊喜的扑了过去。原来他还不懂生死,见蓝灵躺在地上,以为是在睡觉,不但扑到蓝灵身上,还抓着蓝灵的胳膊摇晃起来。

“娘亲,娘亲,你起来啊。”

蓝涅摇了半晌,见其并无反应,现出一脸迷茫。期间还不时回头看向南无乡,似在寻求帮助。

南无乡看在一旁已是两眼发酸,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蓝涅看过来时,更是心里发虚,仿佛蓝灵是自己杀死的一般。

“娘亲,娘亲,跟我出去玩吧。我在山腰看到一个水池,跟咱们住的地方差不多呢。”

见南无乡并无相助之意,娘亲也没有反应,蓝涅再度摇晃起来。

南无乡越发不是滋味。他也经历过丧母之痛,但与蓝涅又不相同。蓝涅懵懂,不知生死,一声声,一句句的唤着已经断气的蓝灵。南无乡看在眼里,不禁双目湿润。几番想上前拉开蓝涅,却始终迈不动脚步。

“娘亲,娘亲,你怎么不理我了。”蓝涅声音稚嫩,见拉扯无效,索性往蓝灵的怀里钻去。“你睁眼看看我啊。”见蓝灵依然没有反应,蓝涅又起身,“我去拿长剑给你看!”

说完一步步跑出密室。蓝涅瘦弱,畸形,本来步伐很慢,此时双腿不停倒步,速度虽快了不少,但却一颠一簸,更加惹人怜爱。南无乡五脏六腑似聚在一起般难受,已经备好的说辞,又不知怎么开口了。

“娘亲,娘亲,你快起来。”

不一时,蓝涅拿着一柄长剑回来。这是二人随身之物,上阑天关后,南无乡为二人准备了房间,二人便将随身包裹留在房间里了。

一开始,无乡听到蓝涅提什么宝剑,还在心里纳闷,此时再看此剑,正是天师府弟子的佩剑。显然,这口长剑与萧一鸣有关。

想到萧一鸣即将清醒,南无乡的心又沉重一分,但他也终于忍不住听蓝涅呼唤下去,索性上前两步将蓝涅抱起。

蓝涅与南无乡不熟,但心智单纯,见一路上蓝灵都与南无乡有说有笑的,因而并无排斥。只是被南无乡抱起时,口里尤自唤着“娘亲”,听得南无乡肝肠寸断。

“涅儿。”南无乡虽然不愿,但事已至此,终究不能隐瞒,“涅儿,你听我说,你娘已经兵解了。”

蓝涅闻声回头,一脸懵懂:“兵解是什么?”

“兵解是修行人的说法,放到普通人身上,就是死了。”南无乡双目通红,声音有些哽咽。

“死了?”蓝涅迷茫的看着南无乡,“那是什么意思?”

“你娘亲已经离开你了,从今以后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不知怎地,在南无乡来说,与这个孩童说清事实,比对上妖族的千军万马还让他心里发怵,仿佛说的越多,罪孽越重。

“离开,叔叔你好傻,娘亲就在那里啊。”蓝涅指着蓝灵,“只是她睡着了,我叫不醒她。”

“涅儿,”无乡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好鼓足勇气,“你娘亲不会再醒来了,她会这样一直睡下去。”说道这时,看了看蓝涅,见蓝涅似乎有点明白了,又道,“以后,你要适应没有娘亲陪伴的日子。”

这最后一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蓝涅似乎在刹那间理解了南无乡说的所有话,了解了娘亲一去不返的事实,一股悲怆涌上,心一揪,眼一热,头一疼。

是悲切,但还没来得及领会这种悲切,蓝涅只觉腹部一热,一团烈火自丹田处熊熊燃起,整个人红光大放。

“啊,不好!”蓝涅就在怀里,南无乡自然察觉变化,忙将手掌按在蓝涅肚子上,真元滚滚而出,朝这股热力镇压下去。

此时,蓝涅的丹田处好似一个烧红的铁块,一直趴在他胸口处的雪蝉,猛然发出一声嗡鸣,立马钻出衣服,振翅远去。蓝涅失了这股寒气护身,立马嚎啕哭喊起来。

寒蝉有吸纳火力之能,但此时也无法承受这股火力,离去后并未再替蓝涅吸纳火力。

好在南无乡的功力不是一只寒蝉能比的。加上对蓝涅的情况早有了解,因而走了一个截然相反路子,朝蓝涅体内的火源镇压下去。

蓝涅身体羸弱,火力暴烈难驯,这本是不可能的事。幸而蓝涅虽未修行,但经脉里常年有火气流转,因而宽绰异常,足以让南无乡的真气通行。再则也是南无乡对真气的控制远超常人,能以聚气成形之法,使真气穿行在经脉之中,而不对蓝涅造成额外的损伤。

蓝涅体内的火源,源源不断的吸纳火灵力,这个过程便相当于修士的纳气。又将这股火灵力内化以增长火源之力,此即相当于炼气。

每当气息增长到一定程度,难以为继时,火源即爆发开来,在削弱自身能力的同时,又精纯火力。这样每次爆发后,火源吸纳的火力都会超过上一次。

这样肆无忌惮的爆发,对蓝涅的伤害是无法估量的,这也是蓝涅发育缓慢的原因。但只要挺得过去,每一次火源之力的爆发都相当于一次伐毛洗髓,法力精进。所以蓝涅虽然并未修行,而根基已与一个御神期的高手无异。

南无乡的方法很简单,真气送入丹田,再以气海外放之法,将这股火源之力隔绝。这样这股火源也就无从吸纳火气,也没有能力爆发了。

此法果然有效。南无乡真气渡入时,已察觉蓝涅体内火气乱窜。但这些火气并无统一调度,在南明真气的冲击下立马溃不成军,很快被驱散。

随着真气深入,蓝涅经脉之内的火气很快被驱散,剩下的火气都聚集在丹田,围绕、也似在守护着火源。

“这股火力精纯,竟丝毫不下于我的南明真气,真是又奇怪又麻烦。”

南无乡不由得眉头一皱。当这些火气聚集一处后,他赫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南明真气与其也就是半斤八两。

“不过还好,论精纯虽相差不多,但论深厚却远不能与我的真气相比,不然还真奈何不了你了。”

无乡心想,跟着沉声一喝,身上火光大放。这火光绕体而生,烧出体外三尺,将整个密室照耀的明晃晃的,温度也提升不知多少。

躲在一旁的雪蝉见之,忙避到整个密室里离南无乡最远的地方,并不停的发出吱吱声,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萧一鸣体外,他事先设下的护罩上紫青之光乱闪,隔绝了火气。

南无乡身上的火势熊熊而起,往蓝涅身上一卷。

有新的真气相助,围在蓝涅丹田之外的南明真气声势大涨,合成一团,像一个气泡一样,将蓝涅丹田中的火气包围起来。火力被隔绝,蓝涅终于安静下来,身上的光忙也暗淡下去。

“哼哼!”南无乡轻笑一声。先前蓝涅身上这股火力精纯与他相差无几,让他自觉颜面大失,如今占了上风,就得意起来。

他以为事情到此就算结束了,便撤走掌力。岂料手掌才一离开蓝涅的肚子,就感到周边灵力一震,无数萤火一样的光点现出,直接没入蓝涅身体之中。

“灵力化形?”南无乡一声惊诧,再度放出神识,朝蓝涅的丹田处探去。

灵力化形是在很极端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异象,除了打开天门之外,只有一些造化足够的人,才能在打开玄关的时候产生这种异象。

这是内天地广博而中空,迫切的要从外天地争夺灵气才有的情况。

而蓝涅这次,一看就是只争夺外天地里火属性的灵力,换言之,他在纳气时已经初步完成捡炼。这是先天高手,掌握法则之人才有的能力!

“法则!”

南无乡想到这里,暗叫了一声不好,连忙再度催动真气,朝蓝涅的身体里灌注进去,连可能损伤蓝涅的身体也顾不得了。

这一次他放下顾虑,真气扑到火源之上,决心一窥这股火源之力的神妙。

这本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一些妖兽因为血脉天赋,一出生便能操纵灵气,但却绝对没有什么人族也可以如此的。即便诸如龙家那种身怀烛龙血脉的也要血脉觉醒之后才成,那蓝涅为何可以自行吸纳火气呢?

“一定与这股神秘的火源之力有关。”无乡心想,同时很快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难道是火灵珠!”

虽然变换了形态,但就在南无乡的真气,接触到这股火源的一瞬间,他已经认出这股火源的来历,同时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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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走邪火蓝涅变愚顽 失挚爱一鸣陷狂癫(中)

虽然变换了形态,但南无乡还是通过气息认出此物,正是在曦族宝藏中发现,又离奇失踪的火灵珠。/p

再看蓝涅的身形,法相,联想朱焰之死,以及火灵珠的失落之谜,已将事情猜出个七七八八。/p

想必蓝涅与朱焰有血缘上的关联,因此朱焰在临死之前,将此珠打入蓝涅体内。此举必会导致蓝涅体内阴阳二气失衡,不时爆发火疾。/p

幸而蓝灵也是修真之人,并在早年间积蓄了不少灵材,才能不停的给蓝涅续命,直到遇见黎明雪,得千年雪蝉相助,暂时克制了火灵珠的火力。/p

火灵珠虽不是先天灵宝之属,却带一些火属性的法则,专有聚火之能。此珠在蓝涅体内,每等聚集的火力足够,便会爆发一次。久之便激发了蓝涅体内的火族血脉。这就可以解释,在蓝涅身上出现赤尻火猿法相的事。/p

在中原,关于南疆人修行的法相神通历来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南疆人的血脉中有神奇潜力,一说南疆人与常人无异,法相不过是图腾秘术的奥妙而已。/p

这两种说法都不算错。/p

在上古之时,南疆的确有一些种族的血液里有着与众不同的天赋。在曦族而言,就是凤凰血脉,在火族而言,就是赤尻火猿的血脉。但真正能将血脉之力传承下来的少之又少,因而多数的南疆人的确与普通人族无异。/p

是南疆的先祖们发现血脉之力越来越弱,因此而开创了图腾秘术。在一开始,图腾秘术只是激发血脉潜力的辅助手段,并没有其他奥妙。/p

直到后来又开创出,这才让图腾秘术可以代替血脉之力,施展部分血脉神通。这样接种图腾的方法,才与本经感应七法一起在南疆流传开。/p

蓝涅身上没有种下任何图腾,那赤尻火猿的法相,必然是觉醒了血脉之力的缘故。就像他被白灵用凤血刺激而觉醒了曦族血脉一样,蓝涅在火灵珠的刺激下觉醒了火族的血脉。/p

仿佛在印证他的想法,正当他要出手稳住火灵珠之时,蓝涅身上异象再起!/p

先是无缘故的一声猿啼自蓝涅的喉喽里发出,更有三支虚化的短角自其头上生出。/p

南无乡诧异同时,又觉得手上一阵炙热,下意识的松开了抱着蓝涅的双手。/p

紧跟着嗡一声爆鸣,一只背生双翅,浑身充满火焰的妖猿在密室里虚化而出!/p

蓝涅悬浮在半空,约莫在这妖猿腹部,仿佛被烈火包围,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拼命的要向别处避去。只是任他如何挥舞胳膊,踢动双腿,就是不能离开半步。/p

“火灵珠不愧是火族世代相传的宝物,果然与火族关系匪浅,否则不会出现这等异象。只是这法相之力在此时发作也不知是好是坏!”南无乡看着眼前一幕,顿时头疼起来。/p

单是火灵珠发作他倒克制得住,要是血脉之力也狂性大发,事情可就不好把握了。/p

正在他担心之时,却见火猿头顶,最中间的犄角上光芒一闪。/p

四周受火灵珠吸引,而要没入蓝涅身体里的红色光点,仿佛接到什么命令一般,转而朝火猿身上汇聚。火

猿更用双手揽住蓝涅,就像一个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p

没有了这些光点的冲击,蓝涅停止呻吟,变得老实起来。只是其满面干涸的泪痕,也不知是疼痛所至,还是在悲伤蓝灵之死。/p

“竟是血脉之力护主!”南无乡恍然大悟,“这血脉之力觉醒的如此之早,还这般精纯,也不知是福是祸。”/p

按说有法相之力吸纳火气对蓝涅的病症更有好处,只是蓝涅尚未修行,这法相之力若成了气候,对他的负担未免太大。/p

“看来除了压制火灵珠的威力,授他图腾之法也是当务之急。”/p

修真之人,一切本事皆有凭依。/p

现在的蓝涅就像一个天平,火灵之力与法相之力则是天平的两端,二者维持着一个巧妙的平和。/p

当初火灵珠因被朱焰透支了灵性,这些年来一直在复原自身,威力尚在恢复之中。这也是火灵珠能潜藏在蓝涅体内的原因。若非此珠灵性有损的话,直接没入一个婴儿体内,那婴儿立马就该爆体而亡了。/p

而蓝灵每逢蓝涅体内火源之力爆发,便设法平衡之。这样做,使蓝涅的血脉之力逐渐被激发,赤尻火猿法相的威力同样越来越强大。/p

蓝灵误打误撞的维持了天平的平衡,却忽略了一点:这两股力量与日俱增,但蓝涅自身的成长却远远不足,天平随时有被压垮的危险。/p

“这样的话,相比火灵珠,法相之力的危害反而大些。”南无乡这才意识到,情况比他想的还要复杂。/p

法相之力如此强悍,对其元神体魄的要求必然极高,可蓝涅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哪有足够的根基?/p

反而是火灵珠,虽然时时聚集火能,但并不是蓝涅自身之物,倘若不计代价,他甚至有几分把握可以直接将此物取出。/p

果然如他所料。赤尻火猿现身不过三个呼吸,才稳定了蓝涅的情况,便又一个闪烁,变得模糊异常。相应的,已经安静下来的蓝涅,突然浑身浴血,双目通红,分明是一副潜力耗尽的样子。/p

南无乡暗叫一声“不好”,同时一拍胸脯。一团紫金两色的光芒自胸口处凭空浮现,这光芒在一个闪烁之后,便出现在蓝涅身旁。/p

就在此时,火猿法相光芒一闪,已经不见踪影。蓝涅失去护持,就要从半空中跌落下来。那些被火猿吸走的莹光,也再度朝蓝涅身上扑去。/p

就在莹光将要没入蓝涅身体上时,那团紫金之光噗一声破开,里面赫然是风水扇。/p

只见风水扇变做三尺大小,将蓝涅托在上面,扇面上下分别喷出一道紫、金色的灵光。两种灵光交汇成一个紫金相间的光圈,将蓝涅护在其中。那些红色光点一碰到这层光圈便会被反弹出去。/p

原来南无乡在灵机一动下,想到以风水扇上风、水两种属性的法则之力,来克制火灵珠用火属性的法则召唤来的火灵之气。/p

“此法虽然好用,但火灵珠无从吸纳火灵力,怕又会对蓝涅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南无乡似想到什么重要的事,在说话间把头转向蓝灵,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得罪了!”/p

言毕伸手朝蓝灵一指,两团灵光从蓝灵身上激射过来。南无乡一把抓破灵光,竟是两枚玉简。/p

“火炼真经,天火九变。”南无乡略一打量,已知二者来历。当即把天火九变丢在一旁,专心研读火炼真经。若他猜的不错,这就是蓝灵说的那门火属性功法,也是此刻他最需要之物。/p

原本他想等萧一鸣恢复之后,请萧一鸣为蓝涅护持生机,再借助雪蝉平衡火气,而他则用移转灵枢的方法,把火灵珠上大部分的灵力转移到自己身上。/p

以他的本事,这点灵力自然不足对他产生伤害,而剩下的灵力也不会再对蓝涅造成影响。再授蓝涅以修行之法,这样早晚能驯服此珠。/p

可没想到火灵珠与蓝涅息息相关,蓝涅竟在蓝灵之死的刺激下神智癫狂,火灵珠不受控制的爆发了!/p

现在萧一鸣尚未清醒,千年雪蝉也因才吸纳火气不久,无力再吸纳更多火气。护持蓝涅,平衡火力,转移灵枢的事都要他一个人来做。/p

这已经是极难,偏偏蓝涅又被法相之力耗尽潜力,已有五脏衰竭之势。/p

南无乡心知时间紧迫,一手攥紧玉简,神识疯狂涌动,默记其中内容。一手朝风水扇一指,风水扇外的光圈气球一样暴涨数倍,将他也笼罩进去。他要探视火灵珠的情况。/p

岂料再看蓝涅时,见其躯体上一根根血管暴起,宛若岩浆般火红,情况比先前又凶险十倍。且双目如灯,似要喷出火焰,尤其看向南无乡时充满暴戾之色。/p

原来是他从蓝灵身上取走玉简的一幕恰被蓝涅所见,蓝涅在不满之下动起肝火,有意抵抗他的真气。火灵珠常年寄宿在蓝涅体内,二者早有些相通,火灵珠便趁机发作起来。/p

可蓝涅虽能引动火灵珠发动,却没有抵抗热力的本事。只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已是身体枯槁,焦糊。一股烧羽毛的味道,从蓝涅身上飘了出去,整个人已是命在旦夕。/p

“唉!除了我,还真没人救得了你啊!”话落一拍胸脯,从衣襟里震出一个药瓶来。/p

这药瓶拇指大小,通体净白,瓶盖处一纵一横贴着两张细长的符篆。南无乡冲这药瓶吹一口气,两道符箓一松,瓶盖自行打开。还没有其他动作,便有一团五色灵光自瓶口飞出。/p

“去!”南无乡隔空一挥手,五色光自行射入蓝涅口中。/p

此时蓝涅距离灰飞烟灭已不远矣,但这团五色光自其口中入,下十二重楼,直入胃腑。已经烧焦的躯体,立马有五色光线自毛孔里喷射而出,光芒过去,一切焦痕恢复如初,仿佛根本不存在什么烧伤一般!/p

“幸亏在妖族时,除了九转还灵丹,还炼制五雷还生丹!”/p

五雷还生丹是依五行相生之道炼制而成的疗伤圣药,只要人体五脏中有一脏未衰,六腑中有一腑未竭,便能活人一命。/p

南无乡对此丹的表现还算满意,点了点头后将手放在蓝涅腹部,运转起五雷天心诀,助其炼化药力。/p

一切终于回到正轨。此丹为蓝涅护持生机,接下来他准备再度激发火猿法相以平衡火力,再设法控制住暴乱的火灵珠!/p

第三十一章 走邪火蓝涅变愚顽 失挚爱一鸣陷狂癫(后)

还生丹药力激发后,蓝涅身上五光流转,并伴有一阵阵奇香散发出来。

南无乡透过真气感到在蓝涅的丹田处,火灵珠依然不停的发作着,似要燃尽这个孩子才肯罢休。

就这样,火力持续破坏蓝涅的生机,还生丹紧随其后的修复。蓝涅往往是才被痛的昏迷,又被另一阵剧痛惊醒,循环往复。

“亏你自幼遭受火疾之苦,若换个人,单是这股剧痛也忍受不了。”

南无乡最知蓝涅的情况,不禁心疼起来。

“此举略有冒险,一旦失败你甚至有直接化作灰飞的可能。可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他终于下定决心。

“涅儿,愿你母亲真灵未远,能够保佑你吧!”

南无乡做出最后的祈祷,跟着朝身外的护罩一指。护罩“噗”一声破掉,红色光点,自四面八方扑将下来。

他知道此关是对蓝涅最重要的考验,因而全神贯注的关注着蓝涅的情况。神识透过血肉骨,洞察蓝涅身上发生的一切,意图探究火灵珠对蓝涅的影响。

细查之下却发现蓝涅的骨骼比常人要瘦弱不少,似乎发育不够完整,倒像一个出生不久的孩童。而其皮肉干瘦,枯燥异常,反似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但其血液淡淡的闪着红光,似乎蕴含无穷能量,强壮的像个妖兽。

“骨生血,血生肉,血盛而骨衰,实在是大不详之兆。如此说来,若是此劫再晚来几月,想救你反而不可能了。”

似漫天的火星的撒落。就在南无乡感叹命运无常的同时,受火灵珠召唤而来的火灵之气,已经争先恐后的落在蓝涅身上。好在,“火星”虽是精纯至极的火灵力所化,看着危险至极,却对身体并无害处,反而有益。

这些火星视蓝涅的皮肤如无物,没入体内后便沿着经脉直奔丹田。南无乡用神识观测其中变化,但这些火星涌入丹田后,一股玄妙不可言说的力道荡漾开来。蓝涅的丹田仿佛被一层浓雾遮挡,南无乡再看不清里面的变化。

但在丹田之外,火星宛如河流,滚滚奔涌而来。同时丹田处一股热力散发,二者一进一出,却如井水河水不相犯。

虽然南无乡无法看清火灵珠近处发生什么,但透过这些变化,他也知道是火灵珠在转化这些火灵之力,因而不可避免的散发出一些热能。

想必这就是蓝涅这些年来时时经历的事,只不过今日的火灵珠吸纳灵气的速度比往常快了不知多少倍。蓝涅应该就是被这股热能刺激,才精纯了火族血脉。若按照这个思路来理解,那接下来血脉之力必有会所反应,法相也将再度现出。

果然,就在热能充满奇经八脉后,蓝涅体内的血液一下金光大放。这让南无乡不由得一怔,此时蓝涅的血液竟与他差不多。

恰在此时,蓝涅身上又传出一声猿啼,一只丈许高矮,背生双翅的火猿法相在凭空显出。相应的,蓝涅的血液中金光也暗淡了不少。

“就是现在!”

南无乡心中暗叫,跟着五雷真气滚滚灌注到蓝涅体内。这道真气一开始是淡青之色,但只在胃腹流转一皱,转而便呈五色,往五脏处涌去。

才被痛得昏迷的蓝涅,突然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舒适,便从痛苦中醒来。顿时天灵一热,整个人头疼欲裂。

南无乡无从体会蓝涅的感受。在运化五雷丹的药力之后,蓝涅的血液金光璀璨,不再有暗淡的趋势,背后的火猿法相也稳定异常,不像上一次只出现三个呼吸。

并且法相上最中间的一根角宛如烧红的铁棍,将从四方涌来的火星一点不落的吸引过去。

没了这些火灵涌入,火灵珠散发的热力顿时大减,蓝涅的痛苦轻了不知多少。南无乡透过他的气息,也察觉到这个情况,顿时一喜。跟着运起平峦诀,使起移转灵枢之法。

用此法吸走火灵珠的灵力,本是他的突发奇想。虽然理论上确实可行,但毕竟没有来得及详细推演,不得不说这里面还有很多变数在。

南无乡五指如勾,掌力改吐为吸,一股股灵力被他从蓝涅的丹田里吸了出来。

火灵珠才被断了火灵之力的供应,又被他强行吸纳自身的灵力,瞬间变得不再稳定,竟再度催生出无穷火气,在蓝涅的经脉中乱窜。要是不能尽快平复的话,大有经脉尽断之危。

就在此时,南无乡那只攥着玉简的手向后一抛,将火炼真经的秘籍丢在一旁,而后按在蓝涅的后背上。

“你虽尚未修真,但经脉坚固却又与御神期的修士相差不多。现在我借助从火灵珠上吸来的灵力,替你运行气脉。这样一来一往既能增加你的本事,又能消减火灵珠的威能。只是让一个毫无根基之人在如此短时间内功力大减,怕会有走火入魔之危!愿你心知单纯,能助你度过此劫。”

南无乡明知后果,却也想不到别的出路。当即按着“火炼真经”的心法,替蓝涅搬运真气。

这种情况就像一位有道前辈,用传功之法替后辈提升功力。只不过,南无乡并不是将自身功力渡给蓝涅,而是用火灵珠的灵力。

这股灵力本就是火灵珠常年通过蓝涅吸纳灵气而来,与蓝涅的气息相合不说,火力精纯更与南无乡体内的南明真气差不多。这种情况之下,几乎十成的真气进来,就有七成的真气可以存养。

就这样,火灵珠上浩瀚如海的灵力在南无乡体内周转一圈后,又回到蓝涅体内,存养在丹田之中,反成了蓝灵的法力。

共有五卷,每卷皆有九层,南无乡按第一层口诀运行此功,不过才一个周天,便已蓄满法力,进入到第二层的修炼之中。

南无乡感到蓝涅的生机增强,知道自己找对了方法,顿感欣喜。至于蓝涅尚不满十六,不该修真的戒条却顾不得了……

三个时辰后,蓝涅修完第一卷心法,周身真气在丹田里汇作一团,顿时冲开气海!

就在蓝涅开出气海的同时,南无乡忽感天地元气一震,感到有一股股灵力飓风汇聚过来!

阑天关上的人,也大多察觉到这种变化。尤其有一些正在打坐的,无不察觉到天地灵气的震荡。受惊之间,也往源头处望去。

惊见阑天殿上,无缘故聚来一朵红云,一只十几丈高的火猿在云端若隐若现!四方火灵如潮,还在朝云上汇聚。

关上一些修行火术的人,见此一幕在大惊的同时,也纷纷面露贪婪之色。灵气幻化成雾,分明是将整个

阑天山脉上的火灵力聚到一处才有的异象,若能趁机吸纳一部分,说不定能借此打通瓶颈。

“你们这些投机取巧的也不看看是何处发生的异象,阑天殿里只有无乡师弟一人。你们夺他的灵气,不怕被他一扇子扇出十万八千里么!”

就在这些人将要有所行动之时,半空里突然传出一个悦耳的声音。

“是啊是啊,还有人这么不识好歹。”又有另一个声音附和,“看此异象,他一定是在修行什么了不得的大神通。修成还好,修不成的话,肯定要找些倒霉蛋出出脾气。那些抢他灵气的,真是再好不过的出气筒了。”

这些人闻声望去,在阑天殿顶上,已经多了两个女子。

二女一个手持银瓶,一个头戴银环。其中头戴银环那个,怀中抱着一只金猫,歪头倒在持银瓶者的肩膀上。二者一个温婉大方,一个亭亭玉立,正是柳银瓶与柳银环二人。

原来自柳家宣告讨伐丹辉宗,南无乡又暴露了身份,柳银瓶听到南无乡的消息,又听说他神通大进了,便迫不及待的上门拜访。恰好柳家也无暇顾及她们,加上二人年纪已足,就被派到阑天关协守。二女在阑天关已停留半年了。

二女说是协助守关,实则一直在闭关,今日在打坐中忽然察觉灵力之变,便出来看看情况。因见异象是自阑天殿而发,便以为是南无乡在修行什么秘术,因而喝退众人。众人知道二女与南无乡有些交情,听到警告之后为了避嫌,纷纷远离了。

“那臭小子修炼什么本事,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柳银环摸了摸怀中的金猫,把金猫弄得喵喵乱叫。

“无乡师弟今非昔比,他的本事可不是你我能测度的。只是他修炼神通,怎么不找人护法?虽说阑天关固若金汤,但也不能如此大意。”柳银瓶心有疑惑,但自然也猜不出南无乡在做什么。

在二人胡思乱想之时,绝想不到南无乡正经历一场意料之外的麻烦。

原本他只能感受到火灵珠的气息,但仔细探究时,是一团朦朦胧胧,似有若无的气,并无什么实体。可就在蓝涅开出气海的刹那,周边火力一震,热能倒卷之间,竟缩成一颗拇指大小的圆珠,就悬浮在蓝涅的气海之中。这颗珠子圆润赤红,光满万丈,四面氤氲着火气,透出一股危险至极的气息。

原来当年火灵珠被朱焰耗尽潜能,因而散了实体,只剩一股先天气携着一点法则潜入蓝涅体内。

此物本就是先天孕育,后天长成,代表五行秩序之一,虚实不过是一种表现。只是这二者之间,又确有区别。

虚时为气,缥缈无形,奥妙而不可见,但南无乡却能透过天地元气的变化,体察到此物的存在。实时为珠,精髓内敛,看起来古朴无华。

南无乡愕然发现,火灵珠实化之后,自己竟无法再从火灵珠中抽调灵气了!

