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进美女老板的爱情陷阱(二)——祝我幸福(gl) - xp1024.com
《跌进美女老板的爱情陷阱(二)——祝我幸福(GL)》


第 1 章

第一章

一入时尚圈深似海。身为一只潜水小虾米,非要去深海区做大龙虾,那心里压力是贼大贼大的。

首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黄彤,26岁,经营着一家以时尚为名的时装公司:ru。这公司小的可怜,净干些边角料的所谓项目,一个个项目下来,数着寥寥无几的钞票,扣去公司正常支出费用,还不够买我这身名牌女装的,你说我闹不闹心?

我这衣服是xx公司oo牌子的限量版,据说京城只有5件,上海有10件,香港……你问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我和这xx公司的老板认识,很熟,呃,好吧,我坦白交代,她是我的恋人。

xx这两年与世界接轨,我也有幸与恋人同志去德国意大利取经。我欢欢喜喜去的,耷拉着脑袋回来的。都没敢再去米兰,我半道就辙了。坐在飞机上我就想,时尚圈太浮华,设计师的东西太复杂,我还是默默不闻地做边角料吧。

为此恋人很鄙视我,啊,对了,也允许我介绍一下我的恋人:翁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子衿。随着xx事业的腾飞,翁子衿的名号越来越响。有家p民杂志还封她做“格调女王”。

女王姐姐今年29岁,气质比较范儿,控制欲很强,爱管着我。有对包、鞋和各色华裳的收藏癖。最近这一年,她的乐趣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例如,面试的时候爱问人家星座;杜绝穿牛仔裤;抛弃了她的街舞,改跳拉丁舞。前面几个跟我关系不大,但整天抱着个男人跳火辣贴身热舞我就必须过问了。

“你不是喜欢街舞吗?跳那个舞干吗?”我实在看不下去她穿着露背装被她那个舞蹈教练(男)摔来甩去的了。

“你还指望我跟那些17,8的孩子一起扭摆啊?”

“可你不能跳别的吗?”

“拉丁很好啊,热辣的风情。”冲我抛了个媚眼,我脸一红,兴师问罪的形势马上向少儿不宜处急转……

其实我俩的差距不小。你可以把我想象成平民的纪实文学,那她就是公主式的言情小说。我每天都在感叹于我俩的差距问题。她喜欢结交京城名媛大小明星,我喜欢和朋友喝酒打牌;她开宝马,我蹭她的宝马开;她老爸是xx的董事会主席,我爸妈是工薪阶层;她的包是lv,gucci,我的是从7.7淘来的便宜货……

如果你以为是我死不要脸巴结她成为我的女友,那你就错了。我可以自豪的说:是她追的我。那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只是猫捉到老鼠不是吃掉,而是抱在怀里亲亲罢了,嘻嘻。

好吧,旧事休提,我要开始新的故事了。

在差距面前,有的人选择破罐破摔,有的人奋起直追。我基本上算是后者,ru就是我的舞台。我可以有不发达的时尚触角,我可以很青涩的厌恶商业应酬,但我不可以不努力。是的,我必须努力。

在这个城市,从不乏努力的年轻人。他们为了改善生活,在每一天忍辱负重,像一只气喘吁吁的蜗牛。我曾经是这些蜗牛里最不力求上进的一只,却在埋头苦爬的时候被子衿这个高枝相中,因为ru的真正老板是子衿。说白了,我也不过是一只攀了高枝的蜗牛,很多事情需要学习,很多经验需要积累,很多坎坷需要经历,许多人脉需要结识……这四个“许多”说的容易,做起来真是呕心沥血。

当然,当我写下这些的时候,心境是完全不同了。现在的我更加平静和祥和,更加热爱我的工作。但那时候,可能更多的是一时的兴起,想证明给子衿看,证明给所有人看,我能行。这就像一部内驱力足,而机件性能还不完善的发动机,其结果必然是出故障。

由于本故事属性为爱情,我不想把工作细节刻画的太为具体,所以略去“故障”的起因经过,结果就是,我在一个细节上出了差错,出货日期和出单日期混淆,让9万件单品滞留在海上。

当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我就有预感,做事总出错。待接到电话,我脑子嗡嗡直响,心说这回完了!

子衿信任我,才把ru交给我打理,但我心里其实特别的没底。小时候我只不情不愿的当过生物课代表和组长,上大学被评为组织落后分子,工作后只是工作结构组末端的那个实施者,所以我特别怕承担责任,每次签合同我都瑟瑟发抖,反复核对。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事情还是急切白脸的来了,一点后悔药都不给我。

我彻底懵了,脑子一片空白。

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响起来,我知道炸锅了。货滞留一天,就有好几十万的钞票打水漂,把我卖了都赔不起。子衿怕是也填不上这个窟窿,她在xx表面风光,其实是给她爸打白工,是靠ru补零花钱的。

我真没用!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接了电话,供应商那里当然是忙着推卸责任,购买方不出意外的翻脸不认人,我没办法强忍着肋叉子突突的疼,把责任全揽下了。

揽完,世界终于平静下来。

这时,手机响。我一看,是子衿。

子衿说:“你打算怎么办?”

“不用你管。我自己想办法。”我自暴自弃了。脑子里过了一遍可能借钱的人,目标锁定家境殷实,现在北京读硕的何优洛。

“你还赌气啦?吸取教训就好了,我帮你想办法。”她软了下来。

我真不希望她这样。我没出息我承认,可我还有点自尊吧?我挺大的人了,不能总教别人给我擦屁股,尤其是她这回要帮了我,以后还要我怎么在ru立足?最重要的,在她那里好不容易树立的自信也将随之塌陷,这是我绝不同意的!

“不用了,我有办法。你别管了。”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拿起手机和包,直奔楼下,拦下一出租车:“师傅,去首医大。”

我在车里直淌眼泪,心说老天你就玩我吧。为了当这个副总我熬了多少夜,做了多少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啊?你怎么就不能体恤我一下,让我平安顺利的变强大呢?

车开到学校门口,我给优洛打电话。

占线。

再打,还占线。

我找了个路围栏,蹲上面一边拔小草一边等她。

泪,一滴一滴坠在土里,在土里一个劲的蹦土花,挺好看的。心里那个委屈就别提了,一怪老天不公,二怪自己太笨,还赖子衿,至于赖什么又说不清……

就在这时,一双白球鞋立在我面前。

我顺着鞋抬眼看,一美女站在我面前。

“你哭什么呢?”

“你管的着么?”我烦着呢,继续低头拔草。

“嘿,你这人真不识抬举。”说完她就要走。

我忙说:“不好意思,我心情不好。不过我哭碍着你事了吗?”

“你哭是不碍我事,可你也找个适当的地方去哭啊。”

我一怔,向四周一看,脸直发烧,我正戳在人家篮球架子底下,正当中。

“不好意思,我没看清。”一边说一边想站起来,可能是哭得有点头晕,身子踉跄着就要栽下去,她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我:“小心!”

我闻见她身上有橘子味的香皂气息,特别亲切。脸又一热,忙说谢谢。

她奇怪的看我,说:“你工作了吧?来这干什么?”

“我找人。”

她点点头,没多问,走远了站在三分线上准备射球。

就在这时优洛终于来了电话,我们约了在门口见面。我挂了电话,开始看那女孩打球。

我原来在xx工作过,见识过来自xx六大区跨整个中国的店长和导购,等于把全国的美女尽收眼底。身边又有美得可以上电视的子衿,帅得无以复加的优洛,我觉得自己的审美水平被拔得高高的,一般人不入我眼。(反正自从认识她俩,我基本没什么信心照镜子)

但对于眼前这女孩,我认为真的很与众不同。气质很干净,身材高挑,有了这些你就已经被吸引,反而不会在意她的长相,何况她长的确实也不错。

我看她拍球,起球,投球,循环往复,看的我心情突然就平静下来。没有了方才的烦躁和抑郁。

等优洛来的时候,我正深深的陷入到看球的遥想状态中,很困难才拉回意识。

“优洛,我死定了。”说完我又眼泪汪汪的了。

优洛吓坏了:“怎么了?”

“我签合同出错了,要赔钱。”

她拍拍我肩:“没关系,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严重。”

我顺水推舟:“可我没钱。”

优洛笑着说:“我可以借你钱。”

“哦,好吧。”

第 2 章

第二章

优洛对我来说是温润如玉的存在,有了烦恼委屈我会想要找她倾诉。有这个朋友在,我就有了安定所依靠的感觉。

此刻,我正面临人生中最棘手的难题。第一个向之吐苦水的,当然是她。

“麻烦5瓶啤酒。”我拉着她去了家烤肉馆,坐下就招呼服务员送酒过来。

“你这是借酒消愁。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别叫了,现在才中午。”她阻止了服务员,继续说:“你这样也不怕子衿生气?”

我气就上来了:“我一直不明白,你怎么那么怕她啊?她有什么了不起啊,不就是一总经理吗?”其实我是生自己的气,我觉得此刻我特别像丧家之犬,没脸见子衿。

“哦,这个啊……”她眉毛一挑,然后凑近我,露出一排小白牙:“你不觉得咱们子衿很御姐吗?”

我嫌弃的跟她保持距离:“御姐了不起啊?御姐你就得怕她啊?”

她顺顺了鬓角:“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我从小就听她的,习惯了。”对了,这家伙和她表姐siren都是子衿的发小,从小玩到大的。

其实我表面上跟她斗嘴,说子衿的不是,内心却是飞扬起来的。那是,谁夸自己女朋友谁不高兴啊。只是我现在也没什么高兴的资格了。

“唉,我太没用了。”

优洛露出关怀的神情:“没事啊,真的。吃一堑长一智。谁没犯过错。”

“你不知道,我特别恐惧,估计这事就算顺利过关,我也过不去自己这关了。”其实我的内心很脆弱,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点。子衿说过要让我变得坚强,我也以为自己变强了,那是没遇到事,真遇到事我的弱点就全暴露出来了。

我倏然想到,为什么我姥姥总说:彤彤啊,姥姥希望你像路边的野草,有股踩不死的韧劲。可见她老人家已经三岁看小,八岁看老,瞧透我性格的缺陷了。所以从小就教给我这个人生哲理。

想至此,我那个心酸啊,还想姥姥了。

“你需要多少钱?”优洛温和地问到重点。

我暗地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越算越心惊。我张了张嘴,没说出来。

这钱我不能借,借了我拿什么还?出事的时候很自然想到借钱,优洛能借我钱,但如果真借了钱,意味着我要过上至少3年的背债生活。我26岁,3年之后就是差不多30岁。人家说30而立,我30岁才还完债。还债期间,我将彻底沦落为身无分文之人,要对子衿卑躬屈膝,低眉顺目,我设想的出人头地不仅一江顺水向东流,还连带着感情上的受制于人。

多可悲多凄惨多落魄啊~

“优洛,你说我不借钱,能度过这个难关吗?”我可怜兮兮的问。

优洛心软的小样儿:“你问问子衿呢?她肯定能搞定。”

“可我不想让她施舍。好像我黄彤没有她就活不成了。”小萝卜干似的,我蔫了。

“爱人之间不就是互相照应的吗?我有时候觉得你的想法很好笑。”她果然把眼睛笑成了月牙。

“你不懂。你是没跟御姐,不,女王谈恋爱。我不想总跟着她的节奏走,我有我自己的吸引力。”我剖白道。换来优洛有点傻得可爱的愣神,估计这家伙没听懂。

唉,不会有人懂的。

下午,我晃晃悠悠的在街上闲逛。反正贸易公司那边明天会发货,延迟一天,亏了近40万。这事没有什么好操心的,我就操心我这钱。钱这个词,我原来真的不知道它能置人于死地,现在感悟很深。看见路边有人在卖糖葫芦,我一掏兜,没钱。

我钱呢?我包呢?我手机呢!

那句话怎么说的,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我现在的处境。包和手机都丢了,包里有现金1000块,国民证一张,工资卡1张。手机里……我靠!我一下蹦起来了!

手机里有子衿裸*照一张!

完了,完了,完了……我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到艳照门有一天会跟我搭上关系。子衿出浴的时候我一个心驰荡漾,就偷拍了一张,就一张..

我恨不得仰天长啸了!

优洛已经进校找不着人了。我自己从打篮球那空地找起,一直找到烤肉馆,问了所有相关人等,又辄回卖糖葫芦的那处大街上,找到日落斜阳,还是没找到。

我那个心情,比斜阳还落寞。

对影当歌,人生几何。我此刻就对着我的影子,淌着汗,掬着心酸的泪……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失魂落魄的,我回家了。

回到家,闻到菜香,我妈正给我做醋溜土豆丝。

她炒啊炒的,炒了好几个菜。端上来摆放整齐唤我吃饭。我像个游魂,眼无焦距,嘴角耷拉着,勉强扒了几口饭。

都快吃完了,我这悲催的妈才张口:“刚才你老板给你来电话了,让你给她回一个。”

“你、你怎么不早说啊!”我跳起来。

我妈郁闷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吃完饭说啊。”

就知道吃。我在心里说。忙去屋里打电话。

等拨着电话,心里又开始忐忑。我要怎么跟她说啊?说:子衿,不好意思,我把你的裸*照给弄丢了,凭你的美貌和诱人的身体,估计十有□□会被不良分子留存yy用了,或者被八卦杂志买走,新一轮艳照门事件即将上演……我不敢往下想了,拨电话的指关节僵硬。

此刻我真的很想以死谢罪。

那边嘟了两声有了声音,是子衿的。透露出微怒的语气:“黄彤,你又躲!”

“我不躲了。”我有气无力的说。

“你手机和包在我这呢,到xx我办公室来取。”

“啊?!”

电话挂了。

我愣了半天神,才醒过来:我手机和包怎么在她那?

我做人还是光明磊落的,这是我的光辉品格之一。可是这几天红叶装修房子,我俩发了几条短信……红叶是我的初恋情人,刚刚回国,想跟我重修旧好。子衿是知道这事的,还因此打翻了醋坛子。短信内容很普通,不知她会不会误会?

其实这都是其次,关键是如果让她看见自己的裸*照在我丢了的手机里……我想不用她制裁我,我就得先羞愧自焚而亡。

于是,我怀着无比惨痛的心情去了xx。

xx,还是坐落在这个城市里最繁华的地带,最耀眼的那座大厦。

以前在这上班的时候,我是多么自豪和踌躇满志!恨不得在xx的门前洒下我那腔热血。可是现在,我的身份不同了,来到这里的心境也自然不同。

子衿的办公室依旧在33层,要乘坐vip专用客梯。原来我是不敢用的,但经过半年多的磨练,形象上还挺像那么回事,以至于我可以坦荡荡走上电梯。对电梯管理员报以平易近人的微笑。

好紧张,好紧张。随着电梯的爬升数字,我的心擂鼓一般的咚咚跳。我想子衿不会有时间查我手机吧?她可向来以素质高自诩,不会这个节骨眼马失前蹄吧?

胡思乱想间,电梯停下来。33层xx总经办到了。

我伸出腿,颤颤歪歪的往出迈。

第 3 章

第3章

我迈出腿,还没等落地,就听见外面一声爆吼,把我震得腿又缩回去了。

视线内涌现出各色office小鱼虾,如鸟兽散,其中不乏窃窃私语小声抱怨者。我等到外面消停了才敢出来,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真不爱来xx,怕见着熟人。我估计但凡离职而去的人,都绝不想再踏进原公司的大门,尴尬。我就是,就差挪着小碎步潜行了,姿势很难拿捏。

我三挪两蹭的,蹭到了小会议室,想进去休息休息。因为它紧邻着大会议室,大会议室旁边就是总经理办公室,子衿的地盘。等我进去,耳朵立马被隔壁的声音抓牢,隔壁正有人在大声说话——

“冯柏那是拿着**毛当令箭!哎,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他撤了华北代理了?!”是子衿的臭脾气哥哥翁子杨,我向来叫他老流氓,是不是流氓不知道,气质特别贴切。

跟他说话那人明显温婉很多,但是声音很小,但是还有一个人的声音我太熟了,子衿。

子衿说:“你作为上层应该清楚,有些大家心知肚明的话我们不能直接说,最好让你下面的人说出来,丽玲说的不对吗?你……”

子衿说话一套一套的,我想她现在忙着教训她的炮仗哥哥就没空管我了,这正合我意,哈哈。

我坐在小办公室里,开始一边听隔壁讲话,一边考虑一会儿怎么跟子衿解释,还有一事我必须问清楚,她是怎么得到我手机的?

隔壁翁子杨被子衿温言软语一说,不怎么吱声了,那个我过去没听说过的丽玲也借口走了。周围安静下来,让我有丝坐立难安。

过了一阵,翁子杨说:“得了,这事是我的错。这事了了赶紧让丫冯柏走人,净给我添乱。”

子衿没说话。

“对了,你下午没事我们出去一趟。郑部长儿子特意邀请你去,你不去我不好交代。”

子衿还是没说话。

翁子杨自顾自的说:“还有赵老家那个窝囊废的公子,对你那也是贼心不死……哎呦,我怎么不是女人啊~得少搭不少功夫那。”

子衿终于说话了:“你约的几点?”

“五点半。”

子衿说:“那我回去看文件,你把车停大厦门口给我电话。”

“行。”他俩一边说一边向门口走,然后翁子杨又补了一句:“后天玫姐老公的葬礼你去不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

“嗯。”声音极轻,但我却很敏感的捕捉到了。

他俩出来,我赶忙躲在小会议室的深处,直到他们走远。

真如泼了盆冷水啊,先是知道原来子衿那么有男人缘,其实这个不想也知道,我就是不去想它。好,先不说这个。如果我没猜错,翁子杨口中的玫姐应该就是秦玫,秦玫是谁?这个就一言难尽了。

秦玫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子衿的初恋,俩人曾上演了一段热火朝天激情四溢的异国之恋(后来知道的)。我见过秦玫,怎么说呢,如果把女人比作果子,她就是熟得最有味道的那一枚。

在她面前,当个陌生人还好,要是非评什么新欢旧爱的,那我只有自惭形秽一条途径可以发挥了。

我就在小会议室里进行冥思苦想,如果是秦玫,那么她有老公,可是老公刚过世,那她更会赖在北京不走,因为子衿在这里?她们恋爱过……想来想去都觉得事态的发展会滑向不利于我的一边去。

正胡思乱想间,只见门口一个胖墩墩的身影投向会议室,门随之被打开——全公司只有一个人的体型是这般醒目,是的,她就是子衿的私人秘书,我们习惯称她为三秘。

只见三秘看到我后也只是稍稍诧异了下,马上笑呵呵的说:“小黄啊,你好久没来了~”

我回以假惺惺的笑,其实心里很紧张:“是、是啊。”

“呵呵呵呵,你换身衣服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是吗?呵呵。”

“你找总经理吧?她在办公室。”

“……”其实我一直有个预感,她什么都知道。

我被她慈祥地目视着,进了子衿的办公室。进去后立马觉得气压很低。

映入眼帘的还是久违了的那张大皮椅,子衿却没在椅子上,她在桌子的另一角打电话,一二三四地吩咐着。

我想她对翁子杨说的那句话很对,作为一个领导者,不可能面面俱到,把所有你想到的都倒豆子似的倒给底下人,闹到最后你的精力都被分散到零零碎碎的事情上,根本没有精力去做更重要的事情。我就是这样,所以才会捅这么大篓子。

子衿见我进来,一边听电话一边伸出只手指向下压了压,示意我坐下等她。

我找了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心里忐忑不安。

现在的我,已不怕手机里的内容让她看见会怎样惩罚我,而是特别担心秦玫再回来找她。我也有过初恋,我这初恋还是没开花结果的,就已经牵肠挂肚纠缠不清了,何况是她们那一段热情似火的痴心绝恋?

子衿打好电话,也不看我,紧接着坐下刷刷的批文件。

“呃,那个,我手机怎么会在你这里?”我还是小心的开了口。

办公室里充沛的光线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动,她没抬头:“优洛学校的一个女生捡到的,给我打了电话,我让人去取的。”

哦,原来如此。会不会是那个打球的美女?啊!对啊,我真笨。好像是这么回事:我蹲着的时候把包放腿上了,直到看见优洛我站起来,就在那时包掉在了地上。手机应该是在包里。

“原来是这样。那她会不会看见我手机里的东西了……”

坏了!我怎么说出来了!

只见子衿抬起头,眼神带着深究的意味,然后把桌子上一个包拾起来,掏出手机来看。

那个手机——是我的t_t!!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就不长进啊我!

子衿翻了翻,凝了下眉;又翻了翻,脸色就变了——黄彤!”她把手机屏对向我,即使我捂着半边脸,依然看清,那是一张令人血脉喷张的出浴图……

子衿气结:“黄彤!谁批准你照的?!”

我憋着不出声,反正说什么都是错。

她走过来,毫不客气的把我的下巴抬高:“说话啊。做错事就要勇于承担!”

我别过脸,不说话。

子衿没办法,放开我。“我还没怎样,你倒先生气了。你知道自己错了没有?”

我点头,早就知道了。

她还是很生气,高跟鞋被她踩得清脆脆的响。

“你应该知道这个如果流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吧?”她放缓语气。

“知道。”我用小白兔怕怕的语调回道。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拍了好吗?”语气彻底软下来。

我重重点点头!

“ok,咱们谈下一件事。你下午去哪了?”

“我借钱去了。”小声说。

她哭笑不得:“你明白怎么回事了吗就去借钱?”

“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因为我的失误让公司损失40万呗。”

“浅层。我是问——你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犯这个错误吗?”

“我马虎。”其实我觉得自己不是马虎,我真的很努力研究合同了。

她摇摇头:“公司里有法务,我规定签字前必须找他核实,你做了没有?”

“他那天请假,我抓不到人。那边又催的很急……”我心虚的说。

“那你不会打电话吗?再说hr那边不乏劳资关系的高手,你为什么没去问?”

“……”我无言以对。事实是,我怕她们觉得我这个副总连合同都搞不定,不好意思去找她们。

“黄彤。你作为公司代表签的合同,就是公对公的关系。各种利害由公司承担。你这个都不懂吗?”

“我懂啊,可是一人做事一人担……”

“你还是不懂!”子衿生气了,挑着眉说:“你的责任当然也会追究。”她在后面的白板上画了两个柱形的柱状图:“按照管理学来说,你现在的能力是在这里……”她用笔点了点矮的那个柱图:“而公司却要求你的价值是在这里。”笔落在高的柱形上。

“这样的结果不仅是你自己会感觉有压力,最终结果还是损失公司的成本。”

我听得满脸黑。

“行,我懂了。”我站起来。

第 4 章

第4章

“懂了是吗,好。明天ru开晨会,我会宣布新的人事任命。”她深深的凝视我,清晰的字句从她的口中吐出来。我甚至能从她的瞳孔中能看见自己的身影。

“行,我知道。没什么事我走了。”

“你等等。”她把包和手机递给我。我接过来,看见照片已被删除。

“不然你在这等等我,下班我们去吃饭。”她说。

我困惑地看她,心说她不是有约了吗?还是跟什么部长的儿子。哼。

“怎么啦?你不方便?”她突然转向了逆光的方向,让我看不清她的脸。

“你确定你下班后有空?”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抬起眼说:“有约也推掉,先抚慰你的小情绪。”

嘴比心更快的、乐开了怀~如果刚才还有什么阴霾,现在也一扫而空了。

其实我心里清楚,如果公司不能按规矩办事,那么很多额外的麻烦就会找上来。我虽然心里不快,但绝不是针对子衿。作为一个领导者,她做的很对。

在ru当副总的这半年,我每天都深感人在高处的责任重大。而我的能力又不足以承担这些责任,于是每天都在积郁着各种情绪压力……

我知道子衿是清楚的,也明白我的苦处。她对我的关怀是细致入微深入于心的,我很感激她。

“你忙你的吧,我吃过来的。你放心,我不会闹情绪,绝对服从你的安排。”我故意把音调放轻松,好让她明白。

子衿一扬眉,刚想说话却被电话横□□来打断。我忙比划着让她接电话,然后我出去了的手势,她点点头。

出了xx,我深吐出一口气,似吐出的是心中的块垒。

第二天,子衿果然去了ru宣布了人事调整,我被降职处分。不过公司的核心部门运营部还是我主管。

子衿是个大忙人,开了晨会就要赶回xx开会。我下去送她。

她在停车场止住脚步对我说:“真的不往心里去?”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小气呀?”我哭丧着脸,心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她这么紧张干嘛。

“嗯。”她点头:“好好干。”

“行啦,我知道。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斜目看她,才发现她穿了一件扣配腰链裙,特别的清雅高贵。我趁四下没人斗胆拢过她的腰,贴上去。她的发很好闻,脖颈修长。有人说,从一个女人的脖颈能看出她的保养程度。那么我的子衿显然在各个细枝末节都无懈可击。

与她相识相爱已经两年,深知她的高傲和强势。她不喜欢向我表达“我爱你”,但会做出让你感动的事;当然,她更会把自己的弱势掩藏的很好,即使是亲□□人如我,也不那么容易探知。好在此人eq比较高,不会让对方感到她强势得让你抬不起头,冷傲孤绝到难以近身。于是我才水深火热不知何时才能出人头地吧?

她伸出一只手臂搭上我肩,在我耳旁说:“今晚去我那,嗯?”

我听后像被龙卷风卷向了天空,脸火辣辣的烧疼。她看见后就笑,揉我耳垂:“你怎么还这么羞涩啊。”然后亲了我一口:“晚上见。”

我挥着虚弱的胳膊:“晚上见。”

结果我一天都心不在焉。

下班时间一到,我就迫不及待往出跑。其实平时我在ru的形象还挺庄重的,虽然有个小实习生曾经没大没小的跟我说过:“副总你就算板起脸来的样子也是很和蔼可亲的。”我听后脸就垮了。

跑到电梯发现隔壁的医疗器械公司在招人,最近一直是人来人往的,据说还是世界500强。我正想着,电梯门瞬时打开,刚进去想关门,就见一个人快步赶过来,我忙按开门键。

那人进来之后,对我伸出手晃了晃:“hi~”

我一看,睁大了眼:“是你?”

“真巧呵。你手机拿到了吧?”

“啊,拿到了。谢谢你。”这人就是那个捡到我手机的打篮球的美女。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遇到她。

“你怎么?你在这工作?”我问。

她笑笑:“我是来应聘兼职的,想课余时间赚些零用钱。”她谈吐落落大方,气质也是,而且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舒服,有亲和力。

“这公司似乎不错。”

“呵呵,是吧。不然我也不会过来。”

我突然想到手机在她那里,她有没有查看图片?这个顾虑一直盘亘在我心底,只是刚才惊讶于与她的再次偶遇,现在这念头又冒出来,就显得特别的胆战心惊。

我试探着问:“你捡到手机是怎么联系到,嗯,我朋友的?”

她好像在回想:“因为不知道你的号,所以就回拨了你的通话记录。”

“……”我没话说了,总不能直截了当的问她图片的事吧。

于是,我打算放长线钓大鱼:“你认识何优洛吗?”这时电梯正好到一楼,我和她边走边聊。

“不认识。”

这点令我失望,本来我还企图通过优洛对她进行公关。不过我看这孩子干净磊落,就算看到什么也不会怎样吧?不过,一想到她看过子衿的身体,我整个人就像被霜打了的小白菜,都快结冰碴了。

“我去对面坐车,你呢?”她问我。

“我和你相反的方向。”

“哦,那再见。”她再次晃了晃手,还挺帅气的。

“啊等等,我想找个机会请你吃饭可以吗?”我又补充一句:“当作对你拾金不昧的报答,呵呵。”

她想了想,说:“好啊。”嗯,这孩子真是爽快,我喜欢。

“我叫黄彤,你呢?”

“我叫梁笑然,微笑的笑。”

第 5 章

第5章

“微笑”走了之后,我扭脸就给优洛打了电话,让她务必跟“微笑”交朋友。

优洛在电话那头认真的听完,过了好一会儿才委屈的说:“可是,我为什么要和她交朋友?”

“因为……”我停了口,还真不好解释。当然一方面想探听梁笑然的口风(看没看过子衿的照片),另一个原因连我自己都要深究细挖一下。

优洛是个怕找别人麻烦的好孩子,还没等我挖出内因动机就抢先说:“那好吧,我去试试。不过人家愿不愿意我就不能保证了。”

也许,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深埋着颗八卦善意的心:我希望优洛找到她的幸福。

在我的认知里,她毫无退路的乞怜着表姐的爱是不切实际的。而梁笑然给我的感觉相当好,又和她在一所学校,最重要的,我能感应到梁同学应该会喜欢女人,那种气质,是同类的气息。

与优洛挂断电话,心里朦朦胧胧爬升出一丝感触。

我真的是心疼优洛。她是那么真,那么纯,那么帅(最后这个请无视我),可是她的爱情却不圆满。没有谈过真正两情相悦的恋爱,没有浪漫约会,没有平常的情侣生活。她的执念以及整个青春岁月都交付给了她的表姐,也许,只有诀别才是永恒的解脱。

我也多少理解siren的矛盾:一方面习惯着优洛的守望,没有足够的决心割断与她的感情羁绊;另一方面过不去自己的伦理观,无法定位两人的关系。这两种情感互相拔河,体现在她对优洛的态度忽冷忽热上,当然,这也更加剧了优洛的痛苦。

优洛的心,已如蝉的翅膀,透明脆弱。也许在这片爱情绝望的沼泽中,唯一的出路就是另一个人的介入,引优洛走向光明。

我这样想着,心情难免忧伤起来。

来到子衿的住处,她已洗过澡等我了。

我上去拥住她,细弱的说:“我很幸运。”

子衿没说话,微微倾着头,潮湿的发丝披散在肩上,清清冷冷的容颜仿佛彼岸的烟火,让我有无法触摸之感。原来,过分美好的事物会让人患得患失……

第二天,子衿飞去了上海。我忙着谈笔生意,对方财大气粗,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货价压低了好几成,对方就是不表态。我被搞得很上火,一上午都没出办公室,和同事研究方案。

中午吃饭的时候接到优洛的电话,说要向我汇报一个好消息。

“我已经和梁笑然认识了。”她开心的说,仿佛完成了使命一样的。

我一边匆忙咽饭,一边疾呼:“要乘胜追击!”

优洛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我慌忙改口:“就是说,你别以为就完成任务了,要跟她成为很好的朋友,无话不谈的朋友。”

“可是你要我干什么呀?先说好,我不想利用别人。”

“当然不是,我是那样的人么。”

“嗯,好吧。虽然不知道你的用意,但我相信你不会对她有恶意。”她天真地推想。

我乐呵道:“现在就知道为她着想啦?你觉得她怎么样?”

优洛没马上接话,然后仿佛是确定旁边没人,压低声音和我说:“我发现,她有可能也是拉拉。”

这回我乐得腮帮子都酸了:“是吗是吗?何以见得?”

“我看见她很招女孩子喜欢。”

“哦?不会比你更招人喜欢的。”我非常清楚优洛在校园里的影响力。

“也不见得。她还会唱歌,怪不得看她眼熟,学校汇演她总是最后压抽唱的。”

“那她有没有跟哪个女生特别亲近?”现在梁笑然的性取向基本确定,只要对方还是单身,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对不起siren,跟你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优洛……

我都能想到优洛在慢条斯理的认真回忆,然后肯定的说:“没有。”

“那就好。”说完忙把话茬接过去:“那你帮我盯着,等见面我再告诉你前因后果。”

“好的。”

何优洛和梁笑然,名字都如此般配,呵呵呵呵。我得意的笑~

事实是,我这个人特别容易高兴过头。

下午,我给自己放了半天假。红叶说要去逛街,我答应了。

红叶在一家外资的会计师事务所工作,现在本来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可她老板是个典型的美国派,她仅仅是得了轻微感冒,就被“仁慈”的请回家休息。

“你们老板真不错。”我由衷向往道。子衿也不错,但是私人企业和外企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平心而论,我觉得私企往往比外企更能剥夺人的剩余价值。

天气正是乍暖还寒时候,红叶披了件驼毛披肩,新染的波浪发,显得她整个人雍容而淡雅。

“也不是,她怕我传染给别人,他们很怕流感,怕事情恶化。”

“这么严重啊?”我心有戚戚焉,看来天下乌鸦一般黑。

我俩先去了新世界,出来后准备去万达看电影。说也巧,每次去万达三层我总能发现美女,当然和子衿去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别人发现她,眼光随着她打转。

刚买好票,就看见对面俩特别出色的,虽然距离远,却越看越眼熟(眼近视了),直到她俩走近我才看清——正是优洛和梁笑然。

我知道优洛喜欢看电影,但没想到她会横穿两环来朝阳看,而且身边还跟着梁笑然。她们的发展快的简直出乎我的想象~

优洛掠过红叶的眼神稍显迟疑,对上我的时候却欲说还说的,我清楚她心里又在嘀咕我俩怎么又腻一块了。其实她完全是多虑了,我和红叶正因为没有什么才可以光明正大的当朋友。

我观察到梁笑然在看红叶的时候眼神稍微起了变化。我这个人别的特长没有,心思比较细腻。

红叶说:“离开场还有半个小时,不如我们去下面喝点东西?”

众人一致认同。

我悄悄拉了拉优洛,跟她并肩走着,声音低的不能再低:“你俩怎么来这了?”

“她说有票,我们就来看了。”

“你和她进展的怎样了?”

“很好咯。”优洛无所谓的样子,然后把我拉后面,满腹心事的说:“我跟你说件事,是听siren说的。秦玫,她老公刚过世了,明天在香港举行葬礼。”

“我知道。”我点点头,同样凝重的说:“我偶然听到子衿和她哥的对话。”

“不光是这些,秦玫近来在内地投资了很多产业,可能她会落户上海或者北京。”

我听了心里一堵,令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 6 章

第6章

四个人去楼下一家西餐店点饮料。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又不是周末,所以人少的可怜。

我带她们找了临窗的位置坐下。和子衿呆久了已养成习惯,只要去店里吃饭,必选临窗的位置。

子衿在某些方面很讲究,也很苛刻。她不喜欢你说话不看她,不喜欢辛辣食物,不喜欢异味……我跟她同居过一段时间,可惜有次闹别扭搬出来,一直找不到借口说服我妈再搬出去,这让我很郁闷。

她比较爱运动,尤其是晚上回到家,你都睡着了,她也要把你从被窝里挖出来陪她在跑步机上跑步;她还对清洁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首先就是衣服不能褶皱,每周三秘都要来她住处运衣服去干洗店,熨平整了再拿大黑袋子套好运回来;再就是她绝不能忍受她身边的人不干净。她说她当初之所以看上我,有一条因素很关键:她发现我一直很干净,没有味道。

顺便插播下我俩关于男人问题上的讨论。

“你为什么不喜欢男人?”我问。

她几乎毫不犹豫就回答:“不喜欢男人身上的味道。”

我哑口无言,不死心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就因为男人身上的味不好闻,你就不喜欢男人?”

我很不好接受。各位拉拉同志,如果遇到这个问题,你们谁不是外因结合内因,理论联系实际12345说出一堆理由的?怎么这位姐姐就能说的如此云淡风轻?

我真怕她的拉拉之路不坚决,妄想勾起她对男人其他方面的不可接受。

于是她被我逼的没法,说了句:“男人其实挺有趣的。”

我这个气!

“我觉得大多数男人身上也没什么味道!”我赌气地说。

“哦,可我不喜欢。”

我再想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她就不高兴了,自个干自个的事。奈何再如何追问,她都对我不理不睬。

想至此我就忍不住笑,结果忘记了场合,另外三个人用一种看电影的眼神看着我,意思是你面部表情真丰富……我立即正襟危坐。

红叶点好饮料起身去卫生间,优洛也跟着去了。我料想对面的粱笑然也会去,谁知她没反应,一个人低着头喝果汁。

我发现她是一个比较沉默的人,但自身气质亲切,反而能令旁人对其主动。于是我说:“不好意思啊,说好要请你的,这些天太忙没来得及。等我忙过这阵立马约你。”

她笑了笑:“没关系啊,你方便就好。”

“呵呵。”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喝了一口果汁,然后仿佛听见了什么,问我说:“这附近是不是有打电玩的地方?”

“是啊,就在影院旁边。”

她仿佛很有兴趣。我说等她俩回来我们去打电玩?她说好的。

红叶和优洛回来之后,我们带着饮料去了电玩城。我抢着买了80个币,每人20。

一遁入那热火朝天的场面,我就想起过去玩过一个游戏,怎么玩都无法掉币,子衿却百发百中,币是哗啦啦的掉,所以说玩游戏也要看天赋。

我正想着,看见优洛端了把抢,正在瞄准。

优洛家是祖传的名医世家,到她爸那才弃医从商,所以骨子里带着书香门第的好涵养,举手抬足间无不细腻内敛。我一直觉得她有光环效应,意思是说她无论做什么都能吸引人去看她,关注她。我和子衿说过,她说,据她所知,这是一些les的独特魅力。

但我不这么认为,我在柚子吧(les酒吧)见过所谓的les气质的人,但大多都在耍帅装气氛,让人生不起任何好感。可优洛不是,她是与生俱来的,我认为。

我和优洛端枪打僵尸正玩得爽,这时红叶过来跟我们说:“你们去那边看看。”

顺着她的指引,我看见奇怪的一幕:只见不远处的投球区聚满了人,而且还很壮观。

红叶看着优洛说:“是你那个朋友在投球,神奇了,十投九中。”

等我俩过去一看,可不是,满地的兑奖条。她正一颗接着一颗投篮,竟没有一颗漏中。

四周的人都仰着脖子盯着她的球,仿佛在屏住呼吸见证奇迹。

“这家伙,真神了。”我由衷的赞叹。

优洛也说:“打的真好。不过奇怪的是,她好像并没有加入校队。”

眼见着计分器上的数字刷刷的飙升,粱笑然侧面认真的表情突然间柔和起来,她把最后一颗球扔出去,甩甩手,回头对我们笑了一下:“累了,不玩了。”

我们走出人群,三人无不对她交口称赞。她还是那般宠辱不惊,只是微微笑的谦虚说:“就是一时兴起进入状态,平时也没这么好。”

等我们玩的差不多,才发现电影已经开始了半小时。

我们鱼贯而入,发现里面黑压压一片,已经坐满了人。红叶拉着我在前面,优洛和粱笑然跟在后面,我们想找四个人连在一起的空位,可惜电影貌似很火爆,很难找到空余位。

这时红叶松开我手,紧张的说:“我披风掉了。”

我立即停下来,想低下头找,谁知后面的粱笑然没有准备,一下撞在我身上。

我忙说:“不好意思啊。”

没见对方反应。

然后,我的手被一只手握住,那只手汗微微的……

我浑身像被电击了一样,时间似乎静止下来。脑子有几秒钟的空白……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一个声音说:“我去找。”

是粱笑然。

她转身对优洛说:“我刚才感觉好像淌到了什么,我去找找看。”优洛跟着她过去,而我像木头一样定在那里。

红叶跟我说了什么,然后拉着我加重语气说:“我们还是去过道,挡着人家看电影呢!”

我才恍然,被她拖出来。

第 7 章

第7章

太突然了,突然的我都没了反应。她的表现,太出人意料了。

脑袋里半天转不动思维,木讷状态持续数秒。

为什么?

我不是傻子,明白在那种情况下,在黑暗中,她握住我手绝不是无意的。那就是有意。有意是什么意?

现在我的手心还有她传递过来的濡热感,料想当时的她应该很紧张。

红叶和我走在回来的路上。想着刚才和梁笑然分手时,她虽然不看我,但也没有特意躲避我的眼神,只是很干脆的说了声再见,转脸就走了。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红叶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也没再说话,默默的陪着我。

我发现红叶好像瘦了,找回来的披风拿在手里,更显肩的单薄。我把我的丝巾扯下来,从后面给她披上:“天气有点冷了。这个给你。”

红叶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温柔填满:“谢谢。”

“你好像瘦了,工作很累吗?”

她摇摇头,仿佛在自言自语说:“心累吧。”

我感觉话题会偏离向禁区,于是闭口不再说话。我知道她还喜欢我,只是她承诺过,喜欢或不喜欢的话,她都不会再向我说出口。

可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她可怜,觉得自己亏欠她。所以,无论她何时找我,我都不会拒绝,我知道她在国内的朋友已很少,我是她唯一的朋友。作为朋友,有责任陪伴她度过这段孤寂期。

“你和子衿怎么样?”她突然说,语气很平淡。

我点点头:“还好。”

“前不久在杂志上看到她,那张照片漂亮极了。换做是我,也会为这样一个女人着迷吧。”

我看见她的目光定在我脸上,希望我能够回应。可是我真的不知如何接话,只是淡淡的笑。

她低着头走,然后换了话题:“优洛的朋友是叫梁笑然吧?”

我点头。

“她是吗?”

“还不清楚。”

红叶说:“我觉得她很面熟。第一眼的时候。”

“你见过她?”红叶怎么会认识她?

“没有。可能是像一个人。可我一时想不起来了。不过你身边的人都挺有魅力的,我回国后发现的。”

我心说,这跟我没关系,是沾了子衿的光。她本身就不是普通百姓,和她交往甚密的人当然也会同样优秀。这样想起来,子衿的生活真的与我、与红叶,与所有朝九晚五柴米油盐的普通人不同。

如果拿子衿作为圆心画圆,我已经是她圆周里的人了,脱不了与优洛这般气质脱俗人的纠葛。

我送红叶走到她家小区门口,和她道别想走的时候,红叶突然说:“彤,我现在很烦。”

“怎么了?”我关心地问。

她半天没有开口,然后幽幽的说:“我老板在追我,我不知道怎么开脱。”

我听后心里很空,想想她能够跟男人结婚生子也未尝不是好事……突然想到,我和子衿是否会像一个正常家庭那样,维持一辈子?

想到这里,心就弥茫一片……

“你想接受他吗?”我问。

“呵呵。”她抱着手臂:“如果可以接受,就没必要这么烦心了。”长长的睫毛掩盖不住的彷徨和无奈。

“可他毕竟是老板,为人还算风度,我不太想当面回绝他。”

我点头:“是比较为难。”

她突然掩住嘴笑:“逼的我啊,有时会幻想你去客串我女朋友,向他出柜算了。我们公司有gay的,他都很尊重。”

我尴尬的不知如何好。脑海里也勾勒出一副那样的画面。不过真若如此,万一传到子衿耳朵里,不知我还要不要活了,呵呵。

这时一阵风袭过,她被风吹眯了眼的样子,有股萧索的意味。

“红叶,你是那么好,应该得到更好的爱情。无论男女,我希望你尝试开始。”我发自肺腑的说。

她听后,只是欲言又止。

“好啦好啦,你走吧。我不想突然听你说这种话。”她把我推转身,然后手依然在我肩膀上,感觉到她靠近来:“彤,我觉得你成熟了许多。身上更有让人安定的力量。”

说完推了我一把,摇手告别。

回到家,我妈照例在炒菜。

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先是想梁笑然,她的异常举动太让我震惊了,我想当时我真是被吓到了,以至于现在有些不确定她真的在握我的手还是以为我要摔倒想搀扶我一把。凭我的感觉以及当时的气氛,基本可以排除这种可能,但不自欺欺人的推论又令我难以接受。

如果,她真的对我有好感……还是不要想下去的好。

思绪又转到红叶身上,想起她,就如同立在旷茫的天际下,感动可以,却与情思无关。

爱情,只可以留给心里那个最重要的人。

想至此,一个冷静的身影突然浮现出来,方才还苦闷的内心倏然甜蜜起来。

可是,随之而来的,还有甜蜜的负担。

明天子衿就去参加秦玫老公的葬礼了。秦玫沉浸在丧夫之痛中,属于最脆弱的时期,会不会因此对子衿重燃爱意?电视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女人脆弱的时候特别容易对人产生爱意。

想到这我就坐不住了,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呢?(此刻我已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汗)

我拨通子衿的电话:“子衿,你明天回来吗?”我明知故问。

她那边闹哄哄的,说:“不回。”

“你在哪啊?太吵了。”

“不吵呀,我在恒隆。很安静。”

这女人又去败家……

“哦,可能是信号不好。你不回来去哪啊?”我倒要看看她跟我说不说。

“去香港。”

我问一句你就答一句是吧,好。“你去香港做什么?”看你怎么答!

“秦玫老公过世了,我过去送一程。”

……

“哦,那你去吧……那个什么,我能去吗?”我灵机一动反应道。如果我能跟去,料她秦玫再大的能耐也无法在我眼皮底下只手遮天~

“你?你去做什么?”

“秦玫好歹是ru的董事,难道我不能作为公司代表去参加她老公的葬礼吗?”

子衿说:“我就可以代表了。”

“我想去嘛~前阵和老妈去旅游过的,通行证还没过期。”开始耍赖。

她过了会儿才说:“我明天一早直飞香港,大概10点到。你从北京赶得及吗?如果来得及,那我们就在香港国际机场见。”

“恩,应该赶得及,那咱们明天见!”挂断电话。

秦玫大嫂,你就接招吧!

第 8 章

第8章

从北京坐飞机到香港,一切都很顺利。

我和子衿也顺利会师。这女人站在机场大厅,与穿梭往来的摩登港姐相比气质也是拔得头筹的,心立马飞扬起来,连带着手也一齐扬起来:“子衿,我在这!”

子衿戴了墨镜,鼻梁挺直,唇彩是淡粉色,显得人酷衣靓,还踩着丈量不清的高跟鞋,怎一个cool字了得!

她见我就笑了,料峭春风似的。我这个心动,这个心跳,这个……总之我那小样儿就别提多花痴了~

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就是我对子衿的思念之情。

我奔过去,想抱住她,可惜场合不对,紧急收手。

子衿摘下墨镜,露出一对幽深的眸子,优雅浅笑:“累吗?”

我摇头:“不累不累真不累。”开始犯贫。

她再笑:“一会儿秦玫来接我们。”

我心说她怎么还特意接我们?

“你跟秦玫说了我要来了吗?”

“说了。她很欢迎你来。”话音刚落,就听远处有人叫“talise”(子衿的英文名)。只见秦玫后面跟着两个戴墨镜的男人,从远处走近。她看见我先向我打了声招呼,然后吩咐两个墨镜男帮我们提东西。

子衿用英语跟秦玫问话,可能私下里两个人习惯用英语交流,但秦玫却用国语回的她。接下来两人也很自然的用了国语。我马上明白这是秦玫在顾及我的感受。也因此,心里爬升些小内疚,不想再把她当假想敌“仇恨”了。

路上,看港都特色。房子很多能建在山上,街区又短,寸土寸金。连街上的人都走得飞快。我想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造就秦玫这样的女人吧。

我偷眼看她,发现她比原来我见她时消瘦了不少,可能是丧夫之痛所致。说句心里话,虽然我没有仔细问过子衿,但内心深处总觉得她应该和她老公没什么感情,所以也就没对她这个未亡人生出本该有的悲悯来。

何况她的眼神依然璀璨动人,精光内敛,整个人挺拔的像棵松柏,很难相信她是个接近40岁,刚刚成了遗孀的女人。

她一路上都在有意和我说话,给我指点香港著名的街区。她甚至握住我的手,语气像对待小朋友:“抱歉这次港行你不能尽兴玩耍,下次我当向导,带你玩遍香港。”

我几乎受宠若惊,忙说:“谢谢。不必客气,真的。”其实我还想加些别的话,却不知怎么开口说。

车子开到山坡上停下来,我还以为两位大哥尿急,谁知道面前耸立着一座豪宅。大哥们一个虎跳下去搬行李。

所谓豪宅就是一座别墅,三层高,大门特别讲究。

“到了。”秦玫依然是向我说,眼睛笑咪咪的,特别成熟文雅。脑子里突然嘎巴搭上了弦,就差一拍脑袋感叹了!我找了半天形容词形容她这个人,其实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就行了,她确实非常像那个人。

于是我悄悄和子衿说:“你有没有觉得秦玫长得特别像赵雅芝?”

子衿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据她说是比较累,一直没休息。待进到房间之后她摘了墨镜,我才仔细看清她的眼圈有些发青。

“我还是小时候看过她的片子,不记得了。”

这时秦玫过来:“房间都安排好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和佣人说。”

一般人家都把结婚照放在房间,但这里却把秦玫和她老公的巨幅照片悬挂在厅里,两个人一站一坐,态度端庄。里面却还有个内厅,现在被设置成灵堂。

我和子衿被人领到厅里,上香,礼拜。

子衿说:“忘记告诉你,人已经出殡了。昨天。”

“哦。”我点头。真后悔当时没多问一句为什么比预期的早……

秦玫和子衿商量事,我无聊在房子里溜达。我发现她家很奇怪,大多数房间都被锁着,而且越到楼上暗气越重,仿佛许久没有人住。

子衿找到我说:“你是和我住一个房间,还是单给你开一间?”

我没直接回答她,只是无关紧要的说:“听你的好了。”

“你和我住一间吧。明天早班的飞机,我怕叫不起来你。”

我心说,正合我意,你要是让我一人一间我岂会善罢甘休,非给你点气受。对我来说,这是她在她旧情人面前确立我地位的举动,意义非凡。

我揣着小心思在子衿后面去客房休息。两位大哥守在大门口。我跟子衿说:“她还请保镖啊?”

“最近才请的。”子衿显然不愿深说。

“我们现在干吗?”

“休息一小时然后去吃午饭,吃过饭去跑马地墓园。”子衿说到最后气有些短,显然是累得够呛,到了房间我忙把她鞋脱下,想给她按几下脚,被她制止:“我去洗个澡就好。”

其实我也够累的,天还黑不隆冬的时候我就到了首都机场。等上了飞机想睡会儿觉,谁想后座有个人抱着个孩子,那孩子虽然不会说话,竟然也能跟他妈妈咿咿呀呀的对话了3个多小时。我想睡又睡不成时懊恼的想,这孩子幸亏还不会说话,等能说话了直接送去做脱口秀节目,保证一炮走红~

我躺在床上睡着了,潜意识里感觉子衿洗好澡,缓慢的躺在我旁边。

再然后,我的唇触到一片柔软……

猛的一下醒了,我睁开眼,正瞅见子衿饱含深情的凝视着我。

我抱住她那不盈握的细腰:“亲爱的,你不是说累了吗?”

“是累了,可看见你就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她侧着头,发丝撩拨起我的欲望。

我吻住她的耳垂,看见那里变成粉红色,感受到她更深的抱紧我。此刻的我,内心无比充实,柔情蜜意已经塞不下。

可就在我想更进一步的时候,她又理智的说:“嘘,今天就到这里。人家有丧事。我们得尊重。”

“好。”我收起攻势,虽然心里有些闷闷不乐。

“你这两天跟谁在一起?”她随意的问。我听在耳朵里却是一惊,明显做贼心虚起来。

“就是和同事一块做提案,有个客户……”我开始跟她讲那个难缠的客户。她认真听完,说了一句话:“他们肯定是内定了。”

“为什么?你怎么这么肯定?”

第 9 章

第9章

子衿换了个姿势,手托香腮:“很简单,我听来的。”

我想起她经常这般“未卜先知”,很是好奇:“可你怎么会这么清楚客户的情况?”

子衿笑吟吟的,不回答我。

“快说啊~”

“我认识不少业界的人,谁的人品、商缘、还有各种商业信息,都有渠道可以打探。“

我有了兴趣,马上讨教道:“这样的人应该如何认识?快告诉我。“

子衿眉毛一挑:“你不是对我的party不屑?”

这样啊……就是男男女女吃吃喝喝,比谁穿的好,比谁花钱多。我还真去过一次,一次就够了,尤其是跟子衿感情不错的那几个所谓名媛,完全没有共同话题。还有幸见到一个明星,本来在电视上看她挺好的,谁知私下里说不出来的别扭,盛气凌人不说,对身边的工作人员态度很差。我最讨厌这种人。

“除了party呢?”实在不适合虚伪的场合。

“工作中,饭桌上。工作中结交到对你有利的人,然后在吃饭喝酒时推心置腹。成为朋友之后多联系,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认识更多同道者。”子衿说。

我惊讶:“你跟人家喝过多少次酒啊?”在我的认知里,子衿不太沾酒的。

“一般我哥帮我挡了。身边有个男人总归好些。我在想,如果没有我哥,可能我不会坚持从商。”

“你是说,女人从商总归没有男人占优势?”

“我认识手段很高的女强人。毅力,果敢……”子衿停下来,又着重加了句:“勤奋。有了这些怎么可能不成功。无论男女。”

我想了想,好像自己还有希望。

“那这个客户我要放弃了?”哭丧着脸说的,前些日子的辛苦白费了?

“当然不。不过这事你先不要管,我自有打算。“子衿说到这困乏了,长睫毛轻轻耷下来:”我要睡会儿,你在我旁边,不要动。“

我乐呵呵的把她搂在怀里:“你睡我怀里我就不动。“

子衿的身体柔软芬香,顺从的枕在我肩窝,那样子简直诱人极了。

拥有这个女人好一段时间了,但还是无时无刻不在心动。患得患失常有,掏心掏肺常有,心里还会生小飞虫,抓着挠着冲不破她的情网,不,陷阱,更贴切些。

“亲爱的,你爱我吗?“我绝对相信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而这句话就像牙牙学语的小孩子总要念叨着”妈妈“、”妈妈“才能向世人证明他学会了说话。而我,只需她一人证明就好,呵呵。

子衿闷在我怀里“嗯“了一声。

我不高兴了,狠狠搂紧她:“快说!再不说,哼哼。”我知道她特别怕我挠她痒。

事实证明,子衿是不会甘于受人威胁的,她突然抬起头,邪魅一笑……是的,是这个词:“邪魅”。

眼睛睨着,嘴角一勾……我当时被这个笑荡得七荤八素,然后被她欺压上来,用唇封住了口……

我脑海里在反复回播她那个笑,她怎么可以有那么、那么让我意想不到的表情?简直,太过动人心魄,我甚至听见自己的内心牵出一根线来,颤颤的律动,动得全身酥酥荡荡。

子衿是座宝藏,我看到的应该只是冰山一角。我感叹。

结果接下来的事我真是特别不好意思说……因为,我被压了。呃。

当尖锐的疼痛从下面传递到脑神经的时候,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时候我还没完全湿。我吧,我承认我有受虐潜质,因为我……哎呀太不好意思说了!~

我一下、就高了……

非常彻底的。

当时脑子里白云朵朵,继而空空如也……

所以,当她继而穿刺的时候,我有种死了的感觉。感觉空气抽离了自己,真空中受挤压的极致快感接踵而来,或者是,灵魂飞离了肉体……很难形容的感觉。

这场性交(请允许我此刻用这个词,阿门)对我意义重大,我知道了性这个东西,真的不是通常所描绘的那样如水交融妙不可言,其实它可以让你欲仙欲死,动物性十足。

我整个神经像下面一样湿嗒嗒的。

但我依然留着一口气嘲笑子衿:“你这是尊重死者的方式吗?”

“死者会谅解我们的。”子衿安慰我说。

我只有翻白眼的份儿。

下午,阳光明媚。

我们一行五人,我、子衿、秦玫和两个保镖来到秦玫老公的墓园。当天有个法事,来参事的人有很多,可想而知她老公应该也是子衿口中“那样的人”中的一个,朋友众多,人缘不错。

秦玫作为家属当然被当作中心,子衿因为反攻成功,仿佛心情也大好,嘴角牵着若有若无的笑。我则特别的不忿。倒是那两个保镖,真像保护总统的样子,死死的盯着与秦玫接触的所有人。

我不太明白香港的葬礼,但我隐约觉得秦玫老公的下葬好像是匆忙间完成的,很多事都是后来补的,例如法事和追悼会。

整个下午,秦玫都以其沉稳冷持控制着局面,作为外人,我很佩服她那种特有的镇定磁场。你不会觉得她可怜,反而会被她的坚韧感动。

但她还是哭了,哭得很悲切。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一行行泪水顺着她的脸庞滑落,就是哭也哭得隐忍。闻者无不动容。

我的心第一次因为地下那个完全陌生的人而感到遗憾。

仿佛太阳,也被肃穆遮蔽了光芒。大家默默地鞠躬,献花,向死者致以哀思,向未亡人致以哀情。四周的树叶哗哗作响,我感到一种巨大的压抑和悲情铺天盖地,愈来愈强烈。我偷偷的抹了几把眼泪,子衿攥紧我的手,我说:“我难过。”

“嗯。”

“你不难过吗”说完这句话,我才后知后觉的想到,秦玫老公不知是出现在她和子衿恋爱之前,还是之后?

子衿没说话。她戴着墨镜,仰着脸,严肃的神情。

“秦玫的老公没有其他亲人吗?“我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虑,他岁数不小了,应该也有子女吧。

话音刚落,我发现那两个保镖中的一个把眼神睇过来,恶狠狠的,吓的我差点想退后。是不是所有保镖都有一种煞气?我没好气地想。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秦玫才和子衿说,谢谢你们能来。

子衿上前拥抱了她,我看不到子衿的表情,但秦玫的表情没有变化。还好还好,我小心眼地想。

后来,我和子衿先回半山别墅。

子衿在路上说:“她请保镖是怕许先生的儿子儿媳会来闹事。“许先生是秦玫的老公我知道,但我想不明白家庭纷争会用得着请保镖的程度。

她看出我的疑虑:“许先生的房产公司因为涉嫌商业欺诈被冻结了资产,遗嘱里他把剩余的不动产留个了秦玫。“

“也就是说他没留给他儿子半毛钱?“

“就是一些期货和股票。确实不值什么钱。“

“想不明白。他儿子是秦玫亲生的吗?“

“当然不是。秦玫没有生育。“

“他这么做不是挑拨家庭内部矛盾吗?“

“他有他的想法吧。他们父子关系据说一直不好,还断绝过关系。只是后来查出有病,他儿子才在家住了两天,就要分家产。当然许先生属于暴病,没来的及改遗嘱也有可能。”“

“复杂。秦玫太可怜了。”我由衷地说。

子衿没接话,接着道:“他儿子据说不好惹,上回闹过一次,秦玫是趁着半夜偷偷安葬的许先生。”

怪不得,怪不得感觉不对劲。看来他儿子做的一定很过分,可怜秦玫一个女人要承受丧夫与家庭纷争的双重打击。

“秦玫刚才说让我们今夜搬去酒店。她听到风声,刚才他们没来,晚上会去家里闹。”

“那她没有亲戚朋友帮忙吗,为什么会请保镖这么严重?”我对那个保镖恶狠狠的眼神耿耿于怀。

子衿深深看我一眼,叹了口气:“秦玫的家人都在法国。况且,她和许先生早已分居多年。“

我想开口问是因为她俩的关系吗?但幸好冲动及时刹了车。

既然坚信子衿是爱我的,就不应该对她的过去报以妒忌或者猜疑的态度。我这样对自己说。

第 10 章

第10章

车子开到半途,子衿叫停。她接了秦玫电话,电话里秦玫指示我们暂时不要接近别墅,等她赶过来再说。

我心说知道香港黑社会多,没想到我这好不容易来次香港的人也能赶上,看来基数是比较可观的。

我和子衿坐在后面,前面那个香港司机无聊地嚼槟榔。

等人的过程中子衿分别接了三个电话,第一个是xx设计部门的长途,说是一款皮草的报价要她来定;第二个不知是谁,子衿语气比较冷淡,感觉应该是她的一位男性追求者。在这里我要补充说一句:自从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成为我的“情敌”之后,我那敏锐的小触角就从不同方位接收到各种桃色事件若干,而事件的女主角就是坐在我旁边这位女王。协助接收方为我过去在xx的同事:人称八音盒(八卦知音组合)的杨岳和前台小张,当然还有御用八台主播siren和优洛。内容分别是:某天中午,子衿和某帅气男人共进午餐;某晚上,子衿和她的追求者现任大区经理的冯柏一同乘车;又在一天月黑风高的夜晚,有人瞧见子衿车库里停了一辆奔驰越野车……等等,太多了。

我觉得我的小宇宙正在酝酿中,需要不断催眠自己:爱她就要信任她,方能平稳那颗善妒的心。

第三通电话子衿说的英语,她称呼对方为rose。据我分析,此人很有可能是秦玫。果然,子衿接完电话,就凝神不再说话。

我看她脸色不太好,可能是一直没休息,中午又那么劳累(呃,这不能怨我)。所以当她不做表情的时候,就会感觉周围的气压骤然降低。这就是所谓的御姐范儿?我在心中敲着小鼓发花痴。

眼光锁着她,就再也离不开。尤其是那完美得可以登上美术教材的侧面,在夕阳下,柔色的曲线,宛如流苏。我只有用笨拙的文字描摹那抵人心肺的砰然。

只因她太美、太美。

我像个十足十的大花痴,就差流出口水来印证我对她皮囊的爱慕。但就算夕阳无限好,美人多娇,也要强压下心底澎湃的悸动,因为现在的不合时宜。

我咽了下口水,正经八百的说:“怎么,有什么事吗?”

“秦玫的车被人动了手脚,还好没出事,和保镖正往这边赶。”子衿蹙眉道。

我心里发颤:“要不要报警啊?”事情完全不像我想象中那么乐观,怎么连这种电视剧常用桥段都搬上来?

“报警了。警署已派人过来。”

我放了点心,在我的意识里,警察叔叔那是绝对的靠谱。

子衿不再和我说话,满腹心事的样子,我受不了她的无视,只好自己找事做,掏出了手机。

一看不要紧,发现早上在飞机上关的机,到现在还没开。

等我打开,没多久就传来应接不暇的短信提示音。我依次看去,一共5条,杨岳3条,说:

彤彤救救我!

江南出事了!我知道你和总经理私交不错,可不可以帮帮忙!

彤彤,看在咱俩的交情,你帮帮我们吧!我和江南在交朋友,打算明年结婚的。

我看得两眼发直。

杨岳是我在xx工作期间私交最好的同事,就是离职后,我俩也没断联系,经常相约逛街。江南(此人在前部出现过,不知有没有人记得),据传言和翁家有沾亲带故的关系,既然如此会出什么事呢?随即想到,这个死杨岳,和江南交往这么大事也瞒着我。

我偷瞄了一眼子衿,发现她已闭上眼,但身体却丝毫没有放松。我想,她在担心她的rose吧?得了,我那善妒的小心又蹦跶出来了~

我先按捺住内心想要探究的心情,打开另两条短信。一条是优洛的:

笑然问你周末有没有空?她想邀请咱俩去元大都看她的专场演唱会。

另一条是100086……忽视。

我在考虑如何开口问子衿关于江南的事,我这个人有个不知是优点还是缺点的毛病,就是但凡人家有事求我,我都会全力以赴能帮就帮。说白了就是老好人。

子衿先开的口:“你够忙的。”咦?这语气有点不对劲。

“呵呵。”我企图以傻笑蒙混过关。

我这颗菜牙在野外自生自灭的时候,子衿从来不会过多干涉我的私生活,她自持清高,向来把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拿捏的恰到好处。我是那个唯一不听话的菜牙,自己在外面疯长,还不小心长歪了。子衿没办法,把我搬到大棚里细心呵护起来,其实就是管着我。所以,她偶尔会对我的隐私穷追不舍:“谁的?”她问。

我立刻打定主意先不跟她说江南的事,在事情还没弄清楚的情况下,还是谨慎开口为妙。我知道子衿这个人属于女人类型中比较理智的那一族,很容易不讲情面。至于我的面子大不大,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优洛说让我周末陪她去元大都。”我避重就轻。

子衿不动声色,微微点了点头,眼睛并没睁开。

我打开车窗,看见外面是一处超市的停车场。不知秦玫他们什么时候来?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奇怪的一幕:超市周围围了一圈的警车,吵吵嚷嚷不知是不是有人在抢劫超市?

我叫子衿去看,子衿看了一眼,忙吩咐司机:“开车。”

“怎么回事啊?”我急问。

“秦玫报案说这个超市发生抢劫案。”

“啊?”我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报案说自己的车被人动手脚的吗?

“这超市是许先生儿子打工的地方。她想拖住他,让我们尽快回去取东西。”子衿又嘱咐司机快些开。“正常情况下,再过半小时他儿子就会下班。”

我扶住脑袋:“我在演电视剧吗?”

子衿不屑的:“生活远比你想象中精彩。”

“可我不能理解!秦玫自己有了危险,又知道是谁做的,为什么不报案。”

子衿没有直视我,目视前方说:“因为对方是许先生的儿子。”

我听后心里像被镜子射出一道光口,清亮的恍然之感。秦玫,原来这么有情有义啊。子衿,也是真的很了解她。我不由得又感慨,又嫉妒,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特别的不是滋味。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们来到了半山别墅的大门口。秦玫已等候多时,她吩咐佣人们帮我们上去拿东西,子衿和我坚持自己去,这样能够快些。

走到秦玫面前,我忍不住问她:“你也不能这样躲他一辈子吧?”

“我已把香港的一切交托律师打点,这所房子……”她抱着肩,敛眉低叹:“也会被卖掉。”

我点点头。

“你是个好女孩子,子衿需要你在她身边。而我俩的事都已经过去,还希望你不要心存芥蒂。好吗?”秦玫的话柔软动听,眼睛里流转着亲切的笑。我心里没有准备。反而无措的不知如何回应。

她一定是看到我脸红的样子很好玩,用粤语说了句:傻女。然后摸摸我头,按在身边:“好好照顾她,她并不像外表看来那样子。”她凝视子衿上楼的身影,是我的错觉吗?我似乎看见她眼中有泪光在闪动。

“你会去北京吗?”我问,突然有点喜欢她了,不,是欣赏和钦佩这样的一个女人,像逆境中傲然绽放的一朵玫瑰。

“我要回意大利。但是会经常飞北京。你怕不怕?”

看着她优雅秀丽的容颜和浅浅笑涡,我有片刻失神:这个情敌越来越可爱了,怎么办?

“不怕。”

她大笑:“好的好的。”

子衿提着小旅行箱下来的时候,正看见我黏在秦玫身边。不知是不是惹这位大小姐不爽了,昂着头在客厅里走了几圈,然后定身在巨幅画像前。

然后她向我们招手。

我们走过去,她指着画像说:“这个有人动过?”

秦玫马上把佣人叫上来,等人来了之后,秦玫数了数,问其中一个年岁大的人:“赵妈,阿原呢?”(粤语,我直接翻译了)

赵妈叽里咕噜说了一堆,秦玫皱着眉,说:“下去吧。”

“快走吧。我和你们一起。”秦玫想上楼,也就在她刚踏出脚的一瞬,我的眼前立时一片漆黑!一点前奏都没有的。我忙拉住身边的子衿,而子衿,却拉住了秦玫……

停电?!

秦玫高声喊那两个保镖,只见外面果然窜出两个身形庞大的黑影,两个保镖一进来,我们都安心了不少。一抹光亮随之照射进来:我看见子衿脸色煞白,她紧张的注视着秦玫,而秦玫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我鼻子一酸,心就此堵塞。

两个男人保护着我们离开房间。经过画像的时候,我隐约觉得它有些摇摇欲坠。子衿的声音穿透黑暗落在耳边:“我们尽量靠外面走,画像被人动过,可能不稳。”不得不说两个保镖还是有素质的,马上变换方位,护在我们对画像的那侧。

就在我们即将出去的时候,突然我旁边的那个保镖“啊!”了一声,我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只听“咯吱、碰”一扇窗仿佛被某种巨力打开!

我吓坏了!攥紧子衿的手。心想,这是什么事啊?简直就是恐怖片啊!我活了26年,从没想过会经历这么惊心动魄生死一线(有些夸张)的时刻!

不容我多想,那幅画像果真在巨力的震动下,迅速向下滑落。动静非常之大,当它落下的时候,其实我们离它再远,也有切实的感应,我甚至感觉到了左腿小腿突然麻了一下。何况,我离它还是比较近的,它坠下时,就像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我知道那东西是铜做的底框,全玻璃构造,少说得有13米高。就这么砸下来,动静简直震耳,随即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

不知怎的,我小腿的麻痛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疼痛,钻心的疼痛。

我们在黑暗里静默,被画像的动静吓得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然后我听见子衿问:“你怎么样?”

我刚要回答,秦玫的声音响起来:“我没事。”

原来,在生死面前,最默契最彼此关心的两个人,是她俩,我自嘲的想。眼中含泪。心里拧着股劲,越拧越疼,连腿上的痛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虽然子衿又问:“彤,你怎么样?”可是我已经不再有丝毫感觉,反而觉得羞辱。

我淡淡的说:“我没事。”

子衿攥紧我的手,说:“彤,我想先出去看看情况,你在这里等我。”

我不敢相信,拉住她:“你别走,我一个人害怕。”快哭出来了,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离开我?

秦玫说:“阿虎你护着彤,阿亮陪我和子衿出去。先把电闸打开再说。”

我使劲拉住子衿,但她还是挣出了手,在我耳边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在屋子里安全些,你呆着别动。我马上回来。”

“外面不安全,你别走,求你了!”我豁出老脸不要恳求她,不想她离开我,万一出什么事……不敢想下去。

可是没用,她和秦玫已经出去了。

我绝望极了,觉得自己没用,又心痛子衿在关键时刻弃我而去,还是和秦玫。想起她刚才对秦玫的种种,我的心像被什么肆虐了一遍,零零乱乱凄凄切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知道我的腿在流血,就是在玻璃碎时麻了下,肯定是被溅起的玻璃划破了。只是这痛感远不如心痛,真的痛,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怕痛的撕心裂肺。

我趁着阿虎在检查别处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往外走,直走到大门口。我回头看了眼这座别墅,突然之间灯火通明。

她们成功了。

我就着灯光看我的左腿,一看之下倒吸了一口冷气。我说走的时候那么疼,原来根本不是划破,上面一寸长的玻璃倒插成一个斜口。

不看不要紧,腿像着了魔似的,越发疼起来,不一会儿全身直淌汗。根本是一步都走不了,可又不想回去面对她俩。哎呀,怎么办!?

番外:某七片场探班记

作者有话要说:
有感于“重组”的高呼声,某七受打击后,用了10分钟写了如下的东西

“金铜”配(子衿黄彤配,就是官配)怀疑论者必看!


  某七:陷阱的两位主角,众位配角,大家好~

彤:=_=(画外音:有事快说我好累~)

子衿:皱眉状(画外音:这个女人好啰嗦)

优洛:睁大眼,准备接受采访

红叶:坐直身体,目视某七

梁晓然:没表情

秦玫:暗想:我为毛来这里?

siren:第一部俺还是第一女配,第二部削减戏份成了路人甲,这笔账咱慢慢算!

某七:子衿,听说你很受欢迎啊,大家都说你是御姐那,虽然本七不稀罕御姐%&#@@#&

子衿:微笑,谢谢大家。

某七:-_-!然后咧?

子衿目露凶光,很温柔很温柔地笑说:也谢谢作者。

某七:嗯,矜矜乖~那么彤彤,你的成长进度为啥这么缓慢?

彤:那要,问你自己吧(众人瞄向作者)

某七脸皮厚地跳过这个话题:

小笑笑,作为二部新人你有啥感想?

梁晓然:很开心与大家合作。

彤彤、优洛:点头、点头

子衿:狠狠挖了彤彤一眼

红叶:眼中含泪,又一个情敌出现了吗,我的单恋戏何时能到头~

某七:近来“重组”呼声很大,两位主角有啥看法?

彤:对手指。是我不够强大,都是我的错,轻易爱上她……后省略若干怨妇宣言

子衿:要他们少管闲事,彤彤是我的,想拆散我俩先过我这关!

各位配角眼神怕怕。

某七,发现新大陆般,眼神发亮:啊!矜矜私底下貌似更强势一些,还有些凶巴巴。

子衿恢复淑女样,长发垂顺 ,眼波流转,充满柔情。众人花痴状……

导演:请主持人注意!你还要发花痴到何时!

某七:咳,呃。好,那么……看草稿。下面是回答粉丝提问时间:子衿,请问你的身高体重三围三初……

彤:石化

子衿:飙出三根黑线,暗涌怒火

梁mm:饱含深意的偷笑

红叶:低头量胸,不会比我大吧

秦玫:暗想:其实她过去是平胸来着……

某七怕出门被御姐打,再次转换话题:优洛,听说喜欢你的人也很多呢

优洛:羞涩状

彤:为啥没人喜欢我。

某七:有人提问,你和秦玫会发展出一段情吗?

优洛:其实我比较喜欢红叶

红叶:可我只爱彤啊

子衿盯着红叶:动物凶猛状

siren:外!你当我不存在么!

某七好怕私下里的子衿,马上换到最后一个问题:请你们一句话讴歌下作者

彤:……

子衿:快去死吧。第一部差点累死老娘,因为你的偷懒还要来第二部!

优洛:呃,这个,真不好回答。

梁笑然:作者嘛,是个神奇的人……

秦玫:不予评说

siren:完全无视状

红叶:假装整理衣服

某七发飙: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导演:咔!ok!

众人逃走,留下作者风中凌乱。

over!

第 12 章

第11章

从未想到身体的疼痛会叫人如此的生不如死!

我恨不得把牙龈咬碎来舒缓那过度的痛感。伤口比我预想的严重,没多时血已把我的裤管染红,在灯火摇曳中红艳艳的触目惊心。

我知道必须先止血,但麻烦的是,止血需把插入的玻璃碎片□□,可是别说拔,稍稍碰一下我都要倒抽口凉气,冷汗直冒。

这时的自己反而没有流泪,也许是潜在的意志力激发了我内心深处的韧性。比小腿更可怖的是内心:苍凉、凄惨、冰冷、伤心,绝望,浓烈如火地铺开一地……

我不想走入那灯火通明的对岸,仅为一点点倔强和尊严。但是想逃出去,却又不可能,腿沉甸甸,连带整个身心都绵软无力,失去生机。

一阵风呜呜刮过。我猛然打了一个冷颤,本能地抓握大门来控制自己沉重的身体,用力地摇头排斥远处的嘈杂,似乎是在潜意识中挽留将要远去的灵魂。

我想,他们马上要找来了。

眼中模糊着几个人的身影在火光中摇曳,场景渐渐明晰起来。我听见一声悲鸣:“彤!”

子衿跑过来抱住我,泪,终于不争气的掉落。

她捧住我的头,颤抖地说:“彤,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吗!”

我费力才看进她的脸,焦距却迟迟无法对上。眼前依稀是一双焦急的眸子,在我面前,滑过、滑过……

子衿把我抱在怀里:“彤,你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对不起,对不起……”

旁边越来越吵,然后我被人架起来送到车上,我的手没能留住那个人的体温,有人阻止了她上车。

我被带到医院。听见医生说差一点点就割断动脉。打了麻醉。

后来人事不知。

等我醒来的时候,腿部完全没有知觉,拼命坐起来一摸:呼,腿还在。

“彤?”

我看见子衿。

她急忙过来,焦急关切的目光:“要喝水?”

我没做反应,她还是倒了水,递到我身旁。我的喉咙确实干燥,却没有接过她给的水。

“怎么,不想喝?你哪不舒服吗?”她的神情疲惫,却高度紧张着我。

“我想回家。”

“我知道我知道,等你腿好了我们就回家,好吗?”语气像哄个小孩子。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进来多久了?”

“你昨天下午送过来,现在是晚上。”她坐在我床旁的椅子上,握住我的手,说:“对不起彤,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受伤,如果我知道……”

我摇摇头:“子衿,我想回家,我明天能走吗?”

“医生说你要住院治疗。我已跟你家人说你在港考察项目,会晚些回去。这些事不用担心,你只需安心养伤”

“我想回去。”没有任何温度地说。

子衿静默,然后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我想自嘲一笑,但是没笑出来。

“先喝些水好不好?医生说你醒来会口渴。”她把杯子送到我嘴边。

我也不知哪来的脾气,一下挥手打飞了杯子!听它重重落在地上。

“我要回家!”我大喊!仿佛把所有的伤心、所有的委屈和心中的苦涩全部爆发在这一喊上!

子衿一言不发,她的脸因着气色的苍白没有一点瑕疵。她默默走过去,蹲下身捡拾起地上的碎片,并把水擦干。

我看她做着这些动作,心里滴着血。

为什么你不选择我?为什么在生死攸关的一刹那,你最关心的人不是我?为什么?!

此刻狂躁腻滞的心情吞噬着我。我不想她现在对我好,我觉得这像是一个讽刺,无力又屈辱的讽刺!

我看见她眼中有怜惜,有迁就,眼波如被吹皱的一泓池水,深深凝望着我。而我,别过头去,泪止不住的滑落。

我知道我的心还在滴血,那是肉体的疼痛无法比拟的痛。

我在医院躺了三天,这三天里,我始终没和子衿说话。而秦玫也来过几次,告诉我事情的进展:佣人阿原收了许先生儿子的钱,切断电闸,弄松画像,目的是许先生儿子所说,“不让她好过”搞出点事情。秦玫见伤了我,不能再姑息纵容,就不再顾忌亡夫情面报了警。

秦玫削了苹果递给我:“我很抱歉。”

“是我自己不小心。”说来也巧,这两年似乎跟医院结下不解之缘,把一辈子的住院经历都尝试过。

她坐在我旁边,我才得以有机会仔细看她的脸。确实很像很像赵雅芝:瓜子脸,眼睛很大,因为保养好,很难得没有眼袋,但是眼角却隐约藏着细细的鱼尾纹,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却是她这个年纪了不得的养护成就。

和她对话时,她偶尔投来的眼神,会让你感觉自己像是个任性的孩子。是个成熟,有母爱,温柔、睿智的女人。即使内心再怎么排斥,也无法真的讨厌她。

“容我多问一句,你还生她气?”

我不想回答。其实我心中有数。子衿已在心里把我和秦玫的位置做了高低判断,也所以,她会在关键时刻弃我而去,和秦玫并肩迎接困难。虽然这么想,会让我抓狂,会让我心酸,却是躺着的这三天里,我唯一认定的结论。

也许,连子衿自己也不清楚这一点吧。

我要不要,成全她们?