就在他诧异之间,火灵珠徐徐转动起来,四面温度瞬间攀升上去。

此时密室里火光四闪,温度骤提数倍,一股股火气成旋,朝二人狂涌过来。与先前的火灵之气不同,这些火气已被点燃了!

阑天殿上的火云,仿佛沸腾一般的涌动起来。穿透火云而出的火猿,顿时呲牙咧嘴的怒吼起来。看样子是火云的变化,引起了火猿的不适!

第三十二章 走邪火蓝涅变愚顽 失挚爱一鸣陷狂癫(末)

火灵珠化作实体后,不但威力剧增,还收敛了灵性,达到平峦诀也无法从中吸纳灵力的地步!如此也就罢了,南无乡还感到此珠上散发出一股暴戾之气,似要燃尽万物。

这让他现出一丝意料之外的慌乱。只是?他又想。朱焰能运用此珠,那说明此珠是可以控制的。为何此刻却顽固至极,全然无法操纵了呢?难道只有火族之人才能运用此珠?

心有疑问,却无暇探究。火灵珠直接点燃了从天地间调集来的火灵之力,这股力道一心要与火灵珠汇合,却被他用自身真元挡在外面了。

除此之外,他还要分心镇压火灵珠,以减缓此珠调集灵力的速度。这也幸亏他根基远超常人,寻常的入道者是绝对做不到的。

但天地之力越来越浓郁,早晚会达到他也无法控制的地步,到时不单蓝涅,连他都有被化为灰烬的可能。

想到此处,连忙气沉丹田,法力沛然运出,却是向着风水扇这件灵宝。

此时火力已经布满密室,在萧一鸣处,南无乡为其设下的护罩已经岌岌可危。护罩中萧一鸣受火力影响,有些躁动不安。

风水扇在法力催动之下,扇面上两团光球暴起,扑向一旁的萧一鸣。只见环绕萧一鸣的护罩里紫、金光芒一闪,里面多出一鱼一鸟来。二者环绕萧一鸣游动不止,风水气息弥漫,萧一鸣再度平静下来。

“已经护住萧师兄,我也就没有别的顾忌了。”南无乡向着蓝涅,“如此做对你有何影响尚不能定论,但我肯定要不可避免的元气大损一场。”

说完再度催动真元,却是顺着奇经八脉,在蓝涅的体内运行起来。

平峦诀已经无法从火灵珠上吸纳灵力,也就无从将此物从蓝涅体内直接取出。那就只有将此物内化在蓝涅体内。

他借由自身法力,催动蓝涅的真元运行,以此同化火灵珠引来的火灵之力,将这股灵力转化为蓝涅的真元。

阑天殿上空,火云越铺越大,已蔓延半个阑天宗,且瞬息万变的不住翻滚。那火猿法相在火云之下被烫得抓耳挠腮。

正此时,原本翻滚不休的火云忽的出现一个静止,跟着不住的向中间聚笼起来。阑天殿正上方的云层越积越厚,也越积越低,最后龙卷风一样,降到在阑天殿上。从四面八方聚来的灵力,有大半都顺着龙卷风涌入阑天殿中。

密室里,南无乡青筋毕露,满脸汗珠,竭尽全力的炼化火灵珠引下的火灵之力。却觉得这股力量暴烈难驯,效果甚微。十成灵力中有九成被自己驱散,剩下的一成也是自己炼化的少,火灵珠吸走的多。

正觉得心力不足,打算使风水扇驱散异象,又见蓝涅体内金光大放,跟着一声猿啼,便有三股稳定的灵力出现在蓝涅的经脉之中。而那股暴烈的灵力,也减少了三成之多。

南无乡散出神识,惊见一直对抗火云的火猿法相一改疲惫之态,双翅挥动间引得火云翻涌,头上三角各自喷出一根火红光柱。三根火柱射在火云之上,火云中立马现出三个漏斗一样的漩涡,无穷火气顺着漩涡没入阑天殿中。

原来是火灵珠将引来的天地之力纳为己用,火猿法相在压力大减之下再度发挥作用,生生将火灵珠调集过来的灵力夺走三成。

南无乡心中大喜,不受控制的灵力减少三成,他的压力也就减少三成。另外这三股力量融入蓝涅经脉之中,真气存养的速度快

了几十倍都不止,瞬间突破了第二卷第一层心法。

当然,他这样做也不是毫无代价。

修真之人存养灵力,皆是自外天地中取得。在斗法时虽有消耗,也是散入外天地之中。待斗法结束,稍加修养便能恢复过来。

现在他将自身法力送入蓝涅体内,还跟着天地灵力一起被蓝涅存养起来,也就没有恢复的可能,必要经历一番苦修,才能重新修炼回来。

他愿意做如此费力的事,一则是蓝涅单纯可爱,二则不愿辜负蓝灵送信之谊,三则是想给萧一鸣一个交代。

除此之外,也是他的修行之路虽历经磨难,但法力却来得容易,因而毫不惜功。若换个人,即便舍得用功力替蓝涅疗伤,也会在犹豫之间使蓝涅丢掉性命。

这也幸亏蓝涅经脉宽绰,且忍受痛苦的能力远超常人。

有了这三股力量加入,蓝涅的修为节节攀升,不过两个时辰,便将火炼真经修到第二卷的第九层。整个人生机大增不说,沉迷已久的意识也再度苏醒过来。

此时又有一个麻烦。火灵珠引下的火力之足,至此几乎不见消耗。而蓝涅想继续修炼下去,却要打开灵窍才行。

可蓝涅虽有了仙道二重天的法力修为,但整个过程一蹴而就,神识的提升远远不足,想打开灵窍几乎没有可能。

“你的运气不太好也不太差,说不定真能挺过这一关。”南无乡长叹一声,想出一个死马当活马医的办法。

话落催动神识,在自己打坐之处寻到一件玉盒,用聚气成形之法,将此盒搬到密室里来。

南无乡将此盒往半空一抛,盒盖翻动之间掉下一枚鸡蛋大小,通体紫黑的果实。正是冥灵果。

此果是他在鲲鹏秘境所得,当时得了六枚,他曾服下三枚,却发现第二枚的效果只有第一枚的一成左右,第三枚则几乎没有效果,便把剩下的都留下了。此果专有壮大元神之效,正好助蓝涅一臂之力。

冥灵果一出,蓝涅顿时清醒过来,却感到体内充斥着一股难以控制的热气,恨不得开一个口子,将这些热气散发出去。

他昏迷前尚未修行,此时却有了仙道二重天最顶层的修为,懵懂中的一些念头,都是危险至极的。

南无乡生怕他不懂这些,反而搅乱了真气,忙用掌力将冥灵果炼化,药力化作三股紫气,送入蓝涅口鼻之中。

“涅儿,涅儿。聚精会神,关注自身。熬过这关,才不辜负你母亲的托付!”

南无乡提醒一句后,也顾不得蓝涅听不听的懂,便再度疯狂的运转起火炼真经。

很快,蓝涅的丹田已经蓄满法力,经脉中亦充斥着真气。这些真气达到无以复加之境,便自丹田中汹涌而出,沿经奇经八脉冲上天灵,似要寻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轰!

蓝涅只觉心神一个震颤,似头遭重击,忍不住眩晕起来。就在精神失守之际,却有一股清凉之意自腹中起,在身体里周转一周之后,整个人再度清醒。

与此同时,那些汹涌而上的真气则似撞到铜墙铁壁一般四散开来,真元欲冲开灵窍而不得,顿时散去小半。蓝涅如释重负。

“不可呀!”南无乡感到蓝涅有所懈怠,忙出言提醒。

/

按照常理,冲击瓶颈失败后,真元会折损小半,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再次冲击瓶颈。

这却不适合蓝涅的情况。火灵珠源源不断的聚集火气,他这头稍有松懈,即会化作飞灰。幸亏蓝涅体内还有还生丹与冥灵果的药力,足以承受连续冲击瓶颈带来的损伤。

蓝涅听到南无乡的提醒,再度紧张起来,四散的真元也再度聚集。火炼真经疯狂运转之下,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再度蓄满真元,又一次向天灵冲击而去!

轰!

轰!

轰!

相同的经历重复三次,终于在还生丹与冥灵果的药力将近之际,在第五次冲击瓶颈之时,蓝涅感到身心一松,在天灵之内,豁然开出一片遥邈未知的莫名之地。

南无乡心中一喜,蓝涅开出灵窍,功力大进,这样火灵珠再发作起来,就有了抵御的能力。以后就不会再有性命之忧了。

不过他也没高兴太久,便发现本已有些平稳的天地灵气竟再度暴乱起来。

分心一看,却是阑天殿上空的火猿法相,随着蓝涅打开灵窍而消失了。天地灵力失去法相的压制,彻底发作起来。

幸亏阑天关上的修者们早就发现了阑天殿上空的异象,不然一定会以为有敌人攻打过来了。

火灵珠的法则之力发作,几乎将整个阑天山脉的火灵之力都聚集在此,火云漫无边际,整个天空都似点燃了一般。

柳银瓶与柳银环二人一个踉跄的跌落在阑天关上,一个天师府的弟子见之上前询问情况:

“两位师妹,阑天山脉现此异象,莫非有灵宝出世?”

“先发动禁制抵御异象吧。”柳银瓶想了想说,“异象的源头是阑天殿,应该不是什么异宝出世。”

她也说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她与柳银环一开始就在阑天殿外,随着异象越来越大,她们也就离得越来越远。直到方才一直对抗异象的火猿突然消失,火灵之力不受控制的发作起来,她们只好快速远离,避祸至此了。

此时看这异象确像灵宝出世的样子,可若是灵宝出世,方才的火猿又无法解释了。

守关之人依言发动禁制,火云蔓延至此后,被一层金色光幕挡住,终于不再扩张。却如潮水一般,不停的冲击着光幕,惹得守关者们阵阵惊心……

距蓝涅意外引动火灵珠已过去六个时辰,早已自妄境中惊醒,却未及恢复心智的萧一鸣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先是惊诧四周火力之强,跟着便看见南无乡盘膝坐在放大数倍的风水扇上,双手抵在一个孩童鼓起的背上,似在给这孩子疗伤。

他莫名的摇了摇头,疏远的记忆一点点回来,妄境中的经历一点点远去,他又想那个在妄境里厮守着的人。

“蓝灵,蓝灵……”像多少年没有开过口一样,萧一鸣有些生疏,也有些胆怯的念着回荡在心底的名字。

他终于看清自己的内心,跟着就看到躺在地上的蓝灵……

“啊!”一声凄厉哀嚎。

阑天关上的人,突闻一声霹雳,一道明亮异常的电光,冲破重重火云,不知去向。

第三十三章 猿驯珠伏蓝涅入道 雾散霞飞两宗决战(上)

蓝涅一脸迷茫,出现在一片充满火焰的未知之地。突然眼前一亮,看到一只数百丈高矮,如山似岳,背生双翅,浑身浴火的巨猿。

这些年来,他时不时便能梦到这只巨猿,因而熟悉异常。一喜之下便直接向这巨猿扑了过去!

岂料才一抬脚,整个人便凌空飞起。蓝涅吓了一跳,随即想起母亲曾这样带自己飞过,便有样学样,继续向那巨猿飞去。

“回去吧!”

蓝涅飞到半途,听到一个异常沉闷的声音。跟着便见两根火柱从巨猿的双目中喷出。

这两根火柱一开始都有丈许粗细,但激射出去后便不断变细,最后射入蓝涅眼中。蓝涅双目一痛,失去意识。

阑天关上,火云不停的激荡,阑天关的禁制在压迫下不停闪烁,守关的人都紧张到极致。

像这种引发天地之力暴乱的事,一般都是灵宝现世或先天高手斗法才会出现。南无乡有一件灵宝是众所周知的事,但属性并不相合。先天强者驾临阑天关更是不可能的事,难道南无乡还有一件灵宝,此刻正在祭炼?

众人疑问之间,又闻阑天殿方向传出一声凤鸣,两根光柱自火云中照射过来,暴乱的火气潮水一般退去。

顺着光柱望去,火云中已多出一只足有几十丈大小的火凤。

这火凤双翅一展便能十里之远,翱翔间双目如炬,喷出两根光柱,扫过之处,火云便会稳定下来。

从此凤现身,到翱翔整个阑天山脉,不过用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所过之处,火云先是静止,随后消散。

阑天殿下的密室已经满是焦痕。南无乡望着蓝涅,忍不住轻叹一声,又擦了擦冷汗,暗叫惊险。

蓝涅已经开窍,但又再度昏迷过去,整个人与之前并无明显变化,只是腹部尤自散发着火光。

火灵珠发作之后,一直试图调集天地火灵之气,想用天地之力灭杀蓝涅。就像幼鸟破壳,这火灵珠以蓝涅为炉鼎重新聚形,想要重现天地,就必须打破炉鼎。

幸而南无乡抗住了这股天地之力,才保住了蓝涅的性命。

危机发生在最后关头。火灵珠乘蓝涅开窍,赤尻火猿法相收敛之际,大有拼死反扑,做最后一搏的架势。

南无乡一直关注蓝涅,差点被此珠钻了空子。是萧一鸣见到蓝灵,又发现蓝灵已然身死,大悲之下竟抱着蓝灵冲破火云而走。这引起南无乡的注意,顺便发现了天地之力即将发作。

这时蓝涅已经稳定,法力自行精纯,会平稳一段时间。

他便效法赤尻火猿,使凤凰法相驱散了火云。以他的能力,想要调集如此多的天地之力是绝不可能的,但只是将已经聚集的天地之力驱散,却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这段经历也让他大有灵感。通过从火灵珠上获得的一点感悟,他隐隐知道南明真经的下一步该如何走了。虽然现在还只是一个模糊的想法,但他有大把时间去完善此事。

但当务之急,还是稳定众人情绪,再把萧一鸣苏醒,却又失踪的消息传回天师府。如果可以,最好再让府中派一个人替他镇守阑天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蓝涅,直到他能自行控制火灵珠。

第三十四章 猿驯珠伏蓝涅入道 雾散霞飞两宗决战(中)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就在火猿凝练达到再无虚幻之意的同时,火猿双手向下一翻,依然是一个圈,却横在胸前,掌心向下。一根红色光柱无视阑天殿的存在,自双掌间向下喷去。

“我听说南疆人修行图腾秘术,若能在入道前达到一定程度,便可在打通玄关时凭借图腾之力召唤天地灵力,增加成功的几率。难道南师弟闭关之处还有一个南疆修士,并要打通玄关了不成?”曾一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并将之说了出来。

“什么?”几人异口同声,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密室里,南无乡盘膝而坐,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的蓝涅。

蓝涅比两年前成长不少,看起来终于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只是因驼背的关系,依然不高,且脸上皱纹很深,像个饱受疾苦的老头。

他同样盘膝而坐,像火猿一般,双手同样在丹田处合成一个圆形。一根光柱从上方投下,正好将其罩在里面。

在他身上,浑身经脉都放着红光,形成一条条奇异的线条,这些线条随着他的呼吸明暗不停的变化。南无乡不用神识,单凭肉眼就能看出他真元运行的情况。

阑天殿外,火猿法相随着那根光柱的喷出,变得越来越小,几十丈,十几丈,最后没入殿中不见了踪影。其余三兽也随着火猿的消失一同溃散开来。

反之,在阑天殿内,蓝涅的气息越来越强。那火猿法相缩进密室中,小到与蓝涅大小无二的同时,也一样盘膝坐下。

火猿与蓝涅重叠在一起。南无乡眼一花,好像蓝涅生出獠牙,长出双翅,鼓出三角。

下一刻,一团烈焰从蓝涅身上喷出,密室瞬间被烈焰淹没,化作飞灰。南无乡身形一闪,带着自己的东西出了阑天殿,现身在柳银环等人跟前:

“野丫头,我在密室里都听到你捉弄赵师兄了。”

原来几人的交谈,都被他听在耳中,只是无暇顾及而已。

“你!”柳银环咬着牙齿,向前迈了一步,“臭粪球,原来你都听见了,却故意装死不理我们。”

“两位师兄。”南无乡看向赵、曾二人,不再理会柳银环,“请你们回报冯前辈,我这边还有件要事要做。但十日之内,一定可以赶到七霞峰。”说着又摸出两枚印玺,“另外,此乃风云双印,两位师兄想调配关中人马,可以此为凭。”

“既然如此,南师弟珍重。大战在即,我二人便先一步。”赵一成连忙应道。

他的话已带到,南无乡不能立即启程,他们也无法强求。此番起码要了一个日期出来,只要如实禀报,冯九虚自然不会过分苛责他们。便不再多留,拉着曾一凡一同离开了。

“这两年有劳师姐送药,尚不及酬谢,便用这两块太乙银光铁交换吧。”说着拿出两块拳头大小,银灿灿的矿石。太乙银光铁是人族的叫法,实际上就是他在玉昆山挖出的一种一品灵矿,虽非禁物,但也十分珍奇了。

“南师弟莫不是在开玩笑,此物之珍贵,就算是一块也远胜三十枚淬骨丹了。”柳银瓶见到两块灵铁便是一惊。她的银瓶,柳银环的银环,正是用这种灵铁炼制的。

“哼!他才坏了我的好事,正好用这块银光铁弥补。另一块换三十枚淬骨丹,就算咱们占他一点便宜好了。”柳银环却直接将两块灵铁拿了过来。

原来蓝涅两年来精进神速,骨骼发育不足的弊端逐渐显露。南无乡在情急之下,就想起自己服过的淬骨丹来,恰好二女就在关上,便向二女求丹。

“外界传言,南师弟是曦族后人,有五大密藏的宝物。莫非这是真的?不然怎么出手如此阔气!”柳银瓶见妹妹已拿了灵铁,便玩笑道。

“是不是曦族后裔我也不是十分确定。但说我有五大密藏的宝物,绝对是子虚乌有的事。”南无乡摸了摸鼻子。

现在他已精通妖族文字,却遗失了父亲留下的信。因而五大密藏中,除了已经打开的一座之外,其余几座是否存在,他也不能确定。

“曾师兄说你在密室里藏了个南疆修士,难道是个美人不成?”柳银环略有蛮横的问。

她知道南无乡去过南疆,还与一个南疆女子有些亲密,略略的有些难安。便借机将压抑很久的疑问提了出来。

“哈哈。里面确有一人,稍后就能见到了。”南无乡大笑着应道。

他与蓝涅同修两年,误打误撞的从火灵珠上获得不少感悟。虽然不能让他立马神通大进,但对后面的修行却有无穷益处。

他由武入道后,所修的武道法门并不完备。但这两年的感悟,让他有了明确的方向,只要时间充沛,就能将南明真经第四部分的法门推演出来。

要知道,打通玄关后,再进一步便是打开天门,也就是成就先天。自此界开辟以来,众人皆知先天不是极致,但又无人知道先天之后究竟是何等境界。因而一个修行法门,到达先天也就是极致了。

但先天们无不以参悟法则为要,对搬运气血,呼吸吐纳之法并不在意,即便有先天级别的功法,也不会按部就班的修炼。

因而一套法诀是否值得流传,就看修行这门法诀能否达到入道圆满的状态。能开创出这种法门的,定会在修真史中留名。

他的创举还不止这些。是一门武道功法,天地开辟以来,还没有一门武道功法是能够直接修行达到入道境界的,更不存在入道级别的内功。

虽说他入道的经历神奇,非外人所能重复,但他已经洞悉其中奥妙,只要肯花费时间推演,定能完善此功,开辟出一条真正的由武入道之路!这将是前无古人的成就。

南无乡压下成宗做祖的幻想,转而打起另一个主意。

他与蓝涅同修两年,发现一点不妥之处。蓝涅本是十三、四岁的心智,五、六岁的身子。打开灵窍后,身体开始发育,心智却逐渐衰减。现在是十三、四岁的身子,五、六岁的心智。他估摸这是强行打开灵窍,虽有冥灵果之助,还是伤及了元神的缘故。

经过两年时间的调教,蓝涅已经懂得修行之理,并入道在即了。能在十六岁入道,不仅是前无古人,也将后无来者了。只有一点,这个心智只有五、六岁的入道高手,该如何照顾?

整座阑天关就只有柳银瓶与柳银环两个女人,他自然要把主意打到二女身上,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南师弟神神秘秘,难道里面的人,真的在打通玄关?”柳银瓶见里面再没有动静传出,有些期待的说道。

“不错。方才的火猿法相,就是此人为了增加打通玄关的几率,而调集天地之力相助。那凤凰法相则是我的一点手段,防止天地之力再度暴乱而已。鲲、鹏之象亦是如此。”

“南师弟果然天资奇高,年纪轻轻就能入道不说,神通之大也远超常人,更有灵宝护身。不但自身成就不可限量,连结识的朋友也如此厉害。”柳银瓶有些羡慕的说。

二女自幼与南无乡相识,感受自然与那些在南无乡成名后才认识的人不同。南无乡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武道修士,到名满中原入道高手,所用不过数十年而已。她的惊奇,自然不是那些不知内情的人能比的。

“师姐玩笑了。我天资平平,只是运气好些。里面这位才能称得上天资奇高,论修行之快,十个我也比不上的。”

“世间还有这样的人?”柳银环并不相信,“你从修行到打通玄关,不过用了几十年世间。难道有人修行几年就能打通玄关?你一定是在糊弄我!”

“等他出关,你一看便知。”无乡说,他想引起二人对蓝涅的兴趣。“说起来,此人能有今日,还多亏你们的淬骨丹。他数次表示,出关后要重谢你们呢。”

“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会对淬骨丹感兴趣,还要如此之多,害的环儿……”柳银瓶说到这里看了柳银环一眼,见其双颊绯红,就不再多言。

这却是南无乡第一次寻到二女时,将二女手中的淬骨丹一口气全都要来,引得柳银环一阵担心。此后,他又通过二人,从柳家拿出不少丹药,这才有了银光铁一事。

“你那朋友吃了那么多淬骨丹,难道也是个跟你差不多的体修?”柳银环好奇的问。

“这位朋友的身体可没我好。”无乡正要将蓝涅的情况说的清楚一些,好顺势请二女代为照顾蓝涅,却感觉到天地灵气动荡起来。

“里面的人已将真元调动完毕,接下来就是打通玄关的关键时候。到时外天地与内天地通道大开,天地元气会再起动荡。你们不妨感受一下,对冲击瓶颈也有好处。”

以南无乡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二女的功力。柳银瓶资质不错,柳银环更是重阴之体,二人再有个十几年就可以尝试打开玄关了。此刻有机会观摩他人冲击玄关,也是个不小的机缘。

他话音才落,二女也感到空气燥热起来。随后一股股气流成旋,朝阑天殿处汇聚而去。不像往常一般暴烈,徐徐缓缓,却源源不断。

“每个人打通玄关时的异象不同,这与功法,根基,资质有关。一般认为,越是动静大的,成就越大。但这也不是一定的,例外的也有不少。”南无乡解释到。

蓝涅的突破动静不大,但是很长,三人在外一看就是七天之久。第七天时流动的灵力一止,阑天殿了传出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

“南叔叔,你在哪里。刚刚有好多气往我肚子里钻,太胀了。”

话音落,出来一个身披破烂道袍,身高不过四尺还驮着背,满面通红皱纹如沟似壑,但语气幼稚怪人来。

先前闻其声已让二女错愕,再见其人更惊得二女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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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猿驯珠伏蓝涅入道 雾散霞飞两宗决战(后)

七霞山山高千丈,宛如一根巨柱。此刻,在巨柱周围,又有五根颜色各异的光柱拔地而起。

五根光柱附近各有七十二杆巨幡。这些巨幡有的插在地上,有的插在云中,隐隐成一个巨钟的形状,将七霞山扣在里面。山外浓雾弥漫,霞光似线。

七霞山下,旌旗飘飘,天地肃清。旌旗之后,是一辆接着一辆阵车。阵车之后,则是一排排冷漠坚定,不动如山的修士。人数之多,望不到边际。

其中,天师府的弟子不足一成,中州的人马也只占了一半,另一半大多出身晋州。天师府自攻破阑天关,攻势更加迅疾,一路上风卷残云,很多晋州的宗门望风归降。

数年征战,让他们的实力更强,杀气更重,也更加懂得弱肉强食才是修真界里真正的法则!

威名赫赫,传承万载,十大宗门之一的丹辉宗,一朝失势便成鱼肉。山下的每个人,都希望打破这个传承万年的山门,分享里面的收藏。

“金霞小儿,速速出来给我师兄偿命!”冯九虚一点脚尖,脚下祥云升腾,立在半空,冲丹辉宗叫骂。身后的修士们也跟着起哄,大骂丹辉宗是缩头乌龟之类。

“冯老贼,占我领地,欺我宗门。今日必取你的性命。”

此言一出,雾气自行倒卷,露出一个孔洞。一道金光自孔洞中飞射而出,停在冯九虚十丈之处,正是背着丹辉剑的金霞道人。他自收回此剑,日夜祭炼,近日终于能操纵自如。

“先分个生死!”金霞如是说。

“正有此意!”冯九虚应道。

随即大袖一挥,一件香炉现在手中,另一只手一捏法诀,一股燥热之气荡漾而开。

金霞针锋相对,剑指一挥,丹辉剑化作一道虹光,铿然出鞘。紧跟着一翻手掌,虹光落在手中,化作一口长剑。再向前一指,一道道剑气滋射而出。

热浪与剑气一碰,立马发出大片爆鸣声,一簇簇火花在二人中间处四溅开来。

余波荡漾而出,在冯九虚身后,旌旗上五色灵光一闪,余波消散无形。

金霞身后更是灵幡乱舞,余波扑过去便没入雾气之中,泥牛入海般消失不见。

“哈哈!”冯九虚轻笑,却让双方人马都听的清清楚楚。紧跟着法力一催,炼妖炉上铭印的兽形浮光而现,化作一片朦胧兽影,密密麻麻的足有上百只,隐在一片红色妖云之中,呼啸着向金霞扑去。

金霞屈指在丹辉剑上一敲,嗡一声剑鸣中,泛起一团光辉如日,模糊间分作几团,迎面撞上冲过来的妖云。

金光冲入妖云之中,妖云腾的一下,沸腾一般卷曲起来,里面的兽影像掉入沸水中一样,顿时哀嚎起来。

金霞以为这会将这些兽影的气焰打压下去,却发现这些兽影遭到攻击之后更加穷凶极恶。更可怖的是,有八只明显比其余兽影更加清晰的存在,竟在哀嚎之间从妖云里冲了出来。

这八兽似龙,似凤,似麟,似鹏,似熊,似蝎,更有一个生有六首的凶禽,和一只三首妖狼,每一只都凶光毕露,一副恨不得要将眼前之人撕碎的架势!

金霞知道这些兽影皆是死在炼妖炉中的妖族,其元神与煞气凝结一体,形成一种不死不灭的异类。这些东西没有灵智,只有一种要将万物拉入炼妖炉中,一同沉沦的本能。

面对这样穷凶极恶的存在,他怎敢让其近身?再不敢珍惜法力,丹辉剑顺手一轮,一圈圈剑光席卷而出,正是丹辉剑诀中的一式云卷霞舒。

此剑一处,一轮轮剑气成旋,剑影旋转间一分为八,将八兽各自罩在一轮剑影之中。

剑影一碰上兽影,便改变方向,围成一个桶状,将异兽罩在中间,轮番斩击起来。哀嚎声响彻云霄,八兽在重重剑影中凶性不减,却也无法自拔。

金霞又一扬手,丹辉剑化虹而出,在半途中分成万道,顺着不同方向,斩向冯九虚。正是一招万缕丹霞。

霞光如箭矢,有的轨迹相同速度不一,有的轨迹不同却同时而至,让人防不胜防。

冯九虚朝天一指,“轰隆隆”一阵爆响,天倏然暗下。一张雷网从天而降,正好将自己罩在下面。

剑光恰在此时到来。

只见冯九虚念了声“疾”,雷网往上一卷,漫天剑光尽入网中。

剑光如鱼儿一般,被雷网一卷便曲起身子,在网孔里弹动不止,都是一副灵动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冯九虚困住剑光,紧跟着又大吼一声。半空里打下一道闪电如鞭,抽在炼妖炉放出的妖云之上。

“啪”的一声巨响,击散了妖云与云中的霞光。云中百兽顿时失去控制,如脱缰野马,漫空奔袭起来。这些兽影因无灵智的关系,奔跑间不分敌我,根本没有秩序可言。

丹辉宗一方的修士都躲在雾隐霞光阵中,感觉尚好。而天师府这一方虽有阵旗守护,还是难免为群妖的煞气所惊。一个个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阵车上的人,更下意识的一挺身,已经做好防御的准备。

这时,冯九虚再度催动炼妖炉,炉盖自行打开,从中喷出一缕青烟。一开始缭绕升腾,随风摆动,越往上越是声势浩大,高不见边际,还腾一下着起火来。

奇怪的是,这声势浩大的火焰旋风,对生人并没什么威力可言,反将四散的兽影吸了回来,连被金霞困住的八兽也脱离剑光,被吸尽旋风之中。

就在最后一只兽影也没入旋风中后,冯九虚将炼妖炉朝天一举。

仿佛时间倒转,火焰旋风一收,瞬间又没入炉中,无声无息,仿佛方才的浩大声势根本不曾出现一般。

金霞诧异的看了一眼,不知冯九虚要使什么名堂。这时,冯九虚在炼妖炉上一敲。

“叮!”