呵呵。想到此,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傻瓜。

“子衿这些日子憔悴了不少,她每天来看你,像是来忏悔。你还不原谅她吗?”秦玫语重心长地说。

我笑笑,转移话题:“秦姐,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秦玫走后,子衿带来一捧百合花,插到花瓶里。

插好之后,她随意拨弄百合花的花瓣,对我说:“你想出院?”

“嗯。我想。”我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回到北京养我的心伤。

她的眼睛对上我,眼中颇多无奈:“彤,你像变了一个人,郁郁寡欢,沉默不语。你这样是要逼疯我吗?”

我不说话。这是谁逼疯了谁呢?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带着冰冷的触感。那种缱绻的姿态,密密沿沿,一路烙印在我心口。直到她低下头,亲吻着我的耳际,我才偏过头:“我困了。”

“你到底要怎样?”子衿终于爆发了。

“我要睡觉!”

子衿摔了门离去。

第 13 章

第13章

我说过,子衿eq是出类拔萃的,连我也鲜少见过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她只被我气急过两次,这次,应该是第三次。

在我的非暴力不合作态度下,是个正常人都会抓狂吧?子衿第二天来的时候,已接近晚上。依旧是带来温补的煲汤,汤汁浓厚,却不肯再迁就我,把汤放在桌子上,爱吃不吃。

没看出她有憔悴的迹象,依旧充沛自信,踩着铿锵利落的高跟鞋,性感优雅的姿态。我内心即使百般纠结,可是在医院一趟几天,本能地会被她吸引视线。也许,这个女人的存在就是众人的焦点。

我已经感觉出我的主治医生对她有意思。子衿不来,他是不会踏入我病房的,等子衿一出现,这家伙就不知从哪冒出来,以检查病况为由跟子衿搭话。

所以,他俩用粤语叽里呱啦的时候,我没来由的心烦。

好不容易等那医生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子衿的时候,又觉得气氛落差太大,难以适应。我看这位女王竟然屈尊给我洗饭盒、水杯,一副照顾到底的样子,心又软了。

“你明天别来了,看你俩一块儿说话我心烦。”

她正擦杯子,听见我说话很意外:“怎么,肯跟我说话了?”

我心中哼了一声,心想我要在这破地方憋屈死了,不然才不会理你。

她见我不接她话,就走到我病床前,凝视我说:“你是看见我心烦,还是看见我和那医生说话心烦?”

我看她一脸认真,也不好再闹脾气,老实回答:“他对你没安好心,我看着烦。”

我一说完她就笑了,笑的粲然美艳。我看得有些愣神,随即又被心中那凄切的悲凉给冰镇住了,心说,不过是美人关,说什么也要熬过。

“你吃醋啊?”她问。

“没有。”赌气道。他充其量是小醋滴,没看我还泡在醋海里吗。

“不要闹别扭了好吗?”她把手搭在我肩上,望进我眼底,眼神专注认真。

你不懂吗?不是我闹别扭,是我不得不做这样的反应。因为,我看清了你的心。

如果在北京,有家,有爸妈这个港湾,我会有力气把所有的事情梳理清,做出该有的表态。可在这里,我的一切都需你来维系,我不能与你开诚布公,因为人在屋檐下,我没有退路;而在心情低谷时,又无法做到与你保持如初,因为我从不是个虚伪的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留给自己最后的尊严,消极面对罢了。

“你就当我无理取闹吧。我懒得说。”说了又怎样,她势必会解释,可解释有用吗。也许有时候眼见不能算真,可生死考验下的行为却绝不会欺骗人。

我看见子衿绝望悲伤的眼神,感觉心脏的某个部位痉挛似的痛。

谁想第二天,子衿接我出了院,并且住进酒店。

我的左腿基本还不能动,只能坐在轮椅上。她说明天上飞机,你可以回家了。

晚上,秦玫来酒店看望我。

“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会想你。”秦玫不是个客套的人,说一就是一,坦率干脆。我发现每跟她多呆一刻,就会多挖掘出她一分好。不愧是子衿心之所依的人,我败得心服口服。想到这里,那种痉挛的痛仿佛从心散布了全身。

“我也是,我也会想你的。”我真诚地说。

她抱了我,轻揉我的后背:“彤彤,你是个善良的人。我相信上帝会善待你,你也要善待自己,好吗?”

“如果有上帝,他也会保佑你的。因为你也是个善良的人。”我被她的情绪感染,说出发自内心的想法。即使这个女人是子衿爱的人,我依然要祝福她。相处的短短数日,她独自面对人生挫折的坚强,对亡夫的重情重义,和为人处世的有条不紊,无不深深启发着我,让我对她肃然起敬。

这个怀抱拉近了我俩的距离,却无法冲破我心中那道隔膜。我清楚的知道,回去之后,处理好与子衿的感情问题,也许,我将彻底消失在子衿的圆周中,其中也包括她。

子衿在旁环抱着手臂,看我和秦玫谈话。

秦玫走后,她特意调暗了灯,夜晚的霓虹染花了窗口的墙。

我坐在床上,看香港那举世闻名的夜景。这个酒店价格不菲吧,窗口外面是维多利亚港。有最著名的夜景景观。这应该是子衿有意而择。这么细心体贴的人,却不再是我所有,想想不禁潸然泪下。

“你怎么哭了?”她的五官轮廓太过柔美,在夜色的晕染中简直绝色倾城。

梦到醒时情不休。

我该如何是好?

“彤,我们谈谈好吗?现在你不是在医院,而且无论发生什么,我们明天都回北京。”

我听后简直不敢相信,她为什么把我心角那些密密匝匝的线,看得那么清?!

“好。”

她等待我说下去。

我看着远处的美景,缓缓道:“我这几天很难过,虽然你一直在陪着我。我这个人死心眼,一条路走到黑的主儿,如果你说让我和你走下去,我就会和你走下去……”我看她的脸,那么美的脸,盛着对我的动容和伤感。想想,我也应该满足了。

“可是,我不想咱俩走着的时候,你心里还装着其他人。”

她想张开,被我制止住:“我知道你要解释的,你先听我说完。”

“你记得我搬出你家的那次吗?你的房子、车无不有着她的印记,我在里面,就像一个被强□□去的配角,其目的是感受你们曾经的爱,其实我心里特别难受。”

“还有,你还记得吗?你答应我你生日那晚是专属我一个人的……”那时真是开心啊,仿佛全世界都在为我而笑。我俩那时还没在一起渡过什么特别的日子,所以我特别珍惜。

喉咙有些哽咽,但还是强迫自己说下去:“于是那天,我就在秘密花园等着你,等了很久。后来知道你在那晚去找了她,虽然是去找她办事。可能你无法想象,我当时只感到寒冰刺骨。我是多么希望,有那么一刻的特别,你是真正属于我的。”原来不是不委屈,而是积压得深了。终于说出来时,全是真真切切的痛。

“如果之前,我还能够自欺欺人下去,那么前几天发生的事,让我看清了一切。”我顺着思绪一路说下去,但一抬眼,却看见子衿莹莹的泪水滑落。

心头一紧,伸出手,触到她湿润的脸庞,才意识到,她是哭了。本已干涸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喷涌而出!

“你干吗哭?你不是不爱哭的吗?”一边说,一边也止不住呜呜的哭。

“彤,你别说了。”她一下抱住我,很紧很紧。

第 14 章

第14章

我在她怀里哭得特别悲切,就像最后的告别。

夜景再灿烂它也只属于黑夜,爱情之花只盛开在有情人之间。我紧紧地回抱住她,任由自己在她肩膀上哭得肝肠寸断。如同一个巨大的休止符盘亘在心底,心惶惶。

哭到最后,直到身体的最后力气也被抽离掉,我终于清空了脑袋,想通了所有。她既然不解释,说明已经默认。我还妄想着什么奇迹呢?

默默离开她的怀抱,在夜色的掩映下,我恢复了表情的冰冷。

她说:“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只是太多的不可控制让我不能过早的承诺你什么。你要学会相信我,好吗?”

我没有想法。我承认,此时的我处于激烈的矛盾中,一方面对未来可能的抉择充满巨大的恐惧,一方面自己的自尊又在别扭的横起脸来:彤,她爱的不是你,你还在奢求什么?!

奢求来的,也不过是一场卑微的爱情罢。

我看着子衿那双痛苦的眸子,眼湖里有我的倒影。

以后,这双眼里还会不会时常有我?

想到这里心似被尖刀划裂开的锐痛!

我再也受不了这种假设,又哭得不可收拾。心里纠结:为什么我这么爱哭呢?

子衿再次抱住我:“好啦,好啦。别哭了,你知道你这样哭,哭得我有多心疼吗?”

我哭得喘不上来气:“你、真得……心疼……吗?”

“当然。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好吗?”她用轻柔的话语哄着我。

我不再言语,是不敢言语。怕说出乞求她的话。我知道此刻我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但我不想这么做,她有她的原则,我也有我的。

我俩就这样静静抱着,不知过了多久。我在她温柔的怀抱里,朦朦胧胧有了困意。我发现自己有个特点,也可能是有点鸵鸟精神吧,只要是身心遭受过度打击之后,很容易便能入睡。

迷蒙间,感觉她把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和衣躺在我身边。

我贴过去缩在她怀里,吸取她身上的温存和体香。然后跌入梦想。

我梦见自己不断的流泪,她帮我一次次擦拭,却总也擦不完似的,她只好用吻吻去我的泪滴,轻轻缓缓,反反复复,直到我哭的累了,她才把我拥进怀里,在我耳边呢喃:

“彤……”

起床的时候,整个眼皮都耷拉着,我照了照镜子,多么鲜艳的水蜜桃。

子衿还没有醒,我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张柔美至极的脸。其实我一直有个小癖好,就是喜欢端详子衿的睡容,她睡觉的容颜特别的清丽脱俗。“当真是洁若冰雪,也是冷若冰雪,水晶做的”。有人说金庸笔下的女人只有小龙女的容貌描写最为模糊。但她这般绝色的人应是无法用语言叙尽的,写出来就俗了。

在我心里,子衿就是这样的人,一个时常会令我眼睛发直,头脑里涌出“美若天仙”的人。也正因为此,她才能统治那个美女如云的时尚帝国吧?我清楚那些xx的导购们,一个个自命不凡,心比天高,嘴又泼辣刻薄。如果不是比她们高出许多的人,令之无法嫉妒只能欣赏,以她们的性格,绝对会要你好看的,何况还是同性别的管理者。

当然,也正因为她这般那般的优处,才让我生出诸多的烦恼甚至自卑。

我想,如果子衿是个样貌平凡的普通人,我会不会像现在这般爱她?

不禁把子衿的内涵套在身边最普通人的身上,发现还是会被她吸引。她的外貌只是我喜爱她的一部分,但绝不是最重要的部分。到底最重要的部分是什么,我无法想清,也许是举手抬足的韵味,也许是细枝末节的贴合心意,自己的心就是会不受控制的被她吸引,直至沉沦。没有理由的。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更强迫自己不去想她。这样做的结果是,内心像被挖空了似的难以忍耐。真希望此刻自己患上强迫症,唉。

我逼迫自己投入到手机电子书的剧情中。小说是讲两个女人从相互吸引,到爱的死去活来的过程,看的我哈欠连天。

我喜欢看纪实文学和心理书籍,对这种爱情小说没什么兴趣。这还是红叶拿蓝牙传给我的,说是特别特别好,极力推荐。

当我撑着我那哭得耷拉着的眼皮看到一半的时候,我终于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子衿已经买好了早餐。

“快来吃,我们一会儿去机场。”她把早餐送到我跟前,又准备给我换药。

这时我收到红叶的短信,问我看了那小说没有?

我答她:看了。

她立刻回过来:看完了?

没有,看了一半。我感慨,这小说其实真不怎么样,我都写的比它好。

她发来四个字:必须看完!

我无奈,只得打上:遵命。

然后她又说:去你家找你你不在,听阿姨说你去香港了?

想想我这趟香港之行,简直是场梦魇。

我刚想回她,发现子衿已经熟练地把我的腿包扎好。

心虚,继而又释怀,反而光明正大的跟红叶发短信。

子衿果然不高兴了,把我手机夺过去:“吃饭。”

“你不吃吗?”看她没有要吃的意思。

她又去收拾行李:“你吃吧,我吃过了。”

从侧面看,她真的跟纸片一样薄,而且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我心里揪疼,滚过去对她说:“你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斜头对我说:“彤,我要跟你说件事情,你听了后不要生气好吗?”

“你说啊。”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我今天陪你回去,要再赶回来。许先生儿子反咬一口先把秦玫告了,所以我要作为证人随时准备被传。”

我听了一惊:“怎么会这么快?”

子衿摇摇头:“香港的司法程序和大陆不一样。”

“可最合适的证人不应该是我吗?”其实我这伤能告他个杀人未遂了吧?

子衿看了我一眼,又转脸去收衣服:“不行,你在这里不开心,我又怎么能让你久呆。我跟优洛说了,在你伤没好利落之前先住在她那里,免得你父母操心。”

我无语,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秦玫……如果她需要,我无所谓的。”

“不用你担心,我们有最好的律师。再说对方有过前科,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不需要你去做证。”

“那我不用你送。”虽然我自己走会有些困难,可是不想她们那么辛苦,来回奔波。

结果听见她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不行。”

她决定的事情很难再改,只好随她去。

最后,我还是满腹心事的上路了。

第 15 章

第15章

才坐上出租车,我就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我接起来: “彤彤,你要走了?”竟是秦玫。

我刚想说话,她马上说:“你先别说话,子衿跟你一起?”

“嗯。”我看了眼子衿,发现她并没有关注我这边。

“你能否想办法让她留在北京,不要回来。我知道她送你回去之后会再回香港。”对方语气有丝焦急,我不得不坐正身子,探寻的问:“为什么?”

“有记者已经关注这场官司。过去……有人撰写过我和她的事,虽然只是影射。但她现在身份不同往日,会有牵连。”

我听后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原来秦玫那么有名的吗?

她似看出我的心思般,果然也是个心思细腻,聪明绝顶的人物:“我只是在财经界稍有涉猎,香港的媒体热爱炒作私隐话题获得收视率。我怕到时候旧题新作,无法收场。”

我刚要问为什么她不直接跟子衿说。

她已经说出:“她不听的。”

“可你……”

“放心,我已拜托了故交,争取庭外和解。”

我翻了翻白眼,就心智来说,我不得不承认她和子衿才是绝配。

怀着难以名状的悲凉感,老好人风格和破罐破摔情绪一齐发作,没多想就说:“我试试看吧。”

“彤彤,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受伤终是我的缘故,我也知道你这件事的难做。总之,谢谢。”她收了线。

我呆呆盯着电话,心想好一个干脆睿智的女人。再看向子衿那张脸,不得不承认,我才像那个第三者。

好一番波折,才上了飞机。作为伤残人士,受到了特别通道和特别照顾,心里感叹香港的服务优势。在飞机滑过云层的时候,我开始琢磨秦玫的话,不知这个忙我要怎么帮,就像她说的,真是难做。我后悔那么轻易地答应她。

一个声音在说:你都已经答应秦玫了,再说,让她回去后再发生什么变故你知道吗?也许两个人患难见真情也不一定,你好歹是她的现任女友,况且还受伤了。应该拿出点强势的样子来制止这种事的发生!另一个声音抢白道:可是子衿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你!你还自作多情横刀夺爱做什么!如果秦玫那边出了不好的后果,子衿因此而记恨你怎么办?本来想回去调整心情和她明白的谈一次,是爱是不爱有个合理的评判,难道要因为这档子事横出枝节?让你们岌岌可危的感情形势又添了杂质?

越想越心烦,越想越是心乱。索性闷头睡觉。

等一觉醒来发现飞机已经降落,竟然这么嗜睡,睡了这么久。

“怎么样,身体还舒服吗?饿不饿,我让他们给你拿午餐。”子衿关切地问。

我摇摇头,舒展了一下四肢。心里却还是因为秦玫的事烦恼不堪。

等飞机降落,感受到子衿的全程呵护,不感动那是假的。

待到了机场大厅,发现优洛和siren正等在那里。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阴霾的心情突然好转,我开心地向她们招手。

优洛跑过来,看见我坐着出来的,脸都快拧出水来了。看她的样子我无比欣慰,总算还有这个够意思的朋友啊!

我们四人乘着siren的车回到优洛家。

结果车上子衿就开始跟优洛嘱咐怎么照料我的事,我恍若,忙问:“你什么时候走?”

“下午5点。”

我一看手机,还有2个小时了,心一沉。

既然答应了秦玫,就应该相信她说的,希望她在那边一切顺利吧。如果因此而令子衿讨厌我,我也只能承担起这个后果,船到桥头自然直,会有办法解决的。何况,说我自作多情也罢,我真的不希望看到我俩的问题还没解决之前,她俩先一步重修旧好。

可是另一个问题又浮出来:我该怎么挽留子衿?

这,真是一个难题。

我左思右想,觉得子衿这个人向来是说到做到的类型,不然也不会因为对我的一句承诺出车祸。(有兴趣或忘记的筒子请看第一部)那么我对她讲事实摆道理陈述秦玫的观点肯定是死路一条,要是容易做,秦玫也不会来求我。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想办法拖延她,然后再见机行事!

主意拿定之后就是具体实施办法,可这样一来就更犯难了。

装病?伤腿在那摆着,难道要我自残?其他的病?心肌炎好利索了,其他的病我很担心自己的演技,再说太容易被识破;

突发事件?假装被门挤了,碗砸了……哎呀,烦死我了!

真没干过这么惊天动地的行骗计划,必须找人帮忙。我掏出手机,给坐在旁边的优洛发短信:你说怎么能让子衿不走?

优洛偷眼看我,一脸了然:“色诱。”

我真笨,也许她当玩笑的,可是在我无计可施头脑发胀的情况下还真当真了。

“那你呆会儿拖走siren啊~”

优洛冲我做了“ok”的手势,表情贼兮兮。

结果她太配合了,一到家就嚷嚷着要去看电影,还特别声明是法国电影《红白蓝三部曲》。

“很长很长的。”优洛再次强调,然后就把一脸问号的siren拐走了。

她们一走我就赶紧行动:“子衿,我要洗澡!”

“不行,医生说半个月之内你都不能洗澡。”这几天都是她帮我擦身体的,可惜我心悲凉,没往那方面想。

脏兮兮的怎么滚床单啊,我郁结了。

看来这套方案行不通。

放安眠药?呃,我看电影看多了。

子衿见我一脸风生水起,担心地问:“你哪不舒服吗?我帮你擦下身体好不好?”

“好吧。”子衿是洁癖,估计让她接受我脏兮兮的身体是个极大挑战。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挑逗一下她?

她把我扶到浴室,开始给我脱上衣,外衣,衬衫,到了胸罩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来去调水温。由于我做贼心虚,此刻真的兴致大起,觉得脸火烧火燎的。

第 16 章

第16章

子衿调好水,转头看见我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我还没放水呢,你脸红什么。”

我这脸可真不禁用。

她把毛巾浸湿,我看她那干净漂亮的手指在忙忙碌碌,心里不知哪来的冲动,一下握住了她。

她困惑:“怎么了?”

“我、我不想洗了。”一个不受大脑控制的人诞生了,哀。

她轻柔地说:“乖,一会儿就好。”说完反倒停下其他事情,给我宽衣解带起来。只是除去裤子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她让我坐着,自己则蹲在我身下。看她耐心细致的样子,我的心也稍稍平静了些,内心却冒出诸多感慨:为什么子衿也会有这么贤妻良母的一面呢?为什么明明不爱却还是会体贴呢?

“子衿,这些日子有劳你了,谢谢。”说完鼻子有些发酸。想想以后可能就没有被她照顾的特权了,心脏免不了又是一阵阵的抽搐。

“你说什么傻话,我们之间还用得着客气吗?”责怪的表情。

“我以为……”我本来想冲口而出了,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去。

“我自己洗吧。”思想直到现在才恢复了一些清明,我俩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无法进行身体交流了吧。

她没理我,裤子终于脱下来,又去解开我的胸罩,然后她拿过兑好沐浴露的毛巾在我身上擦拭。

我侧转脖子,扬起头透过浴室玻璃看向窗外,一根电线上正站了一只五颜六色的鸟,好像是谁家跑出来的翡翠鹦鹉。

我就这样看着出神,直觉得她的力道在慢慢变缓,最后停住。

我回头,发现她正在看着我。

“彤,你忧郁起来的样子真养眼。”她眸子亮亮地说。

我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随即下巴被她洁白的手指抬起来,对上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眼里含着温柔的情愫。

我惶惑:是,情?眨巴了下眼睛,但下一刻却被她突如其来的吻掳去了心智。

这个吻是浅尝辄止的,满含温情与迁就。但越是这种温情的张力,越是让我不能自拔,继而沦陷。感觉头晕乎乎的,原来真的可以被吻晕。

正当我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她把我抵在墙上,胸前一凉,一只手覆上来。

脑子里电光火石炸出一个问题:我明明没有色诱她啊?

没顾得我多想,整个身体被她撩拨得似要燃烧起来,尤其所有的热都集中在胸前那一点,肿胀的胸口瘙痒难耐。

她的唇渐渐下滑,离那个点越来越近,我听见自己的心跳简直要撞出胸口!

终于,那个燃点被她含住!滑腻的舌尖在我的胸口迂回辗转,我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欢快的悲鸣!

我俩渐趋急促的呼吸回荡在浴室里,一股潮湿的热流在我的身体里面激荡,蓬勃又刺激。

她跪在我身前,腰被她环住。我已毫无力气,腰部柔软不堪,只得随意让她摆布,心想我还真是有当p的潜质。但她的唇舌却不依不饶直吻上我的小腹,我吓得恢复丝清醒:“子衿……不行……”

“腿分开些,嗯?”她呢喃,用脸蹭着我的小腹。

“不要……脏、那里……”虽然早上也勉强清洗过,但用嘴……我还是第一次。太不好意思了。

看她已把头埋在我下面,温热即将把我淹没,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耻感顿时袭击了我!情急之下我喊道:“你飞机要误点了!”

……(写到这里我真想扇自己一嘴巴!)

子衿诧异地抬起头,盯住我的眼睛:“我过去,你真的一点不嫉妒?”

我无言以对。室内的温度徒然下降。

她站起来,帮我把衣服一件件穿起来。

我按住她:“如果我让你留下来,你会吗?”

“她是我的朋友,这个忙我不得不帮。”

朋友?难道为了朋友你连自己的声誉也不要了?算了,还遮遮掩掩绞尽脑汁想怎么挽留她干什么,索性破釜沉舟,把事情挑明吧:“秦玫说可以庭外和解的。”

她摇头:“很难。对方开的条件很苛刻。有时候息事宁人的做法不一定有成效。”

“你倒是为她考虑的挺周到,可是她不想让你回去。”我口气不佳地说。

“可我必须回去。”她的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的妥协。

“你……”我气结。

“她在香港一个亲友也没有,如果是你的朋友,出了这种事,你会袖手旁观吗?”

“可是,你去了又能怎样?万一被记者挖出你们的陈年旧事,你想过后果没有!”

她凝眉:“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我既然决定出庭,就有办法脱身。”

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内心在矛盾中挣扎。不知怎样劝她不去,其实连我自己也劝服不了我自己。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我心软,见不得人家受委屈。何况那个人是给我印象不错的秦玫。只是当善良和自己的利益激烈碰撞的时候,我无法再容易做出抉择。

原来,归根到底,我还是个自私的人。

原来,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放弃对她的爱。

只是,她去,我会不甘,会心冷,会替她担心。这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情绪啊!

子衿看了下表:“彤,我要走了。我们回来再说好吗?很快的。”

“不,子衿!”我下了最后的决心:“我想了,这次让我去。”只有这样才能解决这个棘手麻烦的问题。

子衿的脸沉下来:“不行。你的腿受伤,需要静养。”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管这个了!”我把外套拿起来,刚想动一下,发现那只不争气的腿竟然完全罢工。不仅不受控制还生疼生疼。

子衿扶住我,整个身体必须靠在她身上才能保持平衡。这不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吗,太丢脸了。

“你啊,老老实实在这呆着,哪都不许去。”子衿训诫的口吻说。

“我还是坐轮椅吧。要不,你再把我推回去?”我用恳求的语气说。换来她一脸哭笑不得:“我不明白你这么折腾是为什么?其实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在社会上行走这么多年,起码的自我保护意识还有。”

“我是怕你顾不了自己最后为爱牺牲!”该死!情急之下把底牌翻出来了!

果然,子衿的脸都快结冰了:“你说什么?”

看来我这脆弱的心脏该粘块创口贴了,又再次冒血。

我低下头,缓缓道:“我知道你还爱她。那个,我打算等这事完了,跟你说……的。”本来的话应该是“分手的”。只是还心存侥幸,绕开了这个会让我万劫不复的字眼。

子衿扶住额头,沉沉地叹息:“彤,我很累,你不累吗?”

我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肠子百转纠结,阵痛难忍。

“既然我累,你也累。那,就这样吧。”她眼眶发红,傲然注视着我。

她没再说什么,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兜头盖脸地向我砸来。

她说,就这样吧,是怎样呢?

我发现自己的手已抖得不成样子,身体如掉入了冰窟般冰冷。

过了好久好久,才感觉到一股热流从眼眶中慢慢溢出。

我终于,还是失去她了吗?

第 17 章

第17章

我就特别忧郁地坐在卫生间,一动不动,不知详情的以为我是“卫生间守望者”。但这确实是我那时的状态,内心凄风苦雨,连动也懒得动,仿佛经过一场暴风雨的肆虐,把我的精髓也带走。

直到窗外的天色低沉下来,偶尔有清风拂过天线,看它在风中起落。我动了一下,四肢都已僵死一样的沉重,正待我忍着剧痛想要挣扎着站起来,突然听见外面有了动静,紧接着,门被打开,优洛一个急刹车似的动作:“彤我回来啦!”

“这么早?”我又坐下了。

“子衿给我打电话让我马上回来。来,我扶你出去。”她抽起我的身体,让我靠住她。

我听见是子衿叫她回来,心中苦涩。即使我说了那样的话,她也没有绝情地对我不管不顾。这算不算是还有希望?

她把我扶到卧室的床上,然后一脸无措的表情。

“怎么了?”我疑惑。

“那个,是不是要换药?”优洛干净的面庞燃上一层红晕。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可是子衿说要让我亲自给你换药。”她郑重其事地说。

我想成心逗逗她,讪笑道:“那就换呀。优洛医生,给病人换药对你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吧?”

“那你要不要先把裤子脱下来?”她不好意思地说。

她这个样子我都感觉到尴尬了,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尴尬。最后我俩在推来阻去磨磨唧唧中总算把药换好,她马上拿起换下的纱布和药瓶脸红地逃之夭夭。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懵懂无知地看着她快速消失的门口……

隔了一会儿,厨房响起热火朝天的翻炒声,说明优洛在做菜;听着抽油烟机的嗡嗡声消失,换来优洛在客厅里讲电话的声音。此时的我好比那滚滚密布的乌云,一味地制造强低气压,不到倾盆而下决不罢休。还好有这个热闹的背景做陪衬,多少让强气压团得到片刻松懈。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优洛探出头来:“一会儿笑然来。”

她?

优洛没等我多问就又钻回到她的背景,抽油机的响动更大。

我托着腮,想子衿,想秦玫,想她俩在一起的种种可能。我发现自己的心也随着子衿去了香港,那里虽然拥挤,却承载了我爱的遗失。

没想到又哭了,有时真的恼怒自己的泪腺发达。她们说,同□□里偏主动的一方应该深沉懂得承担苦痛,把自己的肩膀借给对方哭。看来在我和子衿的爱情里,我是失职的一方。

不知失神了多久,听见门外又有了新的声音。有说话声,和其他的一些响动。

紧接着门被敲了两下。

我说:“请进。”

一张清秀的面孔赫然出现在门口,是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梁笑然。

她进来,还提着一只西瓜,我发现她拿西瓜的姿势特别轻松,像是在耍一只篮球。

“我买了西瓜,要不要吃?”轻松的语气,虽然她的目光在我的腿上稍作停留。

“好啊。”我露出笑容,其实我很爱吃西瓜。

优洛说:“去客厅吧,马上开饭了。笑然麻烦你扶彤彤出来。”

梁笑然没有丝毫不自然地帮我把鞋穿好,然后支撑着我起来,继而行走。我一只腿没办法动,只能把左侧的力量全部交付给对方。

我又闻见她身上的橘子香味,此时感觉特别的亲切和温馨。

到了客厅,坐下来。优洛已摆满饭菜。

我杵着筷子食不知味。优洛担忧地问:“怎么,没胃口?”

我摇摇头,其实是没心思吃。

梁笑然去厨房拿了刀子出来:“不想吃饭就吃西瓜吧,清凉爽口又开胃。”她熟练地把西瓜切成几份,然后分给我一块最大的。

我接过来,闻闻那清甜的味道,忍不住吃了一口:“嗯,好甜。”

我一边吃,梁笑然一边给我递纸巾,还特意找了盆子用来盛我吐出的籽。

优洛看着我俩,满脸的不可思议。

“笑然,没想到你这么细心会照顾人。”优洛惊讶道。

“哦,我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她随口一说。

优洛脸一红:“我当医生的时候也没有你这样细心。”

她一笑:“那不同,你是医生,不需要做这些。”

我心满意足地吃饱了西瓜,拒绝再吃任何饭菜,这才被梁笑然扶进了卧室。

她把我的床铺平,把我轻轻地放在上面,两只腿也轻轻地放好。我看着她细致入微的动作,有些难为情。

“你真的很会照顾人。”我感激地说。

“嗯,我习惯照顾人。”

我听了心里一动,想起我方时才想过的观点,竟然和她的话有些不谋而合。

我本来想问,你是不是比较喜欢照顾女孩子?但想起那天她在影院握住我的手,那种颤颤湿湿的触感记忆犹新,于是胆怯地没有问出口。

她没有问我因何受伤,只是闲聊了些别的,这让我松了一口气。她是如此体贴,不仅是行为,还有发自内心对你的尊重。

我想,爱上她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少吧?

优洛洗好碗,进来加入聊天。我发现我们三个的共同话题还挺多,而且见解也一致,使我能够把阴霾抛在一边,享受聊天的乐趣。

梁笑然走的时候,我萌生出一种不舍的情绪。我估计优洛也是,把人家送到大门口还不够,非要送到楼门口。

等优洛回来,我俩一起这样评价了梁笑然:是个会让人生出好感的人。

然后异口同声补充了一句:“危险哦。”说完一齐大笑!

但是等夜静下来,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内心又开始漫出悲凉。

只是这种悲凉没持续多久,就收到一条信息。

我打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子衿的!

我为什么这么惊奇?一是子衿这个人向来不爱发短信,虽然她打起字来很快;二是我和她在今天明明是把话都说破了,以她骄傲的性子应该冷着我才对,现在大夜里的竟然发了短信,让我受宠若惊。

你怎么样?简单的四个字和一个表情符号,在我心里却足够引发一场海啸。

我想了半天怎么回,推翻又推翻,憋了半天才回了两个字:还行。

她马上回道:药换了吗

我说:换了。

我刚发完,电话就响起来。我一看是她的,马上接了。

“还疼吗?”我听到这句话再也憋不住,眼眶猛然湿润,连带着心也柔软得似滴出水来。

“嗯。哦,不疼了。”我把哽咽咽下去,喘了口气才说。

她静默了阵,我听见电流的声音,心悬起来。

“这边的事比预想的好,大概后天或者大后天我就能回去。”她说。

“哦。”我顿时放下了心底的石头,秦玫的事总算快要解决了。想我没有履行她的嘱托留住子衿,不知她会不会怪我。

“那好,你休息吧。晚安。”她说。

“哦,晚安。”谁想和你晚安啊!只是我又想不出其他的话题。只好无奈地听见对方挂断后的嘟声。

心理脆弱的表现在夜晚分外明显,就是失眠。

翻来覆去地想子衿这通电话的意义所在,是不是可以证明什么?只是越想,越觉得能证明的东西太多,太少,太复杂……我在乱七八糟的想法中,昏昏沉沉跌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我被公司助理小王的电话吵醒。

小姑娘有点六神无主:“经理,你什么时候上班啊?下面的人问呢。”

子衿现在不在,我得继续把这摊子担起来,没做犹豫我就说:“我马上去公司。”

去求优洛送我上班的时候,优洛嘴都张大了:“你都这样了还上班啊?”

“我不去又能怎么办呢,这些天出门在外,估计事情都磊成堆了。”

优洛自己有辆拉风的悍马车,一直没从上海运过来,所以暂时借了siren的车开。等她把我弄上车,我一看表都快十点半了。奈何ru又在北京出了名的拥堵线、可敬的二环上,所以到达公司已经接近中午。

优洛推我进了ru,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骚动。尤其是大刀,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我进了办公室,优洛忙着去上学,把我推进来就走了。小王果然在我办公桌上堆了一小山的文件。有的是签字的,有的是拿主意的,光是注明紧急字样的就有一沓。

我甩开袖子开始翻文件,脑子开始还有点跟不上趟儿,但不久就渐入佳境。等我觉得胳膊酸累想休息休息的时候,发现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叫了外卖,吃饱喝足之后,又奋战到别人都走光为止。

小山渐渐消失至无,我才呼出一口长气。这时我可悲地发现,我这个伤残人士一点没能惹起同事们的怜悯之心,连个过问都没有。想我平常也没少请他们吃饭,人缘竟然混得这么差。心有戚戚焉。

优洛还算靠谱些,给我打电话,说教授拖堂了,她现在马上往这边赶。

我等着优洛,顺便想站起来活动下筋骨。这时有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口,身材修长,面容清秀,穿的是bally的黑色小外套——梁笑然!

“你怎么在这?”我太震惊了。

她插着兜歪头一笑:“我就在你隔壁。”

“唔~你被那家公司录取了?”想起上周她来隔壁医药公司面试,没想到这么快被录取。

“无所谓录取,只是兼职,偶尔过来拿单子回去。”她走近我,然后向我伸出手。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本能地伸出手来。她在握住我的瞬间,微微有些停顿,我的腰随之被她搂住。

我趁机用余光偷偷打量了下她的侧面,发现她的睫毛很长,显得目光很深邃。

她把我轻轻扶坐在轮椅上:“我推你下去,你跟优洛约好了吗?”

“嗯,她应该马上就能到。”结果我还是高估了北京二环的堵车程度。

我俩在大厦外面等了很久,也不见优洛那帅气的小样儿出现在我们面前。

她提议:“我们去吃东西吧。”

我点头称是。

我们来到kfc,叫了汉堡套餐。当我准备掏兜请客的时候,发现没带钱包。这可羞煞了我,脸就别提多烧了。

她看着我的模样,笑了:“没关系啊,我请你。”

“可是……我答应过要请你吃饭的,谁知现在要你请我。”越说越小声。

她更笑开了,无所谓地说:“你就吃啦。我也没想让你请我的。”

“啊,为什么啊?”

“我不习惯让女孩子请客。”她这样说。

果然……是个t啊。

等优洛那个迟到大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消灭了3只**腿汉堡。

梁笑然在中途下了车,我那种依依不舍的情怀又出现了。

回到住处,又有难事等待解决。我很想洗澡,可是优洛……没办法,只好自力更生。好不容易费劲巴拉地把毛巾浸湿,又不禁想起昨天和子衿在这个浴室里上演的激情翻斗剧,内心再次暗涌波涛。

等清洗完毕,我发现腿部有了些力量,也能自己扶着墙走几步了。又是一番波折,总算挪到了屋里,手机适时响起。

我接起来,是红叶。

“彤,你在哪?”

这个,我要不要说呢?为了不让她担心,我谎称在家里。

谁知她听后语气特别僵硬:“我给你家打过电话了,你学会骗人啦?”

我马上缴械投降:“我在优洛家。”

“那我去找你。”她飞速地说。

我一看表,都快十一点了。

“太晚了……”我还没说完,就听见她说:“我知道你肯定有事,我马上就到!”说完挂了电话。

心里不免忐忑,我估计红叶看见我受伤了,不知要怎样发火。

上次生病住院,她就对子衿意见很大,觉得她没照顾好我。

谁知红叶真看见我的样子,发的火比我想的还要大得多。

“彤,你收拾东西,搬到我那里去。”

优洛在一旁为难得把眉头都皱出深沟了。

我为了稳定红叶的情绪,只好找合理借口:“我在优洛这也挺方便的。”

红叶把枪口对准优洛:“谢谢你照顾彤彤,但是你要上课的是吧?”

优洛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不知道头该怎么用了。我看着不忍:“可你也要上班啊。”

“我休年假了。你去我那里,一来我可以照顾你,二来叔叔阿姨那边我可以帮你打圆场。”她似下了决心地说。

优洛脸垮下来,使劲对我使眼色,手指外面。

我马上意会:“好吧,那也得等明天,今天太晚了,我腿不舒服。”我故意撒了个小谎。这招儿果然见效,只见她脸色稍稍平静下来,开始把注意力转向我的腿伤。

好不容易把这位姑奶奶打发走,临走前还让我再三保证明天必须搬去她家。

她前脚走,优洛后脚就掏出手机。

我忙阻止她:“你干嘛啊?”

“我给子衿打电话。”她认真地说。

我差点没纠结死。

“你想我死啊~”

优洛都快哭了:“你死不了,我怕子衿回来叫我死。”

第 18 章

第18章

我扶住脑袋,深深地叹气。优洛害怕子衿这件事,我是越发的感觉明显了。

在我的认知里,子衿对她是很温柔的,这一度成为我的怨念。还记得第一次见她俩在一块儿,“登对“的气波秒杀全场,金童玉女一样的。原来这些都是假象?

我不由得问出口:“我真搞不懂你害怕子衿什么?她又不能吃了你。”

“子衿很可怕的,她是□□系女王。”优洛哀怨地说。我听后脑袋差点撞在膝盖上。回想起刚认识她时,似乎也听她说过这句话:子矜是个优秀的女人,她也会把你□□成一个优秀的人。确实,子衿后来爱管我,穿着啦,礼仪啦,工作方法啦,都是在潜移默化中受了她的影响。她从不说你应该怎样怎样,而是用一种神奇的方式让你自己记牢它(例如那个柱状图)并且发自于心的省悟。

如果这算是□□的话,那么根本就没什么可怕。

当务之急不是探寻优洛怕子衿的原因,而是红叶让我搬走的问题。

我先要稳住优洛:“你这个电话不能打,这不是打草惊蛇么!”

优洛攥着电话,丝毫不妥协,苦着脸说:“有子衿那样的蛇吗?蛇还有七寸可以抓。”言外之意就是子衿无懈可击?

我想了想,确实没想出这个女人有什么大的把柄,她似乎很懂得掩藏自己的弱处。难道这就是我被她治得死死,也是把优洛治得死死的原因?

前所未有的,我心中升起一股恶寒……再看优洛,突然就理解她了。

看她那可怜见儿的,谁看了都会怜惜,于是我放软了态度,说:“我这不是还没答应红叶搬过去么,算我求你,这电话你先别打。”子衿和红叶哪次见面不是火星撞彗星,而且最后倒霉的都是我。为了自求多福和避免不必要的尴尬,我要制止这件事的发生。

优洛总算软化:“可红叶这次好像挺坚决的。还有,她是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

“她和我家关系一直不错,我想骗住她没想到露馅了。”

优洛点头:“她真的很关心你。”

其实红叶一直是这样关心我的。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有次我发烧,想吃西瓜,她一个人能深更半夜坐着板车去大兴庞各庄给我摘,虽然瓜瓤还没有熟透,但那绝对是我此生吃过的最甘甜的西瓜。

所以即使做不成恋人,凭着在彼此生命中的重要意义,也是一份与众不同的存在。可能外人是无法理解的。都说初恋让我们难以忘怀。可能是放不下那段情,例如子衿于秦玫;可能是忘不了那段有爱的日子和那个特别的人,例如我对于红叶。初恋的果实也许青涩,却是生命之花绽放得最彻底的那一次收获。不完美,却终身难忘。

由此可知,我三番两次的生病受伤,红叶心里必定着急上火,所以才会有刚才的表现吧。我完全能够理解。

“这样,我给子衿打个电话,看她明天回不回来。”如果确定回来得马上想对策,拖住红叶再说。

电话拨过去,暂时无法接通。刚想再拨,对方已打回来。

从听筒里传来子衿的声音:“彤,有事吗?”她久违的温馨的话语瞬间传达至四肢百骸,进而得到贴合的舒意,原来整个身心都在思念着她。我被这个发现触动,竟没有马上回答她。

她有些着急:“彤?”

“嗯,那个,我想问下你那边的事情怎样了?秦玫还好吗?”我憋着情绪回答。

“基本解决。她很好。”太言简意赅了吧?我心里不太舒服地想。

“哦,那就好。那你明天回来吗?”

她只是模棱两可地说:“看情况。你的伤怎样了?”

我这个急!

“可以扶着东西走几步了……”我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追问她回北京的准确时间,又不能让她起疑。

她声音柔柔地说:“那就好。你希望我明天回来,还是不回来?”

我被她问住了,一时答不上来。我当然希望她赶快回来,因为想念她,想马上看到她。可另一方面又担心我们会延续上次的冲突,甚至把事情恶化。与其这样我倒真希望她晚点回来,好有多余时间让我做准备。

她见我一直不答,也没继续追问。可我又舍不得挂电话,只得跟她扯些工作上的事情。她听了很惊讶:“你去上班啦?”

我说是啊怎么了?

她语气开始不悦:“你现在需要安心静养,怎么还去工作!”

优洛估计听到了子衿生气的声音,缩了缩脖子,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我翻了个白眼,对子衿说:“我总躺在床上心情会不好,心情不好病也会跟着不好。你就别担心我啦。”

子衿显然不满意我的话,但天高皇帝远她又管不了我。只得说:“你看着办吧,我明天回去。”说完就挂了。

“怎么样,明天回?”优洛凑过来问。

我不知是该解脱还是该紧张:“是啊。”

“那红叶那你怎么应付?”

我托着腮,想不出对策。

优洛哀叹了一声,提醒我道:“你要真去了红叶那,我敢保证子衿会发飙。到时候我就帮不了你了。”

“怎么可能去。”我心也烦了,索性睡觉。

夜凉如水,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子衿这几天会不会跟秦玫发生了什么故事?甚至发现了彼此的情意?想到这里心就止不住的犯酸,肋岔子开始疼。我无语对着天花板,为什么不能让我安安心心的爱个人?

真正失眠了一个晚上,早上朦朦胧胧刚睡着,就被手机铃音吵醒。

“懒虫快起床,我已经在你楼下了。”是红叶。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问:“你怎么不上来?”

“不好停车,我开我爸车过来的。”

“你开车、来干嘛?”不会是来接我的吧?!这也太雷厉风行了!

“来接你啊,傻瓜。快起床啊,收拾收拾下来。”

我脑子一下清醒了!赶忙跳起来去敲优洛的门。优洛支楞着头发,睡眼惺忪开的门。

我一下抓住她:“快帮帮我!红叶在楼下了!”

优洛瞳孔大开:“这么快?”

我俩赶忙梳洗,慌张得撞来撞去,最后坐在沙发上大眼对大眼——“怎么办?”异口同声。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破釜沉舟地说。

时间才是早上七点,小区里雾蒙蒙,还有鸟叫。出来时,身体的温热一下就被湿冷的空气挤走,觉得清凉渗透到骨头里。

优洛推我找到了红叶的车。

我自己爬上车,觉得腿伤每日都在好转。

刚上车我就迫不及待地对红叶说:“红叶,我今天搬回家住。”

红叶认真看着我:“那么不愿意和我同住?”

我没回答她,脸转向窗外。优洛在窗外挥挥手,转身回到楼道口。

她背对着我,冷冷地说:“她对你到底有什么好?”转过头,眼神带着极度的抱怨:“这次受伤,也是因为她吧!”

“这跟她没关系。”我急着辩解。

她再次转过身背对我,脸对向窗外,我看见车镜里,她的泪在缓缓滑落。

我慌了:“红叶……你哭了?”我费劲地移上前,轻轻揽过她,对上一双梨花带雨的面庞。

她隔着靠背抱住我的头,哭得更大声:“我无数次的后悔,后悔当初离开你去美国。”

我轻拍她的后背,心里一阵阵的难过。

“你对她付出那么多,值吗?”她哭着问。

我无奈叹气:“你为我的付出,又值吗?”

她笑了,泪中带笑,笑得凄美柔情:“我们都够傻的,是不是?”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

“好啦,既然你决定了。我送你回家。”她离开我的怀抱,扬起头,故作轻松地说。我看着她的泪痕,心里丝丝缕缕蔓延出愁绪,抵消不掉的愁绪。

“你载我去公司吧。”

她点点头,发动车子。阳光拨开云雾轻洒下来,落在她的长发上,金灿灿耀人眼。

到了大厦门口,红叶说:“我晚上来接你回家。”没等我回答就发动车子开走。

在公司忙了一上午,这期间终于有同事来嘘寒问暖。

“昨天看你那么忙,脸色又不好,不敢打搅你。”助理小王说。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营销部的同事说。我欣然同意,结果等到中午12:30,这些家伙竟然一个也没回来。叫外卖一直占线,平常带饭的今天统一都跑去外面午餐加溜达,偌大的公司只留下我一个人饿着肚皮,趴在桌子上抑郁。

“还没吃饭?我带了饭,要不要吃?”很简单的一句话,差点让我泪流满面。我抬头一看,门口赫然站立着清新温和的梁笑然,连站姿都和昨天一样。

我怀着感恩的心情接过她的爱心便当,还不忘客气地问:“那你吃什么?”

“我带了两份。”她自然地说。

我很想张口问她为什么带了两份?心里隐约觉得,她似乎是专门带给我的。扒拉着饭菜,我的内心却并不平静:梁笑然,她对我是不是过于殷勤了?

看我吃完饭,她也不多说什么,提着饭盒潇洒而去。快下班的时候,她又带给我一支冰激凌。

“爱吃冰激凌么?”她问。

“还行。”我不明所以地答。

“给你。”她把一支上面有草莓的冰激凌递给我。

她怎么知道我只爱吃草莓冰激凌?我手里拿着冰激凌,望着她平静的面容和自然的态度,难道是我多虑了?

好在腿争气了些,不需要她的帮助也能坐上轮椅。她想推我,被我拒绝了,我说我自己可以。

摇着轮椅,我们来到电梯处。看见旁边竖着块黄色警示牌:电梯维修中。

“走货梯吧。”她建议。

她把我推到楼梯间的货梯处,里面有几个工人在抬箱子。她把我掩护在角落里,等工人过去,才把推我进去。

几乎每个楼层都有人上来,不一会儿不大的空间已经挤满了人。

梁笑然俯下身,用两手抵在我后面的墙上,给我辟出一块儿自由的空间。我坐在轮椅上不自觉地抬头看她,她也正在凝视我,只见她嘴角抿起来,轻轻说:“小心冰激凌。”

我一看,好看的冰激凌已经被人挤得不像话,黏嗒嗒贴我外衣的领口上。

“啊!”我最讨厌脏东西黏在衣服上,不由得惊慌失措。而且领口这个位置又不容易擦。

她在上面说:“别着急,等人少了我帮你擦。”

我感激地一笑。到了一层,人慢慢往前涌,等到都走光了,我们才出来。她马上掏出纸巾,蹲在我身前。

“我自己来吧。”我不好意思地说。因为她蹲在我面前,身子挨着我,气息拂面……实在是……暧昧。这时,那该死的工人又搬了一批货物要搬上去,我眼角余光看见那些工人的背后闪出一只ninewest的皮包。

我双眼放光,据我所知这款包包是今年米兰时装周的压轴巨星,没想到我们大厦的楼梯间竟会惊现此物!

梁笑然帮我擦领口,不小心碰到我锁骨处的肌肤,有些尴尬地停住手,我也觉得脸有些发烫。也就在同时,工人们鱼贯进入电梯,那只包包的主人也在此时现出真身——

一看之下我倒抽了口凉气!

下意识的、绝对本能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我向后急仰!想退出这片尴尬!谁知梁笑然没有防备,竟随着我的动作向前倾了过去,差点摔倒,为了稳住轮椅,她不得不用手臂支撑住我……其结局就是……我俩的姿势很像,很像,很像……我没脸说了t_t!

包包的主人不是别人,大家也肯定猜到了。

我苦着脸的宣布:子衿回来了……

第 19 章

第19章

写到这里可能各位看官会问:你心虚什么啊?又没做亏心事。

是啊,的确如此。虽然梁笑然的性格我很喜欢,喜欢她温暖友善的气息,喜欢和她在一起,但并不代表内心就偏离了轨迹。我非常清晰地意识到,我的爱之箭透过周围所有人,只锁定了“子衿”这颗红心。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我之所以这么紧张,并不是做贼心虚,而是害怕子衿会误会。

但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又在嘲讽地说:她爱的并不是你。紧要关头她紧张的不是你,最脆弱时刻与她执手的人也不是你,她不爱你!既然不爱又怎么会在意你和谁在一起?

我被这个声音折磨得内心一阵绞痛。

盯着梁笑然的手,我冷酷地想,也许,让她嫉妒嫉妒也好。

在玫瑰和杂草之间,她还是选择了玫瑰不是吗?可在别人心里,也许我并不是可有可无的杂草!回想起今早的红叶,泪流满面的表情已印在我的脑海,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涌起酸酸痛痛的感觉,不知是何滋味。

那一瞬,各种想法交织着,梁笑然已站起身。子衿的脸终于就在眼前。

几日不见,她的气质更清明了些,看来几欲通透。楼梯间门外正好有光线斜斜照入,映得她的发都成浅褐色。眉目之间,隐隐现出一层薄怒,却在眉宇见一转,隐没下去。我捕捉到,却不敢轻易置信,她真的在意?

然后她的唇轻轻扬起来笑,透着三分深,三分浅,三分的不可捉摸,却是四分的冷和傲。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光华般,夺人心魄到令生者心肌梗死,死者掘墓刨坟啊!(这是什么烂比喻?)

“我正要上去接你。”她说。

我呆呆地望着她,梁笑然也呆呆着看着她……一时寂静无声。

我也忘了是如何出的大厦,却在心里把自己鄙视了100遍啊100遍~

事后优洛嘴巴张得很大地问:“这么说,你被她萌翻了,什么都没想就去了她家?”

只怪当时光线太好?(这是什么烂借口!)

“我们,是去哪?”在她车里,前面是司机师傅,我不敢太放肆地问。

“去我家。”她淡淡回应。

我在记忆里搜寻自己是如何答应她的?这不应该啊。

哦,在门口先和梁笑然分了手,然后子衿推我进了停车场……停车场?猛然想起,红叶说下班要来接我!我向来是个守约的人,于是分不清形势地喊出来:“我要回去啊,有人来接我的!”

子衿终于瞪了我一眼:“老实坐好!”

她真像生气了?我打量她:一件烟灰裸色迷你针织裙竟然被她穿出女王的味道。想想刚才被艳惊得大脑缺氧的窘样,我就发愁,怎么总被她的外表蛊惑?

一路无语,等到了她家,发现她家里的变化忒大,我还以为走错了房门。可乐倒是优哉游哉出来,拿橘色的大眼睛盯了我一会儿,然后摇着尾巴去睡觉了。

“子衿,把可乐抱过来。”这小家伙太可爱啦!

子衿理都不理我,脱鞋放包,然后去屋里换居家服。

我咧咧嘴,心想我要不要给红叶打个电话?还是要打一下的,我掏出手机,可是怎么说呢?正在我犯愁的时候,子衿出来,走到我跟前,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盯着她垂落的长发,不敢看她的脸。她则把两只手轻放在我轮椅的扶手上,俯着身子,贴近我的脸,清清的眸对上我,嘲讽地说:“身残志不残啊。”

我握住她的手想解释一通,却被她甩开:“少碰我!”我吓得一哆嗦,她这是真生气了?

“你怎么了?”虽然我和梁笑然当时是有点暧昧,但也不至于这么惹她生气吧。

“你是不是要给红叶打电话?”她退后一步,冷冷的神情。

她怎么知道?

我一时分辨不出她是真的知道还是猜测,但随即才想清楚,优洛还是去打了小报告!这个狗腿子何优洛!我恨得牙痒痒的。

“是。”我坦诚地说,随后又问:“优洛告诉你的?”

她眼底一片恼色,轻吐出口:“红叶自己说的。”

我心惊颤,红叶?怎么可能?!

“她打电话来,说让我不要再伤害你,不然……就要追回你。”她冷静地陈述,面色冰冷得可怕。

我反而冷静下来,怪不得早上她会那么说?原来这些都是伏笔,也许她早就在我手机里偷看了子衿的电话?红叶啊,我了解的红叶,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下了怎样的决心,才会和子衿亲自说这些话。只因爱我,爱得没了办法。

我鼻子一酸,低下头。一种细不可见,搅不可动的情绪沉淀下来,令我极度的心悲。

子衿看到我这个样子,怒意更浓!只是隐忍着不发作。

她死死地盯着我,眸光中,一点一滴流逝着——失望。

过了不知多久,她把我推向浴室。我措手不及,手扶着门框说:“你干什么?”

她也不说话,把我推进去,开始脱衣服。丝质的睡袍轻落下来,白皙柔滑的肌肤好似凝玉,一双乳 房在灯光下柔光灿灿。我看得目瞪口呆……她走过来,黑色瀑布般的长发,半褪的红唇,纤细的锁骨,白皙得几近透明的肤色……不敢再往下看,只是盯着她那深不见底的眼眸,傲睨着我。

不像是撩拨,却完完全全展露着她的优势,那气场简直可以把人掀翻。

蛊惑众生般绝尘……

所以,即使是在这种别扭的情况下,我依然屈辱地感受到欲望的激流,小腹阵阵酸胀。

她,这是故意的吧?

“脱衣服。“她命令道。

“啊?”

她不耐烦地说:“脱衣服。你有几天没洗澡了。”

我是没有丝毫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脱衣服的,只好恳求道:“你能让我自己洗吗?”

“我衣服都已经脱下来了。”冷冰冰。

“可以穿回去。”

她转身真的把衣服穿回去,然后就真的出去了。

她绝对是故意的!

我忿恨地脱衣服,打开水龙头,想起刚才那撩人遐思的圣洁玉体,心口怦怦地。

我恨你子衿!

好在温暖的水流暂时把我包裹,心也平静了许多。我留意到她虽然出去,却留了一处门缝,隔几分钟就会有人影晃过。

我顿悟:原来她也不是那样绝情啊。我偷笑。

第 20 章

第20章

我一个残疾人,自己洗澡确实有点费劲。

好在伤口看上去真的不那么触目惊心了,斗胆也可以跨个步。水蒸汽慢慢弥漫、蒸腾。浴室镜子上雾蒙蒙一片,我抹了抹,发现一个长发垂肩的女孩,眼睛大而圆,小瓜子脸,好像瘦了,锁骨横着扎出来,胸部倒是浑圆了不少。

这就是我。

有那么一霎,我觉得自己是个陌生人。想想也是的,你并不是每天都能看到自己,也不是总能了解自己的内心。就如现在,如果这个“黄彤”走出来,在街上与我偶遇,我可能会觉得她熟悉,却不能马上认出“她”就是我。

在其他人心里,我也并不是内心的我吧?

内心的我,应该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敢爱也敢恨的女孩,不,女人。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犹豫,变得懦弱,变得自卑?

过去的我,过得很快乐。因为天就那么大,随便我怎么折腾,有人疼我,有人纵容我,我肆无忌惮,心无旁骛,内心清明纯净;现在的我,顾虑重重,胆战心惊,每天都在权衡利益,每天都在害怕失去。这就是成长?王朔说,青春是”“不吝秧子的主儿”,是动物凶猛。我想,我离“动物”越来越远,离“人”越来越近,却过的并不开心。

叹了口气,把自己放在浴缸里。早就应该过了伤春悲秋的岁月了,快30岁的人,“再盛大的青春也有死去的时候”,还在领悟这些后青春期感言,未免太矫情。

我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思绪越飘越远,又由于夜里失眠,水温恰好,于是脑袋枕着手臂睡着了……这一睡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觉有人进来。睡眠的力量太大了,它拽着我,让我耽于睡意,思维不能切换到现实。

在梦里,我梦到子衿蹲下来抱起我,出了浴室,把我放到柔软的床上。让我更深地跌入梦乡。

当渐渐转醒时,发现自己果真在床上。我诧异极了,心想子衿那小身板是怎么把我拖进来的?

子衿就睡在我旁边,卧睡,胳膊露在外面,由于清晨的光线较好,我看见她雪白的肌肤泛着青瓷色。还有那浓墨般的长发,遮住半只脸,只露出侧面朦胧的轮廓,柔媚到极致。

我盯着她浑圆小巧的耳垂,愣了会儿神,听见嗓子眼“咕嘟”一声。这档口她倏然转醒,眯着眼嘶哑地说:“你的口水声吵到我了。”

我差点没背过气去!

她侧过身子,依然眯着眼看我,却是媚眼如丝,性感而迷离,鼓动着我心脏漏跳了好几拍。

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我恼羞地说:“我干嘛咽口水啊,你听错了。”

她悠然一笑:“那我是被什么声音吵醒的?”

我憋了半天不知怎么回答,脸都能烧开水了。一抬眼,却看见她精致的眉宇间一片舒雅淡然,心中暗暗气恼自己的没出息。

她退出被子,修长白皙的长腿只在我眼前一晃就去了洗手间。眼光追随着她,耳朵追踪着她的动静,直到她梳洗完毕走出来,我才背过身装睡。

“一会儿三秘过来。”她说。

我猛地睁开眼,回转身问:“三秘?”

她居高临下看着我,脸上表情冷冷的。

她没回答,坐在床沿,侧对我,缓缓说:“我让她送你回家,她自会圆个谎跟你爸妈说。他们应该不会怀疑。”

我听了心里一窒。

她不愿意再和我住一起。想到这,万念俱灰。

我默默地穿起衣服,挣扎着站起身,她想过来扶我,被我挡开了:“我自己来。”

“你别闹别扭,我这房子要卖掉,这两天有人看房,我怕你因此休息不好。”她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接我过来?”我盯着她问。

她表情凝重,却也有丝怠倦:“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谈吧。”我的态度僵硬,她的表情更僵硬:“你这是要谈的态度么。”

我抬起头,缓了一口气才说:“不如延续上次未说完的话题?”再这样下去,怕是这颗心都要血肉模糊了,干脆长痛不如短痛吧!

“不如说说你和红叶的话题。”她眯起眼,傲然冷视。

“我跟红叶没什么好说的,我对她的感情只有亲人的温暖和时常的感动。”我尽量思索着措辞,生怕辞不达意造成误解。

她看了我一响,说:“你让她心怀希望。”

“没有!”我急不可耐地说。

她冷笑:“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她给我的电话难道还不能证明,还是你跟她抱怨过我?”

我气急,她怎么能这样想?!

我气得耳朵嗡嗡的,却又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她也不再言语,眸底似燃了把火。我知道她在生气,可我的气更大!

终于,我找到了突破口:“压根跟红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爱的是秦玫,不是我。那还在意我跟谁在一起干嘛!”说完泪簌簌而落。

她惊得呆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声调高了八度,她声色俱厉地质问。

“我不是听见的,也不是看见的……”我用手覆在心的位置:“我是感受到的!在最危急的时刻,你最关心最紧张的那个人是她!不是么!”天啊,是什么东西让我的身躯肆意撕开?!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满脸的不可置信与失望:“你……”她的手微微颤抖地捂住嘴鼻:“你冤枉我!”

看她的样子我的心忽而软了下来,可是刚才那种声嘶力竭的情绪却根本遏制不住,最后简直是声泪俱下:“我多希望是冤枉你……可我自己都骗不了我自己啊。”

第 21 章

第21章

我嗓子像塞了块东西,越是抽泣越是紧紧压迫着我的喉咙。尤其是看到子衿捂住嘴,低头凝眉的样子,心跳愈发猛烈,与静谧的四周形成对比。

终于,她烦躁地把额前的长发撩后,抬起头,容色秀丽清冷,眼眸被寒烟笼罩,透着淡淡的迷茫:“我不是有心忽略你的感受的。”

我笑得一定很心酸。她的这句话,更加验证了她潜意识里最直接的反应。还奢求什么解释吗?不了,没必要了,这就是最后的答案。

我想挪动步子,可是腿一软差点瘫到地上。子衿马上反应过来接住我的身体!

身体无忧,心却磕在地上,碎成无数片……

这时原本清明的天空开始积压浓云,霎时雷电交加,雨点倾落。

子衿拉住我的手,细细地看着我:“你别这样。当时离你而去是我不对,但我并不知你受伤。如果知道,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我摇头,再摇头。

彼此僵了良久,她无奈地问:“这件事就这么让你介怀么?”

“不是。不是这个。”我已经不想再说了,求她的语气:“能送我回家吗?”

她深深凝望我,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不解,和淡淡的忧伤。随后,她转身拨了电话:“你到哪了……嗯,好。”她收线后对我说:“三秘马上就到。只是外面正在下雨,你们等雨停后再走。”

我不再理她,静立在那里,看向窗外。我见她欲过来搀我,赶忙支撑着残腿自己挪到床上。她蹲在我面前,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彤,还要为这事别扭多久?”

我说:“不是为这件事。”

她扬眉,示意我说下去。

我说:“不用说了,说了又能怎样呢。也许你不会承认,但那却是事实。也许……”我目不转睛地看她:“也许,时间会向你证明。”证明她还爱着她。

而那时,我就会默默离开。

猝然心酸,自嘲地想:在这场爱情里,我永远是最卑微的那个人。

子衿刚想说什么,忽然之间手机铃声响起。

她接起来,问了声“你好”,紧接着开始用粤语对话。我清楚对方是香港人,而且不会是秦玫。想起秦玫,心中未免有些歉疚。最近太在乎自己的儿女私情,忘记问问她的官司怎样了。

等她收了线,又一个电话紧接着打进来,她听了一会儿,脸色变得凝重,快步走向外面去说。

我躺在床上,眼角有些潮湿,抹了下,发现是泪水。

子衿再回来时,后面跟着胖乎乎和蔼可亲的三秘。

“嗬嗬嗬嗬,小黄啊,身体怎么样啦?”

我立即坐起来,有些尴尬。因为不清楚子衿跟她挑明我俩的关系没有,不知该怎样应对更恰如其分。

她过来握住我的手,眉目慈祥地说:“你放心,你爸妈那我去说,他们肯定不会怪你,我当妈的心里清楚,一看你受伤魂都要没的,怎么会忍心责怪你。”

子衿说:“陈姐,这些天你不用来我这来了,猫我会拜托别人喂,你每天煲些汤给她送去。”

我一听感觉不对啊,我这腿伤用得着每天喝汤吗?我妈都不这么惯着我。脑海里回放到她质问我跟红叶关系时那愤怒的神情——暂停。

不会这么腹黑吧?

三秘是子衿的贴身生活秘书,关照子衿的衣食住行都在她的工作职责之内,当然欣然应诺下来。我却拉长了脸,心想这是什么人啊?明明心里喜欢别人,还要监督控制我的生活。这也太霸道了吧!

还没等我据理力争捍卫自己的自由,子衿又接电话去了。她怎么这么忙?

三秘开始拉着我话家常,虽然我一点心思都没有。倒是她的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房子啊,现在卖价钱肯定合适。北京现在房价高的离谱,尤其是二手房成交价每天都嗖嗖地涨,这房子又在三环内的闹市区……”我真想问问她子衿很需要钱么,为什么要卖房?

整个上午,子衿的电话都处在应接不暇的状态。我知道她有公用和私人手机两部,现在这部反复响的是私人手机。我马上想到难道是秦玫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急需用钱?但几乎是立即地,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想秦玫家那大别墅,地处香港半山区,通往山顶那条路都是“私家路”。秦玫与她老公是典型的富人阶层,哪会有急需用钱的时候,子衿卖房子这笔“小”钱还不够塞牙缝吧?我承认我有点仇富心理,但如果子衿不惜卖房来救助秦玫,那么我可以彻底撤出她的舞台了。当然,现在也可以撤出……

雨停之后,司机师傅送我和三秘回家。子衿因为公司有事,没有同行。她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牵了下我的手,轻轻说:“保重好自己,不要想些有的没的。等有空了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给我点时间。总之相信我,我的心始终在你这里。”我低着头,假装没有听见。瞥见她眸底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竟然有丝报复得逞的快感。

子衿望着车开走,我回头看她,身影单薄,却依然挺立着。仿佛永远也折不断,压不垮。回想起秦玫说过的,子衿也许并不像她外表显露的那般坚强,但我确实没有体会到,她的不坚强体现在哪?也许,她天生就是个强者,不需要任何人的护佑。

那么,我还有什么可担忧?何况没有我,对她来说并无任何不同。我在她身边,就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吧。

在路上的无所事事中,我还是想问清楚最后一件事,于是问三秘:“子……呃,翁总为什么卖房,你知道吗?”

三秘扶了扶眼睛,一双小眼冒着精光:“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她一个朋友的公司出了点问题。”

我脱口而出:“那也不需要她卖房啊!”

跟子衿交往这一年多,我清楚她手头的积蓄可能并不多。她虽是xx的老总,却是给她爸打白工,ru公司赚的钱将够她用于挥霍。就这样也是咱们一般百姓没得比的,十几万当咱几千块来花。时尚拍卖会上,一个胸针就要十几万,她还觉得占了多大便宜。更别说那些动辄好几万的时髦物事,和永不厌倦的购物成癖。

我想,一所房子撑死了卖500万,对她来说,用别的法子同样可以筹到这个数目。实在不行,把房子抵押给银行贷款也能筹到钱。为什么非得卖房?卖掉自己的“家”!

除非……她要尽量缩短筹钱的周期,卖房就成为最佳选择了。

那么这个朋友在她心中的地位远比“家”更重要,甚至不惜为对方卖房救急的地步。

毋庸置疑,所谓的朋友不是别人——秦玫。这名字一旦跳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来来回回在脑海间闪念。

没再留心三秘说的话,我心里已乱成了一锅粥!熬着我的怨、恨、恼、怒,配料是黄连,苦胆,沸沸腾腾,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搅得我五脏六腑都不是滋味!

带着痛苦的心情,我回到了家。

我妈那向来尖酸刻薄的话语从始至终没有说出口,心疼大过一切。我爸难得今天休假,忙里忙外给我添茶倒水,询东问西。我差点没满含热泪高歌家里最温暖~

三秘完成任务拍怕屁股走人,临走前正好巧遇我家房虫亲戚,两人站在门口“他家遇故知”,嘴皮子跟机关枪似的嘟嘟地说。我妈数落了我两句,也加入“战团”。三个人就在我小屋门口,吵得我不厌其烦,直翻白眼。

总算勉强站起来把门关上,躺在床上心又堵得要命。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子衿能逆转我的猜测,说一句:我不爱秦玫,我只爱你。可是现在,房子都为人家卖了,我还死缠烂打什么劲儿。

终于,我恨恨地想:子衿啊子衿,你都为她做到这般田地了,还在说心在我这里?!我已禁不住怀疑这只是你暂时的敷衍了。想至此,一种屈辱感顶上心尖!

事实是,我确实被欺骗了,并且总是被耍得团团转,最后还要摇尾乞怜!我想起在香港的那个夜晚,惊心动魄背后是我泣血的殇情!我那么可怜地请求你不要离我而去,那时几乎是我一生最脆弱的时刻。你不知道你这一走,带走的是我对你的信任和我俩感情的信心啊……

你若无心我便休……

我在心里默默念着,一遍又一遍。直到心也倦了。泪,也干了。

第 22 章

第22章

在家养病的这段时间,我才知道父母的心。我这样几次三番出状况,最伤心的人是他们。我妈多不吝的一个人啊,这些日子没少见她暗地里抹眼泪,我心里的酸、的悔就别提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对他们言听计从,给什么吃什么。

公司那边子衿放了我20天假,人事经理亲自打电话跟我说的。腿上的伤口正在结疤,有时候痒得烧心,只能默默抗着。听清馨的音乐,和大竹(我一姐们儿)发电邮,和红叶通电话。

子衿每晚都给我打电话,我一个没接,都按了关闭铃声,怕爸妈听见。直接挂断是不敢的,子衿的脾气我了解,我要敢挂她电话她一准找上门来,我现在不想见她,也不会给她机会见到我。我想她现在兼顾xx和ru两头一定很忙,所以我不接电话,她只会认为我在闹脾气,应该抽不出精力来管我。再说她下班少说也夜里了,我料定她不敢做“夜半来客”,扰我家的清净。

记得是到了第五天头上,优洛来我家看我。她一进来我就觉得气氛不对,那小脸白的不像话。

我先问她怎么啦?

她没吭声。

我一看她穿得也不对劲。来北京之后,优洛的穿衣风格开始从嘻哈向英伦风转变,家里占了半屋子的衣橱里放着她至爱的各种衬衫——方菱格子的,修身的,戴帽的……还有各种收腿裤窄臀裤超大背包。品牌多集中在jack jone,scofield,burberry ,zara ,d&g,偶尔甩出个dior做点睛。随便拎出一件,都具备瘦削,高贵,优雅的夺目象征。优洛不仅帅,品味也绝对超一流。

正因为此,我盯着她那皱皱巴巴的上衣,搭得不对味的一双板鞋,就知道出的事可能不会小。

优洛站着怔了一阵,恍然道:“对了,我来看你也没准备什么……”她上下翻兜,翻出一只皮夹子,忙忙叨叨把皮夹子打开,掏出一张、两张,索性一股脑把一叠百元大钞拽出来:“我给你钱,你自己买点爱吃的东西。”把钱递给我。

我完全呆了,不知她在做什么。

她的眼神恍惚不安:“对不起,我知道这么做不太合适……”

“你先坐下,别着急。”我安抚她道。心说这孩子不禁打击,肯定出大事了!

她听话的坐下,把钱都快攥出水来了。

我说:“是不是因为siren?”

她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心说,不知道才怪!你白纸一样的感情世界不就siren那一朵狗尾巴花儿么~

“看你样子就知道了,怎么了?”我发现我跟优洛的患难姐妹缘是上天注定的,感情波折都是同时发生。

优洛白着脸,蹙着精致的眉,哀怨地说:“siren回上海了。她家里安排她相亲。”

这个siren,隔三岔五要打击优洛一下,真是孽缘啊。

我大事化了地说:“没关系啊,相亲而已。人大了都要相亲的。”还好我家人对我已长大的事实比较迟钝,还没到安排我相亲的地步。

优洛幽怨摇头:“siren相亲回来,对我说她对那男的很满意。”

“什么人!”我忍不住谴责出声,随即又问:“她真是这么跟你说的?”

“嗯。”优洛低下头,紧密的睫毛颤颤的,颤得我心疼。

“可她不是还没和那男的交往么。”我劝她道。

优洛没说话,然后叹了口气:“那男的过一阵也来北京,他们可能会进一步交往。”

我听了无语,抓出一点疑虑就问:“siren不是喜欢女人吗?”

“她应该是双吧。”优洛苦笑道:“因为我一直缠着她,让她没时间与男人相处而已。”

我听了心寒,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劝她。看她烦躁地用手抓着头发,痛苦的表情溢于言表。我有感而发:“你爱的无奈,我爱的卑微。”我说。叹了口气:“不知何时是尽头……”

优洛点点头,紧抿的薄唇泛着清白:“这么久了,我以为我把一切都看淡了,谁知还是不行。上辈子一定欠她的,怎么还也还不清。”

“我还不是一样,永远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我感同身受地说。

优洛沉重地摇头:“子衿不一样的,她有担当,知道自己的选择。可是siren……她总想把一切都尝试一遍,找出最恰当的理由来解脱我。”她把脸埋在两手间,肩膀微微颤抖。我的泪不知觉地滑落,为她心疼,也为自己心痛。

优洛走后,我的意志开始持续消沉。有些像姥姥过世时我经历过的那种状态,就是基本生存能力和内心世界完全割裂。依旧是吃饭喝水上厕所,依旧是睡觉做梦做修复锻炼,不受意识控制。

红叶在例行的电话中,听出我的语气不佳,挂了电话就赶过来。她穿了件紧身的t恤和牛仔裙,我诧异地望着她青春简单的装扮,再扭头看向窗外油亮油亮的杨树叶,才恍然知道初夏已经来到。

红叶的身体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也许是她脸上动人的红晕,也许是她凝神注视我时令人陶醉的深情,也许是她从始至终都显而易见的温柔味道。总之这样的红叶让我想亲近。我烦恼的内心和枯燥的生活因为她的到来而增色不少。

我想也许我的生活仿佛静止了,偶尔的涟漪也是波澜不惊。直到收到杨岳的电话。

她在那头带着哭腔说:“彤彤,是不是连你也不帮我?!”

我这才想起,杨岳给我发过短信,说是她和公司的江南成了男女朋友,不知江南出了什么事,要来求我帮他们?

“杨岳,你慢慢说,怎么了?”

“江南因为吃回扣的事,被总经理发现了,要开除他!”杨岳着急地说。

我清楚xx公司面料采购等至关重要的采办事宜全是子衿亲力亲为的。而江南只不过是北京各商场陈列道具的采购,回扣又能吃到哪里去?

杨岳见我没马上接话,仿佛是踌躇着思考了一阵,才下定决心全盘托出:“他负责采购的广告灯箱突然破裂,砸伤了商场里的一名工作人员……那人人品不好,想赖公司一笔赔偿金。总经理知道后非常气愤,说要让江南负担民事责任!黄彤,你说说怎么办啊!”

我一听这位总经理就是翁子杨那个大炮仗,别的不说,就说这定力和耐性,他跟他妹可是差太远了。

“可是我跟翁总也不熟啊。”

“你跟子衿不是熟的么?!”杨岳急急地说:“翁子杨听她的!”

我听出不对,试探地问:“是谁说我和子衿熟的?”

“三秘啊!三秘是江南的表姐,她不会说错的!”杨岳都急出哭嗓了。

我出了层细汗。心想三秘看着心无城府,原来是老奸巨猾。她是子衿的贴身秘书,自己不去帮她表弟求情,却把这事推我身上。

第 23 章

第23章

我的心态已不是多年前那个“傻大姐”了,好歹在时尚圈裸泳了半年,知道了水深水浅,还把心智给磨练。虽说本性难移,别人求我的事多半还是会磨不开面子,但也能缓兵之计了。尤其是现在我和子衿这状态……这不是让我为难么。

过去是我把杨岳给惯坏了,现在对我是穷追猛打,一天恨不得给我打10个电话。听说我腿受伤了,也只是“哦,你注意休息”了一句,又开始数叨她和江南的那点事。我心里挺难受的。

在她说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我心里逐渐不耐烦。我想对于普通人来说,她现在经历的这个事算是滔天大事了,确实需要别人的安慰和帮助,我能谅解。但是谁又能体谅我?

好不容易她把电话挂了,我妈进来让我跟她去超市。现在我的腿算基本痊愈,除了不能做肌肉拉伸动作,其他与正常人无异。到了超市,我妈突然撒开我的手,奔去与中年妇女聊天。两人聊得不可开交的,我刚想找个地坐坐,我妈向我招手,让我过去。

那个中年妇女戴了个眼睛,看清我后笑得合不拢嘴,两眼直冒光。

“这就是彤彤啊?真漂亮哎,长得多好啊。”我心里不太舒服,别扭地对她笑笑。

我妈赶紧说:“漂亮有什么用,26岁了还没对象。”

“我家顾晓明也是,忙事业忙的连终身大事都忘了。”眼镜欧巴桑抱怨道。

“可不是,晓明现在应该比他爸高了吧?”我妈那样儿特别像小眼侦缉队侦查敌情。

“嗬嗬嗬,183,不算高。”说到这我是彻底明白了,这是要给我相亲啊!昨天我还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中招,今天就被打了个正着。

结果她俩一拍即合,约定在下午四点,麦当劳门口见面。

“妈,我不想相亲啊。”我快哭了。

“去你的!相亲又不是让你去嫁人,就看看人儿呗。”

“我不去,要去你去!”我太不高兴了,这事再怎样也得征求我这个当事人的同意吧?我还在那站着呢,都不带问我愿不愿意的,太不尊重我了。再说相亲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喜欢男人。

“听妈话,你这岁数该交着了。晓明她妈跟你大姑在一个单位,人家里是书香门第,晓明又在工商局工作,多合适啊。”

我翻翻白眼,心想我要是忤逆我妈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没有消停日子过,不如她让我去我就去吧,装装样子回来说不合适,一了百了,省得烦心。

睡醒午觉,死党小追给我发了条短信,说我过去公司的领导找到她,说我牵头的那个游戏项目现在上线了,反响不错,公司想出2.0版,人手不够,想让她劝我回去。

我听了热血沸腾!那些人设可是我的心血,也是我的兴趣之所在,现在得到用户好评简直比直接夸我还受用!可激动归激动,我还是回她:再说吧,我现在不能决定。

小追回:你可考虑清楚,你这次回去是临危受命,条件可以随便出,当主管加薪都不是问题。

我是因为子衿才去ru工作的,真正的兴趣不是办公司卖衣服。我还是想画画,喜欢做设计。为了爱情我放弃了自己的兴趣和梦想。结果吃力的不讨好,背弃的却向我猛招手。

到了下午,说实话我都快把相亲的事忘了,穿着小吊带在屋子里乱窜,被我妈一顿数落,非说我这在敷衍她。

不得已,穿上她特意给我找出来的粉色系乖乖裙,连推带撵地给我赶出来了。

来到麦当劳门口,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孩向我招手。

他见过我?怎么一下就认出来了?

顾晓明长得人高马大的,我165的身高在他身边确实有点“小鸟依人”。坐下后他就去给我叫吃的,这空当我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明天有空吗?来酒吧听我唱歌吧。梁笑然。

我有些惊喜,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差不多一周了,我还以为她把我忘了呢。

我回她:没问题!