像静悄悄的屋子里,钢针落在地面。在这个刹那,这就是天地间唯一的声音,随着声音传开的,是一阵彻骨的寒意。

“一起沉沦吧!”一句话,似开启地狱之门。

冯九虚倾泻炉身,一阵鬼哭狼嚎之中,一大片红色光影里,一只龙首,鳞身,凤翅,熊爪,浑身烈焰的异兽奔袭而出。

金霞定睛一看,这只异兽正是方才现身的八兽中的四只合体而成。似乎更吸纳了其余百兽的煞气,散发着一股死亡气息。

这让金霞忍不住心一沉,双手在胸前一合,一道金光在掌间起。被困在雷网中的剑光刺目一闪后,化作点点莹光,径直出现在雷网之外。

似流星划过夜空。点点莹光随着金霞一指,立马飞速流转起来,每一颗都流星一般迅疾,迎面撞上异兽。

一簇火花四溅,异兽身形一止,星火也散开小半。剩下的星火却再度划出一条条弧线,围着异兽旋转起来。

异兽前脚往下一跺,一道火焰如墙一般激荡开,正好将自己护在里面。

火光如丝,锋利更胜利刃。斩在火墙上,火墙就会出现一个小孔,转眼间便千疮百孔。但异兽双翅一扇,一道红光过后,这些小孔又立马恢复如初。

冯九虚与金霞任由二者僵持,再无别的动作。冯九虚忌惮的是丹辉剑分化万千,生怕暗处仍藏有一口,暗算了自己。金霞见冯九虚只用炼妖炉便有如此威力,也怕他暗中准备了别的手段。

实际上,若有人在此期间轻举妄动,确有被对方乘机暗算的可能。

这一幕持续数个呼吸之久,火墙损毁修复之间,变得越来越薄。剑光也在不断的斩击中,越发稀少。

就在火墙将破之际,异兽发出一声龙吟。身上一条条红筋暴起,越往喉喽处越是密集。在火墙破碎的刹那,喷出一根通红火柱。

下一刻,异兽被几道剑光划成数片,消失不见。

再下一刻,火柱激射到金霞身前。

“哼!”金霞一声轻哼,剑指一划,指尖出一点光芒挥洒,一团金辉如昏黄的落日,迎面正挡在身前。

出人意料的是,火柱碰在“落日”之上,并没有洞穿落日,或者四散而开,反像一团粘稠液体,粘在落日之上,还一点点蔓延过来。

“好重的阴气!”金霞一下懂了冯九虚的意图,一手抵住金辉,另一手沉着纳气,灿烂星河倏然现世。漫天星光一聚,汇成一口十几丈长短的巨剑。剑身遍布烈焰,自天外飞降而下。

“轰!”

这口剑同样斩在金辉之上,动荡之间,将一大片虚空斩的扭曲起来。余波过后,丹辉剑横在原处,剑穗迎风飘扬,上面一颗明珠,如星河汇聚,一暗一明,玄妙异常。

“炼妖炉名不虚传,可惜金某不是妖,注定此宝要无功而返了。”金霞看着炼妖炉如是说。

“丹辉剑色正锋寒,可惜明珠暗投,怕要晚节难保!”冯九虚针锋相对。

论名气,丹辉剑要比炼妖炉小上不少。但就像金霞所说,此炼妖无数,炉中火气克制妖族,对人族的效果就要小上不少。再加上丹辉剑诀正好能发挥丹辉剑的威力,二人斗了个起鼓相当也就不是意外的事了。

“七霞山不是阑天关,丹辉宗也不是你之前遇见的小宗小派可比。金某劝道友回头是岸,不然天师府根基难保!”

“哈哈。”冯九虚扬天朗笑,“这次冯谋要把三辉顶翻过来,看看丹辉宗究竟是怎样藏污纳垢的!”

“先破了我的雾隐霞光阵再说吧!”金霞话落一点脚尖,退回七霞峰上。七霞峰上人生鼎沸,气势大振。

多年来,天师府势如破竹,炼妖炉简直成了死亡的代名,让人闻风丧胆。今日见金霞能与冯九虚平分秋色,自然让他们士气大涨。

冯九虚同样回到阵中,引起众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冯九虚报以一笑,随即命众人按阵型后退。他二人这一战,不过是大战前鼓舞气势之用,本来就没想分出什么结果。

大军回营半途,迎头正见一朵祥云。冯九虚一望,顿时心生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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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猿驯珠伏蓝涅入道 雾散霞飞两宗决战(末)

“冯前辈!”来人遥遥打了个招呼,随即电光一闪,速度猛提数倍,已经赶到身前。

冯九虚定睛一看,来人有二,一个紫袍双剑,正是南无乡。在其身旁却还牵着一人,身高四尺,后背隆起,一身红衣不说,连毛发皮肤也是赤红之色。

“嗯?”冯九虚一声轻咦。他不识此人,但看其周身有一股天地之力无形运转,分明是打开玄关不久,尚不能控制自如的征兆。当即惊道:

“一明,这位道友眼生的很,快给我引荐一下!”

“这位——”,南无乡摸了摸鼻子,不知该如何介绍,“这位?”这才灵机一动,却向蓝涅道:“叫太爷爷。”

他本想将蓝涅留给柳家二女照顾,未想蓝涅冲破瓶颈耗时七天之久,来不及与二女熟悉。这样他自然不敢将已入道的蓝涅,交给尚未入道的二女照顾,便将他带来此地了。他二人赶到营中,知道冯九虚已经引兵而去,便追了过来。

蓝涅一脸莫名,依言叫了声“太爷爷”,这又引得冯九虚一阵惊奇。南无乡用秘法传音,将蓝涅的情况说明。蓝涅的身世他只是猜测,因而未提,却将蓝涅只有十六岁左右的事讲了。

“当真?”冯九虚更加震惊,“世间竟有此奇才奇遇,真是匪夷所思。只是他情况特殊,你可要好好调教,莫走了弯路。”

“涅儿心性单纯,反而比常人更容易教导。”无乡应道。

“好!有你在,丹辉宗已经破了一半了。咱们先回营寨,再做计议。”冯九虚这才想起正事。

是夜,南无乡与冯九虚畅谈许久。冯九虚早将蓝涅的身世猜的七七八八了,竟起收徒之念,欲将蓝涅接回天师府调教。

南无乡乐得有人照顾蓝涅,却苦于蓝涅自出关后,便不愿亲近他人。再者,他认为最适合照顾蓝涅的人便是萧一鸣,可萧一鸣失踪两年,天师府也无从寻觅。因此,只好将此事暂时按下,讨论起两宗决战之事。

南无乡这才知道双方情况。

天师府一方除冯九虚在主阵地外,另有皇九轩,栢九寒分别带领一支兵马在后。这两支兵马靠着城池,是做接引之用。

在军中,除了冯九虚,尚有松鹤道人,祝太一,陈玄,柳瑜等共八位入道高手,加上南无乡便有九位,若算上蓝涅,就有十位了。

还有天师府里御神期的高手三百余人,再加上后来归附的,御神期的高手共有千余。算上仙道一二重的,此地的人马足有三万之多。这已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必竟外族入侵时,十大宗门能组织的人手也就十几万而已。

但在冯九虚看来,此战依然没有必胜的把握。

先是七霞山上高手也不少。有丹辉剑护身的金霞,禁闭在丹辉顶的赩霞,另有朝霞,暮霞,还有因与丹辉宗关系太深,不得不协助守山的三位入道高手。

这些皆是成名已久的存在。虽说赩霞与金霞另有矛盾,但在关键时刻,赩霞为护宗门而战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除此之外,三辉顶是中原仅有的可以移动的洞府,即便攻下七霞山,丹辉宗也可以举宗撤走,也不能说就此高枕无忧了。

天师府固然还有高手未出,但中都也不能无人看守。而丹辉宗上,也必然有隐藏的高手。此消彼长之下,真正的优势已经不多。再加上还需防备暗幕从中作梗。这样算来,此战简直毫无优势可言。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先一步破掉丹辉宗护宗的雾隐霞光大阵,实力必然再度损耗不少。冯九虚邀无乡来助,也正是为了此事。

“此阵我也有所耳闻,据闻历次南疆入侵,都将雾隐霞光阵当做最头疼的存在。当日渝关城外的一战,数十杆阵旗组成的霞光阵,已是我不惜真元才能一举破除。七霞山上这一套足有三百六十六杆阵旗之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杆似乎就插在圣辉顶上。此阵旗不倒,其他的阵旗纵然拔出也可以及时补回。如此玄妙的禁制,我真的能破除么?”南无乡有些担忧。

“看来你也做了不少准备。”冯九虚轻捻胡须,“不过雾隐霞光阵并非毫无破绽。当日渝关城外你曾一扇破此阵,在渝关城中,我也曾以五雷阵破过此阵。那两套阵法自然无法与七霞山上这套相提并论,因而我准备两法并用。五雷阵先行发动,待此阵露出破绽,你再出手。另外此阵确有主旗不倒,其余阵旗就可自由替换的特性。但此阵并非一杆主旗,而是六杆。其中圣辉顶上的倒了,则整个阵法就会停止运转。其余五杆倒了,则会有七十二杆阵旗一同失去作用。对咱们来说,破去七十二杆,就足够了。”

“那晚辈谨遵安排了。望一战定乾坤,好公布妖族入侵的事,到时就可以齐心协力,准备后面事关种族存亡的一战了。”南无乡反而有些期待的说。

三日后,一片乌云横绝七霞峰顶。

七霞峰上,如金钟一样的雾气霞光,在乌云压逼之下,显得格外单薄。

在云端,南无乡牵着蓝涅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下方的蒙蒙雾气,这雾气不知几百丈厚,将七霞峰遮掩的结结实实。

在二人身旁,冯九虚一声“雨来”,乌云动荡间狂风四起,大片甘霖宛如瀑布飞流直下,浇在雾气之中。

雾气受到刺激,瞬间动荡起来,在雾气之下,一团团颜色各异的光辉此起彼伏。

大雨一下就是一个时辰。前半个时辰雾气升腾,让人目不视物,后半个时辰,雾气终于开始消减,七霞山上七色霞光齐现,说不出的瑰丽。

这时,冯九虚又喝一声:“雷降!”

只见云中若隐若现的开出几辆阵车,此车有三层,下有四轮,前面却无骡马之类。在最底层,是二十五名持着令旗的一重天的修士,再上是五名持令牌的二重天修士。

与往次不同,在第三层,除了一个举着宝剑的三重天修士之外,还多了一人一鼓。冯九虚命令一下,这人便擂起鼓来。

鼓声两长一短,第一声时,下层的人一举令旗,第二声时,中层的人一举令牌,第三声时,上面的人一挥宝剑。

只见乌云中闪出二十五个明亮异常的雷团,连绵不绝的打在七霞峰外的护罩上。雷电轰击而下,雾隐霞光阵中的阵旗翻舞起来。

偶尔有电弧打在旗上,但旗帜只随风一舞,上面霞光一闪,便将电弧引向四面八方,分解开来。

顿时,整座七霞山被一层雷网罩住。

在雷网之下,雾气与霞光之内,原本高出七霞顶的三辉顶已经下沉数百丈,反在七霞顶之下,均匀排列在七霞山周围。

经过前一轮的消耗,七霞山上的雾气已经散去不少。但雾隐霞光阵能隐住阵后之人,因而上面的人无法探知阵后的情形,而阵里的人,却能看见上面的情况。

七霞顶上以金霞为首,身后数百名修士屏气凝息,齐齐围在一口足有十几丈高矮的金色巨剑之前。在这口巨剑之后,是一杆数十丈高的五色巨旗。旗下,又有一队队背着五色旗的修士。

三辉顶分别有朝霞,暮霞,以及一个陌生的道者带领。几人身后各有修士数千,还有一面数丈大小的巨大铜镜,镜上金光闪耀,不知有何玄妙。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做足了准备。他们知道,雾隐霞光阵不过是消耗天师府的实力,此阵早晚有破掉的时候,到时就是真正的决战之刻!

二十五架阵车轮番轰击了一个时辰之久,电光连绵不息,雾隐霞光阵内阵旗迎风乱舞,发出猎猎声响。

这些阵旗有的插在七霞山上,有的插在三辉顶上,有的插在半空。此时,不少阵旗都露出孔洞,甚至焦黑,显得破败不堪。

“补阵!”知道这些阵旗即将失效,金霞连忙传下令去。

只见六队修士自其身后冲出,每队有十二个人,各背着五根颜色各异的阵旗冲入雾中。不一时,本已稀薄的雾气霞光再度充盈起来。

“破阵!”乌云中,冯九虚见已雾气再度聚拢,准备一举激发五雷天罡阵的威力。

先是鼓声震天,随后漫天雷光倒卷,在天空中形成二十五个巨大的雷霆漩涡。这些漩涡一个接着一个,宛若绚丽星空。随着冯九虚双手朝天一举,齐齐喷出一根足有水缸粗细,刺目异常的光柱。

轰隆隆——

光柱延绵不绝,雷声笼盖四野,原本粘稠的浓雾,被雷霆轰击过去后,立马就会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

天师府一方已做好随时冲杀下去的准备,但这些光柱只持续了一个呼吸左右便消散不见。雾气往中间一合,那些孔洞就有恢复的趋势。

丹辉宗的一方都在屏息凝神,方才的雷光再持续一会儿,就可以洞穿迷雾了。在暗自庆幸的同时,却赫然发现,方才的一击已让新换下的阵旗再度破烂不堪。那些没有替换过的,甚至有被雷光打碎的。

“不好!”金霞心一沉,连忙命令道,“补阵!”

“风生,水起!”这时,一个声音自天上传下。还没等那些人做出行动,便有一鱼一鸟,自九天而降,携风带水,冲入尚未恢复的孔洞之中。

阵旗放出雾气霞光,将自己深深埋没,以此来抵御外界的威能。但此刻,雾气才被雷光击散,又被风,水两种法则之力夹击,顿时上下双分。

失去雾气的掩护,霞光直接暴露在众人视野之前。霞光下,金霞等人一脸错愕。

“燎、云、手。”一个稚嫩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念出。

一股燥热之气涌起,一个比丹辉顶小不了多少的火手印从天而降,结结实实的拍在霞光之上。

“啪”一声响,一团骄阳在七霞峰上生出,刺的人睁不开眼。

“杀啊——”待骄阳散去,喊杀声铺天盖地的传来。

23

第三十七章 破丹辉宗兵分五路 攻天师府乱起三州(前)

雾隐霞光阵宛如金钟,倒扣在七霞峰上,将七霞顶与三辉顶护在里面。

火掌印从天而降,将七霞顶上空的霞光一掌破开,露出一个掌印状的空洞。

在空洞之下,数十杆阵旗火光一闪,消失无踪。在空洞周围,七色霞光闪耀间一点点向中间合拢。

七霞顶上,金霞看着一杆杆飘散在半空,七歪八倒的阵旗,露出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这突来的一掌,破了雾隐霞光阵的五分之一!

同样震惊的还有冯九虚。朱焰以燎云手破丹霞生十二路丹辉剑诀之事他也有所听闻,对这招的威力早有了解,可蓝涅所用的燎云手,起码比传闻还厉害十倍。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竟有这样的本事,怎能不让他惊讶?

“杀下去!”

但他反应的还是更快一些,几乎在雾隐霞光阵露出破绽的同时,便发出命令。云端,天师府一方的人马按阵型散开,其中几路已经对着空洞冲杀下来。

一样震惊的还有南无乡。燎云手是他为了教导蓝涅控制火气之法,才刻意传授的。方才蓝涅见他攻击下方的禁制,就跟着打了一掌,万没想到会有如此威力!

这一掌本在计划之外,但总归是一件好事,只是?南无乡心有隐忧,便把目光转向蓝涅!

“圣辉剑阵!”

就在此时,忽闻下面传来一个决绝坚定的声音,随之便感到一阵寒气袭来。低头一看,才发现七霞峰上的一口巨剑之下,有二十一个丹辉宗的弟子,这些弟子三人一团,各自手持一口金色小剑,不停的向巨剑上发出一道道剑气。

这口巨剑放着明亮异常的金色光芒,一道道剑气顺着剑身四射而出。剑气分成七股,宛若七条剑河,其中一条冲天而去,直奔冯九虚等人杀来,另外六条则在半空里盘旋飞舞。

幸而天师府一方也早有应变,提前结成阵势,冲天而起的剑河被一根雷柱挡住。

但那些冲杀下去的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六条剑河封闭了整个空间,摇摆之间,冲下去的人毫无例外的被斩成一团血雾!

冯九虚见之一阵心痛,再不敢耽搁,连忙祭出炼妖炉。

一阵嘶吼哀嚎之中,天地一片血红,重重妖影迎着剑河奔涌而出。这些妖影不死不灭,才被一道剑光劈成两半,身上红光一闪就再度恢复过来,成百上千的也分成数股一涌而上,正好与漫天剑光纠缠。

“不要与他们纠缠,五雷阵补充灵石,重新布置。其他人按阵型冲到雾隐霞光阵外,一有机会就将此阵彻底破掉!”

冯九虚抽出空来,厉声一喝。天师府这边有了主心骨,纷纷依计而行。

原来冯九虚早便猜到雾隐霞光阵后,必有其他阵势作为补充手段,因而未将全部实力放在上面。除了已现身的人马外,在七霞峰四周也暗藏数支大军,只等他们破掉阵势,便从四面围攻。

七霞顶上,金霞一跺脚迎头而上。若让冯九虚冲到七霞顶,炼妖炉发作起来,此战也就算败了。偏偏他们这边,只有他能抵住炼妖炉。好在剑阵已经发动,纵然没他主持,手下的人也能够应付。

这二人一上一下,隔着霞光阵,通过孔洞互相交击起来。一个挥指就有万千剑气,一个扬手便是重重兽影,交战的余波遮住整个孔洞。天师府的人几番要冲杀下去,都被挡住了。

这正是金霞想要的,雾隐霞光阵连成一片,纵然此处已被损坏,但主阵旗还在,只要其他地方无事,霞光依然能够连在一起,只不过威力要弱上不少。但等这孔洞愈合,他们自然可以在霞光掩护下将阵旗重新插好,恢复阵法。

冯九虚又岂不知其中利害?见此情景,将炼妖炉往下一掷,炼妖炉瞬间暴涨数倍,周身火气缭绕,将半边天空烧的一片火红。同时朝上打出一道雷弧。

云端,散开的阵车见到信号,忙掉过头来,分成五组,摆在孔洞边缘。车上的人齐齐一举宝剑,五道电弧汇成一柱,足足五根光柱,在霞光阵的边缘处轰下。

雾隐霞光阵受此攻击,雾气霞光顿时倒卷,原本已有的合拢之势瞬间停顿。冯九虚见之一笑,向上看了南无乡一眼——按说南无乡应该下来助他才对。

却见南无乡一手撑起一个红色护罩,一手按在蓝涅后腰,身上青气蒸腾,看样子正在给蓝涅渡气疗伤。蓝涅身上一阵青一阵白,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

“一明!”冯九虚不知情况,大喝了一声。

南无乡分心一看,顿时心急起来。

眼下冯九虚抗住了金霞的剑阵,但也堵住了阵势的漏洞。四面雷霆牵制之下,漏洞无法愈合,但也不会扩大,成了僵持之势。

按说他有能力打破僵局,可蓝涅运力过多,肉身难承其负,竟遭反噬,非要他运力相助不可。

但见冯九虚进退不得,也无法视而不见。只好分心催动镇岳、镇海两口宝剑。

紫青双虹齐现,在空间里划出两道涟漪,绕过冯九虚和炼妖炉,直奔金霞斩去。但南无乡知道蓝涅体内火气乱窜,若不能及时压服,必有烈火焚身之危,因而出剑之后,便无暇他顾。

金霞见双剑来袭,念头一转之间,金色巨剑生出两道剑光,呼啸而去。

这口巨剑乃是一件镇宗异宝,唤作圣辉剑!因剑身巨大,催动起来极耗法力,所以只能布置阵法,用灵石催动。因剑身中混着不知多少彩云晶,威力之大也远非普通的法宝可比。

他也知道南无乡非同小可,因而催动的两道剑光都有入道者一击之力。

本想击飞紫青双剑,岂料四道剑光一碰,圣辉剑气立马就从中斩断。紫青双剑却剑身一摆,几乎速度不减的再度斩落下来。

金霞诧异之间,只好一抡手中的丹辉剑。丹辉剑上霞光顿起,七道剑光同时发出,其中四道两两的迎上紫青双剑,另外三道则同时杀向冯九虚。

镇海剑所化的青色剑光,迎头碰上第一道丹辉剑气,霞光一闪之间现出剑身。但剑身也只一个停顿,便再度向下落去。这时第二道剑气袭来,两者相碰,一个溃散不见,一个一声哀鸣的倒射而回。

镇岳剑那里却又不同,先是与第一道剑气碰撞时只是剑身一震,便将剑气化于无形。在与第二道剑气交击之后,剑身虽也被阻住,但周身紫气却骄阳一样散开,席卷四面八方。

镇海剑上,附着的是五雷天心诀的法力,镇岳剑上则是南明真经的内力。南无乡这两年受到火灵珠的启发,南明真气神通大涨,因而镇岳剑的威力要比镇海剑大些。

圣辉剑阵受这骄阳影响,竟空出一大块。金霞暗叫不好的同时,冯九虚已经踩着炼妖炉冲将下来。

二人间的距离缩短大半,雾隐霞光阵的缺口漏了出来。冯九虚在炉盖上一踩,炉盖自行打开,一条火舌自炉中盘旋而出。火舌上,不知多少兽影哀嚎惨叫,张牙舞爪的胡乱攻击着。

丹辉剑的剑气,圣辉剑的剑光,同时被压制下来。金霞暗道一声不妙,以丹辉剑气为引,使得圣辉剑光耀十倍,发出一道数丈长短的剑气,终将火舌斩断。

可此时,天师府的人已经分成数股,彻底冲杀下来。这伙人一下来就分散开,三两个一伙,在五雷阵的指引下,何处有雷霆轰击声,便向何处冲击,沿途见人便避,见旗便砍!

原来雾隐霞光阵里,也藏着丹辉宗的人马,为的就是守护阵旗。原本人在阵中,敌明我暗,占尽优势。此刻阵势露出破绽,天师府的人从破口边缘处杀入,小心应付之下,真的拔掉不少阵旗。

“冯九虚,不要以为你的奸计能够得逞。用这样的办法,等雾隐霞光阵破了,你的人也就死光了!”金霞近乎嘶吼着说。

“哈哈哈!你把冯谋想的太简单了。”冯九虚心情大好,“现在冯谋担心你,这样斗下去,这七霞顶上的人,还挺不挺得住!”话落又猛地一踩炼妖炉,顿时身沉十丈,再有几十丈的距离,就落在七霞顶上了。

“岂会如你所愿!”金霞一挥手,圣辉剑下方立着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向巨剑打出一道灵光。

圣辉剑剑气一收,转而霞光一闪,竟拔地而起。整个七霞峰都跟着晃动了一下,十几丈长短的巨剑,直接用剑柄撞在炼妖炉上,炼妖炉一阵颤动,竟抬高数丈。

冯九虚身子一抖,差点被震飞出去,待看清情况时,金霞已冲天而起,圣辉剑冲开火舌兽影,丹辉剑霞光万丈,正要斩击过来。

“冯前辈!”

冯九虚正思应对之法,忽闻上方有人喊道。抬头一开,是南无乡一手护着蓝涅,一手持着风水扇,也冲了下来。

“好!”

冯九虚见南无乡来助,再不顾及其他。先是足尖一点,炼妖炉瞬间缩回拳头大小,在掌心间滴溜溜的旋转起来。一缕青烟,如祥云一样绕着炉身一圈圈盘旋而出,转眼便成一张巨网。

烟网向下一沉,将金霞重重捆住。金霞见之口念法诀,身起七色霞光,霞光照处,青烟自行退避。正是丹霞宗护身妙法,霞衣神功。

“咱们换个宽敞地方,斗个你死我活!”冯九虚一点意外之色也无。说话间拳头一攥,将炼妖炉握在掌心。炼妖炉外,青烟往中间一收,如锁似链,将金霞直接提了上去。

“哼!正有此意!”金霞毫不在意的一纵身,顺着青烟,与冯九虚一起没入云中。

恰在此时,南无乡已落在七霞顶上。正要施法破去剑阵,却见那口十几丈长短的巨剑,剑尖一转,在金光闪烁之间暴涨到足有百丈长短,散发出一股庞大无比的威压。

南无乡忙将蓝涅护在怀中以备不测,却见巨剑在半空一转,竟向七霞峰拦腰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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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破丹辉宗兵分五路 攻天师府乱起三州(中)

“轰!”