后来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顾晓明跟我侃了半天,可惜我都没进脑子,等我频频拿出手机随意拨弄的时候,他终于看出我的心不在焉,放我回去了。

我在家门口换鞋,就听见里面似乎来了客人。有个女人的声音特别优雅耐听,轻轻柔柔的,堪比一曲妙音飞到寻常百姓家。

我心一哆嗦,不会吧?!

等我进去,果然,子衿正淡雅温婉地坐在我家沙发上跟我爸妈说话。

我那小心小肝都要炸开了锅,五味瓶撩翻了——总之心情别提多波澜起伏了。

子衿笑的可温柔了:“彤彤,听阿姨说你相亲去啦。”

“呃……”我低着头闭着嘴,跟劳改犯拍照片似的。

我妈真把她当我领导了,忙说:“和你们翁总说说啊,跟你相亲那小伙子怎么样呀?”

这是什么事啊!妈,你还嫌不够乱是吧!我恨不得重回娘胎,不出世了我!图个省心!

我什么都没说,也没脸说!扭身我就进了屋,进屋之后把门一摔!

听见我妈数落我两句就进厨房炒菜去了,估计今天子衿得跟我家吃饭。

没过多会儿子衿就进来了,带来一股香气。我欺了欺鼻子,有点恼怒地不去看她。

她倒是不为所动,翻了翻我的书和碟,然后坐在我旁边。

“我还以为这些日子你在养伤,都没敢来打扰你。没想到你还真不闲着。”连嘲讽的话从她嘴里说来都是淡淡的。

“我相亲怎么了?相亲又不代表要结婚。”我拿我妈的话回敬她。

她点头,然后用不以为然的口吻说:“算了。你相亲的事我不管,对我来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

这算是给顾家孩子定了性?哀哉。

她靠近我,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挑起我的裙摆——

“你、你要做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吃了一惊!

她眨了眨眼睛,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我看看你伤口啊,你激动什么?”

我脸一红。

她的眼光在验完我伤口之后对上我的眼睛,然后头慢慢靠近我,我盯着她那张无可挑剔的清丽脸庞,越来越近,那种压迫感让我顿感头重脚轻。(总是这么没出息,唉。)

“想我了么?”她在离我最近的地方停住,轻轻地说。温暖的气息就拂在我脖颈间,那里瞬时发酥发麻。

我一激灵,马上推开她:“子衿,你别这样。”

子衿被拒绝是鲜有的事,她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脸色瞬间就晴转阴。

“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你相处,在这之前咱俩还是保持距离吧。”我苦恼地说。

她不以为意:“我可不习惯别人决定我的轨迹,给我下结论。”

“那你要怎样啊?你干嘛这样啊?家是我最后的避风港了,你还来!”这些日子的心乱悲哀一股脑全发泄在当下,我知道有些话不该说,但负面情绪不发泄出来我会崩溃的!

子衿果然也恼了:“黄彤你简直不可理喻!”说完她站起来,顿了顿,随即又叹了口气,我看见哀愁在她眉宇间浓得化不开:“彤,告诉我,你到底纠结着什么?”

我摇摇头:“纠结自己无法解开的结。”

“是你的结,还是我的结?”她耐心地问。

“都不是,是……你和她的结。”

她哑然,然后抬起我的下巴,专注地问:“你还在误会香港发生的事?”

“不是误会!”

“好,不是误会。那么,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

我不作声,坦白道:“你就承认了吧,你还爱着她。”

她眼里泛着光,又有些好笑的表情:“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我不如去找她好了,干嘛总在你这里受气。”

我也不明白啊!转念一想:“也许,你觉得我之所以受伤你也有一部分责任,所以心里不落忍?”

她哑然失笑:“这是你,不是我。我不会因为对别人的同情而委屈自己。”

“那……那就是你还不知道自己爱着秦玫,以为还爱着我。”这句话说得我心酸,喉咙发堵。

她无奈地叹口气,笔直的腰松懈下来,一只手托着腮,这样一来她的嘴就微微翘起来,好看得令我晃神。

我见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有点不知所措:“你……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你真好看。”她突然说。

啊?

“尤其是穿粉色。原来怎么没发现你适合穿粉色呢。”眼睛眯起来,笑容娇媚。

我后脊骨直冒冷汗……

“彤。”她拉起我的手:“我觉得我嘴里说一千一万个我爱你,不如去给你买条项链来的实际。我不习惯说爱,但我会爱给你看。你还不明白吗?”

我摇头。心说你可没为我卖过房子。

她的神情又冷淡下来,有些疲惫地说:“可能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我太忙了。忽略了你的感受。”

这时我妈探进来脑袋:“开饭啦!”

我们吃过饭,子衿没多留就要走,我下去送她。

我和她并肩走在小区里,总想张口问问她房子的事,又怕破坏了此刻的温馨和谐。虽然目前还不算冰释前嫌,但她今天的到来让我欢心不少。

我走在她左面,看她的面庞被路灯勾勒而出,轮廓奇美,莹白细腻,宛如玉琢。在这样的夜晚,这人竟有着说不出的温柔韵致,让我不得不沉醉其中。

“发什么呆?”她似笑非笑地问。

“我,看你挺漂亮的。”倒真是实话实说。

“嗯。跟红叶比又如何?”

我汗……

她接着说:“跟粱笑然比呢?”

咦?她怎么知道粱笑然?不用想了,一定是优洛告诉她的!

她见我扭捏着不说话,笑得更耐人寻味了:“你啊,先管好你自己吧。不过,看你每次盯着我发花痴的样子倒不像是变心,呵呵。”

小区花圃那有堵墙,我真想撞上去!

第 24 章

第24章

她说要赶回公司加班,我刚想问江南的事,只好闭口。

“那个梁笑然……”她顿了顿,说:“你跟她认识多久了?”

“不长。怎么了?”

她深思一会儿:“觉得她很面熟。”

又一个看她面熟的,我心想,梁笑然长得也不大众脸啊。

“人家一个学生,怎么会跟你认识。”

“是啊,人家一个学生,你怎么会认识她?”她瞪我。

我挠挠头,有些尴尬:“我去找优洛认识的。”没敢告诉她粱笑然捡过我手机。

“可我听说人家对你还不错。”眼睛都眯起来了,说明在吃醋。

“是还行。”马上又补充一句,“她应该对谁都不错。”

她没再追问,但显然在生气:“你会不会和人保持距离?跟你初恋这样,跟其他人也这样。”

我纳闷,原来她还吃味我和粱笑然“零距离”那事啊。以为她不计较,原来是藏心里随时准备发飙。

“你不是说你不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我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

“红叶是你初恋,你那么把她当回事算无关紧要么。至于粱笑然,看你的眼神明显不同,以观后效吧。”她倒是说得义正言辞,但我听了怎么特别想笑呢。

“子衿,你怎么也庸俗了?还吃醋呢。”我揶揄她。

她有些气恼:“我平常就是对你太放任自流,才会让红叶有机会说那些话。”

我哭笑不得,原来她是这么想的。“那你不怪她吧?”

她发动引擎,侧头冷笑:“你说呢?”

“你没这么小气。”我笃定道。

“爱情是自私的。”

“你爱我?”

“废话。”

“你爱我,真的?”

她勾过我下巴,印上深深一吻,然后离开,眸光璀然。

我抚着唇简直难以置信,这个行动派……

回家的时候,正看见我妈拐着我爸出门遛弯。

“回来啦,把你美女老板送走啦?”

“什么美女老板啊,真难听。”

“还不美啊,跟电影明星似的。”

这话我爱听,心里喜滋滋的。

“可我怎么瞅着,她看你那样儿,都快柔出水来了?”我妈小眼聚光,莫测高深地说。

我爸扶了扶眼镜:“怎么说话呢?人家是照顾咱们家彤彤。”我马上窜到我爸身上:“听见了吧,还是我爸认识问题深刻。”

我妈也跟着笑了:“你们爷俩一条心,我不跟你们争这个。我问你,你觉得顾晓明怎么样?刚才他妈来电话了,说顾晓明看你特别好,想试着跟你交往。”

我一听脸就垮了,心说他怎么这么不识时务啊,我都做得那么明显了。

“妈!我现在还不想交男朋友呢。”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不想啊。”我妈急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快生你了。”

“您那年代跟我们不一样。”我也说烦了,心情特别沮丧,头一次觉得我要是一个男人就好了,把子衿小媳妇往家里一带,我妈非乐开了花。

我妈数落我两句就扭搭扭搭去遛弯了。我自己回家,洗澡,躺床上,看窗外月上柳梢头。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像在想很多很多事情。直到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电话响。

我一看是优洛。

“彤……”信号噪音很大,“你、你在家……吗?”

我听她语气不对:“优洛?你在哪?”

“我就问问……你好了没有。我在柚子吧,和、和……”她好像问了什么人,然后特别开心地说:“和小k在一起。”

“小k?”我狐疑道:“你没事吧?”

啪即,电话挂了。我再打,占线。

我赶紧穿衣服,最近优洛心情不好,不会去酒吧借酒消愁吧!

出了楼门洞,手机响,我一看是梁笑然。

“优洛也给我打电话了,我开车过来接你。”

本来想说我等不及了,自己打车过去,却在下一秒被一道车灯晃花了眼。

我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白色奔驰slr?!

看见梁笑然的胳膊优雅地搭在车前玻璃上,我当时的心情别提多震惊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的人都开上名车了?

梁笑然看见我的样子,解释说:“我爸送的。”

我几乎立刻在心里跟她拉开距离。以为她是勤工俭学,原来是体验生活的富二代。怪不得球打的好,还有精力唱歌,是不用担心挂科和生活压力。

我不是仇富,但因为今夜,我对她的印象彻底改观。

一路上我没有和她说话,有点没好气的成分。好在她也比较沉默,只是说她向优洛多问了一句,才知道我家的地址。问我介不介意。

车开到柚子吧,她把车停好。我们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晃动暧昧的光柱下寻找着优洛。

最后在舞池发现她,穿了一件白色紧身t恤,黑色背带裤,帅得一塌糊涂。

我看见她和一个女孩子在跳舞。那个女孩用手搂着她的腰,一脸陶醉。

“优洛!”我喊。

她没听见。

梁笑然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她斜头看她,脸色迷离,随即浮上一抹笑,我听不见她说什么,她却从人群中寻出了我,向我挥手。

我用力喊:“你过来!”她侧身跟梁笑然说了句什么,然后冲我笑。

梁笑然回来:“她说再跳会儿,让我们去点喝的。”

“你让她过来吧,她好像喝醉了。”我有点担心,不知为何心突突直跳。

梁笑然皱了皱眉头,说:“她朋友在那里,应该不会有事。”话音才刚落,就见一个人窜上舞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声尖叫震透耳膜!

前面摇摆的人倏然停住,我听见乱哄哄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心里一窒!

“不好!”我听见梁笑然也爆出了一句,然后擦着我肩膀飞奔了出去!

等我反应过来,人群已经把我的视线堵住。我努力挤擦着周围的人往里移去,却在一个视角里捕捉到梁笑然的身影——她在掰开扭打成一团的两个人。

我看见优洛的白色衬衫上有斑驳的血迹。感觉喉咙瞬时堵起来,非要叫出来方可纾解!只是还没等我这么做,优洛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紧接着,梁笑然一下、一下地踢那个人。周围开始上来人拉架。

我发疯一样地冲过去,人群因为我的冲力而自动分开。

等我站到台子上,看见优洛胸口插了一只半截的酒瓶,泛着诡异的鲜血一样的芒色。周围人的声音逐渐成为背景的嘈杂,耳鼓和心脏一齐剧烈地跳动!

“优洛!!!”我终于喊出来!

第 25 章

第25章

人生就像浮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打雷下雨霹雳闪电天灾人祸……写到这,我伸手一摸,脖颈子凉飕飕的。

优洛躺在地上,胸口插着酒瓶。我扑上去,手失去控制的摸、摸,摸到的只是一片虚无。耳畔响起拳打脚踢的声音,以及各种尖叫、嚎叫、哭喊……我在暴力的刺激下,神智终于清明。

优洛的睫毛剧烈的颤抖,我生怕她露出眼白,吓得我直挺挺坐在地上,心脏差些跃出胸口!我承认此刻自己的懦弱,也不想找借口来掩盖这一点。我眼瞅着优洛,我最重要的朋友,躺在地上生死未卜,而我,却只有被吓得魂不附体的份儿。冰冷的暗红的血汁,顺着舞台狰狞爬过,地上那人仿佛成为死神猎杀的对象,不仅肉体,还有灵魂。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我要失去她了。我爬起来,手脚并用地爬到她身边,我没办法不去摇她,没有办法不去声嘶力竭地喊:“优洛!优洛!你醒醒啊!”

只是她丝毫没有反应。我傻住了,不仅是恐惧,还有更深一层的东西,把我深深地震慑住!无法思考,无法做出反应。只是任凭歇斯底里的情绪一波又一波侵袭,全部堵向嗓子眼——“优洛!”,爆发。

四周骤然响起嚷嚷声,我被人抻起,往前搡去。腿早已瘫软,无法站立,在推力的作用下我差点撞上优洛身上,谢天谢地!她还有知觉,在我惯力的带动下歪侧过身。

我分明看见她胸口本该是致命伤口的地方竟然没有出血。半只酒瓶滑落在地上。

我惊喜,摸她的胸口(呃,形势危急杜绝yy)发现那处殷红并非是鲜血,而是酒水,与衬衫的至白两相呼应,红得像极了血色。我说这么多的血流下来,怎么没有血腥气。再仔细看她全身,除了脸上有些擦伤,并没有其他伤口。

我发急!摇她推她喊她!

终于,这家伙终于把眼睁开,随即咳咳吐出两口血沫:“谁打我?”

我即惊又喜,忙不迭地问:“优洛!优洛,你没事吧?你疼吗?伤到哪啦?!”

优洛费力地用一只手肘撑起身体,一只手扶住脑袋:“给我打懵了,胸口憋闷。应该没事。”

“你吓死我了!”我险些哭将出来。

“没事没事。还好这瓶口齐,要是犬齿的,我这胸非被扎漏不可。”她还觉得可乐,说着说着笑出来。

我瞪着她,狠狠拧了她腿一把:“这事记着,有你还的!”

转瞬之间,变化太大了。我和优洛刚爬起来,柚子吧里就被警察叔叔占领了。有个拍着肚子的大叔板着一张脸看向我俩:“走,跟我回警局。”

我说凭什么啊,我们又没犯法?!

“刚才追出去那两人是不是你们的朋友?”警察叔叔没好脾气地说。

“谁?谁追出去了?”我问。这时,柚子吧的管理者yoyo的手下在我旁边低声说:“彤姐,刚才跟你来那帅姐手可够狠的,人家都跑出去了,她还追出去把人家头给爆了。”

“小k呢?”优洛急问。

“有人趁乱把k姐架走了。”

警察叔叔不耐烦地开口:“先跟我回去,把事情搞清楚。”

就这样,我俩连同柚子吧那小伙计被警察们请去警察局喝茶。

大叔把我们带到一厅口,人不是很多,对个女警说:“给他们做笔录。”

女警头也不抬,问:“谁是这酒吧的经理?”

小伙计赶忙说:“我们经理出国了,现在我代为打理。”

我和优洛是乖宝宝出身,第一次进局子,头都抬不起来。在后面怵着。

小伙计接受女警审问的当口,我眼尖地发现梁笑然正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相貌堂堂的警察。她也同时看到了我们,先前那从容淡然的神色随即变得诧异:“优洛你没事?”

优洛歉然道:“没事,我就是被打晕了。连累你了真对不起。”

梁笑然对后面那警察说了句什么,那警察就对女警说:“小刘,查查那酒吧的营业执照,没问题就把人放了吧。”

小刘警官总算抬起头,看见那警察,眼神带着忌惮:“冯局,您怎么来了?”

我深感意外,原来这人是局长啊!

先前那大叔也踱过来了,笑着说:“您不在家陪老婆,还特意来盯我们值班啊。”

冯局严肃地说:“东片区一个巡逻的都没有,为多大点事啊敢给我全员出动。你们啊,净瞎裹乱。”

我没听明白,但很显然,这次不用请家长了。害我好一阵担心。

冯局把我们送到门口,然后笑容可掬地对梁笑然说:“替我向老部长问好啊。”

我和优洛面面相觑,一片了然神色。

梁笑然给我们打了车,对我说:“你还是送优洛去医院,看看有没有内伤。我有点事就不去了。”

我点点头:“这次这事,谢谢你了。”

“谢什么。只是我把那人打的挺惨,回去我爸得修理我。”

优洛忙说:“要不要我跟你回去向叔叔解释一下?”

梁笑然抿嘴一笑:“我都疲了,没事。你快去医院吧。”

她和我们挥手告别。我总觉得心里堵着慌,就对优洛说:“我怎么没看出来她那么暴力啊?”梁笑然完全颠覆了我先前的印象,家里有钱有权,还是一名暴力分子。此时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都说你们北京当官的多,没想到还真是。她爸是部长呢。”优洛明显和我的注意点不一样。

“你到底为什么跟人家打架啊?”我郁闷坏了,今天晚上大家都疯了吧!先是子衿不打声招呼的登门造访,然后是优洛被打“装死”,最后梁笑然摇身一变成了权钱子弟代表,连警察局长都忌惮她。我这一天的心情是起起伏伏,大起大落,懵懵懂懂,似懂非懂……总之怎一个乱字了得!

“我和小k玩了几天,可能被她男朋友知道了,就追到酒吧打我。”赶忙又补了一句:“你可别跟siren说,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优洛不好意思地说。她也知道不好意思?!我恨不得立刻给siren打电话让她教育教育她!

我生气,非常生气!幸亏没事,要是出了事呢?

“优洛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知道吗?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小k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但是如果就像你说的什么都没发生,她男朋友会那么大动干戈么!”

优洛心虚地说:“确实没什么,只是她喜欢我,这几天住在我家里。”

我郁卒:“都住在一起啦?”

“虽然住在一起,但我们是清白的!”优洛臊得脸都红了,急着跟我辩解。

“优洛,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你原来不是这样啊。”我语气缓下来。优洛从来不会因为siren的动摇放弃过,她的洁身自好向来是她的优秀品质之一。

她静下来,用手掌支着头,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彤彤,我也需要被重视。我也需要一个人对我付出,我才不至于,低到尘埃里去。”

第 26 章

第26章

优洛说完那番话,再回想她方才的浴血“重生”,悲恸之情在心头泛起。恰在此时,的士司机拧开了收音机,一首老歌《相见恨晚》流淌而出:

你说是我们相见恨晚

我说为爱你不够勇敢

我不奢求永远永远太遥远

却陷在爱的深渊

你说是我们相见恨晚

我说为爱你不够勇敢

在爱与不爱间来回千万遍

哪怕已伤痕累累我也不管

旋律透着无奈和心酸,我看见优洛埋着脑袋,侧脸苍白,比海底还沉默。我的心一揪一揪的,想跟她说点什么,又怕破坏了她此时的情绪。

的哥挺乐的,给我们拉到一社区医院,一歪车屁股就跑了。那值班大夫更乐,连听诊器都没拿出来,手插着兜,了解完病因,开了两副活血化瘀的药就打发我们走了。

我和优洛半夜里从医院里出来,清风拂面。她歪着头,满眼星辰寂寥,看着我,说:“彤,去我那吧?”

“好。”我没做犹豫就答应了。

我们到了她家,她从壁橱里捣腾出4瓶红酒。开始是兑着雪碧,你一口我一口的喝,最后雪碧没有,红酒喝光了就从冰箱里拿啤酒喝。我们没有说话,房间里冷气开得很足,我瞅见她的嘴唇雪白,微微颤抖,于是挣扎着站起来给她找衣服。

我有点喝多了,迈步摇晃。她长臂一挥,阻止了我:“别走。再陪陪我。”我顺势倒在她旁边,她靠过来,头枕着我肩膀:“彤,我清醒着呢,我不想你走。”

“我知道我知道。”我拍拍她:“我不走,陪着你,哪也不去。”

“嗯。”她点头,“彤你真好。”

我苦笑,我怎么会好?作为朋友,我太失败了。你伤到痛彻心扉,跑回上海生病的时候,我在哪里?你为爱受尽委屈不惜借酒消愁的时候,我又在哪里?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始终缺席,结局待晓时才姗姗来迟,无法补救。我算哪门子好呢!

优洛的酒量明显变大了,喝得数不清。直到我眼前的世界开始迷蒙一片,她还在沉稳地倒酒。我抓住她肩膀说:“别喝了,你还有病呢。”

“呵呵。”她嘴角好看极了,轻轻自嘲地扬起来:“身体上的痛,哪抵得过心痛的十万分之一。”说完仰头喝尽杯中酒。

我抢过她的酒杯“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再喝了!为她你值得么!”

“怎么不值得!”她眼神瞬间冷凝,随即黯淡下来,“呵,爱情,原本就是含笑饮毒酒吧。”

我听完眼泪就下来了,心特别酸楚。我决定去跟siren谈谈,问她凭什么把一大好青年折腾成这样?!

想把她拽起来,她也想把我拉下坐住,就这么你拉我扯的过程中,我压根没注意听后面的声响,直到耳畔生风,紧接着“啪”的一声,左脸火辣辣地疼!

我一懵!

优洛惊跳起来:“小k!”

从我后面拐过来一女人,头发像蓬松的海藻,脸色铁青,一脸怒色。

“你是谁!”她厉声问。

我捂着脸,没怎么反应过来。

优洛站起来时也有些摇晃,拉过她:“你干什么!她是我朋友!”她话音还没落,那女人发起狠,又扬起手——我这时才算明白过来,想躲已经来不及,这回更严重,被她重重掀打在地上。

头撞击在地上,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不是被打晕,是脸火烧火燎地疼,冰凉的地板抵消了这种疼痛,四周旋啊转啊,于是干脆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躺在优洛的住处。

脸可真疼,我下床,在床头柜那面镜子里看见一个猪头!

谁这么不是东西把我打成这样啊!我怒了!

优洛忙给我赔礼道歉,说小k以为我是siren,所以下手狠了。我气得不轻,今天周一,我本想提前上班的,这样子我还有什么脸去啊!那姑娘下手也太没轻重了,跟她那野猪男朋友太登对了,不管青红皂白就扇巴掌砸啤酒瓶子!这是法治社会吧!

我埋怨优洛怎么会交这种朋友,但看她那特别对不住我的小样儿,再气也像泄了气的皮球。被优洛冷敷热敷药敷,能用的招儿都用了,照镜子,还是一猪头。优洛眼里抑制不住地愧疚心疼。也是,看我这德行根本没人样了,脸肿不说,掌印那里浮起老高,本来巴掌大一小脸,真的大了两倍不止。

逐渐地,优洛表情也变了,隐含怒意。不知从哪把那女人揪出来了,拽我跟前,让她跟我赔不是。

那女人白天看来,眼里多了丝处变不惊的冷漠。她看了我一会儿,态度突然温和很多,说:“我帮你上药。”

我生气地没让她碰。她也没多说什么,就在我旁边坐着,盯着我轻声说:“你眼睛真大,睫毛好长好长。”

我本想怒视她,发现她真是冷静地出奇。不禁细细打量,发现她那种冷感的摸样真还让我无法亵渎。

泄了气不说,面对罪魁祸首,又不忍责骂,活该倒霉!

这么一来,我把气全算在siren头上了!这两巴掌本来是赏给她的!

我又郁卒了,这公司还去不去呢。

最后下决心,不能因为“面子”问题消极怠工!于是让优洛开车载我去了公司。

我捂着脸进去的,到了门口,发现前台小姑娘看贼似的盯着我,看我转过身,才惊得嘴巴成鸭蛋:“黄经理,你的脸……”

我笑又笑不出来,脸疼得连死的心都有了。那个小k不会是国家扇巴掌协会的吧?能把人扇成这样,这也算是成就了吧?

等我进了办公室,助理私线电我,说下午总经理来。

我说:“哦。”说完马上把电脑打开,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事情做完,然后开溜!我噼里啪啦收邮件,回复,批文件,还顺带着开了运营会议。事情做得井井有条,顺便还拿出小镜子照了照,发现镜子变小了,没盛下我的脸……

中午去跟人事报道,想再请半天假。下午总经理大人驾到,看见我这样,又是诸多的解释不清,不如逃之夭夭。

我也不用多做解释,人事一看见我的脸,心领神会地说没问题没问题你回去好好休息。

第 27 章

第27章

收拾东西的当口小助理抱着一捆布急匆匆推门进来,翻了个白眼:“经理,为这布料大刀和老刘他们部门都闹翻天了。”

我接过她手里的布,掂了掂分量:“这布分量不够啊,是我们上回采购的那批吗?”

“不是。”

“不是?”我急了,“叫老刘过来一趟!”

老刘不一会儿被叫来了,我抬腕一看,快一点半了。

老刘老成持重,做事向来有分寸,我问清了缘由叫他出去。等大刀进来,见他拉着脸,觉得好笑:“你怎么也和人吵架?”

大刀脖子一横:“没办法做,布料不对,mr刘不肯接受我的意见。”

“我问明白了。这料子虽然不是你的首选,也是不错的替代品,可以完成你的设计。”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不高兴地说。这老外的中文水平见长嘛。

“你要的料子原材料成本在上涨。我们那个小厂子走海关会吃亏。”

他一摆手:“你们运营的事,不要和我说。我只管做好效果。”

我咧嘴一笑:“效果固然重要,但这不是开作坊卖手艺,公司要运转,不能不考虑成本。”

大刀不情愿地点头。

最后我把笔记本塞包里,全部收拾妥当。我和大刀勾肩搭背走出办公室,说:“成本控制住了,资金才有可能用来加大生产投入、做宣传等等,这样才可以赚到钱,你的服装才会畅销。”

大刀的生意脑子是有的,只是因为原材料的问题撤换了他好几回首选布料,这次算是爆发了。皱着眉头,想通似的抬起头——“啊!”

“你是黄彤?”嘴巴张着。

我苦笑:“放心,我是黄彤。如假包换。”

“it's going too far.”大刀动容了。

等我出了公司门口,斜着眼用余光瞄了隔壁一眼,富二代梁笑然同学应该不在。正想迈进电梯,腿又缩回来。干脆走楼梯好了,子衿从来不吝走楼梯,肯定“巧遇”不了。

穿梭在楼梯间,有的楼梯口杵着个男人抽闲烟的,看见一只飞奔的猪头,眼镜差点跌下来!

小k,我恨你!我在心里呐喊,并且成功踏上一层地面。

走出楼梯间,看见有个保安挡在路口,说是大门坏了,要走侧门,侧门连着车库。于是我小心谨慎地观察着车库方向,判断无人,才偷摸着出来,刚到了转门附近,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黄彤!”

我一个激灵。

那人走近了。

“好巧,你今天就来上班啊?”

梁笑然!

我上班不奇怪,你个富二代来上班,还是打零工的,才奇怪吧!

我低着头,假模假样地用包挡着脸,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啊是啊,好巧。”

“哎,你脸怎么了?”她把包拿开,一看我的脸,好看的眼睛圆睁了两倍不止。

“那个,是磕的。”不能说是被打的,尤其她昨天才刚打了小k男朋友。

“一看就是打的,掌印都出来了!”梁笑然语气都变了。

我不会编瞎话,琢磨了半天,只好说:“那人也不是成心的。”

“是不是给那男人报仇的?找不着我就找上你了?”

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可不是么,什么把我当siren,也许就是寻仇来的。我回去得和优洛好好掰扯掰扯,交的什么朋友。

她见我不答,越发的笃定:“这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你才不要管了。你解决事情的方法对不起我不能认同。”

梁笑然沉着脸:“你是嫌我多管闲事了?”

“你帮我我感谢你,可你也不能动不动就打人啊。就算公安局是你家开的,也不能这样。”我如实说。

她紧跟着说:“黄彤你太理想化了。是他打人在先,我只是用同样的手段给他以回击。相同的游戏规则下,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可你打人就是不对!”我不是和平主义者,但我厌恶暴力,我觉得暴力会打破我信守的这个世界的法则。

梁笑然奇异地一笑:“好,这事到此为止。我不想伤了和气。”

不知为什么,听到和气这个词,我介怀了。明明她才是那个闯入者,浸入到别人的生活,最后还似我冥顽不灵无理取闹了。

我俩的气氛顿时很僵。虽然她仍是一派和善自然的模样,却已多了些不知名的隔阂。

第 28 章

第28章

我俩都不再说话,此时多说也无益。她送我出了大厦。

“我去取车,送你回去。”

我刚要推却,她已快速迈步进了车库。

整个大厦的客流只拥堵在这一扇旋转门,型男靓女匆匆从眼前过,我见时间已经接近下午2时。急不可耐之下,就顺着凉气最足的方向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正对车库方向。这时,我看见一个女人向我走来,头戴贝蕾帽,遮不住海藻般的长发。

我惊诧,不会是她吧?!

她站在我面前,笑得细致从容:“黄彤,是吧?”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与她应对。她倒是坦然道:“忘了向你道歉。在优洛面前实在不好意思说。对不起,是我把你打成这样。”

我见她面色诚恳,又碍于优洛的面子,点点头转移话题道:“你怎么在这里?”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上午才见过,下午又在这遇到。

她望着车库方向:“我跟踪梁笑然来的。”

“跟踪?”我禁不住更是疑惑。

她无所谓地说:“她打了那臭男人,帮我摆脱了纠缠……”

我心说就为这事?不至于跟踪吧。

她自顾自地说:“我问了优洛,知道她们一个学校。就去学校找她,谁知她开了辆靓车来这打工。我回去托人查了她的底细,知道她原来是某部长的千金,还是达锐控股集团主席的继女。两个老爸,一个有权一个有钱,跟《奋斗》里的陆涛似的,牛吧?”

我这才清楚梁笑然的来历,还是从一个不相干的人口中得知,心里不是滋味。刚才还在怨她浸入我的生活,其实是自己从没真正接纳过她。想至此,却又觉得自己方才太小孩儿心性,不该横加指责她,还不识好歹地拂了她一番好意。

“你跟她熟吗?我看见你刚才跟她在一起。”小k问。

我没回答,倒是别有深意地回问:“你对她很感兴趣嘛?”

她漾着笑:“强大的人,都会吸引我。”

我说“是么。”然后不再说话,感觉我与她不是一路人。

等梁笑然开出那辆炫目的白色奔驰slr,我不由感叹,如果让他老板看见,不知会不会呕血。

她把车停在我面前,下来帮我打开车门。有丝意外地凝了一眼小k,脸色霎时阴沉下来。

气氛僵持。

我也不想为小k打圆场。被她不分青后皂白地挥手相向,再不介意也会心有芥蒂。再加上她行为举止太过怪异,可以缠着优洛与她同住,害优洛被她男友一酒瓶差点戳到要害;这还不算,这会儿又把注意力转到梁笑然身上,竟然还去做背景调查,进行跟踪——

如果她不是脑残,就是极品。二者必选一。

于是,我只管顺从地钻进车里,等待梁笑然发动车子。小k挺立在车旁,却没有丝毫尴尬的神色,只定睛望着主驾驶座的方向。

梁笑然低沉地说:“真的不要我报仇?”

我无奈一笑:“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个词?”

“ok,”她发动车子拐了个弯,绕过小k出了车库。

“我想说,这个世界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公平。有时候,一件事情不一定要选择最正确的解决方式,而是最快速的解决方式。”

“可大家都像你这么理解,这个世界也就没有公平可言了。那些努力的人就不会有出头之日,如果连这个最基本的信念都要被剥夺被否定,那么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嘴角弯弯,笑开来:“嗯,有道理。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别人的事情又与我何干。”

“可你不是一直在帮别人么?”

“哦?”她面向我认真地问,“我帮了谁?”

“我和优洛啊。”回想起她最初捡回我的手机,我生病时她的照顾,以及为优洛报复恶人,这不都是她乐于助人的见证么。

她笑笑,摇摇头:“人与人,没有无缘无故的施爱,我也不例外。”

我正琢磨她的话,就见子衿的电话打进来。

俗话说人喝凉水都塞牙,那就是说我的。

子衿下午去了ru,不知听了谁的煽风点火,竟然知道我被人狠揍了。还被添油加醋说我基本属于毁容级别,惨不忍睹。

子衿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谁打的?”

我为了优洛,只得绕圈子,但吭吭吱吱说了一阵子,把自己先绕晕了。子衿特别不给面子的“啪嗒”把电话挂了。

我盯着手机,有点摸不着头脑。梁笑然边开车边问:“是子衿?”

“你知道她啊?”我记得她们见过一次,我当时也傻了,忘了给她俩做引荐。

“当然。她是出了名的美女老板。我继父还跟她做过生意。”

“你们上次见过的。”

“嗯,穿得特别漂亮。呵呵。”她不好意思地说。

我想说,其实她那天穿的最普通不过了。

没一会儿子衿的电话又来了:“你现在在哪?”

“我想去优洛那住几天,正往那赶呢。”这样子我哪敢回家。

子衿没再多问,又把电话挂了。我拿着手机,郁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也没想你说什么贴己的话,但你好歹也说句完整话再挂吧。

梁笑然斜瞄我一眼,见我皱着脸,正经说:“她生气了?”

我糊弄道:“可能吧。我不想告诉她来着。”

“我看见你这个样子也生气,不过是生那女人的气。我想子衿应该也是。”

等车开到小区口,“你下午要是没事,就跟我一起上去坐坐?”我说。她答应了,停好车,跟我去了优洛家。

优洛去学校上课,房子里飘着小k头发上那种洗发香波的味道。我不明白优洛为什么可以容忍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的房子里为所欲为。

梁笑然从冰箱里拿出冰袋,给我做了冷敷。还找了本书给我解闷。

我开玩笑地说:“如果像你所说没有无缘无故的施爱,那么你对我的照顾又是抱着怎样的目的?”

她想了想说:“这个,我还不想说。”我见她的眼神别有深意,心里顿时清朗了几分,也不好再深问。

正胡思乱想之际,门口有开门的响动,紧接着是siren喊优洛的声音。

我一听是siren,立马坐起来,这家伙终于出现了!随着我的动作,两冰袋也从脸上掉下来,我一看镜子,猪头明显被煮过似的,红彤彤。

siren进到我屋里,先是看到梁笑然,然后目光对上我——目光滞了滞,随之爆出大笑:“前几天刚瘸了腿,现在又这副德行,真服了你!”

我没出好气,心说我这可是替你挨打,你还笑!正想回她几句“好听的”,就见门口又闹哄哄起来,我神经紧缩,忙伸脖子去看——不是子衿是谁。

子衿站在门口,siren迎出去,连梁笑然的身体也紧绷起来。我反而不那么怕见她,索性躺回床上。

她进来,眉目极清丽,眼眸直慑向我。我又羞又臊,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子衿走到我跟前,听不出语气地说:“抬头我看看。”

我一扭脖子,心说我好歹是女人,总希望自己在爱人面前是最花容月貌的,现在这样子怎能示她。

siren在旁说风凉话:“她害羞呢,我刚才看了,确实挺严重。是谁下手这么狠?”

“谁做的,优洛回来就知道了。”子衿的语气生硬而出,siren有些怔然,闭口不再说话。

子衿转而跟梁笑然说起话来:“是你送她回来的?”

梁笑然嗯了一声,我见她有些不自在。就说:“我正好在大厦门口遇见她。”

子衿才看见我的脸,一看之下,眼里盛出一抹疼惜的色泽,冷淡的面容瞬时变得柔和许多。我顿时意识到,刚要低头,她却用手指托起我下巴:“你,怎么总不让我省心……”语调透着深深的无奈和怜惜。我与她对视,那双眼里,突然让我看清了些东西。

一直被我忽视的东西。

第 29 章

第29章

我确信,我看见了爱情。

呵,一直以来,我对“爱”这个字眼都生怕看走了眼。只是,和她交往着,揣测着,挣扎着,却从未发自内心的从她身上找寻过爱的痕迹。远离了风花雪月么?还是“杜撰”了爱情。

我到底是没有安全感的人。遇到这样一个爱人,只能变本加厉罢。

她也许近在眼前,却也总似远在天边。只有那为我心疼为我泪的眼,让我洞悉到她的心。是啊,她说过的,做过的,都抵不过这脉脉一击。

她俨如天鹅般的眼眸触碰到我的,似柔丝般的。背景淡去,只有彼此眸中那一束光,引着我俩缠绵到心灵……

“子衿……”

她抚上我的脸,指尖的凉意渗透到那片火热浮肿,以及不踏实的内心。我感觉整个人舒宁许多,闭上眼,享受这片刻温馨。

siren看不过,咧咧地说:“你们俩,够了啊。深情凝望也不分场合。”

我不好意思与她拉开距离。子衿转而箍住我的胳膊,顺势把我轻轻拉向她怀里:“既然知道场合不对,那你还不出去?”

我绝倒,这子衿,今天是怎么了?

这话同时也是给梁笑然听的,只见她摸摸鼻子,唇抿成一条直线,开门,关门。

“子衿?”我脱离她的怀抱:“你,怎么了?”

“以后少跟她来往。”她语气不善。

“你说梁笑然?”我盯着她,发现她脸色阴沉下来,就小心翼翼地说:“她人挺好的。”

“没人会平白无故对另一个人好。”我晕倒,这句话和梁笑然说的,如出一辙。

“子衿,你认为她接近我另有目的?”说出的也是我自己的顾虑。

“至少,以我的判断,她的心机不浅。”说罢搂紧我:“如果连我都无法看透的人,又怎么能放心她在你身边。”

我噗嗤一声笑了,心里却很受用:“你现在就像言情小说里的男主人公,吃醋又霸气。”

她瞪了我一眼。

“你也别看她不顺眼啦,你们才见过两面,说过一句话而已。她为了优洛帮我们痛打坏人,虽然做法是有些不对,但也说明她很够朋友。”正因为先前对她有过成见,后来又跟她坦诚不公的讨论过,我才会想,也许子衿和当时的我一样,是把事情想复杂了。如何以诚相待,彼此接纳,就不会再有心结了吧。

子衿摇头道:“不止两面。我还在郑部长的家宴上见到过她。她长得几乎和她哥哥一样。”

我听了记忆仿佛苏醒般想起一段旧事。那是我在xx公司偷听到子衿和她哥翁子杨的一段谈话,里面说到过郑部长的儿子对子衿有好感,也正因为此,才特意留了心。记得深刻。

原来世界这么小。

“可为什么她爸姓郑,她姓梁?”

“她继父姓梁,和我谈过几笔单子,一来二去有了些交情。他的后台就是郑部长,也是他介绍我们和这位部长认识。只是郑部长身居要职,不肯和商人交往过密,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梁的继父在前打点应酬。”

“官商同流啊,果然不假。”

“现在的社会无法真正在商言商,有了官方护佑,才会更快更好的解决问题。往往在重要时刻,光凭实力是无法抢占先机的。生意做得越大,这个领悟就会越深”子衿似是无奈地说。可这句话犹如荆棘扎进我心底。为什么她和梁笑然说的话那么多相似?是我太过敏感,还是……我无法再想下去。

“这个人,有着太多我无法控制的因素。所以,还是敬而远之为好。”她在我耳边说。

“好,我答应你。”如果子衿真的介意她,我就不会再跟她走近。

子衿面色淡淡的,双瞳却忽而明澈,嘴角上翘:“这事先搁着,我问你,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眼波含着小小的埋怨。

我一时噤声,实在不知道再如何瞒下。于是把昨天夜里酒吧的事和后来与优洛喝酒,小k误以为我是siren,动手打人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只是省略了和梁笑然的那番谈话。

谁知子衿听得起了勃然怒意,细眉微微挑起:“她向你道歉了?”

“嗯,说过对不起了。”

她哼了一声,说:“还远远不够。”

我正想问她打算怎么做的时候,只听门口第三次响起声音。

子衿站起来,打开我屋子的门,正好看见优洛拉着小k,而她们面前,是横眉冷对的siren!

我豁然开朗了:“原来是你叫siren来的,然后又让优洛带来小k?”随即一想,不对啊。“可你这样做,优洛怎么办?”

子衿抱着手臂,秀丽清冷的模样。“这是她应得的。谁让她在你身边,眼睁睁看着别人对你动手。还有,她和siren的那团乱麻,也该找个由头解开了。免得再借酒消愁。”

我们几个人里,siren的脾气是最火爆的,点火就着。也是最护短的,别看我俩平时互看不顺眼,斗嘴斗得热闹,但在关键时候,她还是向着我的。这次又加上优洛的关系,就更是火冒三丈,对着小k一齐爆发!

只听外面吵吵嚷嚷,我想出去看,被子衿拦下了。只能透着门缝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只见siren气得脸都憋紫了,小k也不是善主儿,任凭你叫嚣依旧冷着脸。旁边梁笑然拖优洛到一边,每当siren进攻,她必死死看住优洛,不让她解救小k。我才知道原来梁笑然真的是有仇必报的,一点不含糊。

小k一句两句的蹦,都是惹着siren的话。siren最后气急,真扇了她一巴掌。小k捂着脸上去揪住siren的头发,这时梁笑然又假借着劝架把小k格开,让siren大小拳头落在小k身上。这回小k看出了阵势,呜呜哭了出来。

优洛腾开身上去劝架,又被siren一顿臭骂。总之现场好不热闹。我抬头看子衿,见她竟格外平静,只眯着眼盯着梁笑然的动作。

“我们出去吧,这也不是办法啊。成什么样子了。大家都是文明人……”

子衿摇摇头:“你现在出去也没用。siren不发这顿火,就要撒在优洛身上。”我一听,却觉得她这么做,未免太自私了。可又一想,这个小k也是罪有应得。当我正权宜着如何做,那边已经分了胜负。

小k吼开嗓子:“优洛,你骗我来,是想报复我!还有你梁笑然,你的事我全知道!你这个□□养的!”样子不再是当初那样的唬人,像个泼妇,衣冠不整。

瞬时,连我这个在门内的人都觉出气压变得很低,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小k就被梁笑然逼到墙角。我以为她又要暴力了,谁知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滚,快滚!”

小k狠狠盯着她,然后落荒而逃。

siren见她走了,揪住优洛,喊道:“你也跟我走!”说完拉着她向门口走去。梁笑然微低着头,敛息屏气,往我这看了一眼,也迈步决然而去。

刚才还热闹激烈的房子,转瞬寂静无声。

我开了门,对子衿说:“你觉得,这么做对么?”

子衿的刘海低垂,露出凝白的额头,姿容如玉。

“这个梁笑然,有点意思。”她淡淡地说。

第 30 章

第30章

子衿做事向来是拿定了主意就不跟你商量。想知道为什么?看结果啊。她的结果导向作风放在生活上,简直让我郁闷得抓狂。

就如这次,我觉得以她的修养,犯不上这么为难一个小姑娘。就算这姑娘欺负了我,相信成熟的人处理起这类事情,肯定也不该是这个样子。而子衿无疑是成熟理性的人,是xx的主事,ru的幕后boss,是时尚圈最有手腕的美女老板。这样一个她,不可能只为这么点事劳师动众,还特意躲在暗处隔岸观火。以我对她的了解,想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她是有意试探梁笑然。至于她为什么试探她,想必跟梁笑然的家世背景有关。子衿会因此而接近她么?我不得不这样揣测。她虽然是我的恋人,同时也是一直以来我非常忌惮的老板。老板不仅要深谋远虑,还要老谋深算。最起码,作为老板身份的子衿,是趋利的。

后来我俩不知聊什么聊到她现在住在哪,她说住在父母家里。我当时话到嘴边,很困难才咽下。我相信一般人好端端的不会卖房子,何况她又不是一般人,至少比一般人有钱。如果真像我猜想的那样为了秦玫卖房子,我想我会因为无法接受而爆发。

子衿也觉得再不跟我解释房子的事就太说不过去了,就说:“卖房子是为了筹钱。”还好我有心理准备,但真正从正主口中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是什么事这么严重非要卖房子才能解决?”不敢置信地盯着她问。

子衿被我盯得不自在,有意躲开我的注视,无关紧要地搪塞道:“你不要管,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我冷笑。真的,我现在只能冷笑了,也许在她心里,我只是会惹事的,不能共担事?可是我把ru管理的也不错啊。

子衿见我这个样子,踌躇了阵儿,叹口气:“我怕你多想,你相信我,这事过去我会原原本本告诉你。好么?”

我能说不好么?

我只能点点头,装乖卖笑:“好啊。”

没多会儿,子衿就被夺命连环call。临走前她想抱抱我,我突然觉得很烦躁,退后一大步说你快走吧,我想休息了。

子衿听了反而笑出声:“宝宝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可爱。”说完亲了亲我的脸,很小心轻柔。我心里没点感动,只剩莫名的急躁。等她走了,我把自己摔床上,想想这两天,哦不,这一个多月所发生的事,真觉得浩浩荡荡萎靡不振。

先是做了错事,给公司造成了不大不小的损失,然后是因为丢失手机结识了梁笑然。接下来我去了香港,发生了停电伤腿事件。好不容易跟子衿的局面有了好转,又卷进了优洛小k的纠葛,这会儿肿着脸,伤着神。说不出滋味,只觉得前尘往事如风,吹迷了我的眼。

而子衿,她看我的眼神可以柔出水来,对我好得没话说。可是为什么我就是不踏实呢。难道真是自己缺乏安全感,又爱胡思乱想所致?还是我和子衿的爱里,原是少了互相坦诚和默契的心照不宣?

子衿是复杂的,优洛是纠结的,siren是暴躁的,梁笑然是神秘的……这些人的身影在我脑海里一忽儿晃过去,却又固执的晃回来。这时秦玫那张酷似赵雅芝的脸顿时变得清晰可辨,仿佛在说:子衿不像她表面的那样,只有我了解她……我真希望可以把她甩出脑海!

直到有那么个人,从迷茫无助的我的身边经过,盈盈而立,温暖如初。尤其是忆起她在我怀里泣不成声的模样,才让我顿感心软心安了许多。

红叶,现在只有温柔的红叶才会让我不再烦躁。

我拨通了红叶的电话。她在外面,听到我的声音很开心,“你等等啊,我找个僻静的地方打给你。”

不一会儿她打过来:“彤,我正想去找你。”

我想起自己的猪头脸,忙说:“不用,我不在家。”

“那你在公司,今天加班?”她锲而不舍地问。

我看看手表,已经这么晚了。“我没加班,在朋友家里。你放心我没事,就是在家呆烦了。”

“嗯,你自己要注意啊。我能去看你么?”说到最后变成了恳求。

我不好说不能,却怕她看见我这个样子又要生气。她见我没动静,马上接道:“没关系,我不去看你了。就跟你说说话也好。”我听了心口一堵,这样的口气怎么听都接近于低声下气。于是我哽着声音说:“红叶,你别这样。是我打电话给你,你这么说好像是你求着我说话似的。”

“呵呵,是么。”

“你最近忙么?”

“还行,在做审计。”

“那很累吧,多注意身体。”

“我没事,就是你,腿好些了么?”

“完全恢复了。”

……

……

我俩静默,同时张口:“那你……”又同时笑出了声。

“彤,你和她……还好吧?”红叶幽幽地问。

我“嗯”了一声:“红叶,你还为那天的事生气么?”

“你是说,那天下午我去你公司接你,你已经走了的事?”

“是啊。”

“哦。不是和你说过了么。是我太心急了,不怪你。我还怕你觉得我多管闲事呢。”

我脱口而出:“不,我不会觉得你多管闲事。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红叶,谢谢你。”

“呵呵,跟我还用得着这么客气么。”

话已至此,我们都没话可说,便匆匆挂了电话。我一阵怔然,方才烦躁的心情在电话之后冷却了很多,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苦恼。

如果我是个八面玲珑eq超高情史丰富的人,会不会处理感情问题会得心应手一些?好过现在跟爱的人无法沟通,跟爱过的人不知如何相处。

第 31 章

第31章

优洛是半夜一点钟回来的。

我被她洗漱的声音吵醒,生怕siren对她狂轰乱炸,欺负了她,于是揉着眼走出房间想看看她怎么样。

只见她哼着小曲儿挤着牙膏,轻松欢快的样儿。我愣了几秒,想起那场你死我活的大战,怎么说战争余孽也不该是这副德行啊?

“优洛,你没事吧?”

优洛看见我眼睛亮晶晶的,“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你怎么还不睡?”说完把牙刷塞进嘴里,呜呜地哼起了歌。

我揉碎了困意,仔细打量她,发现她眼角眉梢连头发根都透着喜悦,于是松了口气,子衿说的对,她俩的於堵,经此一役,看来是给疏通了。

如果结局是优洛获得重生,那么我真要对子衿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用无形化有形的招式,劈出的却是否极泰来般的如来神掌,绝妙。

中途醒了,后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拿出手机给子衿发了条短信:

优洛特高兴回来的。好像她俩和好了。

过了好久她才回:你还没睡?我早料到了。

我想不通,看的出来siren挺生气的。

这次回的更慢些,我以为她不会回了:siren需要危机感,优洛需要存在的意义。这个契机很好。

我咧开嘴,抬眼看着天花板,就差笑出声了。想起自己当时还怪她导演的这场闹剧太丢范儿。先是把siren支来,又叫优洛把小k带了来。三个女人一台戏,看似剑拔弩张的局面,谁知却是绝处逢生。也许她唯一失策的是梁笑然也会在场。不也正好探了对方的底?不想一箭双雕都难。我发现跟子衿在一起时间长了,想问题的深度和角度都有所拓展。拜她所赐,我也不纯洁了啊~

我带着浓浓笑意噼里啪啦打字道:服了服了。爱情这种历史遗留世界性难题都让你化解了。你小时候是北京八中少年班的吧?

她马上回道:我在二中做过插班生。

我在二中隔壁的五中,咱俩挨的挺近的!心扬起来,小时候的子衿应该可爱死了!我放学的时候会不会看见过她呢?

这次出乎意外地快速回道:我知道。

我深感纳闷,问她:你怎么知道?

就是知道。快睡觉了。晚安。

哦,晚安。我收起手机,心想她怎么怪怪的?又一寻思,哦,可能简历或档案里能查到我的中学情况?她一直是我老板,查查我资料就一清二楚了。不过她会特意去查我资料么?有点离谱吧。

子衿是复杂莫测的。有时清晰,有时模糊,雾中月,水中花。不过这样的子衿,才会让自己患得患失,肝肠寸断吧?唉。

带着莫名的情绪,入睡。

第二天到了公司,刚进门,正看见昨天与我夜聊的那位神仙姐姐端坐在总经理办公室。

黑色金属皮质手镯,多层金属项链,theory的长衬衣……一丝不苟地演绎着时尚啊。我先去办公室拿了杯子去洗,然后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

这时小助理敲门,说一会儿开会。

我当然料到,子衿既然过来,就没有不开会的道理。

开会照常是各个部门经理汇报工作。ru不像xx,十几个部门例会,能开个一天。碰上全国区域大会,那就只能奔度假村,一边开会一边休闲娱乐,少说一个星期不在话下。ru就6个部门,运营部,统管销售和市场;财务,人事,设计,采购和工厂那边的常务。

我是运营经理,本该由我先汇报工作,但由于前阵受伤休假,所以同事代我发了言。设计部那边大刀出差不在,很快就轮到最后一个采购主管老刘汇报。但是我明显感觉到他有点心不在焉。

等老刘汇报完,子衿一句话都没说,也没向往常那样,做总结陈词,或说几句官方言论。

她静默着,长发低垂,看不清表情。

大家都寂静无声,等待着她发话。

“我宣告一件事情。”她抬起头,面无表情。“老刘的部门将被撤销,人员部分裁减。人事那边做好过渡工作……”还没说完,就见三秘那矮胖的身躯从门口移动进来,附在子衿耳边说话。只见子衿脸色一变,对人事的头儿说:“你处理吧。”撂下话就走了。剩下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倒是老刘,可能早被找去谈过话,见我们不解地盯着他,他反而笑笑:“好在抚恤金可观。”

“因为什么啊?”我手下的副手问出了大家的疑问。

“老板有她的用意,你们就别猜了。”说完也走了。副手低声跟我说:“估计抚恤金不是个小数目,看老刘走得这么潇洒。”

我拍了他一掌:“瞧你这点出息,为了失业金也想失业不成!”

散会回了办公室,我总觉得子衿这次的行动有些怪异。老刘之前一再削减采购成本估计是子衿的意思,那今天又何必把整个部门裁掉?采购没有了,工厂那边怎么办?

越想越理不清头绪。

这时公司内线打来,我接起,听见大刀那越发像样的中文传来:“我们出现危机了。”

我一惊。“什么意思?”

“没钱了。”这话说的北京味十足,估计跟那个长发哥哥学的。

我脑子马上转到秦玫那里,她是我们的最大投资商,难道真是她那边出了问题?

“我休假前还查过账的,我们的现金流很正常啊。”

“不知道。采购已经没了,不知道接下来会是谁。”大刀兔死狐悲地说。

“你少危言耸听。”又怕他听不懂成语,补充了一句:“不要多想,该干什么干什么。”

安抚了大刀两句,挂了电话。心想我得和子衿谈谈,既然ru给我管,你就得把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在工作中还不清不楚的吊着我,我在这呆着也没意义。

上午的工作一做完,我就马不停蹄地给子衿打电话。一打还就通了,只是响了很久没人接。这时另一个电话打进来,是梁笑然的。

想必昨天她被小k的话和我的缩头乌龟行径给气着了,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我这通话键就是按不下去。

等我接起来,对方没做犹豫地说:“今天晚上有空吗?”

“哦,有。什么事?”

“我想你去看我的乐队演出。”

好像这事我都推了她好几次了,就爽快地说:“好的,一定去捧场。”

她那边似乎犹豫了下,“可以请子衿同来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怕什么来什么吧?难道梁笑然喜欢上子衿了?

心里一片黯淡,但又不得不说:“我问问看。”

她这边刚挂,子衿那边就回过来了。这两人倒总是前后脚,更让我郁闷。

“找我有事?”依然是开门见山的开场白。

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法,认为公司的事在电话里说不太合适,就问她下午有没有空。她很干脆,“没有。会一直忙到傍晚。”

我堵着一口气问:“那晚上呢,梁笑然想请咱们去看她的演出。”

“嗯。晚上我跟你联系。”我一听之下警铃大作!怎么我约她就没空,她约就可以啦!

这事让我郁郁寡欢了一下午。

子衿也说了,身为商人,有个可靠的官方靠山是很重要的。而梁笑然的背景正符合了子衿的需求。我这么想是有点小人之心,却不得不这么想。

第 32 章

第32章

下午一溜烟的就过去了,迎来了六七点钟的黄昏。今年夏天太阳公公别样留情,总是迟迟不肯下山去,,害得我的下班时间总要延迟。没办法,身为公司领导之一,有义务作出表率早出晚归,兢兢业业。

直到我提了包准备下班,子衿的电话也没打来。不用问她一定很忙。忙这个词,经常被用做敷衍一类,但在子衿身上,却连敷衍的时间都没有。她是真忙,没时间通电话没时间约会没时间睡觉,她的忙更像是一匹绝尘的白驹,你只来得及看到那四蹄溅起的灰烟。长此以往,空留余叹。我早已认命。

按照梁笑然关照的地址,我找到了传说中重金属摇滚的发源地——某酒吧一条街。听说黑豹,零点都在这条街上呼啸过。我踏着摇滚愤青的足迹登堂入室,很有种披头士般的兴奋雀跃。

甫一进门,一股热浪掀来,混合着人群特有的味道。酒吧里早已人来人往,人们的打扮没想象中惊世骇俗,却也跟自己格格不入。

顺便瞄了眼自己的行头:笔挺的女士小西服加高跟鞋,俨然像贴了个标签,名为“非我族类”。我这个异类是没什么自信在“主流”堆里混了,擦着边儿溜到一处僻静之处。

打了优洛电话,说是路上塞车,还带了siren一起过来。我正好奇她俩现在究竟上演的是哪一出,巴不得她们早早登场以满足我的探知欲(作者七:是八卦欲吧?)

扫了一圈,发现这里不同于别处的酒吧,好似专门有台子供乐队表演。一些人在台子上搭架子鼓,试电贝司,不断撕扯出震耳欲聋的电子乐器的声音。

这还只是开始,没多久又有人搬来电子键盘,混合音效如一块钝入的陨石,擦出令我心烦意乱的乱象之音。我是没有多少修为能听出美好感觉来的,对摇滚完全在精神领悟之外的新鲜劲也如过境的飓风,来的快,去的也快。

要了瓶冰啤,我力图自斟自饮遗世而独立。可惜这个愿望没能达成,倒是招来了不速之客。此刻正立在我面前,海藻般细密的长发映出一张凝白面无表情的脸——不是小k是谁。

小k眼中丝毫没有怨毒与慌乱,出奇的平静。如果说我原谅她是谅解了她的过错,不如说是拜她这张脸所赐。她行事诡异,表情也不同一般。就如此刻,昨天才因为我的关系被羞辱了一通,现在她仍可处变不惊地凝视着我。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我认真地建议道。

她依旧没有表情:“这个不用你管。”

“你这是何苦呢?如果你喜欢优洛……”还没等我说完,她抢白道:“我对优洛不是那种喜欢。”

这倒是意料之外。“那你为什么打我?”疑惑不解。

“因为我以为你是她女朋友。她女友是个脚踏两只船的女人,我这辈子最恨这种人!”

我懒得再做解释,于是妥协道:“你打了我,siren又打了你,我们算扯平了。”

“你是你,她是她。我不该打你,她也不该打我。而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

是啊,她已经道歉了,正是由于她的主动道歉,而且态度也算诚恳,我才原谅她,即使并不喜欢这个人。而子衿并不想饶恕她,确切的说,是利用了她。语调不由得软下来,是我的心虚和对她的愧疚所致:“她打你,是她认为你勾引优洛。”

“可是我没有。”声音冷了几分。

“但你住在优洛家,在别人看来你又是因为情人间的嫉妒而打了我,光凭这两点,很容易让人误会你和优洛关系不一般,何况是优洛的女友。”

“是么?”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疑惑。

“是的。”我说。

“哦。”她的疑惑一扫而光,重又平静。

我突然觉得她非常有趣,但以现在的情形,我不得不说:“一会儿优洛siren就过来,你在这会觉得尴尬。”

“我不觉得。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走。”她无关紧要地说。

我思量着她们应该不会马上到,就继续道:“你是因为梁笑然而来的?”

“是的。”圆圆的下巴微微动了一下,透出一股子倔强。

“她打了你的男朋友。”我着重强调。

“我恨那个男人,她帮我摆脱了他。”她用一种很不易察觉的怨怼的声音说道。

我点点头,心想,女人的心也可以用暴力征服?

“就因为这点,你要不断跟着梁笑然?”加上这次,她已经两次不请自来。上次是在我公司大厦门口,梁笑然也在里面一家公司打工,她似乎是跟踪过去的,这点令我对她的印象差到极点。可她没有回应,只是低下头去。我不知道是我问的问题她不想回答,还是答案是否定的。

其实关于小k,我有很多事情搞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梁笑然在那打工的?还有,那次吵架,她骂了一句什么,为何会惹得一向平和的梁笑然突然暴怒?

我摇摇头,预感到,如果面前这个女孩只是行事风格怪异还好,就怕有什么别的目的。想至此,不自觉地苦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子衿第二,阴谋论者了?

再抬起头来,我恍惚看见她闪过一丝愁容。直觉告诉我,她的心底一定埋着秘密。

台上已经陆续有乐队上去表演,乱象渐炙。小k微侧着头,一潭湖水样的幽深。我移开目光看向舞台,有个光头摇着话筒,喊出不成腔调的愤慨。心头升出浮躁,不,确切的说,是我被他的感染了。周围的人脸上出现不成程度的激越表情。这就是摇滚的艺术?心中的睚眦和污秽找到了宣泄的通口,最终以群体的暴躁抵消掉内心无尽的虚无……

回过神的时候,优洛和siren刚好找见我,而身旁的小k却已不见。

目光四处搜寻,没有她的踪影。优洛坐下后,我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问:“你来的时候,看见小k了么?”

优洛楞了楞,摇头:“她来过?”

“来了,又走了。”

优洛问:“你们都说什么了?”

我答非所问道:“我觉得昨天是我们对不起她,你说呢?”

她暗暗点头:“是。有机会我去找她谈谈吧。昨天她确实挺可怜的。”

siren拿了几瓶酒走过来,兴高采烈地说:“你们认识的那个梁笑然,我总觉得面熟。”

她这句话一出口,我就楞住了。让我想想……好似红叶也这么说过。难道梁笑然是一个多重身份的特工,跟美剧《伪装者》里的主角一样,可以轻而易举介入到别人的工作生活当中?我的想象力开始漫无边际发散……又或者是一个时空穿梭者,穿梭往来于各个时间空间?正当我胡想乱想之际,子衿翩翩而至了。

子衿的到来多少有些意外。不仅我这么觉得,优洛和siren也好奇地把眼睁大了一圈。

子衿坐在我身边,一只手握住我的,话却是对siren说的:“她上去了么?”

siren还在状态外,是优洛回她的:“还没有,是吧彤彤?”优洛不敢确定,又把话头丢给我。

我抽出她的手,接过一杯酒,嗯了一声。她说给我打电话的,不用猜,肯定是跟梁笑然私下联系过,才知道在这里演出。

子衿顺了顺长发,聚精会神注意台上。优洛跟我使眼色,她以为子衿被甩手不高兴了。我没搭理她。四周气氛有些隐晦不明。siren和优洛不敢明目张胆地说话,全瞅着子衿的脸色。

子衿听了一会儿,又把目光投向看台。我们三个不明所以,觉得奇怪。等她转过头面向我们,看见三个大问号在我们脑瓜顶上闪啊闪,终于开了尊口:“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问你咯,一进来在找什么?”优洛好奇地说。

正说着,就见我头顶气压明显偏低,只见刚才还嚎得不亦乐乎的光头,笑褶子都露出来冲着子衿呲牙咧嘴道:“能赏脸喝杯酒么?”

子衿大大方方端起酒杯,也不等对方动作就干了。喝完大眼睛看着光头,把光头看得自识没趣灰溜溜点头走了。

她甩甩头:“我找人。我估摸着她今天得来。”

“找谁啊?”由于刚才某人痛快地驱赶走狂蜂浪蝶,让我心情好了一些。子衿看着我,笑了笑:“一个……老朋友。”她吐出这句,又对我笑。我被她笑得脑袋成了浆糊,旁边的优洛给我一肘子,“彤彤,喝酒啊,怎么傻呆呆的?”

酒没喝成,因为梁笑然登场了。

穿得很普通,一件白色t恤,有洞洞的牛仔裤,颈上挂了个绿油油的玉观音。手里攥着话筒,四周是女孩子的尖叫。没有报幕没有旁白,上来就是电贝斯的一声滑音。她唱了什么,现在记忆不太清晰了。只是觉得很有感染力,乱糟糟的环境骤然安静下来,不是扯嗓子胡喊,是有曲有调有歌词的。我记得灯光斜打在她侧脸,让她的轮廓深邃了许多。我不知道她的舞台表现力也很棒,像是随时会冲到你面前,跟着她疯跟着她舞。

曲犹未尽之时,我抽离回现实,发现只剩下两个人。

优洛本来想上台送花,被一群蜂拥上台献花的女孩子堵住了去路,搭着手表示无奈。怎么没发现子衿走?siren被我问子衿的下落,无关紧要地说:“你不看紧点,还问我。”

眼睛找了一圈,没有。倒是在一个角落发现了小k。奇怪的是,她没有用目光追随台上的笑然,而是盯着前方的看台。

我们坐的地方属于包厢,后面是零散的卡座。这个酒吧还设计了前方的一排看台区,应该是专属vip,就在台底。我随着她的目光追过去,赫然发现了子衿的身影!

小k发现了我,站起身,我也站起来。然后趁着siren不注意,我走到她跟前。

“翁子衿,和你是什么关系?”她面淡神淡地开口。

我不置可否。

她又凝神望了片刻:“她是你女朋友?”

我没说话。她就没再追问。用一种很微妙的语调说:“翁子衿是时装界女王,旁边那个人是aml的现任老板。”我一听aml汗毛都竖起来了!

各位看官如果不知道aml请去跌1重温我的辞职史。当时子衿耍计谋设计了一出秋装大战,击败了竞争对手,也让我被怀疑而被迫离开xx。aml就是目前xx最大最强的对手,它的产品跟xx非常接近,争市场份额,争商厦柜台,明枪暗箭不知几回纷争。

可我记得aml的老板我还见过,是个男人,而这个人从背影看却是个窈窕淑女。

第 33 章

第33章

小k突然执起我的手,微扬下巴道:“我带你去见识见识她。”于是不由分手拖着我手,一步步走向两人。

子衿的背影越来越清晰,只见她和那个窈窕淑女说着话,面色恬静。在灯光的反衬下,犹如一张曼妙佳人的剪影。而她旁边那位,始终神秘地连灯光也不敢造次映射。小k放开我的手,对着面前背对我们的女人道:“姐。”

女人回过头,我几乎是退后一步。好像,梁笑然。不,她跟梁笑然是绝对不同的两个人。她的气质更高贵凌厉一些,虽然轮廓相近。

“kay。”她声音低沉,嗓音稍显沙哑。旁边的子衿看见我,招手示意我过去,走过女人面前的时候,她貌似用眼神审视了我几秒钟,令周围温度莫名低下去许多。

来到子衿身边,她对女人道:“cindy,这是黄彤。

cindy微微点头,丝毫没有看我,而是继续对小k说:“kay,我说过的,不要叫我姐。”我看见小k百年如冰山不动的脸瞬间垮下去,这新奇的场景令我目瞪口呆。小k情绪显然不太稳定,憋着气道:“是的。”

cindy周身就像刻了四个大字:我是女王。

这种有压迫感的女人,原来在子衿的名流宴会上见过,不过都是在年轮上敲打锤炼出来,不比面前这位浑然天成,年轻气盛。

子衿低声说:“梁歆怡,aml的现任总裁。”

她说完,我就知道她和梁笑然必定是亲戚关系,长得太像了,姓氏又都是梁。梁歆怡挑了个酒杯给我,用她那略带沙哑充满诱惑力的声音说:“镶金郁金香杯,很适合挪威紫啤,你试一下。”我端了她的酒,余光却瞥见子衿诧异又有些紧张的眼神。

她在紧张什么?我干了杯中酒。

小k投过来一抹怨怼的眼神,很快消失在背景的喧嚣糜烂中。

我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我握紧了子衿的手,只有这双手的安定和温暖是我需要的。子衿回握住我。梁歆怡不动声色,微微低头道:“你们慢聊。”便侧一侧身走开了。

看着她慢慢走远的背影和小k亦步亦趋的跟随,我问子衿:“她到底是谁?”

“梁笑然的姐姐。”子衿松了口气,抢过我的酒杯,眯着眼睛说:“郁金香杯是赠贵人之礼。看来她对你很有兴趣。”说完眼神中含着尖锐,“也就是说,梁笑然对你必定不同一般。”

我笑道:“你想多了吧。”

“也许吧。”子衿的声音瞬时慵懒,双手软弱无力地搭在我肩膀。“去我们的家?”

我愣住,问:“我们的家?”

“小花屋啊。”她强调。

那片属于我们的小片空地,让我种满了玫瑰。不知现在是否凋谢?我记得子衿生日那天,满目渲染的花海,红色妖娆的海洋。只是花期虽短,片刻芳华。花因情而生意,没了赏花赋花的人,最终不过是碾作尘的辛酸结局。

想至此,未免沮丧起来。因为那些花,因为那次精心筹备却宣告无用武之地的生日花宴。太多次的失望,已不太习惯有希望。

把她的手聚拢在身前,说:“恐怕一会儿还要和梁笑然打声招呼。”

子衿的眸子黯淡下来,抽回手转身阔步走了。

是我矫情吗?也许吧。在我还有资格矫情的时候。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吧。

突然很绝望。

这种情绪像秋风扫叶席卷我的心,带走的是仅存的余温。当梁笑然向我伸出手的时候,我几乎是本能地抓住。她抿着笑意,眼神亮亮,“彤,演出好看吗?”

我看清是她,不自觉收手:“很好,很有煽动性。”

她请我坐回位子,siren和优洛眼神稀奇古怪地盯着我俩,态度晦暗不明。

“子衿呢?”siren问。

“应该在洗手间吧。”我说。她是冲着那个方向去的,我想她肯定会回来。

“我也去。”siren站起身,优洛也慌张起身:“那我跟你一起去。”俩人走之后,梁笑然说:“她们怎么好的这么快?”

我摇摇头,表示一言难尽。

我在想要不要问问梁笑然关于梁歆怡的事,还有她之前认不认识小k,可这些似乎涉及八卦范畴,本身跟我没关系,问出口好似不太好,于是只能憋回去。

梁笑然跟我很用心地讲解着电子键盘与打击乐器的演变史,即使我完全没用心听。直到siren回来气鼓鼓地坐在我面前,盯着我眼睛问:“子衿没在洗手间。”

“子衿?那她去哪了?”梁笑然疑惑地问。

“我不知道。“我据实以答。脑中搜索她可能去的地方,也许,她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见梁歆怡?于是我开口问梁笑然:”梁歆怡是你的亲戚么?“

梁笑然整个人愣住,一双涂了墨似的黑眼珠一瞬不瞬盯牢我,“她?她来过?“

见她这个反应,我的好奇心前所未有的炽烈, “是啊,刚才在,已经走了。”

她急问:“她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梁笑然交错着手不断转动,低下头又抬头:“她是我姐。”

“你亲姐?”怪不得这么像。

她一笑,不置可否。

优洛这时也晃回来,摇摇头:“子衿肯定不在这儿了。”

“我们也撤吧。”我说。众人表示赞同,梁笑然推掉了她乐团成员举行的午夜庆功会,跟着我们走出喧哗,走入夜色之中。

夜风拂面,令人格外清醒和迷惘。梁笑然深呼了一口气,跟我说:“我去取车,你在这等我。”她刚走,siren就过来黑脸白口地说:“彤彤,你丢下子衿,倒是和她走得很近。”

“我没有。”是子衿丢下我。

siren鄙夷一笑:“我看你跟那妞不一般,去哪都叫着她。你让子衿怎么想。”

优洛忙打圆场:“梁笑然是我和彤彤一块认识的,平时也是一起行动……”还没说完,就被siren把话抢去:“少来。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梁笑然对她特别用心。”

两个人推推攘攘,一个非说个明白不可,一个打着掩护,意思是你赶紧溜吧。我无奈极了,只好慢慢走向有路灯的地方。直到看见优洛带着siren走去停车场,我才虚弱无力地蹲在地上。

车灯打过来,强光晃花了眼。梁笑然下来拉起我,就在我靠近她时,感觉到轻轻的力道环住了我。

我听见她心脏擂鼓一样的声音。以为是错觉,再仔细听,更加疾厉。

“彤……”她的声音格外干涩,仿佛许久未喝到水的沙漠苦行者。

我尽量远离她的掌控,冷静地开口道:“我喜欢的人是子衿。”

她点头:“我知道。”

我用疑问的眼神请她继续说。对方则颇具潇洒地打开车门:“上去吧。”

我摇头:“现在,不想上了。”

她苦笑:“我还什么都没有说。”

我想了想,坐进车里。梁笑然发动车子,这时优洛的车子正和我们的打了个照面。只见优洛倾斜过身子对梁笑然说:“把她安全送回去。”然后又对我说:“你回去之后锁好门,我今天不回去了。”

我做了个了然的表情,目送她和她的爱人绝尘而去,欢度良宵。而我呢,却在不久前拒绝了爱人的良宵请求,我到底在做什么?

梁笑然演出后的亢奋状态还没有恢复,她并不觉得刚才是失态或是对我造成了什么影响,只是一味地扯些有的没的。我听得不耐烦,我发现最近自己经常不耐烦,简单说就是烦躁,甚至对子衿也是这样。

但我清晰地知道,这烦躁的来源一定跟子衿脱不了干系。

“你知道么?最后一个送花的人是那个小k。”

我听到这句时回过神。

“我当时吓住了,以为她是来裹乱的。可是她送完花,笑得灿烂地就下去了。”

我想起小k对梁歆怡毕恭毕敬的表情,总觉得她的行为愈加荒诞离奇起来。

梁笑然没再提过和她长得相像的梁歆怡,直到熄火到了优洛家楼下。在夜色的掩护下,她的眼睛依然明亮,如璀璨的星光。“我看你的脸消肿多了,最近别吃刺激性食物。”

她把我送到门口,就礼貌道辞走掉了。当我刚转身打算开门的时候,门内咔嚓一声响,随之而来的是一双光洁白皙的手臂,把我往门里带。

我一惊,还没等反应,口里就被温香填满。是我熟悉的味道。

子衿。

子衿的口舌灵动,在我嘴里横冲直撞。我很少跟她这样接吻。她喜欢温柔的缓慢的攻破我的防线,让我完全迷失在她的口舌中。偶尔也会横征暴敛,霸道凶猛,让我有刺激的被攻占感。但这样的胡乱无章法不仅不会让我有感觉,反而觉得可疑。

果然,当我闻到浓重的酒气,我知道她喝酒了,而且还不少。

我想推开她,却被她一把推到墙上。当她整个身体覆上我,我觉得我被她点燃了。一簇火苗从身体深处爬升上来,瞬间燎原。

我开始回应她,她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整个脸庞像镀了白瓷,精致得如绝了俗。我捧着她脸,动情地甚至是有些膜拜地喃喃自语:“子衿,你要美死了。你知道么?”

“你爱我的脸,还是人?”她气喘吁吁道。

我有片刻思考,然后坚决地说:“我喜欢你的全部。”

第 34 章

第34章

子衿深沉难解的目光盯住我。

轻声问:“是么?”

我点点头。

她叹了口气:“我说的是爱,不是喜欢。”

我忍不住笑,心说原来子衿也会计较这个。“你是不是又要说什么喜欢不一定是爱,爱是很多很多的喜欢?”

子衿并没有笑,眼神有些疏离甚至是寂寞。“喜欢的可以是全部,爱却只爱一颗心就够了。”她看住我,如同夜的深处缱绻的柔光。

一颗心,就够了……

她轻轻抱住我,像对待一个孩子。我就这样偎在她怀里,头埋进她如瀑的发中。这样很安心,时间仿佛静止。

她是我的,现在是我的,以后……希望也是。

“你会离开我么?”感觉自己的声音很遥远。

“傻孩子,问这个干嘛?”她搂紧我,不留一丝缝隙。没有什么比两个人紧密贴合在一起更觉温暖,尤其,这是你爱的人。

“就问问。”开始耍赖。

她想了想,低头说:“如果我离开,你会再来找我么?”

我听得心里一惊。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假装镇定道:“那要看什么情况下离开了。”

她一笑,摇头道:“如果我真的走了,你不会想要挽回,而是自己躲在壳里疗伤吧。”

我总觉得今天的子衿,出奇的感性。

每句话,都像在总结一段过去,预示一些未来。

我睡着的时候,感觉子衿在我面颊上亲了一下,开门走了。她总是这样的行色匆匆,即使有再多疲惫,也从不向人说。这是一个内心坚忍不拔,外表云淡风轻的女人,她的脆弱与孤独,即使是亲密如我,也探知不得。

夜寒如水,我躺在床上,感觉心脏的位置一阵阵抽疼。

原来,心疼,也可以这样痛彻心扉。

早上是被一阵阵敲门声吵醒的,我睡眼迷蒙打开门,看见优洛站在门外。

“没带钥匙啊。”问了句打算继续去睡回笼觉,今天是难得的周六,我的自由日。

“彤,你等等!”优洛拉住我。

“在一本杂志上看见这个。”她掀开一页递给我看,“秦玫老公留下的公司可能面临破产。很严重。”

我脑子没转过来。破产?

秦玫的公司要破产?

我马上想到ru名义上的法人是秦玫,那么,ru会不会受影响?

这一石惊起了千层浪。我想起子衿裁掉采购部,以及大刀兔死狐悲地说下一个是谁,还有更早以前公司就已经在大量缩减支出。立即的,我又联想到子衿从香港回来后的卖房行为。原来这些都不是单独事件,而是某种前兆。

优洛后来还说了什么,我已听不进去,只是抱着那本杂志逐字去看。说是秦玫老公去世前,公司就已经准备申请破产,记者还预测,如果把所有值钱东西都抵押给银行的话,秦玫将倾家荡产。这实际上是她老公对她的报复云云。

ru果然出现了危机。我知道如果秦玫的资产变卖,ru将没得幸存。

打电话给子衿的时候,她的声音过分疲惫。我斟酌着,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叮嘱她注意休息。又给公司财务小王打了一通,说有账目需要核实一下,让她今天下午来公司。

小王老大不情愿的来了,心思全没在公事上。这正好有利于我私查账目。当我看见最近很大一笔资金被注入到一家叫做“香港迅达地产”的时候,我脑子懵了。

难道子衿要去香港发展?在提前挪动资金?

许多的问题掩盖着它的本来面目在我脑子里横冲直撞,一时间,我仿佛置身于一片汪洋大海中,茫茫没有头绪。

是啊,如果只是ru的普通员工,这件事只会让我担心失去工作。可我不仅仅是员工,还是一个发生了这么大事却丝毫没听子衿提过的恋人。而所有事件矛头最终指向的是秦玫,子衿的初恋情人。

我想我没有足够耐心等到子衿有空,从ru出来直奔xx。一路上思前想后,不得要领。等到了xx又是一番波折,因为正赶上xx开导购大会,成群结队的红男绿女走马灯似的从我面前经过,还有一个拉住我,我一看,是王昕!