金色巨剑斩在七霞峰上,七霞顶一阵地动山摇后,摇摇晃晃的倾斜起来。

南无乡一脸错愕,却见七霞峰被斩掉的上半截,竟霞光四射,违反常理的悬浮起来。

原来这七霞顶与三辉顶一样,也是一座可以悬空的灵山。只是天师府的资料里没有提及,看来是丹辉宗保留的手段。

蓝涅打出的掌印恰与七霞峰差不多大,此时七霞峰缓缓升空,眼看就要将缺口堵住了。

七霞顶上,丹辉宗的人显然事先知道此事,在七霞峰升起的同时,纷纷纵身离开峰顶,往圣辉顶等处去了。

也有没反应过来的,在七霞顶上升的过程中,被几道雷霆打得灰飞烟灭。

“不好!”南无乡心一沉,趁缺口尚未堵死,也纵身跳下。

负责破阵的皆是修仙大军中的高手,若将他们单独留在里面,任人宰割的话,损失可就大了。

七霞峰下,金色巨剑金光闪烁,南无乡才纵身下去,便见其光芒一收的变做数丈大小,朝他迎面斩来。

能将七霞峰斩成两截,这样锋利的宝剑,他是万万不敢硬接的。同时脚尖连点之下,在一连串的虚影之中横移数丈。随即一点眉心,真气化甲而出,紫青双剑遥遥赶来。

圣辉剑斩到空处,剑身上金光一暗,就要跌落下去。

南无乡恍然大悟。驱动此剑必耗灵石,本来此剑插在七霞顶上,灵力源源不断,自然威力无穷。但一脱离七霞顶,剑身存储的灵气耗尽,也就没什么威力可言了。

如此他也不再忌惮其他,见天师府的人正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穿梭,就要出手相助。

“若是无暇的雾隐阵我还头疼,既然已露出破绽?”南无乡心下冷笑,七霞顶堵住缺口,使局面危急起来,但只要在短时间内再制造一个缺口,局面自然会再度逆转。

想到此处,又见正南方向天师府的人数最多,那边的雾气也最稀薄,便也朝此处去了。

七霞顶上,半空中的冯九虚见到异变后脸色一沉,道:“想不到你们还藏着这个手段。”

“哈哈,”金霞朗声一笑,“我同样不相信,天师府的实力,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过,你以为引开我就行了么?没有丹辉剑,谁会是一明的对手!”冯九虚剑眉一竖,炼妖炉往身前一摆,空气瞬间燥热。

“被锁在阵里,他只会比你凶险十倍!”金霞一声冷笑,也纵身迎上。这二人的战团正在七霞顶上,天师府的阵车都刻意避让,生怕被波及进去。

在七霞山东方十里处,松鹤道人与陈玄看着七霞峰上的乌云,一副心思不定的模样。在他们身后,另有数千修士,这些修士有的手持幡旗,有的身背利剑,也都目不转睛,严阵以待。

同样的人马,在南方、西方、北方也有。

其中南方的人以祝太一、霍阳为首。

霍阳是晋中泰阳门的宗主,泰阳门与其他亲近丹辉宗的宗门不同,经常遭到丹辉宗的打压。因而天师府大军一到便举宗归顺,从背后打了丹辉宗一个措手不及。天师府能如此顺利的拿下晋中,泰阳门功不可没。

西方的人则由同样出身天师府的俞太和,与另一位入道的散修带领。俞太和是陈太生的师弟,入道时间与萧一鸣差不多,只是一直闭关,近日才出。

那散修名唤李行,在中原也算是赫赫有名。

一般来讲,凡修行之人,无论高低总该有个出身,不然纵有天资,错过最佳的年纪,也要与大道无缘了。

而这李行本是一个郎中,四十岁时才误打误撞的得到一本修真秘籍,便凭着一点识穴认脉的知识修行起来。

按说修行太晚,又没有名师传授,是难成大器的。但李行一路上跌跌撞撞,每每都能在寿元将尽时有所突破,最后竟也能打通玄关。也说不清他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

此人因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多了,极善判断形势,最好斗狠厮杀。这次天师府南下晋州,他便收服了几个没有入道者的宗门,拉扯出一点势力,也跟着南下。一是想从天师府获些秘籍之类,二是想在丹辉宗浑水摸鱼。

北方则是柳逸、柳瑜所领的柳家弟子及其附庸势力。

冯九虚与四方人马早有约定,分别以四色雷霆为号,只要雾隐霞光阵一破,他们便按序杀出,将三辉顶夺过来。

与天师府相反,丹辉宗却将全部力量集合在一起,凭借三辉顶可以移动的特性,能战则战,不战则退。

这样一来,南无乡就倒了霉了。

他本想趁圣辉剑失去效用,一举破出一个口子,将援兵接引下来。岂料就在他接近霞光之时,身后传出一声嗡鸣,圣辉剑铡刀一样斩下!

回头一看,却是三辉顶上各自摆着一面铜镜,那镜上金光闪耀,时不时喷出一根光柱,正照在圣辉剑上。圣辉剑被这光柱一照就跟活了一般!

南无乡握紧山、海双剑,将圣辉剑架在身前,望着寒光闪烁的剑刃已经满目生寒,更觉一股力道似泰山压顶,让人心生出屈服之意。再回身看看身旁的蓝涅,更不知如何是好。

“南师弟!”就在此时,忽听有人叫他。无乡望过去,竟是赵一成。

赵一成持着一面盾牌,与两个他不认识的师兄一起,吃力的抵挡着三剑交击而出的剑气。

剑气不凡但毕竟只是余波而已,那盾牌却也不是寻常宝物,剑气每每射在上面,只激起一层涟漪,便从两边滑走。只是看样子,几人也坚持不了多久,这才出言叫他。

“赵师兄!”南无乡心里一喜,顿时有了主意,“你们帮我照看涅儿,我去破掉剑阵和禁制!”

说话的同时双臂猛然发力,将圣辉剑卸到一旁,跟着往蓝涅口中送了一枚淬骨丹,随后便将蓝涅递了过去。

这淬骨丹是柳银瓶不愿白占银光铁的便宜,让柳家又送来五十枚之多。蓝涅喜好此丹,他就当成糖丸时不时喂他一颗,即可逗他开心,又能给他补补身体。

蓝涅用力过多,真元荡漾,肉身有损。真元他已平复,正好用淬骨丹恢复肉身之创。

赵一成接过蓝涅,露出一点不知所措之色。南无乡见之一扯道袍,也丢给赵一成:

“这是妖王皮炼制的道袍,可大可小,借你们护身。”

赵一成闻言一喜,忙把道袍展开,将三人连同蓝涅护在下面。这道袍对南无乡无关紧要,但对他们来讲可就是救命之物了。

南无乡放下心来,回头看时,见那圣辉剑被三根光柱同时照射,竟在嗡鸣声中恢复到十几丈大小,剑刃上寒气十足,正要斩击下来。

“剑铸的如此大,料想没用什么好材料。只要击散剑气,攻其本体,此阵应当可破!”

南无乡下定心思,山海双剑一前一后,剑身转动之间,各自一分为七,又倏然一合,竟都化做六七丈长短。

镇岳剑在前,南无乡朝着剑柄隔空一拍,宝剑即化作一道紫光,与圣辉剑碰到一起。

“轰!”

一股滔天气浪,夹杂着无穷剑气在半空里四散而开,刺目灵光此起彼伏的涌现。

灵光过后,镇岳剑一声哀鸣的倒射而回。

圣辉剑在半空出现一个停顿,剑身上光辉涌动。而与镇岳剑相击的一块,光芒已经暗淡至极。

“怎么可能!”圣辉顶上,朝霞近乎惊叫的道。

难怪他如此惊讶。

那铜镜又唤作圣辉镜,所用材料与圣辉剑相同,下面用法阵催动,能将灵石转化为灵光,并以此驱动圣辉剑,每一根光柱都能发出一个顶尖入道高手全力一击的实力。

他一心要将南无乡斩杀,因而用三面铜镜同时驱动圣辉剑,剑上的灵力绝不是一个入道者可以匹敌的。

若是南无乡的宝剑锋利如丹辉剑一般,直接将圣辉剑斩断他也能接受。但看方才双剑斗力,镇岳剑虽处下风,却也不是毫无抵挡之能。这样算来,南无乡瞬间发出的一剑,灵力起码是普通入道者的三倍。

但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就在他惊讶的同时,镇海剑亦化一道青色剑光直奔圣辉剑,正对方才镇岳剑斩击后,光芒暗淡之处。

圣辉剑上本有一团金辉护体,但被镇岳剑一斩之后,剑身中间处的金辉散去不少,镇海剑恰在此时斩来。

圣辉剑上本已淡下的光辉,在镇海剑的剑气冲击之下,瞬间浓郁起来。但只过一刹那,便与镇海剑上的青光同时散去。

“叮!”一个金属敲击声。

两口剑本体相交,火花四射,一阵嗡鸣。

圣辉剑自然不凡,但就像南无乡所言,剑体并不是用最顶阶的材料制成,只是剑身里掺了不知多少的彩云晶,才变得坚硬异常。

要是普通的宝剑或许还奈何不得,但镇海剑是以太微石为原料,白灵用本命灵焰炼制而成,论品质比圣辉剑强了不知多少。

双剑一碰,二者间的差别立马显现出来。

镇海剑只出现一个细微的弯曲便倒射而回。

圣辉剑的反应则更加激烈。

原本此剑上就附着三股灵力,威力虽然奇大无比,但被镇岳剑一碰,三股力道已经无法凝成一股。

此刻又被镇海剑一斩,剑刃上立马多出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剑身有损,剑气便跟着动荡起来。

只见一团团灵光在圣辉剑上此起彼伏的爆发,数不清的剑气射向四面八方。这些剑气有大有小,有的完整,有的残缺,但都无头苍蝇似的乱冲乱撞。

其中多数射入雾隐霞光阵中,也有部分射在四座漂浮在半空中的小岛上。圣辉剑阵毫无疑问的被破除不说,对霞光阵的影响也不容小觑。

“不好!”朝霞顺手破掉冲击过来的剑气,往南无乡处一望,顿时心里一沉。

南无乡催动真气,在身外撑起一个护罩,随即拿出风水扇,向七霞顶挥去。

南明神风有使物体暂时失重的能力,吹到本就悬浮在半空的山峰上,不知会有何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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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破丹辉宗兵分五路 攻天师府乱起三州(后)

只闻一声鹰唳,一只金色鹏鸟,足有几十丈大小,携一股旋风扶摇而上。

七霞顶要比三辉顶小上不少,但也是上面平,下面尖的形状。

大鸟翼下生风,吹在山底,七霞顶再度晃动起来,竟真有缓缓而起的趋势。

只要将七霞顶击飞,雾隐霞光阵的漏洞自会重新露出,这可比重新破阵方便多了。

“暮霞师弟,天星子道友!”

朝霞急的忙喊一声,随后向身旁的一杆巨旗上打出一道灵光。

圣辉顶随即发出一股柔和的白光,整个山峰都变得神秘莫测。同样的,金辉顶与银辉顶也分别发出金、银两种颜色的光芒,一副玄妙莫测的样子。

南无乡下意识的往七霞顶望去,便如其名,七霞顶也放出七色霞光。

南无乡不知发生何事,却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果然,四座山峰同时光芒大放之后,一股奇异的力场弥漫开来,七霞顶重新稳定。南明神风失去效用不说,更有一股奇异威压充斥四周。

南无乡只觉空气一紧,行动都不便起来。

“南无乡!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四岳囚仙阵取你性命!”朝霞近乎面目扭曲的一喝。

四座山峰上同时喷出一根光柱,四根光柱在空中交汇,霞光一闪的形成一个丈许高的四面椎体。这椎体是聚四道灵力而成,韧性十足,正是囚仙罩。

南无乡不及应变,恰被囚天罩围在正中,一股万钧之力压下,整个人竟一动也不能动。

朝霞朗声一笑,背后宝剑铿然出鞘,直奔南无乡斩去!另外两座山峰上,也飞出一口宝剑和一道灵光。

“原来被灵力压制,不能动的滋味是这样的。”无乡心想,他终于能理解那些被他用真气外放之法,定住身形的人的感受。“可惜,我与他们可不一样!”

想到此处,丹田里真气狂涌,身上紫金之光一闪,已摆脱禁锢,恢复自由。

这又引得朝霞等人心里一惊,不过几人倒也没有过于在意。在他们看来,南无乡虽然挣脱束缚,却没能打破囚天罩,注定无法躲开三人的攻击,依然是死路一条。

但接下来的一幕,又让几人再度震惊!

只见南无乡双拳在胸前一击,整个人一下变得金灿灿的,视两口宝剑和一道灵光如无物,任由三者打在身上!

一团五光十色的灵光炸开,一朵几百丈高的蘑菇云腾空而起。云下南无乡双手各抓着一口宝剑,浑身金灿灿的,宛若天神降世。

朝霞与暮霞心一沉,同时想起赩霞所言,南无乡用肉掌抓住丹辉剑一事。赩霞说时无人相信,现在他们已经信了几分。

“威力不错,但还差点火候!”南无乡缓缓抬头,双手交叉一挥,手里的两口宝剑碰到一起,断成四截。

三辉顶上,看见此幕的修士们,无一例外的惊动起来。三个入道者全力以赴的一击,直接打在此人身上尚无效果,那岂不是说只要给这人足够的时间,三辉顶上的人都会被此人杀干净么?

“不要慌,但凡这种护身之法,总有失效的时候!”

朝霞痛失宝剑,却来顾不得心疼,一边安抚惊慌失措的同道,一边回身看向身后的铜镜。

身后之人见之,忙将铜镜对准南无乡,其他两座山峰上的人亦是如此。三面铜镜大放光明,散发出一股撼人心神的威压。

“朝霞前辈,看来这里的人是以你为首了!”南无乡心生一股不好的预感,说话间往震位一踩。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朝霞发号示令,那便先将朝霞击杀。

朝霞听南无乡所言,已猜出他的目的,再顾不得重新启剑阵,而是改朝身边的阵旗一点。

像一点涟漪荡开,阵旗上耀眼光芒大放。

以这阵旗为中心,圣辉顶上的草木泉石,楼阁建筑,也都先后放起白光。仿佛一展放着白光的巨大灯笼,一团白蒙蒙的光晕环绕整座山峰而生。

与此同时,南无乡在一道弧光中消失。

下一刻,“嘭”一声响,南无乡一个趔趄的出现在光罩周围,一脸莫名的样子。

那白色光晕他也见了,只是未放在眼里,岂料这看起来柔软至极的光晕,却将他直接弹开。

随着他的触碰,光晕上现出一点涟漪。涟漪过后,朦胧之意不复,白光收缩成一圈琉璃似的护罩,将整座山峰护在里面。

“三辉顶是我宗要地,岂能任外人进出!”朝霞眉毛倒起,一脸怒意的道。

“哈——”南无乡也一声自嘲,也觉得这万年传承的宗门,不是凭一人之力可以打破的。

却也没有什么担忧,他奈何不得朝霞等人,这些人也同样奈何不得他,不如去破雾隐霞光阵阵。

想到此处,见东方雾气平稳,便御剑而去。他要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尽情发挥。

前几次未曾接触霞光迷雾,感受尚不真切。这次一头扎进雾气中,见霞光映射,才知其中玄妙。

这雾气遮人眼不说,还沉如泥淖,人入其中不仅遁术难施,连神识发散也艰难数倍。更麻烦的还要属阵旗上的霞光。

阵旗隐在雾中想寻已经不易,而每每寻到阵旗,旗上霞光一闪,雾气转动之间,便让人失去方向。等恢复方向感时,阵旗已不在原来的位置。此外,还要防备丹辉宗的弟子暗中偷袭。

“怪不得冯前辈说雾隐霞光阵只能由外而内,逐层破除。要是不小心入了阵中心,就永世难出了。”南无乡认清情况,知道事先定下的计策错了。

在一开始时,外层雾气稀疏,阵法边缘处的阵旗很容易寻出。可一旦破阵之人深入阵中,隐在暗处的丹辉宗修士,便会将拔掉的阵旗重新补上。

这样散去的雾气重新凝聚,破阵的人便从阵法边缘,到了阵法正中。此后无从破阵不说,还有迷失之危。

除非将守阵的修士杀尽,或待其阵旗消耗干净,否则无从破阵。

“雾气遭到攻击时,能与周围的雾气一同分担攻势,这是针对仙法而设。我的武道功夫与仙道不同,或能不被此阵克制。另外蓝涅能以燎云手破去霞光,可见火属性的神通,对此阵有克制之效。这样的话,不如试试我新悟出的纯阳金刚掌。”

南无乡悟出关窍,立马想到与蓝涅闭关之时,自创的一门武学。当即沉元运气,双掌在胸前一合,掌心处刺目如日,现出一个碗口大小的金色光球。

这光球除了刺目异常外,就再无别的玄妙,也无什么危险气息可言。但若有人用灵目细查,便发现这颗光球里有无数金色光点,这些光点急速旋转,看似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言。但要是看得久了便能发现,这些光点在旋转之间,从不会碰到一起。

“破!”

随着他一声话落,掌心的金球向上喷出一根光柱。这光柱不过手臂粗细,同样由不知多少细微的光点组成,金灿灿的直冲天际。

最善消磨法术的雾气,对这根金色光柱却像没有什么作用一般,在光柱冲击之下,除了涌到一边,便再无反应。

光柱刹那间腾起十丈,在雾气中猛然炸开,形成一个新的光球。

与南无乡掌中的不同,这颗光球一出现便不停变大,还随着自身的扩张,将雾气挤到一边。

圣辉顶上,朝霞只见一道红灿灿的光芒自雾气中升起,将雾气映照得如同晚霞。原本近乎静止的雾气,缓缓流动起来。这让他心生一种不妙的预感,却也无可奈何了。

霞光阵之外,乌云蔽日,云中时而雷霆四窜,时而火气滔天,时而有鬼哭狼嚎之声,时而又是七色霞光辉映。正是冯九虚与金霞交战引发的异象。

乌云之下,阵车上的修士挥舞宝剑,操纵雷霆轰击雾气。奈何雾气随散随聚,收效甚微。

就在众人愁眉不展之际,雾气里忽的升起一轮金日!

“这?”附近的阵车有五辆,其中一个的主持者正是栾一萍。正无可奈何的他,见雾气中有了动静,一声惊疑之后,立马兴奋起来。

“向着金日发动攻击!”

话落自己先一舞宝剑,一根雷柱对着雾气打下。只见雾气一个翻滚,雷柱即消散在雾气之中,化作万千电弧,分明没什么效果的样子。

但其他人经过提醒,也紧随其后的发动攻击。才平静下的雾气,再度翻涌起来。

南无乡掌间的金柱源源不断的激射而出,半空的光球已有丈许大小,尤自疯狂旋转,扩张着。四方雾气受此影响,也围绕这颗光球飞速旋转起来。

这时,他忽见阵外隐隐的有雷光透过,心知有人试图接引自己,心思一横下,掌力猛提数倍,掌心喷出的光柱一下暴涨到三尺粗细,上空的光球越发骇人。

转眼间,金色光球便暴涨到七八丈大小。扩张中,一杆阵旗被光球卷中,化作齑粉,四周雾气受此影响,现出不稳之象。

像一个漏气的皮球。光球暴涨到十几丈大后,便向上喷出一根丈许粗细的金色光柱,自身则不断变小。

阵外的人,只见一道亮光一闪而逝,雾气便多出一个丈许大的窟窿。

在这窟窿周围,雾气在涌动之间,便要重新合在一处。

此时,霞光阵最中间处,已经有一个十几丈大小的空间。南无乡靠在一边,羽扇在手中饶了三圈,猛然一挥。

一股金色旋风抟扶摇,上九霄。雾气如柱,被旋风裹挟着卷到九天之上,雾气一下稀薄不少。

这一扇的威能还不止如此。旋风升到云端,又猛地向下一转,如蛟龙入水,再度冲回雾气之中。

只见雾气一阵翻涌,随后从里面传出连连闷响,一缕缕金蒙蒙的光芒此起彼伏。雾气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自行向外排开。

“不好!”

雾气外,栾一萍见状架着阵车向远处避去。其他人见之也紧随其后。

就在这几架阵车才离开不久,一阵轰隆声自雾气中传出,雾气沸腾一样翻滚起来。

转眼,无数金色旋风自雾气中四射而开,被压抑得略显低闷的轰隆声,在突破雾气之后,变得畅快起来。

呼啸声不绝于耳,狂风暴烈飞舞,宛若镰刀,数十杆阵旗被卷得旗破杆折,不知去向。狂风过后,方圆五里之内雾气荡然无存。

风暴之外,南无乡脸上闪出一点苍白与欣慰。

云层中,冯九虚不知从何知道了下面的情况,打出一道青色电弧。

东方十里,松鹤与陈玄见一道青光闪过,相视一眼后,齐齐的一挥手,身后数千人马,呼啸着向前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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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破丹辉宗兵分五路 攻天师府乱起三州(末)

蓝涅打破雾隐霞光阵最上面的部分,丹辉宗用七霞顶堵住。

南无乡又破掉正东方向的禁制,终于使七霞山露出破绽。天师府的人蜂拥而至,阵车也摆在漏洞边缘,掩护其他同道。

“去破南面的阵法,见人便杀,见旗便拔!”南无乡却临时更改命令道。

冲下来的人足有二百余众,闻言都为之一愣,可稍加犹豫也就反应过来,一窝蜂的往南方而去。南无乡的命令与冯九虚不同,那自然听从后者,纵有差错也是南无乡的事。

圣辉顶,金辉顶,银辉顶分别在七霞峰的南、西北、东北三个方向。这些人往南面一走,圣辉顶上便射出道道灵光,欲将这些人拦住。

幸有五雷阵作为掩护,灵光密密麻麻,但被雷霆一卷便消散无形,接近人流的不多。即便如此,也有数十人被灵光一绕,断成两截。

南无乡身上的异象已散,等连续使用风水扇的亏虚之感稍有缓解,便踩着镇岳剑,持着镇海剑,也往南方去了。

破阵的人足有数百,且各个身手不凡,很快便拔出十余杆阵旗。守护旗帜的人,也被顺便斩杀了。

雾隐霞光阵是阵旗越多威力越大,随着阵旗流失,阵法瓦解的速度越来越快。

南无乡下令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雾气已散去大半。

朝霞心下着急,却无暇他顾。因为松鹤与陈玄已经到了。

二人带领的兵马足有五六千,除了松鹤、陈玄外,御神期的高手也有不少。这些人立在云端,与那些仙道前两重的结成阵势,一道道灵光、法器,自云中投下,砸在圣辉顶外的护罩上。

朝霞无可奈何,只得停止攻击破阵的人,专心应对起来。

破阵的人没了干扰,干脆放开手脚,第三套雾隐霞光阵随即破除。

天上的乌云中打出一道红色雷霆,祝太一、霍阳也引兵而至。

“祝师叔来的正好,你们牵制金辉顶,我去破掉西方的禁制。”南无乡欣喜的喊道。

祝太一遥遥招呼一声,便与霍阳绕到七霞峰西北方向。

金辉顶上的暮霞,本要干扰南无乡破阵,却也无暇顾及。操纵圣辉剑的铜镜上灵光一闪,一道道剑气喷射而出。

祝太一一挥手,身后的修士排成数排,幡旗一摇,顿时狂风四起,将剑气吹到一边。

同时身后开出数辆阵车,一时间轰隆声震动四野,无数雷球落下,将金辉顶外面的金色光罩砸的晃动不已。

在东、南、上三面的禁制被破除后,余下的禁制已经无关紧要,并威力大减了。

有南无乡出手,又有数百高手相助,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破去西面的雾气。这时天上又降下一道白色雷霆,俞太和与李行引兵杀到。

“金辉顶是丹辉宗最重要的地方。北面的禁制不用管了,先拿下金辉顶再说!”

半空中传来冯九虚的吩咐。南无乡闻言便带着几百人,也打起金辉顶的主意。这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三辉顶大小相差不多,都有四五里直径。

其中银辉顶是弟子们所居之地,有五个区域,东面是客房,其余三个方向是弟子们的居所。中间是一个广场,供弟子们练功。此山建筑最多,但雄伟壮丽的一个也无。

圣辉顶则是供奉前辈排位之地,向来幽静少人,建筑只有三座,个个辉煌壮丽。

金辉顶是金霞等人的住所,另外执法、传道、炼器、炼丹等堂口也在上面。建筑数量、规模恰在二者中间,繁盛非常。

因而金辉顶的防御也是三辉顶里最强的,金辉顶上的高手也是三辉顶里最多的。

面对五个入道者的攻击,暮霞并无半点慌张之色。一边嘱咐人不惜灵石的加固禁制,一边吩咐人去激发新的禁制。

值得注意的是。在金辉顶西北,不知何时多出五队人马。这五队人各自簇拥着一架阵台,车上分别摆着一只木鱼,一个玉磬,一张铜锣,一面皮鼓,以及一口青色大钟。在五件法器之下,又有六个裸着上身的精壮男子,各自持着鼓棒、锣锤等物,不知在准备什么。

另有许多弟子隐在暗处,做着短兵相接的准备。

丹辉宗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但往往大势一去,就是决堤千里,非人力可以挽回。

金辉顶的护罩撑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颜色逐渐暗淡。

南无乡见之使巨剑术,镇岳剑在前,镇海剑在后,“嗡嗡”两声巨响,护罩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

南无乡再未出手,但随着雷霆轰击,护罩上的裂缝越来越多。

“五音乱神阵专门乱人神识,你等要心有准备。”松鹤看着下面的鼓、钟等物,有些头疼的对着身后的修士说。护罩已现漏洞,双方就要短兵相接,需要考虑后面的凶险了。

“此阵对我等无用,但对没有打通玄关,尤其没有开窍的同道可大有影响。只是此阵乃灵天寺之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灵天寺要插手两宗之战不成!”一个头戴白色儒冠,却身穿着青色道袍的问道。

这人是李行,行医时贯穿儒装,后来得到道家秘籍,改穿道袍。为表不忘出身,而保留了儒冠。

“据我所知,驱动此阵要身强力壮的体修才行。也只有灵天寺里,修行金刚诀的高僧才能做到。我看丹辉宗安排的人只是精壮些,可没有修行金刚诀的异象。可见只是他们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布阵的法器,照葫芦画瓢,滥竽充数而已。”祝太一看着那些精壮男子说。

“多说无益,”南无乡第一次听说这套阵法,也觉得有些玄妙,“护罩一破我便破掉此阵,还请诸位前辈替我掩护一二。”

就在他们说话之间,护罩在五雷阵的冲击之下,在阵阵坚冰碎裂声中,消散在天地之间。

护罩已破,天师府的攻击却连绵不绝。雷霆一道接着一道的打落,激起乱石穿空。狂风如刃,轻易就能割走人的性命。

丹辉宗的人要么结阵防卫,要么找到合适的掩护,暂时潜伏起来。

南无乡御剑直奔五音阵杀去!

暮霞见之,只对身边的人稍作吩咐,便起身相阻!

松鹤又拔剑而起,挡住了暮霞!

南无乡再有几十丈,便能赶到阵前。这时,忽闻锣鼓钟磬之音大作,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音波。更有咚咚的木鱼敲击声,直抵心灵。

南无乡只闻一阵震耳声响,便眼前一黑的跌在地上。

音波散开,在场之人无一例外的听到此音。

奇怪的是,天师府的被音**及后,修为高的也难免失神,修为低的甚至会跌倒在地,抱头打滚,丹辉宗的人却红光一闪,反而精气十足。

南无乡意外跌倒,抬头看时,见那打鼓的精壮男子全身潮红,双眼上血丝暴起,甚至流出血液来。

“这是?”南无乡有些迷茫。接着那人便栽倒在地,身躯迅速干瘪,像一具死了多少年的干尸。其余四人亦是如此。

南无乡一惊的同时,第二组人已经上前一步。

一波攻击已是如此,再来一波那还了得?

再顾不得头晕目眩,南无乡摸出风水扇,向着那个方向念道:“水起!”

五音阵发出的声音,淹没在北冥神光中,显得异常沉闷。五件法器,连同附近的人被黑光一卷,同时没了声息。

只觉浑身法力都被风水扇吸走,南无乡意识一松,差点昏睡过去。这时,他见一道金光在眼前一闪而逝,接着一个硕大黑影盖了下来。

“轰!”

一股气浪狂卷,南无乡不由自主的被掀了个跟头。翻身之间,他看见天上有两个庞然大物。

一个金灿灿的,足有十几丈长,砖头模样。另一个是**丈大小的印玺,正是风云双印中的云印。两件法宝灵光四溅,一上一下的僵持在半空。

原来,丹辉宗早就防备此事。与其说这五音阵是个杀手锏,不如说是个诱饵,为的就是诛杀破阵之人。

祝太一挥手,风印在翻滚之间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七八丈大小,与云印并着,将那块金灿灿的巨砖击飞。

南无乡出手破阵,他在身后掩护,但万没想到这阵法的威力如此恐怖,南无乡跌到在地,他也一个失神。

等清醒过来时,南无乡已经破去阵法。同时,他看见有人祭出翻天砖,欲至南无乡于死地。他便祭出云印,将此砖挡住。

南无乡深吸一口气,寒意褪去,暗自庆幸。

双印本是他所有,是为了方便赵一成带兵才交出来。赵一成到了营中,便将双印交给祝太一。

事后祝太一欲归还双印,他以“在关中两年不问世事,掌印者实该是祝师叔”为由推脱,未想因此救了自己一命。

果然事关生死,容不得半点留情!

南无乡终于领会战争之凶险,一点眉心,一声凤鸣,头晕目眩之感尽去。随即手一撑,整个人挺身而起,看着身前一个手持金砖的修士道:

“灵砖真人,纳命来!”

话落便要欺身而上,这时突然一道霹雳打下,一直笼罩在七霞山上空的乌云一分为二。

三个人影自半空降下。

冯九虚胸膛起伏,显然是斗法极其耗力。

金霞一脸憔悴,似受了重伤。

第三个人独臂持锤,正是汪九雷!

“汪师弟你怎么来了!”冯九虚诧异的问。虽说来了帮手是好事,可汪九雷不该在此!