王昕是柚子的gf,我之所以对柚子“念念不忘”是因为她是子衿的前任,虽然这个前任远没秦玫有杀伤力,但身为一个小气吧啦的女人,我仍然对她耿耿于怀。当然,这不包括对面前这位淡雅恬静的女子,我把她当做朋友的王昕。

“彤,你怎么在这?”王昕开门见山。我手指上面,意思是找子衿。

她了然的样子,“还这么黏糊。那你快上去吧,她可能呆不长。”

“那我再约你。”我俩道了别,正想上去,又被王昕叫住:“对了,她有客人。可能比较重要,本来我们的会要开到下午的。”

什么客人这么重要?我带着疑虑上了电梯。

来到总经办,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

子衿办公室传来说话声。我在考虑要不要进去,因为本人没有偷听的癖好,除非是不得已听到。正在踌躇间,突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子!

我一回头,看见一个趾高气昂的胸脯,再往上,是张横眉冷对的脸——子衿的哥哥翁子扬。

“你怎么在这?”他语气不像跟我找茬的,单纯的疑问句。

“我找子衿。”据实以答。

“找就找,站门口不进去想偷听啊?”他故意绷着脸,我看他的样子很滑稽,差点没笑了。

“我听见她在跟别人说话,可能不方便。”

“子衿,你家小朋友找!”翁子扬扯了一嗓子。我当场就石化了。这可是在xx,这可是在xx啊!无数事实证明,子衿的哥哥非常不靠谱。

门开了,子衿瞪了翁子扬一眼。罪魁翁子扬笑得嘎嘎的,对我说:“还不快进去。”

子衿办公室很大,有单独的沐浴和卫生间。一进门在开篇第一章就说过了,有个巨大的黑色真皮转椅,她那小身板要是背对你,基本看不见人。

而此时,办公室里有两个女人。站着的是子衿,而另一个坐在转椅上——却是昨天才见过的梁歆怡。

梁歆怡看见我,声音哑哑地对子衿说:“我们的事算是谈完了?”

子衿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她站起身,我发现她很高,足有170cm以上的样子。接下来她的动作让我大吃一惊,她倾身向前,对子衿伸出手:“合作愉快。”

子衿勉强一笑,淡淡一握。

梁歆怡走了之后,子衿静默了一会儿,对我说:“有事么彤?”

我看着梁歆怡走出的背影,脑子里的乱麻突然有了头绪。“子衿,你和她有什么合作?”

子衿没说,只是坐下来轻皱眉头。

我半跪在她前,心疼地说:“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即使帮不上忙,也可以在你身边给你鼓劲儿啊。”总经办的光线太好,子衿的弱骨纤形映在墙壁上,更显单薄。

子衿笑得温婉柔顺,手抚上我脸颊。

我见她不说话,摇着她央求道:“说啊,说啊。”

子衿浅笑不语,面上却丝毫没有笑意,眼眸黯淡。我看得难受极了。不要再委屈自己了,不要再独自承担了,如果累了,就相信我一次,把你的所有愁苦所有重担交给我承受!我在心中呐喊!

但子衿,只是无语的摇头,再摇头,“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

我怔愣地望着她,手无力地垂下。

第 35 章

第35章

我从xx出来的时候,想了很多。在这之前子衿跟我说的话,已全不记得了。只她的表情印在脑海里,生生的牵动了我的神经。从她的表情中,我看到她的脆弱,印证了我的懦弱。

我尝试着与她分担,遭到拒绝。她倔强地一个人承担也不愿我去涉足,是对我的保护,抑或是不信任、不可言?我害怕是后者。越害怕,越不肯坚持恳求她让我知道所有。

于是此趟xx之行,无功而返。

一整天我都在思考,即使是徒劳无功。红叶给我打来电话逛街。她一直用逛街这个借口与我结伴,这样的距离,让我错以为她是我的闺蜜。只是愿望是良好的,一见面,她那含怨的眼以及体贴的温柔又会令我招架不住,落荒而逃。

我猛然发现,我在和周围所有人形成怪圈。

与子衿本是最亲密的关系,却总是进不得又闹不清,深深的无力感;与红叶,她对我心存爱意,又怎能成为真正的朋友;与梁笑然……想起那夜她心跳的声音,我无法说清她对我对子衿意味着什么,这个神秘的人,从出场到现在,身份不断变幻,越来越让我觉得遥远;即使是与父母,由于选择了同性作为伴侣,就不可能像原来那样对他们坦诚不公,侃侃而谈。

人际关系乱得一塌糊涂,工作也将面临困境。虽说ru营销的工作不是我的兴趣,但倾注的感情和日益精熟的业务让我难以割舍。如果ru倒闭,我将感到莫大的悲伤,我相信子衿更是。

想到这里,我意识到,也许ru对子衿的意义远远大于我的想象。她那种深沉的表情和深层的伤感承载了太多我难读懂的信息。是啊,为了ru,一个女人可以经常熬到天亮伏案批文件审合同做战略分析,注意是经常,不是偶尔;为了ru,可以在xx那么劳累的工作强度下依然事必躬亲,严以律己;为了ru她把自己折磨得形销骨立,深更半夜还行色匆匆;为了ru……以往子衿在ru的画面像过幻灯片似的在我脑海中翻腾,每一个画面无不透出子衿对ru的呕心沥血!

我绝对不能让ru出事,让子衿那么伤感!

我决定尽最大努力拯救ru,扭转困局!

恒心壮志喊得气壮山河,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凭在时尚界只手遮天的子衿都难以摆平,凭理财大师资产雄厚的秦玫都败事渐成,凭什么我能搞定?

又蔫了。

我寻思着各种办法,发现都是死路一条。还特意去查了相关资料,发现秦玫真是倒霉,他老公的公司规模很大,表面风光,却是负债累累,前一阵更是惹上了官司。她老公倒是撒手人寰了,丢给她一个因遗产分配不公而对她充满敌意的继子,连带着还要接手一个烂摊子。这个烂摊子不仅是无回天之力,还要把她自己的财产搭进去。因为银行不管你我他仨的,公司是你的,你的财产就要被清算。我真的相信了媒体上所说的,她老公是有意整她的。

周末两天,就在我的查资料和冥思苦想解救ru中度过了。

周一上班,前台说黄总,你脸好了。我去洗手间镜子前仔细端详,发现脸是消肿了,眼圈黑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公司的几位高层隐隐约约都有些不太对劲。中午助理悄悄和另一个同事说:“财务王姐说翁总把账转走了,工厂那边都停工了。”我正在她们身后,听了个正着。索性她们不知道我和子衿的关系,所以被我听见也只是尴尬而过。我却如坐针毡,整个人紧绷起来,处于临战状态。工厂停工等同于公司没东西卖了,而且当初为削减成本,导致成品库存非常有限。公司没有收入,这一大摊子的人怎么养活。楼租,厂房,仓库,货运结账单……虽然这都是小账,但积少成多。公司维持不了多久就会因入不敷出而倒闭。

我闭起眼睛,因为火快烧着眉毛了。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恐慌笼罩着我。

也许是太心急,有病乱投医。当下班我看见梁笑然站在大厦门口,后面是她那台价值百万的车之后,我当机立断决定以身犯险!

第 36 章

第36章

写到这请容我稍稍缓口气,纠正一些同学的错误想法。

例如我家子衿在天涯纪实类御姐评选中才得了3票,狠狠落后于大姐头沈芳小姐。当然,作为御姐的先驱沈芳小姐是实至名归,可是为什么有人叫嚣说子衿是虚构的呢?!子衿如果是我杜撰出来的会卖房子卖公司么?会这么疲于奔命么?出门保镖,闭门数钞票,还有个忠犬小妞不离不弃就行了啊。

不好意思牢骚发在正文里了,我接着写……

这时候我看见梁笑然了。当然,主要是看见她那辆车了。

我不仇富,也不爱慕虚荣。但敏锐的直觉告诉我,也许这辆名车的主人可以帮到我。代价我一概没想,不是不懂想,是逃避去想。

梁笑然很聪明,她从我的炯炯眼神中看出了端倪,把车开到一处咖啡馆,营造出深度聊天的氛围。

以往我喜欢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但面对一向神秘莫测又温和有礼的梁笑然,不免有丝心慌。我感觉她虽然比自己小,但所经历的事情,所处的环境要比我复杂的多。于是开始搜肠刮肚地找开场白。

还没等我开口,梁笑然先说了:“彤彤,有什么事么?”这句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问题是我还不知道怎么表达。一是实在不善于求人,再来也不知怎么求才好。

我对梁笑然是否心存芥蒂暂且不说,就说我和她还没认识几天,对她的所有认知都来自第三方,我俩甚至还没有培养出亲密无间坦诚不公的朋友关系。尤其,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对我有点好感,这样一来就更不敢弄出个风吹草动来打草惊蛇了。

但另一方面,ru真的是岌岌可危,脑子里立即回播子衿默然的脸,心又不自觉地抽搐。生理反应比心理更直接也更彻底。我认识到,此时此刻,不会有帮子衿渡过难关更重要的事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紧盯着她说:“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北京的夜总是灯红酒绿,悱恻悠长的。

我坐在咖啡厅舒服的大沙发上,一口气把ru危机说完。梁笑然只是微微笑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我。我灌了一口水,表示说完了。她终于从沉默中回过神来,低声说:“我知道了。那么,你想让我帮什么?”

这下换我失神了。我只知道她有两个爹,一个有钱,一个有势。但这些似乎都和ru没有直接关系?见她轻咬着吸管,似乎在思考着,“如果我没猜错,cindy是想收购ru的工厂。”

“ru的工厂很小,存货也不多……”

梁笑然轻轻摇头,表情凝重,“她的目的是想让子衿彻底陷入绝境。”

我愣住了。

梁笑然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吐口气道:“cindy和子衿是死对头,已经不是新闻了。”

我又孤陋寡闻了。

“她们在学生时代就互相斗气,直到投奔商场依然争斗不断。本来我继父的家族企业不涵盖服装业,为了和子衿斗法,她不惜把aml买下。”

“你没有想到吧?”她淡淡一笑。

我点头,原来子衿和梁笑然的姐姐有这份渊源。

她接着说:“我有一点不是很明白,子衿难道不是为了救ru才把厂子卖给cindy的?这样都不能救ru么?”

听到这,我的心变得沉重起来。

为了ru么?是么?不是么?

为了ru,为什么要卖掉它赖以生存的生命线——工厂?

为了ru,为什么要把ru的资产转到香港?

我强压下内心突起的忧愤,强迫对自己说:无论如何,你要做最大的努力拯救ru!

“我坚信她是想ru闯过这道关的。我作为ru的元老,也不想它瘫痪甚至倒闭。所以才请你帮忙。”

梁笑然低眉抿嘴,两只手交错变换。她专注思考的样子有一种摄人心魂的魔力,可以让你特别耐心地等待她的答案。

终于,她抬起头,“好的,我相信你说的。”淡淡的语气,亦如她淡淡的人,“我只知道,cindy购买aml股份用去很多钱,我继父很不满意。而且她在aml董事局也没立住脚跟。马上秋装大战在即,如果她交不出漂亮的成绩单,会非常被动。”

我在心里琢磨着这句话的价值,却不得要领。

见我皱着眉头苦想的样子,她笑笑说:“xx是aml的竞争对手,这个机密足够让子衿做一些利好的事了。”

“可是胜了又如何,对ru还是没有帮助。”

她吃惊的表情:“xx也是子衿的产业,可以用xx赚到的钱填补到ru里。”

我无奈地扶住额头,沮丧地说:“子衿是给她爸打白工的,只有ru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心又莫名疼起来。

梁笑然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除此之外,我还没想到该如何帮你。”

黯然神伤状。

她看着我深受打击的小样儿,无奈地说:“我对商业上的事不是很懂。这些信息还是听他们闲聊听出来的。”

我知道他真的有诚意帮我,要不然怎么会出卖姐姐把这些机密告诉我。想到这我突然觉得她做得太过了。

“怎么这么看我?”梁笑然在我的注视下开始别扭起来。

“你为什么肯把这些告诉我?”我坦白道。

她眼睛倏忽一黯,转而变得深邃。

“彤彤,你是个纯粹的人,我很欣赏你。可能是从小我就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个性已经很难去相信人的美好。你的所作所为不断改写着我的这个看法。从你在操场上抹鼻子哭,到后来我们一起下班时的短暂聊天,还有你受伤后委屈却又坚强的样子,以及那次打架事件后你说的话……每天我都在想着你,感觉你就像是新钻出土的嫩草,让人觉得清新和自然。”她一口气说完,然后定睛看着我,眼轮或是一抹迷惑欣赏之色。

她这番话说出来我并不觉得突兀,反而有种水落石出的踏实感。也许就像当初我吸引子衿的原因一样,我也同样吸引着这些看透风景的人。

“所以,你找我帮忙,不管多么困难,我都会帮。”说完她深深地凝视我的眼,“你和子衿的感情我多少了解一些,你放心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影响到你们。接下来的话你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我有必要跟你说。”她顿了顿,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cindy说子衿已经把自己的全部资产转到香港。那么我认为,她卖厂子不是为救ru,而是在为变卖公司做准备。”

我在她眼睛里看见一张垮掉的脸……我相信,cindy既然是子衿的宿敌,必然对她的动向了如指掌,可信度极高。

我应该相信她么?

如果子衿连辛苦经营至今的ru也卖掉,包括她的房子……去香港……

我相信人的感情和情绪是有弹性的,这些日子以来,当各种揪心折磨失望纷至沓,我的承受力正呈几何增长。所以,即使结局再让人难以接受,我也能忍住自己泛滥成灾的绝望情绪。

细想起来,我就没有察觉么?子衿从香港回来卖房开始,事情就在进行并演变着了。对这种微妙的变化,我不可能没有领悟。那些莫名的烦躁,怎样拥抱都无法填补的恐慌,等等等等。全部都在说明我早有预感,只是不愿面对。

是时候,找子衿谈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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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不要转载v文部分,据说这样做很不道德;

⑤积极留评打分,v章节尤其要给我留言鼓励哦。第一次v,有些忐忑,会不会让热爱我文字的一部分读者流失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再喊句官话:

本文于10月18号开vip,谢绝转载,请以前转载走文的朋友,立即删文、撤文,谢谢支持!

37-45

`第37章

我承认此时我处于一种火烧眉毛的状态,因为天变得太快,我必须争分夺秒。

和梁笑然分开之后我又直奔xx(xx周六无休息)。上次去子衿不愿说,但这次,她必须说。

有人会问,你怎么总去xx,一个不清不白退出xx,又总被翁子扬不尴不尬挤兑的人,有点羞耻心的都不会去。是啊是啊,你以为我爱去?子衿通常忙得连电话都不接,去xx是唯一能够抓到她人的办法,她哪个时间点必坐镇公司我也了如指掌。

这次去看见了三秘,也许是心理作用,她看我的眼神有些不一样。杨岳的事后来怎么样了我没有再问,她貌似因为我的敷衍远离了我。我不想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的子衿因为我的人情而分心、犯难。再说我不认为我介入进去可以影响事件的发展,况且,每个人都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江南也不例外。现在的我已不是那个懵懂无知软心肠没原则的家伙,在ru的这段时间里,我学会了理智从容的应对各种问题,包括人情。

这样一个我浇注了所有心血的ru啊,有关它的记忆大多是美好的:奋斗的喜悦,成功的汗水,坚持与振作,责任与荣誉……它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公司,而是我获得社会实践的课堂,更是承载了我梦想的地方。

而此刻,它的下场的决定者,就在我面前这扇门的背后。一个弹指间灰飞烟灭,睇一个眼神就可让你为之赴汤蹈火的女人。

这次我的突然造访子衿并没有表示出意外,但神情却异乎平常的冷峻。

我有千言万语欲喷薄而出,最后却只浓缩成一句话:“不要拿ru换取什么,我们需要它。”我说的是我们,她应该懂我的意思。这话表露出ru对我也很重要,如果她重视我,做出决定前多少会考虑我的因素。

子衿挑了挑眉,出乎意料的表情。继而微低下头若有所思,当她抬起头面对我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她眼神中的欲息事宁人和逃避。

“彤,我说过我会解决好……”

没等她说完,我抢白道:“你到底有什么想法?身为ru的一员,我有权知道。”后来想想,当时的我的内心一定埋着极深的哀怨与怨气,而且一根筋的毛病犯了。我根本拒绝去想子衿所做这些事背后的目的,即使已有很多事实在向我证明。我像一只鸵鸟一样规避了可能遭遇感情决裂的风险,而是把所有改变现状的希望寄托于拯救ru上。我把它当做唯一的渠道来改变这一切,自欺欺人也好,异想天开也好,如果我不把它想象成那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我想我早已崩溃。

子衿并不明白,所有她还在妄图稳定我的军心。

“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一切都还不明朗,我不想这时候说出来让你着急担心。”子衿以她一贯的从容来应对我,但我已不如先前那么容易妥协她。

“子衿,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不要放弃ru,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好不好?”我几乎是在哀求她。

“你都知道什么了?”

“知道一些,但不全面。”

子衿看着我,仿佛在思索我的话,又或是思考怎样跟我说比较好。我的来势汹汹单刀直入果然有效,她的眸光渐渐柔软下来,连同声音也是:“ru的现状很不乐观。秦玫很有可能会宣布破产,作为秦玫的产业都要被银行抵押,包括ru。就算不被抵押,给ru注资的几位股东听到消息也会撤资。ru坚持不了多久的。我只是希望在破产前把资产清走。”

我听后心跌入谷底,声音急促起来:“我不相信。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有办法。至少,我没有。”子衿的声音透出悲伤。我抓住她手:“那如果我找到办法,你会坚持下去么?”

子衿苦笑,“你会有什么办法呢?”

“我会努力,尽我最大的努力!不然我不会甘心的!我不想ru就这么没了,我不甘心!”子衿的手抚上我脸,眼光即悲且怜,“没想到你对ru的感情这么深,其实没有必要的,ru没有了,我还会重组新的公司。”

我摇头,慢慢退出她的范围,“新的,就不一样了。”

子衿怔着。

我心中某个角落开始渐渐软榻下来,瞬时波及全身。鼻子发酸,眼眶发热。我又想哭了,生生憋着,告诉自己要坚强。

“你答应我好吗?给我一个机会,不行的话,你再放弃它。”对方幽暗的目光自黑白分明的眼瞳中漫出来,揉进我的心里。

她终于说:“对不起,我必须在破产前把ru结束掉。”

当她这么说的时候,此时的我甚至无法描绘当时的心情。有种所有梦想所有希望被击碎的感觉!不,还要严重的多。就像挖一座冰山,眼看就挖到底了,却发现你的爱人不在其中。真相是爱人不信任你,她把希望寄托给了别人,而你还傻兮兮的愚公移山,太可笑了。

一直有个说法叫做由爱生恨,此时,我恨她!恨她不给我任何希望,恨她冷酷绝情,更恨一切猜测都是事实,她果然不想救ru,而是把它变卖成财。

是这样吗?

“子衿,你这样做,都是为了她吗?”

她听后一晃而过的尴尬神情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不管了!我抱着最后的希望,委曲求全地说:“那就让我救ru。”是的,我杠上了!我相信如果ru保住了,子衿和我就还有救,子衿就不会和秦玫在一起。我虽然是草民一个,但从小自尊心就很强,矜持和尊严高于一切。我和子衿有过太多的曲折,之前又经历了那么多的犹疑不定,消磨消损着彼此的感情。而如今,当一切已成尘埃,再面对沙尘暴的时候,我可以把那些自尊尊严矜持面子统统放到一边,一门心思的撞上ru这座不知能不能出去的墙,即使撞得头破血流,我也不愿和她分开!

也许直到此时,我才第一次做了爱情征途上的勇者。在真正的危机面前,在最终揭晓悬念的那一刻,我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去争取!即使被自己的自尊耻笑,即使努力也许只是徒劳……我愿意,为我们的爱情做最后的尝试。

也许这次我的态度太过特殊而坚决,也许连她也看出了我的破釜沉舟。她终于点头。

从xx出来的时候,我腿像筛糠一样发抖。坐在花坛上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流满脸颊,抬起头,试图让它流回心中去,滋润一下这莫大的心痛。

即使,双眼哭得枯萎也无所谓……

第38章

回到家的时候,我妈正在客厅等我,盯着我脸仔细研究半天。可能是觉得这脸色儿太有问题,于是本来兴冲冲献宝一样给我端出的白**汤,也变得小心翼翼舀了一碗放到我手边。

“别累着自己,家里又不缺你的钱。”平常连讽刺带诙谐的语调此时变得格外语重心长。

我笑笑,已无力说什么。

我把我爸书柜上有关公司法和审计方面的书拿出来,打算通宵奋战。

还好第二天是周日。早晨4点钟的时候我被冻得打哆嗦,眯缝着眼看晨光熹微,心里有种空茫寂寥的触动。放下书,躺上床,想着那个我“强求”来的希望,越想越没自信。让ru免受破产的波及不是没有办法,但这个办法对于我来说等同于没有办法。

我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世上,钱真的是万能的。两手空空孤身犯险是何种的豪情万丈,又是何等的贻笑大方。

当我渐渐陷入迷蒙状态,电话铃声突然大作。

红叶柔细的声音传来:“起床了懒猪。”

我嗓子干涩,出来的声音像拉破的胡琴,“嗯,再睡会儿。”其实还没睡。

“都几点了还睡!跟你说件事。你有个朋友我看着眼熟不是么?我想起来她像谁了。”

朦朦胧胧的睡意立即被驱散,梁笑然?“嗯,像谁?”

“就是我们之前服务过的一家公司,正在做ipo(上市计划),那个老板特别像她。”

“是aml?”

“对。”

难道是梁歆怡?这世界真小。随口问了句:“什么时候上市?”

“不确定,确定也不能告诉你啊,这是商业机密。”她嗔道。

“不说就不说咯。”我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只关心ru,其他都是浮云。

她看我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就接着说:“aml是股份责任公司,其中一个股东出了问题,导致股权要重新分配。所以今年肯定是泡汤了。你做公司也要小心,如果ru以后引入风投,千万要对风投公司信誉做一个调查,给他们风投的那家香港公司据说信誉就很差……”

又是香港公司?我来了精神,“你还记得那家香港公司的名字么?”

“你是成心让我泄露机密的吧?”她先是不满意道,然后想了想,肯定地说:“香港迅达投资。当时核对损益表的时候,还把它的名字写成了迅雷,呵呵。”

迅达二字一出我就懵了!前几天才查过ru的账目,发现了子衿的小猫腻,就是把资金汇入到一家叫做香港迅达地产的公司。这两家公司都叫迅达,会不会是同一家公司旗下的?

红叶知道的有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纳闷,说你对这公司怎么这么感兴趣?我的回答是:“因为那个老板是美女啊。”红叶“哦”了一声,半天没理我。

“怎么了,生气啦?”嘴上和红叶对话,脑子里却在整理头绪。如果迅达投资和地产同属一家公司,那么子衿和梁歆怡都跟它有关系,这说明什么?

红叶的声音明显低了八度,估计是真介意了。我忙解释刚才说的是闹着玩的,她才稍微好了些,没多久就郁郁地挂了电话。紧接着发来一条短信:我不喜欢你本能的追逐女人,我宁愿你只是恰巧遇见。

我回了她:你想多了,我刚才真的是说着玩的。

嗯,是我多心了。你再睡会儿吧。

从床上起来洗漱完毕,爸妈正好从公园晨练回来。我爸进门就说:“要是强拆也行啊,咱得跟政府讲条件,老胳膊老腿的了还得换地方。”

我妈跟着附和:“管你这个,换别的地方别的老头老太太享福,对政府来说都一样。”

“你们说什么呢?”我边擦脸边问他们。我妈说:“政府要拆咱前面的公园,以后我们没地去咯。”

“不拆成么?”

“名儿换了,连投资商都引入竞投了,不拆说不过去。”我爸回道。

我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点亮了,差点没蹦起来!

“对啊,如果ru法人换了,又绝对控股,这公司还和她秦玫有什么关系!”我赶紧打电话给红叶,她是做专业审计的对这些比较了解。

听完我的叙述后,她说:“这涉及到一个认购股份的问题。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更换法人比较简单易于操作,但是跟破产条例里债务人的限定没有必然联系。主要还是看绝对控股。绝对控股就是股东出资额占有限责任公司资本总额百分之五十。”

果然,只要可以找到一个人或机构注资控股,ru就能保住了!

我恨不得仰天长啸三声!顺便吧唧吧唧给我爸妈亲了个溜够。爸妈以我疯了为由,赶紧互相搀扶,迫不及待地躲出去买菜。

但问题是,谁能给ru注资现在资产的百分之五十呢?这笔钱可不是个小数目,个人是别指望了,私募风险大,风投现在找也来不及了……怎么办?

死马当活马医,我先后给几个跟我熟识的股东和老板打了电话。对方态度无一不冷淡。看来退路都被堵死了。

我只好又想起梁笑然。

昨天的谈话让我知道她对我的真心实意,我想任何人都会被感动。如果是平常,她对我伸出援手,我肯定不会把手伸过去。没明说,我就不敢确定她对我的感情是否出于本心还是追求。但是现在是非常时刻,这是我的爱情保卫战,我需要不惜任何代价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的勇气!

我们约在了她驻场的酒吧。

我刚要开口,她示意我不要说话。三步两步跑到台子下,跟上面的人说了什么,而后跳上舞台,对着我的方向说:“送你一首歌。”

当音乐响起时,她的目光穿越人群,定格在我身上。她的眼神如迷失在昼夜里的一粒火种,熄灭或燎原……只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恢复了一派温和,眼睛漫无目的地看向远方,悠悠唱道:

曾日夜未停验证

寻觅心中爱的真诚

碰上了你我失去冷静

尘俗世界仿似梦境

谁亦渴望寻获爱情

让身心也可更丰盛

能静静在旁和应

流露心中每点真情

爱上了你似早已注定

人事变化仿似流星

谁亦渴望留住过程

难得跟你可有共鸣

啊 爱是前世注定

你我今生结识相认

仿似梦醒我愿和你有共同约定

相爱是种宿命

没法可以预测说明

想跟你 彼此协定紧抱着爱情

陪伴你驰骋

沿路看风景

看纷纷世间有没凭证不死永是爱情

爱是无尽旅程

就算分开也可相认

仿似梦醒我愿和你有共同约定

相爱是种宿命

没法可以预测说明

想跟你 彼此协定紧抱着爱情

今生结识相认

用爱追逐梦般旅程

苦与乐都手挽着手结伴如约定

相爱是种肯定

愿意一世用心证明

想跟你 彼此协定紧抱着爱情

曲毕,有个女人站起来带头给她鼓掌,她有礼一笑,跳下舞台。

我沉浸在词曲淡淡忧伤的意境中难以自拔。

用爱追逐,紧抱着爱情。

现在的我,就是在紧抱着爱情吧?即使再艰难绝望,我也不想放手。不知这是自欺欺人还是一根筋。总之,只要一想到子衿以后会跑去香港和秦玫在一起,我就会有种生不如死的绝望感。

作者有话要说:睡觉之前更新今天的第三章。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尤其是那些第一次购v的同学,太给七面子了

第39章

可怜的梁笑然走到我对面坐下的时候,一定不会想到,在我眼里,她已成为一头肥羊。

“好听么?”她迫不及待地问。

我连连点头,“好听好听。”

她撇嘴一笑:“真敷衍。”

其实细心的同学会发现,我在写梁笑然唱歌的时候,没怎么费过笔墨描写她的歌声。事实是,她的唱功我认为平平。但在她专注唱歌的时候,会散发出一种沉静,引人心魄的磁场,吸着你进入她的世界,与她轻蹙眉,跟随旋律和词境放飞心灵。

她问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于是我就把今天想到的办法告诉她。她认真听完,不住点头,最后沉思道:“这件事,恐怕要去找cindy。”

“你姐?”

“嗯。”

“可她会同意帮子衿么?”我担心道。有梁歆怡帮忙固然好,不过她是子衿的宿敌,让她帮ru?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吧。胡思乱想之际,梁笑然已经站起来给我披上外套,拉起我手,“走,咱们现在就去。”

梁笑然一路飞车,来到北二环一条小巷子口。看似毫无特别之处,走进浓密的杨树林,矗在空旷地上一座白色建筑物。看起来有点年头,实际上砖缝间都洁白如初。你问我为什么看这么清楚?因为在空地上,四周安了不计其数的地灯,灯火通明,把它烘托成一座白色城堡。

梁笑然对我说:“我姐就住这儿,我家的老宅子。”

这时,从门口晃出一个旗袍女,看见梁笑然像见鬼一样咋咋呼呼,蹦来跳去。我用极其疑惑的眼神望向梁笑然寻求合理解释,对方无奈地笑笑,说:“她从十多岁起就跟着我姐了,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智商有点问题。”说完指了指脑子。

哦,我点头表示了解。旗袍女扎着两手跑过来,嘴里欢快地叫着:“小姐回来啦,小姐回来啦。”梁笑然宠溺地跟她说着话,我的眼角余光却瞥到二楼阳台上的一个身影。等我仰头去看的时候,她也在凝视着我。

是个女人,环抱着手臂,两手间夹了根烟,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楼下的一切,梁笑然,旗袍女……

和我。

灯光如昼我看得很清楚,那女人一身海棠红的真丝睡袍曳地,乌发绾在后脑,露出细白如瓷一段修长的颈子。环抱着手臂,按在雕花栏杆上的手指中间夹了根烟,淡淡的一星红光在夜色中闪动着。当目光与她的目光短接时,我一怔,心里竟是莫明的一紧,眼中不敢,抑或不愿再拢进那女人的身影,只剩那明明灭灭的星火在眼底跳跃,是希望,是惊怕,抑或是……我不敢确定,甚至不敢去深思。

“我姐,你见过的。”梁笑然淡淡一笑。

就在我们准备进去的时候,红色的星火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弧线,身影业也消失。

待我们再见她,已是披了土族风味的披风,绚烂的蓝紫,衬着她越发像个高傲的女王。只见她下巴微仰,慵懒的腰肢,细腻苍白的手腕,氤氲里袅袅的升起一缕白烟——又是一根烟。

这个女人很爱抽烟。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她的脸,妖娆性感,冷艳绝伦。这时候又有人发问了,说您身边怎么都是绝色绝伦的美女?其实24岁之前真没有来着,我说过,自从遇到子衿,我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尤其是和普通人的差别上。那么又有人问了,她不是长得和梁笑然一样么?那么我只能矫正这个观点。她俩轮廓似乎没有大的差别,但是五官和气质风韵简直是南辕北辙。梁笑然温和,云淡风轻;梁歆怡像是一朵盛开的红罂粟,冷艳性感,对男人应该有致命的吸引力那种的,对了,有点莎朗斯通的范儿。

这样两个人,不是一般的留意,是不会觉出像的。

和梁歆怡见面加上这次一共三次,前两次都是直接无视我,完全拿我当了空气。所以我对她也没有好印象。而这次,她更是目中无人,抽好烟,照例弹出去落在地上,旗袍女马上跑过去捡起来,认真的收藏好。

睇了个眼神过来,声音低沉有些沙哑,“找我有事?”

梁笑然握了握我的手,开口道:“我想你帮个忙。”

“呵呵。”她低着头笑了一声,仿佛洞察了什么似的,令人忐忑。眼神由下睨过来,“是她需要帮忙把。”

梁笑然坐在她对面的红皮椅子上,随意地说:“没差啊。”这句话听着这么暧昧?

梁歆怡的表情瞬时变了,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不安。她手腕轻抬,右手两指做了个夹的姿势,旗袍女又屁颠屁颠跑过来,手里拿着香烟,给她点上。

她深吐了一只眼圈,脖颈修长地扭过来,眼神迷离春色般,我都看得片刻失神。

“你玩大了。子衿的女人你也敢碰!”后面那句是喊出来的。

梁笑然整个人僵住,我也好不了哪去。

我刚想解释,只听梁笑然紧绷地声音传过来,“为什么不可以。”

梁歆怡欺了欺鼻子,嫌恶的表情,“子衿的这里……”她指了指太阳穴,“你十个也玩不过她。”

梁笑然脸上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你害怕了?还是长期做她的手下败将,于是把她神化?”

姐妹俩的对话很诡异,我是打酱油的?

打酱油的我想溜边儿走,让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掰扯。谁知,我刚有动作,梁歆怡已拿烟头指住了我,“长得跟黄豆芽似的,真不明白子衿为啥看上她。”

我听了气鼓鼓地冒出来,想转头跟她顶两句,却看见梁笑然制止的眼神。

“你到底帮不帮?”梁笑然表现出不耐烦的表情。梁歆怡反而软下来,“子衿越是焦头烂额,我越是高兴。为什么帮她?”

梁笑然眼睛转向我。

为什么帮……为什么帮……我真的不知道她有什么理由帮我。梁笑然见我埋头苦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也沉默。

梁歆怡咯咯地笑起来,仿佛在看一幕笑话。我真是很讨厌她!

这时,我抬头看见这偌大的客厅里挂面了肖像画。有她抽烟的,凝思的,还有用餐时的各种姿态各种装扮的画像。只是每一张都有一副画作的所有要素,惟独样子不太像。

我摇头深表遗憾。

“你摇头做什么?”她问我。

“我看你这些画不像你本人。”我据实以答。

她听了生气地说:“这已经是最像的了!”

“我画的都比它像。”我有把人画成照片的天赋异禀,这不是吹嘘。当然,这个天赋曾被子衿一语道破玄机。

她愣了一下,又咯咯笑起来,摇头道:“小姑娘不要吹牛。”

“我没有。不信你让我画个。”

她一听马上安排人给我准备画具。见梁笑然担忧的神色,我信心满满地对她说:“没事没事,这个我在行。”

说实话许久不画,我的技艺有些生疏,奇怪的是反而让我全神贯注,有如神来之笔。画完之后,我几乎热泪盈眶,实在是太像了!乃是我平生最得意的作品。

梁歆怡在见到这副画的时候,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刮目相看的眼神灼灼生辉地盯住我。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过睡前更的,却忘了汇报我什么时候睡。。

对我来说,睡觉之前都还是一天,所以,我没有食言。

我会尽量维持每天更新,不更我会提前通知。

没有什么比你们的热情支持更让我有动力坚持下去的了。你们是一滴滴汽油,积少成多,助我这辆老爷车驰骋在写作之路上,有多远跑多远。

好了,晚安!希望明天看见大家的笑脸^_^

第40章

“琪雅,把红酒拿来。”梁歆怡的表情变得愉悦起来。梁笑然笑了,低声对我说:“她一开心就开酒。看来对你印象不错。”

我一脸茫然,不会吧?会画照片了不起啊。

每个人都有软肋,梁姐姐的软肋就是她喜欢画儿,画儿里得有她,最好仿真度高点。这是我后来总结的,通过实践检验的真理。别看这位梁姐姐叱咤风云豪气云天,雷人癖好一抓一大把。

她家真阔气,有自己的酒吧间。梁姐姐在吧椅上坐下,并且亲切地把旁边的位置让给了我。她拿着高脚杯的样子别有韵味,不好说是风情万种,隐约透着倨傲和冷艳。真是……御姐啊。

梁御姐拉住我探讨她什么角度最好看的话题,被梁笑然嗤之以鼻。

说起角度,我觉得子衿的正面如果堪称完美,那么侧面绝对是完美中的完美。天公如果有知,一定会为自己造出那么美的轮廓而自豪。梁御姐的脸部线条不像梁笑然般柔和,有些微凌厉和冷绝。奇怪的是,她个性并不如她气质表现出的那么冷,大多数是豪爽的,有嘛说嘛,这点比子衿强多了,看来御姐也是远近高低各不同啊。

如果把她,子衿和秦玫摆在一处……那得是多震撼的气场啊!越想越觉得亢奋。还没容我yy够,梁歆怡已经以她商人的行事作风为我待价而沽。

“一张1000元。”

“什么?”我没明白怎么回事。

梁笑然无奈地笑笑,接着吃她的樱桃。

“画一张像1000元。”梁歆怡晃着一根手指。

我惊呆,画10张就是10000啊,我还上什么班啊,给她当专业画师就好了嘛。倏然想到,她如果喜欢我给她画像,不如让她答应投资ru?这个念头一形成就被否决了,自己都觉得异想天开。

我算过,如果想要绝对控股,至少要注入资金150万。就算我一个月画10张,什么时候能攒够这个数还给她。

梁笑然拍拍我肩,“你可以答应她,那件事再慢慢想办法。”我看她话中有话,又见梁歆怡不容拒绝的死样子,勉为其难答应了。

我们走的时候,那个叫琪雅的女佣抹着眼泪说:“小姐,以后常回来哦。大小姐很想你的。”听完这句话,自从当了名副其实的拉拉的我,百合魂终于又熊熊燃烧了起来!当然,我更需要立马与梁笑然谈谈,所以让百合魂暂时殒灭吧。

“我也没指望她会立刻同意帮你。控股ru对她没有好处,除非能对子衿造成打击。”

“那怎么办?”

梁笑然说:“百来万对她来说是九牛一毛。”笑得别有深意,然后继续说道:“也许会有跟子衿斗法同等重要的事,让她愿意出这个钱。”

我一听有戏,忙催促她:“什么事,快说啊。”

“那就要你给她当画师慢慢挖掘了。”她笑着说。

我瞪了她一眼,抬头望天,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为了捍卫我和子衿的感情,我豁出去了!

但很显然子衿完全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她在百忙之中让司机来接我吃中饭。而中午到下午3点是我给梁歆怡画像的时间。推却子衿去赴另一个女人的约,这在之前是没有过的,于是带着对子衿的愧疚,我上路了。

梁歆怡今天设定的主题是:女强人的一天。当然这是我自己编纂的。

我到aml的时候,心里别提多曲折了。这可是xx的死对头aml哎!天知道我做xx小策划的时候,有多少次不怀好意地去调查它。如今堂而皇之就进来了,多少有点我非商业间谍的恍然感。

aml的设计装潢深得我心,线条简洁,主色调是透明玻璃,白与红。时尚100%。梁歆怡的办公室没有子衿那么招摇,而是隐藏在大办公区的某隐蔽处。

秘书把我领进去之后,我才发现与刚才的认识存在巨大落差,恨不得戳了我的双眼!

跟电影演得似的,推开一扇门,里面是雄伟景观。梁歆怡的总经办藏在一扇门里,里面忙忙碌碌全部是人,跟外面的空旷形成鲜明对比,而整个区域并不比外面的小。秘书把我带到她的办公室就走了。

梁歆怡的办公室金碧辉煌的,办公桌后面竟是一面金光灿灿的墙。我难免有些胆怯,尤其这位金主我还有求于她。

我相信她是gucci粉,以我长期磨练的时尚嗅觉,她那套短款羊皮马甲绝对的仅此一件,很有可能是定制。要知道gucci的设计师那开的都是天价啊。不过这样也好,有了这份儿认知,我觉得让她出个百来万控股个公司确实不算什么事,顿时信心大增!

梁歆怡做事情慢条斯理的,说话却是有的放矢。她说:“你就跟着我,看到好的pose告诉我。”于是我跟着她巡弋了遍总经办,又去了外面的办公区。外人看来以为我是她新请的秘书,谁会知道他们的总经理大人是个骚包,不爱照相爱画像,还请了个御用画师。

身为服装公司(很小)副总(已被免职),我在巡视aml的时候,根本没心思管什么女人的pose。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在心里估算着它的公司规模和组织结构。在aml梁御姐俨然是个女王,所到之处,全部是崇敬的问候和下属敬仰的目光。我初步推断此御姐也是个领导型人物,怪不得跟子衿打架,同“性”相斥。

她一边姿态优雅地走着,一边问我,“你看我是抬起手来有气势还是……”我哦啊嗯喔应付着,心里回味着梁笑然跟我说的话:在梁御姐心中,有什么事是值得她出资的呢?心思不免千回百转。她也觉出我心思没放她身上,瞪了我好几眼。

我想自觉一点,投入到“画师”的工作中来,手机却在这时吵个没完,我忙掏出来胡乱按了接听键。

“彤,在哪里?”

慌乱中也没顾得听仔细,我说:“在外面。”

“跟谁在一起?”冷冷的声音。

我预感到这人……一看号码,果然,是子衿。

梁歆怡见我接电话,面上表情也冰冷冷不是好颜色。我在她面前接子衿的电话,两个女人我谁也惹不起,何况她俩还是死对头!

天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第41章

无数动人事例证明,只要关系到子衿,我的理智就会“咻”地一声飞得无影无踪。于是某个聪明人冷眼旁观,看见我左右为难心虚惧怕的样子,就猜得**不离十了。

梁御姐斜眼睨我,慢慢靠近,青葱般的右手扶上我腰……我正和子衿通电话,等缓过神才发现已经被她搂住了。我吓得不轻!急倾斜身子退后,她却轻而易举撩起我衣袖,对着电话轻轻吐气如兰道:“子衿,你的小家伙在我这里。”

我惊得不再动,呆呆望向她。

她则一副好戏得逞示威的样子。

我抢过电话躲得远远的,再去听,已经发出嘟嘟的忙音。

“你干嘛啊!”我急了。

她拨弄着手指,无关紧要地语气:“我雇你来,就是让你给我干活的。可你倒好,打上私人电话了。我有权干涉吧?”说到最后,她反而无辜可怜兮兮地申诉。我……气结。

我哼了一声,收起手机。

她更得意了,一撩头发……我忙喊道:“停!别动!这个姿势最好。我给你画下来啊!”她还真乖乖听话定住了,右手腕轻挑的姿势,左手叉着腰。我恶狠狠地想,像只茶壶!

临时找了张椅子坐下给她作画,由于天气热(其实冷气很足),不在状态(压根没想画),我的速度不得不以龟速进行。某人的姿势太难拿捏,难度系数也比较高,以至于在站了半小时,被路过下属看了个溜够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发飙了,“到底完了没有!”

“没有没有,还有一点。”

“刚才你也是这么说!”她把茶壶嘴冲着我,“你是成心报复我!”我刚想申辩,就见她秘书急匆匆跑来,到了她面前,也不避嫌倒豆似的说:“总经理,翁总在外面,要求见你。”

茶壶御姐和我大眼对小眼。

可能是站时间长的缘故,摆的pose又比较诡异,她整理衣服的时候显得特别缓慢,却又佯作镇定地说:“你先把她请到会客室……”

“不用了。”一个柔软略带冰冷的声音传来。

我的心蹦起来!子衿!姑奶奶啊,是子衿!

只见子衿真的由远至近走来,就站定在我旁边,笑得极其友善,“cindy,谢谢你告诉我她在这里,我说怎么找了半天都不找不见。原来是被你请来喝茶。”

梁御姐也笑得湖光山色美如春,“哪里,是她自己愿意来的。可能是生活不如意,来我这打份零工。我说子衿,对待自己女朋友,可不能太过吝啬哦。”

我发誓她俩的语气极其自然,面部表情比国家元首会面还亲切。

但却让我听得胆战心惊。

尤其是子衿亲自找来,这点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事后我想通了,子衿的占有欲很奇怪,“情敌”越强她的警惕心越强,占有**也越强。由此证明,我和红叶梁笑然那段“暧昧”她根本没放在眼里,白让我紧张操心了。

同一战斗级别的两位御姐开始进行和颜悦色的唇枪舌战,不,是口蜜腹剑。你没在现场是不会懂得我的痛苦,尴尬着一张脸,不知如何是好。

暂时打酱油的我觉得她俩打好“招呼”就会来“关照”我,于是我又溜边儿想逃跑……

“站住!”异口同声!

我慢慢转身,只见梁御姐横眉冷对。子衿的脸则紧绷着,眉宇间渐显厉色,平常瓷白白一张俏脸,竟涨红了许多。

瞬时,低气压云团笼罩,我咽了口唾液。

“你凭什么叫她站住。”子衿微倾着头问她,一双瞳仁黑得骇人,山雨欲来风满楼。

梁御姐笑哈哈地说:“她给我打工,没做好活,当然不能走。”

子衿斜了我一眼,示意我解释。我两眼一闭,说:“我给她画画像。”

“是啊是啊,一会儿给我画个全&裸的啊。”我差点没摔过去!她绝对是成心故意的,我恨啊!

谁料子衿反而笑了,优柔地说:“不如咱俩一起让她画,全&裸的,嗯,我还没试过。”

这回我心脏病都快犯了。

梁御姐脸竟红了,嘟嚷着说:“谁要跟你**,好了好了,我看她也不正经做事,先放她回去。你们走吧走吧。”说完梁御姐竟然脚底抹油溜了。

子衿抓住我手,“走。”我乖乖被她拖着,通过大门小门,直到离开aml的大厦,才放开我。

“子衿,你听我解释。”我抖着声音道。说句心里话,这是真正意义上见识了子衿的醋意,让我一点欣喜感都没有,太可怕了!

子衿不咸不淡地说:“嗯,你说。”

我刚想说,又闭了口。跟在梁歆怡身边,想办法让她出钱救ru的事情不能告诉子衿。我相信子衿一定会让我打退堂鼓的,乞求一个敌人的施舍远比失败更可怕。不如水到渠成了再告诉她。

可我该怎么解释呢?

不会编瞎话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想啊想,想破脑袋也不知怎么和她解释我为啥去给梁歆怡打工。

子衿的脸无比阴沉,根本是懒得看我,最后变成懒得理我。一踩油门,宝马绝尘而去。留下我在乌烟瘴气中懊悔得内牛满面。

晚上我唉声叹气地给优洛打电话,咨询治愈女人吃醋的问题。

她在电话那头叼着苹果,听完我的讲述,只听电话里苹果落地的声音……

挂了电话,siren的电话紧跟过来,第一句话就兴奋异常地问:“听说子衿吃醋了!?”

看来子衿吃醋不仅我,连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都没见过。我这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害怕?想起子衿那冰死人的气场,我实在没有勇气拨通她的电话。心想,也许时间能疗醋伤。

第三通电话打来的时候,我以为又是那帮损友,例如连久未露面的王昕也惊动了?谁知我一看号码,是国际长途,心中疑窦丛生,子衿吃醋这事都传到国外去了?这不能够啊。

我接起电话,只听对方说:“你好彤,我是秦玫。”

作者有话要说:没精力抓虫了。明天再抓。

今天终于可以早“睡”了

别嫌更得短,等我养精蓄锐之后,更个长的给你们

晚安~

第42章

秦玫的英文名叫rose,玫瑰。也是我心头横插的一朵带刺的玫瑰。我先得承认秦玫是一个我欣赏的女人,成熟,特别有女人味。我谈生意或者参加子衿的时尚派对时,曾见过形形色色把自己包裹成名流淑媛的女人,她们的谈吐气质,一举一动都有被奢华服饰和璀璨珠宝烘托出的高贵,我想,如果她们换下衣服脱掉珠宝,蓬头垢面混在人群中去早点摊吃小馄饨,没人会多看她们两眼。那么,我确信,如果换做是秦玫,她依然会夺目。

有了秦玫这个样板,我知道女人的气质确实可以修炼。尤其是她笑起来,不像玫瑰,倒像是一朵黄色的百合花。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觉得,也有可能是对赵雅芝身着一件嫩黄旗袍印象深刻吧?哦,秦玫非常像赵雅芝,不仅是出尘的气质,婉约的内敛,还有那下巴尖尖的瓜子脸。

我相信这样一位成熟御姐(怎么这么多御姐!)做你的情敌,你十有**会信心不足,整天胡思乱想,生怕恋人移情别恋。何况,子衿对她是否忘情这个前文已表。不说她家里陈设车子等等都有这位旧情人的痕迹;去香港拉着彼此的手共患难,而把我丢弃在一边顾不上;更甚至,如今子衿为了这个女人卖房卖ru……

不是我不善于总结,而是我一旦总结,就发现其实事情再明显不过。

子衿和她的关系,明眼人比我看得清。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死憋着一口气是否值得。可能就是老毛病犯了,一根筋,用我妈的话讲就是一条道上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我抓着虚弱无力甚至是被施舍来的稻草,乞求一个女人不知在哪安放的心。

言归正传,秦玫打来电话,我内心警铃大作,连带着声音也透着三分的揣摩。她跟我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事,最重要的事竟然是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她说她在巴塞罗那,回来时会路过北京,想给我买一件礼物。

我当然糊弄说随意,她也没多说什么,只交待我腿伤的药膳滋补等等,她不知道,在腿伤之后,我的脸也前仆后仰成为新的被关注对象。短短一个月,我经历了从瘸子到猪头的变换历程,刷新了我的霉运记录。

秦玫挂断电话,我呼了一口气。说实话,我生怕她会说些什么,而自己又没做好心理准备去听,去面对。在最在意的人和事面前,我真的很有鸵鸟精神。可她真的不说什么吧,我心里又觉得怅然若失,仿佛错过了获得第一手消息的有利途径。我想知道,她的公司怎样了?子衿和她是否有什么打算?等等。这些,就算我不会直接问,也会多少可以探知些内幕。

我就是这样和她草草结束了一段对话,带着言之无物的释然和言之无物的不甘。

折腾了两晚,第一晚查资料,基本没睡;第二晚又遇到梁御姐,子衿吃醋,以及秦玫的意外来电,这三位御姐的重磅出场把我砸得头晕脑胀。

在我昏昏沉沉洗好澡,晕晕乎乎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老娘突然进来,劈头盖脸地问:“你明天到底接不接你舅舅?!”

我两眼一翻,“什么舅舅?”

耳朵立马被揪起来,“我跟你说了好几天了!你这死孩子心都跑哪去了,就是不记妈妈的话!”

我回忆起来似乎总听她叨唠我舅的事,好像是我那自小就有鸿鹄之志的舅舅在美国成了企业家,自姥姥过世之后,就立志要回国发展什么的……

“我去我去我去!”扯回自己的耳朵,心想,我妈也学御姐揪耳朵,是想怎样啊。

打发好我妈,我本以为可以舒舒服服睡了,谁知又被一个电话闹醒。

我不出好气地接起,“谁啊?”

那头半天没出声,然后幽幽地传来:“我姐让你进公司了?”

我一下清醒过来,“嗯?”我大概听出是谁,但又不敢确定。

她冷笑了一声,说:“你离我姐远点,别以为你有梁笑然罩着就可以打我姐的主意!”说完就挂了。

莫名其妙。

神秘人小k总是保持她的神秘本色。我记得那天她叫梁茶壶“姐”的,而且对她言听计从,不知俩人是什么关系?可是此时我真的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想摔在床上装尸体。

第二天我足足睡到中午吃饭,我妈做了一桌子菜正想邀功请赏,可谁知一转头,发现爷俩谁也不赏脸。我爸提着鸟笼子和老大爷们为伍去公园下象棋忘了吃饭时间,我则是装尸体装到现在。

妈妈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我再次被揪着耳朵从睡梦中醒来。没睡醒的我坐在餐桌上打瞌睡,对面坐着同样被老妈揪回来的我老爸,我俩心不在焉地听着我妈细说各色菜的做法,以及她为了这个家是多么的辛苦。扒拉几口饭,听见手机响,我就逃之夭夭了。

电话里一个趾高气扬的声音传来:“来上班啦。”

原来是梁茶壶。听着她的声音,我就想起昨天子衿吃醋的事。一想起她吃醋,不知为何当时的害怕化为现在心底密不透风的甜蜜。我说晚点晚点,挂了电话就给子衿打,谁知这回她很给面子,竟然接了。

“子衿。”我怯弱弱地说。

“嗯。”一向的简洁的语气词。

“我想你了。”发出无比委屈的声音,鼻子还有点酸。

难道是我平常不善于表达,这四个字竟然发挥了巨大的效果。子衿再回我话时,很显然语气柔了几分:“才睡醒吧?说话瓮声瓮气的。”

“是啊。昨天可累了。”开始撒娇。

子衿哼的一声,说:“你今天要不要去她那里?”

我琢磨了一下,估计她说的是梁歆怡,想了想,于是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嗯,一会儿去。不过我去她那给她画画,真的没什么,就是、就是……有事求她。”

“我知道。你去求她想办法让ru起死回生。但我想跟你说,她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竞争对手,我俩的关系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友好。她不会真心帮我。”

我心想,帮你就是要ru死了,而我要ru活。我也有私心,ru如果通过我的努力存活下去,也可以扭转我总是处于劣势的处境。至少,在公事面前,我不用总是当你的附庸;在爱情面前,也不至于总是那么卑微。

“我知道你和她的事,但我想试试,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想试试。”我坚定地说。

子衿静默,叹了口气说:“彤,你这又是何苦。ru没了,不会有任何改变。”

ru没了,还有什么是我为之争取与你相爱的勇气?还有什么是我信你,你也给我信任的维系?还有什么,是留下你,让你在我身边,而不是去秦玫,留在她身边的凭依?

我怕我最后连挽留你的借口都没有,你知道么?子衿……泪,带着滚烫的温度,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祝北大才女皮卡丘同学生日快乐!劳逸结合啊~

还有关于发长评的规矩,有同学反应说,长评必须打分,有标题,字数1000以上才够长评标准。请有意长评的同学注意啦。

最后,想不想明天看3更捏?

第43章

事实证明,我小看了子衿的占有欲。

她虽表面云淡风轻,把我慌不择食投身梁歆怡的事看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实则,她面子上不仅非常挂不住,而且还把梁歆怡作为准情敌严加防范,处处较真。

可怜的梁歆怡,背负了子衿“双料敌人”的恶名。

在商场上,梁歆怡的“紫秋系列”不仅被媒体指出有涉嫌抄袭某国外大牌思路,导致aml打先锋的一批春装口碑直线下滑;而xx的企划宣传甫一出炉就立即获得各方好评,卖了个满堂彩。

另一方面,在与我的接触中,子衿总是有办法在她召见我之前传唤我,而经过上次“找上门”事件的心理阴影,我不敢再推掉子衿的约再去赴她的约。一晃20多天过去了,梁歆怡传唤过我3次,无一例外都被子衿捷足先登。

终于,梁御姐琢磨出味儿了,就没再理我。

这几天舅舅一直在外面请我和家人吃饭,我妈差点没吃出高血脂,虽怨声载道,又不敢驳了我舅的好意。

我姥姥姥爷共有五个儿女,三个舅舅都不在国内,分别在香港,加拿大,美国定居。两个女儿留在身边,就是我妈和我大姨,本本分分的生活。我姥姥不偏心眼,她把三个舅舅送出国的时候就说,以后出息了要接济国内的两个妹妹。三位舅舅也是孝顺听话。香港当教授的舅舅送了套房给我大姨,加拿大的舅舅把我表哥接去留学。我妈比较无欲无求,小富即安,不缺钱也不缺房子,当然也不希望我出国。一直让舅舅们英雄无用武之地。

混得最好,也是最有钱的,就是这位在美国的大舅舅。他听说我在国内投身商界,乐了,立马以考察市场为名,考察我。

因为打起我这位舅舅的“主意”,梁歆怡的事就暂时搁置了。她不找我,我自然也不会去找她。与其还要寻求突破口让她答应这么的大费周章,还要惹子衿不高兴,不如从自家人身上“下手”。

在做了很多准备工作之后,我向舅舅提出控股ru的可行性。

谁知,他老人家一听就摇头,说ru的资本状况令人担忧,不适合做投资。当我据以力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番游说之后,他反而对我产生质疑,连连摆手,说此事休提。这还不算,没两天他就悄悄回美国了,临走前发了一封email给我。

信上大致意思是说,我在商业运作上还缺乏必要的磨砺,还很不成熟。而且他写到一个重要信息,就是他对服装业有过历史的创始,曾因投资一个朋友的纺织厂最后以失败告终,差点一蹶不振,对服装加工业并不看好云云。解释了为什么我的游说那么有说服力,老人家却依然把头摇成拨浪鼓的问题所在。

希望破灭了。

另外,在这期间,通过红叶帮助,我查到原来香港迅达地产和迅达投资是一家公司,都是香港迅达集团(以房地产经营为主)的子公司。我之前写到过,子衿和我说秦玫的老公许先生的公司因为商业欺诈被冻结资产,说的就是这家投资公司。屋漏偏逢连夜雨,窟窿太多,经营不善等等原因,现在偌大一个集团更是被逼得破产。

当然,这个事实也证实了,子衿从ru转走的资金都去填了秦玫公司的窟窿。

这个答案让我几乎没有勇气坚持下去。

我总是爱蹲下来看地上时光的痕迹,像一行一行蚂蚁穿越我的记忆。

与子衿莫名其妙的开场,到上海之行的相识,再到她的若即若离我的自卑胆怯间发生的许许多多的事。犹记离开xx的凄苦,与她支撑起ru的艰辛。以时间来推移记忆,时间越长,记忆愈难清晰,感情中的冲突也会变淡,仿佛不断稀释的茶。

我想,和她真正的情感冲突发生在香港之行,她对秦玫的在意远超出我的想象,远非“旧情人”三个字就能解释的。

当前尘往事接踵而来,我才发现自己像个木偶,而操纵木偶的线只有子衿拥有,而子衿的线,却不在我的手里,有可能是在秦玫的手里。我自嘲地想。

既然如此,我还该不该继续,还是现在及时放弃?放弃心里再也不能忽视的背离,带着美好随时会破灭的忧伤,匍匐在她的脚下,苟延残喘?

我沉默了。

红叶觉出我的不对,她用温软的话语坚定地说:“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你是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样一个人。”

终于,又忍不住哭了。

又是一夜辗转难眠。第二天顶着黑眼圈是上班。

早上助理小王跑过来跟我说,大家昨天聚会,对公司的现状有诸多疑虑,派她找我问问。我自然报好不报忧,现在我特别羡慕小职员的轻松自在,就像我原来,多无忧无虑啊。现在可好,为了让公司度过难关,什么招儿都用上了。

子衿去德国出差,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我正好借机想想自己接下来怎么办。

我找来财务又查了一遍账目,发现子衿确实言而有信,在答应我救ru之后,不再向秦玫公司移动资金。这个发现让我欣喜莫名,也许一切都还有转机!一旦ru转危为安,子衿就没有理由和秦玫掰扯不清?

其实此时的我因为子衿给的这点恩泽,而重燃希望,顺便把自己催眠了。以为子衿背着我为秦玫牺牲的种种,都是利益上的牵扯不清,与情爱无关。甚至还怪我自己先前总是胡思乱想。

我又变成了一只勇往直前的斗士,以拯救ru为己任,期望把爱情之途变成一马平川,更加宽敞明亮。

于是我又想到了梁歆怡。

这回我们约在一个高级会馆。门口迎来一绝色小妞,领着我进入大堂内厅,又换来一位精致帅哥,安排我换衣除鞋,我深感有钱人的**花样真是层出不穷。

最后,精致帅哥把我看满意了,终于又转手把我交给那个绝色小妞,小妞领着我走到一处日式推拉门前,笑得真心实意地在门口把我的来历叙述一遍,得到应允之后,向我做了个“请”的姿势。

进门就看见梁歆怡身着一套日式和服,修长的脖颈微微仰着,吐出一个烟圈,“你可真是有事梁歆怡,无事翁子衿啊。”说完斜睨着我,气势凌厉。

我有些胆怯,心想难道她知道我要求她?

她没再理我,自顾自享受地抽起了烟,过了会儿,她突然不高兴地说:“你是来干嘛的?我这么优美的姿势你都无动于衷!快画啊!”我恍然大悟,忙掏出画笔……

梁歆怡的气质偏冷,鲜艳妍媚,身材性感,是放诸四海皆可的大美女。脾气却不敢恭维,稍有不顺便会发作。

我用了一个小时把画画好,她看了貌似很满意。我觉得在她的理解里,只要像真人就是好画。与之相比,我给子衿画肖像的时候就不那么走运了,还要被批评高光线没打好,自信心严重受影响。

任务完成,她却不着急让我走。说:“看得出来子衿对你很重视。”

我没答她。

她不以为意,拍了拍手。只见门口立马多了一排侍女,个个手上端着精美菜肴,铺了满满一桌。

“吃吧。”

我看了看表,可不,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饭点。

看我没动静,她低着嗓子开玩笑地道:“可别到时候告我状,说我不管你饭。”边说边夹了一筷子菜到我面前的碗里。

她这句话说得像和子衿是老朋友似的,似乎我吃这顿饭是理所当然。

我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外面由远至近的脚步声,然后门刷地被打开。一个年纪40岁上下的男人扑进来!

“cindy,你不要离开我啊cindy!”男人扑到梁歆怡脚底下,抱着她大腿就开始哭。

我看她吓得花容失色,自己也是吓得不轻。这哪来的程咬金?

男人不难看,头发被他自己折腾得横七竖八,身材健硕,但那脸色却有碍观瞻,红得像猴屁股。此刻正从抱腿上升至抱腰,并且死不撒手。我看梁歆怡用力推他,却没有一点作用。

那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哭天抹泪,嘴里散发着酗酒的恶臭,一定灌了不少黄汤来这撒酒疯。当然有果必有因,梁御姐做了什么事,她自己心里清楚。

在她说了无数次“放开”,“有话好好说”,好话说尽,骂得够呛,所谓恩威并施也不能解决问题之后,她彻底无奈了,一张冷脸比茶几的颜色还深,也不敢叫门外的人来帮忙,要知道她这种身份的人,面子比天大。我看她实在无法应付一个酒鬼,决定还是见义勇为,帮帮她。

就在我想拍拍那人肩膀以转移他注意力的时候,门又被打开了——我和梁歆怡同时看向门口。

只见海藻一样遮住半边脸的小k,静静站在门口。

她看到一个男人抱住梁歆怡,眼眸立即就被点燃了,“姐!”

梁歆怡用力挣脱那个男人,可那尊佛竟然纹丝不动。小k愤怒了,我想这孩子是扇巴掌协会的,要文斗不要武斗的解决方式眼看就成泡影。

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小k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却迟迟不肯下手。

那男人见哭天抹泪没有作用,开始念念叨叨数落着自己离不开她的苦闷,顺便还揩了油,抱腰就抱腰,还捏起了后背。

小k尖叫了一嗓子,马上转身就跑,被梁歆怡一嗓子呵住:“不要跟别人说!”

小k再回头时,我分明见她眼里凌乱着交错过各种情绪,有愤怒,暴躁,和……害怕。我也懒得再分析小k动女不动男的心理动机所为何故了,先解救梁御姐要紧。

我拍拍那男人的肩膀,“老兄,你还差我一瓶酒没喝呢。”

那男人迷茫着双眼转眼对上我,“我……我都喝了啊。”

我指指茶几上的那瓶清酒,“我喝了三杯,你才喝了一杯。你喝完了再和这女的说好不好。”

对于酒醉的男人我还有点办法,就是以酒之道还治酒身。一个喝醉了的人,最怕你拿酒再勾他,他不想承认自己喝醉是一点,显示自己能喝酒是一点。两点并作一点,就是他必须得喝!

那个没脑子的男人果然喝了,对瓶吹的,喝完一抹嘴,笑得白牙都露出来了。这时我已经把梁歆怡转移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没捉虫。。

明天捉。

各位亲爱的朋友们,晚安~

第44章

梁歆怡一出来就生龙活虎了,远不是刚才被挟制脱不开身时的无奈样。她先是啪啪啪在手机上按了几个键,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跑上来几个黑衣青年。

在我惊得嘴巴合不拢,眼珠子瞪得堪比铜铃的当口,黑衣们鱼贯而入,三下五除二撂倒了醉酒大叔。

我最后看见醉酒大叔,是他正嘟着嘴在浑身上下摸索的画面,仿佛梁御姐是个钱包,而钱包不见了……

后来发生什么就不清楚了,因为梁御姐趾高气扬地拉着我就走。

“那些是你保镖啊?”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是我的,是这个会所给客人提供的vip服务,任由客人差遣,可以随便调用,不用怕声张出去。”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通知他们?”我马上想到。

梁歆怡瞪了我一眼,不出好气地说:“刚才,刚才老娘被箍着手,动都不能动!”

我扑哧一声笑了,马上又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五个指甲正紧紧掐着我的手腕,攥得我胳膊发麻。转头一看,只见小k阴沉着一张脸,眼睛里发着狠光。

“不许笑我姐。”她充满怒气地说。

梁歆怡挥了挥手,示意她别胡来。她果然听话,放开我后稍低着头,温顺地站在她旁边。眼睑入深,睫毛浓密地遮挡住了她的情绪。

我揉揉了手腕,上面清晰的印了五个红指印,给我气坏了!

梁歆怡瞥见我的手,依然是盛气凌人的姿态,但眼神却柔和许多。后来和她认识时间长了,发现她特别爱面子,所以从她口中说“谢”字很难。她其实很可爱的,如果信任你,就会和你很亲密,比如喜欢勾肩搭背,搂搂抱抱。但当时我不懂,只是觉得她总拉着我是怎么回事?

三人出了会馆,精致小伙儿已把车开到门口。小k固执地守住车门,一脸坚决。

梁歆怡用下巴点了点她,“看你的手,还能开车?”

我除了一直觉得小k精神有问题,没觉得她身体也不正常。被她一说,仔细看去,小k的手竟在发抖。

我不明白一个醉酒大叔能把她吓成这样?

小k的脸比腻子粉刷的墙好不了多少,不过说来也怪,她的脸却因此更为精致了。俏俏的鼻头,粉色小巧的嘴唇,墨黑的长发,如同童话书里走出的白雪公主。只是这位公主脑子有点不正常,令人扼腕。

梁御姐不想让小k开车,又觉得自己开车拉着俩下属回去面子上挂不住,于是杵着望天。我心想,得嘞,还是我来。于是给两位大小姐安顿在后座,自己挂档启动,车开出了便道,行驶在大马路上。

我从后车镜里看见小k低着头,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而梁歆怡抱着手臂,在镜子里与我对望。

她说了一句话,我差点没把车开出马路牙子!

“你离开子衿,给我干吧。”

我没听错吧?尽量保持住起码的镇定,自认为调侃地说:“你想什么呢,我和子衿是什么关系啊。”

“知道你俩有不正当的女女关系。”她嘲笑地说,嘴勾成八卦的角度,取出烟,小k给她点上,“你不是想让我帮你么,这个条件怎么样?”

我愣了。

我在她手底下干活,换得ru的未来……

怎么想,也觉得划算。

“你为什么想让我给你干?”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狐疑道。

她吹了口飘渺的烟丝,红唇吐出:“因为子衿在意的东西,我就要想方设法得到。”是再自然不过,理所当然的语气。

“当然,仅限于公事。”她又补充一句。

小k脸都结冰碴了,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怨怼。我吓得一缩脖子,心想这回是把这位姑奶奶彻底得罪了。

从后车镜里看,梁歆怡坐得笔直,烟挟在手上,样子像极了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仔细看她眼角下有颗黑粒,难道是醉酒大叔把什么东西抹上去了?我邪恶地想。

“行吧,容我考虑考虑。”我初步认为,虽然这个交易很值,但是在子衿那里实在无法交差。

我把她俩送到公司,就借口跑开了。我怕小k单独找我谈话,倒不是怕她,只是她性格诡异,让我有点无所适从。

我只想心甘情愿为子衿效力,因为我爱她。因为爱才会愿意牺牲自己的理想,事业,去为她排忧解难,共同进退。与其说是为她做事,不如说是希望尽可能的呆在她身旁,哪怕不是朝夕相对,只要能看见她感知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想来也挺可悲的,我自保能力如此绝佳的一个人,竟然在为别人而生活。时光轰轰烈烈的向前奔去,我还停留在我的爱情里。一旦爱情的一方坍塌,真的不知道还能剩下什么。

不知该怎样做这个决定,又加上ru人心涣散,业务基本停滞,内忧外患之下,忙得我焦头烂额。子衿又联系不到,行踪基本成谜,按说她去德国也应该回来了,打她手机却怎么都不接。

梁歆怡也没催我,仿佛已经笃定我会答应。

于是我选择逃避一时是一时。但需要面对的事情始终都要发生,你逃不掉的。只是没想到,它会来得如此声势浩大和惨烈……

这天一早上班,空气中凝聚着莫名的气息,没来由的,我感到一阵心慌。

第一个告诉我消息的人是三秘,她一改乐呵老妇人形象,在电话里急切地说:“你快离开ru,快点啊,快点。”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再想问,听见那边她在与别人对话,紧接着就挂了,再打没人接听。

与此同时,有些日子没见的梁笑然出现在我办公室的门口。

“什么都别问,先跟我走。”她不由分说拉起我(姐俩一个毛病)就跑,等进了车库,她飞快地把车子开出来的时候,恍惚中我看见一辆车从我们跟前划过,里面一个粗犷的男人有着一张气急败坏的脸。

翁子扬?!

我喊道:“是不是翁家知道ru的存在了?”

梁笑然紧抿着嘴,上了公路才缓缓说道:“子衿动了xx的储备金七千万,转去了香港迅达集团。”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真的是空白。看着车外景物慢慢向后倒去,除了遥远,一无所有。

生生死死是幻觉,还是接二连三的心在滴血,是幻觉?

不知道,是不想知道。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很累。

第45章

我在梁笑然的车子里像只垂死的小鸟,灵魂不知飞到哪里去。眼睛一张一阖间,干涩得如同撕裂一般疼痛。呵,什么叫蜡炬成灰泪始干,此刻正是我的生动写照。

梁笑然开着车,不时从车镜里看我的反应。

她把我载到离首医大不远的一处高档住宅。车子停好,便柔声说:“优洛和你家不要去了,暂时先住在我这里。”

我思忖半响,问“为什么?”

“怕翁家人找你麻烦。至少子衿的哥哥知道你俩的关系。”

“子衿,她人呢?”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喉头哽咽着。她注视着我,担忧的神色,摇摇头。

是啊,她怎么会知道。

我一时心灰意冷,也没再多说什么。她沉默着把我安顿好,给了钥匙,叮嘱我不要随便出去,等她回来。

我怔怔看着她的脚步,出门,走远。

窗外,天空是黛蓝色,又是一番风雨欲来的景象。

从开始接到三秘电话得到消息,到被梁笑然载过来藏匿起来,我的脑子都呈现放空的状态,仿佛已经形成了防护体系,强迫自己心盲,拒绝去想。

只是此时,那种丝丝缕缕的伤感和惆怅越积越多,瞬时便张牙舞爪,挤压着我喘不过气来。

心心念念着,被我强行屏蔽的这件事还是显现出它狰狞的面目:子衿,为了秦玫,连xx的钱也动了。呵呵。

我是笑着的,在黑色为背景的玻璃窗里,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那笑容如此凄凉和绝望,自己看了都胆战心惊。

子衿……子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啮着唇痛苦地低吟。

终于,我的防护系统不堪重负,彻底崩塌。关于子衿的各种沉疴难愈的伤痛排山倒海压将过来,我感觉到呼吸不畅,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以为心病已好,却是疼的不够。

当梁笑然买了东西回来,看见我蹲在地上痛苦的样子,吓得甩了东西就奔过来!

“彤?!”她把我扶起来,“你怎么样?”

我摇头,扶着她站起来,还是心慌心堵,心脏难受得要命,但我还有事要做。要……坚持住啊,我对自己说。

“你能送我回ru么?”我虚弱地说。

她震惊的表情,“你怎么、你不能回去,ru已经被曝光了,翁家会找上门去。”

我点头,“我知道,出来的时候我看见翁子扬了。”

“那你还回去!”

“我必须回去。ru这时候不能没有人管,我不能弃它不顾。再说,也没什么好躲的,是我的责任我承担。”

“可你与子衿的关系……你会被牵扯进很多麻烦当中。”她顿了顿,稍微平静些后,语气也淡然许多,“听优洛说你得过心肌炎,这种病最忌情绪激动。你还是在这呆着别动,我会问我姐外面的情况。你保持开机,我相信子衿会联系你的。”

“带我回ru。”我依然静静地说。

她与我对峙着,直到看见对面的人眼眶似湿了,别开脸,她说:“何苦呢,你这是何苦呢。”

梁笑然把我送回了ru的大厦门口,我让她别跟来,她不肯。

我妥协道:“那你就坐在车里等我,我需要时给你打电话。”她才勉强答应。

ru从外面看很平静,我进去时正撞到战战兢兢的前台小妞跑出来。她见我像看见救星一样,“黄经理你可回来了!我们打你和翁总的电话都不通,急得我们都快报警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慢慢说,别着急。”我忙安抚她道。

“就是那个大金刚,说是翁总的哥哥。他一进来就要看公司的账目。我们谁也没见过他,怎么肯给。后来他又让我们联系你,联系不到他就骂。还把管理层的人都关在会议室了。小王让我偷跑出来去找你。”

“嗯,我知道了。”不再和她多说,我直奔会议室。

门外,正听见翁子扬提着嗓门在痛斥着什么,顿觉心脏一阵阵绞痛。

强作镇定,把门打开——

“翁总,有什么事和我说吧。”

他先是一惊,继而脸色煞青,死死盯着我说:“你来得正好!”他大步跨过来,“跟我过来!”

俩人到了我办公室,我关好门。他没着急和我说话,点了根烟。

“想必你已经知道子衿挪用xx公款的事了。”

公款?听到这两个字我立即想到贪污受贿等犯罪名词,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说是的,他狠狠抽了口烟,眉毛打结,“子衿被老爷子软禁了,你联系不到她。”他没来由的说了这么句话。又说:“你知道香港迅达集团么?”

我点点头。

“子衿把海外的回款都扣下来转到这家公司,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可谁想有人出卖了她,被捅了出来。”

我明白了,怪不得乍听到消息觉得不可思议,不像子衿滴水不漏的风格,原来是被人出卖了。是谁要置子衿于不利境地呢?脑子里过了一遍,无疑,我认识的人中,梁歆怡是首选。

翁子扬说到这里,脸上已暗潮汹涌,紧盯着我说:“那人,不会是你吧?”

这个场面何其熟悉。

我记得两年多前,他也是这样找我谈话,把偷xx机密这事的屎盆子扣我头上的。但我已不是两年前的我。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

他眼瞳爆开冰冷的寒光,“女人的妒忌。”随即又邪邪的勾起唇角,:“子衿为帮她旧情人捅了这么大篓子,你会不介意,不恨?你知道么?法律上私挪公款是要判刑的。xx不光是我翁家的财产,大小股东加起来十几个人或公司。现在,那些个老东西要我们翁家赔真金白银补这个窟窿。7000万,谁有这么多现金!”

他把烟投到垃圾桶里,站起来抖抖腿,这动作十足十像个地痞,“我不管你们是三角恋还是3p,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敢算计我妹,哼!”他把垃圾桶踢翻了个儿。

我没被吓到,反而觉得好笑。这个翁子扬,有时真的像个护妹心切的老霸王。

我还以为他要继续追查我是不是告密者,谁知他话锋一转,郑重道:“老家伙们有可能会查子衿的业务往来和银行账户,你必须立刻把ru解散掉。”

我听了心里一凉,刚想说什么。只见他一摆手:“没什么好商量的!我还就告诉你,如果让他们知道ru的存在,撤了子衿xx老总是小的,万一有不上道的人把这事搞大,到时候局势谁都控制不了。”

看来ru横竖都是死了……

翁子扬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说:“能让我妹这样以身犯险,不是特别重要的人,她是不会做的。”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

灰白的乌云遮天盖日,一道惊雷划过天空。

雨,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小彤可怜的我

被骂的好惨t^t

46-50

第46章

身体的脆弱无力反而让意识更加清晰,意志愈加坚韧,即使它已被消磨成一张薄纸。

此时我正坐在梁笑然住处的长沙发上,对面是梁笑然,何优洛和siren。她们的表情如出一辙,看我的样子仿佛担心我会随时撒手人寰。

哦,我恍悟她仨恰巧都是医道中人。

我站起来,慢慢走到玄关,换了鞋。

“你干嘛去?”优洛追出来,跟在她身后的siren更急躁:“你一句话不说是想怎样啊!”优洛制止她道:“你别逼她,她现在够难受了!”梁笑然已拉住我的手腕,“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出去,需要静养。”

我好似是冲着她们挤出个笑吧,很无力,“我去找子衿。”

这句话一出就炸了锅。三个人同时说了什么,却一个也没听清。

“我就是……想……见见她,听……她亲口……对我说。”这句话说完更了得,整齐划一的炸毛了!一个按住我左脉一个按住我右脉还有一个按住我胸口。我挣扎不开,推又推不走,急了:“你们干什么!”

siren厉声说:“你说话都大喘气了,说明心率过快。”

梁笑然也说:“现在你别动,我去给你找药。”说完奔去内室。

优洛直抹眼泪,一边抹一边抽泣着说:“我也不帮她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我的眼前朦胧了,忍住。

等她们把我安顿在床上,盖上毛被捂了个严实。我伸出半个脑袋,怔怔盯着她们,她们也看着我。

“笑然,我能和你谈谈么?”我说。梁笑然有些惊讶,另两个人彼此看了一眼,于是siren说:“我们去买吃的东西。”拉起优洛,优洛眼眶分明又湿了,望着我,叹了口气,把门带上。

看见梁笑然皱着眉头,眸中一片忧色,我笑了。“你们没必要为我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我们……也是关心你。”她斟酌着用词,认真地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有什么办法能见子衿?”我迫不及待地问。

梁笑然沉默着,用心地,专注地想这个问题,最后摇摇头:“我没有办法。据我所知,翁家的那片别墅区有很严格的保全系统,除非经过主人的同意,不然连大门口都进不去。”她略一思量,道:“不过也许我姐有办法进去。”

想起翁子扬提过的告密的事,还是别让梁歆怡帮忙的好。

我点点头,“知道了。谢谢。我想休息一下了。”

梁笑然站起来,在我身前掖了下被角,俯□着重地说:“彤,不要想别的了,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

“嗯。”我笑着说:“会的。”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心里酸酸涩涩。

我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看见梁笑然的屋子里亮着灯。才下午四五点的光景,由于雨天的乌云压顶,天色已提前坠入黑暗。

我悄悄拿伞出了门,在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想了想,对司机师傅说:“去某某大厦。”就是xx所在的那幢建筑物。

在非常时期,翁子扬绝对会镇守在那里。

我果然没猜错。二秘半犹豫着按了内线,眼神却一直围着我打转:“翁总,黄彤找。”不久就传来翁子扬的声音:“叫她进来。”

他挺着胸膛伏在案榻的样子更像只大公**,我恶趣味地想。这回他没有傲慢地对待我,我甫一进来,他就抬高了下巴提着嗓门问:“你怎么来了?”

“我想见见子衿……可以么?”

他撇撇嘴,“我为什么答应你?”

我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可以让他答应我的理由,其实就是来碰碰运气,虽然我向来没什么运气。

翁子扬玩味地瞅着我,问:“你见她,有什么事?”

“有一些事,想向她证实。”我黯然道。心又堵了,顺不过气来。

他神色冷凝,冷酷地说:“如果是些儿女情长的蒜皮小事,我看就算了,我没兴趣。你走吧。”

他这句话激怒了我,“对你来说确实是儿女情长,却是我现在最在意,非要有个决断的事!”我掷地有声地说。

他抿了抿嘴,神色愈加冷酷。

“幼稚。无聊的女人。”他恶狠狠道:“只知道谈情说爱,有个了断又如何,失恋几天,还不是又会附庸在下一个宿主身上,做一只可怜的臭虫!”

脑子充血,脸迅速燃烧起来!

我知道自己这次来会受到怎样的侮辱和蔑视,只是没想到自己的脸皮还没修炼到家!怒火瞬时便燃至百骸,差点喷将出来!

我逼自己平静,冷静。可是脸真的挂不住,心脏在砰砰地搏动!

“怎么,生气啦?我的妹妹,本应被男人百般呵护,要不是你们缠着她,给她无尽的烦恼,现在又怎么会被老爷子软禁起来。要怪就怪你太自不量力,我恨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帮你!”

我点头,再点头,“我知道……”气顺不过来,呼了几大口气才能继续:“可我还是来了。”

他抿抿嘴,嫌恶地问:“脑子坏掉了?”

“我知道你是商人,在商言商。我会帮你查出陷害子衿的人。”

他微微惊愕,继而平淡道:“我自己也能查。”忽然他眸子亮了亮,“我想起来你是aml的卧底,是不是?”

我本能想摇头,却及时定住。

他搓搓手,兴奋地说:“是啊,你确实能帮我。”他按了内线,“进来给我拟一份合同。”

二秘恭恭敬敬地进来,拿了纸张和印泥。

“看过《潜伏》么?你既然能潜在xx,当然也能潜在aml。不,你比余则成还了不起,你是双重间谍!”说完问二秘:“是不是?”两人笑了起来。

我的心开始疼痛。

他叫二秘拟了合同,大概意思就是要我在梁歆怡身边,获取他所需的商业机密,时限为两年。我觉得这真是匪夷所思至极。

他叫我签字,我恶狠狠地把笔摔出去!

他倒着眉毛说:“可不是我威胁你的,你要搞清楚!”

我捂着心脏,冷汗直冒。子衿,我真要用我的尊严换取你的一个交待么?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多更些的。但是网络忘了续费,12点可能会断网,于是先发上来。

离**越来越近了。。我的心脏都疼了

唉。

ps:那么多同学不打分是想怎样啊?对手指。。。是七写的不好么不好么不好么%……

第47章

翁子扬双手按在办公桌上,整个身体靠向我,轻蔑的唇角在我面前放大。

他有着和子衿一样的薄唇,只是没有她那般柔和,更像是大理石雕刻而出,带着硬冷的意味。

然后,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低沉道:“签,你就可以见到子衿,听她亲口对你说你想知道的事;不签,就只有慢慢等,等到真相被包装好,直到对得起舆论,也……对得起你为止。”意味深长地说完,顿了顿,便向二秘使了个眼色。

二秘淡定地弯腰拾起笔,递到我面前,“小黄,你考虑清楚再签。没有人逼你。”

握笔的手在微微打颤,此刻的我脑子里空茫一片。

二秘以为我犹豫不决,忙把签字的位置指给我,脸上挂着鼓励的微笑。我凝视他良久——“啪”!又把笔扔在桌子上。

二秘脸色一变:“你……脾气还挺大的……呵呵。”语调逐渐软下来。他的态度与我刚进门时判若两人,他很聪明,知道能和他老板谈条件的人,他惹不起。

翁子扬看着我,对二秘挥挥手:“你先出去。”

二秘恭顺地点点头,淡定从容地走出去,带好门。

我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剧烈得整个胸腔都在共鸣!

子衿,我想亲口听你说!我真的想立刻听到你的声音!哪怕你做了什么都好,下了什么决定都好,在我的躯体和灵魂濒临毁灭的当口,哪怕你给我的是利剑穿心,也好过这样焚心的痛!

可是……

我长吸口气,缓了好久好久,久到对面那人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我才艰难地说出:“我没有出卖过xx,也永远不会为自己的利益出卖任何人。”

翁子扬凝视我良久,点点头,两只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拇指在来回交错。沉思片刻,他说:“好,我再加一个条件。”他竖起一根手指,“如果你答应,我来想办法保住ru,并且保住ru所有员工的工作。”

我失业过,知道失业后那种被社会遗弃的感觉。所以在争取ru的奋斗中,确实有“为民请愿”的因素存在。

他果然是个优秀的猎手,懂得掐七寸的道理。不仅敏锐地洞察出我对ru的感情,还看出我性格中重感情的一面。xx那个炮仗脾气好斗的大公**,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他不仅好斗,还善斗。

一面是获得子衿最终“宣判”的机会和ru的存亡大计,一面是背负着良心和道义的谴责。两方的较量拉扯着我,本已不堪重负的心脏在矛盾煎熬中简直烈焰焚心!

不自禁又用手捂住心脏,这个细微的动作被翁子扬捕捉到。他皱了下眉,亲自把笔放到我手里,用力握了握。

心中的天平在反反复复中,终于滑向了“签”。只一个字,一个动作,却真的是,重如泰山。

翁子扬盯着我过快起伏的胸腔,眉头紧锁,语调放软,“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这样,也别急着今天做决定,我给你几天时间考虑考虑。”

“不用了。”我喘着气,“我需要今天就见到子衿。”又长出了几口气,得以费力说完:“但我只为你服务一年,一年之后,咱俩两清。”

他没多做考虑就答应了。

白纸,黑字。犹如染上污点的灵魂。它将坠入黑暗的见不得光的角落,接受良心的拷问。以后再也无法挺直脊梁,说自己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没陷害过无辜的人了。

我把上面“黄彤”这两个字深深刻在心底,并暗暗发誓:梁歆怡,这一年来我欠你的一切,我黄彤将用更多的时间,几倍偿还给你!

在我的再三坚持下,翁子扬终于同意今晚便带我去翁家。

“今天老爷子在,你不能说话,有什么事,我会替你问。”翁子扬用不容商榷的口吻说。

我没再争取,心说,只要让我见到子衿,到时就由不得你了。

翁子扬驾着他那辆拉风的玛莎拉蒂跑车把我载到东三环,穿过燕莎和望京,还遥遥无期的奔驰。

路上优洛和梁笑然的电话接连不断的打进来,我索性关机。翁子扬瞥了我一眼,戴上墨镜。“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我看你脸色都没人样儿了。”

我对着车镜一看,真是。脸白得像扑了层细粉儿,与之相比的是嘴唇暗得发黑,眼袋也跑出来添油加醋。活脱脱一现世吸血僵尸。对“僵尸”自嘲一笑,说:“我没事,还要活着见子衿呢。”

我半开玩笑的话,翁子扬听了却变得沉默,徐徐叹了口气:“你们女孩子吧,就是喜欢爱得死去活来,谁痛苦谁知道。”

“爱一个人会有痛苦,但它给你的快乐,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快乐。”我望向窗外,方才的郁郁与烦闷已稍显平和,连心跳也似慢了许多。

翁子扬扯了个此话是在情理中却难以理解的笑。“我妹没怎么跟我提过你,倒是她跟秦姐恋爱那会儿总不停地跟我说。不过那时候她还小。”

如果他是成心让我添堵,那他成功了。

但是此时此刻,我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去的,早已做了最坏打算。有了这层觉悟,其他冲击基本可以做到坦然处之,不会那么往心里去。

我拒绝自己去想此去翁家,子衿会给我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事情已然发展到这一步,什么答案都是多余的。我只需知道她的心,就足够了——

“如果我没法说话,请你替我问她,她到底爱的是谁?我,还是秦玫。”我郑重地托付道。

他问:“就这一句?”

我点头:“就这一句。”

车子驶向一片别墅区,放慢速度,最后停在入口。

经过森严的安检,我们来到翁家的宅邸。

翁子扬先把车开进车库,又给我找了套普普通通的衣服。“我们家保姆的衣服,你待会儿混进去,别出声。”

今天好像是个特别的日子,进进出出四五个人,我混在她们之中也不太显眼,没人觉得我可疑。

翁子扬摇摇摆摆地走进去,有人伺候着换了衣服和鞋。他冲我飞了个眼色,于是我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没想到有朝一日见子衿一面有这么难,要签卖身契,还要乔装打扮。

翁家比梁家的老宅气派很多,门厅过后是大厅,佣人们在餐桌前忙里忙外,端菜摆碗筷,见到翁子扬都叫大少爷。社会主义大家庭还搞封建迷信阶级观念那一套,我想这是被港台剧里的剧情给腐蚀了。

我没花心思再管这些,心里开始忐忑难安。一会儿就要和子衿“摊牌”了,如果没记错,这是我第一次直面我俩的“问题”。这不仅是给我的解释,也是给我俩感情的一个交待。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沉着面对,决不能泪洒当场,或者做出昏倒的糗事。一定要有尊严的走出去。我用手按住心脏的位置,对它说:知道你疼你苦,今天就把所有的苦一次吃完吧!

翁子扬老大不客气地在餐桌上占了个位置,在菜肴里挑挑拣拣,选出一只**腿递给我。哪还有心情吃东西,我连忙摆手。他就自己把**腿撕扯着大块朵颐起来。按理说他做的种种应该会让我对他产生恨意,但从始至终,我从没恨过他,顶多是讨厌。也可能是他长得和子衿有几分相似,我恨不起来的缘故吧。

“少爷,老爷到了。”一个佣人说。

他向我指了指旁边的大钟,那里完全可以隐进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网络还是没安上,诸事不顺。

先发上来吧。

第48章

钟比我见过的任何一只钟都大,是电影里常出现的那种老式座钟,镶铜嵌玉。旁边是青花瓷大花瓶,一人多高,颇为壮观。两者之间阴影处正好辟出一隅,我隐进去,餐桌全景正可尽收眼底。

翁子扬背对我,餐巾抹了手上的油。

佣人们簇拥着一个老者近到餐桌前,出乎我的想象,生出两位气势不凡子女的翁老爷子,跟普通老头儿没太大分别。穿着也是普普通通。

老爷子与翁子扬坐在一排,背对着我的方向。他先漱了口,嗽了嗓子,慢吞吞地说:“她什么时候看的你妈?”

翁子扬吊儿郎当地说:“我妈说她压根没去过。”

“你又骗我。”

翁子扬不以为然道:“您自个儿问她去。”

“李嫂,叫她下来。”听到此处我的心开始狂跳。

不一会儿,有人下楼来。我紧张地盯着楼梯口,只见子衿优雅矜淡地走下来。长发及腰,随意披着,莹白无瑕的一张脸,依旧精神饱满没有丝毫颓色,是我想念中的样子。

翁子扬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对面椅子让给她。她静静地坐下,一双美目清雅无波。我的心差将跳出来。无论何时何地,那都是我想呼之欲出怦然心动的人……

老爷子正对她开口:“你去见过你母亲了?”

子衿眸子微微波动,随即消隐。

“你16号去的,21号就动了那7000万。凑巧了罢。”老爷子依旧慢条斯理地说着。

子衿凝目道:“爸,您怀疑我妈?”我很少听子衿提起她母亲的事情。我问过,她只说她母亲在外国居住。

老爷子没说话。翁子扬先舀了一碗汤到他面前:“爸,我妈从来不管这个,怎么会让子衿去做这事。”

“哼,你们又不是没骗过我。我不相信你们的话。是,迅达是aml的股东……”老爷子喝了口汤:“那又怎么样?你买了迅达,充其量也只能去参加aml的股东大会而已。”

“爸,我说过了,aml明年上市,迅达有时间蚕食小股东,达到控股。”子衿说。

老爷子连摆手:“我不信你说的。杀**取卵的事你做得?我刚跟超叔他们谈完,说你这次做事太莽撞啦。连我和你哥也瞒。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

老爷子似乎认准了子衿有事瞒着他,颠来倒去都是不相信不相信。看来真是老了,思维顽固。

翁子扬插话:“可您总关着她也不是事儿啊。”

翁老爷子不回答,末了来了一句:“关她一阵子,让她静静心。超叔自不在话下,但难掩其他人的口啊。”随即抬高音量道:“它值不值得7000万这么多!”

我心都顶在喉咙眼上了,竖起耳朵听着。

子衿苍白静默的脸上毫无表情,沉静的眼眸永远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翁子扬咳嗽了数声,接过话来:“爸,子衿也说了,等20天后迅达躲过破产这关,就把钱拿回来。”

翁老爷子打住他的话,直盯着子衿:“我是问,那个女人,值不值得你这么帮她?”

我按住胸口,两只眼牢牢盯着子衿!只见她淡粉色的唇依然闭着,姿容如玉,神态说不出的清冷。

见她没反应,老爷子的语调愈加严厉和高亢:“十年了,你还没跟她断干净!”

前胸的衣褶被我攥得扭曲起来,整个胸口胀痛得无以复加!

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子衿才缓缓开口:“爸,我们早就有了约定。十年来我不拿翁家一分钱,你也不要干涉我的感情生活。”

“哼。你拿这7000万不是翁家的钱!”老爷子激动地站起来。

“爸……爸,您瞧您这么激动干嘛。”翁子扬忙安抚老爷子,顺便给子衿递眼色:“咱爸脾气你还不了解,花钱向来花在刀刃上。你一下拿这么多钱出来,好歹给他个说法。”

子衿站起来,神情冷漠:“我先上去了。”

老爷子发飙了,“我告诉你!别以为钱给了那边我就要不回来!这不是小钱,银行要审核的!我现在追讨还来得及!”

子衿动容,“您要我说什么才会满意?”

老爷子坐下来,让翁子扬给他点了根烟。“你只要说,你和她,是不是那种关系。”

死命按着心的位置,生怕它跳出来。

钟表打摆的声音在耳膜中放大——

滴答……子衿在思考……

滴答……子衿抬起头……

滴答……子衿说:“是。”

……就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听见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心脏剧烈的紧缩,我像濒临死亡的动物一样,张大口,只为能吸到空气——

四面八方的物体被黑洞吸进我的视网膜,挤压着,旋转着……我抓住面前钟侧凸起,才稳住没有滑倒。

老爷子的声音断断续续,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我强迫自己在混沌中找寻清明。我听见他说:“你为xx做了10年,这7000万就当送给你,但是别想要翁家一分钱的财产……

“你是不孝女……不孝女……”我听不清了。

“你和她10年的感情,相信不是玩玩的……”

“这7000万给你们,做出一番事业……有这个能力……”

我摸到脸上的液体,使劲抹,却抹不干净。

跪在地上,冰冷坚硬地面爬升出一股寒气,一缕一缕,渗透我的心,不,我已经没心了。

这颗心像这冬日里破败凋零的残叶,已经碾作了尘,碾作了尘……

伤心的感觉如同灭顶。

现在,脑子里最清楚的,是来时对自己说的话,不能被抬着出去,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吧,哪怕爬,也要爬出去。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方才发生的一切,努力压制着不断冒出头的回忆。一门心思地想爬出去。因为我看见老爷子被佣人们扶出去,子衿上了楼。

再来,就是猝然乱糟糟的世界,有人在争吵,有人在喊叫。

那些声音越来越刺耳,让人头痛欲裂。我说:“别吵了……别吵了……”声音越来越沙哑,含糊,缓慢,仿佛按了慢放键一般,最后居然变成嘎吱嘎吱类似久未使用坏掉的木门一开一合的刺耳的声音。

意识越来越模糊,似乎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亲眼看见,跪在地面上,僵死了的自己。

我要死了么?

死,也许不是那么痛苦吧。

不知跪了多久,我听见子衿的声音,用从未有过的恶狠狠地语气说:“她在哪里!”

我听见梁笑然的声音。

何优洛和siren的声音。

她们在围攻翁子扬。

忽然,我看见了一个黑点,黑点越来越大。终于,当最后一缕光芒飞快地消失,钻透冰冷的空气划出一个人的脸庞,还好,那是梁笑然的。

我是被渴醒的。

我惊讶我居然还活着。

我妈看见我醒了,抱着我爸就哭,哭得稀里哗啦的。两个人哭得肝肠寸断,医生和护士嫌他们太吵,给轰走了。

医生戴着口罩,眼神锐利:“以后心脏不舒服,别跪着,平躺在地上,知道么?”

经他一说,记忆的阀门被打开,那些支离破碎的话语,一刀一刀割向我的心。

医生又说:“也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我点点头。

医生走了之后,我才觉出身上插了一堆管子。我妈进来的时候,我问她:“我是不是死过一回?抢救来着?”

我妈说:“别胡说!”骂完我,给我戴了一个玉坠,“健康平安符。”

“妈,给我点水喝。”

“刚做完手术,不能喝水。”我妈黯然神伤状。

哦,做手术了……

“你什么都别想,老实养病吧。”我妈给我掖了掖被角:“你那些朋友来看你,让我打发走了。红叶陪了你好几晚上。”她似乎还想起了什么,闭口没说。

“阿姨,彤彤醒了?”红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妈说:“你来替我吧,我回去睡一觉。”又嘱咐了我几句,走了。

红叶异常憔悴,下眼皮鼓成了桃儿。我鼻子一酸,两人一起掉了泪。

红叶走后,照顾我的小护士说:“别成天想不开,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关心着你,你多幸运啊。”

子衿每晚都来,我装睡,她就坐着守我一晚。

哀莫大于心死。

我死过一次,现在是重生,从前的一切,一笔勾销。

也许我俩,遗忘是最终的宿命。

两个月后。

和秦玫在一家咖啡店见面。

我说你想送我礼物,那就签了它吧。

上面是ru转让合同,梁歆怡签的字。

我说,我跟她分手了。

秦玫犹豫。

我除下围巾,解开外服的第一颗纽扣,在锁骨一寸之下,赫然纹了一只鲜红的玫瑰。

我把情敌的印记烙在身体上,以示,永无和好之意。

秦玫签了字。

出了咖啡店,外面阳光明媚,人来人往的马路上,一片欣欣向荣……

<第一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了第一卷。

第二卷将非常好看,喜欢虐子衿的同学不妨一看。

子衿会不会追回彤?彤会不会跟红叶cp?

梁御姐喜欢的人是谁?梁笑然会向彤展开追求么?

子衿和秦玫到底是不是情人?

优洛也会堕落么?

小k的秘密是什么?

最关注的,彤也变成御姐么?汗。

总之,看吧看吧。

网络大神保佑我的网,因为最近很有创作的**~

第49章

有人说我的故事太过声嘶力竭。两年住3次院,不是残腿就是打肿脸,本来挺好一心肌炎愣是让我折腾成心脏搭桥手术。

不仅身体惨不忍睹,精神更是支离破碎。

我承认我的爱情观属于死心眼型的,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做风干标本的几率比较大。以至于为了防止自己在未来的日子里好了伤疤忘了疼重蹈覆辙万劫不复,我一狠心一跺脚刺了青纹了身,彻底和过去说拜拜。

有人说你都惨不忍睹了怎么说话还这么轻松?这真不是我愿意的,这是应读者要求。她们一致表示我的故事由于太过凄惨,令她们便秘,失眠,内分泌不调。罪过啊,善良的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美好的生活,令喜欢我的人开心快乐。于是我决定和悲伤的调调决裂,扑向温暖人心的笔触求抱抱~

言归正传,我住院住到雪花飘飞时,精神面貌以行尸走肉为主。看着我在中国这片热土挥汗洒雨满腔热血还落得如此下场,我妈开始不淡定了。于是紧急召开家庭会议,商讨结果是,让我出国。

美其名曰:出国疗养散心,学学外语。

我的各位舅舅们自然个个义不容辞,有张罗给我办签证的,有帮我找英语预备班的,忙活开来。对于去哪个国家的问题,我妈征求我的意见是别指望了,因为我只会发呆。问我爸,我爸向来是个没主张的。就在此时,两个人的出现,帮她拿定了主意。

一个是我的大舅舅,他给我妈写了近一万字的信,以证明我去美国后的美好前景。我妈只盯住了一句话不放:通过我对彤彤的观察,她是个有着优秀品格的好女孩,一个可以在商场驰骋的可造之材,我没有子嗣,我希望彤彤能够延续我的理想……

一个是我的死党大竹,特意打了2小时的越洋电话给我妈吃定心丸。她说阿姨您放心,我在美国呢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对那里很熟,可以照顾好彤彤的衣食住行。

有了这两点保障,我妈毅然决然打算把我送去美国。

我妈这么忙活,我在干什么呢?

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内分泌,我言简意赅的阐述下我的思想变化过程:悲愤欲绝—压抑忿恨—心如死灰—麻木不仁—愤世嫉俗。

我觉得我黄彤之所以有今天——感情受挫,事业破产,连最看重的自尊也被践踏,那都是因为我没钱!

经过我痛定思痛的反思和总结,这个觉悟如同春水破堤,绿了我的心情。一场觉醒终于让我在失恋失业签了卖身契后心灰意冷的心渐渐有了温度,我在心里发誓,我要彻底摆脱屁民的束缚,成为生命的主宰,成为游戏社会的庄家!

我妈本来想让我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再说,因为我的精神状态实在令她不放心。但某一个午后,觉悟了的我迫不及待地跟她说:“我要出国。”

为此翁子扬发了飙,他怒道:“我已帮你保住ru。没想到你却把它给了梁家那娘们儿,你要为我工作一年的竟然想出国?!别忘了你我的约定,是白纸黑字签了合同的。”

我冰冷地说:“既然签了合同,你就去告我啊。”

他不说话了,说:“行,算你狠!”

他当然不会去告我,因为那个合同根本是违法的。我没做过背信弃义的事情,那么就从它开始吧。为了利益,谁都可以不择手段,尤其是我这种曾被利益玩得团团转的人。

我给自己定了目标:两年。两年中,我要在美利坚那块热奶酪上淘到我要的宝,然后搬回国。

护照签证学校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办,出国的一切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当然,还有和朋友们的告别。等我大小饯别宴送别会溜了一圈儿后,在我的亲友圈开始流传出这样一个说法:黄彤大病初愈之后性情大变。

最先担忧的人是我的前前任恋人前任男友——小白。

他哭丧着一张脸,陪我在大悦城吃鹿港小镇。

“你走了就没人陪我贫了。”小白唉声叹气道。

“小白,贫不能当饭吃。”我夹了菜到他碗里:“你知道为什么你做了4年记者,还是升不到主任么?”

他眼睛睁大,摇头。

“因为你总把精力放在无用的事情上。”

小白怔愣了一阵,迷惑地问:“那什么才是有用的事情?”

“和你一块进报社的小绿现在已经当上了副主编,你也说过,她的稿件质量没你高,说话办事也没你靠谱,但是却颇能得到领导的欢心。于是她当上了副主编,而你不是。”

小白哑口无言。

“人在低位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奋起直追的决心。”我拍拍他肩膀,“你也老大不小了,努力吧。”

小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彤彤,我觉得你变了。你原来是不会跟我说这些话的。”

“是,我承认我变了。那也是变得成熟了。”

小白郁郁寡欢地说:“这是成熟么?”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原来的我连一段感情都维护不了,那样的我还有什么用?不如弃了,重塑。

临走前小白表情沉重地对我说:“彤,我还是喜欢那个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你。”

“是现实把我摧残成这样子的。”我说。

随着行期的日益临近,我再也不能对梁笑然和优洛回个短信打发说:“算了,我不想见人。”或者“我今天有事,明天吧。”可是见了她们,我就会回忆起那段被我强制压在心底的记忆,那段刻着屈辱与一败涂地烙印的回忆,以及,那个被我封存的人。

我让人转告她,想让我活,就不要再来看我。别人再转述她的话:你好起来前,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如果各位读者有机会感受一次哀大莫过于心死,就会明白我的感受。那种所有感情被洗劫一空的感觉。现在我对她,还无法做到无心又无情。想起还是会痛,很痛。我需要用全部念力天人交战,才能把她的音容笑貌屏蔽,扔向我空茫一片的灵魂深处,最好永不被拾起。

还是在逃避,确实,我没法勇敢的面对。在经历那些伤害后,我的心早已变得纸片一样薄而脆,经不起任何挑战。

我怎能不逃避。

但是,和笑然优洛她们道声别的勇气我还是有的。

她们听说我要出国之后,做出了非常相似的反应。梁笑然沉默着抑郁,何优洛抑郁着沉默。

优洛观察了我一阵,除了评价我皮包骨头了之外,貌似也洞察出我精神状态尚好的信息。于是她抖着担子建议道:“彤,其实有些事情是可以解释的。你生病之后……那谁……吓坏了,你没看见,她那个表情……我都没见过……”她没有说下去,因为我正兴趣缺缺地转勺子,一副听不听的两可的表情。

“唉……”优洛低下头。

梁笑然问:“决定了?”

“嗯,决定了。”

“什么时候回来?”

“两年后。”

“可不可以不走?”

“……”我看向她,幽黑的眸里涌动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知道你和红叶的事情。”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眼睛,“所以我不想重蹈覆辙。”

优洛倒吸口气,我则是意外她会在这种场合讲出来。

这场聚会草草结束,优洛必然是要跟那个人汇报的,而梁笑然对我的感情也等于是大白于天下。你们说我幼稚也好,自私也罢。对于梁笑然的表白,我的窃喜大过苦恼。这可以归结于人性问题:你不要我,别人抢着要呢。至于答不答应,又是另一回事。

想想吧,确实挺幼稚的。

对于梁笑然,我没有愧疚之情,但对红叶……

红叶是红着眼圈要我不要走的,她说她这阵子没来看我,是因为她爸最近涉了案,她必须稳定她妈的情绪。我听了也着急,想着用什么办法解决。她摇头:“没用的。”又隐忍着不肯说明缘由。

我妈在饭桌上问我:“红叶怎么最近没来咱家玩?”

我就把红叶父亲可能涉案的事说了。刚说完,我爸就把饭碗撩了,一脸的山摇地动:“你听谁说的?”

“红叶说的。”

我妈看他表情不对,就问:“你这是怎么了?跟你有关系么?”

我爸脸上窘迫不安,嘴唇微微蠕动:“没、没什么。”扒了几口饭,失魂落魄的进自己屋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事有蹊跷,就给红叶打了个电话。

我说:“叔叔的事,跟我爸没关系吧?”我爸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一辈子谨小慎微,胆小怕事。何以听说红叶父亲出事会这么大的反应?

“没有吧。不过我爸跟你爸是棋友,你忘啦?”是啊,我俩大学的时候就发现原来彼此的老爸是认识的。因为自父辈就是老相识,红叶也自然和我家走得近。我不便追问她爸到底犯的什么案,但直觉跟经济案脱不开关系。

挂了电话,已近黄昏。

等我洗过澡出来,看见红叶坐在我的书桌前,正专心致志地在看一本书。

“红叶?你怎么来了。”

红叶抬起头,一张素净的脸,带着浅笑,“想你,就来了。”

我尴尬一笑,说:“那你等会儿,我换了衣服。”

她调皮地说:“你在这儿换,又没关系。”

我羞赧,抱着衣服去卫生间换。红叶噗嗤一笑:“多大人啦,还害羞呢。”

等我出来,看见她站在我窗前,眼角眉梢一抹愁容。

“怎么了?还为叔叔的事烦心啊?”

她点头,又摇头:“还为你的事。彤,我知道,我没有那么大魅力让你不去美国。可我真的不想咱俩再彼此错过了。”

第50章

面对于一天之内的两次示爱表白,我脑子有点脱线。所谓脱线,就是完全不知道下面应该作何反应。

我妈说我从幼儿园开始就有小男孩送糖果和手绢;小学扎两支羊角辫堪称“二班最可爱的小朋友”;初中我爸断言说那些爱欺负我的小男生是因为喜欢彤彤啊;高中有个男生一直默默等我下学回家,虽然被我习惯性放鸽子也依然锲而不舍;到了大学更有眼镜男“萝卜”和甜少的含情脉脉……总之我接收此类示好信号比较差,除非是我主动喜欢上的。

于是大竹曾精辟地指出我是根只接地气不接天线的木桩,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洋洋洒洒伤了多少痴男怨女的心。她说:“多招人喜欢的小彤彤,难能可贵在她自己还不知道。”

扯远了。我的意思就是说,我依稀仿佛觉得谁喜欢我,可是真要被说出来,依照我怕拒绝人的性格,恐怕很难给人正面回应,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最后自己也糊涂了。

红叶自是不能归到此类人中去的,红叶是我的初恋,我第一个“爱上”过的人。

梁笑然呢?

我到现在也不清楚对梁笑然的感情是感兴趣多一点,还是喜欢多一点。可能只是喜欢,没有心动,没有称之为“恋”的情愫劈里啪啦产生电流反应。想至此一个人的身影又要冲破结界浮入我的脑海,被我再一次拦腰堵截,强摁下去!

红叶那杏子一样的大眼里,可怜楚楚柔波轻动,如一只你不忍伤害的小鹿。我心疼地走过去轻揽她入怀,柔声说:“红叶,错过就是错过了。已经开走的列车我们凡夫俗子一般很难追上,就算追上了,也没有座位了是吧?但是只要你在站台上等,总会等到下一班列车,明亮又舒适,称心又如意。”

她难过地强颜欢笑,摇头再摇头:“如果那班车总也不肯开走,还不让我上呢。”

上?我思想开了小差儿,很不厚道的想歪并且邪恶地笑:“这个,如果要上,还指不定谁上谁呢,嘿嘿。”

她一脸茫然道:“当然是我上了,你那么招人,就算没有她,我也快没自信了。”

我突然想到红叶有没有……那个……就是跟别人那个过呢?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一出现,我的脑子里映出的竟是那两个人!立即的,感觉整个五脏六腑都扭曲起来,身体深处某根神经在不由自主地战栗……

听见红叶忧心忡忡地问:“彤,彤,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怔怔地望着红叶,“没有……我没事。”

红叶叹了口气,栗色的长发衬着脸色苍白,眼神愈发的忧郁。

“彤……”她像呵护一件珍宝似的捧住我的脸,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你记住,不管你遇到什么坎坷和困难,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只要,你不要把我推开。”

我对上她的眼,那么忧伤的一双眼,带着些许流淌的柔丝。

喉咙堵着,发出苦涩的声音:“别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说完我俩抱着痛哭起来。

这是遭遇巨变之后的我,第一次酣畅淋漓地哭出来。把所有强忍的不甘,屈辱和万念俱焚宣泄而出,堵在心口的顽石渐渐被泄洪似的泪水冲击得有了巇隙。

最后这场旷日持久的嚎哭以惊动了我妈收场。

红叶再问:“真的决定去美国?”

我点头,心意已决。我要让自己变成一个不会被轻易击垮的人,必须勇敢的迈出独立这一步。

她坚决地说:“那你等我,等家里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我就去找你。”

我吃了一惊,“你这是做什么?红叶……我什么承诺都给不了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她笑中有泪,唇上一点蔻色,“因为,我念旧啊。”

大竹终于用上了即时通软件,在msn里对我说:“你说红叶这么好的姑娘你都不要。”

我说:“我珍惜她,所以不敢去要。再说,我还没从上一次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估摸着等你走出来,红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所以我不想耽误她。”

“你也不小了,难道一直找女人么?”

“我没想过那么远。所以就更不能耽误她了。”

“……”大竹估计在翻白眼,换了个醒目的大字体,“我是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赚很多很多钱。”

“……”大竹估计已经翻眼珠子了。

由于办的是短期签证,面签很快搞定。眼看就要奔向异国他乡了,我爸开始走极端路线,早出晚归,鬼鬼祟祟。

我妈关起门来跟他嚷嚷了好几回,我爸扶着眼镜牙关紧闭就是一个字不说。随着我爸的行为异常,红叶爸的问题也越来越棘手,内部已经传他去谈话。我大概知道她爸是市财政局的,具体职务不便打听,但跟钱打交道的差事,估计跟行贿受贿脱不开关系。

就在我深度关注红叶爸和我爸的后续事件的时候,优洛一个电话打来,我就坠向另一个万劫不复的思绪中了。

优洛说:“她想见你。她说想立刻马上见到你。别怪我没告诉你,她估计已经在你家门外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

挂了电话,我像做贼一样的竖起耳朵听大门有没有动静,然后隔着阳台看外面有没有她的车。当我控制自己冷静来的时候,我觉得我不应该躲避,与她的事情,还是应该说清楚。

说得简单,做起来难如登天。我那不堪重负的心脏又在砰砰地擂着我的胸膛,跟打鼓似的。如坐针毡,在房间里横冲直撞……我妈为我爸的事够烦心了,开始唠叨我:“你别在我跟前晃了啊,女孩子家家的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出去走走,正常点再回来。”

我攥着我的手机走在小区的花园里,手机号是新换的,我只告诉了经常联系的几个人。那个人的号,自然是滚瓜烂熟的。

我拨了她的号码。

听着手机里面等待的声音,每一声都令我如临大敌。

终于,通了。

电流滑过的声音……然后是一个柔软的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专注的语气:“喂,你好。”

我哽着嗓子,好不容易发出一声:“你,在哪?”

一秒,两秒……忽然,她的语气高昂起来:“彤?!彤,是你么?”

“你要是,来我这里,就不必了。有事情就在电话里说吧。”我冷冷地说。我真的不想见她,一点都不想。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平静下来:“我们还是见面吧,好么?”

“不好,你如果还是坚持过来,我只能躲到别处去。”

“彤,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她疲惫却又小心翼翼地说。

“我想你的解释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子衿……”当我说出她名字的时候,泪不争气地流下来,带着冷意。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永远不要见到你。”泪水磅礴。就让我最后一次为你流泪吧。

“彤,我真的伤你这么深么?我……我……”她没有说下去,我听出她哽咽的声音,继而又是一阵平静。

终于——

“对不起,对不起……”哭音浓重。

我想,她噙泪的样子,一定很美。

我冷笑:“谢谢。但是我不需要了。我马上就要出国了,以后,各自珍重吧。”说完,挂了电话。

抱住头,被强大而猛烈的伤感包围。

眼泪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我忍受不住,“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什么叫肝肠寸断,真觉得,整个灵魂都被眼泪淹没。

直到电话接二连三地打来,又夹杂着一条短信,“我爱你,请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把手机强行关机,卡和电池都扔向后面的花池。

攥紧拳,指甲掐进了肉里,才感觉到痛。

我对自己说:再见了,我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都说比跌好看的假装高|潮,我在考虑重新修文和更新

求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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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5

第51章

内心的沉重是无法想象的,伤心是在所难免的。当你把自己最在意的情感痛下杀手斩草除根,也就意味着你挑断了自己内心最温情脉脉的一根神经。于是一切都如浮云,无关乎情,无关乎爱。

离国那天北京下了一场雪,我被亲朋好友簇拥着离开温暖的家,雪花飘落在我的睫毛上,想着就要离开这片我熟悉的土地,踏上未知的旅途,突然就伤感起来。

那天很多人来送行,我才知道我人缘那么好。

优洛红着鼻头,连siren都眼含不舍,梁笑然沉默着,红叶从头哭到尾……反应最激烈的是小追,别看她平常宅得连电话都懒得给我打,在机场则像失去战友同胞似的捶胸顿足。siren一撇嘴:“没看出来小样儿的奸情还不少。”

我妈的叮咛,我爸的嘱咐,大家围着我说东道西东拉西扯,我在一片温暖关怀中不淡定地偷偷抹了眼泪。

我三步一回头,五步一眺望地走向安检通道。我看见我妈哭了,我爸扶着我妈目送着我离开,我看见梁笑然沉默的眸子里显现的忧伤,红叶泪痕斑斑又强装笑颜……就在这时,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以为眼花,驻足细看——

只见那人从远处一步步走近,即使戴着墨镜,即使头发做了烫染,即使化了妆……即使有这么多本不属于她的变化,我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在送行队伍的后面停步,三七分的长长刘海,发尾轻松的微卷,在奶茶发色的衬托下,异常柔美妩媚。

我的心神被摄住,丝毫动弹不得。大家随着我的目光转头去看……好几秒钟的鸦雀无声。

“子衿!”优洛声音不大,却听得清晰。

我听见人群中有了少许骚动。我妈向我招手,“你老板给你送行,快过来说几句话再走。”

我恨不得假装没看见没听见直接进了安检口。但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我妈还这么热情,内心极度矛盾,骑虎难下。我预感到她今天的装扮与之前判若两人,必然是要使出杀手锏了。我的定力需要极大的考验。

思量再三,虽然和这人已恩债两清,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没必要忤了她的颜面,做那仇人。

只可怜这短短的几步路,走得艰辛又澎湃。眼不敢直了去看,又不知把眼光放在何处,只能垂着,哪也不看。错过送行队伍时,感觉到莫名的安静和凝重。知情的,不知情的,都觉出我俩气场的不对劲吧。

越来越近——

直到距离只余了约莫一米五。我尝在书上看到过,陌生人之间的距离最安全是一米五,而三十公分,是最亲密的人才会保持的距离。

我正低着脑袋算着距离,谁知她向前走了一步,不偏不倚,三十公分。我感到两颊发烫,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算是保持安全距离。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耳畔优洛说:“彤,你跟子衿说几句吧,趁你临走前解释清楚。”不知她什么时候跑过来的,说完又跑远了。

我撇回脸,正看见子衿微昂着脸,肤色白腻如瓷,唇色嫣粉。从前是不点而朱,今日换粉雕玉琢,衬着刘海发丝缎般伏贴,波浪长发恬美撩人。即便是时当今日我的自负冷静,也还是没绷住情绪,听到自己身体渐渐松懈的声音。

而随之松懈的是,是心。

“彤,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好吗?”

我不想给她任何的回应,淡淡开口:“谢谢你来送我。”

子衿抬手摘下了墨镜,四目相对的瞬间,我如遭雷击!

一双水瞳柔光潋滟,然而却有着最精致的眼妆也遮掩不净的微肿。几乎是一瞬间,我想起那天下午在电话里子衿隐忍的哭泣,有什么东西在心里一掠而过,细如发丝,却生生扯疼了我的血肉。

比起我曾为她流过的泪,比起我曾为她独自煎熬忍耐的日日夜夜,我告诉自己,这算什么?这能算什么?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什么是多余?已经心死的我,再多的眼泪也冲刷不出最初那颗干净的心。我一遍遍地在脑子里强调着,一遍遍地,预备拿出最无坚不摧的冷淡应对她迟来的歉意与所谓的示弱。

那双眼瞳慢慢眨了眨,有种接近忧伤的情愫渐渐浮生。

不知道优洛这厮跟我爸妈说了什么,竟然一群人都走远了,一时间只剩了我跟子衿。

她说:“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我静默,胸口搅着股浊气无法排遣。她凭什么?

她像感应到我的心声似的,说:“我不想彼此还相爱时候因为误解分开。我可以给你解释。我和秦玫不是情人的关系,这点你要相信我。”

“晚了。”看着她的脸色瞬时变得惨白,解气地说:“你可能以为我又在负气,又在乞求你个答案。但子衿,我现在相当平静地跟你说,我和你,不可能了。无爱亦无恨。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子衿那种震惊绝望的眼神,我一辈子都记得。同样令我铭记在心的是她那张清丽绝尘超凡脱俗的脸,美得动人心魄。这个女人,足以让任何一个看过她的人着迷吧。于是带着自嘲的口吻说:“还记得你说陈家洛配不起霍青桐么?我和你也是。”后面还想说秦玫的,想想算了,何必给自己找难堪。

最后,我做出一个应该是笑的表情,说:“行了,我走了。”眼泪如鲠在喉,缓了口气才得以继续:“再见,子衿。”就在我欲转身之际,倏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入怀!

子衿在我耳边说:“不管你去多久,我等你。我会重新追回你,我发誓。”说完,放开我,没等我看清她脸上的泪痕,果断地转身,戴上墨镜,大步离去。

我面对她的背影,一时竟茫了。

也顾不上道别了,快速过了安检,到了候机室。后来总算是顺利上了飞机。

我的思绪还没从子衿的那句话中回过神来,有着明媚笑然的空姐笑得脸都快垮了,提醒我系安全带,我才从太虚幻境遨游回来。

把手机关了,戴上眼罩。只觉来来往往的人和窸窸窣窣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子衿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不得不承认,化妆之后的她,简直完美无瑕。还有从她唇中吐出的那句话,倔强的、霸道的宣告着……如果没有那刻骨的伤,会不会只因这句话而觉死而无憾呢?

要知道,那个女人说一不二的风格,是压根无需许诺的。一旦许诺,便是不容置疑的达成。想至此,顿感心有余悸。希望下次回来,她已经把这句话忘记。

迷迷糊糊中,我旁边有人说话,然后是人走动的声音。紧跟着,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

我摘了眼罩,逆光中,眯见一张熟悉的脸——

大脑当机,不能够啊。

“哎,傻啦。不认识我是谁啦!”她说。

梁歆怡?!

第52章

梁歆怡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就和我旁边的人换了位子。

经过一番折腾,她总算坐在我身边,“我在入检口就看见你了,你正跟翁子衿道别。”她不知去哪晒了一身古铜色肌肤,说话间尤其显得牙齿洁白闪耀。

我轻点头:“你去美国出差?”

梁歆怡不置可否,用了个美国式的耸肩表示回答,倒是颇有兴趣地说:“我听笑笑说你要去美国闯荡?”

我心情刚平复一些,还在余波中触着礁,没什么心情攀谈,就敷衍道:“是啊,我舅舅在那边,叫我过去帮帮忙。”

梁歆怡一脸不满道:“你把ru卖给我就想一走了之?”

“你又不吃亏。”我看她一眼。作为一个生意人,这句话是非常中用切中肯的。她不再追究,只是不咸不淡地说:“ru太小了,我可不会卖你这份情。”

我心想,如果不是你的aml实力雄厚,我还不吝把ru放心交给你。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要是真的死心眼给翁子扬卖命,又将有何脸面坦荡荡与她闲坐聊天?

不知已被“卖”过一次的梁御姐似乎对我为何生病,病好之后又为何想要投奔美国的“壮举”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她旁敲侧击地问:“你看女人都是八卦的,就算是我也不例外……”

我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啊抽,心说,你可还真把自己当女王了,从来也没人说你不八卦好吗。

“翁子衿08年在《elle》杂志上说……”说起这个她脸色便开始阴森森的,不出好气继续道:“她不喜欢依赖化妆品,只用护肤品;她也不喜欢人工染剂折磨自己的头发,那这次为你送行,她为何要做头发化妆呢?”

其实我也挺纳闷,觉得子衿这么做是故意的。前段时间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五花大绑绑在我心底的最深处,轻易是扑腾不出来的。可这次见面倒好,面容是更加具体,还带着与以往不同的颠覆,成功留下了令我难以磨灭的印象,无法不翻来覆去的回想。

不管内心多么辗转纠结,面对梁御姐的“审讯”,我依然三缄其口:“凑巧吧,想换换风格。”

梁歆怡的眼中别有深意,好似是看出我的不予苟同,有些扫兴,更有些失望。我尴尬,以往我的软性子是见不得别人对我失望的,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现在,也许我真的变了,尤其是在保护自己上面。我不想让外人知道我或者子衿的任何秘密。

我俩并排坐着,她不再理我,拿了手提电脑敲敲打打。期间有个衣冠楚楚的男士过来说:“梁总,您在这还习惯么?还是回头等舱吧。”梁歆怡摆摆手,头也不抬,那男人便点头又折回去了。

“放着头等舱不坐,不会是来陪我的吧?”为了缓解气氛,也为了解除尴尬,我调侃道。

她抬头,睨了我一眼。

“是啊,怎么着?”

我愣了愣,她这么直白,我反而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只好低头阖眼假寐。

路上相安无事,只知道和梁歆怡同来的有两女一男,三人去洛杉矶参加一个会议。也多亏了她在旁边的敲敲打打,让我在机械的节奏中睡了一觉,还做了梦。

梁歆怡把我摇醒,说:“吃点东西。”然后“嗖”地变出一桶kfc。我还在迷糊状态中,见到一个美女含着神秘莫测的眼神,手里提着kfc全家桶,还以为是在做梦。向旁边一看,原来是那个男人又跑来献殷勤的。

“哈哈哈你这个样子可真可爱!”梁歆怡大笑,笑完把一个**翅塞进我嘴里,拍拍手,嘟囔道:“我不喜欢垃圾食品。”

我张着嘴衔着**翅膀,听见垃圾二字时差点满含热泪……“梁笑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的?”沉默的梁笑然和这个姐姐的性子真是南辕北辙。

“你和笑笑很熟啊?”她来了兴致。

“嗯,说不上。”我想起出国前梁笑然的表白,居然有躲过一劫的感觉。其实平心而论,梁笑然的温暖和煦,温软亲和是我的菜,只是出现的时机不对。在和子衿水深火热的纠葛中,我再无法把注意力分给其他人一丝一毫。

“你应该是除了翁子衿之外,她最注意的人了。”她说。

我一惊!

翅膀掉下来,被我手忙脚乱地接住。惊问:“你说,她注意子衿?”

“有什么问题么?”她斜眼看我,仿佛对我的问题很不屑。

“可是……我怎么都没听她提起过。”我口齿不清道,这太让我意外了。

“当然,你和她喜欢着同一个人,自然不能表露出对她过分的喜爱。”梁歆怡眼睛贼亮,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仿佛也能洞察到我的心里去。

我的震惊不小,接着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既然她喜欢子衿,为什么向我表白?如果是想通过我接近子衿,又完全说不通。我不知道这是梁歆怡一厢情愿的想法,还是梁笑然真的喜欢着子衿。如果是,那该是怎样的处心积虑,黄雀在后啊!

与她的回忆接踵而来。与我影院的接触,那次夜晚的心跳,以及昏倒前看见她那心急如焚的眼神……这些都能作假的么?

梁笑然温暖的背后,真正的面孔到底是怎样?我不敢想下去。

在接二连三对我生存的这个地方的人,对事,对社会的法则产生迷茫,质疑,最终妥协,甚至产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想法之后,我不再相信那些我坚定认为的“对”,我只会选择那些对我有利的“对”,或者是“错”。

听说梁笑然喜欢子衿,即使再冷若冰霜的把子衿隔离在外,我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思绪繁乱,只含混着应付了她句“是么”,便食不知味地默默啃起了**腿,梁歆怡许是觉得我的表现没有意思,又继续敲敲打打了。

时间过的很快,终于,美利坚到了。

由于坐的是国航,包括乘务员都是清一色东方面孔,所以出了飞机扑面而来的感受是:“从没见过这么多外国人啊!”

从小到大周围都是黑头发黑眼睛,一下被各种发色和千奇百怪的装束充斥着眼球,确实需要些适应。

我看见我舅妈抱着她领养的小黑孩儿在与我招手,梁歆怡见了说:“有人来接?我要去santa ana,就此别过。”我发现梁歆怡绝对是属虚伪的,在她下属面前摇身一变,一下子就成了连说话都一丝不苟的商务精英。

刚在心里夸完她,马上凑到我跟前变脸:“我经常来洛杉矶,会时常来看你的。”说完转身,径直走向出口,一只手举起摇了摇代表后会有期。

我怔住,这都什么跟什么?!

第53章

入境很麻烦,每个旅客都要面签。舅妈一再叮嘱我说什么,怎么说,才能停留至半年。按照我大舅的计划,只要这关过了,以后就好办了。

我心理素质还是过关的,几句例行问答早背得滚瓜烂熟。那个大块头美国仔咧出两大门牙顺溜儿地就给签了。

出了机场,舅妈先陪我去target百货,买了一应俱全的生活用品。然后在美国洛杉矶大街上奔驰。初来乍到眼睛不够使,职业使然,尤其关注大街上的流行服饰。说实话,当时特感谢子衿,是她在两年不到的时间,让我从日韩系转变到欧美范儿,不然在美国我将更加格格不入。

舅妈比我妈还大,却比年轻小姑娘还热情开朗,一路上都在讲他们家附近好玩的地方和风土人情。“montery parky有很多中国人居住,你寂寞了就到那里去。”

车子在old town路停下加油,然后拐到一片花园洋房绿树环绕的路。舅舅舅妈没有子嗣,只是去年机缘巧合在福利院领养了一个黑人小孩儿。小男孩卷发,白牙,笑起来很灿烂,大概5,6岁的样子,一路上企图跟我对话。

“好了,到了。欢迎来到咱们的家!”我听到这句话差点泪流满面。要知道一个身在异国他乡的人特别需要这种严丝合缝的温暖。

当晚舅舅找我秉烛夜谈。之所以说是秉烛,因为他的书房里没有电灯,是货真价实的“点灯”。灯罩里面点着粗蜡烛。

他说:“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我的外甥女,而是我的女儿。我要把你当做我的女儿来培养。在美国教育子女的方式和在中国不同,首先,我要让你独立。”

于是第二天,我就搬出了舅舅的家,搬到montery parky的一家寓所。我舅妈为这件事跟我舅舅谈话,说我才来就搬出去,是非常不理智的做法。她还是个孩子。

我舅舅的解释是,雄鹰在雏鸟时就要在陡峭的山崖间试飞,有磨砺才会成长,有困难才懂得如何去解决。

听了这话,我不仅没有埋怨舅舅这种不合情理的做法,反而热血了一把!这和我来美国的初衷不谋而合。我来美国干嘛的?锻炼,学本领。在别人的翅膀下,我会错过很多机会去见识这个世界。

舅妈为此觉得亏欠我,给了我花花绿绿不知多少的现钞。是藏在被子里的。

我的生活稳定于好不容易买到了一部手机,并且得到了一张公交卡。口语学校离公寓只有坐3站,离舅舅的公司2站地。我每天在口语学校,舅舅的公司和住处之间奔波。

我不想再花笔墨描述我初来美国的所见所闻了,因为完全没有精力见闻。每天我从舅舅的公司实习回来,抱回厚厚一沓投资、金融分析的资料,在看完这些之后,还要抽空听美国电台练习听力和口语,高度紧绷的神经经常令我整晚整晚无法入眠。就是这样,我的口语也丝毫没有进展,但能听懂中等语速的短句子。

我在逼自己,如搭在弓上愈来愈紧绷的箭。每天重复的学习英语、在公司当抄字员,完成舅舅给我的分析作业……不知不觉,我已经来美国半个月了。

在这半个月里,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我的隔壁住着一位台湾女孩,牛仔裤,长发,喜欢去街心公园弹吉他。还有就是大竹从纽约开车过来看我,这家伙明显减肥成功,青春痘也消了,成了落落大方的大美妞。

“天啊,黄彤!你成白骨精了!”当然,那股二劲儿还是没变。

我听了有些尴尬,说:“哪有啊,混得比较惨。白领骨干精英一个都不挨边。”

大竹眼睛一翻,:“我说的是苍白,骨瘦如柴和精神不济啊。”

我摔倒,手扶着墙泪眼婆娑:“不要这么犀利吧……”

和大竹的见面是我最欢乐的时光,我俩还延续着上学时互相调侃动手动脚的一贯作风,轻松愉悦。

但是送走了她,我的欢笑指数就会为负。又要重新跌回压力无极限的万丈深渊。

我这么玩命。周末去舅舅家的时候,他还是绷不住跟我说:“我对你很失望。你依然说不出日常用的单词,分析作业也经常是漏洞百出。就连期货的基本术语你都会拼错写错。”

我低着头,舅妈在旁边想插嘴又插不上。

“再这样的话,不用等半年,再过半个月你就回北京去。没有天赋的年轻人不值得花心血栽培。”说完拂袖而去。

舅妈怒了,追着我舅喊:“你怎么可以这样跟孩子说话,她一个人够苦了……”

舅舅回转过身,眼神锐利:“别以为我不知道,她的一日三餐都是咱家保姆多做一份送过去的。既然工作学习没有起色,不如在生活上下些功夫吧。以后没我允许,不许给她送饭。”

就这样,我连饭都没得吃了。

每周末给家里打电话,总是我妈接。除了老三样的问候,你生活的习惯么?身体好不好啊?一切都顺利么?就没有别的话说。我当然是依次回答:“很习惯,身体倍棒,顺利得很”报喜不报忧。

每次要我爸接电话,她就会说:“越洋电话贵,你爸接了又没完没了,我转告也一样。”挂了电话,我都会憋着强大的哭意,泪洒公共电话亭当场。

说不想家,那是假的。实际上,我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去,回北京,回到父母身旁。尤其是自从保姆不来包办饭菜,我的生活质量一落千丈。这种迫切想回家的心情更加的强烈。

不得不说我居住的地方有一点特别好,就是华人多。我特别爱去一个叫金统百货的地方买储备粮。何谓储备粮?就是面包、培根、方便食品买到塞不下购物袋,一个星期的伙食就有了,不用操心半夜一两点肚子饿了,打开冰箱空空荡荡。

去金统会路过街心公园,时常会看见隔壁住的那个台湾女孩弹奏唱歌。虽然我基本没时间驻足观赏,但总也能看见稀稀疏疏几个人会给她捧场。她也不卑不亢地继续,仿佛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这样一来,我的三点一线生活变成了四点一线,加了金统。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行色匆匆间听台湾小姑娘唱的美式民谣。

待大竹再见到我,她的嘴里已经蹦不出调侃的话,开始忧心忡忡。

“彤啊,你这是在全世界经济最发达的美国,不是在难民集中营。你这样,布什总统会难过的。(那时还是布什猴子执政)

我在大竹带来的青椒炒肉丝,宫保**丁和醋溜土豆丝的大盘子间蚕食鲸吞。风卷残云后,我拍着肚皮打着饱嗝说:“这是我来美国后第一次吃饱肚子。太舒服了。”

其恶劣下场也是显而易见的,我开始扶着肚子让大竹陪我溜食儿。

这天赶巧儿是个美国的一个什么节日,街心公园行人量不减。我特意给大竹带路,说我隔壁一个台湾女孩在这唱歌。大竹也很有兴趣,一再追问我俩有没有交上朋友。

我说我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怎么会有时间交朋友。大竹对我这段时期的变化已经从不可置信到逐渐接受,到麻木不仁。她最大的感触是,一个明明比谁都胸无大志的人怎么会突然这样励志。她把这归结于失恋的打击,并且发誓永远不会涉足女人的情感,我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

奇怪的是,今天台湾女孩不在。她的位子被一个大胡子男人给占了。

有点失望。有些事情一旦成了习惯就会特别在意,也会想要它变得更加有意义。我提议去旁边的灌木丛中的长椅上坐坐,大竹怕有蚊子拒绝了。并且坚持不让我在此久留。

她说:“我在《华人工商》里看过,说这个公园经常有强盗出没。还有非常凶狠的流浪者。”

看她机警的样子,我说:“你原来不是在电邮里说,在美国夜不闭户的么?怎么现在怕成这样?”

大竹不以为然:“这也是要看比重的。总体来说美国是比国内的治安好很多。在没有达到乌托邦之前,没有哪个社会敢保证自己没有黑暗的一面。”

我俩刚要转身,突然听见那片灌木丛里有人喘息的声音。

大竹露出八卦的眼神:“野战军?!”

我听着觉得不对,断断续续的喘息声里夹杂着痛苦的呻吟。我扶着吃得爆撑的肚皮艰难地想移近了细听。让大竹一把拉住,“别打搅人家啦!”

我摇摇头,专注地听,在细微的停顿之后,那个声音又传来,夹杂着痛苦和折磨。

我抓住大竹的手臂,“有人受伤了!”说着便走向那灌木丛。

当我们寻到声音的源头,不顾安危地扒开枝繁叶茂扎人的树枝之后。我看见了这辈子从没见过的触目惊心的一幕——

在灌木丛深处,一处还算光洁的地面上,一个女人长发铺地,倒在血泊里。

我喉咙发紧!

大竹更是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惊声尖叫:“啊!!死人啦!!”

那奄奄一息的女人听到叫声抬起头来,月色下一张污垢和血迹混合的脸,头上一个大洞已经干涸。

我一看,牙齿直打颤——正是我隔壁的那个台湾女孩!

大竹拉着我的手慢慢软而无力,我转头,看见她一翻白眼,惊厥滑倒。

这个没出息的!

我不知是先去救那女孩,还是先扶大竹去休息。正在我犹豫的时候,那女孩说:“你先扶她坐下,再帮我打个急救电话。没事的,我被人打了,头上的口子已经不流血了。”

我傻傻地看着她,说:“哦。”

第54章

后来的事情真可以用人仰马翻来形容。

大竹的不省人事非常“壮观”,引来两个美国小青年又按人中又按胸。我连忙解释旁边还有更严重的伤员。

幸亏有了他们,迅速叫来了救护车。实际上通过这件事,让我从之前的生活状态中觉醒过来。因为我不知道美国的急救电话是911。不要嘲笑我,我确实不知道。我在美国半个月来的“为宅女”生活如同给自己砌了一道墙,把自己和美国社会隔离开来。造成的直接后果是:我的英语没有进步,和人相处隔阂严重,生活常识方面一窍不通,社会风俗更是格格不入。

台湾女孩的伤势算是稳定,血口并不深。我后来才知道其实爆头没有想象中可怕,只要不是打到关键部位造成脑震荡,凝血功能不比其他部位差。

救护车一车拉了俩,还有我在旁边做照应。由于语言沟通费劲,台湾女孩在做简单包扎的间隙还要回答护士的问话。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大竹也苏醒过来。她并没有为自己的胆小行为作出辩解,只是一味埋怨我的好管闲事以及让她出了这么大丑。我气得没话说。

台湾女孩没多久就从诊室出来,看见我俩吵吵嚷嚷,面有愧色。

她诚恳地跟我说了谢谢,并向大竹诚挚地道歉。这才让大竹泄了气,忙笑嘻嘻地说:“是我胆子太小,跟你没关系。”

我们一行三人打了的士回到住处。路上台湾女孩的礼貌让我印象深刻,她对大竹因她晕倒这件事始终无法释怀,以至于屡次对大竹显出体贴之意。大竹总体来说还算有良心,并没有得便宜卖乖,她问:“你是被谁打的?为什么不报警?”这也是我想问的,医生貌似也问了,只是女孩始终没有正面回答。

她说:“不瞒你们,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他曾经因为酗酒闹事被强制关押。如果这次再被送回去,可能会比较麻烦。”我脑海中立即浮现出那个占了她位置的流浪汉,我曾在走近他后,闻见过浓浓的酒精味。

别人的事我不方便再细问,只是沉默着听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话。之前担惊受怕的情绪瞬时松懈,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伤感和寂寞。望着美利坚特色的灯红酒绿,遥想起在车内感受微风拂面的华灯初上,是舒心和畅怀;而现在,是数不清的低落和思念。

今夜细数心情,片片凌乱,点点忧伤。

大竹第二天一早就要赶回纽约,她的小破车虽然外表寒颤却是辆性能颇佳的越野名车。它的主人曾驾驶着它跑遍了北美西海岸各个城市。在知道台湾女孩也喜欢自驾游之后,兴奋地约她一起去赌城拉斯维加斯游玩。

台湾女孩欣然接受邀请,并告诉我们她的名字是:kenzie。

大竹走后,kenzie光临了我的房间,发表了她的看法:“你这里空空荡荡的,没有烟火味,是不是不常煮东西吃?”

我说:“不是不常,是根本不煮。我比较忙,没有功夫做饭。”

她说:“饭还是要自己做的,不然营养跟不上。我看不如这样,用你们北京话叫搭伙,我负责买菜和做饭,你负责柴米油盐和煤气的开支。”

这么大的诱惑不可能不动心,但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我说:“还是谁空闲了谁去买,让你做饭已经够辛苦了。”

她无所谓的眼神,“好啦,听你的啊。”

那之后,我的住所终于响起了锅碗瓢盆交响曲,也脱下了大竹牌“白骨精”头衔。

有些读者私下里跟我反映说,去了美国之后,子衿又去遥遥无期的地方打酱油。

我反思过后觉得,我在美国的日子有必要写一写,因为对我的影响很大。但是不免又有些流水账之嫌,这其中的取舍,让我很难把握。

所以从现在起,在美国的一切,我尽量言简意赅地叙述,不再计较于细节问题。如果有铺垫或过度不好的地方,请各位见谅。

接下来的生活,我和kenzie成了朋友。多亏有了她,让我知道很多美国的规矩规则,也在逐渐接受着这座号称“天使之城”的地方。要知道,当你习惯了北京浩荡平整的十里长街,是很难一下子习惯这座丘陵海滨城市。我对它最直观的感受是马路、街道宽阔,绿化做的不错。哦,还有,由于城市面积大,楼与楼、房与房之间相隔较远,人就显得特别稀少,和国内到处是人的景象不同。

说了这么多,我无非是想阐明,交了一个朋友,让我从被动地接受改为积极去了解这座我生活的城市。

有人可能会问,难道你没从英语预科班和舅舅的公司得到善意的帮助么?答案是没有。也许那时的心理负担比较重,加上语言障碍,虽然华人也有不少,却没有机会深入交往。

kenzie是个白羊座女生,比我小两岁。很早就来美国闯荡的缘故,性格很独立。玩起来的时候也是不管不顾,偶尔会和她美国的帅小伙男友通宵嘿咻,令睡在隔壁的我不堪其扰。大竹知道之后,失望地说:“唉,原来有男朋友。”

这句话让我心生疑窦,当然对于这个比钢管还直的姐妹,我并没有多想。

kenzie在一家中餐馆打工,饭点之外的时间用来在街心公园卖唱。我成了她的固定观众,并发现这个差事其实真不赖。卖花女安娜,退役老兵汤姆都成了我的“练语”对象,比英语角还管用。才短短几天的功夫,我可以跟汤姆流畅地谈论他去墨西哥湾钓鱼的经历了。

在这期间,我和我舅之间出现了问题。源于我在他公司实习,却没能学到东西有关。

都快2个月了,我除了帮公司的行政秘书处理文档和抄字,做会议记录,几乎没有任何几乎接触专业领域的机会。我和他谈过,他说让我不要心急,要从基层做起。还说我现在应该把时间用在学习英语上面,不要想其他的。他一方面这么说,一方面让我做各种基金、期货和股票的资料和数据分析,并且在一次会议上,还采用了我的观点。

但他那次说把我当女儿培养的言辞太过情真意切,令我坚信他现在所做也许有他的道理。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当我和大竹她们从拉斯维加斯旅行回来,又要每天面对枯燥的毫无用处的工作时,我崩溃了。

当我又一次找他谈话无果之后,我终于不想再任凭他处置。

我决定辞职。

kenzie介绍我到她工作的餐馆打工,她说小费可观。但也许是我心中有更广阔的理想,我总觉得我的前途不应是在收小费就乐开花上。于是婉拒了她的邀请,在杂志上找到一份要求会讲中文的销售代表的工作,是一家给餐馆配送食品的公司。

这份工作对我意义重大,它从一开始就给我出了两道难题:考驾照和找路。

考驾照是从网上联系到一个教练,给了我一些复习资料,我看了都非常简单,批卷的老太太说:“you passed”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然后是路考,一路绿灯,总算拿到驾照。

再来就是找路。美国的高速路上的速度限制通常为65到75英里每小时,我经常超速吃罚单。我用公司配备的小破车跑遍了周围100公里的地方,找路成了我的工作之一。但也因此发展了不少新客户,老板对我非常满意。夸我聪明好学上进……这是我在美国第一次觉得我的人生又充满了斗志。

大概在7月份的时候,我已经在美国呆够半年。我舅舅总算靠谱一回,帮我拿到了短期工作l签证,这样我在美国的2年计划将会顺利实施。

半年来,我见过次数最多的国内“友人”是梁歆怡。原谅我一直没有提到她,因为我想说的事情太多。(黄彤喊:人家出国是很重要的事情好不好!不要总想着见子衿!)

对她每次的邀见我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去的。因为她总是有意无意或多或少向我透露子衿的消息。

我知道这半年来,子衿脱离了xx,得到了秦玫那家迅达企业的管理权。并把总部移到上海。

子衿的事业做得顺风顺水,不再打白工,花钱也更加如流水。在时尚芭莎举办的慈善晚宴上,她一掷千金,风头无二,一时成为媒体宠儿。

子衿在上海和北京都购置了豪宅,可乐寿终正寝之后,新入住她家的宠物是一只萨摩耶犬,并在一次高尔夫大师赛上把梁歆怡的鞋子啃了个洞,这让梁歆怡记录子衿罪行的小黑本上又多了一项罪证。梁歆怡恶狠狠地说:“此仇一定要报!”。

我奇怪地问她:“我不想听她的事啊,你干嘛总跟我说。”

梁歆怡用老巫婆一样的语气说:“因为你天真又无害,我想拿出来跟你分享。”

我嘴角抽啊抽……

另外,我已经有一个月没跟红叶联系了。说起她真的是焦头烂额。如果没记错,对她爸的调查这个月就会出结果。停职查办,拖了半年这么久,上面始终没有定论。让她始终牵肠挂肚心里总也不踏实。

好在天随人愿,公司为了表彰我工作出色,给了我15天假期。

我准备利用这15天回趟国。我太想家了,牵挂着我妈我爸,还有红叶。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评论严重下滑,看得我肝疼。这一章估计又得成为某些读者眼中的“废话”。着重预告:下章你们的子衿将高调亮相。

这几章都是半夜一气呵成写的,没有抓虫,我校阅不便,大家可以帮我指正。

另外,回各位关心我的朋友们:7虽然是半夜更文,但白天可以睡眠,并不算辛苦,呵呵。

还有什么要说的...哦,关于我不跟大家互动这事。我电脑上不了jj,等小9把电脑给我拿来以后恢复。另外感谢小9给我动力让我坚持日更。

罗嗦完毕~

第55章

我把我想假期归国的愿望跟我妈汇报,得到的却是:“才出来半年就回来探亲,省省路费吧啊。”

直觉告诉我,我妈这些日子神神秘秘的表现一定藏着什么事不跟我说。也怪我自从来了美国就忙得不可开交,忽略了家里的状况。

回想了每次跟家里通电话的细节,抓住了一点至关重要的线索,那就是我那当了30年小律师,贫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我爸,竟然一次都没夺过话筒跟我滔滔不绝关心则乱。这在原来是不可想象的。我爸是疼我没商量的,与理智教育女儿的我妈最本质的不同是,他认为女儿做的事都是对的,并且永久分配在一个战壕。这在爷俩共斗我妈的长期斗争中已经达到了共识。

所以,半年来我还没听到我爸的声音,回过神来才发现,这是多么的诡异。我怎么就这么后知后觉呢!

我跟我妈说:“妈啊,我好久没跟我爸说话了,叫他来听电话。”

大概过了3秒钟,我妈才拿捏着语调,“心平气和”地说:“哦,你爸啊,他加班,还没回来。”

谁信啊,我爸这个律师当得悠闲,给其他公司当法律顾问,根本不用坐班就能收钱的。

“那他什么时候在家?我想他了。”我继续道。

我妈有点绷不住了,“哎呀我都说他最近忙,行了行了电话贵,你在那边好好干,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英语好好学,以后家里就靠你了。”说完唠叨了两句注意身体什么的,就挂了。

我怔愣着拿着话筒出神。看来我必须回去一趟了。

这里顺便提个事儿。

有人说我在国内当副总,去美国当底层销售,这不是很窝囊么?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在国内我就算当总经理赚的钱也没在国外当底层销售赚的钱多,这是第一;第二,在国外升迁比较容易,而且我觉得外国人普遍比较喜欢享受生活,他们不喜欢工作占用生活太多时间,让生活质量打折扣,说白了就是工作狂性质的人比较匮乏,工作勤奋的人占少数。所以我认识的华人都能得到很好的地位和报酬。

例如我去了那家公司才几个月,boss就已器重我,并透露出休假归来给我加薪的愿望。但是后来跟华人社会接触多了,也让我更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社会的实质。那就是由于意识形态和排外等因素,挤入上层社会的华人少之又少。越往上走,越困难。

所以升职加薪按部就班虽然相对来说比较容易,除非你就是小富即安的心态。这和我的理想有本质的不同。

通过一个贫富悬殊的爱情经历,让我体会到富人阶层才是你生存的这个世界的掌控者,它甚至可以决定它底下阶层的命运。我如果不想被控制,不再走痛死我爱的老路,就要想办法做一个强者!我当然不会去掌控谁的命运,我只是不想被愚弄被掌控。所以,做到最强是一个蜕变后的我的信仰!

为此我舅很赞成我的想法,他建议我从小事着手,他说在美国,你会发现到处是商机。

自从脱离了舅舅的公司,我们的关系反而亲昵了。这确实很复杂。也许舅舅之前的角色是施予方,有着对我磨练的责任和义务,却又不知该怎样把我这块璞玉磨成一块璀璨的宝石(我不自恋,这是他的原话);而我在初来美国的懵懂和迷茫中找不到自己想走的路,多少依赖这个在美国唯一的亲人,以至于在不顺的情况下,不免怨念丛生。,再加上我俩沟通不畅,才闹了先前的误会。现在冰释前嫌,他很赞同我选择自己的路的方式,并对我进行了重新认识。

我舅妈跟我转述说:“你舅说他原来以为你刚出来,需要在独立上面下些功夫历练。现在看来你的表现很不错,问你还要不要回他的公司上班?他会亲自教你做事情。”

我谢绝了他的好意,我觉得他说的一句话特别对:只要带着发现的眼睛,美国到处是商机。

最近我就比较关注商店里卖的手工编织的篮子和筐子,一个篮子卖20美金。美国人认为手工的东西都是珍贵的,但我算了算,这些东西在国内的成本也就5美金。这让我的发财梦插上了翅膀!我认为这将是我在美国淘的第一笔金。

这次回国,我要去找找编织篮市场。争取把这第一笔金牢牢抓在手里!

于是,在一个明媚的早晨,我怀揣着对家人的挂念和对发财的梦想,踏上了归乡的航班。

一路无事,当我下了飞机,再次进入中国特色的人声鼎沸的画面,我的眼眶潮湿了。在美国无数个孤枕难眠,多少个刻苦攻读辛勤工作的日日夜夜,此刻都已化整为零,为这次归乡平添了来之不易的情绪。

由于此次归国我瞒着所有人。主要是我觉得我有必要不告诉家人,这样才能亲眼目睹我担心的事情的真相。所以红叶和我的闺蜜也是要严格保密的,他们或多或少都跟我妈保持着联系。另外,当然也不能让优洛她们知道,不然那个人也会听到风声,我还没有足够平和的心态去见她。

想起她……虽然美国的生活忙碌又充实,已经把她的回忆稀释得很薄很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我的心,还没有把她拒之在门外。每个午夜梦回,或不同的天气里,她就会从我的记忆里像一颗疯长的种子,攀爬出来,搅乱我的情绪。

我当然不会承认那种情绪是相思,或想念。我只是自我安慰为,我是个慢性子一根筋,很难从一段感情中挣脱,唯有时间是良药,希望我喝得够多,慢慢的,就会把她忘掉。

为了保持这味药的药性,我必须坚持不再跟她见面,不然岂不是要从新来过,前功尽弃。

于是,我一个人提着行李,坐上了机场大巴。又经过一番车马劳累,拖着疲惫的身躯,我终于从提到抱到背着我那死沉死沉的行李,来到我家楼下。正好邻居李阿姨出门遛狗,看见我带着惊讶地语调说:“这不是彤彤么?你从美国回来啦?美国好不好玩啊……balabala~”

我礼貌地回了她的各种好奇,她很满意,又抒发了她闺女没有机会出国的遗憾,最后客套完毕,无意地说:“有一阵没看见你爸了,不知道这老黄最近在忙什么。你待会见到他给问个好,你叔叔上次拖他办事还没请他吃饭呢……”

我一听之下心沉到谷底,不会真有什么事了吧?

也顾不上风尘仆仆的劳累,三步并做两步的上楼,拿钥匙开了门。

已近黄昏,家里却没有开灯。只有南面我的屋子里透出夕阳的红色微光。

我叫了声:“妈?”按常理来说,我妈这会儿应该在家。

没有声响。

我找遍了所有屋子,不仅没有我妈的踪影,还发现我爸的衣服及日常用品都不在了。这下我慌神了,忙拿了家里的电话打我妈手机。这时我的全身都被冷汗侵透,偶尔一阵微风吹过,全身如同坠入冰冷的水底。

电话响了两声,终于,我妈的声音传来。

我急忙问:“妈,你在哪呢?”

“你这孩子,回家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

我急了,“你在哪呢!”

我妈顿了顿说:“我跟你燕郊小姑家呢。”

“你去那干嘛啊?我爸呢?”

“你爸也在这呢,唉,你既然回来就来这吧,别忘把家里门锁好。还有,别跟别人说你爸在这的事。”

我还想问,我妈催促道:“快过来吧,我们等你吃晚饭。”说完挂了。

我把行李整理好,拿出钱包,找出我在国内的手机,却怎么都打不开电源,才想起上次跟子衿见面,一赌气把电池给扔了。于是拿了国外手机,锁了门,跑出小区打车去郊区。

一路上,我想了各种可能性。很显然,我爸是搬去我小姑家住了,可为什么他不在家住了?跟我妈吵架?不对,如果是吵架,我妈不会也在下班后去小姑家吃饭。那是什么原因呢?

我越想心越乱,就给红叶打了电话。

红叶接到电话以为我还在国外,说:“没事啊,我昨天还见了叔叔阿姨,他们都很好。”

我严肃地说:“红叶你就别骗我了,我现在在北京。他们根本不在家里住了。”

红叶吃惊:“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啊。”她倒是意外地高兴。我则忧心忡忡。

我说:“红叶,到底怎么回事!我真是一分钟也猜不下去了。我在国外唯一的牵挂就是爸妈……和你了。”

“真的么,你还牵挂我?”

我现在真的受不了她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儿女情长。我着急地说:“你到底知道多少我爸妈的事?”

红叶踌躇地说:“你先别急。我觉得这事还是他们告诉你比较好。不过你别着急,不会有什么事的,你相信我。”

我看问不出什么,就索性挂了电话,靠在后背椅上平复心绪。

待见了我爸妈,我才松了口气。这才感受到,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比他们的平安健康更重要了。

我妈依然没变,我爸则有些落魄,眼镜似乎好久没擦了,雾蒙蒙地,看见我禁不住一阵长吁短叹。

“都怪爸不好,没给闺女打电话。”

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妈在旁边说:“彤彤也这么大了,见过世面闯过美国。你就跟她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呃,这两天肩膀酸疼,抬不起胳膊打不来字。

今天好了点。补了昨天的——于是,今天二更。

为了让我有时常2更的觉悟,请不要吝啬在2更的前一章回复。

56-60

第56章

我爸摘了眼镜,揉了揉肿胀的双眼,开口道:“你跟我来里屋说。”

我小姑家住平房,外屋套着里屋,外屋能睡人还能当客厅。后面一个菜园,前面是自己家开的小卖部。我和我爸就是去了里屋,光线暗淡,却是幽静之处。

我爸让我坐在床上,他搬来一个椅子坐我对面:“是我不让你妈跟你说的,怕你在国外担心。”

我点点头。

他接着说:“我和红叶她爸是高中同学。但是没跟人说过。”他伸手掏兜,掏出一盒中南海,点着之后深深呼出一口,徐徐道:“她爸在商务部负责外资并购的法律法规制定,跟我正好对路。那些外商知道跟政府打交道就要打点官员,于是他爸也禁不住诱惑……”我听了心里登时明了。

“红叶她爸利用职权,给一些外商准入门槛放低。条件是,必须雇用我作为那些公司的法律顾问。所以这些年下来,我名气虽然不响,也没打过什么像样的官司,薪水却不差。”

“那他得到什么好处?”我不明白,这受贿的脏帽子戴在头上,却是给我爸做嫁衣裳?(呃,当时我特别不地道地异想天开地想到了……我爸和红叶她爸有一腿。鄙视我吧。)

我爸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官场里的学问可大了。做这些事也是隐性的,露不出马脚。你知道我和他爸总摆棋么?”

“我知道啊,你们对外宣称棋友的。”这个和受贿有关系,我绞尽脑汁也没想通。

“嗯。”我爸很平静地说:“每把棋,我都要输他这个数……”说完他伸出三个手指。我一怔,“三千?”心里渐渐明白了。

我爸面带不屑,稳稳地说:“是三万。”

啊?!我惊诧地站了起来:“怎么会这么多?”

“这就是利益输出,互惠互利。我不给他钱,就因为是老同学的关系,他会帮我?”

“可你去做法律顾问也输不起这个数吧。”我没觉得我爸有钱,虽然我家是改革开放后最早过上小康生活的家庭,但跟我接触的那些大富大贵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的。

我爸轻笑摇头:“孩子,别以为你当过经理,又在美国混了半年就以为成熟了。对于社会你还是很浅薄的,太嫩。”

“我的钱来的太容易,自然不能太明目张胆。其实咱家早在几年前就在燕莎和通州购置了房产。你的出国担保卡和户头上,也是极为可观的一笔钱。”

我听得胆战心惊,这些可都是罪恶之花盛开下的雨露恩泽,怎么会,怎么会呢?

我想不通,一个向来奉公守法,拿法律之剑作为武器伸张正义,一个有着高尚道德情操的人,竟然……和贪官权钱交易?!

而这个人,是我的爸爸。

是他从小教育我要善于助人,是他告诉我做人要忠义,也是他耳提面命地说:“彤彤,我不要求你出人头地,只要你活得问心无愧就好。”

这是我的爸爸?

我爸有知识分子的清高,和长期在司法界侵染的愤世嫉俗。但我从没有想过他会触犯法律,从没想过。

即使是他亲口对我说,我还是不相信。

这个事情给我的打击太大,一时让我难以接受……基本上,此时的我的道德信仰,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整体大崩盘!