汪九雷面色阴沉,嘴唇微动,却并未出声,显然在用秘术传音。

“哈哈哈!”金霞敞怀大笑,吐出大口鲜血,却并不在意。“我来告诉你,你们进攻七霞峰的同时,灵天寺、玉皇观、龙虎帮已经攻入中州。天师府四面受敌,中州无人防守,覆灭已成定局!”

金霞一语引得一片哗然,丹辉宗的自然大受鼓舞,天师府的则不知所措。

“哼!这样的雕虫小技也拿出来卖弄,丹辉宗果然穷途末路了。”冯九虚面容一敛,否认这个说法,“诸位同道,皇九轩、栢九寒两位师弟已经引兵断了丹辉宗的后路,丹辉宗覆灭就在今日!”

话落一弹掌心的炼妖炉,再向金霞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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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冯九虚智擒白虎客 南无乡力举玉辉顶(前)

其实,冯九虚与金霞说的都不是真话。

在冯九虚攻打七霞峰的同时,玉皇观与龙虎帮同时进攻中州。也不知二宗事先如何掩饰的,数路大军同时在各地冒出,很快便攻下数座城池,甚至有附属天师府的宗门被夺了山门。

因怕这个消息散到军中后,冯九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过于被动,汪九雷才特意前来提醒。

金霞说的差不多,却没有灵天寺什么事儿。

冯九虚的话也不算全错。

皇九轩、栢九寒确实带着两路大军朝这个方向开来,不过是为了接应冯九虚这路人马,防止损失太多而已。毕竟这才是太师府的主力,一旦出了差错,天师府将有万劫不复的可能。

但对冯九虚来说,现在还不能发布撤退的命令。中州的局势再乱,中都一时不会有失。可若就此退走,这边天师府的弟子还好,那些跟着天师府一心浑水摸鱼的,就会树倒猢狲散。同时,丹辉宗也必定紧随其后,加以袭扰。

所以他的想法很简单,务必在这个消息传开之前,将丹辉宗打得无力再战,否则中州就会面临三面夹击的危险。

冯九虚知道此时不宜多言,因而抢攻不止。炼妖炉上红光闪烁,涌起一大块红云,是火气也是血气,云中妖影重重,凶焰滔天,满是鬼哭神嚎之音。

金霞被汪九雷暗中打了一锤,身受重伤,连护身的神光都散了,在冯九虚毫不保留的攻击之下,立马现出颓败之势。汪九雷也配合着从旁攻击,情势更是雪上加霜。

周边的人都目瞪口呆。但丹辉宗的几位入道者显然更清楚其中情况,都露出信心大定的模样。

南无乡、祝太一等人自然不会凭金霞一句话就自乱阵脚,稍加反应也就继续开战。

先是霍阳向俞太和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方才他掩护南无乡,着了五音乱神的道,一个愣神间差点被暮霞打死,是俞太和暗助一把才幸免于难。

两人互视一眼,心有灵犀一般的直奔暮霞,三人边战边向西方移动,刻意远离冯九虚三人交战之地。

南无乡握紧风水扇,正要攻向灵砖真人,但一握灵扇,方才那股驱使风水扇带来的眩晕之感一闪而逝,心知这是灵宝对自己的警告,略一犹豫后将此宝收起,喝道:

“剑来!”

话落嗖嗖两响,山海双剑应声入手。

“灵砖真人,您是成名已久的前辈了,真不该做这种暗中偷袭的事。”

南无乡将双剑在身前交叉一划,雷光电火一闪之间,整个人已在一连串虚影中消失在原地。

“哼!”灵砖真人将手中金砖往前一抛,宛若一面金墙,挡住南无乡,“不用灵宝,老夫岂会惧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两人随即就在一片金光中拼杀起来。南无乡剑气所至,草木断折,灵砖真人金砖一滚,地动山摇。

二人周边也形成一道模糊界限。界限所至,石走沙飞,草木尽成齑粉,旁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其中灵砖真人有心往南避走,躲开冯九虚等人的战团,但南无乡双剑轮出,硬生生将其留在原地。

二人的想法显然不同,灵砖真人想不受干扰的与南无乡单独决战。南无乡却不知如何,倒希望有人干扰。

一旁,祝太一与李行见几人都找到对手,同时看向别处。

金辉顶不愧为丹辉宗最关键的所在,除了已经破去的几处阵法之外,另在很多堂口附近也布置了不少阵法。

这阵法中有大半都是防御型的,但也有几处有着不小的攻击力。

二人抬眼便见南方刮起两道龙卷风,这两道狂风所经之地飞沙走石,人被卷中立马就会血肉模糊,一看就是一道恶毒的禁制。

这两股旋风不分敌我,但在不知何人的操纵之下,哪里天师府的人多便往哪处刮去,短短时间里已经造成数十人的死伤。

“看来这些恼人的禁制,只好交给你我了。”祝太一话落持着双印,向此处赶去。

李行则目光闪烁的看向北面。

那边从一个建筑的两扇窗户里吐出两道火舌,许多天师府一方的人围在外面,数度要冲杀进去,都被火舌拦住了。一看便知这是一处炼丹炼器之地,外面的人贪图其中收藏,想进去劫掠一番。

只是这些人也太不自量力。李行心想,这样重要的地方,亦是丹辉宗必守之处,光是里面的丹辉宗真传弟子就不是这些杂牌军能对付的,何况对方还有禁制相助。不过他也没有嘲笑的意思,毕竟他来此也是要那些好处而已。想到此处,便也往这个方向去了。

就在金辉顶上打的不可开交之际,圣辉顶上的护罩终于也被破除,松鹤陈玄立马杀下。圣辉顶上的人手不多,但毕竟有禁制可守,因而双方的交战呈现僵持之势。

而在北方,银辉顶无人进攻,上面的天星子反而着急起来。

金辉顶上的形势看似水乳交融,却处处都在下风,现在不过靠着地势维持。可无论金霞还是暮霞,都坚持不了太久,灵砖真人处也没什么优势可言。一旦这几人出现死伤,或者等祝太一与李行破除几处重要的禁制,这个平衡就会打破。到时兵败如山倒,再有帮手也翻不了身了。

如此的话,就该引兵相助。可是一旦离开银辉顶,岂不是银辉顶上的禁制就没了用武之地?再说,金霞并未求援,北面柳家的人也都按兵不动,这让他游移不定,猜不透两位主事的心思。

同样游移不定的还有冯九虚,天星子的疑问恰也是他的疑问。而冯九虚想的,又不止这些。

丹辉宗与暗幕关系暧昧,可交战至今却未见暗幕的援兵,这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暗幕的人要么隐在暗处,要么就是去中州攻城略地了。如是躲在暗处,说明中州战事不急,若是去了中州,他就有把握灭掉丹辉宗了。但在未确定之前,他又不能轻举妄动。

“师弟,金霞有灵宝护身,不是一时半刻能杀掉的,就由我来对付他,你去助太一将暮霞斩了。”

话落手朝天一举,一道电弧凌厉打下,金霞下意识的一避,汪九雷身上电弧一闪,已经离开此处。

暮霞的战团虽说刻意远离,但金辉顶不过四里大小,又能远到哪儿去?

汪九雷只一个闪身已出现在暮霞背后,紫锤上电光一闪,直奔暮霞后心。

“啊!”暮霞惊得叫出声儿来。

他被南无乡夺了宝剑,只好用一口备用的,面对松鹤、陈玄已经大处下风,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汪九雷此刻杀来,比让他一开始就同时对上三人更加凶险。

危急之刻,却见暮霞身后青光一闪,“”的一声巨响,紫锤被反弹了回来。

“嗯?”汪九雷一个诧异,前面已经多了一个带青龙面具的人。

还不待有所行动,又见白光一闪,一个带着白虎面具的修士从天而降:

“三对一有什么意思,三对三才公平一点!”

白虎话落直接迎上汪九雷,青龙则一个闪身,挡在陈玄与暮霞中间。暮霞见之一喜,便一心一意的与松鹤斗了起来。

冯九虚仰仗炼妖炉的威能,交战中也在分心环顾局势。见暗幕的青龙、白虎终于现身,暗暗的点了点头。

不远处,灵砖真人脚踩灵砖,横着朝南无乡冲去。南无乡用镇岳剑隔空一劈,却见灵砖真人脚一抬,金砖竖起。剑气劈在上面,除了金光一闪之外,就没有别的反应。

就在此时,一道青光从后面激射过来,灵砖真人又用手一拍,金砖一翻又到了灵砖真人身后,“叮”一声响,青光倒射而回。

“小子,你那件扇子是妖族的吧?妖族修行气宗法门,法宝极耗法力,何况你用的是一件灵宝。连续使用三次之后,还有力气用第四次么?没有灵宝护身,一个修行几十年的晚辈,也敢这么嚣张。”灵砖道人气定神闲,调笑起南无乡来。

南无乡又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他再不是个一鸣惊人的后起之秀,随着天师府的战势,他的名声已经传开,一起传开的还有他的来历和本事。

就如此人所言,风水扇是鲲鹏真圣炼制的法宝,威力极大也极耗法力,似今日这般连续催动三次,他体内的法力已经不足两成。

尽管他两成的法力也不会比灵砖道人的十成弱太多,但短时间内大量的法力流失,还是给他带来一点疲乏之感,行招走式往往难竟全功。

再加上这块翻天砖攻守兼备,灵活至极,还真给他带来一些麻烦。很显然,灵砖真人就是丹辉宗专门请来克制自己的。

恰在此时,南无乡蓦然发现,另一处战场多了两个人。

“是时候了。”无乡心想。随后道:“前辈欺我法术学的少,剑术修的糙,用一块破砖就封住了所有攻击,却不知我还有很多手段没用过呢!”

话落以镇岳剑护身,镇海剑射空,一个雷电漩涡顺着镇海剑的轨迹而出。

南无乡身具不俗的天心诀法力,这是众所周知之事。灵砖真人听他说还有新的手段,本在提心戒备,见所用的不过是天心诀法门,暗自笑他黔驴技穷。

却见这道剑光,腾空数十丈后,竟然往东一转,连着电弧一同扎进一团亩许大小的暗红色妖云之中。

“你干什么!”灵砖真人一个诧异,那边正是冯九虚与金霞的战团。

轰!

仿佛炸了火药桶,那团灵光中妖影重重,都是死在炼妖炉里的妖族,最厌恶的莫过于雷属性的法门。此刻被雷霆一激,立马就爆炸了一般倒卷而出,顺着雷霆轨迹,朝南无乡扑杀过来!

“炼妖灵狱!”灵砖真人心正惊,却闻一个声音从妖云中传来。

跟着,冲向南无乡的妖影惨叫声大作,极不情愿的舍了南无乡,反往灵砖真人处一扑。

灵砖真人眼前一红,已经进入一个暗红的、阴森的,痛苦的世界!

南无乡看向另一处战团,身体一纵,山海双剑踏在脚下,却从怀中取出螭吻,直奔白虎面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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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冯九虚智擒白虎客 南无乡力举玉辉顶(中)

白虎客与汪九雷的战团距南无乡不过二里,南无乡驭剑而来,一个念头便至。

“呔!”

汪九雷仿佛知道时机,才引下一道雷霆,将手中紫电锤一抛,半空中电光一闪。雷霆声伴着他的暴喝,迫使白虎客不敢分神。

南无乡手一挥,螭吻直奔其后心斩来。

白虎手持太白剑,正专心应对汪九雷,突觉背后袭来一股杀意。避无可避之间,左手往后心一护。

南无乡见之不管不顾,直接驱使螭吻刺了下去。凭螭吻之利,就算是套铠甲也刺透了,何况一只手掌?

“叮!”

意外的一幕出现了。只见白虎客手上银光一闪,螭吻仿佛斩到了金石之上,竟被一弹而回。

南无乡诧异的收回螭吻,左脚一抬,镇海剑落在手中。

“凶险,凶险。”白虎客用剑驱散雷霆,侧身看向汪九雷与南无乡。

“君子戒!”汪九雷的震惊,更在南无乡之上,“暗幕的尾巴就要漏出来了。”

南无乡这才注意到白虎的左手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这戒指平常时看着就与普通的饰品无异,并未引起南无乡的注意,此刻却莹莹的散着银光,尽显不凡。

“松香书院之人?”南无乡心下疑问。君子戒是松香书院传下的一件颇有名气的护身法宝,若白虎客真是松香书院的人,天师府的麻烦可就太大了。

“呀!疲于保命,显了真身。不过天师府万劫不复,即便知道我的身份又如何呢?”白虎客戴着面具,但凭语气都知道这张看不见的面孔上,一定是一副饱含讥笑的表情。

这激起汪九雷的不满,法力疯狂灌入紫锤之中,锤上电光闪耀,让人望之生寒。

与南无乡不同,他知道天师府面临的麻烦。丹辉宗,玉皇观,龙虎帮还好,若是松香书院也出来为难,就不好招架了。

南无乡也捏紧螭吻,短剑上紫金之光大放,杀气袭人。

白虎客看二人杀气腾腾,难免的担心起来。君子戒虽然玄妙,但面对两个入道之人的全力一击,也会顾此失彼。

这正是南无乡与汪九雷的打算,二人相视一眼,同时撒手。

却见白虎客将太白剑朝螭吻一抛,另一只手银光大放,直接抓向紫电锤。

只闻当啷一响,太白剑断成两截,螭吻也崩回南无乡手中。

另一头,紫电锤已化回原型,在白虎银灿灿的掌间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不过……”白虎想说不过如此,但才吐出两个字,便觉得后背一痛,一身的真元也不受控制的凝固起来。

“师兄!”

“冯前辈!”

汪九雷与南无乡看着白虎身后之人,同时招呼道。

说来也是白虎倒霉。自上一个白虎被张九灵用九天神雷打死,他便顶替接任白虎之位。

当时白虎战死,太白剑亦在九天神雷之下化作铁水。幕主为了掩饰他的身份,还刻意用相同材料打造一口新的太白剑,甚至连上任白虎的剑诀也千方百计的弄到手,授他修行。

但再完善的伪装,在生死攸关时也要露出马脚。

暗幕作为害死张九灵的背后元凶,一直是冯九虚追查的目标。因而他在令汪九雷来战暮霞的同时,便暗自传音相告,无人捣乱最好,有人捣乱就等无乡来助。

按他的计划,南无乡是要斩杀白虎,擒住青龙的。因这青龙是暗幕新进之人,其身份很可能反映出与暗幕勾结的宗门。

现在天师府三面危急,形势比之丹辉宗还要危险百倍。冯九虚认为此时唯有弄清暗幕的来历,证明丹辉宗、玉皇观、龙虎帮中有与暗幕勾结的,才能给天师府解围。

一旦证明三宗与暗幕有关,其余几宗就不能坐视不理,甚至要向三宗出兵。即便不能如此,起码也可以给地师府一个出手的理由,到时敌情自会缓解。

却没想到白虎客竟身怀君子戒!

难道暗幕背后有松香书院的影子?松香书院的实力不比天师府弱,若与三宗一同出兵,天师府的麻烦可就不止如此了。

冯九虚立马改了主意,不惜元气的借助炼妖灵狱摆脱了金霞与灵砖真人,趁白虎客无暇分心之际,将其生擒过来。

虽擒得白虎,可他甚至不敢当众揭开白虎的面具。万一白虎真与松香书院有牵连,很难保证陈玄、霍阳、李行等人是否会与天师府继续为盟。

想到此处,又想此事的后果,他稍加衡量后,向南无乡二人传音道:

“我长期操纵炼妖炉,法力也损耗大半。我去借助灵狱把金霞、灵砖擒下,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你们务必生擒暮霞,至于青龙,既有白虎,他就可以直接杀掉了!”

话落一拉白虎客的肩膀,回到炼妖灵狱之中。

此时炼妖炉的威力才真正激发出来。

那朵亩许大小的红色妖云,瞬间收缩成一个十几丈高矮的红色火炉,炉身上有着成千上万的兽形。这些兽形层层叠叠,有的藏着头,有的露着尾,就是没有一只是能看见全身的。

再也没有妖影弥漫,再也没有红气升腾,甚至若非用眼去看,都无法感受此炉的存在——但只要看了一眼,就会便体生寒。

南无乡与汪九雷也不敢多看,忙把目光转向青龙。

青龙、霍阳的战团也是诸多战团中,最凶险的一处。

青龙身着青袍,手持一面青色小旗,这旗上绣着一只青龙,这条青龙做腾云之态,腰身藏在云中,漏在外面的龙头,龙爪等饱含煞气。每次一挥,便有一枚枚鳞片一样的青色利刃横扫而出。

霍阳手持一柄金叉,叉上隐隐罩着一团金光,挥动之间,便有无数根金针一样的金芒从光团中射出。

二者相碰在中间,发出阵阵噼啪的乱响。无数的青刃,金芒从两人身边划过。看似轻描淡写,但漏掉任何一道青刃或者一根金芒,都会害自己丢掉性命。

南无乡与汪九雷望着二人的战团,又同时点了点头。既然冯九虚要暮霞与青龙一生一死,那自然先合力斩掉该杀之人了。

这下青龙可倒了霉了。

早在冯九虚拿住白虎时,他便暗叫一声不好,做出抽身而退的准备。

偏偏霍阳也知道厉害,紧紧纠缠,让他无暇抽身。

但当南无乡与汪九雷同时望着他点了点头时,他就再也顾不得其他了。

“爆!”

一声厉喝,青龙手中旗子暴涨三尺,青光刺目,同时身子一旋,已被青光裹在其中。

此时,南无乡的山、海双剑交叉着悬在半空,上面灵光四射。

汪九雷身上电弧四起,正朝紫锤涌去。

霍阳知道这是青龙拼命一击,抽身退了一步,同时金叉也暴涨三尺,上面金光刺目,让人不敢直视。



只闻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阵刺目青光中,无数青刃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出,方圆数十丈里,地陷三尺,气流乱窜。青刃所遇之物,尽成齑粉。

南无乡见之手往眉心一指,顿时气海外放,一面紫气墙,将自己与汪九雷一同护住。

只觉一股迫人窒息的力道连绵而至,南无乡的气墙摇摇晃晃,灵光闪烁不止,自身更是连退两步,似有力竭难持之态。

汪九雷在气墙之后,脸色随着气墙的摇晃变了数变,最后还是一咬牙,持续将法力灌入锤中。他自身也不做什么防御,看样子是将性命寄托在南无乡这不大灵光的护罩之上了。

正此时,在青刃爆发的源头,一道不起眼的青光冲天而起。

汪九雷将紫锤往上一抛,一道电光冲开重重青刃,与这青光撞成一团。

“啊”的一声惨叫,一个青色人影从半空跌了出来。

这人影衣袍都碎成条状,脸上带着一张裂了缝的青龙面具,面具下隐隐流着一丝血迹。

青龙见自己遁法被破,眼里的恐惧之色一闪而逝,随即再点脚尖,欲远离此地。这时忽觉背后寒气袭人,忙在半空中一跺双脚,瞬间拔高数尺。

山海双剑交叉一剪,正从青龙脚底擦过。青龙顾不得体会逃命之喜,便要再度离去。

这时,却又见半空多出一个刺目骄阳。骄阳上似有无数根烧的火热的金针喷出,瞬间封锁了他所有退路。正是霍阳在避开青刃的攻击之后,用泰阳叉将其留下了。

“天亡我也!”

青龙一声惨叫,挥手间从袖中射出一团青光。这青光往半空一停,喷出一根青色光柱。这根光柱照在骄阳之上,骄阳一声哀鸣,竟就恢复成一口金叉,在光柱之中微微颤动。

这让霍阳心里一惊,想不到泰阳宗的镇宗之宝,竟被如此克制。

但对青龙来说,这已经没什么用了。

在青光破掉骄阳的同时,紫电锤再度打下,正中其后心。

青龙身子一震就从半空跌落下来。

再看那团青光,里面竟是一面青翠欲滴的宝镜。

“竟是此宝!”汪九雷忍不住惊呼一声。

无乡见汪九雷一脸震惊,也对此镜起了兴趣。他虽不知此宝来历,但一心逃命的青龙,在仓促间凭一面镜子,就破了泰阳宗的传承法宝,足见此物之妙。

“两位道友,此物正克我的神通,我就厚颜留下了。便算霍某为天师府效劳的一件报酬吧!”

二人惊诧之间,霍阳一挥手,金叉上放出一道金光,已将这面青色宝镜卷到手中。

汪九雷对霍阳此举颇有不满,倒不是舍不得这面镜子,只是此镜的来历比君子戒还要大上几分。但形势至此,他自然不会为这点儿小事与盟友争执。况且霍阳所想,他也清楚,这种克制自己的宝物,任何人见到后,都不想令之落在别人的手里。便道:

“陈道友喜欢便留下用吧,现在以暮霞为重。”话落将目光转向暮霞。

暮霞早已惊得魂飞魄散,只是这样的情况下,纵有心逃走,又哪有生路呢?

无奈之间,想起金霞交代,因而将剑光一扫,临时博出一个空当,喝道:

“朝霞师兄,救我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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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冯九虚智擒白虎客 南无乡力举玉辉顶(后)

圣辉顶、金辉顶硝烟四起,整个丹辉宗皆有城破家亡之感。要不是朝霞等人死战不退,丹辉宗的人早就落荒而逃了。

“朝霞师兄,救我一救!”

暮霞独战俞太和,还占着一点上风。但见南无乡三人来到,未等战局危急,便开口求助。

丹辉宗的人本就气势低迷,又闻暮霞求救,顿时骚动起来,形势更是雪上加霜!

南无乡几人也是一怔,他们四个将暮霞围在正中,不知远在圣辉顶上的朝霞如何救他。

另一面,朝霞闻言架开松鹤的宝剑,见暮霞被四人围在中心,顿时一急。又看了看金辉顶上慑人心魄的火炉,终于下定决心。或许时机不到,但他不能置暮霞于不顾。

只见其一抖衣袖,一团金色光芒飞出,朝着上方一照,一根光柱冲霄射出。下半截金灿灿的引人注目,上半截却似射入虚空,不见踪影。

“嗡——”

一阵仙音响起,仿佛从天外传来。一阵霞光闪烁,好似太阳从水中升起。

霞光中间,一座玉阙仙宫从天而降。

这宫阙由四座宫殿组成,一大三小,被一座比七霞顶还要小上大半的小山托起。这山也是倒立的,通体晶莹,竟是一整块的玉石铸成。

“动手!”汪九雷也难免为此分心,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脸色一变的喝道。

南无乡等闻声回神,各自以最快的反应向暮霞攻去。

“万缕丹霞!”

暮霞宝剑朝天一举,剑身上霞光一闪,射出万缕霞光,将自身护在其中。

短剑、长剑、金叉、紫锤,四件宝物同时打在霞光上。

只闻“当啷”一声巨响,霞光飞散,暮霞口吐鲜血,面色苍白如蜡,宝剑只剩下剑柄。整个人如风中残烛,好像随时都能倒下。

南无乡手上金光一闪,向前连迈几步,朝其肩头抓去。

这时,只觉一道闪亮异常的白光入眼,随即手上一痛,整个人向一旁连跌几步。

“小心!”

在跌走的过程中,他才听人提醒道。

回身望去,打中他手掌的正是汪九雷的紫电锤。在他原来的位置,一道银色剑光射下,在地面上打出一个三寸粗细,深不见底的孔洞。脸色蜡白的又变成了南无乡。

“哈哈——”暮霞笑得面容都扭曲起来,“你们等死吧。”

话落,又一道剑光射在暮霞脚下,却化作一团霞光,祥云一样将暮霞托起。

汪九雷等人欲将其留住,但数道剑光依次斩来,众人纷纷自保。待剑光稍稀,暮霞已经站在新出的宫阙之上。

在暮霞身旁,另有三个持剑的高手。三人周围隐隐有剑影盘旋,漫天霞光随剑影没入几人身下的宫阙之中,又从宫阙下的玉山射出。一进一出之间,剑光数量增加百倍。

山腰处,成千上万的剑光互相追逐,形成一个硕大的剑环。向南无乡等人发出的剑气,就是这剑环上的!

“嘶——”许多人为这股威势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昔风师兄,我们的人!”

不知哪个丹辉宗的弟子,兴奋的喊道。

“旁边的是长风师兄,还有秋风师兄!”

“我说怎么不见三位师兄参战,原来……”

战场上先是传来阵阵私语,到后面变成地动山摇般的呼啸声,丹辉宗的弟子全都兴奋起来。与三宗进攻天师府的消息不同,这可是近在眼前,是实打实的助力,是绝处逢生的希望。

“昔风师侄,金辉顶上敌人最多。咱们到金辉顶上去,先救出掌门,再斩掉天师府这群崽子们。”暮霞对方才的事还有余悸,但还是挺了挺身子,对其余几人道。

昔风三人早就在观察战况,见宗门有倾覆之危,早激起同仇敌忾之情,决心拼死报效宗门。一听暮霞的话,玉辉顶上青辉一闪,已跨越数里,出现在金辉顶之上。

剑环上,剑气连绵不绝,都射向那座高高耸立,令人胆寒的巨炉。

炼妖灵狱的灵妙远超想象。

剑气射在炉上,像叫醒了一头头沉睡中的巨兽,龙吟声,凤鸣声,虎啸声,猿啼声不绝与耳。万兽图形遭到攻击后竟舒展身体,挣扎着从炉上显化而出。

有一头龙首狮身的,这巨兽三四丈大小,面对激射过来的剑气张口一吼。一阵龙吟传出,一道道环形光圈从口中发出,周边的剑气被这光圈一套,便会轨迹一变的没入此兽口中。

又有一个四臂妖猿,足有十几丈高,四臂挥舞的密不透风,剑气一近其身,便被拨的四散而飞。

更有一只单足凶禽,张口轻鸣之间,就有一道红气从口中喷出。剑气不论多少,只要被红气卷中,便会化作一道灵光消散在天地之间。

……

“炼妖灵狱不是轻易可破的,咱们先趁机破除金辉顶上其余的禁制,让后辈同道们没有后顾之忧,再集思广益,破除这套剑阵吧。”汪九雷看后脸色一变的说。

作为丹辉宗的杰出弟子,昔风等人的资料天师府是有的,在大战中未见其现身已引得他们怀疑,此时再看这三人周身异象,已经入道不说,分明还修行了一套合击剑阵。

这三人的本事不被他放在眼里,但这套剑阵当真不凡,只接数招,已令他深深忌惮。

幸好这套剑阵一开始便针对炼妖灵狱,这才给了几人喘息之机。可一旦炼妖灵狱被破,这套剑阵对付起其他人来,怕金辉顶上的局势会被扭转。

必须在此事之前,将金辉顶攻下来!汪九雷想,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家人马专心应对后面的变数。否则半数人马困在金辉顶上,此战也就没什么盼头了。

金辉顶不过数里方圆,除了炼妖灵狱中的几位,入道的高手还有六人之多,且无人牵制。

汪九雷一声令下,几人各自朝着战势焦灼的地方奔去。不过几十个呼吸的时间,已将各处禁制破除。在几人相助之下,天师府气势大振,很快占领金辉顶的各处要地。

暮霞在玉辉顶上看得焦急不已,便又向三人命令道:“炼妖炉太难破,不妨分出一些剑气,先破天师府的阵车!”

“是!”

三人中长风是暮霞弟子,闻言剑诀一变,扑向炼妖炉的剑气立马少了三分之一。

天师府的阵车以攻代守,紧随大军的脚步,支撑着整场大战。每遇见丹辉宗的禁制,使大军难以前进时,就是凭借阵车引下连绵不绝的雷霆之力,逼的对方无暇应对,才能乘机破阵的。

大战至今,金辉顶上的禁制已经破了七七八八,可以说很快阵车就会失去用武之地了。但阵车上的人,以及阵车本身也是天师府根基的一部分。

随着暮霞一声令下,这些阵车可倒了霉了。

经过连续激战,阵车上准备的灵石已经不足。面对连绵不绝的剑气,有的是来不及躲避,有的是来不及反击,有的则是灵石不足,反击的威力有限。

在阵阵轰隆声中,阵车一辆接着一辆炸开,操纵阵车的人中,有机灵的弃车而逃,但大多数都连同阵车一起,在一团雷球中化作飞灰了。连车带人一同逃脱攻击的不过五辆,弃车生还的也不足十人。

汪九雷挥手打出一道雷霆,将两个丹辉宗的修士炸成飞灰,面色阴沉的看着一辆辆炸开的阵车。操纵阵车的无论修为高低,皆是天师府的弟子,由不得他不伤心。

“嗷——”

汪九雷正自担心,又闻一声哀鸣,回头看时却是那龙首狮身的巨兽被一道剑光斩成两截,化作一道灵光,重新投在炉上化回图形了。此时的图形,比前番又少了半只爪子。

情知这是炼妖炉将要被破的征兆,汪九雷向天引来一道雷霆。其余几人见之,纷纷斩杀了当前的对手,一同奔至汪九雷处。

六位入道者合在一处,看着那座剑气肆虐的宫阙,都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此阵应是丹辉宗秘传的三辉剑阵,我泰阳宗在晋州立教两千余年,偶然得到一点捕风捉影的消息,也是今日才知此阵确实存在。”霍阳双目圆瞪,无奈的说。

“我看这座新出的玉山也与其余几座不同。三人在宫殿之上使剑,剑气却在山体上生出,还壮大不知多少倍。要么是宫阙中另有看不见的高手,要么这玉山本身也是一件宝物。”南无乡也觉得事情不妙。

他曾数度想调集金辉顶的地气相助,却发现这里的地气与山体凝结在一起了一般,丝毫也撼动不得。金辉顶如此,其余几座也不会错,玉辉顶就更加与众不同了。

“我的担心还不止如此,银辉顶没有动作,为何柳家的人也不出来相助,不知冯道友是怎么想的?难道金霞所言为真,冯道友准备让柳家之人断后,以作不时之需?”李行眼珠一滚的问道。

“金霞信口开河,李道友不必在意。想必正是因银辉顶没有动作,冯师兄才没有调动柳家人参战。现在金辉顶已经攻下,诸位也都收获不小,而柳家之人却无缘分上一杯羹,不满的应该是他们才对!”汪九雷冷冷的说。

霍阳的属下多少还能收敛一二。但李行的属下本就是东拼西凑而来,根本无法约束。抢了丹辉宗的丹炉、器鼎不说,还有从友军尸体上捡走法器灵石的。

“哈,”李行尬笑一声,“李某已经做了这么多得罪丹辉宗的事,自然要与天师府共同进退了,金霞的话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分别?至于那些下属,战后我自会教训他们,有谁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都会叫他们吐出来的。”

“我也无意追究此事。先研究如何破阵吧!”

“此阵若开始便出,我等精力充沛还好。此刻想破阵,怕有被此阵反伤的危险。”霍阳说话的同时,刻意的看了看南无乡。

“我看……”

南无乡也有话要说,但就在此时,一阵刺耳的破空声响传来,炼妖灵狱幻化成的巨炉之上升起一道剑气。这剑气落在玉辉顶上,化作一团霞光,金霞正在上头。

“好,很好!”他面色潮红,看着硝烟四起的金辉顶,语气生寒的说。

23

第四十四章 冯九虚智擒白虎客 南无乡力举玉辉顶(末)

金霞的声音传遍四方,丹辉宗的人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掌教先被冯九虚缠住,又被困在炼妖灵狱之中,丹辉宗群龙无首,人心惶惶。金霞回归后,他们终于可以安心应敌。

呼啸声很快停了下来,耸立在一旁的巨炉炉身一转,又化作一团云朵大小的暗红色灵焰。灵焰越收越小,最后露出冯九虚的身形。

冯九虚手持炼妖炉,面色煞白,待炼妖炉将最后一缕灵焰也吸入炉中,才道:

“想不到会在我这里出了纰漏。金掌教贵为一宗之主,竟有万血丹这样的左道丹药,不怕同道们忌恨么?”

他用灵狱困住金霞与灵砖真人,灵砖真人不过坚持数个呼吸,就被炼成飞灰。

金霞有灵剑护身,不惧灵焰神通。他想待其法力不足,再一举生擒,岂料在金霞力竭之际,灵狱遭到外力冲击。

金霞乘机服下药丹,伤势尽复不说,血气也超脱极限,用身剑合一之法从灵狱中逃了出来。

“金某岂会炼制这样的丹药,但别人炼出来,我讨几枚以作不时之需,却不失为明智之举。”金霞淡淡的回了一句,转身看向昔风三人:

“把金辉顶上的敌人,尽数斩掉!”话落向圣辉顶去了。

圣辉顶上,朝霞独战松鹤,陈玄则带着其余人四处冲杀,再有一点时间,形势就会与金辉顶无异了。他自问三辉剑阵足以夺回金辉顶,就关心起圣辉顶的形势了。

冯九虚自然不能遂金霞的愿,摸出几枚丹药一股脑的吞下之后,也直奔圣辉顶。昔风三人用剑气相阻,被炼妖炉上一道红气扫开。

南无乡几人聚在一处,也纷纷掏出丹药服用。他也服了几枚丹药,为的是掩饰九转还灵丹的药气。这颗丹药入腹,一身灵气回归。

滔天剑气,如狂风暴雨,已在金辉顶肆孽开来。幸好几人先一步掌握了金辉顶上的形势,众人可以安心躲避剑气。饶是如此,剑气扫过之后也留下数百死尸。

“请诸位前辈分别庇护同道,我设法破掉此阵。”南无乡见血流成河,狠狠的盯着玉辉顶,满眼火热的说道。

“一明你?”汪九雷闻言一惊,生怕南无乡为了表现而折了自己,欲将其拦住。

可南无乡已在一道电弧之中,直奔玉辉顶而去。

他只到半山腰便停了下来。

玉辉顶周围有一层淡淡光辉,为耀眼的剑环所掩,看不真切。

他所化的电弧接近山顶,欲直取昔风三人时,被这光辉一照,便化回原身。

铺天盖地的剑气随后而来!

南无乡双拳在胸前交击,顿时浑身散发金光,剑气斩击过后,只发出一点金石之声,便四处溅开。

这一幕引得昔风一阵诧异,惊得暮霞魂飞魄散。不过,南无乡虽能不为剑气所伤,但在莫大剑压之下,也寸步难行。

剑阵之下的汪九雷等人松了一口气,南无乡吸引了大半的剑气,剑阵的威胁大减了。

“可惜金道人不在,不然破此剑阵也就一招的事。”南无乡皱了皱金灿灿的眉头,又怀念起金道人来。

风水扇虽也是一件灵宝,但更擅长群攻,面对这种犀利剑阵,作用就小了不少。这不是说风水扇会奈何不了这套剑阵,而是他的法力还不足够发挥此扇的真正威力。

“或许可以试试这件宝物!”僵持中,他猛然想到一个办法。

当即拿出风水扇,却只象征性的一挥。一道紫金之光爆发,剑气上下一分。南无乡只觉压力一松,趁机在眉心一点,一只凤凰法相在背后显化而出。

凤鸟一开始不过与他齐高,但面对迎面射来的剑气,双翅一展就暴涨倍许,将其护在翼下。剑气射在凤翅之上,只激起一片五色霞光,就滑到一旁。

“这小子也太古怪,我看要全力对付他!”暮霞恢复不少元气,但面色依然不好。不知是伤势没有压住,还是被南无乡的勇猛惊到了。

“好!”

昔风三人达成共识,当即剑诀一变,剑环上刺目灵光一放,随后的剑气竟比先前耀眼十倍。

凤凰法相发出声声悲鸣,凤翎如雪花一样撒落,很快就失去艳丽的色彩,狼狈的像个落汤鸡。

暮霞发出残忍的大笑,好像即将杀掉的就是毕生最大的仇敌。的确,很多丹辉宗的人,最痛恨的就是南无乡了。

很快,凤凰法相在哀鸣中消散,只剩一根凤翎,三尺长短,熠熠生辉,在剑气中随波逐流。却哪儿有南无乡的影子?

“这是?啊——”暮霞先是惊疑,随即发出一声惨叫,跟着全身僵硬,干枯,倒下。

昔风等人看去时,暮霞已经变成一具干尸。震惊之间,又有一道红线从长风背后射来。

昔风三人发动三辉剑阵,都拄剑立在宫殿上方,看似一动不动,却有剑光护体。此刻虽然分神,防御却没有漏洞。

这红线在距长风三尺之处,便被一道剑光斩中,交击出灵光发放,螭吻倒射而回。

饶是如此,也惊得三人一身冷汗。这才发现南无乡早已换了个位置,斩杀暮霞的一剑,正是他发出的。

这让昔风三人慌了神,连忙调转阵法,将剑气引至南无乡现身之处。

这时,南无乡抿嘴一笑,念了声“疾”。

叱!

咤——

先后两声霹雳之响,山海双剑从天而降,携着耀眼弧光,打在玉辉顶外的护罩之上。

第一道天雷降下,护罩一阵颤动,第二道天雷降下,护罩便露出一个口子。玉辉顶上的禁制以攻为主,护罩的防御力不足,能挡住雷遁,却抵不住双剑接连斩击。

南无乡咧嘴一笑,浑身雷霆爆发,再次化作一道电弧,冲进护罩之中。

人还未显形,镇岳,镇海,螭吻三口宝剑已经再度化作紫、青、红三道灵光,分别朝着昔风,长风,秋风激射而去。

“剑气护体!”

三人大惊失色的尖叫,围绕三人的剑气同时一转,三股合成一股,将三人牢牢护在中间。

三道灵光激射其上,在原地爆发出一团四色骄阳。

空气震颤不已,一圈圈涟漪激荡而出。汪九雷等望见这等威势,无不在心中震撼。另一头,冯九虚心中一喜,而金霞则暗叫不好。

这团骄阳爆发开后足有数十丈大小,三人身下的宫殿化作飞灰,露出成千上万口样式各异的宝剑。

南无乡又出现在骄阳界限之外,见骄阳稍有暗淡的趋势,便用手一扒。

就像撕开一张废纸,整个人向骄阳内部冲去。无数剑光斩在其金灿灿的身躯之上,却无法减慢其速度分毫。

没有人知道骄阳内发生什么,只是听闻一声惨叫。随后骄阳散去,昔风、长风面色苍白,南无乡已经恢复原样,大口的喘着粗气。秋风则不见了踪影。

既然是三辉剑阵,那失去一个人后,阵势自然就破了。

“不——”

金霞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面容扭曲的喝道:

“四月囚天!”

此言一落,朝霞,昔风,长风等人各自动作。

昔风两个,脚尖往下一踩,玉辉顶上散落的废剑同时莹光大放。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般的力道传来,南无乡竟一下被掀飞数十丈。

“这是怎么一回事?”

倒飞的途中,他向下打量,发现金霞已经出现在玉辉顶上。昔风、长风二人分别往七霞顶与银霞顶奔去,同时几座漂浮的巨山也都在变幻着位置。

看似笨拙的山峰,在一连串的幻影中移形换位。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五座山峰已经出现在各自的位置。

玉辉顶在上,七霞顶,银辉顶,圣辉顶在下。在四者中间,正是天师府已经占领的金辉顶。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金辉顶上的汪九雷等人尚未意识到危险,圣辉顶上的冯九虚却先急了起来。

三辉顶是三座移动的堡垒,这是中原皆知的事情,但除了三辉顶外,丹辉宗另有两座可以移动的山峰却无人知晓。

现在,五座山峰排成这样的阵势,金辉顶被其余四峰包围,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担心间,四座山峰同时发出一根光柱,射向金辉顶。金辉顶受四根光柱照射,熠熠生起一层光辉。被打破的光罩再度浮现,一股千钧之力随之降下,修为不足的人还没来得急做出反应,便已经一团团的爆成血雾。

更可怖的是,其余四座山峰似乎相互吸引,彼此靠的越来越近,同时在外面化出一片霞光。山峰的距离越近,霞光色彩越浓,金辉顶上的压力越大。

与此同时,其余四座山峰的霞光连成一片,将四座山峰也同时罩了起来。

“打破这层光罩,快!”冯九虚近乎咆哮着说,同时打出一道黑色的电弧。

松鹤、陈玄的兵马本在圣辉顶上,圣辉顶移动时二人手疾眼快,加上所带的都是自家弟子,令行禁止,得以及时脱离,避到了护罩之外。

冯九虚带领这些人马,一心尝试打破最外层的四色光罩,好救出金辉顶上的人。

汪九雷、俞太和、南无乡且不说,霍阳,李行即助天师府,便不能有失,更何况还有诸多天师府最杰出的弟子们在上面。

可惜他们三人早已法力不足,破禁法器也毁了七七八八,虽能勉强撼动光罩却无力破除。无奈之下,只好叫柳家之人相助。

柳家人很快赶来,柳瑜、柳逸向冯九虚稽首,起身时抬手就是一掌。

“你们!”冯九虚也非全无防备,但连接两掌后也喷出一口血来,“你们果然——”

连番打击之下,冯九虚已是心生绝望,却突见四色光罩之后,隐隐透出一点紫金之光。他认得出这是南无乡独有的护体霞光,顿时升起一丝希望。

炼妖炉再度放出光芒。

玉辉顶缓缓升起。

四色光罩露出缝隙。

一个七八丈高矮的紫金色巨人,双膝微曲,双脚踩在紫、青两朵云上,在众人震惊之中,将玉辉顶一点点抬起。

第五十三章 四掌教劝平中都乱 野心家挑起修仙劫(前)

尸佛本是黎天所收,是以黎天知晓尸佛破塔而出的时机,宁愿冒些危险也要远离此地。尸佛则因被他收在塔里,出来后第一件事就给他一掌。

这一掌倾斜着从天而降,比打鲛人族的那掌还大上数倍,上面掌纹如沟壑,整个的往黎天身上盖来。

黎天暗叫不好,连躲了数次,可那手掌竟长了眼睛一样,任他东南西北,始终把他罩在下面。心知若被这一掌拍中,除了变成肉饼再无别的可能。便不顾根源亏损,猛提元气,一时灵力充盈,又变回重明鸟的形态,也有十丈大小,振翅迎了上去,大老远的便在翅下激发出上千道剑气斩向巨掌。但这些剑气一触巨掌便零落飘下,竟不能稍缓掌印的攻势。重明鸟迎头撞了上去。

“轰!”

一道灵光闪烁在天空,刺的众人睁不开眼睛。跟着一股五光十色的气流伴随这破空而起的爆鸣声响荡漾而出,被扫中的暮光一众直接从青卷上跌落下来。身后追着他们的牛象山、爆鸣老人等光是被气流一卷,便倒退了百丈之远。

两者僵持了有十个呼吸之久,弄的万蝎岭上半空金光闪烁,下半空阴晴不定。在一旁看着的无不惊讶黎天的能力。他们中多与黎天是旧识,向来以为黎天是与自己差不多的,可现在没一个认为自己能在尸佛掌下挺这么久。

不过坚持再久也没有用。他们已经听见重明鸟的悲鸣,看见重明鸟身上的五色翎羽,雪花一样掉下去。这些翎羽柔韧艳丽,一碰着地面就变成一道剑气消散,转眼的功夫把万蝎岭削得千疮百孔。原来他这并不是什么变身之法,只是身剑合一之后,借助图腾之力把剑气炼化成重明鸟的样子,并借此施展一些重明鸟的神通出来而已。

眼见掌印占了上风,重明鸟的身子一点点的往下沉,一旁暮光等人已经露出绝望之色。此时重明鸟竟吐出一声迥异先前的清鸣。跟着嘴角青光大放,一道青色光柱喷出,竟在巨掌掌心刺出一个洞来。这青色光柱透过手掌之后,在手掌另一侧一声龙吟,化成一口青色宝剑,正是黎水。

接着掌印之下的重明鸟又化成一缕缕剑气,顺着孔洞钻了过去。那巨掌拍到重明鸟身下的山岭上,把一座山峰打塌了。

跟着黎水剑旁灵光一闪,黎天显形而出,把黎水剑抓到手里。他早已变做平常形态,且神色黯淡,连衣裳都碎成一条条的,显然是一副元气大损的样子。他身上有两口剑,身剑合一自然要用祭炼更久的黎火。方才的青光大放,却是把黎水从重明鸟的嘴里吐出来了。等黎水剑打出通路,他便化做剑气穿了过去。

“竟能看出我这阴阳大手印的缺陷,还懂得用重明鸟颠倒阴阳的神通制造破绽。黎族有你这样的后辈,想必已经兴盛起来了。放心吧,扛住这一掌,我不会再对你出手了。”这是尸佛现身后说的第一句正经话,说完不再理会旁人,一把往玲珑塔抓去。

黎天虽保住性命,却连御风也不能了。听过尸佛的话,就直接跌落下去。眼见就要摔到地下,身下黑光一闪,现出一个端庄肃穆的女子,把他接在怀中。

这女子自然是暮雪晴了。她一直躲在暗处,为的就是防止黎天他们出来后遭人围攻。事情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不但黎天,连暮光、黎明雪也都被拦在里面。这让她如何能忍?便在众人将注意力转向南无乡时,祭出夜杀剑阵,先送走南无乡黎明雪,再斩四人。

“夜杀”是夜族最富盛名的神通。一般剑阵必然是以犀利、凶险、诡谲、威力为重。而夜杀剑阵却只注重一个“夜”字与一个“杀”字。

所谓“夜”指的是施展夜杀剑阵必备的三门夜族神通:无识天、大黑天、瞑眩神光。无识天能蔽人六识,这样一个人感知危险的能力就没有了。大黑天则改变界境,使上下四方无区别,这样一个人躲避危险的能力又没有了。再以瞑眩神光眩晕对手,这样一个人防范危险的能力也没有了。这种情况下,再遇见“杀”自然必死无疑。

剑阵如此好用,可夜族中很少有能同时修成三种神通的。暮光的迷天伞带有无识天与瞑眩神光两种神通,但两种神通不能同时使用。他修成大黑天,还差无识天与瞑眩神光中的一种才行。

暮雪晴的遮天伞是仿制迷天伞练就的法宝,上面带有无识天的神通。她见南无乡身份败露,便趁众人关注南无乡之际祭出此伞,再使出大黑天秘术,又潜到对手身边用瞑眩神光眩晕对手,最后出剑杀敌。

一般的剑阵还要耗费神识法力维持阵势,这夜杀却全都不用,只要大黑天与无识天效果还在,就可对阵中之人全力击杀。可以说这剑阵唯一的缺点是无法持续。

以无识天蔽人六识是无法长久的,瞑眩神光极耗元力,再加上大黑天与高深剑术同样耗精费神。所以修成夜杀剑阵的人,还要看能在剑阵有效的时间内施展几次杀招。在夜族最辉煌的时期,有把夜杀剑阵修到一夜九杀的,这样的高手对上排名前十之外的种族,一人一剑一把伞就能平山灭寨。

暮雪晴只能做到一夜四杀,恰好她必须杀掉四个人,少一个都不足以破坏当时的局势。看似恰到好处,实则差了黎明雪与南无乡。她要救下二人,起码要耽误一杀的时间,这样就会少杀一个人。无奈之下,只好将大黑天秘术拖到后边,在施展完整的夜杀之前先救走二人。

这样在她施展了无识天后,众人失去感知危险的能力,到施展大黑天之前,众人尚未失去逃避危险的能力,两者间便有一个空档。在这个空挡里众人虽然无法感知危险,却有逃避危险的能力。场上十九人中只有一个抓住了这个空挡,正是朱焰!

天蝎岭往南就是天狐族的领地了。

在滴水湖之南三百里,一个唤作小荒丘的山头上,朱焰满脸笑意的看着眼前的二人,灿烂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那二人自然是南无乡与黎明雪了。

他见南无乡暴露,众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便生退走之心。恰此时天一暗,他便唤出叱火翼走了。等暮雪晴施展出大黑天时,他已经跑出了大黑天笼罩的范围。

暮雪晴能够根据一点蛛丝马迹推算出南无乡、黎明雪、黎天、暮光在四绝阵中。却没办法推断出朱焰也在阵中,就更无法推断出朱焰与他们四个在宝藏中发生了什么。她见到朱焰退走,却是向北,而她救走黎明雪二人却是向南。那段时间朱焰六识无用,应该没有察觉黎明雪的去向,便以为黎明雪是安全的。而这边的危险还没解除,她自然要留下了。

她这样想是不错的,却低估了朱焰的狡猾。朱焰虽然一直没能把火灵珠拿到手中,可他是众人中第一个接触火灵珠的,且与火灵珠在一起的时间不短。对于这件家族传承的宝物,一件心心念念的宝物,他自然要留足后手。

因而在与黎天做过交易后,就提出传授一段操纵火灵珠的口诀给黎明雪,替他疗伤的请求。那时确实需要他出力,黎天便允了,这一下就着了他的道。凡是操纵过火灵珠的,他都能在一定时间,一定范围内根据火灵珠之上的一股气息,判断这人大概的方向。

所以他一开始向北不假,但稍停一会儿恢复了神识,便感知了黎明雪的方向。区区三百里的距离,在知道具体方向的情况下,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让他寻到地方。只是寻到二人时,所见也令他吃了一惊。

这两竟在吵架!

黎明雪在腾空而起时就知道谁来了,等在风上飘了一会儿后,又感到南无乡也在身边,便彻底的放下心来。

她寻到黎水剑返回南疆时曾刻意到抱鸾寨一看,想带隐居的母亲一同回去。暮雪晴拒绝了她,却留她住了几日,要她讲讲在中原发生的事,她讲的最多的是南无乡。暮雪晴看出门道,便要看南无乡长什么样。她本想拒绝,却架不住暮雪晴软磨硬泡。幸好如此,想必妈妈就是因此才认出他,把他也救了出来!

风飘了不知多久,终于身体一松。黎明雪忙使了一个轻身法立在山头。紧跟着南无乡也掉了下来,她上前去接,南无乡却自己一点脚,用御风法着地。

黎明雪一愣,但转而想二人历经磨难,终于逃脱升天还满载而归,眼睛都笑弯了。正要上前分享喜悦之情,却见南无乡双目猩红,十分恐怖。

原来南无乡见自己的身世似乎无人不知,故在心中暗怪黎明雪隐瞒于他。便质问黎明雪。

黎明雪是知道这些的。当年黎天正是为应对曦族的攻击才请出黎火剑,之后朱焰叛,五族并起,大败曦族。却因曦族在南疆的势力根深蒂固,甚至很多曾经的麾下也都成了七十二族之一。为了防止曦族东山再起,娄窟提议把曦族子弟都杀光了。

黎明雪知道这些事早晚瞒不住,可当下只想尽快把他送回中原。生怕他知道这些事后犯傻寻仇,反搭上小命。便说不知。

南无乡见她否认,怎么肯信?因而更添几分火气。黎明雪自觉理亏,只好苦口婆心的劝个不停。但南无乡认定她是故意隐瞒,而她又心虚露出破绽来,只是越劝越遭。便提议先送他回中原。

南无乡听了这话转身就走,却没有带上黎明雪,而是说“我要自己回去,跟着你指不定又掉哪个火山洞里去了。”

他的身份大白于天下,黎明雪哪敢放任他在南疆乱跑?只好紧跟过去。南无乡也察觉自己火气越来越大,偏偏想按还按不下,便想黎明雪离远一点。因而回头怒视,这一下就把黎明雪吓了一跳!

此时南无乡双目猩红,面目扭曲,而且脸上半青半紫,仿佛有几个疙瘩在里面。

黎明雪惊愕间又见他嘴唇抖动,看样子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便又心里一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魔发作了。

“乖侄女,这小子不知好歹,我替你杀了吧。”朱焰看二人是真的在吵架不假,那小子还心魔发作,再无顾忌的现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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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四掌教劝平中都乱 野心家挑起修仙劫(中)

朱焰想起在蟠龙岭上,自己也是元气大损,遇见蓝灵宗火吵架而旗开得胜的事儿,觉得自己好运又来了。正得意时南无乡向他冲来!

南无乡心魔大作,煞气冲天。先前对黎明雪还竭力压制,现在见了朱焰,早已状若疯癫。一个御风诀闪到朱焰跟前,攥起拳头就往他脸上砸。

这把朱焰吓了一大跳,他可没见过有人心魔发作的时候,还敢妄动的。却不知南无乡一身根基源于武道,根本不懂这些。而且往回出招还要讲究个收发自如,好歹留几分力气,现在干脆是有多大力气使多大力气。不过没关系,他虽有伤,但毕竟是入道之人,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果然,只轻描淡写的往旁边一避,便反过来拿住了南无乡的胳膊。

他以为这一下就把南无乡拿实了,可没想到南无乡力量那么大,反把他带出三四步。这种近身搏斗很注重步法的,步法一乱,就被南无乡脱手而出。紧跟着鼻梁一痛已挨了一记重拳。

南无乡满脑子都是杀意,发起招来根本没有章法可循。刚刚他一拳打到空处,整个人差点跌倒,却被朱焰拉住,身形反而稳住了。回头看见朱焰,挥拳就是一下。

朱焰被这一拳打退了三五步,鼻梁都断了。幸而他还有神通护体,不至于像胡威那样被一拳打死。

另一边黎明雪祭出七星剑,乘机往朱焰脑袋上斩去。

朱焰吃了亏,但也站稳了脚跟,不再把二人放在眼里。见宝剑飞来,强行压下伤势,手上腾一下着起一团火,把七星剑拍到一旁。这是他修炼的火掌刀神通,把真元运化成焰附在手上,即能增加手掌的威力,又能提高手掌的防御力。

才打飞了七星剑,回头又吐出一条火蛇来。南无乡打了他一拳后,自己也被震退了好几步,才缓过气来,就被这火蛇盘缚起来。南无乡面目狰狞,不停的挣扎,却挣脱不开。

此时七星剑又折了回来,黎明雪作势欲扑,就要使出身剑合一之法。

朱焰已经受够他俩了。对他来说这次的行动是虎口拔牙,生怕黎天反应过来,因而只求速战速决。便取出秽血珠往宝剑上一掷,一片血光中,七星剑一声哀鸣的掉在地上。这是秽血珠污秽法宝之能。

黎明雪透过七星剑,闻着一股血气扑鼻,熏得自己头晕脑胀。拿回七星剑一看,剑身上竟多出一个红点。顿时心疼起来,宝剑被污说不定要多久才能恢复灵性,身剑合一之法短时间里是用不了了。

朱焰哈哈一笑,放出一个火球把黎明雪打倒在地。

一边南无乡看黎明雪被打的跌在地上,凶性更盛。先使个避火诀,再用力一挣,竟真的脱身出来。

这一下又把朱焰吓了个够呛,又一掷秽血珠打在无乡胸口。南无乡气血翻腾起来,跟着一阵头晕目眩倒在地下,捂着胸口,一时站不起来。秽血珠是专门坏人血气的,他的血气望,不然怕是想动一下都难。

“乖侄女。交出火灵珠,我就放过你们两个。”朱焰确定二人再无反击之力,嘿嘿的说道。

“朱前辈,你已经杀了娄窟了嘛?不然的话火灵珠是不能给你的。”黎明雪眼珠一转,想着怎么拖延时间。

“自然是杀了,不然的话我岂不成了无信之人。”

“啊!前辈杀了娄窟,那是再好不过。火灵珠在玲珑塔里时已经交给父亲了,前辈既然完成了约定,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找爹爹。他说一不二,肯定不会食言。”

“小丫头,你倒是比你爹伶俐很多。不过我会信么?”朱焰心里一跳,却面无表情的说。他觉得黎明雪说的还真有可能,而且这样一来自己就麻烦了。他自然想斩了娄窟,按约定换取火灵珠。但娄窟唤出的飞蝎实力太强,连黎天都抵挡不住,他根本没有机会。

四绝阵被破之后,他就是想与黎天继续合作才打了娄窟一珠,可紧跟着南无乡身份大白,自己同样成为众矢之的,他权衡后认为与火灵珠相比还是命更重要,便乘机逃了。能在这里寻到黎明雪,也是事先没有预料到的事。他的秘术能追踪火灵珠或操纵火灵珠之人,而他确实只察觉到了黎明雪的气息。看样子火灵珠不是留给黎天了,就是藏在乾坤袋里。

“唉。要是火灵珠不在你这里,这小子可就倒霉了。”朱焰把南无乡吸到手里,手上又燃起火来,抵在无乡的胸膛之上,“等我把他开了膛,你再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他要先试试火灵珠在不在黎明雪身上。若是不在,就拿住黎明雪再找黎天换火灵珠。

“前辈且慢。”黎明雪一下急了起来。南无乡正逢心魔作祟,要在这个时候肉身有损,麻烦就大了。可交出火灵珠就能换回南无乡嘛?一时心思百转,只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便说:

“前辈,他心魔作祟生死未定,你最好小心点。要是他死了,你就拿着我的尸体,找我爹要火灵珠吧。看我爹爹给不给你。”她知道朱焰万不会被这些言语所骗,但她越是表现的狡诈,越能令朱焰放下疑心。

朱焰意识到这个小姑娘不老实。不过,对他来说凡事都要先确定火灵珠在哪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搜身。便笑着脸,一步步向黎明雪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在道袍上擦了擦手。黎明雪往后退了退,但看朱焰一脸可憎之像,只好冷哼一声把乾坤袋拿出来。

朱焰一见乾坤袋,心就跟着砰砰的乱跳起来。四百年的图谋,终于唾手可得!