你们不会想到,一个父亲,一个以身作则的好父亲,对于一个孩子那根深蒂固的基础性影响有多大。似乎他给你建了一个王国,在你已经把这个国家打造得越来越完善,甚至已经延伸出你的价值和意义的时候,又一锤子把它敲毁,告诉你这一切都是错的,大错特错!

我觉得我脑子里有千百只飞虫在横冲直撞。甚至看他那张依然斯文的脸,却解读出四个字:道貌岸然。

我失去了语言能力,我妈着急地问我爸跟我说了什么,我爸慌忙解释说了个大概。我家亲戚包括一向很疼我的姑父眼神里带着心疼和哀伤。我说我要回家去了。

我和我妈坐在我姑父的车上,他们一直在劝我,无非是说没事的,红叶的爸爸是因为其他事被内部审讯,你爸只不过是来躲避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就会回去。

而我在想的是,这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懦夫的表现。

第二天红叶约我出来,在星巴克里喝着黑咖啡,我的面无表情和少言寡语也令她欲言又止。直到咖啡喝到见底,她才试探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爸他……你爸都跟你说了?”

“嗯。你道什么歉。我在想,你是什么感受?”

“我吗?”

“就是你爸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很意外,然后就是担心。你知道的,我妈身体不好……”

我打住,“你难道不觉得他做这样的事情,你会恨他?”

红叶的眸子一抹哀楚,“倒是不会恨,他也是为了家里好。我妈的病需要很多钱。可是没想到会牵连到黄叔叔。我心里很愧疚。还有就是担心他会移到司法程序,这样问题就严重了。”

我叹了口气,是啊,为今之计应是想办法解救他们。

“那叔叔的审查到什么程度了?”

“很复杂。但是我让他不要供出黄叔叔。”

“他们之间是□裸的利益关系。如果被司法审讯,能量刑的话,他又怎么会因为你一句话而不供出我爸?”

红叶听了眼里充满自责和哀伤,愧疚地说:“对不起。”

“我说了不用你道歉的。”我握紧她的手:“现在光是等待是没用的,我们要想办法让叔叔免于司法干预。”

红叶双眼圆睁,不解地问:“我们?”

“嗯,我在美国学到一个道理。doing is better than saying.”

红叶抿嘴笑:“我去了美国那么多年,还不如你去美国半年。”

“那不一样,我每天都在逼着自己成长。”

红叶回握我的手,眼中溢满爱怜:“也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我笑:“if you want knowledge,you must toil for it..”

她端庄地笑:“你啊,说起美语还一套一套的了。我觉得你美式发音很标准,跟谁学的?”

我当然不能说是跟anna和tom侃大山侃出来的,只是说预科班老师教的好。

红叶又消沉地说:“你说我们能做什么呢?这半年来,我每天都如坐针毡,在家还要照顾我妈的情绪。我爸停职,意志消沉。每次部里来人传讯,他都像安排后事一样,告诉我存折密码和房子钥匙。”

其实昨晚我就想通透了,我觉得红叶她爸走司法程序是板上定钉的事了。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昨天查了很多的资料,她爸涉嫌的那家上市公司劣迹重重,不断涌现出新的证据,这些证据如一把把匕首,直插官员**的内核。这么大的事,媒体天天在追踪调查,纸能保得住火?现在拖延上庭,只不过是在从上到下的揪人罢了。就在昨天,已经有一个级别大于红叶爸的人被移交法院了。

兔死狐悲的好日子要到头了。而我可怜的父亲,还奢望着他的利益同盟会永垂不朽?太可笑了。如果再不行动,我下次看见他,也许就是在法庭上,在监狱中了。

如果行动,就趁现在!

我拿起外套,对红叶说:“不好意思,约了人。我晚上去看你。”

红叶站起来,皱着眉头:“你……真的有办法?”

我笑:“死马当活马医,别太指望我。但是有希望就要去试试。”

我联系了梁笑然。

梁笑然在电话里说:她在参加一个人的午宴,如果我没事可以过去。

我说没问题。

她说:“彤,你在意的人也在。”

我心口一闷,是装傻又是在确认:“谁?”

“子衿。”

“好,我过去。”挂了电话,我的手不受控制的出汗。

穿起我衣橱中最高贵的华裳,看着镜中的自己。

也许是那份工作给了我信心,也许是美国的闯练给了我骄傲的勇气。此时的我,眉目间再也不犹犹豫豫。清瘦的脸颊,突显了高挺的鼻梁,眸瞳深处似燃了把烈火,是名之为自信的火焰。它燃烧着的是我的激情,我的孤注一掷。如果可能,还有,不择手段。

如果说是我的爱情毁了我的自信,毁了我甘于平庸的生活,那么我的父亲则是毁了我的精神世界。自信可以找回,生活可以重塑。但精神产生了深刻的质疑,我要用什么来弥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不管他做了什么,我都要保护他,保护我的家。

所谓的午宴就在梁歆怡的家。这天是梁歆怡的生日。

据说她第一个邀请的人不是她的父母,也不是她的宝贝妹妹梁笑然,而是子衿和她的狗。

另据非官方小道消息,那天萨摩耶在吃了梁歆怡精心为它炮制的牛肉大餐之后,因为腹泻在宠物医院躺了十多天。

而我进去的时候,梁歆怡正在门口跟那只有着双眼皮,微笑着的可爱动物宝贝来宝贝去的哄着吃红红的牛肉,好不欢喜。

等一转头看见我,“啊”的一嗓子如同见了鬼!

“你怎么来啦,子衿也在。”

等我过了门厅,到了大堂,我的好朋友优洛惊喜地奔过来,像极了门口的萨摩耶。“啊彤你怎么……子衿在呢。”这孩子在我不在的时候学会变脸了?

梁笑然向我走来,擎起我的手:“变得越发出色了。”

我笑笑,两眼直视她,其实身体的每个器官都鼓噪起来,寻找着那个人的动向。

梁歆怡拍了拍我,低哑地气息喷在我脸上:“把头转45°,子衿就在你斜对面大概50米距离。”

我回身对她说:“大姐,你好八卦。我是来找笑然的。”

“彤,你自求多福,她过来了!”优洛传播最新战况,然后脚底抹油溜了。

梁笑然说:“你可以跟你的‘老朋友’叙旧,然后去后面的书房找我。”

我说:“没必要。我这就跟你去。”

于是我的眼角余光瞥到子衿在离我大概20米的距离处,眼睁睁看着我被梁笑然领走。

心里有丝得意。看吧,你是女神也有被忽视的一天。现在的黄彤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你控制的,知道见你就会在内心掀起波澜,索性不要见你好了。

我听见八卦梁歆怡在我背后笑得嘎嘎的,说:“哎哟,子衿的脸色可不好哦。”

作者有话要说:没食言吧,子衿出来了吧。虽然。。。

嘿嘿嘿嘿

第57章

梁笑然进门之后笑着打量我。我想从她的笑容中找到哪怕一丁点不真诚,可惜没有。对于这个人,我始终觉得神秘。猜不透想不清。她就像躲在迷雾里,做些令你感到温暖却别有深意,感动却似别有动机的事。

不是梁歆怡的爆料让我有这个感觉,而是,从始至终,她的动机都让我模糊。

但是,出了问题,她会首当其中出现在我脑中。也许,本质上,我信任她。并且相信她有能力帮我解决问题。这确实很矛盾,不是么。

我盯着她,深吸口气说:“你说过我有困难,你会帮助我,这句话还算数么?”

梁笑然皱起眉:“你发生什么事了?”

我摇头,“你先回答我。”

她点头:“一直都算数。”

“好,我想让你帮我……”还没说完,只见门被推开了,摇摇晃晃进来一只毛茸茸的物体——子衿的小萨摩吐着舌头,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我俩。

梁歆怡在门口叫:“子衿,快来管管你的狗!”

我郁闷,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她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支烟,老神在在地说:“跟我无关。它自己跑来的。你们继续聊。”

梁笑然无奈地说:“姐。你能不能先把它牵出去?”

我生怕子衿跟来,建议道:“不然我们去外面谈?我请你喝茶。”我来过这里,知道书房有两扇门,从另一扇打开,外面是梁歆怡精心设计的小花台,后面可以通向别墅后门。

梁笑然点点头,我飞快想拧开那道门——被锁住了。

我回头着急问梁歆怡:“怎么是锁着的?”

梁歆怡优雅地吐烟,眼神无辜道:“一直都锁着啊。”随之笑得邪恶道:“等它主人来就好了嘛。”

这女人是成心整我的。我已经望见子衿在门口召唤那只狗。

我想子衿啊,你聪明一世,不要被这女人算计,让她白看了一场好戏。

估计子衿也是憋了口闷气,堂而皇之进来,并走到我身前。我几乎是本能地退后一步,她的味道还是我熟悉的,而她的气势,却更进了一层。

“彤,你回来了。怎么进来也不打声招呼?”她淡淡地问。说着揪住萨摩项圈后缠着的铁链,扔给一同赶来的小碎催优洛。

我瞅着她那娇美绝俗的一张脸,气就不打一处来。为什么她都被翁老爷子扫地出门了还能如此风光?而我却要为自己的生存拼命拼搏,为我家的生存求人办事四处奔走?

她是天之骄女,我就活该被她玩弄于鼓掌,活该倒霉被抛弃?

我冷笑:“不好意思,没看见您大驾光临。”

子衿显然没有想到我的语气和话语会是这样冷冰冰没有温度,她的眼中闪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子对她,会让我舒服一些。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她丝毫没有气馁,建议道。

我平淡地不带感情地说:“我和笑笑还有事要谈。再说……”我凝着她那双充满柔情的双眼,“我觉得咱俩没什么好聊的吧?”满意地看到她脸色大变。向来素淡有神,恬淡柔和的那张脸,也有大受打击的时候。这真是大快人心。

我示意梁笑然离开,子衿却拉住我,气急败坏地说:“彤,你……怎么这样对我说话?难道我们就不能谈谈?”

我盯着她的手,慢慢拂了下去,抬起头望着她略带哀伤的眸子,“子衿,乞求别人,不是你的风格。”

子衿咬紧下唇,一双美目不可置信地凝视着我,经风一吹,如火焰跳脱。焦灼、担忧、惊惶的语气流露在语气中:“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给我解释的机会?” 她雪白的双颊不知何时染了一层明丽的霞色。

我低下头,思忖着该怎样回答她。我想说,心都死了,还要什么解释?但我不想让现场太过尴尬,让梁八卦看了好戏。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低头看号码,是红叶的。在我和子衿僵持的这一时半刻,手机锲而不舍地呼叫着。我预感红叶找我一定是有急事,于是当着众人的面接了电话:“嗯,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好、好。你别担心,我马上就到!别,你先在家等着,哪也别去。”急匆匆收了线。我忙向梁笑然道:“来不及了,你跟我去红叶家一趟。”

大家散开了,只有子衿静默地站在原地。不知怎地,心猛地一抽。我闭上眼,告诉自己应该忽略这丝异样。

出了门,梁笑然发了一句肺腑之言:“她真的很在乎你。”

是啊,一向泰山压于顶面不改色的人,竟然会为我当众外露脆弱的情绪,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梁笑然问:“真的不可能了?”

不管她是喜欢我还是子衿,刚从那样的情景中解脱出来,心情的懈意让我不由得交待了心里的话。

“我已经不信任她。” 她和秦玫的事,我压根不想知道后续如何,很可能是剪不断理还乱吧。已经回不去了。回去了又怎样?还不是会随时被她蒙在鼓里,我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

只是,这些都不再重要了。既然选择重生,就不能再延续过去。

该决绝的时候,我不会再选择软弱的屈服。

车上我大概说了下红叶爸爸的事情。在这之前我调查过她生父的资料,是一位重要机关的部长,人大代表,红极一时。权力可谓遮天,只要他想帮,真是一句话的事。

“刚才她打电话来,她爸又被带走了。这次可能……是最后关头了。如果上了法院,可能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这事我听说了,如果没有付诸报端还好办。你知道的,谁也不想淌这趟浑水。”

这么说,是没希望了?我失望的表情写在脸上。

她说:“不一定。我会努力。只是……如果我帮你办成这事,你可不可以完成我一个心愿?”她充满期待地望着我说。

我早有这份自觉,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找谁帮这个忙,都会欠下一份好大的人情。早还晚还,都是要还的。

“你说。”

她摇头,“等事情办完了再说。”

“如果办完事情,你的愿望又是我无法达成的,怎么办?”

“你一定可以,只要你想。如果你不帮我,这份情就先欠着。”

“好,只要不灭绝天良,我都会尽量。”

她笑意渐浓:“怎么会。我是那样的人么。再说,不一定能帮上你的忙呢。”

我和梁笑然的契约在梁笑然听过红叶的讲述后,稍稍有了进展。

梁笑然说:“看来他们还没有足够证据证明你爸跟那件案子有关。但是如果一旦被证实,黄叔叔行贿的事也会被查出来。我知道他们的行动力是很强的。”

“那有什么办法让她爸逃离这个漩涡?”我问。

梁笑然摇头,“我只能问过我父亲才知道。你们放心,我会把它当做自己的事情来做。”

梁笑然走后,红叶看定我说:“她凭什么这么帮你?”

我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虽然我从小就受到良好道德教育,以及惩恶扬善恶有恶报的港片熏陶,深知欠债还钱,触发法律就要被严惩的深刻道理。这事是没落在自己头上,如果是你的爸妈犯罪,你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进牢房而不采取行动?法律再伟大,大不过血肉之情。

我们的国家总是在讴歌那些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所谓英雄,却在成全大义时泯灭了人之常情,我们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不是一部维护正义冷冰冰的机器。所以主旋律影片没人看,好莱坞英雄救美女的大片却经久不衰。再早我们还被教育学赖宁舍己为人,学xx勇救落水儿童;随着人性教育发展至今,不是也告诉小朋友,不会游泳不要去救人,在危险面前首先要自救么。

所以,当红叶那已经战战兢兢的老爸满面红光地回来的时候,我没有感到救了一个贪官良心该受怎样的谴责,而是深深地为我爸松了一口气。

梁笑然只用了4天时间,就扭转了我和红叶两个普通家庭大祸到临头的厄运。这件事让我更深刻认识到了强者和弱者的区别。强者真的可以决定弱者的命运和生死。这点我坚信不疑。

接下来,就是兑现和梁笑然的承诺。

在一个宁静的午后,我俩坐在她学校旁的漫画bar里。她说:“我知道你喜欢漫画。昨天才发现了这个地方。”

我笑着说:“那是上大学的时候,现在都快成老人家了,哪还有心思静下心来看漫画。”什么时候放弃了漫画?不再抱有纯洁的梦想的时候吧。

“你想让我帮你达成什么愿望?先说好,我不是仙女,超现实的我可帮不了你。”我调侃道。

她笑着摇头,“我说了,只要你想。”笑容转瞬消失,眼神突然变得专注,黝黑的眸子闪动着炽热的光芒,紧紧盯着我的反应——

“彤,和我交往吧。做我的女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七七谈话时间:

你们看吧哈,既然入v了,读者掏钱看文了,每章都得有看头是吧?所以除了必要的铺垫过度,我尽量会在每章推动主要情节的进程。

如果还按照原来,主要是跌1那种精雕细琢的刻画心理和娓娓道来、自然温润细腻(某读者评价语)的感情描写,而忽略故事性,会不会对不起大家的银子?

我个人是喜欢跌1那种风格的,但我知道大多数jj筒子看不惯。

那么大家在评论此章情节之余,发表下看法吧。

对我写作有益处,对文章尽善尽美有帮助的意见,我都会细心听取。

第58章

有一霎那,我看着她的眼睛出神。我在想,我该表现的激动还是吃惊,或者其他什么表情?总之,我该做点样子回应她这句话吧?但是没有,我的心情很平静甚至是麻木,哪怕若有若无的一丝荡漾也无。

梁笑然是个聪明人,她说我不用急着回答她,便很快送我回家。临下车前,她对我说:“我不要你把它当做交换条件,感情的事无法强求。你只需问问自己,是否还愿意尝试一段新感情。”

“其实,我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与世无争。至少,我会去争取你。”说完,冲我笑笑,绝尘而去。

我回到家,本来是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心里应该踏实下来。但此时,就算面对爸妈的笑脸,听见他们一个劲儿地吹嘘着感慨着后怕着悔不当初着,我也无法集中精力去体会石头落地的放松心情。我觉得它还悬在我心头,只不过从岌岌可危大难临头变成了不可名状的烦躁和徘徊。

晚饭的时候,红叶领着她父母前来我家“通气”。她爸和我爸连喝了一斤白酒,最后抱头痛哭,说以后再不敢昧着良心做提心吊胆的事了。我在旁边冷眼旁观,心想他们真的能因为一次惊吓就痛改前非么?在一个到处充满金钱诱惑和利益驱使的环境,再加上没有合理健全的监督防范体制去遏制,很难想象他们会自发除掉贪欲这个心魔。

红叶去我房间跟我单独谈话。

“你放心,我不会跟他们说是你托人办的。他们还以为是我爸一直孝敬的一位大领导到关键时刻帮了忙。”

“嗯。告诉你爸,不会有下一次了。”我认真并用冷酷的语调说。

红叶重重点头:“我爸胆子小,经过这次应该不会重回老路了。他这次来就是来跟你爸谈的,他想把原来做的事都尽可能往回收,干干净净做到退休”

“这就好。”

“彤,梁笑然有没有向你提什么特别的要求?”红叶注视着我。

我一惊,以为她知道了,“你怎么会这么问?”

“你当我是小孩子么?这事不是借钱还钱帮朋友办事那么简单的。一般的交情能帮这事么?”

是啊,连红叶都知道这份情有多难支付,难道真的做她女朋友?

我脑子很乱,红叶焦虑的眼,以及梁笑然那双迫切的眼逐渐重叠。让我一时间坐立难安。非常想逃离这个地方。

等红叶他们走了,趁父母睡下,我一个人打车去了柚子吧。

出去半年,发现这里易主了。柚子吧也已更名。柚子的小跟班已经变成清一色的俊秀小男生。男人成了这里的主体。

烦闷的心情并没有纾解多少,反而为柚子吧性质的改变更加心烦意乱。我的美国boss曾经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一个成功者,首先要懂得控制自己的**和情绪。”我牢记在心。只是理性地对待任何事,就能获得内心的安宁么?我怎么感觉,我是被命运一步一步推着走,如果是这样,主观的努力又有何用?

似乎自从认识了子衿,我的命运号卫星才开始划入既定轨道。选择她,则意味着启动了它开始运行的按钮。为她奋斗拼搏,为她痛身痛心,为她签字画押,为她绝望远游……我端着酒杯,摇摇头,心想我可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为什么要选择伤我的,而不选择爱我的?

也许,梁笑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再摇头,一口把酒喝掉。

已经好久不喝酒了,这次喝上了头。在家躺了一上午。我爸又神气活现地给我做午饭了。每过半小时他都要伸长脖子看看我,念叨些有的没的:“你看你爸这手艺,油淋在鱼上,鱼还在动。”

我在晌午温暖的阳光中醒来,阳光太过明媚,眯一只眼,能看见天花板透出彩虹一样的颜色。而干燥清爽的被子,窗外聒噪的小鸟和路过行人的大嗓门问候:“怎么着老张,吃完溜食儿那!”这一切无不透出暖洋洋的浓情蜜意。

这是我的家,多难的歇后语我都能听懂;这是我的家,我心中最温暖最舒心完全不设防的场所。

懒懒地伸了个腰——还有10天,就让我尽情享受“家”的感觉吧!

就在我要忘记命运号的时候,它又来搬弄是非了。

我妈起了个大早,原来是去邮局取挂号信,并以一路小跑的速度冲进了家门——“黄彤你个小兔崽子,你在海淀那买了地我们怎么都不知道!”我正刷牙,满口泡沫,看见我妈递给我的挂号信,也傻了。

上面说一块我名下的地皮做了规划,让我去当地开发商做具体事宜的处理。

现在来说说我妈,我觉得她一点不像我妈,我但凡有点像她,估计也不会患心脏方面的疾病。她在我爸出事之后,表现得异常淡定,并且可以积极面对。甚至暗暗做了最坏打算,心平气和地考虑我走后,她一个人养老的问题。但是当我爸的事情解决了,她就如同刚泄了气的皮球被一瞬间吹鼓起来,精神达到一定程度的亢奋。就拿这次挂号信的事来说,她足足追问了我一刻钟,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

我叫苦连天,说:“妈,我真的不知道这块地是怎么回事。你女儿赚多少钱你是知道的,怎么可能有实力在那地段买地。”

我妈依然不依不饶,认为我属于翅膀硬了孩子就不乖的典型,不仅飞到外国去,在国内还跟父母玩一手,私自买了地皮,准备暗度陈仓。

我翻白眼,心说您想多了吧。

于是下午,我带着我妈去找开发商。

接待我们的是个发福了的老男人,笑容满面地说:“这可是宅基地。你们这块地,加上那房子,那桥,足有180平米啊。我算算啊……”说完拿了个计算器噼里啪啦算了一遍,“哎哟……”他一缩脖子,自导自演起来:“1440万那!”

我妈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我也兴奋起来,说:“您说那房子,在哪啊?”

老男人瞪了我一眼,“跟我开玩笑那吧。你的房子你不知道在哪。来,把房产证明交出来。”

我妈说:“哎哟没拿。”然后催促我:“快回家拿!”

“对嘛,你把证明给我,我给你登个记。然后我们再进行一轮协商,你在合同上签字,一手交钱一手拿地,以后这地就是公家的了。”

我一头雾水,郑重其事地问:“你是从哪得到这地是我的信息的?我不记得我有这块地。”

老男人虎着一张脸,查了半天档案。“可我这的房产资格证上写的是你的名字,你的身份证,你的家庭住址啊。”

“你把那地方给我看看。”我拿过他们的开发资料,一下懵了!

这不就是我和子衿的秘密花园么!

老男人一点没看出我的郁郁寡欢垂头丧气,还一个劲儿跟我妈说:“赚大发了,等着数钱数到手抽筋吧!”典型的北京大侃爷。

“哦,对了,在15号之前把房产证明拿来办手续,不然我们当钉子户处理了啊。”

回去我妈和我爸眼里金光闪闪,催促我赶紧找到房产证。

我很认真地对他们说:“这地不是我买的,不是我的东西我不想要。我爸的例子还不够深刻么?好了伤疤忘了疼?”他俩被说得哑口无言。但老两口的智慧是无穷的,马上抓住我话里的把柄:“这么说就是有人背着你买给你的?”

我妈一琢磨差点厥过去:“你说你是不是傍大款了?”我爸脸色也变了,但还是强忍住疑虑稳住我妈:“你说什么呢,彤彤什么人你会不知道么,怎么这么说孩子。”

我的脑子被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成了一锅粥,最后实在烦不胜烦了,喊道:“你俩先出去,我马上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好么?”

他们异口同声:“好”。

“砰”!我把房门关上,世界终于清静了……

接下来的事就更烦心了,还有10天我就要走了,我左算右算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怎么阴错阳差因缘巧合的还是要跟她见面?

我仰望苍天,老天,你玩我那吧!

拨通电话,我用电信客服77号话务员的语调,平铺直叙地说:“你好子衿我是黄彤秘密花园被用作政府征地他们找到我我希望能和你谈一下。”

子衿说:“好啊,在哪里?”为什么声音有些变调?

我说:“就在柚子吧。”我选择这里是有寓意的,如果她胆敢再跟我说再续前缘的话,我就指着柚子吧对她说:“看,柚子吧都已经更名易主了,说明世事变迁,破镜难圆。子衿,你死了这条心吧!”可想而知在打这个电话之前,我是动了多少心思啊。

她说:“几点?”

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晚上8点。”这个点不用一起用膳,并且离深夜还早。

她说:“好。”

我说:“好。”

……

谁都没挂电话。我已经习惯她先挂电话,她不挂,出于习惯,我也挂不下。

两人默默听着电流声,我觉得这个做法有些暧昧,于是果断挂掉电话。深吸了一口气,不就是见个面么,没什么大不了。

第59章

吃完午饭,我妈顺便说了一句:“你的终身大事也要考虑一下了啊。我像你这岁数的时候,你都能晃晃悠悠去打酱油了。”

我认真想了想,觉得嫁男人生孩子已经是不可想象的事了。于是很严肃地对我妈说:“妈,我不结婚行么?”

我妈也很严肃地说:“不行。”

我头疼。

下午在网上搜到一个论坛,里面有拉拉的棘手问题大讨论。头一次听说“形婚”这个词汇。心血来潮给大刀打了电话:“大刀,咱俩形婚吧。”并解释了一通形婚的“硬道理”。

大刀说:“我家人都知道,他们很尊重我的取向。并给我美好的祝福。”

我默然,这在中国家庭是不可想象的。

子衿放弃了十年的自由和可观的遗产,才换来如今家人的“不过问”。那我呢?我用什么说服我爸妈,让他们了解并认可他们的女儿是个同性恋?

脑海中出现两句诗词: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充分说明这将是件艰巨而漫长的过程,我能否劈荆斩棘到达曙光的彼岸,这真是一个未知数。

随着八点钟的临近,我不再像原来那么地紧张和坐立难安。这个进步非同小可,看来对待子衿的心态确实变了,什么时候变的,怎么变的?不是茶变酸,人变胖那么过程明显容易揣摩的。在我看来,是个好现象。

但我高兴的太早了,等我在柚子吧坐定的时候,如影随形的紧张感就包围了我。与原来约会的蠢蠢欲动热烈期盼不同,这次的紧张有些特别,我怕见到她,不敢面对她,甚至是,有落跑的冲动。

子衿没有让我等得太久,她在酒吧换第一支曲的时候翩翩而至。

她那一顾倾人城的模样吸引来众多视觉动物的目光,仿佛丛林狼堆里走进一只美羊羊。我在枪林弹雨般的注视下摸了一把汗。约来这里是一个错误,并且我认为子衿不适合去夜店或者酒吧,除非她想贩卖人口。

“我还没吃饭,咱们换个地方吧。”其实我吃过了。

她还没坐落,一听我这么说,欣然同意。

就是这个决定让我追悔莫及!她又不是我的女人了我这么在意别人看她干嘛?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子衿带我来到一家法国餐厅,叫上一桌子蜗牛鹅肝鸭胸,我看着就倒胃口。子衿的开场白是这样的:“多吃点吧,你瘦多了。”我听完心里软软的。

我不怎么敢直视她的眼睛,因为似乎看到她的眼中有柔光流淌。为了避免尴尬,我只有埋头苦吃。要知道按照原计划,我为了避免和她用餐,特意在家吃了个肚皮滚圆。所以正事还没提,我已经扫光了两大盘子,虽然菜量少,但我的境界已是不能承受之“撑”。

“我要上卫生间。”有想吐的冲动……

子衿担忧地望着我,点点头。

我恨自己的狼狈!

对着洗手间的大镜子,我警告自己:今天把地皮的事交涉干净,以后跟她就再无瓜葛!在她面前没必要再像过去那样死要面子活受罪!你是独善其身的,不要被她迷惑!

催眠完毕,手机响。是梁笑然打来的。她问我现在在干嘛?

我以为只是话话家常,就敷衍了两句。谁知她话锋一转——“咱俩的事,你考虑的怎样了?”

这句话说完,我心里突然一个惊天霹雳!某恶俗狗血的连续剧剧情映入脑中——女一为了彻底对男一绝情,就选择了男二当男朋友。可是女一和男二的感情并不顺利,最后还是女一跟男一喜结良缘,男二泪奔。

事实证明,电视剧虽然狗血淋头,情感模式却遵从于真实情境。此刻,我是多么希望有个人或事,能够替代子衿在我心中的地位。她在我心中占山为王太久,没那么容易拔除。

也许,该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希望?

可这对梁笑然是多么的不公平。想到这,顿时茅塞顿开。

“对不起,我还没恢复过来。我想,我还不适合开始一段新感情。”

那头静默,随之她说:“可不可以让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

我听了心里一颤。

“我知道你没有爱上我,但我值得你去试一试。如果还是不行,我会死心。”

她果然是个敏感聪明的家伙,能透析我此刻的想法似的。我在想,如果这番话是红叶对我说,我该是什么反应?

最后答案是,我仍然不会答应。红叶是过去式,我怕与她的那段美好,会因勉强再续的前缘而消磨殆尽。与红叶的情,应该只属于过去。我爱的,也只是过去的那个她。

而梁笑然,会是我将来的情么?我该不该给自己一个逃离子衿陷阱的机会?

太难做抉择。

我只好歉然地说:“让我再想想吧。”

“相信我,直觉是最重要的。感情不是生意,可以禁得起深思熟虑。我给你半小时的时间,半小时后我给你打电话。”说完挂了。

嘿!我郁结了。怎么一向温和的梁笑然也霸道起来了?我还想实在不行等拖到我回了美国,她这番心思也就淡了,谁知道她还想趁热打铁。

郁郁寡欢地回到餐桌,看见子衿的眉头皱了一皱。她关心地神情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摇头:“不是。”转而想到,要抓紧时间在半小时内把事情谈完:“你是什么时候把花园转给我的?这地我肯定不会要的。你有没有时间跟我去做下过户?”一口气说完,见对方没有反应。

我暗自叫苦不迭。是不是我说的太直白让她面子上过不去?

我刚想解释,她开口道:“我既然送给你,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你就当是因为你保住了ru,公司给你的奖励吧。”

我心想不对啊,ru是我借了翁子扬的东风,最终便宜给了她的对手梁歆怡啊。

“那我更不能要了。”说起ru,当时转给梁歆怡,是我直接找秦玫签的合同。当时对她还心怀恨意,连个招呼都没跟她打。现在想想有点不够地道。但是除了梁歆怡,当时也确实找不出能接手的人了。

她眉眼含笑:“如果ru不是转给梁歆怡,也许我早被xx的股东告上法庭了。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我低着头不说话了。其实这件事另有隐情没有交代。

翁子扬答应我保住ru后来证明是他的奸计。他想让ru改名换姓以脱了子衿的干系,表面做得好像是我欠了他似的。我生病住院那会儿他找过我,说有几个股东在背后捣鬼,言外之意就是让我赶快行动。我找到秦玫,秦玫当然也是心知肚明没费周折签了字。当时我的想法是,就当是为子衿做的最后一件事,以后恩怨两清。

我不知道子衿是怎么知道的,但她抛出这个理由,我也不知怎么反驳。

但一想到那是几千万啊,我又和她早已不是那种关系。任何理由也没用。

我苦口婆心地说:“子衿,这地我真不能要。咱俩已经分手了……”说至此,她打断我,“分手……”重复了一句。

我一怔。

她把手背挨在唇上,眼神凝望远方,深吸了一口气,说:“你接着说。”

我不太敢看她的表情,鼓励自己一看气说完:“我没有资格要你这么一大笔奖励。这块地值一千多万,虽然在你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我受不起,你懂么?”

“我只不过是顺势而发的一句错话,就让你这么绝情。”她眼中一抹痛色,连语调也是少有的哀怜。

她的这个反应打得我措手不及,一时竟没法接话。

“秦玫,对我来说是很重要,但不会比你重要。”我可以看见她的睫毛在微微颤动,睫下一双美目早已沾染了湿气,直侵润到我的内心。

“我知道我不让你信任,我也明白了一直以来我们的问题出在哪里。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过么?”唇边浅浅的纹路里,透着无尽凄迷的伤感。

从未见过,这么弱势的一个她……

而我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但我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告诉自己,有些东西一旦被打破,就是无法还原。例如信任。

平心静气地回味我俩的感情,给我的感觉只是:茫然,无措,猜疑,自卑。我不想再重蹈覆辙,虽然我仍然爱恋着她。起码,我不能在自己的内心还不够强大起来的时候,依然以弱势的一方再进入同一个轮回。

决心已下,就绝不再反悔。

“子衿,我心意已决。这块地,你不收回,我就找翁子扬。”手机瞬时响起。我心念一动——“不然我们就谈到这里?”

子衿一双白皙纤手,盈盈握起盛红酒的高脚杯,然后,一饮而尽。

“你先去接电话。我等你。”语气已转为淡然。

攥着锲而不舍响得不停歇的手机,看着眼前又化为冰山看不出心情的子衿。我默了默,选择还是听她的去接电话。

心里暗暗叫苦:姐姐们,知道我心脏不好,还这么折磨人!

第60章

出于惯性,我还是去了洗手间接电话。

一路上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子衿像块巨大磁铁,摄着我的心神。即使离开,也被体内那些躁动的悸动的不安的慌乱的因子占据着神经,仿佛随时会脱缰于大脑奔向子衿,哪怕多看她两眼也好。

我觉得羞愧,对自己充满失望。理智与情感的交锋中,我总是屈服于情感,这次我深怕又会对她缴械投降,前功尽弃。

我陷入了纠结的洪渊,子衿的眸、的一笑一颦,凝聚成千百个涟漪扩散在我心底。爱一个很难,放弃自己心爱的人更难,如果这个心爱的人放下姿态,软弱无助地请求你回心转意,相信心肠再硬的人也会束手就擒。

我掉入纠结的泥潭,半天挣脱不出,以至于梁笑然的话就在耳畔,却似远在天边,我一句也听不进去。

直到她说“我去找你。”时,才拉回心神。

“不用啊,就在电话里说吧。”我把烦乱的心思压下来,集中精神应付她。

“你会不会以为我在逼你?”她轻声问。

我心想,是有点。最起码应该给我一个时间考虑吧。

“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也许就会回到子衿身边了。”她低叹。

我想我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你,真的喜欢我?”

她说:“嗯。”戛然而止,再无下文。

我叹了口气:“也许,我该用一段感情代替过去的感情,但现在可能不太合适。你懂么?对你,对我,都不是时候。”

她静默稍许,似乎认同了我的看法:“我知道。”

“再说……”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双意乱情迷的眼眸,和一颗心烦意乱的心。甩甩头,道:“我想先做好事业,感情的事,我暂时还没有精力顾及。”

“呵呵。”她笑,随即说:“你可以试着设想一下更好更舒适的生活。彤,你可以不那么辛苦的生活的。”

她话里的意思我明白,可并不赞同:“你不懂,内心充满力量的感觉,不受人摆布,顺从自己的心意……”镜中的自己嘴角上扬,略带着苦涩地说:“你不会懂的。其实,你不是那么了解我。”我想,她喜欢的,也只是那个表层的我。

她接口道:“所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了解你。”

我是不是该说得更直白些,才能打消她的念头?半个小时看似短,却足够一个人钻空子扮可怜唤醒我爱的记忆。既然还爱得鲜活,又岂能再轻易接受其他人的爱。

无数个事例证明梁笑然的聪明,我觉得她如果和她姐联合起来对抗子衿,胜算一定大增。因为她见我踌躇不说话,就马上猜出我的心意:“我知道你还爱她,又强迫自己不能爱她。我说过,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你不光是给我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

“如果还是不行呢?”

“那只能说明我不够好,我败得心服口服”她接着说:“如果你不答应,我依然会去追你。我的人生信条里没有‘放弃’这个词。”

我感到梁同学自负得可爱,忍不住问:“你都是这样追女孩子的?”

她笑了笑,说:“我已经好久没有心动的感觉了,所以,你值得我这么做。”

叹了口气,无乱如何,我实在无法马上答应她。

“黄彤,你喜欢我么?即使这个喜欢离爱意还有一些距离?”她认真地问。

我想了想。

这个人救了我爸,总是适时地出来帮我,带着温暖的气息和不易察觉的神秘。喜欢么?似乎没有理由不喜欢吧。

“嗯。”

“那就答应我。”

“……”她这么潜移默化,步步紧逼,虽不至于撼动根基,但心房已有松动的迹象,我只得拖延道:“你让我再想想吧。”

“好。”我刚松了一口气,她继续道:“我去接你。我知道你在哪儿。”

我一惊,“你知道?”

“我还知道你跟子衿在一起。”

她不会跟踪我吧?

“恰巧看见的,我的车就在餐厅门外。”她似翻弄了下什么东西,然后对我说:“再过20分钟,我进去接你。”

“你这样逼我太紧了吧?”心里起了烦。这还没交往呢就管起我来了,以后我还有好日子过?

她反而乐了:“我不想因为这次错过了,然后追悔莫及。”方才我还在腹议某人钻了她给的半小时空子,她就马上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如果真是这样,我再次祈祷她不要和子衿正面交锋。

挂了电话,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用水扑了扑脸,眼睛亮闪闪的,说明刚才情绪的波动。刚要抽纸巾,发现门口站了个人。

我回身,不由得一惊——子衿?!

她站门口多久了?我努力回想方才的情景,丝毫没有多出一个人的印象。现在不是正当其事的饭点,别说洗手间,就连大厅也就一两个桌上还有人,她进来我应该能注意到,所以我认定她是刚进来。

想通了这点,我不再慌乱,心平气和地说:“我电话接好了。”

她一句话不说走到我身前,独属于她的气息扑面而来。

“谁逼你太紧?”柔美的面孔绷紧,冷冽地凝视着我。

见我不说话,再问:“你,新的女朋友?”我顿感大事不妙。想别过身子远离她,谁知被她掐住双颊,逼我直视她的目光——弓着的眉睫高挑,眸中似荆棘丛中的一撮火。

“说啊。”我闻见她身上有酒味。她喝酒了。这个发现让我不敢轻举妄动。喝了酒的子衿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她白如凝脂的脸上神情是极冷及清。我怕自己又发花痴,想转个脖子,却又被她更加用力地掐住,这回她凑到我脸前,仔细地端详我,说:“你对我还有感觉对不对?”

我摇头,两颊挤压得有些疼,我心里委屈,见她这样又不好发作。

她低头笑了一声,思忖道:“感觉是可以印证的。”说罢,她放开我。

我捂着发红的两颊,“子衿你太过分……唔……”我的唇碰到了一处柔软,像极了沾着露珠的樱桃。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又没出息地为她鼓动。

她把手绕到我后脑,回按向自己,这个动作让我和她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我以为她要尽情吻我,可是没有,她只是唇对唇,身体与身体贴合着……一秒、两秒……我的心可没时间那么气定神闲,早已疯跳一团。

她在我唇边笑了。

随即与我拉开距离,指着我的胸口说:“它在想我。”然后,慢慢地凑过来,专心地吻我的唇,那么欢快,仿佛在绿波荡漾的湖水里嬉戏游弋;那么轻柔,仿佛鹅毛绒在清风的带动下徐徐飘起,飘落……我在一波又一波的眩晕中,难以自持地发出源于心底舒服的声音。

可恶的是,她竟然停下来,眨眨眼说:“它也在想我。”

我气得牙痒!

紧跟着,她伸出白皙若腻的一根玉指,描绘我脸的轮廓。眼眸低垂,眼中有怅然之色。顺着我的眼角眉梢,到嘴唇,到脖颈……没出息的是,我的每根神经都被她牵制,她巡视至哪里,哪里就被火种点燃,瞬时燎原一片。

我的脸一定红得像个番茄了。

她在脖颈打了个弯,绕到锁骨。这是我的敏感地带,她一定是成心的,婉转流连不肯走。我听见自己呼吸急促的声音,心里恨恨地想,任她蹂躏好了,待会儿会遭报应的。

挑开了我一颗扣子,第二颗,第三颗……我的锁骨以下胸部以上已经全部暴露在她面前。

倏然,一朵玫瑰赫然跳入眼帘,在昏暗的灯光下,出奇地红艳。

同时,我还看见子衿变得惊异、惨白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悲怆的眼神,“你竟做得这么绝?”

我把衣服整理好,平复了气息。

她摇头,沉下脸:“你如果爱我,是不会这么做的。”说完转身欲走。我拉住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自己,没把她按在怀里。

我说:“我爱你,更恨你。”

“是我伤你太深了,已经,无法挽回了。”说完,掉落一颗泪珠,莹莹闪着光。

我悲戚道:“即使挽回了又能怎样?只是又回到原点而已。”

子衿抱住我,声泪俱下。我从没见过她这样哭过。就是此时,她也倔强地不让我看见她泪眼磅礴的样子。

直到她哭累了,就那么乖巧的在我怀里,我终于享受到这半年多来最温暖的片刻。

我眷恋她的怀抱,抵死眷恋。

“彤,照顾好自己……”哽咽着,吸了口气,继续说:“要坚强……”再也说不下去,我俩同时泣不成声。

我听见自己那座牢牢砌了半年的心墙土崩瓦解的声音。

走近你,就走进痛苦远离你,就远离幸福。

我该怎么办?

当我伸出手,想拥抱住她,跟她说算了算了,我活该让你折磨我们还在一起吧的时候。我都想这么说了,还没张嘴,手机就响起来,紧接着,梁笑然赫然出现在门口。

她淡淡地问:“我们可以走了么?”

子衿背转身,默默擦净了泪。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像被掏空了似的心疼,绞着疼。

她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见了。”

我“嗯”了一声,巨大的悲戚感几乎从我的喉咙喷薄而出!但出来的,只能是眼泪。眼前已被泪水糊住,什么都看不清。直到被人抓住胳膊,梁笑然在我身边说:“不要紧,我在你身边。”

我想,她呢,谁在她身边?

秦玫说:“她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风光,其实,她很寂寞。”

还记得,第一次去她家那晚。听见她的梦呓。是那种慌乱的,略带无助的……看见她紧锁的眉头,蜷曲的身体,额头的发贴在苍白的脸上……

孤傲清冷的子衿,大家都敬她,畏她,却又有谁来安慰她?

梁笑然推我出了洗手间,着重地说:“彤,已经过去了,要向前看。”被她拉上车,像被什么追赶似的,发动引擎,车子箭一样飞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读者只关心你今天更不更,是不是日更,不会记住你为了一章写了几稿。

我这章写了好几天,易了4稿。

写完我就哭了。我平常很少哭,但为了这章的子衿,哭了。

我觉得我没白写了这4稿,没人记得,但我忠于了自己。

61-65

第61章

一路上我觉得脑子不是我的,意识涣散。

忘了与梁笑然怎样道别的,回到家我就扑在床上睡觉,一睡睡到第二天下午。

我妈以为我一宿没睡,也没说什么。

起来找东西吃,喝水,接着又睡……

到了半夜,我猛地睁开眼,眼泪止不住的流。我用手背抹,用面巾纸擦,没用,愈发凶猛。

心尖锐的刺痛,往事源源不断充斥进脑海。子衿的,全是子衿的……

我痛苦地在床上翻滚,憋着声音嚎哭!仿佛只有这般剧烈的宣泄,才能好过一些。

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过了好久,我开始疯了似的翻找手机,电脑,相册……我发现,没有一张关于她的照片。

没有留影,没有可留念的凭证。什么都没有。

那种绝望,那种绝望……

我无法描述。

睁着眼睛熬时间,好不容易天边亮起了霞色,我立刻拿起手机拨了优洛的电话。对方声音哑着,迷糊地问:“谁啊?”

“我,黄彤。”她愣了几秒,声音正常点了,说:“怎么这么早,什么事啊?”

我急不可耐地问:“你那有子衿的照片么?”

“照片?可能没有。子衿长大之后就不爱拍照了。”

我急:“那你知道谁那有么?”

“你去找找杂志,她不是总上杂志么。”她建议道,又说:“你要她照片干嘛啊?你俩怎么样了?”

是啊,杂志上肯定有!我脑子一钻了牛角尖,其他事就不管不顾了,也没空再回答优洛的问题,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只要是登了她照片的杂志,我都收藏着。可翻山倒柜地找了好久,却连个杂志屑都没找到。我火儿一下子就窜起来了!使劲敲我妈门:“妈!妈!杂志你给我放哪儿啦!”

我妈披着衣服睡眼迷离地出来,估计还没睡醒,骤一见我炸毛的样子被吓到了。

“老头子快出来看看你家孩儿不是魔障了?”

我瞪着眼睛,“妈,我放橱柜里的杂志呢?”

“哦,你又不看,我想腾地给你放鞋,卖给收废品的了。”

我火冒三丈:“谁让您卖的!”奔进屋里,关了门,气急攻心,心脏一缩一缩的疼!等心情稳定下来,又绝望了,顺着门滑到地上——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黑眼圈,脸上像涂了层霜。像极了活僵尸。

后来的事情简单点说吧。

为了舒缓那种彻骨的伤痛,也为了有张照片留个念想,我去跟踪偷拍了子衿。

第一次是在她家门口,她出来遛狗。松散地扎了个马尾,穿着跑步服,清淡素雅。脸上表情淡淡的,眼睛周围被补了妆。我当时在她家门前的松枝林里,一见到她,禁不住泪眼婆娑。

含着热泪,手打着晃儿才拍好了照片。她看着我的方向出了会儿神,就带着狗跑远了。

第二次是在一个party上。她穿了件红色晚礼服,发尾烫成大波浪,端庄矜贵。我让记者小白一路猛拍,还差点被她发现。

第三次还是在她家门口,一个中性打扮的女人挽着她的胳膊进入她的世界……

这个画面,也是我回到美国后,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的……

简直成了梦魇。

我习惯了在大洋彼岸上网找优洛聊天,旁敲侧击打听她的现状。尤其是,问问她身边是否多了个人。

优洛抑郁,说你既然还对她有情,为什么分手?

我说你不懂的。

过了两天,优洛在我的殷殷期盼和忐忑不安下终于带来了消息:“帮你留意了,是她的新助理,听说人很幽默,跟子衿挺投脾气。是不是圈里的人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子衿身边一直不乏追求者,你既然和她分了,她找别人也是迟早的事。”继而语重心长地说:“彤,这又是何必呢?你这么在意她……”

“我知道了。谢谢。”我果断打断她的话。道理谁都会讲,可是当事人心情的复杂,是外人远无法想到的。

优洛一声叹息,重复着:“何苦呢。”

我是个自私的人,下了那么大力气去推开她,却不想她另有新欢。只要一想她会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我的心就会一阵紧缩,连带着身体也跟着痉挛。这几乎成了我最大的生理痛楚。

相比起来,我宁愿她和秦玫在一起。这是基于什么心理,直到现在我也想不通。

在美国的生活因为这次回国带来的负面情绪而不再那么鲜活。

大竹似乎和台湾女孩kenzie打得火热。亲密程度超出我的想象,甚至大竹一来就要住上好几天。我无暇顾及她俩,一方面身在美国心系着子衿;另一方面公司出了新状况,我将面临重大的抉择问题。

这源于我boss的升迁。他升到其它州做事,而调动紧急,临走前没来得及兑现自己的诺言,给我加薪。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新来的boss用他的管理经验对现在的模式进行了全面否定,事实证明他的思维太僵化,用**的话讲就是形式主义害死人。

我在国内毕竟是做过管理的,而且说起中国人的灵活多变圆滑世故,我见的美国人真的不及。别说他一个州boss,就是整个美国ceo的行动纲领我也能找出好多不足出来。于是面对他的诸多硬伤,在反应多次后依然没有改观,并影响了我的利益的时候,我想我该离开了。

这时自己做生意的念头又萌发出来。并且我又去考察了一下编织篮市场,发现短短几日,又涨价了。这个利好消息让我信心十足!

于是我联系到国内的一家土产进出口公司,拿到了价格便宜,质量又好的编织篮和筐子。车库成了临时仓库。有了销售不错的货物,我不愁赚不到钱,于是毅然决然辞了职。

但是我的发财梦并没有这么好做,我发现这里面的学问远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进到商店里的商品,无一例外都是从批发商那里进货的,而批发商的进货来源是进口商,每一个环节都要扣下一部分利润。我身在最外层,没有根基,没有充足持续的货源,人家看都不要看。

在努力了一段时间后,我的第一桶金不仅没有淘到,还亏了一笔钱。虽然不是大数目,却让我更清醒地认识到,创业不是那么简单的,不光要有货源,还要把整个利益链都搞清楚。

但当时已经辞了职,仅有的钱也赔了个精光。我又不敢向我舅舅借钱。雪上加霜的是,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优洛说,那个助理已经搬去子衿家里去住了……

我一下子就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持续发了半个月的高烧,输液、打针、吃药……能用的招儿都用了,丝毫没有作用。把大竹急了个半死。

“最急的是你还谁都不让告诉!起码告诉你舅吧!”大竹哭丧着脸,见我摇头,眼都急绿了,扯了一面镜子立到我面前:“你看你都成什么鬼样子了!”

镜子里,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眼窝深陷,两颊一点肉都没有,颧骨支愣着,眼神涣散,嘴唇干裂……在心里白描了一下我的长相,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活人。

可是一想起子衿,真恨不得立即死了干净!

我含着泪别过眼去。

第二天,大竹跟我说,她和优洛联系上了,优洛说那个助理是趁子衿出差搬过去照顾狗的,让我别多想。

说来也怪,那天晚上我就退烧了。

从那以后,大竹再没提过子衿这个名字。连优洛也不再跟我汇报子衿的近况了。

作者有话要说:请各位跌的忠实读者注意:

从今日起至周日,收集跌1你认为最经典的句子,或描写,或你认为最好最深刻的场景画面。忘记的同学可以去我的文案链接里找跌1地址重新回味。写在今日起的章节回复里即可。

另外,请没有收藏跌1的同学,务必把跌1收藏一下,到时会有公告通知。

另外“通缉”庄薇琳同学,我已在天涯给你发了站短,请告诉我你的扣扣,谢谢。

各位行动起来,效果不错的话我将以日更5000报答

第62章

我在家休养了半个多月,大竹有事没事的往我这跑,和kenzie的感情日渐深厚。kenzie不知道我喜欢女人,只知道我失恋了,也不多说什么,却格外照顾起我的饮食。

我在大病初愈后,决定请她去外面吃饭,一来感谢她这些日子的照顾;二来联络一下感情。据大竹说,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儿,值得深交。我想了想,正是她的出现,唤醒了我对外面世界的探知欲,不然在哪儿窝着都还不知道呢。可以说,是她带来了我想要改变的契机,让我接触这广阔的天地。

当晚,我和kenzie约好在她打工的中餐馆汇合,随行的当然还有爱凑热闹的大竹。

我点了一桌子菜,和一瓶红酒。kenzie坐下来深吸口气,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终于不用跑堂,自己坐下来吃了。”

大竹抱怨道:“你们老板真不怎么样,请假还要摆脸色。”

kenzie回头望了老板一眼,为她开脱:“她也挺不容易的,老公前年携款跑了,餐馆都是她一个人在支撑。她看起来严肃,其实私下里可以开玩笑的。”

我也望向那个30多岁看不出太多沧桑感的女人。其实坚强的人随处可见,生活的磨难不能压垮一个人,只有自己才能摧毁自己。

大竹见我神游太虚,以为我又在为情感伤,咳了一声,大声叫:“开饭啦,开动!”

其实我没她想的那么脆弱。不能说子衿对我影响不大,但创业失败的沮丧对我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我在床上总结了我工作这几年的得失,发现大部分时间都在茫然无序中度过,最大的成长阶段是在ru当副总那段时间,令我知道了拼搏的意义,和解决问题的方法。现在,我面临的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怎么开创自己的事业?这在之前是没有的。

正想着,大竹已经在和kenzie聊开了。

我发现大竹很喜欢和kenzie讲话,kenzie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专心致志不走心思地听,这让说者很有满足感。我听大竹说得口若悬河,菜也顾不上吃,就给她们夹菜,斟酒。

就在这时,门口卷着一阵风进来几个人。我感觉老板首先警惕起来,然后是正听得投入的kenzie。由于我坐在kenzie身旁,很清楚地看见她面部肌肉僵直的表情。

再转头看那几个人,已经有个男人泰山压顶似的站在kenzie身旁,下一刻,他揪起kenzie的头发,恶狠狠地说:“李呢,李去了哪里!”

餐馆立马乱了,有些顾客撒丫子狂奔,有些则有风度地留下了钱。老板脸色极其难看,我和大竹的脸色更难看。

kenzie被拉扯着头发向后仰,眼睛惊恐地张着,眼珠在我和大竹身上定格,“你放了他们,我带你去找。”

老板和伙计们被其他人牵制着,无法动弹。那男人看了我和大竹一眼,不屑一顾的样子,对我们说:“你们报警,她就没命。”意思是我们可以走。

我看见大竹吓得脸色青白,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很镇定。直觉告诉我,kenzie的男朋友惹了这些人,因为我偶然听见她叫她男朋友李xx,是个中国人(是不是台湾人不知道)。我又联想到上次kenzie受伤,估计也是拜她的男友所赐。

所以我不能让kenzie落到他们手里,重复发生上次的流血事件,我预感这次会比上次更糟。何况kenzie现在是我的朋友,我有必要营救她,而不是自己一走了之。

有人说你可以出去叫警察,但我分析了下形势,估计我俩前脚走,壮汉后脚就会逼迫kenzie交出她李姓男友的地址,并且押她去寻找。等警察赶到,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我瞄了瞄周围,堵住老板和伙计们的人是3个,面相一看就不是拿主意的,显然是面前这位壮汉的跟班。离我们50米左右的距离。

我又扫了一眼我们的身后,心顿时一亮!

我们身后也是50米处,有一条走廊直通向后门,而后门现在是敞开的,我已看见门上长长的门栓。

我脑子里像过电影似的拟了一遍行动方案:我先拿桌子上的酒瓶砸向壮汉,把壮汉撂倒之后,带着大竹和kenzie飞跑到后门,从外面搭上门拴,以保证几个壮汉手下不能继续追赶。而老板和伙计们也不用多虑,他们大概是5个人,人多势众,见贼王被撂倒,几个跟班又成不了气候,一起拿下他们就算没把握,逃跑的把握还是有的。

短短几秒,我的思考一气呵成。眼睛开始死死盯着面前的红酒。

眼见壮汉就要把kenzie拉扯走,我抬起手,朝着酒瓶的方向伸过去——

‘don't move!’一声大喝!

只见老板娘,哦不,是老板,手里不知何时端了把猎枪。站在那里咆哮道:‘hands over your head!’壮汉吓得不敢动,我赶紧趁机拉过kenzie和大竹靠后。

情势急转,闯入者在猎枪的威力下都吓得蹲在地上,因为看老板那架势,仿佛随时会准备开火!

局势似乎被控制住了,大竹开始猛拍胸脯,一脸惊魂未定。

kenzie脸色铁青,也吓得不轻。

还没等我们喘口气,就是我没怎么放心上的跟班中的一个,一眨眼的瞬间,竟然倏然暴起,用胳膊肘把老板撞倒在地!

大竹尖叫了一声,kenzie身子僵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这里说一下我,我实在搞不懂我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还是在关键时刻天生就比较沉得住气?也许是被子衿折磨出来一个钢铁般意志的我,开玩笑的。后来想想,可能是那次去秦玫别墅,比这次事情更惊险,一回生二回熟不再那么怕了;也因为,这次的“歹徒”手里既没有枪,也没带刀,就是眼前最凶狠的壮汉,也是口里嚼着口香糖,不像个暴虐份子。

总之,事情发生的瞬间,我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按照原定计划,拽着大竹和kenzie跑去了后门,俩人先是由于惯性被我拖着跑,后来意识到我的意图,开始发力狂奔!

当我们来到后门,用力把厚重的门关上,并上好门栓的时候,前面似乎没有传来什么动静。我们仨开始在街上奔跑,耳畔生风!直到跑得腿也软了,我们才停下来。

我心脏不好,突然过度的运动让我严重供血不足,我掏出手机递给kenzie,示意她报警。当kenzie按键的时候,我和大竹耳朵竖起来,眼睛睁得滚圆观察周围,见他们并没有追来,才稍稍放下心。

kenzie按了几下,又把手机还给我,眼里淌着泪水:“对不起,我不能报警。”

大竹喊道:“你疯了!他们不会饶了你的。”

kenzie楚楚可怜地瞅着我,一边摇头一边说:“李是我男朋友,他去赌博问他们借了钱。我要是报警,他们不会放过他的。他们是飞车党,很有势力的。”

我说:“但是你不报警也许事情会更糟。”

kenzie哽咽地说:“不,我报过,就是上次。结果就是被他们打破头。”

我和大竹听到这里也无话可说了。

我突然想起我的包忘记拿。还好出来的时候觉得路不远,只带了手包,里面有公交卡和一些钱,另外,还有我的名片……

我心里一黯,那是我辞职之后为了卖编织篮联系业务特意印的名片,上面的联系住址是现在的住宅地址。

我紧张地说:“看来必须报警了,我名片如果被他们看到,咱们的住处就不安全了。”

kenzie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们也许现在就去了!”

“不行必须报警!那些人如果还在餐馆,不知道老板他们会不会受牵连。”电视里经常演的,反抗者经常会惹怒歹徒进而受到过激报复。越想越担心老板他们的安慰,我把手机拿过来,果断按了911……

后来我们去警署笔录,才知晓我们逃走后那些人也开溜了,怕我们带警察来。

老板跟我们一起,冷着脸。她和kenzie单独谈了会儿话,kenzie回来无奈地说:“被炒了鱿鱼。”我觉得这也在所难免,她那么辛苦维持的生意,出了这种事肯定火大。但kenzie给她做了那么久,在困难的时候就算不伸出援手,也不能把责任都推给她去承担。只能说,个人顾个人,没有温情可言的人太多了。

等我们回到住处,已经是凌晨一两点。大竹在临睡前跟我说:“你觉得kenzie可怜么?”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她为她男朋友爆头哎,太不可思议了!那个男人值得她这么做么?把她女人推在前面头破血流遭人劫持,自己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哼,我觉得不值!”

我笑笑:“我们外人只能看见表象而已,很多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我觉得你不要和她住在一起了,搬到我那去住吧?这里太危险了。她招惹的那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

“再说吧。我那小破皮包公司注册在这儿了,转地方挺麻烦的。”其实我想的是,既然把她当朋友,就不能在她有难时离她而去。发生这些事,她一定很害怕。

警察没事就来附近转悠,渐渐的也不再来了。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后来还有更加凶险的后续,而且还是报应在我头上。

我决心再次创业。

经过上次的教训,我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市调,资料堆了满满一摞。最后觉得万无一失,才开始行动。

具体是我看上了一款国内的食品,为此我特意找来我国内做进出口生意的朋友来咨询,他告诉我相关规定,以及注意事项。并且委托一家他推荐的进出口公司做报关业务。万事俱备之后,我进了货。

等货的时候,我简直可以用心急如焚来形容。几乎向所有叫的上来的中外神仙们祈祷,希望这次千万千万不能出问题!

好不容易盼来货物到港,到港那天我记得下着小雨,我右眼皮一直跳,我的伙计们(我雇了两个大学毕业生当伙计,一个黑种人,一个黄种人)翘首以盼,而我感觉不太妙,忧心忡忡起来。

谁知直觉果然应验。我的食品里被查出有牛油成分,而牛油在美国是不许从中国进口的。勒令就地销毁。

我彻底傻了眼!先去找了那家委托公司,对方还算有诚信,表示一切损失由他们承担。但是我的仓储费却因为拖延而付诸东流了。

国内的食品公司也真是靠谱,马上供应了一批没有牛油成分的新产品。几番周折下来,我顺利找到了买家,又由于前期调查充分,找准了定位,后来果然供不应求,订单纷至沓来。最后,我需要购买一辆公司的物流车了。

具体细节不再多说,总之我在艰难中迈出了第一步,虽然资金一直是捉襟见肘,只能不断地缩减开支。还好我在ru跟子衿学到不少东西,其中就有缺乏资金时,应该怎样分清主次,把钱用在刀刃上。

于是,在新货物运来时,因为比预计数量多(没从洛杉矶卸货),需要的物流费超出预算。我决定先去卸货地点,把货物装上车,穿越拉斯维加斯,运到洛杉矶。这个办法是最省钱的,而且还能因为节省了大部分物流费而小赚一笔。

我认为相当值得。

两个精神头十足的下属主动请缨,可是我怎么都不放心,让他们留守公司(租了个写字楼小间)自己打点行装,开着大卡车上路了。

这车我开过几次,还算顺手。只是没出过远门,心里有点发憷。kenzie知道后,跟我说:“要不我让李陪你去吧,你一个女孩子怕有危险。”恰巧临行前导航仪坏了,kenzie又来鼓动我:“你让他陪你吧,他经常去赌城,路熟悉的很。”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我只得答应了。

晚上临睡前上了会儿网,正看见优洛的msn签名是:我该怎么做!!!

我被这三个感叹号惊到了,忙问她是怎么回事,她也不说。过了好半天吞吞吐吐地说:“彤,有个女人在追子衿。”

我佯装镇定道:“哦,你不是说她不乏追求者,很正常么。”心却悬了起来!

她过了好半天才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最近梁笑然跟你联系了么?”

“嗯,不常联系,偶尔打电话。我太忙了。”

她说:“子衿明着不跟我们说,暗地里去查了你的居住地址,还有你办公司的事她也知道。你的第一批货……其实是她托人买的。”

我听了心里一惊!

真不敢相信,原来是她在暗中帮我。现在想来,那个积极的食品供应商肯定也被她打点了……

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子衿,你还是放心不下我,是不是?

又是一宿没合眼,望着异国的月色,想着子衿。想她白瓷般清冷的容颜,想她和我这一场情根深种的孽缘。

第二天李开车,我坐在副驾驶,我们出发了。

一路上无心欣赏沿途景色,心里千丝万缕勾起相思。李看我一眼说:“你是不是在想心上人?”

“你怎么知道?”

“我听kenzie说你失恋了。”

我没多说什么,随他怎么以为吧。

一路上李听着收音机未知名的歌曲,我换了地方,缩在后面打盹。等李把我摇醒的时候,我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装完货重新上路,换我来开车,李坐在旁边引路。

一切看似那么顺利,但到了赌城,我身边的人突然就灵魂附体了。

他在我据理力争,义正言辞说不可以,no!之后,还是奔向了赌城的怀抱。我差点被气死。

没办法我只好独自上路,可是还没发动好车子,只见李又飞跑过来,气喘吁吁砸玻璃,喊:“快开门!快!”他身后追了一帮人,我一看吓出一身冷汗!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领头的就是那天劫持kenzie的壮汉!我连忙把车子打开让他进来,飞速启动车子奔驰而去!

我狠命地加到90码,这已经是装满货物的卡车的极限。但是李还在一个劲儿的要求加码,说他们开的是跑车。我从后车镜看到,一水儿的跑车,不愧是飞车党……

李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呈现魂不附体状。疯了似的要我加码再加码!

当我加到120码的时候,飞车党已经飞快地绕到我们的前方去。我从没想到美国大片里的公路赛车和群车追逐的戏码会发生在我身上。个别读者一定会觉得这场面很狗血很雷人,我tm何尝不希望它是假的!当那些玩了命儿似的车从你身边飙过,扬起的灰尘和发丝宣告着这就是速度!

可我丝毫没有激情,有的只是恐惧。

因为前面有路障,黄色警示牌围了一圈。我必须停车。

我听见那些飙车份子爆发狂妄的笑声。

我心想,我们完了。

李疯子抓住我,说:“冲过去!”

“什么?”我惊诧道。

“你不知道,他们很不好惹的,我被他们抓到就完了!咱们冲过去!”他带着哭腔恳求我。

我当时真有种上了贼船的无力感和深切的绝望。

我认真道:“你听着,你欠了多少钱,我给你还行么?不要再逃债了。这对你自己和kenzie都太危险了。”

“真的?你真的帮我还债?”他眼露意外,狐疑道,手却松开了。我见机立即减缓速度。最后稳稳停下来。刚想跟他说话,旁边的车子也纷纷停下来,有个人带头拿了棒子凶神恶煞地逼近——

“啊!”随着一声玻璃的碎裂声,我旁边的玻璃被砸了个粉碎!我不由得抱住头叫出声!

出于本能,我从驾驶位爬到后面的位置,货仓是从外面打开的,我不能进去。但是李被他们拖出去了。叫得无比凄惨。

李嚷着:“我还钱,我还钱!”

那些人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只见领头那个壮汉折回来把我那侧的车门打开,把我连拉带拽地拖出来!

“他说你可以还我的钱。”壮汉说。

都这时候了,我能说不还么,忙如捣蒜似的点头!

他把我拉起来,向着货仓方向走去,然后对我说:“打开。”

我找出钥匙打开后舱,他让人把李也带过来,丢给我一只手机,“我见识过你的狡猾,不过这次不要耍花招,叫人来送钱,如果报警……”他把我和李丢进后车厢:“你们就连同这批货物一起去见上帝吧!”

“啪”!门被关闭。里面立即陷入一片漆黑。

李哆哆嗦嗦地说:“他们会烧了我们的,一定会的!”

我吓得够呛,此时陷入黑暗,更如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你快找人救我们,快啊!”他哭着说。

我第一次听见男人哭,哭声很难听。我现在同意大竹的话:他不值得kenzie为他牺牲。

等我平复了心情,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没有任何声音。他们在等待。

我问:“你欠了他们多少钱?”虽然看不见他的样子,但我现在无比厌恶他。

“5万美金。”他犹豫地张口,又马上补了一句:“现在应该是6万。”

“你借高利贷赌博?!”我简直不敢相信!

他不再说话。

我定住心神想了想,握住手机,准备拨通我舅的电话。这时李哆嗦地说:“我为什么觉得这么冷?”

他这句话提醒了我!

“不好,这批货需要冷冻,我在下面加了厚厚的冰!”

“你是说我们不适合呆在这里?”

“不是不适合,是不能!门被关闭之后,这里是完全密闭的。我们无法呼吸!”

两个人打了个楞,反应过来后一齐疯了似的敲门,可是无论我们怎么敲,四周依然一片死寂。

李在敲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之后,绝望了。

“我要报警。最近的警察会很快找到这辆车。”我说。

他拦住我:“你疯了?他们会烧死我们的!”

“你怕什么,有这么多冰呢。”

他并不以为然,疾声道:“也许他们看见警车,就把我们杀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超过一小时,我们有可能会被冻死,或者缺氧而死。”

他用绝望似的语调说:“冻死,缺氧死,烧死,枪杀……看来是难逃一死。”

第63章

我没工夫陪这个男人伤心绝望,马上拨通了警局电话。在详细告知了现在的情形之后,美国警察出动了!(我后来知道他们甚至为此特设了专案组,多么靠谱的美国警察。)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每一秒都是折磨,成为一种凌迟。我甚至听见自己血管缓慢流动的声音,好在这个懦弱的男人消停了,我不用花太多时间被他分神。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和李开始上下牙打架,再后来互相抱在一起取暖(生死关头的无奈之举,敏感者请无视),本来想利用运动,例如跺脚蹦跳来激活身体热量,可是车内已没有足够的氧气供我们额外消耗,最后就连维持正常呼吸也是渐显艰难。

李从开始的垂头丧气,到现在得绝望认命。在狭小的密闭空间里,在低温环境和缺氧环境的双重打压下,我们的生存意志面临重大的考验。结果是,李说他不行了,想睡觉。

乍听他这句话,我脑海中立马映出电视上经常演的、在睡眠中死去的剧情。人在极限环境下睡眠,血液循环减慢,很容易被冻僵,进而一睡不醒。别说现在还是两种极限环境重叠,更加危险!

我猛摇李的肩膀:“不许睡!睡了你就醒不过来了!”

李眼皮耷拉着,意识不太清醒地说:“好困啊,不要吵我……”

我拼命摇他,力图让他清醒。但是他的脑袋愈加沉重,一低再低。我眼见他就要蜷缩在地上打起盹来,再不顾什么淑女形象,狠狠地抽了他一个嘴巴!

这家伙总算支起眼皮。迷蒙地看着我说:“咱们真的要在这里等死?”

我靠在车门上,黑暗中,绝境里,渗人的冰冷一丝一丝抽净了我的希望。尤其是,旁边的“战友”不仅不能扶持和倚靠,他的身体比我更加急剧地冷却。这一切,如同死神的獠牙,亮出血腥的前奏。

我不得不想到,死,也许就在眼前。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瞬时殃及我的感官和身体。不由自主地,恐惧的滑音停顿在我瑟瑟发抖的双手上,我看见它狠命地敲打着车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

依然是死寂无声。

李低泣着:“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我没回答他。在车内用手摸索各种可能的、或尖锐或钝重的器物,只是除了成箱的货物,什么也没有。

蓦地,李惊叫出声:“我带了火机!”说完连忙在身上搜索,我马上按住他:“你傻啊,空气本来就很少,你打开火只会加快空气燃烧。”

他失望地“哦”了一声,又重新归于沉寂。

我回想了一遍货车的构造,除了后门,确实没有其他出口。又想了一遍警察可能赶来的时间,手机的屏幕显示信号微弱……我的脑子乱成一团,牙齿不断打颤,伴随紧张的呼吸声。

时间如巨大的动物,无论如何也爬不出我的领地。

我快疯了!

最让我疯狂的还是李,不知是不是男人的体能比女人强,消耗就会快,在我无论怎么用力地拍他的脸,推搡他的身体,他依然忘我地闭上双眼。我唯一的精神依赖倒下了……而我,瞪着双眼,环视这片黑暗。在死神越走越急的脚步声中,心徒然急剧涨缩……生的时候,渴望知晓死亡的真谛;而临死之时,又无限渴求生的力量。

不!我还年轻!我还有大好前途!

我办了公司,现在一切都已初上正轨,舅舅前几天才说要给我注入资金。我有两个手下,他们都很勤劳,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员工为我服务。我打算在美利坚大展拳脚,我可以把我的经验作为创业财富,在国内大展宏图。我的目标就是有一番作为,掌控自己的命运,创造属于我的价值!

我把自己缩成一团,脑子反而转得飞快。

我不能死!

我还有父母,有遗憾……是啊,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在临死前见子衿一面。

想起子衿,周围无孔不入的冷气突然凝结成一道冰印,重重打在我的心口!

子衿……早知有天会与你阴阳两隔,我绝不会离开你。用我仅有的时日,哪怕做你身边的一只狗,我也愿意。只要能看见你,体会你的温柔,闻到你的气息……你可以一意孤行不给我解释,你可以不信任我做出令我难以接受的事,都无所谓,只要我在你身边……我不要自尊,不要尊重,不要回报……我只要你……子衿……我只要你!泪水的温热成了这里唯一的一丝暖意,即使,它代表的含义是内心的寒冷。

好困啊。

有一个瞬间,在眼睛半睁半闭的缝隙里,我似乎看见了她。她就站在我面前,即使轮廓模糊,我依然感觉到那就是她。

她俯下头,正对着我的眼睛,立时在我心里注入一种振奋愉悦的力量……我知道这是幻觉,但我依然把头倾向她的怀中……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也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跟我说。以往你没时间,我闹别扭。我们错过了多少精神互通的时刻,浪费了多少在一起的机会。我一直想改变,却总是觉得来日方长。

就算是那么决绝地与你分开,内心真实所想,也是有朝一日变强大,变得足以匹配你,获得与你真正的平等的幸福。我的要求不过分,过分的是命运。所有的来日方长,有朝一日,都在今天画上休止符,一个遗憾的夏然而止的标记。

早知如此,不分昼夜地抱着你,不撒手……

缅怀与子衿的情感,沉浸在不甘和后悔的情绪中,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到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是那个该死的手机。

手机……我突然开窍了!弯下腰试图把它捡起,谁知手被冻僵了,手指不能打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无法把它从地上握在自己手中,只能把它拨弄到另一只手的掌心。

拿到手后,反而觉得不得力,索性又把它重扔到地上,歪了身子,一个键一个键的戳。键面不大,还好我的手指够细,把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打在屏幕上,反复核对后,按了通话键……

随着它接通的“嘟嘟”声,我的心也似插上翅膀,心中祈祷它一定要接通……

每一声都像是催魂咒,我在紧张地等待,睡意却不受控制地掠夺了我的思维,在一声声重复的响声中,眼睛闭上又倏然睁开,重复几次之后,终于在意识的混沌中,彻底合上眼。

“喂?”电话终于接通。

我被猛然拉回现实,先是迟缓了几秒,然后很快把身子凑到手机前,用力地说是我啊,子衿,是我!

可我发出的声音却只是带着“赫”与“呃”的单音节音。我被冻得说不出话了,嘴唇,尤其是下嘴唇,沉甸甸的。无法做出张合的动作。只剩下“赫赫赫赫”的喘气声。我只得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是、我。”

对方说:“你好,请问你是谁?”

我怔了片刻,发觉这个人的声音不像子衿。

“……子、子、衿……在?”

俄而,对方说:“不好意思,她在开会,我是她的助理。您有事情可以留言。”

我陷入绝望,临死前,真的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我不甘心!

强大的意念重回我的身体,我感觉舌头也似乎灵光多了:“我马上、要听、到她!”

这位助理显然被惊到了,“请问你是不是黄彤黄小姐?”

“嗯。”我想再跟她继续废话下去,我的心脏随时会停止跳动。因为它的涨缩在逐渐急速,我甚至听见它疯跳震撼的强音。

一个心脏不好的人,在氧气不够的情况下,可能会更容易死亡吧。

“好的,请你稍等,我马上接她的随身电话!”

我预感我等不到了,心脏的憋闷感比上次更糟,大口的喘气只会更快的消耗那所剩无几的氧气。

我听见我的喘息声越来越重,最后简直气喘如牛。就算现在子衿立刻接起电话,我也不敢跟她通话吧,呵呵。

真是,难受得想死啊……

这时,电话里传来一些声响,紧跟着,子衿的声音传过来,带着意外与不着痕迹的焦急:“彤,是你么?”

我终于松懈下来,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吸气,困难地吐气。没有办法说一句话了。但我总算听到她的声音,听见她焦急地叫我的名字。人不能太贪心,这就够了。

“彤,你在哪里?你……是你在喘气么?彤!”她喊叫了一声后,屏幕灭了。就在这一刻,我听见四面八方机器引擎的声音。紧跟着,脚步声“咔咔”地由周围向这里汇拢,听见有人在外面说话,难道是警察来了?我们获救了?

我费了全身的力气去撞门,一下,又一下。

没有等太久,哗啦啦,门被拉启……

没有什么,比刺眼的阳光和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更令我庆幸,我还活着。

活着真好。

第64章

我和李被拉去医院做检查。

医生说我的问题比较严重,因为之前的高烧不退已经让心脏脆弱得不堪一击,这次的极限环境经历更是雪上加霜。我可怜的心脏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被一个白头发医生勒令请家属。于是舅妈满脸哀愁地来了。

舅妈把我当她自己的孩子,平常送汤送饭,还鼓励我去接触华人商圈,经常在家里组织聚会活动好让我多认识些朋友。这些我都记在心上,我想如果我以后出息了,一定要报答她。她看我的眼神充满着心疼和怜惜,如所有慈祥长辈一样。又不像母亲那般唠叨,尊重我的一切想法。舅妈在那日的午后,带着长辈的宽容和温暖,为我驱赶走了渗到骨子里的凉意。

接下来就是死党大竹的驾到,以痛打落水狗和怒其不争的心态数落了我一通,好不容易完成损友的职责,又唉声叹气说我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她的出现则是给我注入一股新鲜活力,在死神的陷阱里走了一遭,现在的我急需这种温情的聒噪。

“你放心,我第一时间通知了优洛,她已经向你那位女神姐姐转告了你安好无恙的消息。”大竹拿起舅妈送来的果篮,挑了个苹果,洗好啃起来。

“你是按照我的说辞说的么?”

她伸出两根手指发誓状:“一字不差。”

“嗯,那就好。”

大竹语重心长地说:“我说让你离kenzie远点住我那去吧,你非不听……”话才说到一半,只见kenzie正尴尬地站在门口。大竹神情冷峻,说:“我去给你买零食。”

kenzie的姗姗来迟多少令我意外。我知道李那天被送来,第二天就被kenzie接走了。她似乎有意躲避我,也许是不知该怎么面对我。kenzie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姑娘,也并不复杂。所有的心理活动都逃不过她的眼。此刻她的愧疚之情全写在眼里。

我特意若无其事地与她侃些有的没的,她心不在焉听着,尴尬之色丝毫没有消逝。我叹了口气,说:“你别放在心上,谁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kenzie说:“其实,其实我知道他还要去赌的。他管我拿钱,我实在拿不出来,我知道你那里有钱……”

我不知道说什么。

“对不起。”kenzie握住我的手:“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他也是罪有应得。你是无辜的,让你受这样的牵连,我不知如何表达我的心情……”

“是啊,你找的男人是个人渣,还连累彤彤做替死鬼。”大竹拎着一袋食物进来时毫不客气地说。我听着大竹的语气火药味十足,十分不解。虽然大竹平时说话像个炮仗,但就事论事,从来也没这样挤兑过人。

kenzie脸色难看至极,眉宇间更是愁云惨淡。我看了不免怨怼大竹说话太过横冲直撞,不给人留面子。大竹是真急了,暴怒道:“你这次差点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她这一叫倒是引来了我舅妈,和刚赶来的我舅舅。

病房里瞬时热闹起来。

我舅舅把我的手机带过来了,递给我说:“有个女孩子一直给你打电话,我说你住院了。她说她在路上,一会儿来看你。”

我一看之下惊得直坐起身!

“大竹!”我叫:“你不是跟优洛说了么!”

“我是说了啊,怎么了?”凑过来看。“咦,梁笑然是谁?”

我头疼,肯定是优洛透露出的口风。我本想借优洛之口,告诉子衿那天电话的合理借口。谁知却把梁笑然招了来。我倒不是怕她来,只是现在的我,实在没精力应付这许多的复杂的人情债。

“来就来吧,你慌什么?”大竹不以为然。

我舅舅跟我简单谈了一下警察的调查情况,并且告诉我后天就可以出院了。舅舅说:“你这次需要搬到我那里去疗养,我已经让司机把你住处的东西都挪了过去。”

舅舅舅妈走了之后,大竹说闲得慌出去溜达。屋子里又剩下我和kenzie。kenzie给我洗了水果,并说晚饭她会送过来给我。我推辞道:“医院的饭菜就很好,不用麻烦。”她坚持道:“请给我一个机会弥补。”

吃过水果,护士建议我睡午觉。kenzie回去做晚饭。大竹不知去哪溜达。

平静的午后,我陷入白色的洁净的被褥间打算睡眠。这时,听见开门声,以及轻轻的脚步声。虽然背对门口,紧闭双眼,也能猜出这是梁笑然无疑了。

我等待着,但她似乎并没有开口叫醒我的意思,更是没有发出一点声息。她这样,我反而不知怎样面对。是假装醒来,还是继续装睡。

正当我犹豫不决,最终下定决心,打算翻身“意外”与她相见时,脚步声渐渐回响至门口,门复被轻轻地带上。

我坐起身,发现房间里多了一大捧玫瑰。足有几百只那么多。

只是玫瑰色泽鲜红,却微微有些残败的痕迹。

我不明白梁笑然为什么会送来这一捧玫瑰,而且也不与我说话,是何用意呢?正当我猜疑不决之时,梁笑然却意外出现在了门口!