黎明雪很自觉,就要打开乾坤袋,把火灵珠拿出来。却突然红光一闪,袋子被朱焰夺了过去:

“你这么不老实,可别从乾坤袋里掏出别的东西来,还是老祖自己看吧。”

“前辈拿到火灵珠就请离开吧,不然我父母寻来你就麻烦了。”黎明雪满脸不情愿的说。

“你不会骗我,这里面根本没有火灵珠吧?”说着就尝试打开乾坤袋。

“不止火灵珠,所有的宝物都在里面。只要你放过我们,都给你了。”黎明雪答。一旁南无乡听到这句话,竟然眨了下眼睛。

朱焰全部心思都在乾坤袋上,并没有注意到无乡的变化。黎明雪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朱焰见黎明雪的反应,更觉得十拿九稳了。

黎明雪使用乾坤袋已有数次了,可是并没有祭炼过,也就没办法防止别人使用。朱焰试了几次就找到窍门。打开时宝光大放,同时也察觉到火灵珠的气息。连忙念起法诀,先把火灵珠取出来。

朱焰拿到火灵珠后眼珠都不会转了,哈哈的大笑起来。任何人见到苦寻一生的宝物,都会沉浸在欣喜之中,但朱焰的定力确实远胜常人,此时还在分心防备黎明雪。

可黎明雪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反倒是乾坤袋里有一道黑光激射而出。朱焰下意识的挥手打出一道火光,火光与黑光碰到一起,那黑光变成一只铁翅黑鹰从半空跌落下来。朱焰见不是什么大变故,才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黑鹰跌到与朱焰齐高处。黎明雪往黑鹰身上一指,一道黑光从黑鹰身上离开,没入朱焰体内。朱焰又被吓了一跳,却先往前冲了几步。跟着身后轰隆一声,一个丈许大的铜印打在他刚刚站的位置上。

朱焰冷汗津津而出,吓的脸都青了。同时暗道这丫头狡猾。

原来南无乡在迷蒙之间听到黎明雪说出暗号,便清醒一些。这暗号是他们在玲珑塔中,为了对付娄窟、胡威、朱焰几个而定的。约定但凡说要把宝物交给谁时,就是要对谁出手了。他们先后用这个暗号阴过娄窟,打死胡威,现在终于轮到朱焰了。只是无乡虽然清醒些,但脑子还不太灵,一时想不到黎明雪还有什么后手,不知该如何呼应。后见铁翅黑鹰冲出才想到她要做什么,这可就晚了一步了。

他要能先一步猜出黎明雪的心思,就可以提前激发不周印,在玄枢锁打中朱焰的同时发难,那样朱焰就必死无疑。他出手晚了一步,但为了呼应黎明雪的声势,不得不把激发一半的不周印掷出,这样威能就小了很多,范围也不够大。这对付别人或许没有问题,但对付朱焰就只能无功而反了。

朱焰生性怕死,被玄枢锁打中后也不等察觉危险,就往一旁躲了。只是再运转法力时,却发现灵力过不了玄关。这一下让朱焰心里一沉。

玄关是人与天地间的一道屏障,很多法术都要打通玄关后才能施展。换言之玄关被锁后许多法术都会用不了,要在平时即便玄关被锁,功力打个对折也不用忌惮黎明雪他们。但今日不同,他功力早已打了一个对折,再折一下就难说了。

南无乡暗叫可惜,却也只好召回不周印,再掷出去。上次他图快,没有把不周印的威能催动到十分,现在先机已失,索性把威能全开。宝印在半空中翻了几个跟头,长到房屋大小,而后往朱焰身上一压而去。不周印一脱手,自己先是眩晕起来,跟着眼前一黑,就出现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朱焰见这庞然大物,想遁出已经难了,便把秽血珠一掷,化成一片血光挡了不周印一瞬。不周印上黄光大放,把秽血珠砸到地上。但朱焰得这一瞬之机已经遁走了。

黎明雪御剑斩去,几番都落在空处,大叫可惜。倘若七星剑好用,再一个身剑合一定可以斩了朱焰。但这样也把朱焰吓了个够呛,他叱火翼用不出来,也来不及取四象遁光梭,就使起轻身法来头也不回的跑。他本是惜命之人,一想火灵珠已经到手,留在这又有殒命之危,有多快就跑多快,在地上趟出一股烟来。

黎明雪收回七星剑,忙到无乡身旁。见他明明血气翻涌浑身发烫,却蜷缩成一团颤抖个不停,竟一副冻得不轻的样子。正要设法关心,突然三道遁光从天而降,把她吓了一跳。

三人分别持镜、尺、锤。正是皇九轩、栢九寒、汪九雷三个。

跟着又听“砰”一声响,一个红彤彤的驼子掉到眼前。竟是朱焰。

“三位道兄,朱焰拿住有用。这两个小的怎么办,我看那个二心发作的修炼的是天心诀,难道是你们的弟子不成?”话音落又一个人从天而降,腰挂宝剑,手持木尺,正是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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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四掌教劝平中都乱 野心家挑起修仙劫(后)

黄真为追查张九灵遇害之事赶往南疆,其余三人同样如此。

四人看见玲珑塔出世的异象,分别的来到万蝎岭,便合在一处。因见四绝阵里煞气冲天不敢硬闯,又见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南疆之人,光是入道的就有二十个之多,便在暗处躲了。后来四绝阵破,见到九窍玲珑塔和尸佛也被吓了一跳,可仔细看时朱焰竟也在里面,这可乐坏了几人。只是朱焰身边都是南疆高手,他们只好在暗中等待时机。

后来朱焰遁走,被几人发觉,便跟在后面。可朱焰实在是狡猾,叱火翼往北一展,行了数百里,几人正要动手,却突然提高了速度,又往西去了。四人又想起朱焰曾在张九灵几人的追捕之下逃生,就万万不敢打草惊蛇。便由皇九轩三个跟在后面监视,黄真绕到前头堵截,一来二去的就跟到这儿了。

几个人到时,黎明雪正抛出乾坤袋。皇九轩已经发现南无乡的异状,只是心中惊讶,能修行五雷法并进入御神期,应该是天师府的弟子,可三人竟都不认识此人。那也就罢了,说不认识的话还有点熟悉。便暗自做好了救人准备,同时等着黄真的到来。

出乎意料的是,大名鼎鼎的朱焰,差点死在两个小辈手里。这可吓坏了他们!朱焰要是被弄死,他们的乐子可大了。正要出手时,朱焰已经一溜烟的逃跑了。恰此时黄真赶到,便上前拿了朱焰,皇九轩他们就奔着南无乡来了。

朱焰暗道天亡我也。他拿到火灵珠按说该功力大进,可偏偏玄关莫名其妙的被锁了。尤其看到皇九轩,又看向南无乡,生怕南无乡把所知说出来。要是他们知道南无乡同样知晓张九灵遇害的经过,自己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岂不死路一条?现在那小子的心魔彻底爆发,自己一定要在这之前想到逃生的办法,不然刚得到火灵珠就死掉,实在无法瞑目。

黎明雪一开始不知道眼前的四个人是谁,等挂剑的儒士叫破五雷天心诀时,便知道另三个是天师府的。一时也不知是喜是愁。喜的是这几个人或许有办法克制无乡的心魔,愁的是无乡乱学法,不知会不会被废掉修为。现在南无乡内力全无,她自然想他可以安然修行仙道,好奔个长长久久。要是修为被废掉,那就跟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皇九轩听了黄真所问,先不理会黎明雪,却看着南无乡说:

“确实是天心正法,可他似乎不是我府的弟子。”天师府的弟子不多,纵然自己不认识,也不至于两位师弟也不认识。何况这个弟子根基已经不浅了,就更没有不认识的道理。

“那皇兄准备怎么做?现在拿到朱焰,可没有太多时间耽搁的。”黄真看着一旁的朱焰说。

“先传一篇清心咒吧。等他过了此劫,盘问一番后再做处置。”皇九轩说话的同时一拂地上的南无乡。南无乡立马盘膝坐了起来,姿势与平时打坐无异,只是表情在喜怒哀乐间转换不停。又用金镜往无乡脑门上一照,镜上竟投出一个诡异画面来。只见晶莹剔透的镜面上,模糊的见有两个南无乡在互相对峙着,一个青蒙蒙,一个金灿灿。

皇九轩往镜中一看,又说:“根基还可以,就是不够精纯,而且除了心法外并没有学过什么神通的样子。”南无乡在抱鸾寨时吃了蝎丹,虽然功力大进,但法力就不及原本精纯。皇九轩是传功长老,一眼就看出门道来。

“这么说他是偷学的了,就是不知道他本身有师承没有。要是没有可以查查出身,要是有的话就只能废掉修为了。”栢九寒本是执法长老,对各种律例最是精通了。

一旁的黎明雪被这几个人的谈话吓得心惊胆战。正在此时,耳边又传来朱焰的声音:“乖侄女,这几个人要废这小子的修为,不如你打开我的玄关,我帮你引开他们。”这话让黎明雪心思一动,却并无反应。

南无乡来到一个奇异的世界。一轮明月,不太黑的夜,脚下、眼前一片晶莹剔透。这是冰封后的赵家村。他直接落在自家房顶上,而在他之前那里已经有一个青光闪闪的人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也望着中都。正奇怪,却见那人就是自己!

“你是谁?”无乡问。

“南娃。”那人答。

“我才是南娃。”

“不,你是南无乡。”那人看着他,目不转睛的说。

“他们是一个人。”

“怎么会?南无乡是地师府的高徒,南娃是赵家村的烧炭人。你有入道长生的修真机缘,我有的是家族覆灭的血海深仇。”

南无乡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了一下,撞得他恍惚。

“没有什么血海深仇。”无乡说。

“有,只是你视而不见。”

“不。你说的不对,根本没有什么血海深仇,有的话父亲会告诉我。”南无乡觉得这人说的对,可他还想回避。

“自欺欺人。要没有仇,父亲为什么会放弃天伦之乐送你去学道。”南娃义正言辞的喝问。

这句话直击无乡的内心,他反驳不了,只好沉默以对。

“而你却背弃父亲心愿,还为了修行叛离孝道,致使父亲至死不能瞑目。”南娃乘胜追击。

无乡听到这儿,捂着脑袋蹲了下去,这是他一声所憾。

“你逃避!逃避危险,逃避不安,逃避责任。”南娃面目狰狞。

“我不是逃避,我没有逃避。我……”无乡心里一虚,一股阴暗的情绪浸染全身。

“你怎样?”

“我是不想!”无乡猛地站起来,他有点被逼急了。

“我想!你不想,我想!”南娃也猛地站了起来,状若癫狂。

“我想,我想——”这两字不断在无乡的脑袋里回荡,他已分不清这是谁的想法。

“你不想报仇,可仇人会放过你么?”南娃又说。南无乡想起那一道道眼光,娄窟的、黎天的、暮光的,还有很多他不认识的。一个个的似乎都要生吞了自己一样。他知道仇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我在这里好久了,没有一天不想着报仇的。”南娃说。

“我在外面好久了,没有一天不想着回来的。”无乡说。

“那我们换!”南娃往前冲几步,把手抵在了无乡的手心,“把你的功力给我,我去报仇,你留在这儿。”

南无乡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身上也跟着腾起一阵青光来。这是天心诀的修为,传过去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

正此时,突闻:“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南无乡听见清新咒,心思一下冷静下来。正在想经文中的意思,耳边又传来黎明雪的呼唤声:“无乡,你要出来呀。”

南无乡打一个冷颤,手掌一翻扣住南娃的手腕:“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呀。”南娃应了一声,用另一只手一拨,甩开了无乡的手。又使个御风诀赶到无乡跟前,一掌劈了过去。

南无乡横起胳膊架住,想用乾天掌的架势还击,这一下内力勃发,失去的内力竟又回来了!便在中途加了三叠浪的心法。

双掌交击,那个自称南娃的竟被震到一边,还没站稳第二股力量已紧随而至。南娃用艮山掌招架,后两重力量似打在山上,分别从两边滑了过去。

“咱俩的本事一般无二,你拿什么胜我?”南娃说道。跟着也摆出了八卦掌的架势来。

南无乡也是愕然。心想这八卦掌三叠浪都是外招,唯有南明真经里的九招是自己根基所成,或许能对付此人。便换了一招雨后初阳来攻。

南娃一声冷笑,同样还了一招雨后初阳。

又是平分秋色。南无乡心中一惊,就被南娃一招灯火通明打中。一下被震退了七八步,跌到院子里。

南无乡惊疑一声,这一招与雨后初阳的一路都是进入后天才修成的掌法。雨后初阳是柔中带刚,柔劲制敌,而刚劲破敌。那灯火通明是一股至阳真气打出,却化成数股,能凭借南明真经至阳至刚的特性,像钉子一样盘踞在对手的经脉之中。对手中招后身上的穴窍会微微发光,但凡有微光之处,就说明这里有南明真气的余劲,再用薪火相传一拍,那可真是无往不利。

想到这里暗叫不好,忙的用八卦掌的步法一阵乱走。南娃果然是步步紧逼,招招都是奔着身上要穴来的。这时他又郁闷起来,这招自修成后还没使过,想不到自己就先挨了第一掌。幸好自己的功底够深,不然方才的一下足已分出胜负。

无奈之下,只好换成了气剑术的神通。总不至于对方连螭吻也有吧?出乎他的意料,对方也掷出螭吻迎击,而且又与他同时的掏出缚龙丝绑在螭吻之上。两口螭吻剑叮叮当当的在半空中交击个不停,但谁也碰不到对方的身体。

南无乡一下就慌了。他实在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对头,看样子根基武艺都与自己一般无二。这岂不是说打上三天三夜,打到两个人都累死也分不出胜负么?

此时又闻:“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能遣其欲,而心自静;能澄其心,而神自清。”

顿时明白了当前处境,对面的就是自己的不清净心。尚未想到应对之法,却先想起了许道灵给自己赐名无乡时所说的一段话:即便是修行相同功法的两人,在神通强弱上也有差别,不能一概而论之。

心魔本就是他功力大进时发作的二心,当然他会什么心魔也会什么。所以他面对的情况是,功法相同的两个人,神通强弱并无差别。这样还奈何得了对方么?

当然能!道理是一样的,功法相同的人因造就不同,也有强弱之分。那么能力相同的两个人,也会因形势转变而有胜负之别。他修行至今,以弱胜强的战斗经历过不知多少次,那么对付一个与自己能力相同的人,又有何难呢?

南无乡看破对手来头,信心大起。先让开南娃跳到战圈之外,而后扎稳马步,左手倒背,右手前劈,使出《本经七法》里的奋威法来。跟着踏七星步,向前紧逼而去。这个心境里仙道武道运用自如,他要顺便把自己的本事挨个的体会一遍!

与皆出自《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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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四掌教劝平中都乱 野心家挑起修仙劫(末)

南无乡自从莫名其妙的失去内力之后,打起架来就束手束脚的不过瘾。现在与对面的南娃在识海中大战,因两人都是一个心念显化,不用顾忌二气相冲,便把一身的功力尽数发挥出来,达到以往未曾达到的高度。

一拳一掌击出,就震得空气嗡嗡发响。两个人拳脚相交,内力激起旋风,扫荡的整个赵家村飞沙走石。两人打完一口气打完一整套通明拳,未分胜负。

南无乡又用出三叠浪的功夫,三个丈许大的掌印往前一拍。南娃双拳在胸前一击,使出金光不坏身来,任由三个掌印拍在身上,一动都不动。

无乡头疼起来。金光不坏身修到最后一部分后确实不太容易破解。而他体内却被对方留下破绽。方才南娃一招万家灯火打入他体内,他曾试图以金光不坏身的法门化去这股内力,竟然不能。这真是气急了他,以往金光不坏身化被人内力易如反掌,今日换成自己的却徒劳无功。现在体内有一部分对方的内劲,要是被薪火相传打中,金光不坏身也防不住。

南娃狞笑一下,使御风法扑来。南无乡用七星步让过,却在第七步时身法一转,在身后拍出一掌雨后初阳,打的是南娃后心。

南娃同时使用仙法与武功,法诀运行起来一正一反,就会留下间隙。还来不及防御,就被一掌打中。虽有不坏身护体,还是忍不住的往前颠了几步。

南娃才稳住身形,又觉得腰间一痛,竟又挨了一招巽风掌。虽然同样没有受伤,却难以自控的踉跄起来。才站稳脚跟,一招离火掌又紧随而至了。八卦掌在南无乡所修的武学里不是威力最大的,却是用起来最连贯的。南明真经中的几招虽然威力更大,但他还有一招没有练成,连贯的用起来会有破绽。

南无乡凭着聚气成形的手段,掌劲凝厚精炼,在八个步位上来回穿梭,就好像有八个人在把南娃围在中间打,南娃往往是受了一掌还没有站稳,又被另一掌打中。转眼挨了数百掌,用了好几种手段,就是冲不出去。

“南无乡,你要打败他,不然就出不来了。”无乡打得正酣,又听见黎明雪的声音。

在他意识之外,黎明雪看着宝镜一脸的焦急。镜上隐约能见到有两道模糊身影分别被一团青气,一团紫气包裹着。两团气都蒸腾不已,看气势竟不相上下。

一旁皇九轩早在黎明雪喊“无乡”时就眉头一皱,刚刚又听见她喊“南无乡”一下就想起这人的身份。可是这小子已经拜入地师府,又怎么会修行五雷天心诀呢?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就狐疑起来。一旁黄真也若有所思。

黎明雪把四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一时摸不透几个人的意思。

皇九轩因认出无乡来,知道他虽在地师府,但与天师府同样缘分匪浅,修行天心诀的事暂时按下不说,但在这心魔之劫上还要相助一番。便把右手朝天举,轰隆声中一道天雷劈下,缠在手上,跟着往无乡的脑门一点。

识海中,无乡听说落败的一个要留在这里,就发了狠劲,瞧准时机换了一招萤火之芒正中南娃丹田,“嘭”一下把南娃击出十丈开外。紧跟着上去补了一招薪火相传,打的南娃噼啪乱响。

眼看再有个几招就能分胜负了,突然听到一阵霹雳声响,竟然震得自己心神一颤。那边南娃大叫一声好,身上的金光闪了几次后,挥起金灿灿的拳头打了过来。南无乡饱提真气,使出艮山掌来抵住,只觉得五脏俱震,竟吐出一丝血来。身后的地面被震出一个大坑。

原来皇九轩固有助他之意,却只是按常理为之。此时南无乡体内内力全无,怎么看都是一个修仙者,他就在一指中掺了一点五雷法的修为克制心魔。这一点修为破了无乡的南明真气,反滋长了五雷法的神通。这心魔便功力大涨了。

黎明雪看皇九轩往无乡眉心上一点,他就吐出血来,更加紧张。而皇九轩接下来的所为,更让她心生不满。

皇九轩一指点下,本是相助南无乡,可灵力散发在无乡全身,竟然引得无乡胸前的指灵针灵光大作。皇九轩惊的倒吸了一口气,为了确定真伪就直接把指妖针拿了出来。一看正是府中丢失了二十多年的指妖针。

不但三位师兄弟大喜过望,连黄真也多看了一眼。皇九轩见黄真有疑,便说:

“此针在金鹏王大闹天师府时遗失,不知何故到了这小子身上,真是踏破铁鞋……,咦!这针上还留有一点五雷法的真气,论精纯还在我之上。似乎只有张师兄才有这等修为的。”

黄真听后眼神大变:“难道这小子竟与张兄被害的事情有关?”

黎明雪与朱焰听到这儿心同时沉了一下。黎明雪却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生怕几人对南无乡不利。朱焰却是震惊张九灵曾在指灵针上留下线索,这样等南无乡安然度过心魔劫,把事情交代清楚,与指妖针相互印证。自己的作用就若有若无,也就必死无疑了。心思百转,却也想出一个诡计来。便传音给黎明雪:

“哈哈!乖侄女,他们搜出来的是天师府三宝之一的指妖针,所说的张师兄是天师府主张九灵。我进南疆时听说张九灵死了,你的情郎与这件事扯上关系,被抓回天师府里去有死无生。”说毕扬了扬头,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样子。

黎明雪听了,在心里暗自算计起来。她要等南无乡度过心魔之劫再做打算。倘若父母及时赶到,她就不用使什么调虎离山计了。乾坤袋还在朱焰身上,她也舍不得放跑此人。

识海中,南无乡稳住伤势,后怕起来。方才对方一拳震散了他护身真气,要不是金光不坏身消耗着对方的部分功力,大有可能直接重伤自己。

“嘿嘿!早知你这么不禁打,我就不必浪费口舌,直接对你出手了。”南娃嘴角一斜的笑道。

南无乡看着南娃那一脸奸笑,很想过去扇他一巴掌。可是对方忌惮自己什么呢?

“无乡,只要守正道心,没有过不去的心劫。”耳边又传来黎明雪焦急的呼唤声。

南无乡感觉自己的心砰的跳一下,我的道心何在?

“由武入道!”

这一下恍然大悟,这才是他一向以来的修行目标,从未变过。只是自打知道自己修了仙道,整个人就犹豫不决起来。这是最容易引发心魔的。

南无乡想通心魔的来由,也就想出了度过心劫的对策。自己的仙道根基远不如武道,这就是心魔最忌惮自己的地方。既然如此,何不暂时忘掉仙道呢?

皇九轩三人以及黄真,看到了一件超脱他们认知的事。

南无乡身上,手三阴经,足三阴经从末端亮起一条青线。手三阳经,足三阳经从始端亮起一条紫线。两种颜色的线条各行其道,互不侵犯,但显然紫色的线条更粗壮一点。十二条线同时亮起,跟着轮番的鼓荡起来。几人都知道这是真气运行的反应,可怎会有两条线路同时起了反应,还一正一反呢?

“仙武同修!”几个人同时意识到。

识海中。南娃手掌翻覆,夜空里雷霆乍起,一道电弧从半空窜了下来。南娃使御风术迎上,抓了一截雷电在掌心。跟着俯冲而下。

地面上,南无乡久违的感到十二条经脉中同时鼓荡着内力,一时意气蓬发,两股内力同时从丹田中奔涌而出。两只手掌叠在一起,同时迎向冲下来的南娃。

一道亮光自两人交击处闪过,跟着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气流翻滚起来,把整间小院都掀翻了。之后天地变色,二人身形一闪,就来到一个渺渺茫茫之处。四处都是淡红颜色,没有上下四方,二人就悬浮在半空中。

“想不到你竟使得出掌天雷。”南无乡说。

“想不到你竟使得出日月同辉。这次不是你的对手,但等你打通玄关时我会卷土重来,到时一定会成功的。”南娃说,随后整个人便消散了。

日月同辉是南明真经里记载的最后一招。日是阳,月是阴,代表阴阳两脉。南明真经练到第九重,体内阳劲达到顶峰,在无以复加之后便会阳极生阴,就有同时发出一阴一阳两股力量的可能。

可南无乡重阳之体,所使得便是两道阳劲,这增加了他修习此招的难度。因为不能阴阳协调,就可能在发招时损伤丹田。可一旦修成之后,两股至阳力量叠在一起,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南娃使出掌天雷就以为必胜无疑了,可就被这招生生的震散了掌天雷法和一身真元。

再说心魔之劫。人人都有魔心,一般依附贪、嗔、痴、慢、疑等负面情绪而生,平时与本心纠缠一处,相互作用。可一旦本心蒙昧不明,魔心就会乘机脱离本心,此时便称作心魔。魔心发展成心魔后,就有了吞噬本心的可能。这时两颗心能力一样,但既然一分为二,心意就不再相通。这是魔心吞噬本心的前提,也是本心战胜魔心的可能。

南无乡一心向武道,而心魔则偏向仙道。是以二人本事相同,但一个好用仙法,一个好用武功。而掌天雷与日月同辉两门神通,他也早都满足了修行的条件,只是怕二气相冲不敢修行而已。但在识海中,一切皆是幻象,唯有胜负是真。南无乡不担心二气相冲就能使出日月同辉来。

而掌天雷则是在京州时张九灵为了唤醒他,用这功法把雷霆引入他的体内。这雷霆运行的路线,就是掌天雷的法门。往常他不知道,后来知晓自己修行了五雷天罡正法,在心里冥想数次就明白了。

他与心魔同时使用事先没有尝试过的招式,并且获得成功,足见他根基雄厚,否则不能水到渠成。而日月同辉胜过掌心雷,又可见他的武道根基远胜仙道。

南无乡悠然睁开双目,看见黎明雪顿然惊喜。他见南娃面目狰狞,想到自己也曾用这副面目面对黎明雪,便觉愧疚。更在心魔发作时听黎明雪的声音饱含焦急,心里温暖。

正要抱上去,就看见另外几人。皇九轩几人特点鲜明,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可以说这就是他当下最想见的人了,便转而要与这几人招呼。

“死丫头,给你。”

未及他出口,却有听一个声音喊道。回头看时,竟是朱焰把乾坤袋抛给黎明雪,而后化成一道火光跑了。

南无乡一直说要回中原,却从没说回去做什么。黎明雪关心则乱,就被朱焰钻了空子,拿到乾坤袋的同时,给朱焰打开了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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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松香院谋夺七窍塔 南无乡再战炉心魔(前)

原来这两人担心南无乡有失,故不待解决全部对手,便循迹前来相助。二人迎面撞上退走的田无骥,便试探性的打了一掌,不成想这一掌竟直接把不可一世的田无骥拍回南无乡身边。南无乡抓住机会,将其一掌击毙了。

“看样子南师弟是身疲力竭了,你还有一棵灵芝便给他服下吧。看方才田无骥的模样,难道是被南师弟打的要逃么?”这名弟子惊讶的道。方才他们每人都分到不少灵芝,大部分被当场服用,但也保留了一些做不时之用。

“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南师弟纵然不俗,也不可能是田无骥的对手。”这名弟子说话间已将拿出灵芝喂给南无乡,“南师弟昏倒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先与其余几人汇合吧。依我看南师弟昏迷未必是坏事,现在灵渊危机四伏,我认为躲在一处不要乱跑最好。若南师弟醒来怕我等又无法安生了。”他们已得到铸灵炉坠落的消息,那么在出口被封的情况下,找个安全的地方,静待执法堂弟子前来救援,便是几人最稳妥的求生之法了。

在他们不远处,蔺无咎正满头大汗的挥舞手中宝剑,一道道剑影在身前结成层层剑盾,抵挡着对手的攻势。

那宗火手持一根尺许长的怪异尖锥,锥尖之上不时的冒出一道道纤细电弧。宗火每举起此锥,必有一道拇指粗细的电弧击向蔺无咎。

蔺无咎的剑盾同样是非比寻常,不但将其全身护的密不透风,电弧打在上面更是立马销声匿迹,不能伤他分毫。不过从形势上却也看得出宗火略占上风,打的蔺无咎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

正在蔺无咎焦急之际,场外冲来两道剑光。这两道剑光直奔宗火,宗火猝不及防下只挡了一道,却被另一道刺中肩头。

“是鹤师兄,燕师弟。”蔺无咎一看来援的二人心中大喜。这二人一个叫鹤无双,一个叫燕无欢,功力与他相当。他见二人暗中偷袭宗火取得效果,正要乘机上前拿下此人,可此时半空中又冲来一颗火球。这火球绕过宗火后一分为三,分别往蔺无咎以及其余二人身上扑去。三人见这火势大,只好各自防御起来。宗火得此机会,连忙抽身而退。

蔺无咎三人驱散火球,却见宗火身旁已多了一位手持小锤的蓝衣女子。这女子肤白貌美,正是宗火的同伙,唤做蓝灵。

蔺无咎见对方也来了援兵,便小心应对起来。与鹤无双二人相视一眼后,燕无欢在前,鹤无双居后,三人相互掩护,向前杀去。人未至,但重重剑气已抢先斩向宗火二人。

宗火蓝灵相视一笑,相互绕着一个转身,宗火在前举起手中的锥对准前头的燕无欢,蓝灵挥锤向锥上一凿,一道幽蓝电弧自锥上摇摆而出。这电弧威能极大,不但破了直接三人的剑气,还一个闪烁的奔向燕无欢而去。

后方鹤无双心道不好,忙掷出宝剑,迎头挡住。只听呛啷啷一声,这电弧击中宝剑后在空中炸成一团,宝剑也失去控制,掉在地上。

蓝灵宗火如法炮制,又接连发出两道雷弧。蔺无咎与燕无欢知道厉害,也分别御剑来阻,二人的宝剑也如鹤无双的一般栽倒地上。

宗火二人略占上风,正要乘胜追击,鹤无双却已重新握剑在手。二人见无机可乘,相视一眼后,又发一道雷弧,转身退走了。

蔺无咎三人一路追到灵渊边缘,那岩浆处。却见那二人再祭法宝,一道电弧射在岩浆上,岩浆受击立马凹陷大块,一件灵梭在岩浆之中浮现而出。那二人纵身一投便被这灵梭上一道四色灵光接引,没入梭中了。

蔺无咎三人见之一阵苦笑,他们没有这种本事,只好守在此处,防止对方再出。

宗火二人回到灵梭,梭内早有一人等候:“我们已耽误许久,再不走就要错失逃生机缘了。”这人正是刘无怠,他见二人迟迟不走,早已急不可耐。

蓝灵显然对现状不大满意:“我二人潜伏许久,宗火更为此受伤,难道就为了带你一人回去不成?”

他二人以独门法宝四象遁光梭,早由一处火山口沿着岩浆流遁入此地。这件灵梭有隔绝灵气之能,二人躲在其中不必担心暴露行踪。只是此物能隔绝的灵气有限,若是载更多的修仙者效果就会大减,否则用此梭多带些帮手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按照约定,田无骥等会在方才那位置汇合众人,只要他二人将这一伙接出,便可得到一笔丰厚的灵石。但此番计划生了变数,田无骥等现已死伤殆尽,这趟恐怕是白辛苦而已。

“宗前辈已受伤,难道你还想浑水摸鱼不成?我早说过,这次计划提前败露,以地师府的能力,咱们一方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刘无怠见对方仍旧犹豫不决,更现焦急之色。他在地师府多年,对地师府的实力十分清楚。现在灵渊大乱,地师府的人无暇顾及他们,正是逃脱的最佳机会。若等地师府解决大患,再想走也来不及了。

“灵妹,他说的对,这桩生意咱认赔了。后面的约定也顾不得了,走为上计吧。”宗火死里逃生尤有余悸,今日若非法宝犀利,他二人已搭在此地了。这二人虽喜欢做些杀人夺宝的恶事,却也知贪心不足会引火烧身的道理。

“反正灵石拿不到,这人留着也没什么用,把他丢出去吧。”蓝灵见此行空耗偌大精力,却没什么收获极为气愤,又一直听刘无怠叨扰不停,十分不快。

“蓝姑娘息怒,你们送我到约定的地方,我保证二位会有所收获。”刘无怠见这二人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连忙使出讨命的言语。

“你有什么能给我的?”蓝灵听闻此言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刘无怠。

“几百灵石应是有的。想必二位也不惧我说谎。若是同意咱们不妨立刻出发。”刘无怠见逃生有门,连忙趁热打铁。他历经波折,眼看就能逃出升天,实在不愿再耽误半点时间。

赤精洞中,巫骨对峙吴道清等人,目光阴晴不定的闪烁着。

这次有人给了他一些好处,以及赤精洞的具体位置,要他相助完成一件大事。他凭借独门身法、遁术以及化形之术穿过了地师府的多重禁制,循着地底岩石的缝隙下到灵渊。下到灵渊后,他先是破坏了守护灵渊的禁制,再用血祭秘术,将山灵召唤而出。按约定只要他炼化赤炎山灵便算完成任务,若不是被吴道清坏了好事,说不定他早已全身而退了。

他自不惧吴道清一人,但吴道清却有援兵来到,心知想夺取山灵已无可能,便凭他对此类灵物习性的了解,以自身吸纳的一部分山灵灵性做饵,诱其残余灵性飞蛾扑火。

只是不成想前来援助吴道清的三人,竟修炼有能暂时困住他的剑阵,害其在最后关头险被吴道清打死。就在他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之时,场上竟又起变数。

却是不知哪来的灵物,将濒溃散的赤鸦山灵救了回来。他根据这灵物身上散发的点点草木香气,认出这是罕见的通灵仙草,此物对修仙者来说正是难得的滋补灵药!他喜出望外,暗道自己命不该绝,便趁吴道清几人失神的功夫,将这毫无防备的仙芝灵身吸纳入体。这令其伤势一瞬之间好了大半,同时也令他起了别的心思。

通灵仙草的灵身功效强大,但最珍贵的还属其原身。以这株灵草的灵性来看,炼化其原身后至少可增加数甲子的修为。倘若他寻到此物,修为大进不说,甚至打开天门都大有可能。

只是如今只得到此物的灵身,想寻得此物的原身却还需更多的时间才行。这样的话,此时的灵渊还不够乱。想到此处,巫骨心思一横,吐出一颗圆珠来,这一圆珠一出口便被他抓在手里,一把捏个粉碎。

“孽障,你要干什么!”吴道清见其举动,惊怒异常,却又阻止不及了。依他的见识,自知对方是在召唤同伴,担心再起变数。方才他见山灵由死而生,心中大喜,却一时疏忽被巫骨捉到机会恢复了伤势。如今他也想到了那只小马的来历,但他知道再好的灵药,没有时间炼化也无济于事,况且枯骨的伤势他打的,他知道其中利害。

不过,吴道清虽怒不可遏,却也知道什么才是当务之急。看着元气恢复的山灵,口中念念有词,山灵受召,回归其身。此时山灵元气已恢复大半,吴道清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重新正视起巫骨来。但那巫骨看了他一眼,竟嘿嘿一笑的就此退去了。

吴道清暗松了一口气,望着巫骨也不追击,只冷声道:“你南疆之人不晓得灵渊禁制厉害,如今山灵已堪一用,灵渊两极阵运转如常。不单是你,连同你叫来的援兵有多少都要死多少!”

此时形势已缓,吴道清也已猜透巫骨念头,心知此人再不足为惧,便向来人问道:“说说你们的情况吧。”

“我等共三十人,奉周府主之命,下到灵渊后分成三波,十人来此,十人去了冰牢,其余人统一去藏灵阁待命。”一人上前答道。

“我这有十人足以,但灵渊内形势瞬息万变,人手还是再多些好。”想到此处,吴道清突然想起什么,“无尘,你们怎么只来了三人。”

无尘正是早先来此的三名弟子中的一个。他们早想向吴道清禀明情况,苦于一直无机会开口。当即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与吴道清听。

“你们带了不少土遁符吧。”吴道清听闻之后,回首冲后来的十人问道。

“回禀吴堂主,我等奉周府主之命,确实带了不少土遁符。”

“嗯,好。我这也有一些土遁符,你们再拿出一些。”吴道清说着又冲无尘三人道,“无尘,无垢,无埃,你们三人带着土遁符去汇合无咎,先将其余被困之人接出,再设法救助困在各处的弟子们。”

第七十四章 松香院谋夺七窍塔 南无乡再战炉心魔(中)

无尘三人得令而走,吴道清又回过头来看向后来的十名弟子:“你等知道该怎么做么?”

“我等已拿到阵图,并在路上参研过了。”

“好,布阵吧。”

这十名弟子叫了声诺,便围着吴道清盘坐起来。只见这十人一个个默念口诀,一团团红色光圈自各人丹田起,由小变大最终汇成一个巨型光罩,将众人连同吴道清笼罩起来。吴道清盘坐在光罩中间亦吐口诀,一声乌啼,赤鸦自吴道清身上飞出,在光罩之内腾跃不止。

冰牢之内,许道灵周围亦多了十道人影。这十名弟子各个盘膝在地,口念奇异咒语,无数白色符文自几人头上飞出。几人的头顶之上,一只雪兔欢呼雀跃,任由这些符文融入己身。

许道灵见时机成熟,道:“吴堂主也准备好了,你们听我命令,灵渊两极阵,起!”

起字落,几名弟子身上白光大放,化成一道光柱,喷向雪兔。雪兔受这几道光柱滋补,血红兔眼滴溜溜一转。随后层层白色涟漪自身上发出,扫荡四方。这涟漪扩散至与赤精洞中间的位置时,恰与一道红色涟漪相触。两股涟漪相容并济,之后化成无形,仿佛什么也未发生。但灵渊内却明显多了一丝静谧诡异之气。

灵轩阁内,周大千正在一张茶几旁,招待来自天师府的三位贵客。这三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茶几上,煮的滚沸的一釜茶。三人正是天师府的皇九轩、栢九寒、汪九雷。而温道辅则跪坐在周大千身旁。

周大千为几人个舀了一盏香茗,道:“地师府近年来威名不显,以至被宵小之辈欺上门来,让几位见笑了。”

“哈哈!周师兄可说笑了。依我看是修仙界安静太久,有些魔孽按捺不住又要出来作死了。”皇九轩一抿香茗,答道。

他三人本在洞府打坐,却被灵渊震荡之力惊醒,之后便接到张九灵的命令,前来地师府相助。三人奉命来援,被执事弟子接引至灵轩阁内,至阁中时周大千已备好茶具等待几人。

皇九轩虽不知此次究竟有何麻烦,但联想到方才那股震荡之力,也知道此番变故恐怕非同寻常。他见此时周大千还有品茶的心思,心中颇佩服其养气功夫。不过这茶水香气迷人,还能静人心神,他饮过之后,已料定周大千必是胸有成竹。

“周师兄,这茶水寒中带热,不知是什么茶?”栢九寒是爱茶之人,亦懂茶道。此茶入口清爽,入腹却自生一股热气流转周身。饮过后气凝神清,与常见的灵茶明显不同,便忍不住发出一问。

“哦,柏兄是懂茶之人,我倒是班门弄斧了。此茶名青黎。”周大千见对方问及灵茶,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对方若知道此茶的来历,恐怕会震惊万分吧。

“咦?确有青黎之气。”栢九寒听到周大千的解释后,又品了一口,不住的点头问道,“青黎之茶是青苗茶特殊培育而成,但不应该是如此口感。莫非是培育之人下了什么特殊的功夫?”

“栢师兄不要忘了我等是来干什么的。喜欢此茶等事情过后,直接找周师兄讨就是。周师兄,我等便在此处品茶,不需做什么么?”汪九雷见几人迟迟聊不到这次来此的目的,忍不住首先开口相问了。

“唔——”

“呜——”

就在汪九雷话音落时,突闻两声长啸传来。周大千闻此将杯中余茶一饮而尽:“道灵、道清已控制住了灵渊局势,后面的变数,都要发生在地面之上了。”

皇九轩等三人见此,皆屏气凝神。温道辅则直了直腰板。

栖鸣山上,数十蒙着面巾的黑衣人整齐站在山头。为首的一人手中拿着一颗圆珠,上面已满是裂纹的模样。

“看来巫骨得手了。三弟,指灵针反应如何?”虽得了巫骨成功的讯号,但为了防止对方欺诈,还需确认一下才行。

“方才指灵针异常激烈不稳,如今已没有什么反应了。”一位手捧罗盘的黑衣人答道。所谓指灵针是寻灵师常用的法器,以此法器能洞悉地气变化,这些人虽略知其用法却都不是此中行家。栖鸣山实是赤岩山八百里地脉在地表的体现,方才赤岩山灵险些消散引得此处地脉不稳,被几人误以为是赤岩山灵消散了。这其中也有栖鸣山灵枢早被当初夺舍金猊兽肉身的刘太冲毁坏之故。

“看来巫骨确实得手了。咱们去闯闯这龙潭虎穴的灵渊吧。”言罢此人一挥手臂,其余之人纷纷掏出一张黄色符纸,用手一撮,符纸黄光大放后,又将此符贴在腰上。原地一阵风沙过后,已无半个人影。

灵渊内,南无乡正躺在一间不大不小的洞穴之中。他被同门救治后,内伤外伤皆已平稳。只因体力消耗过多,其同伴也不愿唤醒他,这才一直处在昏迷之中。

其余七人也都安然无恙,只是这七人无人主持,关于几人的去向一直没有定论。几人都认为此时应当寻一个安全的所在躲避,但对这去处却又争论不休。有人说藏灵阁是最保险之地,便有人反驳说此处亦最可能是敌人图谋之处,若是发生交战以他们的能力想保住性命比登天还难。也有人说去储灵洞,此处必定安全之极,但也有人说此处同样是众矢之的。还有人提出沿此路回赤精洞比较方便,便有人认为尚不知那怪人被打退了没有。也有人认为现在灵渊内很多通道都塌陷了,既然路途难行不如就找一个稳定的洞穴待着。这一番争论,实在耽误了几人的求生之机!

此时巫骨为寻仙芝本体,正满灵渊的在乱转。他能通过灵芝的一点灵性,大概判断出仙芝原身的位置。在炼化了仙芝的灵身后,他的伤势已好了大半,若非吴道清又来了援手,他大有将其就地诛杀之意。后知事不可为,便改了心思唤其同伙下灵渊。这自不是他们原本的计划,而是他为了争取些时间去寻仙芝的原身,自然希望灵渊越乱越好。如此虽有违约定,甚至有坑害同伙之嫌,但他只为得到仙芝,对那交易的好处,以及这些同伴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了。

巫骨一路上连续催动秘术,极耗元气,这对他的残余伤势极为不利。他想吸食一些新鲜血液来补充元气,但一路上都未遇见合适的机会。合该这几名弟子倒霉,仙草原身就在这个方向!

这七人中两人把在洞口,南无乡处在洞穴里最深处,由一人照顾,其余人则在研究南无乡的地图。巫骨先是拿下了看门的二人,这二人一个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另一个也只是大叫一声便一命呜呼。其余几人见原本站立的二人,突然如同一张废纸一样堆在地上,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巫骨已再度化身蛇影之形向几人扑来,几人围在一处来不及分散,几声惨嚎后已死亡殆尽。那照顾南无乡的一人所处虽远,但势单力孤下也没能逃出生天。

“兹兹,前几个图一痛快,不曾细偿。这个身量匀称,体魄结实。味道想来是不错的!”巫骨吞食了其余几人后,看着躺在地上的南无乡,舔了舔嘴唇说道。

巫骨的狠毒在南疆早有威名,其身世也颇凄惨。南疆位处中原之南,其国土与中原九州相差不多,但却是以宗族形式组成的。据传巫骨本是某部落的王族,后在部落战争中举族被灭,唯他被人提前送走,因此其空有不少修行资源却没什么名师指点。只在逃亡之中偶然得道一门血道秘籍,他不知厉害便在幼年就开始修行此道。结果修行后身体便停止了发育,最后弄成了今日模样,他亦因此嫉妒身高体长发育完好之人。南无乡修行金光不坏身,身形挺拔健壮,自然也在他嫉妒之列。

就在巫骨将南无乡摄到身前,张口欲咬之际,突然一道红光扑面而来。巫骨不知深浅,便闪身一躲,南无乡身体失去控制就掉了下去。那红光现出身形,竟是一只通体鲜红的小鸟。

“金瞳!带他走。”红儿口吐人言,随后振翅朝巫骨面门一扑。巫骨避过红光,再看南无乡时,只见其身下多了一只金毛老鼠状的妖兽。这妖兽尺许大小,一现身便钻到南无乡身下,随后地面上尘土翻涌,南无乡便不见了踪影。巫骨自欲阻止,但红儿却再度焰化扑了过来。巫骨只看得见火焰,看不见其身形,只好抽身一退,待火焰散去时却已不见红儿身形。转而再看向南无乡时,竟也不见了。

巫骨心中不忿正要有所行动,脚下却无缘故的浮出一红一白两朵莲花印记。巫骨不明就里用脚踩了一下,顿时引火烧身!

在巫骨落脚之刻,这两朵莲花毫无预兆的炸开。白莲化成寒冰凝住其足,红莲化成火焰焚烧其身。巫骨为火焰所烧,为寒冰所定,在火焰中不停变形却始终逃不脱脚下禁制。巫骨为抗火能一会血光翻涌,一会绿焰喷发,用了无数手段,结果却是火势愈来愈大,将他淹没了。此时一道背向巫骨的朦胧身影化一道赤光穿透岩石而走,此地空留巫骨阵阵哀嚎咒骂之声。

倘南无乡尚清醒的话,恐怕要被眼前的景象吓个够呛。此时他身下金瞳鼬抬起两只前爪举着他的身体,一团黄光自金瞳身上散发而出,周围岩石受此光照射竟流水一般向金瞳身后划过。

这金瞳鼬正是奉周大千命令,被派下来的有遁地之能的几只妖兽之一。这群妖兽一下灵渊,许道灵便生感应,特派红儿接应,指挥几只妖兽营救陷落各处的弟子们。

这金瞳鼬在地下潜行了百多丈,便将南无乡放在一个宽绰平整的洞穴之内。南无乡受伤昏迷,在地下又无法换气,禁不起更远的路程了。金瞳鼬放下无乡后,抽了抽鼻子,再次遁入地下。

第七十五章 松香院谋夺七窍塔 南无乡再战炉心魔(后)

在冰牢与赤精洞中。许道灵与吴道清,两人各自闭目打坐,身放赤光与青光化身太极图中的阴阳眼,在两人肩上雪兔与赤鸦亦闭目凝神。此时二灵身体已彻底实化,浑然不似一个有灵无体的山灵,反像是两只丢了魂的宠物。

许道灵吴道清二人以阵法为凭依,借助二灵的神通能元神出窍,以灵体之态穿梭灵渊而毫无障碍。举手投足间都有法阵之力加持,实力已远超普通的入道之人。

藏灵阁,灵渊收藏灵石之地,正被一层金光围着。金光内以冯道离为首站着十余人。而光罩外,则是数十黑衣人将此地围个水泄不通!

此处以阁为名实则也是一个洞而已。此洞先天大而宽阔,便被选定做储藏灵石之用。也因此被简单修饰,比起其他地方自有一番雄伟恢弘之势。是灵渊内除了铸灵炉外,最为气派的地方。

藏灵阁地势很好,距铸灵炉、灵梯都不是很远。铸造的灵石都运到此地统一看守,之后按照各宗讨论商定每年一次对外发放。修仙界历来有“藏灵阁外灵石有数,藏灵阁内灵石无穷。”这一说法。

“洞外的道友,藏灵阁内的灵石都是有编号的。即便抢走了,地师府榜文一传,你们也不敢用。不如听贫道一劝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在此空耗时间,耽误了逃命的机会,绝对是得不偿失。”冯道离饱含讥讽的劝解道。原本他在看管涉事弟子,后灵渊内问题严重,周大千担心弟子们应变能力不足,便将他一同派下灵渊了。冯道离虽只是仙道三重的修为,但在地师府中主事已久,又向来以心思缜密著称,主持此处的事务再合适不过。

“既然我们花不了,你又何必死守着,不如将灵石交出,我们也好饶你一命。”为首的一名黑衣人,望着藏灵阁洞口外的一层淡金色光罩,声音低沉的威胁到。

他们一群人在收到巫骨信号之后不久,便借助一种特制的土遁符下到了灵渊。藏灵阁是他们此行的首要目标,可到此处时冯道离已抢先激发了守护藏灵阁的禁制。他们攻击一通后发现,任由眼前这层光罩如何闪烁,就是不破。

“哈哈!既然你不识好歹,我也不多说什么废话,有本事尽管来攻。厚土金罡罩只要有灵石维系,便不会破。想必你们事先也是打听过藏灵阁是什么地方才来的,累死你们能耗尽此处的灵石么!”冯道离双手抱胸尽显镇定之色,不但有恃无恐,反开起对方的玩笑来。

“大哥,我等来之前怎未听说此处有阵法守护?不是说灵渊内很少有修仙者下来,除了阴阳两极阵,便不曾设置其他阵法的么?”这伙人的副头目,见攻击不起效果有些急不可耐了。毕竟出现此种变数,他们计划能否成功且不说,有没有命回去都不一定了。

“灵渊向来神秘,有些外人不知的禁止也是常理,时间紧迫咱们去图别处吧。”这头目听兄弟的话,心中暗叹一声。眼前的麻烦在他看来只是小事,下到灵渊后他数次联系巫骨都未得回应。现在他不能确定巫骨是否真的如约灭掉了赤岩山灵,倘若没有他们的麻烦就大了。不过这都不是可以计较之事,事已至此即便巫骨失约,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头目定了主意便引众人向储灵库走,只是到了此地眼前景象又让众人面面相觑起来!

与想象中戒备森严的样子全然不同,此地不但没什么阵法守护,甚至连人影都没一个。许多灵石原矿散落堆积在外,任人取走的样子。

“大哥,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会不会是什么阴谋。还有这灵石怎么这么少,还都直接散落在各处。”黑衣人见此处的情形,与心中所想全然不符,大为失落。按照约定,灵渊内收获的灵石都归他们所有。可如今跑了灵渊两地,却没收获多少灵石,那么这次甘冒奇险直捣灵渊,注定是得不偿失了。

“此处虽是储藏原矿之用,但本就没有多少灵石的。至于看守灵石的人,早已被我被我调走了。”就在此时,几人身后突然出现一道朦胧身影,看着疑惑不解的众人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这领头之人反应奇快,见到来者心知是敌非友,抬手一甩衣袖,一道黑光朝这凭空出现的人影一飞而去。

这人影正是吴道清,此时他借助阵法之力灵觉之强,已远不是同阶强者能理解的境界。吴道清在对方出招同时,亦出手反制。只见其单手朝天一举,周遭气流乱窜温度骤降,无数蓝色灵光在空间上方凝成一只巨型冰掌,迎面拍向黑衣人一众。

黑衣众人见掌冰来势凶猛,纷纷施法抵抗。数十黑衣者,各自喷发灵光宝器,纷纷抵在巨掌之上。

巨掌受此抵挡,来势一时受阻。但只僵持了片刻后,掌劲陡然大涨,众人回避不及竟纷纷呕血。巨掌乘势而落,受掌之人被巨掌碾过,纷纷化成冰雕。而在此过程中,黑衣人试探攻击的黑光,竟直接洞穿这道身影而去,仿佛打在虚空一般。吴道清这一掌拍下后,黑衣人一伙已只剩三人了。这三人功力远超其余人众,在巨掌落下之时,及时遁到一旁。其余的来不及避,本事又不够,全都化成冰柱了。

“元神出窍!”为首的一个黑衣人见此大惊起来。这元神出窍应是修士打开天门后才有的神通,少有功法可以例外的。难道这灵渊竟有此等存在镇守不成?但此人随即否定了这种可能,如今中都没有打开天门的修士,否则这伙人也不敢来此逞凶了。

其余二人听闻这人元神出窍,同样大惊不已。其中一个心惊之下抬手一点眉心,顿时双目曈曈发亮,两道金光朝那朦胧人影投射而去。这朦胧身形,受此金光照射,竟变得清晰异常。

“烛瞳之术,渝州龙家!”吴道清见自己元神虚化之术被破,一声大叫道出来人来历,“龙家之人来地师府,莫非是要对地师府开战不成?”此时吴道清内心不免生出一丝惧意。龙家实力在中原排第十二,但这不是他在乎的,他在乎的是烛瞳之下,他元神之身亦有被击杀的可能!

“龙家没有与地师府叫板的本事,我亦非代表龙家。”此人实为龙家副族长龙涛,见自己不小心露出本门瞳术,连忙解释道。

“说这些干嘛?杀了他谁知你是龙家之人。”在一旁的第三人见龙涛破了对方虚化神通,自口中吐出一口金剑,朝吴道清一斩而去。

“哼。”吴道清见对方剑光袭来,一声冷笑,伸手朝前方地面一指。其所指之处一副红莲印记浮现,一道火柱自莲心喷射而出,正将来袭的小剑包在火柱之中。这宝剑在火柱里坚持不到一个呼吸,便化成一滩金色液体淌到地上。

“飞剑之术!竟是凌天阁的人!”吴道清看那被融化的法宝,更为震惊的道。倒不是这剑诀威能有多么强大,而是凌天阁与龙家不同,龙家虽是八大家族之一,但整体实力却不被地师府放在眼里。这凌天阁却是与地师府同列十大宗门之内的势力,门中修行的乃是独一无二的“飞剑”之术,门下弟子各个都是顶级的剑仙。若是凌天阁与地师府为难,还真是个麻烦!

“阵法之力,我就知道巫骨这人不靠谱,撤!”这剑修见那火莲威力,自知不敌,话一毕便选一个方向遁走了。

但那龙涛被认出身份,哪还有逃命的心思?对他来说若不能除掉吴道清,便逃出了地师府也是给自家找麻烦。龙涛与领头那人使了个眼色,再施烛瞳之术定住吴道清。而领头那人一拍后脑,一道震慑人心的兽吼声传来,只见其脑后现出一轮赤色光晕,光晕正中一条人面蛇身的赤色小兽。正是龙家独有的烛龙血脉所激发的烛龙法相。这烛龙法象一现出身形便吸气不止,气息及处气温骤降,烛龙法相也越发真实。

“竟也是龙家之人。哈哈!好!龙家两名入道者都来了。”吴道清话毕将双手一拨,左掌现太阴,右掌现太阳。双掌合而又分,阳气上浮,阴气下沉,阴阳调和,一个别样天地笼罩在整个矿洞之中,烛龙纳息之势瞬间停止。

吴道清破了烛龙法相纳气之法后,顺势牵引天地之力,顿时地涌寒冰,天降烈火,冰势凶猛,火势迅疾,冰火二力并流而至。

那为首黑衣者实为龙家族长龙阙。龙阙见此伸出左手,用中指在拇指上一划后顺势一弹,一滴金色精血投到烛龙口中。烛龙法相吞食这烛龙之血后身形猛涨数倍,双目变得炯炯有神,在空中盘旋飞舞,将龙家两兄弟罩在身下,冰火之势虽大却难进二者之身。只是此时龙家老大却双目空洞,显然是一副元气大损的样子。

吴道清见此再运阵法之力催动冰火之能,无数头颅大小的火球冰球,纷纷砸在烛龙法相身上。烛龙虽强但先前纳气不足,气候未成,而阵法之力却是源源不断。烛龙在寒冰烈火中辗转腾挪咆哮不止,竭力抵挡一阵后终现不支之势。龙家兄弟立陷命危之境。

却说那抽身逃走的剑修,惊觉灵渊阵势已成,除了向上方可以土遁外,往其余方向遁走时都若陷流沙,越是挣脱反而吸力越大,无奈之下又撤了回来。此时恰见二人命危,手成剑指,朝烛龙与冰火相抵之处一划,一面剑盾显形而出暂抵了火势。烛龙压力大减,一声咆哮后竟开始吞噬空中肆虐的火球,吸纳火力后幻象越发清晰,其人首与龙阙越发相像。

见有人短暂挡住寒冰烈火之势。龙家兄弟得一瞬喘息之机,龙阙操纵烛龙法相施瞳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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