她笑着推门进来,说:“你在休息?”

我把玫瑰放回去,强颜欢笑道:“嗯,谢谢你的玫瑰。”

她的目光疑惑地望向玫瑰,转而对我说:“这不是我送的,我下了飞机直接过来的。”

我的内心惊疑未定,心想这么多玫瑰,到底是谁送的?我简单过滤了一些我在美国认识的人,有送玫瑰可能的人选基本为零。

梁笑然坐在我身边,可以看出疲态。我心里不落忍,说:“没想到你会赶来看我。”

她说:“前一阵忙着考试,正好昨天刚考完。我就来了。”

我纯属没话找话说,“大家都还好吧?”

她点点头:“还是老样子。只是你变了……”她修长的手指覆上我的脸:“你瘦得不成样子了。”我本能往后一缩,却瞥见她的眸子里伤感的神色,只微微侧过脸,让这份碰触不那么明显。

“彤,以后让我照顾你吧。”她用两只手包住我的手,“你对自己的身体太不在意了。”

不感动是假的,但我知道这也只是感动而已。

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递给她一串带着水珠的提子:“看你嘴唇干的,吃些水果。”

她接过来,说:“我家在旧金山有处房产,今年暑假就当在这里度假。你的衣食起居暂时由我打理。怎样?”

“什么啊,你比我足足小了三岁。我为什么要你照顾我?”

“因为你不会照顾自己。”她认真地说。

我无奈:“不用了,真的。我会搬到舅舅家去住,他那里有佣人。再说,我这病不发作的话,与正常人无异。”

“好吧,随你。只是,我要你在我的视线之内。”平时温和谦恭的梁笑然,也有霸道的一面。当然,她的性格此时才显露出冰山一角,这是后话。

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实际上,我还没有找到一个平衡点,处理好我俩的关系。对于她的一再帮助,我对她始终心存亏欠;对于她的“步步紧逼”,又时常令我不知所措,想要逃避。

索性她今天时间紧凑,见了我马上要赶去旧金山,匆匆告了别。我才刚松口气,大竹就哼着歌晃进来。

“你家女神姐姐这么快就走了?”

我脸垮下来,“你说的那位女神姐姐姓翁,名子衿。而刚来的这位叫梁笑然。”

“我知道。可是刚才我明明在走廊里看见你的女神姐姐啊。”大竹一脸茫然。

我惊得魂不附体,抓住她胳膊厉声问:“你说什么?你看见了子衿?!”

大竹被我的反应吓到了,“对啊,就在刚才。我估算你俩说完话了,才进来的……”

我不等她说完,鞋也顾不上穿,跑出去!

大竹在后面喊:“喂!鞋!”

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只有一部电梯,我飞奔到电梯口,只见里面搬出一只病床,我环顾左右,除了外国人,没有一个中国人的长相。

心急如焚!

大竹连跑再颠地跟在我身后,举着我的鞋:“你神经了啊!鞋都不穿就跑出来!”

我顾不上这些,抓住她双肩问:“你在哪看见她的?是左面还是右面?”我可怜的小心脏又在扑腾扑腾跳了,这回是激动地雀跃地急不可耐地!仿佛随时会跳出胸腔,插上翅膀飞到子衿的身旁!

是你么?真的是你么?是不是你担心我,所以来看我了?我在心中呐喊!

“她在病房外面停留了一会儿,就转身朝这个方向走了。”大竹一指。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发现尽头应该是条死路。于是我在前面跑,大竹这回受到深深地打击,声嘶力竭地喊:“死黄彤!你先把鞋给我穿上!”

找遍了走廊的所有角落,连子衿的影子都没有。额头渗出薄薄一层汗。

我下了电梯,往医院大厅跑去。大厅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我站在正中,慌乱迷茫地四处找寻她的身影。心里的焦急和绝望越来越明显,也许,我又要错过她了……

“在那!”大竹拉住我,指给我看:“是不是她?”

我惊喜过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只见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蹲在地上,脸庞微微扬起,在和一个小女孩说话。

是她,可不是她么——

肌肤嫩如脂玉,容颜精雕细琢。

我简直不敢相信,会在美国,在异国他乡看见她!

在我盯着她的当儿,她也似感应到我的目光,一双幽眸向我投来……

第65章

子衿站起身,就那么温婉柔和地看着我。

大竹低语:“你快把鞋穿上吧,我求你了姑奶奶。”可我什么也听不进,两只眼都不够用,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分享见到她的愉悦!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她身前,看见她淡淡倦倦的笑意流连在唇角。

“子衿……”我似有千言万语拥堵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嗯,你的‘客人’,招待完了?”她淡淡地说。

我一愣,随即想到她说的是梁笑然。想必,她已经看见梁笑然来探望我了。

“她、那个……她来度假,顺便来看看我。”我踌躇地说。

她没应我,眼光扫到我的脚,又看看我身后举着鞋子的大竹。微微皱起眉头:“快把鞋穿上。”

大竹把鞋扔在我脚边,向子衿伸出手:“我是彤彤的好朋友,叫我大竹就好。闻名不如见面,我往常都是在杂志上看见你,没想到真人更漂亮。”大竹这孩子就是直爽啊。子衿客气地与她回握,说:“我听她提起过你,如果没记错,你住在纽约?”

“是啊,她生病我来探望她。偶尔也会住一起……”说到半截又觉得不对,马上改口道:“就是玩晚了会借住几宿。”她不解释倒是正常,这一解释反而尴尬了。子衿笑笑没说什么,我则穿好鞋对她说:“去里面说吧。”

我们来到我的病房,大竹借故消失。火红的玫瑰在白色的洁净里愈发夺目耀眼。

子衿问:“喜欢么?”

我心里一抖,原来送花来的人是子衿?我光顾着寻她,倒是没联想到这个。

“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我由衷地说。

子衿拨弄着花瓣,纤细白皙的手指无意似地抽出一朵绽放得最艳的玫瑰,放在身前轻嗅……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本是鲜艳妍媚的火红玫瑰,因了子衿的对比,反成了陪衬。

她凝想道:“那块空地最后的一季花,我把它摘来给你。规划以后,就不会有那片世外桃源了。”

她从秘密花园采撷的花朵特意从北京运到美国?不感动是假的,鼻子开始泛酸。转念一想,是啊,那处空地不仅是我和子衿的专属,更因有了爱的种子,开出这娇艳欲滴的爱之花。如今,随着我俩感情的隙嫌,它也随之断壁残垣,残花萎败。这是不是寓意着我俩……已无法回头?

她见我不应,便转过头来对我。看似淡淡的眼瞳,滑过一丝哀愁。“彤,我说过不见你。但那个电话让我不放心,所以想来确认你是不是好。”她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我初见她的激动和热烈,是我的决绝让她死心,又何必还反反复复。再加上方才似宿命般的寓意纠缠,此时便更加心灰意冷。

只是,经历了那一场生死浩劫,我不想再承受永失我爱的痛苦。

真的不想。

我喟叹,终于忍不住:“子衿,我们……”我想说,我们还回得去么?回到秘密花园那个时期,两个人手拉手,背靠背抬头看夕阳的光景。没有纠葛和误解,只有缓缓流淌的爱意。即使场景不再,两颗心,可否能够回到最初?

只是,越在意的,就越是无法轻易说出口。何况,之前我做得太过狠绝,绝到让子衿那么伤心和绝望。实在没有勇气,也没有脸去让她回心转意。

“嗯?”她已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盯着她的眼睛,想探究出她此时的情绪。介意的,抑或是平淡的。只是她专注地等待我,脸上就只有疑问的神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端倪……这个表情令我的信心动摇,最终,我摇了摇头。

她却像松懈下来,说:“我下午2点的飞机,现在该去机场了。”

此话一出口,失魂落魄的情绪就席卷了我。就让她这么走了?从此她过她的,我活我的?我们之间从此陌路?

不行,不行……

“子衿,你这次来,真的只为确认我好不好?”让我听见你起码的在意吧。

“你认为还有什么?”典型的翁氏反问。

“子衿,经历过这次生死一线,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原来看不清的,觉得过不去的,突然就变得通透了。没有什么比死更可怕,也没有什么,比带着遗憾而死更可惜。子衿,你在,令我的生命鲜活;你不在了,它就开始褪色。当你和我诀别,我的命也要跟着被死神拿走……”我平常并不善于煽情,但说这些,真的是我的肺腑之言。就像我把心掏出来,剖析给她看,指着这说,它是爱你的声音的;指着那说,它是爱你的味道的……我哽咽着,说到半途噤了声,因为我看见子衿也哭了。

她的眼泪滑落脸庞,轻轻把我拉到她身边,与我拥抱。

“黄彤,你这个可恶的家伙……”她说。

“每次都是你先说分手。每次,都是你躲得远远的,然后又反悔。可是我又像每次一样,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微微叹了口气,继而故意冷冰冰地说:“虽然这事开始是我不对,但你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去纹那个纹身,这件事刺激到我了。”

她欲把我拉离开她的身体,但我贪婪着她的体温,不肯被推开。

“你记不记得咱俩分开过几次?”她软下来,随我抱着,这个感觉真好。

我想都没想,与她的记忆几乎每天都要在脑子里上演一遍,“加上这次,三次。”

“嗯,说说。”

“第一次,就是我去天上人间找你那次。我记得那是我和小白分手之后,我和你冷战,又听了别人说了yoyo和你的事,于是发飙跟你闹情绪,说了……那种话。”

“哪种话?”她追问。见我不答便接着道:“我替你说,你说咱俩不合适。源于你和你前男友分手,却莫名其妙跟我冷战,当着我所有朋友们的面,甩手而去。”

“嗯,那时候还不懂事。纠结于自己的情绪里。”

“第二次呢?”她追问。

“那次是你出了车祸,正好是你生日那天。你答应那天只属于我,却去见了秦玫。于是我很生气,又加上你哥挑拨了两句,觉得自己百无一用,自惭形秽……”

“是啊,你自卑,你觉得你不能给我幸福,于是还不如放手。”

我点点头:“当时是这个想法。”

“这次呢?”她再问。

“你为了秦玫卖房子卖公司,还冒着坐牢的危险转走了xx一大笔钱给秦玫。”说至此我停顿了一下,心还在隐隐作痛,甚至是心慌难耐。这个事实太残酷,直到现在还难以接受。“我还亲耳听见你跟你爸说,你喜欢她……”

“我卖房卖公司,是为了赶在银行收购前面把迅达的漏洞补上。很巧的是,当时的价格只差那个空地的钱数……”她把我拉开,凝视着我的眼睛说:“那块地被政府征用的消息一被传出,就有人向我购买,价格出得很不错。但房子是我的,公司是我的。那地却不是我的,是我和你两个人的,至少我一直这么认为。它有我们的回忆。于是我不仅没卖,反而把你的身份证偷偷拿去,过户到你的名下。”

我怔愣地听着,接受起来比较缓慢。

“我说我喜欢她,是迫于当时的环境。7000万要让我爸出得心服口服,只有这个办法。我爸以为我们好了10年,感情算是坚固稳定,也就放下心让我自立门户。只是我没想到翁子扬会把你藏起来偷听到。”

如果像你说的,你不爱她,又怎么会如此不吝地帮她?我想问,却问不出口,以我对她的了解,她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看来是不想说的。我又何必问出来,令她为难,令我心堵。

她眼里难掩着心伤,回忆道:“你倒下的那一刹那,我恨不得倒下去的人是我。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

“子衿,我……”我想说什么,被她摇头制止“彤,三次分手。三次都是你觉得跟我不合适,无法匹配,还有,对我的不信任。”

“我也想信任你的,可你做什么事都把我蒙在鼓里,我不得不一而再的怀疑。”

“归根结底,还是你的自卑造成的。我真的不明白,让我爱的你,为什么会自卑?”这个问题似困惑了她很久,她专注地看着我,仿佛这样我就可以说出一个答案。

可我说不出来。说:因为你太优秀,我配不上你?貌似又太过浅层。

她把我推远,眼神逐渐冷却,一字一顿地说:“黄彤,从今以后,你要用你自己的力量治疗你的自卑。用你的心智来与我匹配。你走后我想了很多,是我在你没有准备好时追求你,令你惶惶。如果你还爱我,就在准备好之后,再来获得我爱的资格吧。除此之外,我不会给你机会。”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还爱不爱我?”心怦怦地跳,我怎么听得胆战心惊。

她清冷地说:“不爱。以后爱不爱,还看你的努力。”

作者有话要说:跌1不出意外周一征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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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70

第66章

“你说你不爱我,却要我去追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么?”我强压下她不爱我这句话所带来的大震动,先试探地问。

子衿眸子不知怎地亮亮的,似笑非笑地说:“是啊,你有没有信心?”

“我不是没信心,可是这期间你要是被别人抢走怎么办?”我说出我的顾虑。我不是傻子,我哪知道我在一个人憋着劲儿打算小乌鸦变金凤凰的时候,人家不会另觅新欢了?

我在美国还有一年半好熬,这一年半我不在身边,子衿一旦宣布单身……犹记那天酒吧见面,子衿从进门到落座,多少双饿狼的眼睛伺机而动……现在想来还历历在目,如芒在背。

“你这还是没信心。”

“我这生命力你也看到了,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我打算耍赖,“万一哪天我出什么事,或者不省人事,到时还没追到你,岂不是莫大的悲哀?”

子衿却乐了:“我看你生命力不错,还知道耍贫嘴。”谁知她后面一句话彻底把我打入谷底。“彤,我没和你开玩笑。在我还对你还念念不忘的时候,试着来动摇我的决定。”

我一下愣住:“你说的,是什么决定?”

她躲开我的视线,别过脸去——

我慌了,我预感她话里的意思会让我万劫不复。

“你说吧,是什么决定?”此时我反而出奇地冷静。

她的脸此刻清丽得夺人心魄,仿佛把我隔离在缥缈虚空之外。

“决定你决定的,和我的关系结束。”吐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调带着犹豫。

巨大的痛苦感立时折磨着我,原来兜兜转转说了这么多,她早已是这个决定。原来,那个玫瑰纹身,以及上次决绝的离开,都是我种下的因,现在只不过是顺应了这因,结了苦果。

此时的我,正在品味自己酿的苦酒而已。不会因为死过一次,就会希求什么改变。

幻想破灭,大势已去。即使心中再多不舍……

只是我笑着,即使心在滴着血:“你还记不记得你在ru的时候教过我什么?你说,一件事情要尽全力去做,但如果它形势不可扭转超过底线,就要懂得放弃,把损失减到最低。”

“既然现在你也决定了,为什么你还要说出给我希望的话?子衿,这不是你的风格。”

子衿的眼中闪现着折磨,“我是生意人,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可是你走了之后,我……”她凝视着我,“我不能忘记你。我关心着你的一举一动,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你的现状。可是我们的问题积重难返,又都是说了绝情的话。我想来想去,只有打破重建或许还有可能。”

是啊,我们的问题太多了,也太复杂了。不光是我的自卑。交往两年,我甚至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太过独断专行,太过自我,太过铜墙铁壁。这样一来,显得我豪无用武之地,甚至连她的脆弱也很难分享。我们的相处从开始就存在隐患。也许,我曾是,也一直是她的下属,是这个原因吧。

她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好似在她的字典里,折中是一种手段。此时她带着这种折中之法来与我摊牌,说明她心中对我还有爱意。这种爱意让她不舍得与我斩草除根。

想通了这些,我感到心中积压了好久的一股污浊之气被冲散了:“好。”我说:“让我在平等的基础上,重新认识你。我不再是你的下属,甚至,你不用因为对我还心存爱意就给我特权。如果有人对你很好……”

她脸上显露出不高兴,冷笑道:“这个不用你管。”这句话伤了她自尊么?我没想明白。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正色道:“我必须要赶去机场了。送我下去吧。”说完径直走到病房门口,从衣架上取了外衣给我披上。当她的手离开我的肩,稍稍迟疑了一下,转身开门的时候,我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没有恋人的纠葛了……”

“是。”她没做多想,答道。

“下次见面之前也许有很多未知数。”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她成为别人的女人。打破重建是一回事,给不给机会建又是另一回事。

只是我没说,我说的是:“也许,再见面之时,我已不是你认识的黄彤。”

背对着我的身影迟疑凝重,她说:“那就让我爱上全新的你。如果你有这个能力的话。”

把子衿送下楼,送到医院门口,看见专车把她接走,我们没再说一句话。该说的都已说清,以后的,让事实来证明。

这就是我和子衿的爱情故事,讲到这里我本来以为可以尾声了。不是悲剧也不是喜剧,属于开放结局,一切皆有可能。可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操纵,而作为棋子的我们,命运似乎不由自己主宰。

也好,我和她的一场爱,从开始就带着“不可能变成了可能”的宿命,现在这方唱罢,又紧接着在下一场,开启序幕。

与子衿的这次谈话,断了我一些念想,平复了我的心情。怎么说呢?可能上次的分别于我是爆炸式的,爆发出我对子衿深层的爱。而这次,一切都有了定数,有了安排。我们把话说得很清楚,说白了就是分手。

我还是不能理解,子衿是出于怎样的决定,让分手变得这么黏黏糊糊。如果你和她工作过,或者你在生活里接触过她,你就会知道她绝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她的理由是还惦记着我,这让我自嘲地想,每一个恋人分手后,难道不是心怀着这样的情感?

可能是经过这次谈话,让我更看清了我们的感情。经过很长时间的梳理,我不由得发出这样一个感慨:我其实在别人那也不自卑。可是一到了子衿这儿,我就像一件积木垒成的建筑物,把核心的零件拆卸下来,留下些残肢剩骸,没勇气去构筑使我俩都安心的坚固感觉。

我想了想,我这不是自卑,我是爱得自卑。子衿不是一般人,跟她谈恋爱,自卑也许是在所难免的,你需要做的是心态上与她平起平坐,还要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我要磨练的,也是我的内心。

想至此,我呼出一口气。

我在医院躺了两天,充满了自省和认真梳理的两天。然后搬去舅舅家住。

舅舅正式给我的小公司注资,而我可以国内美国两头跑,因为货物量大,需要我亲自去敲订单。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就是红叶,她交了新女友。

她说是我出国的时候,她爸犯事她特别郁闷,就在一个聊天室找人聊天,与一个人聊出了火花。我听了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我相信初恋女友苦苦守候着你,你是一种心情,与别人出双入对,你会是另一种心情。我的不是滋味,就是这种落差。

我记得有一次,优洛,红叶和我在一起聊天。我们三个人的属性是这样划分的:优洛是h偏t,红叶是h偏p,我嘛,两个人犯了难……

“看样子你就是一个纯p。”优洛笃定道。

红叶显然也是个行家里手,分析道:“那要看她选女朋友的标准,不能光看外表。”

结果我的属性没确定下来,她俩却热火朝天地研究起子衿的属性问题。最后两人达成一致,认为子衿是h,不偏tp。

到如今,我的属性还悬而未定中……

扯远了。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说,h偏p的红叶找了一个纯t当女朋友。我见到那人的时候,有点恍惚认为那是个男人。虽然也是中性的装扮,却少了优洛那种清秀的俊美。当然,我见到的t也不是很多。

她坐下来的时候,我们聊了起来。当我开口说话的时候,本来还羞涩拘谨的她,牢牢盯住我。那个表情至今令我印象深刻。

红叶也看出来不对劲,说“范晨,你怎么了?”

范晨说:“我在迅达北京工作,你呢?”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红叶却抢先吃惊道:“你说你在迅达工作?怎么你原来都没提过!”

范晨面对红叶有种陷入爱情的柔光,她说:“你不是也没问么。我是听她的声音有点像我们总裁那个特别重要的人。”

红叶迷茫道:“什么特别重要的人,说说。”

范晨说:“我们总裁有一部手机里面只存了一个人的名字,叫黄彤。平时就带在身边,开会出差都带着,如果她没带,就会嘱咐我有电话打来就马上通知她。不过后来她就把那电话丢了。”

红叶转头看着我,眼里说不清夹杂着什么情绪,又问:“她跟你说为什么丢了么?”

“老板的私事,我不便过问啊。”范晨说。

我盯着桌面,心在阵阵紧缩。这时离子衿与我最后的那次谈话时隔两个月。两个月,我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就算知道她在北京。

这顿饭本是红叶拉了我来帮她看人的,她说我觉得不错就交往看看。我对红叶始终存有一份责任,一份帮助她重新寻找真爱的责任,于是也想见见她口中这个可以试试的人。没想到见来的却是子衿的助理。

我常常觉得,我的命运是和子衿的命运栓在一块的。本来天南海北,音讯中断的两个人,总能因为一些机缘巧合又牵扯在一起。

这顿饭我吃得郁郁寡欢,红叶为了吊起我的胃口,就向范晨打听子衿的情况,还着重问道:“她知不知道你是t?”

她不好意思道:“说实话,我也是刚知道我们总裁是……我们公司喜欢她的男人挺多的,财务总监就是一个。长得特别像陈冠希。我们私下里都在谈论他是子衿养的小白脸。真是想不到……”她看看我,没再说下去。

我觉得这个范晨心思比较纯良,察觉出子衿和我的关系后,异常兴奋。这让红叶有些不爽,她在回家的路上跟我说,“你说范晨会不会喜欢子衿啊?”

我说:“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大家的评论让我好生感慨

我是个评论无能,特别喜欢看你们的评论

第67章

我的回答应验了。

也不知道我给人的感觉是太好说话没脾气,还是天然亲和无伤害,总之那个范晨快气死我了。

见面的第二天她就加了我的msn。

范晨:彤彤姐,子衿喜欢你这样的女生么?

我:……

范晨:她和你是怎么认识的?

我:呃。

……以下省略。

最后演变到,她开始有意无意表露出对子衿有朦胧想法和暗恋情愫……我气得差点胃下垂。

我问了红叶是怎么向她介绍我的。红叶说还没和她正式交往,没有说咱俩原先的关系。我非常后悔在吃饭的时候泄露出子衿和我过去的关系。

范晨单纯,像原来初涉职场的我。

范晨简单,心无城府,还羞涩。

最主要我觉得这姑娘挺自恋。别说是跟子衿,估计跟美国国务卿希拉里谈恋爱她也能侃侃而谈。

我想我不仅是生气,还隐隐觉得事情不妙。因为我吸引子衿的,不正是简单和单纯么?

何况,她和子衿基本上形影不离。

唯一的不同是,我是悬而未决的p,她是t。

我在北京呆上三天,又要飞回美国。这期间舅舅把他部分的在华业务也交给我,下次回来会呆久一些。但是我心慌,我恨不得插个翅膀在子衿的窗户旁,用我那闪闪烁烁的大眼睛看守着她,看见情敌就放箭!

当然,我没翅膀,但我有电话。我觉得自从当了公司一把手,有一件事磨练出来了,就是脸皮厚。要把这事放过去,一把黄连往肚子里咽。如今不同了,我学会了迂回战略。

我淡然地友好地拨通了子衿的公共电话。再重申一下,这是我在和子衿那次分别后第一次与她联系,我想如果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把我忘记,与什么伪陈冠希或者张柏芝的谈恋爱,那我这一颗孟姜女的心也可以彻底死去了。

子衿温柔的声音响起:“黄彤。”

注意,这里出现了两个问题。第一,她没说“黄彤?”也没喊“黄彤!”,她说的是陈述句:“黄彤。”。这说明她还记得我的号码,并且对我的来电表示很淡定。

前者令我开心,后者令我难过。

我是没法做到她那么淡定的,她毕竟是子衿,我朝朝暮暮想着的人。

我的不淡定体现在我的音调上,拐了几个弯,颤颤巍巍,一波三折地说:“子衿,你还好么?”

“我很好,你呢?”我听见她旁边有人在和她说话,抑扬顿挫的声音。我感觉她在开会。

我觉得很沮丧,也很懊悔,因为我在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打了这一通不合时宜的电话。这直接导致我们的谈话内容将在一种无法触及到内心深度的层面上展开。

于是这种沮丧的心情促使我尽量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我舅舅的公司想在北京找一家银行做贷款,你有什么好推荐么?”迅达的投资业务和我舅舅的公司性质靠拢,我打这个电话可以说是得来不易的一次良机。

子衿在忙。半天没回应。等她有回应了,却是这样说的:“这样吧,我让助理整理出一份详细的表单给你,可以给你做一些参考。”

我心里阵阵发赌。

我觉得自己很可笑,还抱着什么春秋大梦,真的以为她会在原地等我去追求她!是啊,我早知道那也许是她不好意思说分手而找的借口而已。对的,上次就是分手,无论说辞有多么的赏心悦目,也不过是为了让我那历经了冰霜雪雨的心脏能好过些而已。

子衿的冰冷刺伤了我。让我刺猬的一面显露无疑。

我说:“好的,谢谢你。那就不打扰了。”啪嗒把电话撂了。

后来想想变身刺猬的过程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估计这和她无意中说了助理有关。那个范晨搅得我心神不宁。

范晨给我发来银行的表单,并跟我聊天道:“子衿今天中午跟我吃的饭哎!她还笑我的鞋子颜色土。”

我冷笑:“是么。”

“子衿让我联系你的时候,让我很意外,原来做不成情人真的可以做朋友。我更加崇拜她了,她就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御姐!”

我冷笑:“哦,是么。那你和红叶打算怎么办?”

“呵呵,自从知道御姐总裁是弯的之后,我就对其他女人没兴趣了。不过你别跟红叶说,她也不是那么喜欢我的,她好像有个心上人,只是人家不喜欢她。”

我笑得嘴角僵直,盯着我的显示屏,心想这都是什么事?!这位姑娘明明在面对红叶时还羞红了脸,看似浸入爱河之中的。后来再仔细一琢磨,我都27了,对于她们这些85后90后的思想领域接受起来也许是有点困难。

把她打发走,我开始研究那几家银行,最后锁定了一家。并给大客户部打电话,接待我的人姓赵,他听说了我舅舅公司的背景之后,乐开了花:“黄总,我想跟您见面谈。正好在周末我们有一个活动,看您能否赏脸过来?”随即他把那个活动的简章发给我。

我看见上面列出了很多顶级企业的名单,我想,这些可都是未来的潜在合作客户啊,于是欣然接受了邀请。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在简章上赫然看到迅达的名字。

我需要把我要去参加这个活动的事情婉转、最好不是通过我的口,告诉子衿。这是我们唯一可以称得上是会面的机会,如果她多少还有点在意我,肯定会参加的。如果她不来,肯定是对我没有感情了。

我按住胸口,眼射前方:子衿,你就给我点希望吧!

可是通过谁告诉她比较好呢?

我马上想到范晨。

她是子衿身边的人,又是子衿叫她联系的我,那么我把这个信息透露给她,她再透露给子衿,就显得合情合理。

主意打定,我决定引范晨上钩。

虽然我没有御姐的气势,好歹也是创收公司(虽然很小)的创始人,对付一个过去时候的“我”,简直易如反掌。

我:小范啊,我这有个邀请函,是某某银行举行的高级宴会,到时美女如云似海,你可有兴趣陪姐姐去看看?”

范晨:好啊,反正我那天闲嘛。

我心想,有两种可能,第一子衿没有打算去,第二子衿打算去但是不带她去。

我:子衿那天不忙么?为什么你会闲?

范晨:她要出国

我的如意算盘散落一地……但我仍不死心,这下我的筹码所剩无几,因为我在赌子衿会为了我不出国……我真的不想自卑,但我那时的心情接近于痴心妄想。

我:哦,对了。我刚刚问过,那个邀请函只能一个人去。不过反正子衿也要出国了,你可以用她的去。

范晨:我知道你说的了,那个邀请函还压在我这里,我差点忘了送进去。这样吧,我一会儿给御姐总裁看看,她如果不去,我就跟你去。

我假惺惺地:别忘了说是我邀请你去的,我想她会同意的。

范晨:笑脸,好的。

我呼出一口气,说句真心话,如果有个居心叵测的姐姐在几年前这么算计我,我心里一定不会好受。估计还会对人性方面产生心理阴暗。但没办法,我已经尽量不在利益上算计一个无辜的人了,本质上,我依然是老好人一名。

接下来就是等着这姑娘的消息了。此刻我心里七上八下,紧张感随之而来。我以为要在当天见分晓的,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急转而下,可以马上就知道结果。

你越是盼着一件事,紧张着一件事,它越是不来。我算着分钟,离范晨兴冲冲去子衿办公室送邀请函已经一刻钟了,还特意冲了杯咖啡,攥着杯口盯着屏幕,生怕错过第一时间知道答案的时间。

范晨:彤彤姐你还在么?

我马上扔下咖啡杯,一个激动,洒出来不少。

缓了缓神,装在不在意地打字:嗯?

范晨:悲伤的脸。御姐让我把单子给财务总监了,就是那个长得特别像陈冠希的人。

这算什么?这么说她是不去了……不过那个邀请函只能邀请一个人去我是骗她的,这是不是意味着她还是有可能去?

范晨:我没说要跟彤彤姐姐去哦。

我心想完了,看来我真的不适合现实上演《宫心计》,琢磨不透人心啊。看来子衿去与不去都和我没关系了。

但是我不甘心。

我必须让这个机会证明子衿对我,到底还有没有意思。三天后我就走了,子衿身边豺狼虎豹这么多,我必须见机行事,有所行动。我和她两年的感情,为她没少跑医院。她为我哭过为我笑过,为我还编了个冠冕堂皇的烂借口分手,我相信子衿对我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的。

一计不成,我再想二计。

作者有话要说:

《跌进美女老板的爱情陷阱》定制印刷正式征订!截止日期1月上旬

=====================名家、读者推介==========================

天涯一路初遇此文,只想看下是怎样的一个陷阱,不料一跤跌进去就出不来了。

子衿,黄彤,一个高贵矜持,一个清纯忐忑;一个是格调女王,一个是商场小虾,奈何情之所至,便似中了爱情的蛊,不能转身,无法舍弃,缠绵苦痛,却又甘之如饴。

这是个美丽的陷阱,不但沦陷了那对为情所困、为爱所悦的执着恋人,也网罗了天涯无数的读者,为之一路相随,甚至心急续写情节,只为激的作者早点儿出来更新填坑。韶光似箭,更漏却长,结文回首,原来大家从不曾远离,一直心甘情愿的守候。三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如今御姐当道的文坛,却不知这篇,原来三年前已经掀起了女王的狂飙,铭刻成闪亮的经典记忆,宛如青春年少时的美好初恋,让人念念不忘,心潮涌动,细心珍藏。

作为天涯一路的斑竹,阅文不可谓不多,跌文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部作品,自踏足天涯右岸,这是第一部吸引我、打动我的文章,曾为之不眠不休追文到凌晨。我很庆幸,我看的时候,此篇已近尾声,所以我少了很多读者的焦灼等待和期盼之苦;可我又有些遗憾,因为也少了苦苦追文后看到新的章节经过寒寒认真、细致、严谨地呈现在面前的快乐,不过,好在,寒寒结文了。欣闻跌文将要以铅字的形式面呈读者,这所有的所有,都可以从虚拟的网络走向现实的纸上文字,从此可以触摸,可以感受,可以完整的珍藏,对真心喜欢这些文字的读者来说,可谓是最美、最好的礼物。

——天涯社区一路同行版主红袖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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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绝大,嫩觉得跌1凭什么出印刷啊,写了3年才写了16万字,嫩不觉得这种东西出书很丢人么?

绝歌:

像订制印刷,出书主要的是一个纪念意义

我觉得三年十六万字没有什么好非议的啊,当然,摔坑的时候会很怨念你老是不更新,我现在想起来还肝疼

但是从文字上来说,一本书好不好看,不是从写的时间上来算也不是从字数上来看,而是从吸不吸引人,能不能打动人来看的

在晋江现在的圈子混久了,很多人冲着钱去写,写了很多禁断、老板总栽的题材,各种花样翻新,但回想起来,还是刚开始看的那几部好

羞涩中带着清新纯纯的感情

后面许多文就滥了,但从跌来说,每次回想起来,就是一份有点小纠葛有点小磨擦有点小距离做点缀的美美的恋爱,把初恋的那种甜蜜的忐忑与两人相触时的那种即想亲近又有点小纷争的情感都写出来了,就是在看文的时候,就像是在恋爱,让人情不自禁地随着文去感受到那种着魔似的情感.让人不自由主地想着,怨念并甘心情愿地等着

摔坑里等,也没有想过要弃文

——晋江gl写手绝歌

===================第二部分跌1回忆篇=================================

本来吧,她这身行头,这仪态,插在狼吞虎咽的人堆里,跟怒放的鲜花似的,挺惹人眼的,再加上笑得特别清风拂面,让我恨不得在她脸上蒙块布。

初恋是难以忘怀的,它包含了所有浪漫的情愫。这种情愫随着恋爱次数的增多而转淡。为爱痴狂、欢悲喜泪将稀薄得如纸片一般轻脆。

整个酒吧发光发热,只听大门“砰“地一声扣住——我们成了笼中困兽,只能拼个你死我活!或者如沙丁鱼罐头,在拥挤不堪的挤压中获得感官永恒!

两天半,够你把心层层叠叠包裹,也够你把心剥得光秃秃,这取决于你俩一起的时候心情是不是体贴温和,是不是磁场相契,是不是可以最终成为朋友。

子衿来的时候,我正仰头看月亮。今天的月亮格外闷骚,像涂了层粉底液,水嫩亮白的,活脱脱一小贱人。

再说她长得是沉鱼落雁还是车祸现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么认为。

子衿站在我面前,月光温柔的触角延伸至她的脖颈、腰际,像披了件月光外衣,跟月亮女神下凡尘似的,特绝尘脱俗。

因为,那个尾音就消弭在我唇边,温润柔软的唇像羽毛般落在我的痛处。她,在吻我……

心脏由于剧烈跳动而令全身疲软,本想羞涩地逃离,却最终不舍,下巴落在她肩上,迷离又缠绵。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时空和一切的一切,渴求了几百上千年的这个怀,最终熨帖。

玩游戏我从来都不擅长,不是因为我怕输,而是输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勇气赢回来。

第68章

我的第二计是什么呢?

我手里有本杂志,此杂志的知名度可以用权威两个字概括。它的慈善拍卖晚宴是京城名流富甲趋之若鹜的殿堂。子衿和这本杂志的中国区老板是老相识,更确切的说是闺蜜。有空的时候,子衿偶尔会在这场盛宴中体验一掷千金的快感。

而今年举办的时间,恰巧是子衿出差的那几天。

当然,由于我前一个身份是ru时尚品牌公司的副总,自然也收到邀请函。而我相信,还有一个人也会去。有子衿的地方,就有战争,和梁歆怡的战争。梁歆怡不会错过和子衿比高下的机会。

我马上致电梁歆怡,梁歆怡对我颇有好感。这点我一直没弄明白,如果我是子衿的人,她不是应该恨我么?再说我始终没有同意当她妹妹梁笑然的女朋友。好在梁笑然后来迷上了玩网游,把大量时间用在和红衣女侠双宿双飞的夫妻任务上。我还撺掇过她俩见面,为此梁笑然很生气。

总之梁歆怡听说我也要去,表示她一定会去。我知道事儿成了。以梁歆怡热爱八卦,尤其是乐于创造八卦的特质来说,她肯定会把我要去的事儿透露给子衿。更确切的说,她既可以看八卦,又可以拍一件值钱的艺术品,把子衿比下去,两全其美。

接下来,我飞去美国,操持我舅舅的部分业务和我公司的事儿。内心却在暗暗期待慈善晚宴那天的到来。

只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在我当空中飞人的这些日子里,我身边的人和事,也在悄悄起着变化。离慈善晚宴还有两天、我在自己公司检验货品的时候,突然接到美国警察的电话,说我的住处着火了……

我胆战心惊地问有没有人受伤,他说没有,并警告我,如果再有下次类似事情的发生,他会连我也带回警署,进行防火灾教育。并说你来我这里领人吧。

我茫茫然去领了人,一领领回了俩——大竹和kenzie。

我说怎么会着火?

kenzie淡定地说煮水煮太久扑出来了。

我心想不对啊,我们住处的厨房和中国不一样,是开放在整个房子的中间的。她再走神也不可能听不见水壶鸣叫的声音。

大竹红着脸说:“我俩当时在卧室……”

“在卧室也应该听见啊。”我迷惑不解地问。

大竹有点急:“我们睡着了行不行!”

“你不去我屋里睡,睡kenzie那……”我顿时悟了……举着根手指:“原来你俩……你们……”

大竹无奈地看看kenzie,对我说:“大忙人,我还怕我们的事你永远不会发现呢。”

怎么会呢?

这不可能啊。

大竹明明是腐女,她最爱菊花,搅基,最爱bl18禁啊,她怎么可能爱上女人?还跟女人……上床?跟一个为男朋友奋不顾身的痴情女上床!

我在风中凌乱了很久,并且在接受度和理解力上有了不小程度的跨越。我记得那天是8月26号,我永远记得那一天。我最好朋友,热爱帅哥的大竹,和爱男人爱得死去活来的kenzie,成为了一对。

我宁愿是住处被火烧了,以转移我无法言说的复杂心情。为了弥补我这个蒙在鼓里,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可怜人,她们请我吃了顿饭。

于是我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圆满的发现,我的身边,已经天下大同了。

这件事虽然是个插曲,但直接影响了我的行程。本来是慈善夜前一天可以到的,晚走一天的结果是,洛杉矶的坏天气延误了航班。

我此时心急如焚。也不知道怎么的,杂志那边的公关部从上周开始已经给我打了三通确认电话,今天这是第四通,并坚持让我准备讲演稿。

我抑郁,心想这个杂志果然是国际顶尖的。他们连我在美国跟我舅妈参加救助团体的事都清楚。因为近期发生的一件国际灾难事件,我入会的这个团体可谓出手及时,救助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儿童,被媒体长篇累牍的报道。也因此本来是默默无闻的组织,瞬间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我的表弟小黑孩就是那个组织救助过的孤儿,被义工也就是我的舅妈收养。

彼时,我不得不据实以答,说飞机延误。对方听得出失望,但又无可奈何,并表示也许还不是那么糟,期待我的到来。

洛杉矶的天气君看见我这么个异国他乡的孤独女子,凄苦无助地坐在候机大厅里,蔫头耷脑地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脸上的表情是失魂落魄……那小样儿正中萌点,实在不忍猝看,于是决定天恩浩荡,让太阳公公重见天日。

阴霾散去,机场很快通知航班即将起飞。

就是这样,到了北京直奔慈善宴会会场,已经都开始半小时了。

公关部给我打电话那位小姐还是个经理,特意安排人在门口迎接了我,把我顺利送进会场。我谢谢她的好意,可是我真的没打算做什么演讲。我认为做好事不留名是天经地义的,为什么还要闹得满大街人都知道?

我问接待人员:“翁子衿女士来了么?”

接待人员:“翁女士没来。”

当时那种心情,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尾,直浇到了心里去。失望、沮丧、不安、伤心和对未来我俩将何去何从的茫然,各种情绪揉在一起,两只腿软绵绵的。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坐到了梁歆怡的旁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就你一人啊,子衿没来?”

梁笑然穿着v领黑色礼裙,像一只高傲的黑天鹅。她扫了我一眼,说:“刚下飞机吧?袖子上还有褶子。”

我尴尬一笑:“飞机误点了,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赶过来了。”

梁歆怡瞅着我,琢磨道:“我不会是被你利用了吧?你这么心急火燎参加这个活动,刚坐下就问子衿来没来……”

“你误会了。我是顺便一问。”梁歆怡是个人精,不能让她知道我居心叵测地利用了她,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以后有我好受。

她挺了挺脊梁,生气道:“你分明是冲着她来的。我是推了约会赶来跟你叙旧的啊黄彤,你就这样对我!”

我诧异了,心想她怎么这么生气?

梁歆怡的脸阴云满布,我不好再去火上浇油,盯着会场,想想怎么打个圆场,把这活祖宗劝好。

正在这时,有个贵妇人带了只狗,被人拦在外面不让进。我突发灵感对梁歆怡说:“你别气了,我给你讲个笑话。”

梁歆怡瞪了我一眼,紧绷的脸有丝松动。

我一看有戏,就说:“我邻居大叔家养了只狗。有一天他心血来潮想让狗吃东西的时候叫。我说这不是很容易的事嘛,他说我已经教了它很长时间了。我说它学会了么?他说没有,但是我不学狗叫,它就不吃东西。”

说完梁歆怡噗嗤一声,忍俊不禁道:“低俗!”

我心想,低俗你还笑。

好歹是笑了,我想赶紧问子衿的情况。

她手搭着桌子,慢悠悠道:“子衿今天来不来我不知道,不过话帮你带到了。”

我只好哂笑,我说吧,她比猴儿还精。

索然无味地看了会儿,就听见司仪让几个人上去讲话,不是红十字秘书长就是国际救援组织专家组成员。我看时间已过半,看来子衿是不会来了。

子衿不来,说明她不重视我了。要放在过去,她虽然嘴里不说,行动上会让我感觉到她对我的在意和重视。她会搜集我喜欢的东西,会发现我都不知道的习惯,会留意到我细微之处的情绪。子衿是个好情人,我却回报给她一个纹身,一个我心决绝的记号。

有人会问你纹身后悔么?现在来说,我并不后悔。因为当时心都焚了,枯萎了。就想立下宏志重新做人,不跟她谈这场累得死去活来伤得千疮百孔的感情了。事实证明,我重新做人的志愿达到了,因为有了这个算作是耻辱的标记,我知道不做人上人,就要被人踩在脚底下。而不跟她谈感情,谈何容易?

说起来,我死过两回。第一回让我知道我必须离开她;第二次,让我知道我离不开她。没有什么比死的证明更加深刻和刻骨铭心,也许是我太喜欢徘徊,犹豫。所以老天觉得麻烦,干脆用死来证明,你爱着,或者你不爱。

我爱,我爱子衿。如果说子衿放下了,她说:“黄彤,我们结束吧。我不爱你了。”我想我会痛不欲生,比死还难受。但我不会放弃去爱她。坚硬的城市里没有柔软的爱情,所以人们不断复制着爱情。不可复制的是你的心。你的心会告诉你,它是活生生的,会因为一个人的靠近心动,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心痛。有这样一个人,她让你觉得你的心在跳,你还活着,你独特的活着。

这样的人,是你前世在佛前求来的,不可多得,仅此一个。

子衿于我就是这样的存在。

拉回现实。由于我的失望沮丧落寞伤心,我的世界里关乎现场的,只有时而响起的巴掌声。直到梁歆怡拍了我一下,说:“是不是叫你?”

我怔愣着,台上司仪应时说道:“有请黄彤女士上台演讲。”电话里鼓动我演讲的那位姑娘马上笑眯眯站在我身旁:“黄小姐,快上去吧。”巴掌声再次响起。

我没做好心理准备,当着这些能人,真的有点犯怵。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就当是给下属开会的。表面还要装作含蓄内敛,心里在打鼓。

台上星光熠熠,两旁有领位员,我站起身,那一瞬间,我发现其中一个领位员旁边站着一个人,她穿着白色简洁小礼服,脖颈细白,脸庞清傲,见之忘俗。

我猛然呆住!子衿——就亭亭玉立站在我不远处。

而我身边的领位员在用手势催促我上台。我一步一步走近她,她看着我的眼神柔光泛起,我盯着那片柔光,仿佛被引进了天堂……内心顿时充满了希望。

与她擦肩而过,感觉到她身子一滞,带着疑虑。

我挺直起身,快步走上台,骤然的强光令我眼睛稍有不适。很快,我用了一句诙谐的,我在美国学的问好方式向大家问好,惹来底下一片笑声。

我先是说了在美国做慈善事业的一些值得说的经历,这里我用了一些演讲技巧,是舅舅经常提醒我用的。说你不是大学教授,可以枯燥地上一节课,学生为了修分不会有怨言。你底下的是你的客户,你的雇主。你必须试图先打动他们,让他们记住你。我就是用故事先开场,同时为自己热身。随即,我对美国慈善和中国慈善做了对比,找出了我们的差距和不足。

说到这,我瞥见前排有个老奶奶全神贯注的样子和鼓励的眼神,受到鼓舞,我的语调更加抑扬顿挫起来。一扫方时的紧张,心提着,却变成了欣喜而跃然而出的动力!

紧接着,我抛出了慈善界焦点,国际灾难事件中,我所在的组织是如何有效出击的,台下镁光灯啪啪四射,到高昂处,有人带头响起了掌声。

最后,我把一句慈善家的名言引用过来,并把这次演讲带入更□,然后画上圆满句号。整个过程我都处在比较高昂的状态下,觉得自己表现还不错,控场能力还行。

当然,从头到尾,我也不敢看子衿一眼。

等到了座位,发现她就坐在我旁边。眼里带着激赏和捉摸不透的深意。我坐在她身边,听见司仪说感谢黄彤为我们带来这么精彩的演讲。我心里暗笑,说大话谁不会说啊。

梁歆怡被打动了,说:“你真的给他们喂生猪奶啦?”

我呵呵笑了,“是喂了不假,可不是我喂的。我当时一得瑟就有点忘形,管它谁的经历全搬在我身上用了。”

梁歆怡一生气捏了我一把。

子衿低低笑着,然后正色道:“行啊,你在美国过得风生水起的。”

我见她眸光水润,不像生气的样子,心扑通通跳。恨不得这周围的人立马消失才好。我好跟子衿算笔总账。

作者有话要说:原定跌1 100本停征

但征订速度实在大跌眼镜,扣扣被挤爆,很多人反应要求延长期限, 尤其是学生们周末才可以买。

所以暂时延长至周末

不出意外周一开始印刷。

第69章

子衿有张明星脸,摄影大哥毫不吝啬多次把特写镜头对准了她,并且肆无忌惮的。梁歆怡也发现了,对着大屏幕的脸有些扭曲。

最后的拍卖环节我正好被人叫走,是那个公关部经理,她跟我谈了一下宣传品合作的事情,还把广告部的人介绍给我。等我回来的时候,梁歆怡刚好拍到一枚胸针,转手就送给了我。

子衿则拍到一只画扇,也投给了我。

梁歆怡脸色阴沉,再次发力,拍到某巨星演唱会门票若干,塞给了我。

子衿不动声色,拍了某巨星签名t恤,叫我收好。

梁歆怡……梁歆怡怒了:“黄彤,今天晚上我请你去吃法国菜。”

子衿轻柔的语气说:“彤彤要跟我回去的。”我听了心花怒放,正想求证。梁歆怡站起来,对她说:“她和你现在不是情人关系。她是属于大众的。”我从最初两人斗法的错愕中回过神,心想两位御姐,你们这样子……也太可爱了吧?!

子衿仍然稳坐泰山,嘴角一勾,笑道:“太太口服液也是大众的。”我不明其意,却见梁歆怡一张过分冷艳的脸呈冰塌之势。我后来才知道,梁御姐最近因为内分泌失调服用了太太口服液……囧。

梁御姐vs翁御姐,梁御姐败走。

梁御姐乘着她的小轿车跑了,临跑前她跟我说:“你小心近墨者黑!”

子衿不知何时从我身后转出来,眼神冷淡,言语嘲讽:“我家彤彤的事不牢你挂心。你还是管好你身边的大叔们吧。”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梁歆怡喜欢40岁以上的“熟透”男性。原来上次的会所怪大叔醉酒事件不是偶然……

梁歆怡含悲而去,令我十分的哭笑不得。

我说:“你们俩真有趣。”

子衿瞪了我一眼:“你是觉得她有趣吧?”说着,向前走去。我一怔,忙追上去,和她并排走。

“我是觉得你俩特别像动画片里的欢喜冤家。挺逗的。”

她没说话,继续走着。

我在她身边,凑近了些去,最后索性绕到她前面停住。

她的脸就在我的眼前,她就像一个发光发热的点,而我是只小飞虫,在她周围摄取能量。一阵风吹过,见她的香肩锁骨在月光下白皙莹透,再见那脸如冰如玉,我深深感到无法克制的口干舌燥。忙掩饰似的从行李包里拿出一条披风,给她捂个严实:“我送你回去。”

我去取了她的车,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那块空地的钱到账了。我给你拨过去了,你查一下。”

她闷头坐在后面,脸朝向窗户玻璃。

她是不是还生我气呢?不自觉地,我把领口整理严实,怕她看见那纹身不高兴。习惯在美国开车,到了国内反而处处小心,车速不快。主要还是我的心思全放在后面,子衿从上车就没说过一句话。

于是我没话找话说:“子衿,谢谢你今天能来。”我说的是真心话,她这一来,让我的精神面貌脱胎换骨一样明朗轻快起来。我从车镜里盯着她额前垂下的一摞发丝,撩拨着我的心弦,几乎快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想把她狠狠抱在怀里!

子衿终于转过脸,人家说灯下看美人,子衿是不能灯下看的,因为你会被艳惊得忘了呼吸。我垂下眼睑,专心致志、实际上心里小鹿乱撞地开车。

她说:“我来,是想跟你谈件事儿。”

“你说。”我故作镇定,其实内心有些微失望。这个会面凝聚了我如此多的心血,结果她来的目的却是另有所为,不得不令我黯然神伤。不过我乐观地安慰自己:不管她说什么,只要她来了就是还有意义。

“我最近要接一个大项目,要找一个熟悉美国房产的投资公司。我分析了你舅舅的公司,觉得很合适跟我们合作。你愿不愿意跟你舅舅转达我的想法?我们哪天可以坐下来谈谈。”

“哦,你是说和建欣集团合作的半岛湾工程?”

她略感意外:“你知道?”

“嗯。”我点头,我舅舅那里买了财经金融通讯社的供稿,一天一百多条国内最新消息,我每天都要过目。这是他培训我的第一步。“我关注了。建欣是美国pnn在中国的分公司,是世界500强公司。”

她点头:“这个项目我努力了好久,合作计划却迟迟拿不下来。他们认为我们没有美国房产经验的背景,怕合作起来有困难。”

我想这是在中国盖楼,又不是在美国。后来想想,半岛弯的理念就来自于美国的一座岛,整个策划方案需要在pnn做论证,没有一定的美国本土背景,恐怕协调难度是大。况且,她虽然没说,但我清楚迅达投资原来因为有案在身,声誉不太好,美国人做生意讲究信誉。如果有个信誉好的公司融入进来,必然胜算面大些。

但是,我可不想把这难得的良辰美景用来谈公事,方向盘打了个弯,在一处僻静处停车。

回头看她:“你先发个方案给我。”

向来泰然自若的子衿,显然被惊了那么一下。我在心里偷着乐。心说,让她有求于我真是一件难得好玩的事。

谁知我才得意了几秒,只见子衿轻轻一笑:“好。”说罢,向前伸出手,,“希望能够合作。”

我愣在当场,看她伸出的姣美纤细的手指……自己的手心在演讲的时候都没出汗,此时却出汗了。如果这时跟她握手,她感觉到我的紧张,会怎么想?

随之另一个问题困扰了:我为什么会紧张呢?

最后,我嗫嚅道:“……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再说。”转过头继续开车。

一路上,我被这个问题纠结了。我和她又不是刚开始认识,年纪也都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紧张,还紧张呢!

月亮君都看不下去了,扯过朵朵黑云,蒙起脸睡觉去了。

而后面的子衿,难道是我的错觉,我似乎看到她唇角噙着笑,眼眸灿若星辰。

我是很希望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发生点什么的,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在车库停好车,我看时间刚好十一点整,这个时间情侣约会是没什么不妥,如果是朋友,就比较暧昧了。

于是为了定性我俩的关系,我决定厚着脸皮去她家里坐坐。谁知子衿一点不给我机会,她说:“你该回家了。”

我见她一脸清洌,不容商量,决定耍赖:“我渴了,想喝水。”

谁知她从车后座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我。

拿着水,我眼神闪烁,立马计上心来,说:“我怎么没听见狗叫?”想借由看狗,混些时间与她相处。

子衿抱着肩膀,审视我道:“它被梁歆怡陷害,送去宠物医院打吊瓶寄养。”

我语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牺牲我爸妈!说道:“我现在回去我爸妈都睡觉了。”

“嗯。”她给我她的手机:“优洛这两天住宿舍,你可以去她房子住。”

“子衿你干嘛啊?我不信你不去出差参加慈善晚宴单纯是为了跟我商量合作的事儿。你还是想见我的对不对?”

“是啊。”没想到她爽快承认了。

我只能继续语塞。随即反应道:“所以,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她眼眸清冷:“公事可以,其他免谈。”

我听她语气不容商榷,纳闷道:“你不是说我可以追求你的么?”

她点头,“是啊。”

“可你连机会都不给我。”心想你跟冰雕似的,让我怎么追啊。

她侧头一笑,再凝眸向我:“黄彤,我们说好的,你追我,没有特权。你以为我翁子衿这么好追的么?现在这么晚了,你去我房里,又不是女女关系,对我影响很不好。”

我……哑口无言中……

子衿潇洒转身,出了车库,关上房门。

留我在大半夜,张着嘴,风中凌乱……

我一宿辗转难眠。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

我爱她。她,看得出来也对我旧情难忘。我追她代表了我的诚意,也行。可是她身边豺狼虎豹那么多,万一我一不留神,让别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

她现在是打着单身的幌子吊着我。难道她和梁歆怡斗法久了,近墨者黑了?原来的子衿不这么拿腔拿调的。

是啊,她似乎变了。至少在对待我俩的感情上,好似多了些缓冲地带。我觉得这是好事,至少我还有机会。但是又隐隐觉得,她这样对我,也是在给自己寻求更好归宿的机会。是的,不是我一个人在追她,她会在众多的追求者中,选择一个更适合她的人做女朋友。而那个人,很可能不是我黄彤。

意识到这一点,我脊梁骨窜出一股寒意。

不行,我不是两年前的黄彤,被你迷得七荤八素没有自我,完全迷失在你的陷阱里。我是死了两回的人(众人:你是祥林嫂么?死了两回敢来回来去的说?!嫌弃我们没死过!乱棍打之~)我要夺得这场恋爱的主动权!

当然说是这么说,我发现虽然两年前名义上是她追的我,但这世界上,估计没有哪个人比我这个被追者更悲惨。她追我,她高高在上;我被追,我凄风苦雨……怎么都觉得我被她算计得死死的。

我要想个办法,让她喜欢我,离不开我。甚至主动追求我。打定这个主意之后,我怀揣着立志拿下女神翁子衿的想法,渐渐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跌1持续征订,周末停征。

回复骤然减少,日更动力何在?

前章看回复,梁御姐vs翁御姐,翁御姐粉丝竟然全面倒戈。这章梁御姐羞愤而逃,两人打平。。

邪恶的7飘走~

第70章

第二天一早,我妈把我的门拍得山响。

起床气:“嘛啊!”

“彤彤啊,快起来,有人等你呢。”我惊了。不是为有人找我而惊,是我妈的声音,估计年轻那会儿她跟我爸谈恋爱就这声儿。

客厅里坐着中年老帅哥?不能够吧。我最近没招惹这号人物啊。

慌乱穿了衣服,探出脑袋往客厅看——只见梁歆怡正落落大方地端坐在客厅沙发。我妈眯缝着眼睛满脸堆笑地作陪。

“你怎么来我家了?”我疑惑道。我跟她还没熟悉到可以串门的程度吧。

我妈见我出来,就笑容满面地说她去买菜,你们聊。梁歆怡见我妈出去,松了口气的样子,取出烟,点上。斜着眼盯着我:“你现在无组织无纪律的,我不来你家去哪找你。”

“笑然告诉你的吧?”我倒了杯茶。呦喝,我妈够意思,拿我爸的贡品大红袍开封招待她。我上下瞟瞟她,“你刚才在我妈跟前儿眼睛可不是竖着的,笑得特良家主妇的样儿。怎么对我就横眉冷对的?”

她嘁了声,弹了弹烟灰:“黄彤,我现在特别瞧不起你,你知道么。”

我“哦?”了声,问:“我又哪招你了?”难道是嫌我昨天没跟她走,随了子衿去了,她不高兴?

“去年你心脏开刀,为了她吧?那必然是伤透了你的心。翁子衿心冷,这个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我就觉得你跟她,你就得吃亏。最后你不还是远走他乡了。”

“你想说什么吧?”我抿了口茶,淡然道。

她极尽妍媚地一笑,笑得我晃了神。“我想跟你合作。一起拿下pnn建欣的案子。”

原来是这么回事。果然,子衿做什么事,这位姑奶奶都要插上一脚。

“我知道她和你谈了。但你想过没有,你和子衿,你们两个现在这种情况,合作起来会有问题。你在你亲戚的公司做的时间不长,但你工作时间不短了。应该知道商业合作,里面的猫腻有多少。你和她公私混着做这件事,深了不是浅了不是的。到时候公事做不好,私事也会一团糟。”

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和子衿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宜再掺和利益。但我知道她也知道的道理,子衿不会不知道。看来,子衿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来找我。

她见我在考虑,把烟掐了,正经道:“并且我答应你,银行贷款的事我来帮你解决。还有……”她眼神锐利地射出一道光芒:“你公司在国内的第一个客户,将是万星皇朝。”

我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舅舅交代我办银行贷款的时候,就忧心忡忡过申贷的周期问题。但如果有她做担保,本来周期可能是很久的事也许一下子就解决了,而且贷到的数目也许会远远超过预期。

另外,万星皇朝……梁家姐妹的父亲就是万星的第二代继承者,她们的祖父就是梁万国。这个人熟悉财经史的人应该都清楚,是“万星股潮”的始作俑者。这个不多说了,总之万星皇朝是超五星级连锁酒店,是万星国际集团的标志产业之一。换一个说法,万星万星,集团下属公司真是数不胜数,梁歆怡的aml只是万星最小的公司,当然现在ru排倒数第一。可见万星是何等实力。

如果我们的第一个客户是万星,那将意味着,我们会少奋斗10年。要知道和万星皇朝大酒店合作的公司,不是顶尖也是超一流,我们不用做任何宣传,就会成为业界关注的对象。何况,万星的后台就是梁笑然的亲父,那个大人物……

但凡一个商人,这个诱饵抛出,即使是头破血流刀尖舔血也会义无反顾地上钩。

这简直就是在考验我是不是一名商人。

梁歆怡做了个精妙的饵,又老神在在地抽起烟来,红唇轻吐,烟雾缭绕。优雅地轻巧地掐着香烟的两侧,仿佛掐的是对面人的七寸。

我喉咙发紧,咳嗽了两声,又抓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几口水。想了想,开玩笑道:“你为了和她斗气可真是尽心尽力,不惜牺牲这么大的利益。”

她听了不屑一笑:“你真以为我是和她斗气才来找你?我又不是小孩子。半岛湾从规划之初就被称为‘半岛遍地金’,我这有份政府文件,你可以看看”说着从包里拿出牛皮纸袋递给我。

“可以合作的公司可不止我一家。”我没急着看,先摸清她知道的底细再说。

她赞赏地点点头:“你说的对。但有个事儿连子衿都不知道的。你舅舅曾给pnn工作过。现在pnn的老板是你舅舅过去的顶头上司,叫迈克比尔。你舅舅熟悉他的做事风格,并且知道怎么和他打好关系。”

我思怼,看来梁歆怡果然不愧是上过教科书的梁万国的孙女,运筹帷幄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看来她真是有备而来,就像她说的,不是为小打小闹。

梁歆怡说给我时间考虑,起身告辞。

我说:“你别着急啊,看出来我妈挺喜欢你的,吃完饭再走。”

梁歆怡冷艳的脸上难得露见一丝赧然,“我吧,确实比较招大叔大婶们的喜爱。”没等我领悟这句话的真谛,她就一阵风似的开门走了。结合子衿说过的她的那些大叔们……我再次风中凌乱。

还没等我拆开牛皮纸袋,红叶给我打来电话。

她问我范晨值不值得交往?

我说你过来我家吃中饭吧。

红叶今天穿了红色的长裙,长发松散地披在肩上,鹅黄色的发带衬得她娇俏迷人。我刚把她让进来,我妈后脚也跟进来,左右找了一圈,失望地说:“你那位朋友走了?”

不得不相信了梁歆怡的奇异磁场特质,深感造物主的奇妙。

吃过饭,和红叶在我屋里喝茶。

“你喜欢她么?”我问。

红叶笑笑,看我的眼神专注而忧伤:“喜欢,不喜欢其实还不是一样。只是和她约了几次会,不烦而已。”

“我觉得她心思不很复杂,但是有些……不定性。”想起范晨亲口承认她对子衿好感,还是个孩子,在诱惑面前不能阻挡。

“我知道。我比她大,有时候对她的感情像是对一个妹妹”她困惑地说。

我点点头:“其实红叶……”我用一种诚恳的语气说:“你既然觉得喜欢和不喜欢一个样儿,为何不尝试找一个男人?我们都不小了,父母有让我们嫁人生子的权利,也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压力。”

她眼睛盯住我,不可思议地说:“你是想,你和我,以后都要嫁人的?”

我摇头:“我至少现在接受不了男人了。所以我要开创自己的事业,向父母证明,没有男人,没有他们心中所谓的夫妻家庭,我也可以过得很好。但你不同,你父母身体都不太好,他们退下来之后就你一个女儿,肯定是希望你能结婚生子,过普通女人的生活。”

她的唇好看地一弯,眼光却盛满了苦楚:“彤,你过去和男人交往过,说明你还可以从身体或心理上接受男人。但我不同,我从初中开始就知道自己只能喜欢女人。到了大学遇到你,呵……”自嘲地说:“其实是我诱惑的你,当下时髦的说法……”她望着我,陷入了某种喜悦的回忆:“是我掰弯了你。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那么美好。即使我出了国,在国外找了女友,但直到现在,我也只对你心动过。”

我心生感慨,却不得不把她的话头打住,说:“好,我知道了。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向父母交代?”我随即想起在论坛里关于形婚的讨论,但这行得通么?

“走一步看一步。我还没找到一个和我坚持走下去的人。等有了,我会有动力和毅力去面对任何困难。”她坚定地眸子熠熠地闪着光,我不由得钦佩起她。红叶一旦决定什么,即便是刀山火海也无所畏惧,我相信她会把未来的生活处理好。

“那你打算和范晨交往么?”我问。她说:“我就是来问问你,你上次说她可能会喜欢子衿,是真的么?”

我点点头。“至少是迷子衿的。不过,我觉得她也不一定不喜欢你,可能还小,不懂得辨别喜欢与迷恋。”

她叹息一声:“那就算了。我可不想第二次败在那个美女老板的手上。”说得我心里酸涩起来。红叶是个优秀的女孩儿,凭什么总是与子衿正面pk呢,老天真会捉弄人。我相信珍惜她爱她的人会在不久的将来出现的,让她知道,在爱人眼里,她是全世界最完美最值得爱的女人。

看时间还早,红叶就让我陪她去范晨的公司,还范晨放在她这儿的东西。顺便婉转表达不再交往的意思,以后就不要见面了。

我反正没事做,还能见到子衿,就欣然同意陪同。

结果这一去不要紧,活生生把我震撼了!

作者有话要说:跌1经典么?

经典干嘛不买呢?

今天二更么?

你们说呢?

71-75

第71章

我是第一次来子衿的新公司,听说迅达北京没有迅达上海那么大,子衿最近在这边忙项目,用的是原来某董秘的办公室。

与范晨约好,我和红叶就在下面的星巴克等她下班。

中途范晨发来短信,说今天要加班,是否能改天见面。红叶犹豫地跟我商量,我说:“你在这坐会儿,我上去看看。”

到了迅达门口,发现前台没人,偌大的办公室只有零星几个人跑来跑去在打印。他们似乎在忙着什么事情。

结果没等我猜测多久,就听见我后面响起两个女人的对话声。

“赵经理和方董开会的时候夹枪带棒的,听得出句句都在影射总裁。”另一个女人说:“咱们要站在总裁这一边,都是女人嘛,女人就得帮助咱女人。”另外一个人笑得咯咯的:“她又不给你升官加薪。再说了,她空降过来就是总裁,谁会服呀。”这时第三个女人说话了,听得出妒忌的味道:“有人服,凡帅啊。”三个女人笑作一团:“哎,他到底跟总裁是不是那种关系啊……”

我转过身,她们正巧从门口进来,可能是一起去wc的。看见我,其中一个惊诧道:“请问你是?”

“我是……你们方董的客人。”灵机一动道。

其中一个马上笑着说:“哦,您好。您在会客室等一下吧,方董还在开会。”

我被请去了会客室,幸运的是,会客室就在会议室隔壁,不幸的是,隔音效果太好,我什么都无法听见。

迅达不是xx,子衿再聪明能干,毕竟在新环境里没有根基。我不禁想起xx的空降兵云总的覆灭,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想来还心有戚戚焉。我最担心的是,子衿会在这里受排挤。

其实抛下私人恩怨不谈,我真的希望迅达名义上的老板秦玫能够在子衿身边,至少过了这段尴尬期。可是听说她现在已不再经商,去各国游历讲学。

7000万可以控股一个集团,却控不了人心。我不禁为子衿捏了把汗。

我从会客室出来,发现人多了起来。我站在门口偷听仿佛不太好。总有进出打印的人,门缝里,我看见会议室比想象中大,会议桌外有一片不小的空间。

我随手拿起附近公共桌上的一沓纸,见缝插针地紧跟在一个人身后进去。里面果然如我所看到的,空间广阔。

我低着头,在门口一张桌子上装作整理文件,似乎没有人注意我。于是大胆起来,换了个正对会议桌的角度,稍抬起头,正看见与我正面坐的人是子衿。

看见她的那一霎那,我的心沉了那么一下。

总觉得她似乎变了,又抓不住具体的点,现在看来,是她变冷了。

此时,她眼锋结满冰霜。

子衿固然气质清冽,但给人的感觉绝不是冷冰冰不可亲近的,她从来不是冰山老板,人缘自然不差。但此时,她冷得让我陌生。

我听见她对面有一个秃头男人一直在絮絮叨叨,言辞激烈地说着什么。而她就那么听着,冷冷的,不发表任何意见。

这时,那个男人的讲话告一段落。另一个人接口道:“半岛湾的事儿再没效果,我们部门就要撤出了。和培永的新单子需要跟进,不能没有人去做。”

这时那个秃头男人又来劲儿了,说:“翁总,我说句您不爱听的。我们没有时间跟您在这件事上熬着,刚才方董也说了,我们公司新季度的财务报告已经出现很严重的问题……”这时一个人插话:“我说过,这个季度的问题是年前公司出问题时的遗留问题。”这个男人的声音悦耳动听,我不禁装作无意似的看向声音的方向,发现一个绝世美男……

这个男人大概是45°斜坐我的方向,侧面俊美,气质清雅。在一堆大腹和秃头的男人之间鹤立**群。他和子衿坐在那里,其他人就成了陪衬。说不出的一种感觉浮现在我心头。

我想,他应该就是范晨口中的财务总监“陈冠希”。

在高层不客气的攻击下,他显然是站在子衿一边的。

清雅男子和秃头男人对峙了起来,无论秃头男人如何激烈,清雅男子始终沉着应对,并且拿数据说话,很有说服力。我正听得全神贯注,突然肩膀被人一拍!

我转头,看见范晨一脸惊诧的表情看着我,说:“黄彤,你怎么过来了?”

我做了个收声儿的表情,再回头去看,完了……子衿那双冷眸正打在我身上。

她眉头轻皱,一脸冷空气过境后的清寒之态。没有任何表情。

我把范晨拉出去,说:“我是找你来了。”

她听了噗嗤一笑:“你逗谁那,你找我能来公司找我啊,还偷听我们老总们开会。”

嘿,这小孩儿不好骗了。

我说:“真没骗你。我和红叶来找你,我觉得好奇就上来了。”

她将信将疑,纳闷道:“那你怎么去会议室了?”

“我见外面没有你,听见里面有声音就进去了。刚进去没多久。”

“哦。”她了然的表情,然后看四下无人才和我说:“方董从上海过来兴师问罪。我们日子都不好过。你看御姐脸都气白了。”

我心想,她都白了一辈子了。

我正好借机问:“是不是她和高层们的关系不好?”

范晨做了个不置可否的表情,看我不满意,她才说:“迅达过去是香港公司,搬到大陆来本来就迁怒了一些人,现在董事会不买御姐的账,打算从董事里面挑个有能力的顶替她。现在热门人选就是那个方董。”

看来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怪不得子衿想拿下半岛湾,这是她稳固地位的一张绝好成绩单。

我望了眼会议室,听着里面激烈的说话声,回想子衿那冰一样的表情。心疼得无以复加。我的子衿,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子衿,怎么能这样被排挤,被攻击!

和红叶出了大厦,我闷着头,手插在裤兜里,默不作声。

我让红叶先走了。

一个人在大厦楼底晃荡。心里堵着口闷气,难忍的心疼,还有,某些不得不的筹划……这些情绪夹杂在一起,觉得这夜突然厚了,重了,压在我身上,生疼。

我想起梁歆怡抽烟的姿势,优雅迷人。也许烟对于有些人来说,不仅是某种能让自己变得更富魅力的小玩意儿,也许,还可以纾解内心的压抑?

我在便利店买了包女士烟,打着火机抽起来。神奇的是,我最讨厌的三件事之一的吸烟,会在今夜与我相伴,予我解忧。

第一根的时候,我把它灌进嘴里,再吐出来。发现没有任何感觉。第二根烟,我努力把它咽下去,再从鼻子里呼出来,呛了几口,忍不住咳嗽起来。

直到第6根烟的时候,我学会了吸它。一根吸下来,我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然深刻起来。原来这就是吸烟的感觉。与喝醉一样,短暂的麻醉你,让你在一种状态中释放。

我眯着眼,看见范晨出来了。她随手打了一辆车。我知道公司的人可能差不多走光了。就步入大厦,上了电梯。迅达黑漆漆的,只有一间办公室亮着灯。

我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在门口看见子衿站在落地窗前,脸映在映照着霓虹的窗子上。我形容不出那种静谧有多么的令人窒息,但我第一次那么强烈的感觉到,一个女人莫大的寂寞,与她的强大毫无关系。

我推门而入,走到她跟前。

她一惊,回过头。当看见是我的时候,眼中是安心,但很快又被不快代替:“你抽烟?”

“嗯。”我点头。

她一挑眉:“你不是最不喜欢抽烟?”

我一笑:“什么事情都可以改变。何况是抽烟呢。”

她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件她还看不懂的艺术品。我扯出一丝苦笑:“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想起你下午偷听我开会。”

我忙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来找人的。”于是把范晨和红叶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没有提范晨对她有想法的环节,也当然不能承认我偷听就是为了她。

子衿是洞察秋毫的,我说了一堆也没能瞒混过去,她摇头说:“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会偷听。”

我知道她有她的骄傲,并不想让我知道她此刻的处境。于是我不再说话,摆弄她桌上的一个小物件,但当我随意地往她桌上一瞥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张照片。

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儿的照片。那个小女孩儿出奇的美丽,像极了童话故事中的白雪公主。

“这是你?”我指着那张照片。她点头。我又问:“那这个女人?”

“我母亲。”她淡淡地说。

当我想把照片框拿起来细看的时候,她却抢先把它扣在桌面上。我惊讶地望向她,看见她眼底不易察觉的慌张。

“不是你女朋友,是不是就连看你照片的权利也没有了?”我自嘲地说。又想起,她在xx的办公桌上是没有这张照片的。

心头重又聚满了阴霾,她在这里,一定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跌1征订倒计时:2天。

另外通知更新时间。

每天二更。

二更时间:早10时,晚10时。

第72章

“对了。”子衿探过身,把电脑打开,抬眸对我说:“正好给你半岛湾的计划书。”把文档调出来,屏幕转向我……

我则不由分说,又把屏幕转回去,坐到她位子上。打开网页,输入电邮地址,噼里啪啦打字,然后附送文件。子衿在旁边看我做完这一切,眼神晦暗不明。

我笑笑说:“我直接发给我舅舅。”

她盯着我,唇边露出浅浅的笑意:“你不要先看看?”

我看已经发好,就把网页关掉。随口说:“不了。”

子衿笑意更浓,眼眸如一汪秋水,柔美娴静。我看得发了痴,无法回神。我俩就这么凝望着,时间仿佛静止,似乎可以一直这样望下去……

“谢谢你。”轻柔的声音,如一只猫爪,在我心里挠。

“谢什么?”我不好意思地问。

“谢你的……”她停顿了一下,道:“体贴。”

她果然是懂我的。我毕竟是她教出来的,现在身份改变,但对她的信任与尊重不会变。她写的东西,现在我是没资格评判的。另外,既然发了那个文件,就表示我站在了她的一边。商人利益对我而言,与子衿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无法比的。对不起了梁御姐,你开的条件固然可观,可我这门是留给子衿的……

我想对子衿说,其实梁歆怡也找过我,而且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但今天看见她已经够烦心了,不如就让我为她扫除后顾之忧吧。

为今之计,就是不能让梁歆怡和我舅舅那么快接上头。以我对我舅的了解,想让他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不为所动,是绝对不可能的。公司是他做主,我再大的面子也不能左右他追逐利益的脚步。看来,必须争分夺秒,尽快把合作合同签了,生米煮成熟饭。

我和子衿步出大厦,我提议先找地方吃饭。

她歉然道:“我今天还约了人。”

这么晚了,你约了谁?我差些脱口而出。想到我们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情侣,没有向对方报备的义务,心里不免黯然。

我把她的车开出,对她说:“我送你过去。”

她没反对,上车坐到我旁边,报了地址。

我发现她坐旁边我没法专心开车,开始是闻见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香气,淡雅的,悠悠留香。我喜欢这种清淡的气息,如同雨后春草,又如翠绿盎然的森林,让你忍不住去亲近,去触摸……这种心情一旦被压制,就会心烦意乱起来。

我不得不尽力想别的事来转移注意力,只是子衿的存在感是无可替代的。她在我的右手边,于是我的右半边身子会不自觉地被她吸了去,神经末梢集体叛变,几千个猫爪在心里挠。

心想我不能这么没出息。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我索性找了个路边停车,盯着子衿不解的眼神,我叹了口气说:“你去后面坐吧。”

她轻轻蹙眉,意思是为什么?

我无奈地说:“我习惯开车副驾驶座上没人。”我要是在英国日本生活,就可以说方向盘设计在右边,开不习惯国内的车了。

她的嘴唇略张了些,白瓷一样的脸庞,优美的线条格外动人。

“开慢点,我不着急。”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的亮意。

我郁闷了,“我着急。”可不是,我要是再这么心烦意乱三心二意下去,非得出车祸不可。

她见我坚决,虽然奇怪,但还是同意了。

我加足马力,车子飞奔出去。

等到了地点,子衿打算让我开她的车回家,我没同意。见空气中雾气昭昭的,我说你等等,又去附近商店买了把伞给她。

她看着伞,又看看我,说:“黄彤,你怎么变得这么体贴了?”

有么?我不是一向都是这么体贴的么。既然她问,我只好硬着头皮调侃道:“追女人不是都这样么……”结果此话一出,本来有点感动的女人,脸色立马恢复正常。

“我进去了。你回去吧。”她转身欲走,我忙把她拉住:“子衿……”

“嗯。”她回应。

我在月朦胧树朦胧,一切都很朦胧的罗曼蒂克氛围里,说了一句不那么罗曼蒂克的话,我说:“你能借我点零钱么?”

我不好意思道:“我这次回国比较匆忙,没换多少人民币。钱包里的钱就够买这把伞的了……”

子衿半笑半恼地打断我,打开随身携带的包包……我忙说:“够打车的钱就行。”她抽出一张一百元钞,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黄彤,你这样追女人可不行。”

我心说,我要是不借你钱,我能还你钱么?能借口请你吃饭么?一来二去我不就把你追到手了么。我的如意小算盘打得颇精,拿起钱说了声谢谢就要走。

还没等迈开步,子衿叫住我。我回头,看见她眉毛弯弯,眼睛亮亮柔柔的,我觉得此时,她心里肯定舍不得我走。

“你愿意跟我去赴约么?”她问。

“不用喝酒吧?”心里早乐开了花!

她唇抿了抿,没说话。随后开始往目的地走,低声道:“去了就知道了。”我在后面跟着她,问道:“不会是相亲吧?我去不合适吧?”

她听了反而越走越快。

哈哈我家子衿太可爱了!

但看见和子衿约会的那个人,我就觉得一切都不可爱了。

我们来到一家餐厅,被引到一个幽暗的角落,一只男人的手伸过来,把子衿让进了包间。

我定睛一看:正是白天才见过的“陈冠希”。

“陈冠希”见了我,表情不大自然地回望子衿,子衿做了介绍:“这是我的朋友黄彤,这是迅达的财务总监梦倾凡。”

我俩握了握手。他客气道:“黄小姐在哪高就?”

我换了种吊儿郎当的口气说:“高不成低不就,在亲戚家里打零工。”子衿睇了我一眼。

孟倾凡没得罪我,但我觉得他风度翩翩,跟子衿在一起就像郎子佳人,天生一对。不禁就恨得牙痒痒。

他和我客套了两句,我都是不阴不晴回他,没有多说的意思。于是他就和子衿聊起了公事,主要是半岛湾计划。子衿做事向来稳健,不到胸有成竹不会多说。所以,孟倾凡并不知道他们谈论的那个关键问题——找合作伙伴的事儿还有我一份儿。

我听他们一直说工作,心放了大半儿,待低头一看,却发现桌子上除了碗碟,一盘腌黄瓜也没有。我正纳闷,看见孟倾凡抬腕看了看手表,说:“他们也快到了,上菜吧。”

原来还有人会来。

就在这时,就看见门口进来三个西服革履的男人。由于光线隐晦,他们一开始只看见了孟倾凡,礼貌握手,热情寒暄。等子衿从暗处出来,我眼见三个男人眼睛里皆冒出亮光,脸顿时笑得失了神。

我暗暗唾弃,这就是男人!

我当然依旧躲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他们刚一落座,我却马上站起身积极与他们握手,说:“你好你好,我是美国德姆肯投资公司的黄彤,幸会。”说完开始发名片,并且满意地看到孟倾凡惊诧的脸。

子衿彻底瞪了我一眼。

三个人是孟倾凡找来的合作案的投资人,当然其中一个姓王的人是领导。于是看似儒雅的孟倾凡叫了红酒,开始猛灌王领导。

王领导则对子衿更有兴趣,但子衿是迅达的头儿,他不敢放肆,于是把目光对准了我。言谈中,他们把我当成了迅达的合伙人。

我在美国虽然很少涉及酒桌文化,但在ru也没少锤炼,知道怎么巧妙地让自己少喝,让对方多喝。但我觉得面前这三位不够资格让我喝酒,于是就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喝过一杯就脸蛋红红地斜歪在子衿身上吃豆腐。

子衿一定很郁闷,但当着这么多人又不好发作。

几个人喝得兴起,王领导开始打电话,扯着嗓子喊:“哎呀,虞副局长您终于肯大驾光临了!对……对对,您麻烦记下地址,对……好的好的,我们等着您,等不着您我们就不走,哈哈哈……”收了线,他得意洋洋地说:“说好啦。虞副局长一会儿就来。”说完还特意瞄了一眼子衿,颇有邀功请赏的意思。

我心想,原来大鱼还在后面。

这之后,几个人喝酒都悠着了,怕副局长来之后又是一场好战。

我依旧趴在子衿身上,嗅着她的体香,沁人心脾啊。心说,这地方挑得太好了,刚进来的时候还怨过孟倾凡挑这么个隐晦不明的场所吃饭一定没安好心,现在则是享了这不亮的福,可以旁若无人的吃豆腐。

子衿终于忍无可忍了,低声说:“黄彤,你坐起来。”

“我不~”装醉。

子衿冷笑:“你能喝多少酒我不知道?不许装醉,快起来。”一边还要应付着别人的搭话。我嘻嘻地笑,说:“让我起来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子衿没说话。

我自顾自地说:“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起来。”

她还是没说话。

我得寸进尺地把她单薄的身子全部搂进怀,感到她身子颤了一下,随即柔软下来。心想我俩自从去香港那次,就一直没做那促进感情的事儿了。她又一直没交女友,那么……想至此,脸腾地一下烧起来。

子衿为了甩掉我,大义凛然地对王领导说:“托了王总的福,总算这次能把虞副局长约出来,我敬您一杯。”众人目光落在她处,即使我们在暗中,也是无处遁形。虽然极度舍不得,内心极度纠结挣扎地放了子衿的小腰,端坐起来。

第73章

子衿一站起,再阴暗的角落也似注入了强光。何况正迎着顶上的垂光。她周身耀目似的绽放着绝艳之色,再加上那沉稳练达的控场能力,牢牢锁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在场四个男人,四个都仰着头,仿佛被摄去了心神。我一直觉得子衿应该当明星,好让那些鼠辈觉得自己跟她有距离感,就不会妄想自己有可能和她发生点什么,一个个跟打了兴奋剂似的。

敬完酒,子衿坐下。

我正襟危坐,背脊挺得倍儿直,目不斜视。子衿可能觉得我和先前判若两人,有些不适应,就给我碗里夹了块鱼肉,柔声说:“吃鱼。”

我赌气不吃。心想,她宁愿给这些男人敬酒也不让我抱抱,可见对我已不那么上心。

她轻笑,眸光优柔,“快吃吧,你不是喜欢吃鱼?”

“现在不喜欢吃了。”

子衿静静一笑,又夹了一块肉:“那就吃肉。”

打一棒子给俩甜枣?我正思讨着要不要把枣接下,就听旁边有人说:“黄彤是你的妹妹?”我紧盯过去,发现是孟倾凡,正微笑地目视着子衿。

子衿收起方才的柔静,淡淡说:“不是。”

“我见你对她的样子,倒像是姐姐对妹妹。”他笑着说。

我心里说,你管得着么。可又一想,难道子衿对我的感情已经不是爱情,而是亲情了?不能够吧。我同孟倾凡一起疑惑了……

好在孟倾凡没有机会问太多,就张罗着给其他人让菜去了。可我就水深火热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挺逗的,怪不得有人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负,我那时候就是生动案例。我越想越觉得旁观者孟倾凡的眼睛是清的,他看见子衿对我的行为和神态就像一个姐姐对待一个妹妹。再联想到我这次回来,子衿不让我进她房子,刚才又不惜给男人敬酒躲避我的亲昵。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子衿不爱跟我谈恋爱了。虽然她眼中有爱,那也不是爱情的爱,而是亲情的爱,不能发生床上那点事儿的爱!

比较子衿,我就时时刻刻想跟她亲昵,光是嗅到她的气息就会意乱情迷。但凡她有点爱我,都不会察觉不出我的骚动。

这个发现对我打击很大,一时难以消化。连带着情绪也一波三折,难以平复。

子衿察觉出我的情绪,趁人不注意,柔软细滑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低语道:“傻瓜,你是不是又多想呢?”

我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对她笑笑说:“不会啊。”我怎么听着她这句话的语调像母爱泛滥啊?不会姐妹都当不成,把我当孩子疼了吧?如今子衿也30岁的人了,是不是女人到了这个岁数,就会自动进入母爱角色?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儿,虞副局长驾到了。是他一个人来的,我在角落里看得真真的,穿着普通人的衣服,梳着普通人的头,长得和红叶很像,为什么?因为他就是红叶的爸!

还好我坐在角落里,其他人都离座欢迎,我在最里面出不去。他没看见我,入座之后慢悠悠地说:“你们接着吃,我已经吃过了。”

王领导忙谄媚道:“吃过了就再吃点菜,喝几口酒。”忙吩咐服务员上最好的菜,开最好的酒。

红叶的爸还是一脸谦恭谨慎地说:“吃饱了,喝酒也是不胜酒力,比不得你们,年轻力壮啊。”说着笑起来。

他这官腔打得和蔼可亲,众人无不笑答:“哪里哪里。”

然后他突然对子衿说:“咱们两个见过,你记得么?”

子衿淡笑道:“在郑部长家的宴会上,对么?”

他连连称是,沉吟了片刻,又转头对王领导说:“不用再叫菜,你们这些菜热热,也照样能吃。”他说到这,我突然想起一个笑话,噗嗤乐了。

我这一乐,他见还有一个人,睁大眼看着我的方向。我隐没在黑暗中,自然让他瞧不真切。想想算了,就主动站起来,说:“虞叔叔好。”

红叶她爸看见我吃了一惊,随即笑得开怀道:“原来是彤彤啊,怎么你也在这儿?”

王领导问:“你们也认识?”

“认识认识。她是我家女儿的朋友,也是我朋友的女儿。”

“没想到黄小姐服务于美国公司,在国内也有这么多的相识旧友。年轻人不简单啊。”王领导的话酸气十足,本来是他出面才能约到的官员,却与我有渊源。估计心里肯定不爽。

“虞叔叔,我今天来这儿是给翁总送东西的。她原来是我的老板。”见他“哦”了一声点点头。

我继续道:“我饭也吃了,东西也送到了。就不耽误你们聊事情了。”说罢起身欲走。

众人当然挽留。但我执意要走,子衿说我送你。

出了餐厅,子衿审视着我问:“你为什么出来?”

“我非出来不可。”

“哦?为什么?”

“我要是在那儿,他还会跟你谈那正事么?”既然涉及到官员,必然是跟些不干净的利益有关。这个大家心知肚明。又凭我家和他家的关系,我又是他女儿的朋友,我坐那儿他肯定不会露出贪婪的本性,自然什么也谈不成。

子衿眸光一闪,道:“所以你叫我翁总,就是为了撇清关系?”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犯过事儿,做事很警惕。我怕,他不会真心给你办事。”

子衿深思片刻,缓缓说:“嗯……”

我把她给的百元钞攥在手里,说:“那我打车走了,你快回去吧。”

她欲言又止,直到我伸手拦车,才说:“那你刚才笑什么?”

“你说那个啊。”我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我想起一个笑话。”有人问,黄彤我发现你从美国回来就特别爱说笑话。这个要从我舅妈说起,她经常举办青年才俊联谊会,明着是让我融入美国华人社会,暗着是给我找男朋友。于是我发现美国华人都很喜欢说笑话,仿佛这样就能融入美国文化一样。每次举行的聚会,都会生产出一批批经典绝伦的笑话。

我入乡随俗,别的没学会,学会了讲笑话。

“这笑话是这样的:话说梁祝二人恩恩爱爱,梁山伯早上出门去学堂复习准备赶考,祝英台问他:’相公,你中午想吃啥?’梁山伯亲热地说:’我就吃你。’中午梁山伯从学堂回来,一看祝英台脱得光光的□在屋里跑步,跑得浑身大汗淋漓,直冒热气,梁山伯问她:’娘子你这是干啥呢?’祝英台说:’相公你不是说要吃我吗?我正在给你热菜哩!’”

子衿听后笑了,笑得明艳动人。我看着她,发了呆。

她说:“黄彤,你走吧。”

我看着明媚的月亮,和面前比月亮更柔美的人,禁不住心怦怦跳地问:“子衿,你明天中午想吃啥?”

我多希望她像笑话里说的,说:“黄彤,我就吃你。”

但她没有。她嘴角轻轻泛起一个笑意,眼光深邃:“到家给我发个短信。”

我坐上出租车,回头看着子衿那单薄孤独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失望和失落,还夹杂着一种其他的情绪。一种想为她承担起所有的不快与烦心,宁愿倾尽所有,让她幸福快乐起来的冲动。

我不是过去的黄彤,那个躲在你的护翼下成长的孩子。现在,我要保护你。

只要,你还给我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我二更了。说过我没睡觉前都算一天的。

只是时间晃了点。。而已。。

跌1最后一天,没买的想收藏的赶快抓紧!

第74章

坐在出租车上我就想,怎样才能帮到她。

她能在三年内把xx两个自主品牌和一个代理品牌做到冲出中国走向世界,成为全国同类品牌的翘楚。你能说她不是王者么?你能忍心让她虎落平阳被犬欺么?

反正我黄彤不行。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半岛湾帮她拿下。只有这样,子衿才能在迅达站住脚,才能展现她的惊人才干,才能让迅达的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见识到这个商界女王的王者风范!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主意打定,开始仔细琢磨怎样才能说服我舅入这个局,但是很快,我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子衿一个女人现在正跟五个男人在一起喝酒……

我马上吩咐司机掉头,心说我太糊涂了,出来就行了还就真的走了?万一子衿招架不住,让人摸了小手搂了小腰……光是想,汗毛就直竖。

到了餐厅门口,我先溜进去看。发现一帮人还在那里,子衿娴雅恬静地跟他们坐在一起,那些人也还规规矩矩的。我才放心出来,在门口等着。

无聊的时候,我又抽起烟来。看着烟雾在夜灯下缱绻,感觉心思也随之升腾弥漫。在同一个夜空下,是不是有许多人,在这薄凉的夜,等待着自己的心上人?会不会像我一样,在历经了千帆骇浪,只甘心为那一个人护航?

夜空寂寥,不比人的心更落寞。

转眼间,我的手机已经显示将近十二点了。玻璃门上,一个眼含焦急的小女子在徘徊、犹疑。子衿说过,她不喜欢应酬。之所以在商场如鱼得水,全仰仗他哥的兵来将挡。如今,又有谁来为她挡酒,为她分担后顾之忧呢。失去了亲人的庇护,她这样绝色的女子,怕是在这男性为主导的社会,倍加辛苦吧。

天阴得紧,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等来王领导率着手下鱼贯而出与虞副局长道别,子衿和孟倾凡紧跟其后。从脸色看得出,大家都没少喝,红着脸眼神飘忽。王领导眼盯着子衿一脸正色地说了会儿话,然后和手下们走了。

只余下孟倾凡和子衿。我隐在暗处,正好看见他们的侧面。

我肯定子衿有些微醉意了,她喝醉之后脸色不是红色,而是惨白惨白的。其实她在北方城市这种肤质是很显眼的,喝醉之后更是凝白得不像话。孟倾凡的脸则红坨坨的,看着子衿的眼神越发放肆大胆起来。

他坚持要送子衿回去,看得出来子衿不太情愿,但也拗不过一个借酒放胆的人。孟倾凡高兴地去取车,子衿则一个人抱着手臂,蹙着眉想心事。这时,细雨随着不断吹拂的萧瑟北风,缓缓飘落。直落到她的发上,臂上。

“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我不禁吐出一句杜甫的诗。

子衿转头看向我。

我有些羞涩,心想我这是有感而发,她不会以为我特矫情吧?当我从隐没的黑暗中现身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意外极了。

“你怎么又回来?”

还好我有所准备,举着伞说:“你看下雨了,我半路上想起你雨伞没拿。回来给你送伞。”

“那你怎么不进去。”

“没事啊,外面也不错。”我把伞递给她。

她轻轻拿过伞,静静看我,说:“有车,没必要伞的。”

我听了不禁尴尬,随即说:“拿都拿来了。”这时,孟倾凡已经把车开到门口,看见我也颇感意外,“黄彤?你没走啊?”

我笑着没说什么,心想我这次要以退为进,虽然心里十二分不愿意,还是说:“那你们俩走吧,我打车。”

孟倾凡说:“你家住哪儿,我送你。”说罢用眼神请示子衿。

子衿说:“上车吧。”

我坚决不想三人行,于是别扭地对子衿说:“要不我开你车吧,你不是要坐他的车么?”

子衿听了我的话,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孟总监喝酒了,你来开车。”于是不由分说开了后车门。孟倾凡也不好说什么,坐到副驾驶位,我又当了回司机。

一路上车内死寂,孟倾凡毕竟是做财务出身,在搞活气氛上有些跟不上趟儿。我是乐于活跃气氛,但不是活跃情敌的气氛,于是更加阴着脸开车。

几次从车镜里对上子衿的眼,她那种淡漠的,越发清冷的眼神就让我有些难堪。我知道她的意思,可我真的无法对情敌友好,总不能侃大山说:“哎哥们儿,说说你是怎么看上我准女朋友的?”

于是我稍稍放暖脸色,坚决缄默不言。

车内低气压,车外更是雷雨大作。我尽量慢开,但有一个问题困扰了我。就是路线。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但我要是不说,就无法说清我当时那种焦头烂额的心情。

按理说,最节省时间的路线是,我先开到家,然后让梦倾凡送子衿回家,他自己再开车回去。但如果是这样,我就势必要冒着他俩在酒醉的当夜,在雷雨交作的今天,发生点什么的危险。虽然在男女问题上我无比的信任子衿。但有句话不是说了么?女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趁虚而入。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万一要是我一时疏忽造成的,让我最心爱的女人羊入虎口,我想我也没什么心理素质继续苟活了。

我要做的是,把第一站定在子衿的家。这样我可以借口雨天不能走而留下,情敌孟倾凡就可以灰溜溜开着他自己的车回家了。

想法固然美好,实施起来难度很大。首先,现在的位置正常路线走肯定是先经过我家再到子衿家,主路辅路都是如此。但经过我的计算,如果走辅路,有个岔路可以直奔子衿家的方向。但这条路明显绕远,两个人尤其是孟倾凡又不是傻子,肯定会发现我的怪异举动。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能让我绕远路的行为显得天经地义?

红灯的时候,我翻了翻面前的光盘盒,塞进一盘小夜曲。曲调优美,舒缓。有催眠功效。我知道在外面,子衿是不会轻易放下戒备进入睡眠,但是孟倾凡喝了酒,他会睡觉。

也许是天不从人愿,我走了辅路,离那条岔路越行越近。孟倾凡的双眼皮大眼睛还是瞪得如铜铃大,意识却混沌地盯着车外的雨景。

眼见岔路口就在前方200米了,我的心情虽说不至于紧张,但也逐渐灰败起来。要知道如果我错过了这个时机,就没有借口守着子衿,亲眼看见她平安抵达住宅。

就在我已经失望的时候,子衿说话了,她对坐在前面的孟倾凡询问关于虞副局长手里的权利和资源,以及如何撬动他的嘴。孟倾凡回转过身子,认真地发表着他的看法。

当谈话告一段落,他回过身子坐了一会儿之后,问我:“黄彤,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我说:“哦,刚才雨雾大,我没清楚就拐进高速道了。”

他说:“这条路是往翁总那儿的方向了。”

我说是啊。然后我趁机对子衿说:“翁总,您就行行好收留我一晚吧,回去太晚要吵醒我爸妈的。”

子衿淡淡地说:“你先给他们打个电话。”

我见孟倾凡那张俊脸立即阴郁下来,心说这厮果然没憋好p。真是后怕啊,要是万一没有坚持走这个岔路,很可能就让这小子吃了豆腐。虽说不至于怎样吧,毕竟子衿的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呢,就算是趁机被摸手了,也够我喝两壶的,想想就心有余悸。

在漫长的路途中,我心里开始盘算着另外一件事。我也老大不小了,有自己的事业与交际,如果还住在父母那儿,他们操心管着我不说,我身心也不得自由。是不是可以考虑在外面买房子了?我手头的积蓄应该够在市里买套还不错的房子了。

后面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孟倾凡心不甘情不愿的开车走了。

我心虚地跟着子衿步入她的领地。房子是连体别墅,三层高。两旁是梧桐树,这在北京是很少见的树种。进了大厅,映入眼帘的是欧式风格的装潢。比她原来住的地方富丽堂皇很多。

我想起第一次来她家的时候,见她看一本《书剑恩仇录》,她说她不喜欢陈家洛,因为他配不上霍青桐。由此阐发出心智相配的理论。没想到这段对话,会一语成谶,成为我和她今后爱情命运的一道坎,一道怎么也过不去的坎。

如今忆往昔,恍如隔世。

而现在的我,是否迈过了那道坎呢?我不得而知,我唯一知道的是,与多年前那个唯唯诺诺,卑微胆怯的黄彤不同,现在的我,充满了力量,以及自信。

子衿有洁癖,她永远是干净清洁的,即使没有怎么淋到雨水,对她来说已是不小的狼狈。几乎是刚进门,她就钻进浴室淋浴。留下我在她房子里闲逛。

作者有话要说:大夜里的

孤女寡女的。。

是吧。。?_?

第75章

我突发奇想,楼上楼下逛了一圈,没有发现子衿母亲的照片。这让我陷入狐疑。为什么子衿在对待她母亲的态度上如此隐讳?又不禁想起那天在翁家老宅里,他们对她母亲的提及也是莫测高深?

她的母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外面的风雨和着梧桐树,呜呜嘶叫,如同夜里侵袭而入的小鬼。在这样大的房子里,子衿一个人住一定很害怕。即使灯火辉煌,即使室内温暖舒适,都抵挡不了夜雨哀嚎的恐惧和由此而生的孤寂。

我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哗哗的水声,雨水拍打窗子的声音,思维凝固,渐生困意。

等子衿洗好,我已经窝在沙发上,意识陷入混沌。

子衿站在我跟前叫我:“黄彤?”

我没理她,心说原来都是叫彤,彤彤,宝贝的。就因为现在不是情侣关系,改为这么拘谨见外的叫法,能不令我我心生怨气?

她问:“你晚上没吃什么,现在饿不饿?”

我装作睡意浓厚,浅浅点头。倒不是肚子真的饿,只是想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亲自下厨估计是不可能了,她那手艺煎蛋还行,稍微复杂一点就没味儿。不是盐放少了淡的没味儿,是她能把菜的本来味道也遮去。所以这位大小姐轻易是不下厨的。

她还就真的步入厨房,打开冰箱,拿了几个大盘子放微波炉里加热。

我估计是请了人来帮她做饭的。

她弯□子,白色浴袍的领口滑下,修长的脖颈与锁骨所构成的优美曲线一览无遗。看得我脸皮发紧。

天地良心,这次雨中留宿是一次意外。我除了护花心切,别的什么都没想。至于现在想不想……

算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子衿对我的态度很明显还在考察阶段,我俩的问题也没有根本性的解决。如果我这时候操之过急轻举妄动,很有可能又要走回过去的老路,到时就没有这么幸运重新来过了,稍有偏差结局就极有可能是穷途末路。

能和子衿重建感情基础对我来说是心存感激的,。因为珍惜,所以会变得小心翼翼。现阶段,呵护和培养才是维护这段感情的重中之重。想通了这点,我的心情立马舒坦了,方才撩拨起的激情也随之烟消云散。于是我目不斜视地去了浴室。

甫一出门,就闻见飘来的阵阵菜香。我翕动着鼻子,来到饭厅,桌子上摆着水晶肘子,糖醋里脊和清蒸石斑鱼。色泽鲜美,香味扑鼻。不等头发烘干,我就端起碗大块朵颐起来。

子衿把头发吹得干爽顺直,见我的吃相不禁好笑道:“你别吃多了,晚上胃消化不好。”

她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对了,你的胃好点了么?”

子衿摇摇头:“忽好忽坏。”她走过来拿吹风机给我烘干,我尽量把注意力放在饭菜上,企图忽略那双手。但事与愿违,嘴里的饭菜开始变得食不知味,与之相反的是,血压逐渐冲上脑顶。后脖颈在那双冰凉的玉手轻扫而过之后,泛起了一层小米。

怎么总也吹不干呢?此刻我端的碗,重得都压了手,因为全部重量和重心都被上面的低气压吸了去。轰轰的吹风机声在空气中激烈碰撞,热气升腾。我的耳背、脖颈、脸颊都不约而同燥热起来。

她的手指尖茭白,握着粗笨的吹风机,就越发显得指骨纤薄,白皙凝腻。此刻不着力的轻拨,撩动,久而久之,竟把那份燥热驱逐,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舒意和宁静。

蓦地,子衿的手机响起。子衿的手机铃声是自带的默认铃音,并且总是一成不变。

我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反应,就说:“你去接吧。”

她说:“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你继续吃饭吧。”说完去拿手机,走去远处外面接听。

我也没了心情吃饭,把最后一点饭赶紧扒拉完,洗涮了碗碟,回客房睡觉。

客房里的被子干爽清净,我心里不禁暗喜,估算着应该不常有人来留宿。躺在床上,发现窗口正对着一棵强壮的梧桐树,树叶几乎贴了窗子长。

雨打梧桐叶,滴滴入耳。雨已小了很多。

我在雨点的鸣唱中渐渐合了眼。但我犯了一个错误,我忽略了子衿的感受。

子衿临接电话前只是关照我吃饭,并没说让我去睡觉。我急于睡觉这件事摆明了就是关上了和她继续沟通的窗。子衿家有那么多窗,可她只留了一扇窗给我,而我不仅不抓紧利用这扇窗,反而还把子衿欲找我倾诉的心拒之窗外。

想通这层道理的时候,我一下子惊坐起来。以为睡了很久,其实只是迷糊了半小时左右。当我匆忙走到楼下,所幸的是,子衿依然在原处打电话。

子衿是个行动派,她认为打电话不如直接见面说,所以她的电话最长半小时。但此时,距离她接电话已经过去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是什么人的电话这么重要?

我知道偷听不对,耳朵却被动灌入一些词句。通过这些词句,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是在和她谈工作。而是生活上的一些细节。并且似乎对方还在上学,因为谈到了论文与修分,我因此首先排除了一大部分人;那么还在上学的,又有资格让子衿打这么久电话的人,就只剩下优洛。

会是优洛么?优洛会大半夜打这么久的电话向子衿汇报生活学业近况?我暗暗摇头。

我没等多久,子衿道了别。她的表情告诉我,她已经看见我上了楼。我以为我会看见哪怕一点点她失望的镜头,没有,她面无表情,仿佛我的突然离开对她而言是无所谓的。

她去了书房,我听见电脑启动和操作系统开启的声音。而她的手机还放在饭桌上。

我想我必须信任她,只有这样我才不至于万劫不复。于是这次,是我的怯懦让我远离了那部手机。几乎没有做什么思想斗争,我决定去房间蒙头睡大觉。可就在我刚转身之际,它又响了,还是默认的铃音,只是这次是短信提示音。

我站住了,半转的身子定格在那里。脑子里开始回播刚才子衿打电话的神情。没有不耐烦,没有淡漠,这个人是她认可了的吧?

会是,谁呢?

我想如果今天我不知道答案,也许这一宿是睡不着了。

我不是不敢看,我只是怕看了,就会丧失对她的信任……

到底看,还是不看?这两个念头急遽而迅猛地打作一团。看了不过是满足了好奇心,还能睡个踏实觉,却又好像不单单是这些;不看,那就揣着这个谜团,在以后的生活细节中加以印证,看它到底是一颗沙漠中的石子,平淡无奇,还是一颗欲扔进湖心的石子,一石激起千层浪……

最终,我选择了面对。

我走到饭桌前,看着还亮着光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的是“笑”这个名字!

再看号码,没错,是那个人的。

她的短信内容只截取了半段,她说:刚打完,手机就没……我想后面的话,应该是手机就没电了云云。

我彻底发了懵,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子衿与梁笑然?

我想起若干天前,优洛跟我说有个人在追子衿,是个女人。不会是范晨,那么是谁?难道真的是她……

随即我又电光石火地想到,优洛后面一句紧跟着的是——你与梁笑然有没有联系……

顿时,我感到天晕地旋一般。我还是不能相信,梁笑然在追子衿!

本来想如果看到的是个不认识不相干的人,我就把手机送到子衿书房里去。而此时看来是不必了。

我退出了饭厅,上了二楼。

我想,我终于知道这次回来,子衿一直避免与我的碰触的原因了。也许,她已经接受了梁笑然的追求……

76-80

第76章

我不知道别人的恋爱是不是顺风顺水的,或者女人之间的爱情本就磨难重重?此刻我坐在床上,脑袋里空无一物,就是觉得累,累得无法思考,无法回想和深究。

我就默默坐在床上,盯着顶上的吊灯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月光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屋子里漆黑如墨。我才觉得手脚发麻,于是蜷缩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好似做了一个梦。

梦里子衿站在我床前,凝视着我的睡颜,朦朦胧胧中我总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又过了一会儿,她俯□来,靠近我的脸颊,不期然地,一双柔软温热的双唇覆上了我的额头……我倏地清醒过来,却发现那温度还在。

睁圆双眼,她是在真的亲我,不是在做梦……我能闻见她身上淡淡好闻的味道,就在我呼吸之间。

我多想把她抱住,狠狠地抱在怀里!以解我这些日子以来的相思之苦。可是,那蓝幽幽的手机屏幕上,梁笑然的短信,此刻又跌入我的脑海。

梁笑然,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要同时招惹我和子衿?

我心堵难忍,脑子无法运转,只觉得血往上涌。

本能地,我欲逃离子衿的亲昵,假装翻身……

谁知子衿也只是想蜻蜓点水似的一吻,在抬起身的刹那,正好迎来了我偏转过头的唇……不偏不倚,我俩的唇碰触在了一起。

楞了一下,所有的意识都只是感知那片柔软。我没动,她也没动,时间仿佛静止。直到她站起身,我睁开眼。

“你……我吵醒你了?”在黑暗中,她的眸光闪动。

我哼了一声,心境逐渐清明,心思也百转千回地开始运转。我要不要开诚布公地与她谈谈?还是把这偷窥的心事埋在心底?我了解子衿,她不想说的事情,你再三恳求她也不会说。她会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跟你解释。她是个结果导向的领导者。体现在生活上,就是超级自我。所以我问她,她不一定会说。如果她不说,我的怨闷会更上一层楼。

只是我无法再做回原来自艾自怜的黄彤,把心事葬在自己纠结的坟墓中,那样的下场将不是解决问题,而是回避问题,最终会让问题成为棘手的难题。

我想,我应该现在、立刻知道,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温暖的梁笑然,会在私底下做出这样令人捉摸不透的举动?她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追求我,也明知道子衿和我的关系,为什么还要与子衿来往甚密,甚至是密到这样特殊的程度?

内心挣扎得激烈,但表面上我依然云淡风轻地说:“我睡觉轻。你怎么还不睡?”

她说:“就去。”

艰难地,盯着她的眼睛,我开口:“刚才你跟谁打电话,这么久?”心跳加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乎在我没有勇气再等待的时候,她缓缓张口:“梁笑然。”

我怔愣,她竟然说了……

说完,她把床头灯打开,灯光扑上她的脸,镀了层金光一样,柔美的脸庞更显绝艳。

“你们打了这么久电话?”我回转心神,继续问。

她的目光深邃,却又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在熠熠发光。这让我立即想起那片唇的柔软,也许……事情并不像我想的那样?

她笑了,我发现这次回来,很少看见她的笑了。但此时,在我追问她电话的时候,她在笑。本已柔和优美的面部线条因为这抹笑,更加的夺人心魄。明显感觉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你在怀疑什么吗,黄彤?”她的眼眉隐含着笑意,语气半是调侃地说。

我没想到她会反将我一军。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你不是不爱跟人打这么长时间电话的么,我是怀疑,你可以不说。”说到一半我开始赌气,平常也不见她打电话给我,在美国那么长时间,一个都没有!想至此,我突然又被心寒和退却俘虏了。

她坐在我身边,嘴唇好看地勾起,“你怀疑,怀疑什么?”

她这是要请君入瓮,还是姜太公钓鱼?尤其看见她那明显的玩意的眼神。不知道她的想法,我剩下的只有真诚的余勇了。

“我怀疑她在追求你,是么?”我终于问出了口。

谁知她马上接口道:“我以为,她一直追的人是你。”

“又不矛盾。”我嗫嚅道。

“看来你对她不太了解?”她盯着我,唇边依然带着笑意。

你了解?你为什么会了解?我在心里问,没敢说出口。心里却泛着酸涩。

子衿叹了口气,眸子里又熠熠地亮着,说:“我跟她没有什么。倒是你,虽然现在有明显进步,但商场的险恶你又见识了多少呢。”

我忍不住问:“真的没什么?”

她肯定地点点头。

“那你们俩打这么久电话?”我依然不依不饶道。

“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两个人的关系可以是亲密无间,也可以是互相利用。是不是?”

我心中了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幸亏是问了她,幸运的是她也回答了,不然又不知要纠结到什么时候。可另一个问题接踵而来,为什么我听见她们谈的是生活琐事?而且,是什么事儿让她们彼此利用?

再深想下去我就要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只好暂时把一堆问号压制。我相信,如何我再问下去,以子衿懒得解释的脾气,也该烦了。

为了转移话题,我说了句没经大脑的话,这话其实一直按捺在心底,想喷涌而出的,就算不是靠言语,也会是动作。我说:“子衿,你刚才亲我来着。”

她眸中那光更绚丽得夺目:“黄彤,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我终于恍然,那光,原来是**。

心咚咚地擂鼓,将要窒息。

她伸出手,抚上我的面颊,眼中似有万语千言:“我多希望你不要卷进来,到时候发展成什么样子,我心里也没有底。”

我贴上去,凑近把她抱住:“你说的是半岛湾么?”

她在我怀里点头。

我说:“不就是一个工程么……”

她摇摇头:“关系到很多人的利益。”

“那我不参与好了,反正公司是我舅的。”

她默默地,幽深地叹了口气:“虞副局长也就是红叶的父亲,他从部里下来当了市局二把手,你知道么?”

我佯装不知。

她嗔怒道:“是你拜托梁笑然放了他一马的,你会不知道么。”

我离开她温暖的怀抱,笑嘻嘻地说:“你知道啦。”

她瞪了我一眼,继续道:“他因为什么犯事儿的?”

我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阳光广场招标案……”

“就是半岛湾招标时的名字。被pnn中标之后改成现在的半岛湾。”她微蹙着双眉,道:“那块地原来是木材厂,是郑部长强征了那块地。也就是说,他和pnn有关联关系。”

我“啊”地一声。

“你是说,郑部长帮红叶爸,是因为他在里面有更大的利益?”据说阳光广场的事儿当时被曝光有暗箱操作,后来因为缺少证据很快就平息了。如果红叶爸的事儿被捅出来,有可能会殃及了这条大鱼,也就是最终boss郑部长。

子衿面带赞色,点头。

“半岛湾也就是阳光广场地段好,征地面积广。是近年来少有的绝佳的商业用地。早已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前一段又被捕风捉影说里面有权钱交易,现在更是搞得人尽皆知。这么显眼的大工程,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来扳倒郑部长是非常有可能的。如果梁歆怡和pnn合作,凭着万星和郑部长的裙带关系,很容易被联想成万星是郑部长在这件事上的利益输出方。”

“可是这些,梁笑然是怎么知道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医学院的学生。

子衿说:“我说过梁笑然不简单。她一方面侵染着郑部长的官场厚黑,一方面接受梁父三代为商的熏陶。她不可能是个简单的人。也许,正是这种双重身份,让她旁观者清,也会最先感知到风吹草动吧。”

我点点头,不禁回忆起梁笑然那种永远温暖的眼神,和她曾说过的处事理论。在这样的成长环境里,她的性格也合该神秘一些。

“她为什么不告诉梁歆怡,让她远离半岛湾?”

子衿摇摇头。表示不清楚。我想,也许是她这个女儿为了维护她父亲的权力和尊严吧,毕竟梁歆怡不是郑部长己出。我是后来看了资料才明白,半岛湾的投资价值值得任何商人疯狂追逐,梁歆怡无疑是个杰出的商人。就算告诉她,她也未必会为了可能有的危险,放弃这么大的甜头。

同时,我又不禁担忧道:“那为什么你还要进去?”

“我的投资计划书里已经撇清了可能共损的项目。”原来梁笑然和她早已经接上头。

“和你说这么说,是想让你知道这期间的利害关系。” 虽然她没有深说,但我理解她的言外之意,是想让我考虑清楚再决定进不进去。子衿需要同我舅舅合作,才能把蒙在鼓里的梁歆怡挤出去。梁笑然在这件事上,确实和子衿处在同一阵营。

我似乎没有可能选择。这间接牵扯到我爸的安危和子衿的事业,还有,虽然没有深交,却也不忍其身陷囹圄的梁家姐妹。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我不写这章是不敢来坑里了。

由于这两天有点事我又迟迟无法写这章。

纠结完毕。

第77章

骤雨初歇,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谈了这一通商业风云录,我俩都已意兴阑珊。空气中寒意渐浓,我让出一个人的位置,说:“到床上来吧。”

子衿躺下来的时候,我快速从后面拥她入怀。瘦削却又蕴含着柔媚的触感,让我的身体瞬间充满了暖意。

我更贴紧她,满足又感慨地说:“子衿,做我女朋友吧。”

她故意一本正经地说:“等你试用期过了,我再考虑。”

我惊讶:“那您看我面试合格了么?”

“将就着合格。”

“合格就可以上岗了啊。”我抱紧她吟吟微笑。

“面试合格先试用,在我这儿试用期不过不准上岗。”

我无语……眼看软玉温香在怀,却又没资格品尝的滋味实在难受。还好子衿换了一套正经八百儿的睡衣,不然露出哪怕一丝丝惹人遐想的曲线,我都避免不了一番天人交战。

就这样干巴巴睡去?我又不甘心。

“子衿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其实是鬼故事。到时听到毛骨悚然处,还怕她不主动投怀送抱么?嘿嘿。

但御姐就是御姐,你别想拿对付小姑娘的招数来对付她。

“如果是鬼故事就免了,我不爱听。”听她的语气仿佛随时准备入睡了。我心想,既然大势已去,不如就睡了吧。明天还要专心应付我舅那边的事儿。

我解气似的把她抱了个死紧,她微微挣扎了下,然后回转头来,眼神弥蒙着睡意:“黄彤你……”话没说下去,眼神扫到我领口,定住……

随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心想坏了,领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敞开,玫瑰纹身赫然在目。

方才和谐的氛围戛然而止,空气中的低气压笼罩在头顶。我俩都静默了。

我无法立即就去遮掩它,这样做未免太过明显,可子衿那晴转阴的表情……我正焦灼着,子衿的眼眸对上我,说:“你怎么还不去洗了它?”

在她的注视下,我有些忐忑,心中的不忿却也燃炽:“等你告诉我真相之后,我会去的。” 我也想过和子衿重归于好后去把它洗掉,可是我忘不了那伤筋动骨,死过一次的伤痛。子衿不惜一切代价救秦玫公司那件事,始终是我心里的一根刺。一日不除,永无安心。

在她的眼瞳里,我看见自己倔强的脸。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翻身淡淡道:“睡觉。”

一大早,子衿就去了公司,留了早餐和车钥匙。

我在车库里看见一辆保时捷卡宴,上面落了一层浮土。这不知是谁送她的。我没拿车,闻着梧桐雨后沁人心脾的清香一路走到便道,招手拦了辆车。

估算着现在的美国时间是下午七八点,我拨通了舅舅的电话。他很郑重地表示这个合作非常重要,会抽时间来国内商谈。我心中却生起不祥的预感,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不表态往往是另有打算。如果真有意向,应该催促我银行贷款,办北京公司的事儿才对。

放下电话,我犹豫要不要回趟美国?这事儿要是搁着,梁歆怡很可能会抢了先机。

下午去蓝堡公寓谈了一家新的外贸代理公司。那位老总十分客气,非要请我去康西草原跑马,我婉拒了。心里盘算着,看来有件事比买房更重要。

走在街上,半天也没打到车。于是终于促使我下定决心,给红叶和优洛分别打了电话:“明天没事儿陪我去趟4s店。”

在美国,开着一辆二手林肯招摇过市,与穿着名牌衣服满大街跑,没有孰优孰劣的分别。与美国不同的是,在中国,车子是地位与身份的象征,尤其是在商界。想在北京和子衿合作做半岛湾这么大的项目,至少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何况我自己公司的商务谈判有大部分会是在国内。没有一辆像样的座驾,就好比贵妇少了宝石的点缀。

于是我买下了此生最贵重的物件——宝马730。

现在的上流社会不比以前,宝马算不上尊贵座驾,但对初出茅庐的我来说,可谓是砸了重资。为的也不全是面子,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这个以后再表。

红叶和优洛建议吃饭庆祝,我觉得没必要,倒是想起不如借这个机会把梁笑然叫出来聚聚。一是这次回北京还没见过她;二来是想问问关于半岛湾她知道的情报有多少。

等梁笑然过来会齐,几个人商量去哪儿吃饭。梁笑然和优洛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和红叶。我只有抑郁地被划入红叶之流,商量起去哪就餐的问题。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红叶这个轻熟小资女最爱吃的是精致的西餐。

也就是在这时,我接到梁歆怡的电话,“有晚礼服么?”她上来就问。

我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晚礼服。参加宴会穿的。”

“有啊……”我刚要问她什么事,只听她快速说道:“万星酒店,现在就过来。”

“你请吃饭啊?”

“就知道吃!”她嗔骂了句,然后正经说:“是个晚宴,庆祝新店落成。”

“那我多带三个人过去行么?”

“no problem!不见不散。”说完挂了电话。

“不用琢磨去哪儿吃了,你姐请客。”我冲着梁笑然说。

梁笑然不置可否,其他两个人也没有异议。我没有听梁歆怡的换什么礼服,直接驱车赶往万星酒店。

万星的超五星级自不在细说,每一个细节堪称完美。我们进去的时候,正是觥筹交错,谈兴正酣之时。梁歆怡穿了一袭红色裹胸丝质晚礼服配钻饰,神秘魅惑,性感凌厉。

她端着酒杯目送我们进来,眼睛邪魅生动:“你们可真是给我捧场。”说完看了一眼梁笑然,招来一个服务生:“带她们去餐区。”

“你们去吃东西,黄彤留下来,我有话说。”

优洛无所谓地带着红叶去拿东西吃,梁笑然的表情则带着疑虑。我对她笑笑说:“放心,你们先过去。”我特意加重了“放心”两个字。等梁笑然走后,梁歆怡手指着外面:“去露台。”

万星的露台可以看见万颗璀璨恒星。梁歆怡站在星光之下,犹如古罗马或古埃及油画里走下来的充满魔幻色彩的女神。她今天的气质太过锋芒毕露夺人心魄,凡人难以招架。

“我喜欢开门见山,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说完呷了一口酒。

我打着含混道:“你给我的资料,我还没来得及看。”

“哼。”她弯起嘴角,睨了我一眼说:“你不如直接说,你选了翁子衿。”

我一惊,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晃着高脚杯里的宝石一样晶莹的液体,悠然地说:“我开出的条件,不会令你到现在还做不出决定。除非……”她媚惑一笑:“你心里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我刚要开口,她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姿态优雅妩媚,“没有你,我也一样可以找到方甫国(我舅舅的姓名),只是很可惜,你放弃了一次与我为友的机会。”

梁歆怡啊梁歆怡,你也未免太过狂妄自大。我不跟你合作才是救你,你知不知道郑部长不知做了多少贪赃枉法的勾当,迟早有一天会被揪出来绳法,我不希望你到时候撞在枪口上。

我说:“没有合作,我们仍然可以做朋友。” 其实比起梁笑然的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城府颇深,在本性上我更愿意与梁歆怡交朋友。因为她爽直,生动,有时候又会很可爱。这些都是我欣赏的品质。

“你已经选择了在她的身边,我还会放心跟你做朋友么?再说,我从来也不缺朋友。”她几近慵懒地说。

叹了口气,一直以来,我只是认为她和子衿仅仅是斗气冤家,原来是这种竞争被我理想化了。或者她与子衿的宿怨,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我们可以不做朋友,但我想诚心实意地跟你说,不要去和pnn合作。至少,在合同里划清你和pnn的利害关系。以防它出了问题,把你牵连进去。”

她听后笑而不语,把酒一饮而尽。

“谢谢你告诉我。”她的眼神逐渐澄净,红唇轻吐:“我也诚心实意地跟你说,最好不要踏进半岛湾,你不够十成功力,闹不好会惹火烧身。”说完她对我妖娆一笑,出了露台,留下我怔愣出神。

晚风拂面,双手搭在栏杆上,我的脑子很乱。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劝子衿远离半岛湾那个是非之地。就连子衿自己也怕最终难以掌握不是么?我总觉得这件事,如同浮在水面上的海藻,水下纠缠的部分远比你看到的更加复杂。

就在我烦乱想着心事之际,有个人慌慌张张地跑来:“小姐小姐,你看见我家小姐了么?”

我见是一个女人,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感觉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你家小姐是谁?”我问。

她想了想,手舞足蹈起来:“就是长得最好看,头发最长的!”我听了直觉好笑,便说:“可是我并不知道哪个是最好看,谁的头发最长啊”

她眼睛睁得更大了,生气地说:“我家小姐最好看!”随即又说:“我看见她和你进来的。”我恍然,原来她口中的她家小姐是梁歆怡。紧跟着我猛然想起来这个人我曾经在梁歆怡家里见过。

“你叫什么名字?”

“琪雅。”她乖乖地说。

“嗯。你家小姐刚出去不久。现在不在这里了。”

她高兴地点头,忽而又想起什么,嘱咐道:“你不要告诉二小姐,她会欺负小姐的!”说完跑远。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各位

迟迟不更,不在状态。

第78章

本来想卖个关子,在后面揭露琪雅的身世。但太多的包袱抖起来会让大家产生观看疲劳,和有人喜欢吃**腿饭,每天吃这道菜也会厌烦是一个道理。也许“坦白从宽”,也是一道美味的菜肴。

琪雅有小儿麻痹症后遗症,相当于12岁小朋友的智商,是梁歆怡从孤儿院捡回来的,同捡的还有小k。小k比琪雅更惨,小时候被继父奸污,对男人有根深蒂固的心理阴影。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那天在会馆她的举动会如此反常。至于所谓的男朋友,那不知是她的第几任试恋对象,结果不言而喻。

有一个人,平时得瑟张杨,爱跟人争强斗狠,爱炫富,富三代。这些标签很难和我眼前资料里这个长期以来默默奉献爱心的人划上等号。

一切缘于我舅妈的一个电话,说我的一个朋友给我们所在的慈善组织捐了很大一笔钱,还说如果有紧急救助事件要及时通知她。这个人没有留下姓名,我舅妈通过关系查到这个手机的所有人,是梁歆怡。

于是,关于捐款人的相关资料源源不断地被组织记录在案。

于是,在那个孤儿院的档案照片里,我看见了十三四岁的小k和十七八岁的琪雅……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其他人,但我有必要在这里提一下。因为在以后许许多多的事件中,在我被利益的角逐中冲昏头脑的时候,我始终相信并信任着梁歆怡。她也许算不上正直,却有颗善良的心。如果每个人都戴着一张美化的面具,你不知道他脱掉面具的脸是天使还是魔鬼,至少我相信梁歆怡的面具后,是一个不会害我的人。当然,这是后话。

从梁歆怡宴会回来的那个晚上,舅舅给我打来电话。他说要在两天后来北京,让我做好银行贷款的筹备事宜。结果第二天我刚起床,就接到新代理公司的电话,说他们的大老板要见我。

这就是在北京没公司的弊端。两件同等重要的事儿出来,我这个光杆司令没办法□乏术。我先去了蓝堡,见我的人叫蓝明。一个英俊伟岸的男人。

“黄小姐,你看,因为我姓蓝,我特意把我的经贸公司选在蓝堡。”他给我倒了一杯据说很昂贵的红酒——波尔多。我对红酒的了解来源于舅妈乐此不疲的华人聚会。我知道这酒的价值,所以小小咋舌了一番。

蓝公子今天以波尔多款待我,让我的想法由原来的老板见面,变为“交友”仪式。他不仅片字不提代理合同的事儿,反而对我的个人生活比较感兴趣。让我费解。

我是掐着点儿来的,也就是说我只可以跟他会谈两个小时,就要立刻飞奔到某银行总部楼下,与大客户部王经理谈贷款的最后细则。所以,他的高雅浪漫于我是心急难耐的折磨。最后,在他滔滔不绝地谈论红酒的历史并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后,我终于坐不住了。

好在蓝明也是识时务的,他看见我频频看表,就放过我一马,客气地说:“其实我今天请黄总来,是因为我昨晚也参加了万星的宴会。”说罢眯着眼笑。他的笑纹很深,笑起来有种成熟男人的魅力,极像发哥周润发。

这个巧合没有令我太过惊讶,只是象征性客套了两句,并没有表达出深谈的意愿。他说:“同去的还有赵经理,你见过的。他说你是我们的客户,本来想引荐你我,等我们刚过去,你就被梁女士请走了。”

我笑笑,心想你不会为了这个特意请我来一趟吧,我时间很宝贵的老哥!

老哥明丝毫没有听见我的呼唤,他一直不厌其烦地强调想和我树立革命友谊的关系,并夹杂着对梁歆怡的仰慕。他认为我俩的关系必定不一般,因为我俩在露台聊了很久……听到这儿我算明白了,他这是想泡梁歆怡,曲线救国拿我当垫脚石。

我再次哀怨我长了一张好说话的脸……

好不容易摆脱了蓝明,外加提了两瓶怎么也推脱不掉的红酒,终于嘘了口气,飞车赶往银行。

路上子衿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我舅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我说两天后他来北京和她谈。她沉默了一响儿说:“你确定是和谈?”经她一提醒我恍然,如果是要和子衿谈,出于礼貌他应该会给子衿打一个电话的。那份计划书附带的演示稿里面有子衿的联系方式。想至此,我真怪自己疏忽!

“你别急啊,不会有事的。”一边安慰她,一边想到那天梁歆怡说过的话。她说她可以直接找我舅当面谈。难道……我心里咯噔一下,子衿就求我这么一件事,我要是给她办砸了,不仅半岛湾我给她护不了航,以后她也不会信任和认可我了。这么一想,急得我直挠头皮!

子衿仿佛了然于胸地说:“你不要再给他打电话了。这件事等他来了自有分晓。”

“可是……”

“黄彤,如果你舅舅和梁歆怡合作,你还会帮我么?”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觉得梁歆怡已经捷足先登了?不能够啊,梁歆怡昨天晚上才跟我确定合作的事儿……难道她早就有两手准备?

我觉得戏还没开始,我已经被耍得团团转了。

“如果没有我舅舅的关系,我还能怎么帮你?”我黯然地说。

“我要你的忠心,就够了。”她的语气中有一丝情愫,顺着电流声发酵,烫得我耳根发热。还故意说:“只要忠心么?”

“除了忠心,还有勇气……”她柔柔地说,听得我几千只猫在心里挠啊挠。“爱我的勇气。”愈加温柔的嗓音,语毕,挂断。

我一下子趴在方向盘上,心脏怦怦地跳。用句老掉牙的台词:又找到初恋的感觉了!那种心痒难耐,窃喜,欣悦,蠢蠢欲动……所有的情丝被她那句话撩拨而起!

不行!我抬起头来,看见车镜里明显面带桃色的脸,和亮晶晶的眼眸。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我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子衿夺得半岛湾的合作开发权!

因为被爱情激活了头脑,被捍卫爱情的决心点燃了激情,下午我用三寸不烂之舌把王经理及审批负责人侃得晕晕乎乎,最终确立了贷款样本。贷款比例提高三成。

踏出银行的大门,我突然有种感觉,我离成功人士又进了一步。没有哪种感觉,比获得别人的尊敬与获得认同更有满足感。

开着车,脑子里还是很乱,确切的说是茫然。我不知道我在这场戏中的位置,也不知道我即将会上演什么角色,更不知道与我演对手戏的其他人都将以何种面目登场。一切都在迷雾中,预感不到,预测不清。只有深一步浅一步的渐渐缓行,摸着石头过河。

一天又过去,北京的晚高峰来到了。

我堵在路上,听见北京交通台里说梁歆怡家那条路畅通无阻。眼角余光瞄到那两瓶红酒,我决定无功不受禄,把这两瓶酒送给梁歆怡,顺便给蓝明说两句好话,既有利于商业合作进步,又有利于男婚女嫁,何乐而不为?

等到了梁歆怡的大院,正看见琪雅在花圃上浇花。

我笑着跟她打招呼:“你家小姐在么?”

她猛摇头,又猛点头:“黄小姐你先进去坐一会儿,我家小姐打过电话回来说她会回来吃晚饭。”我见她动作好笑,就问:“人家都是早上浇花,你怎么在黄昏给花浇水?”

她瞪大眼睛想了想,一板一眼地说:“因为小姐要回来了。”

我先进去把酒放好,索性挽起袖子与她一起浇水。

“上次你说二小姐欺负你家小姐,是怎么回事啊?”我装作无关紧要地问。其实我也想弄清楚梁家姐妹俩的关系,之前,我没有听说过她俩关系好坏的任何评论……梁笑然和子衿合作的事儿,直接受益人非梁歆怡。

“哦,你说这个啊。”琪雅其实长得很好看,苹果脸,笑起来天真无邪。“我有天晚上睡不着觉,去洗手间,走错门,我以为是左面……后来又到了右面……”我耐着性子听她找洗手间,好不容易找到了:“我看见小姐房里亮着灯。二小姐说着话……小姐就哭了。”她仰着头,眼神飘渺,仿佛回到了当时的情景。说至此,她眼中冒起了雾气:“我从没见小姐哭过。小姐说哭是懦夫的表现!”

“接下来呢?”我循循善诱。

“后来,二小姐就抱着小姐,说了些什么……后来我也哭了,她们看见我哭,小姐就不哭了。”她笑着说:“以后小姐再哭,琪雅就哭,小姐就不会哭了。小姐最疼琪雅。”

当然,那时我还不知道琪雅的身世,感觉她说话像个小孩子,再加上长相讨喜,有种想让人宠爱的冲动。只是她说的这些话,说明了什么呢?我还是不知道两个姐妹的关系如何……梁笑然把梁歆怡惹哭,还抱着她……怎么这么的,暧昧?

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第79章

我觉得豪门,上流社会离我可能不是那么遥远。就说子衿吧,头两年我自觉卑微,又怀揣着小人物的硬骨头精神,基本上有意躲避她的名流生活,虽然它不可避免地向我逐渐渗透着,妄图改变我出身草根的革命觉悟。但我对自己的认同始终无法去和“上流菁英”靠拢。

另一方面,生活习性却出卖了我。它不断浸泡在名牌、名车、奢侈品里,灌输着高端精致有品位的生活理念,久而久之,无产阶级情操已荡然无存。以马斯洛理论做借口就是,人需要往高处走,必然经历温饱阶段至富裕阶段的转变,这是不可逆转的人类动机本能。

既然有豪门,就有豪门恩怨;有上流社会,就会有上流社会的奇闻轶事。梁家姐妹上演的是哪一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都是钱闹的。

但我不知道她们那么有钱。

梁歆怡几乎是鄙夷地看着我带来的两瓶红酒——其中一瓶是99年拉菲。随即她风驰电掣般地打开她的恒温储酒室,我见到此生最难以忘怀的一幕:满室皆是世界顶级红酒、洋酒,其中不乏酒皇,酒尊。酒标上印有奖牌图案的cheval blanc,被称为亿万富翁之酒的罗曼尼康帝……其他我就不大能认出来了,毕竟只是在华人聚会上有所耳闻,没亲眼看过,更没喝过。

梁歆怡抚摸着一瓶,拿出来开启给我倒了一杯,我拿着郁金香杯有些不知所措。

“没想到你也喜欢红酒?”她举杯示意,我轻抿了一口,倒入喉咙里,香味丰富,口感强实,忍不住道:“好酒。”她也笑笑一仰而尽,修长颈线与高雅高脚杯交相辉映,似暗红的火焰渲染开来。我脑子里蹦出一幅莫奈的名作《睡莲》,披着夕阳那玫瑰色的霞光,似真似幻的光影折射出一轮笔触柔美的桥与莲……

见我宛自发呆,她慵懒的语调说:“黄彤,给我画张画儿。”

正合我意!心中不免兴奋,原来都是交差应付,但此时此刻,我真的想把这轮美好记录下来。

她让人取了画笔和画架,在我的面前继续喝她的酒。当我快速勾勒出线条之后,她已经喝了小半瓶。

“你有一直喜欢,又得不到的人么?”她睨着眼,幽然地问我。

“有。你知道是谁。”笔下却没耽误,不一会儿已打好了色调。

她轻笑,不在意地说:“也许你才是她求之而不得的人呢。”

我苦笑:“你在挖苦我么?”

她又一仰而尽,迷蒙水润的眼神对上我:“你啊,是看不清事实的真相。相信我,你对她才是执念。而你自己却不知道。”

我停了笔,纳闷地想,这位姐姐喝醉酒的反应是感性宣讲?

“哦,可能中间变节了一段时间,那也是因为你总不出现的原因。”瓶已见底,她转手又提了一盒雪茄,吸了一口继续说:“她在感情上的洁癖是根深蒂固的,至少这一点我很钦佩她。”

我觉得琢磨一个醉鬼毫无章法的话不如继续作画,开始打高光和阴影。但内心还是因为她的话悠扬了起来。

“和她截然相反的是我那异父异母的妹妹……”她眯着眼抬头仰望,仿佛在思索什么地说:“她不喜欢得罪人,所以谁的美意她都承领。容易对人生出好感,只是好感总也升温成为不了她向往的爱情。”

这下我的心思被她牵住,首先提出异议的是:“你和她异父异母?可是你俩这么像?”

她摇头,“小时候更像,我俩穿一样的衣服出去,人家都说是双胞胎。她小时候还爱学我。对了……”她认真地说:“我小时候可比子衿好看多了。她从小就面无血色,瘦不伶仃的样儿。”

“她妈嫁过来的时候,我妈刚过世不久。我爸指着她说,这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我还真信了,于是就接受了她和她妈。”

后来我才知道,梁御姐的醉酒表现除了感性宣讲,还有滔滔不绝,和我说了好多童年趣事。最后却回复本性,一本正经地吼道:“你怎么还没画好!我脖子都酸了。”

我无语,是谁缠着我一直说话的……

好在最好画的还不错,她端详了很久,赞赏地说:“嗯,像我。”梁御姐口中的像就是好的意思。

“那你拿什么奖赏我?”我赖着脸皮邀赏。

她警惕抬头,说:“让我退出半岛湾的事儿就算了。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感慨:“好了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她的语调突然严厉起来:“子衿原来是做时尚行当的,你就更休提休提……你俩都没做过房地产,知道水有多深,路有多宽么?就这么贸贸然进这么大项目,这可是在北京,不是偏僻小地方,投资少说五个亿。”只见她薄唇上下翻飞,跟机关枪似的。这让她那张冷艳疏离的脸瞬间生动了起来。

“我想子衿心里有数。”子衿做事向来做一步想十步的人,她担心的这些子衿应该早已算计在内。

“哼。她的福人多着呢,也用不着我管,再说,她不是算无遗策么,我正巴不得她摔次跟头给我看。”说完一甩波浪长发,又从酒窖里提了瓶酒上来。

“你要不然给我干吧?我给你年薪500万。”

我咋舌,500万啊500万,钞票在我头顶上飞……够我买五辆宝马730啊!我还创什么业,当打工皇帝没风险又有这么多钱赚!

梁歆怡敛眉道:“你只要忠心于我,我保证你前途无量。”

忠心……我想到了刚才子衿给我打的电话,头顶带着小翅膀的钞票幻灭了。忠心只能给一个人,那人不可能是除了子衿之外的人。

接下来她把一瓶酒都给我灌了,喝到最后我眼冒金星。

“你今天在我这儿睡吧。”她拍拍我肩。

“不、不太好吧……”我大着舌头客套,其实也真的开不了车了。

“我这儿有温泉洗浴,你洗完咱俩再聊会儿。”

结果我不争气地在硫磺味儿十足的浴池里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陌生的场景,金碧辉煌的大床,我惊坐起来——发现自己竟然□!我揪着头发想了半会儿,没有丝毫酒醉**的蛛丝马迹可供捶胸顿足,于是改走淡定路线,决定压制住心中熊熊燃烧的担惊受怕,穿起衣服逃之夭夭……

就在我裸着身子找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也没能找出一块像样的裹体布后,我怒了!这个梁茶壶她分明是打击报复,不仅暗着吃我豆腐看遍我的全身,还让我裸在房间里暗无天日!

正当我决心扯下床单奔出去之前,梁茶壶以茶壶之姿出现在我的视线内。只见她站在门口,一脸促狭表情,狭长的眼阔狐狸一样笑得弯弯:“你就打算这么出去啊?我家司机厨师可都在大厅里忙活呢,你这活色生香一出去,我怕他们难消受。”

我忙低头看床单有没有把我捂严实,才叫出了心中一口恶气:“你说你有没有偷看我!”

她笑得更像狐狸了,连唇角都荡着妩媚:“看了又怎样,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你……”我的脸一阵阵发烫,又拿她没辙。心想,算了,她是大叔控,又不喜欢女人,就权当去了趟公共澡堂。这么想的话,气也消了一些。

“那你把衣服给我。”

她这回倒是乖乖给我打开房间内一个黑木衣柜,里面挂满了一排各式各样的服饰。

“你那些衣服沾了酒精索性扔了,我今天早上让人按照你的尺寸买了这些。”说完,笑着说:“内衣裤也有……按最小尺寸买的,哈哈哈……”说完,完美消失。

我把能砸的都砸向了门板!

我纳闷她是怎么在早上商场还没开门营业的很短时间内,买了这一大柜子衣服。随手挑了件套装,尺寸果然刚刚好,下意识想到她肯定是默默衡量过的,不由得又羞又恨!

洗漱完毕下楼,正看见琪雅在擦花瓶。看见我兴高采烈问好:“黄小姐,小姐特别吩咐厨师给你做了早餐。”

然后擦擦手,又给我端了刚泡的红茶润胃。

哼。梁茶壶,别以为你可以用一顿早餐抚平我隐隐作痛的伤口。

宿醉喝粥对胃最舒服,米香肉糜香还有各色开胃小菜,不得不说梁歆怡家的厨师是一级水准。我胃口大开,又盛了一碗。正当我吃得风生水起,梁歆怡已穿了正装,绾了髻,露出洁白修长的脖颈和冷峻女王的一面。

她敲了敲我桌面:“今天还来我家住吧。”

我心里正不出好气,听见她的无理要求更是火气大盛:“凭什么!没门没窗户连墙缝都没有!”

梁歆怡点点头,拿出手机,从容拨号:“翁总啊,你家彤彤昨天睡在我这里,还被我看光了,哎呀size……”我一下抢过她手机,看向屏幕,根本没有在跟子衿通话!看着对面那女巫笑得花枝乱颤,我在风中乱颤……

第80章

我是猪,即使这只猪历经种种风云变幻,生死波折,还是折在一个女人手里。

我明明记得在那排挂着的衣服里,我抛弃了armani,剔除了calvin klein,chanel我连看都没看,我选了件看不出名堂的、普通的、没看见标签的普通工作装。

于是子衿只看了一眼,就一眼,她就低头按了内线,简单两个字:“送客。”

于是我被屁颠屁颠赶来的范晨请字手势往外送。

我睁着眼睛不明所以,子衿指着我的衣服说:“你穿的是aml某品牌的限量版,昨天刚出的样衣。”言下之意,除了总裁,没人能拥有第二件。

我本来是和子衿商量明天该怎样和我舅舅交涉谈判的,结果就这么被扫地出门了……我能够想象梁歆怡现在一定笑翻天了,这个阴险的女人!

我郁结,此仇不报非淑女!

反正不用上班,要紧的事儿昨天就忙完了,我决定在迅□到子衿气消为止。如果你是迅达员工,会发现周五早上如此与众不同,前台小妹妹身边出现了一个大眼睛的家伙,她表面笑容可掬,其实暗藏不可告人的目的——与你们的美女总裁耍赖到底!

前台妹妹叫susan,不知是她被范晨关照过,还是觉得我长得可亲可爱,对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大概掌握了迅达北京公司的大概情况。

迅达(北京)集团并不是单独一家公司,据susan说它下辖房地产产业集团和工程产业集团。全资及参股共十余家分公司、子公司。这里只是房产集团核心办公地点。迅达这个大的集团体由房产,投资以及教育、医疗等组成,与迅达上海主要业务是投资一样,迅达北京主要运营房产开发和工程建设。

了解完这些,我为子衿捏了一把又一把冷汗。因为这个庞大繁重的集团体系远超出我的想象。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虎落平阳面临破产,区区7000万怎么可能实现控股。结合现在的股价,我认为现在迅达的市值一定翻了不止四倍。

我还打听到这里的常务负责人是赵总经理,和方董一起爱找子衿麻烦。susan说,这里的人事关系比较复杂,是原来的北京迅达房产和香港迅达房产重组而成,派系硝烟不断。

只是susan这个小前台所知甚少,只知道公司大会领导介绍的那点内容,我无法套出更多信息。不过就是上述这些,我听起来就已经焦头烂额了。管理最怕没人去执行,而显然,这地方的派系这么复杂,就算是前任老板的遗孀秦玫亲自执事,也免不得受排挤,何况是子衿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

susan被抓去做事,我在前台顶差。这一顶还顶出了一段机缘。

我正用susan的电脑看资料,从门口晃进来一个肚皮溜圆的家伙,嘴还特别大。他看见我说:“呦,新来的啊?”还凑近使劲盯着我瞅,摇头道:“不像前台啊,你是做什么的?”我客气地问:“请问您是?”

“我是工程集团材料部的冯远祥。”他腆着肚子说。

“哦,我刚来。”我说的刚来,还真被他误解我是刚来做前台的,于是又挺起肚子趾高气昂地说:“把这份标书给赵总。”说完就走了。

susan迟迟不来,子衿又刚好出来吃中饭,我陪着子衿去上岛咖啡叫了菜和饭。

子衿吃饭的时候也是心事重重的,我心想当什么不好当算无遗策,多好的脑瓜也需要补充能量和休息,就想法子逗她开心,把冒充前台时被大肚子指使的事儿当做笑话讲给子衿听。她听后不仅没笑,反而一脸深沉。

“子衿,你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想工作的事啊。”我终于忍不住说。

她冷冷清清地回:“如果你觉得我和你吃饭不专心,可以去找别人吃。”

我听她语气不对,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别太为工作操劳,担心你负荷太重,对身心健康不好。”

子衿秀眉轻敛,清冷的眼里不带丝毫温度,淡淡嗯了一声。

我见她神色不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总觉得她今天对我有明显的疏离感。这个问题在午餐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解决了。起因是我喝汤时把汤汁溅到衣领子上,坐在我对面如冰雕一样默默无声的子衿像变魔术似的,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件印有xx某品牌的衣服。

“换这件。”

我瞠目结舌地接过衣服,把外套换下。 子衿用餐巾抿了抿嘴,露出满意的表情:“嗯,总算顺眼多了。走吧。”付账,起身,手按在我肩膀上:“你先上去等我开完会。”冰山有些微消融迹象。

原来,惨遭一个女人戏弄之后,我又被眼前这个女人摆脸色报复了。今天一定是命犯女煞,不宜出行。

我们回去的时候,子衿不着痕迹地把标书拿走了。大概几分钟的样子,她让范晨叫我去她办公室。我顺着午后充足的阳光,看见她如皓瓷一般晶莹剔透的脸,鼻翼削薄鼻梁挺直,悠扬的唇,柔光顺着眼眸流畅而出,唤出一室旖旎……“把门关好。”她说。我强忍住怦然而动的心,自自然然地把门掩紧,坐在她对面。

“这个是给pnn下属一家公司做园林设计的标书。他们知道我重视pnn的事情,却没有告知我。”说完,抬眸向我,又继续道:“黄彤你懂房地产么?”

“不太了解。但我去xx前在一家园林公司画过图纸。”那真是一段惨不忍睹的回忆。一天画几十张,画了一年,最后指关节变了形我才辞职不干。

“是这家么?”她把桌上的标书给我。

我看甲方的公司名,一怔:“是。”

她露出不那么容易察觉的笑容,通常,露出这种笑,说明她心中一定是有了算计。我不由得想起在xx的光辉岁月,她也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但此时不比往日,那时我对她是顶礼膜拜并无条件服从,现在,我不想再做个木偶任她摆布。于是她让susan把标书给赵总,打了几个电话并吩咐我陪她出去的时候,我在椅子上纹丝没动。

“除非你告诉我去做什么?”我佯装严肃道。

她的表情告诉我,我这是多此一问:“我路上会告诉你。”意思就是我没有去或不去的选择权,知情权就更谈不上,端看她愿不愿意说。

好吧,我的强势往往令我又爱又恨,又无计可施。于是不知何时能翻身农奴把歌唱的黄彤再次降低了自我要求,去陪女王读书。

当女王看见我的730还是小小诧异了一下的,她抿着嘴,边优雅上车,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但我没有听清。

“可以告诉你的司机,你要去哪了么?”我坐在驾驶座上问后面的子衿。

“那家园林公司,你认识的。”

“去做什么?”我发动车子,心想这回你该说了吧。

“它的负责人是半景湾招标组成员。”子衿言简意赅,我听得却是石破天惊。一路无话,到了园林公司,早有迅达的市场部经理从远处迎来。

“翁总没想到您会大驾光临。”市场部经理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看得出在商场上混久了,说话有些走官腔儿。

子衿笑笑,没说什么,眼神专注地盯着园林公司的大门:“招标单位都进去了?”

“差不多了。咱们这次很有希望,我给您介绍一下相关情况……”子衿一摆手,才算正眼看了他一眼,眼光锐利:“这是你的事情。”

市场部经理恭敬点头:“那您需要我做什么?”

“会后把他们的李总约出来,顺便……把她带进去熟悉招标流程。”她目光转向我。他连忙点头称是。

我被这位经理带进去,子衿则悠闲地约闺蜜去附近吃下午茶。

“你就叫我老刘吧,我是迅达房产集团的市场部经理。”他和我握手。我回握道:“还请一会儿多多指教。”我俩在招标大厅里寒暄,眼睛却时刻留意着主办方的人员是否到齐。

具体细节我不一一赘述了,到了老刘发言,我发现他谈吐不俗,逻辑清晰。主办方问答的时候,他更是表现出机动灵活,头脑脱俗的一面。绝对是个人才。散会后老刘一个箭步拦截了主办方几位首脑的去路,又是云里雾绕一通游说,终于面带笑容对我说:“快联系翁总啊,昆仑饭店!”

子衿神采奕奕出现的时候,我们也刚到饭店落座。老刘做介绍说:“这是我们迅达集团的翁总……”还没等说完,对方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发话:“怎么,赵总调离了?”

老刘忙解释:“翁总是集团总裁。”对方瞳孔瞬间睁大,忙站起来搁着桌子握手:“哎呀有失远迎,都说迅达的新总裁又漂亮又能干,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子衿淡淡回握,带着不远不近的微笑,说:“我对李总也是早有耳闻。渤海星苑就是您主持设计的,在业界反响很大。”

这个李总显然和子衿不是一个领导层面上的,恭敬恭维成分居多。子衿对这位李总也是礼敬三分,语调特意低缓柔和,听得李总如沐春风通体舒畅,看样子已经被子衿驯服。

我实在想不通今天这饭局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离开这公司差不多四年了,现代企业更新换代的厉害。在座三位园林公司的领导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见子衿被一众男人围着巴结称赞,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正一个人喝闷酒的时候,梁歆怡的电话到了:“亲爱的,到我这儿来。”

“不去了,我喝了酒,不好开车。”这个妖精又想召我过去供她戏弄?美得她!那边乐滋滋地说:“我派人过去接你。”

“姐姐你饶了我吧,你那床我睡不惯。”

“你睡我房里。”

“你不怕我夜里杀人越货啊。”

“我就怕你做柳下惠。”说完还赫赫笑了几声。

我侃兴大发,想都没想就接到:“我要是柳下惠,你就是潘金莲……”说完,一桌子的欢声笑语立时被掐断了声儿。我一抬头,他们正在看我。我尴尬地:“我有点事,一会儿打给你。”挂了电话。

其他人都以为我是子衿的助理,但是助理胆敢当着老板客户的面煲电话粥,可想而知他们此刻心里该翻滚着怎样的微词,以证明我的不上道。场面在短暂的冷清下又被老刘挑动得热烙起来,大家纷纷敬酒畅聊。

我羞愧难安,此时连看子衿的勇气也没有。

子衿与李总再约了时间应酬,饭局散罢,她随我走到停车库。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不能像3000大学习,写个几百万跌出来么

真舍不得与剧中人分开啊

81-85

第81章

昆仑饭店在ys商圈,xx在ys就有家旗舰店。所以我对这里特别熟悉。只是熟悉归熟悉,如果你心思一直不放在看路上,事实证明也是会迷路的。

此刻我就迷路了。

我一路开过了亮马桥,扭到了三元桥,在七拐八弯的立交桥下判断失误上了机场高速。这意味着我连掉头的可能性都没有。

子衿心情本来就不好,当然我大概清楚这是为什么,看见我不知要把她拉到什么地方去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冰山塌崩,雪浪滔天!

“黄彤你成心故意的吧!”子衿发飙了。

我正专心看路标指示牌,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一个哆嗦:“你别急啊,我正找呢。”

“不用找你给我放下来!”我慌张的看镜子里她那张气急败坏的脸……美女真是生起气来也是不可方物的。我踩了一脚刹车。车才停稳,还没等我说话,看见她果断下车了……我急得不行,马上也跟着下了车,绕到后面一把把她拽住:“子衿你别生气,过了这个出站口就能找到辅路下去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她那双冒火的眸子危险地眯着,一脸山雨欲来的气势,我不禁打了个颤儿。再加上高速上的风呼呼地吹,我见她只穿了件buberry london绸缎刺绣褶皱连衣裙,外加一只鹿皮高跟鞋,单薄得似要被风穿透吹走,也顾不上内心胆怯,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于是你会看见一个站在高速上,衣袂翩翩,长发迎风飞舞,脸庞寂寥深邃的绝色女子,如果你看见,必然出车祸。她不知道自己能惹来车祸,她非常生气,她生气起来更加动人心魄!有人问黄彤你干嘛这么吹捧子衿是美女啊,子衿是美女我们都知道,你能不能说点别的?问题就是马上就有人出车祸了。

一个哥们儿开着车,伸着脖子盯着子衿,结果前面路口有个标记牌,我们只听震耳欲聋“啪”!牌子被撞翻了,车子刺刺地滑出去几米远。

看得我俩胆战心惊。

这时候已经入夜了,过往车辆不多,我俩跑过去,看见那哥们儿胸口起伏,嘴里一直嘟囔:“我草、我草……”

确定没事之后,他看车子也能发动才呼出口气,对着子衿开玩笑地说:“美女,你站在道儿上是会引发男性意外死亡率的知道么,这可是高速。幸亏老子命大。”说完吹了个口哨,跑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偷眼看子衿,发现她也笑了。

“美女,我们走不走啊?我怕你拦不到车,在这儿引发男性意外死亡率,你不想京城女人没郎嫁吧?”

子衿嗔怒笑道:“就你嘴贫!”

还好,通过这件事,子衿没那么生气了。

路上,我想方设法逗她开心,都是徒劳无功。心想,她这人记仇,除非有什么能抵消掉她的怒气。不然我主动献身?这想法一冒出头,我就笑出来了。

子衿见我不思悔改还敢笑,气得把脸别过去,不看我。

开到子衿家门口,我想跟着她下去。子衿说:“你走吧。”

“我和你谈谈明天见我舅舅的事情。”

她盯着我,嘴角弯起,带着冷笑:“你昨天在梁歆怡家睡的会不知道?明天你舅舅要见的人不是我,是她。”

我愣在当场,呆若木**。

她把外套给我,自己进了房子。

我也顾不上熄火,追进去,把子衿拦下:“你说什么,我舅要找梁歆怡谈?你怎么知道?”

她眸心攒火,冷声道:“恐怕只有你不知道吧。你不是都和梁歆怡柳下惠潘金莲了么?怎么,她连这个都没跟你说?”

“呃……”我没话说了,可是又心有不甘,怎么我舅这么不信任我,背着我和梁歆怡暗度陈仓?

“那怎么办?”我问她。

她自顾自换衣服换鞋,边说:“我自己想办法。”

“子衿,这事儿我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你相信我。”我追在她后面解释。

她停下来凝视我,点头道:“嗯,我相信你在这件事上是后知后觉。但我不会再信你。”

我听了心里一沉,喊:“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因为你跟梁歆怡混在一起,保不准会再透露出什么信息给她!”她也喊出来。

“你……”我想说你这是猜想,根本没有事实根据。事实是,跟梁歆怡的交往我还是谨慎的,尤其是工作上的事情我是一句话都不多说,她凭什么怀疑我!

怪不得她今天这么生气,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生气,原来是怕我走漏她的风声。心里特别黯然失落。

“子衿你就没相信过我,你把我当累赘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我甩出这句话,就向门口走去,心里委屈极了。

冲出房子我在梧桐林里转悠了两圈,看子衿根本没打算搭理我,我更加心灰意冷。这时手机又在震动,接起来一看,是梁歆怡:“亲爱的,来喝酒。”

转眼,我已满腹怨念地来到梁歆怡家,也不打招呼,先把桌子上的99拉菲灌进肚子里,酒过穿肠,愁事更愁。

梁歆怡刚洗过澡,与子衿的柔美不同,她的轮廓深邃立体,精致的眉,眼睛狭长眼尾上挑,时而妩媚多情,时而冷艳傲绝。现在又笑得柔柔暖暖,下唇粉嫩嫩的,又透着一股可爱的小女人气。我不禁被她困惑了。

见我盯着她看,她抬起下巴说:“没看够你家翁美人啊又来看我?”想了想又一本正经道:“你说我俩谁更好看?”

我一口酒呛住,这人也太直白了吧!

我不说,她就想着法子不给我酒喝,为了那越喝越上瘾的上等红酒,我只好屈服:“你俩都好看!”

“必须选一个!”

“子衿!”说完赶紧抢过酒瓶。在我心中子衿最美,就算她是个相貌普通的女人,也还是我心中的no.1。

梁御姐不服气地说:“问你也是白问,她是你的爱人你当然偏袒着她说话。如果我是你的爱人你也会说我最好看,是不是?”她把脸凑到我跟前,盯紧了我说,似乎非要我给她个答案。

我酒精上头,脸有点烧,别过脸又喝了一口,才闷闷地说:“没有如果。”

她反问:“没有如果?”

我觉得我俩这么对话有点暧昧,就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好啦好啦,你陪我喝酒。再开车送我回去。”

“稀罕的你。自己喝好了上床睡觉,姑奶奶我恕不奉陪。”我看她也生气了,心想我凭什么就活该当她们的出气筒!就恶向胆边生拉住她:“你陪我喝酒!”估计眼里也冒了火。

她嘿了一声,气得没脾气了:“我为什么要陪你喝酒?”

“你跟我舅舅合作的事儿没告诉我,是不是该罚?”说到底,我心里还是介意这个的。这就像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不当你当回事一样,觉得自己特别自作多情,特别好糊弄。

她见我的样子,心软了,坐在我身边说:“我那天在万星不是和你说了,我是要找你舅舅的,咱俩站在不同的阵营,我能把什么事都告诉你么?”

我兴许是喝醉了,竟说:“你能别争半景湾了么?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我知道。”她说:“我都知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反正我知道。我还知道你说这句话,不是为子衿,不是为笑然,你是真心为我好。”

我迷糊着双眼,有些不知所措。

“咱俩都是性情中人。有些事我不妨跟你说,我争半岛湾,不是为了斗气,也不是为利益,我正是为了让万星摆脱郑老的控制。”

“这个局,各人有各人背后的目的,所以大家愿意承担可能有的不良后果。可黄彤,你的目的呢?你的目的是什么?”她看向我,不解的困惑的眼神。

“可能,是不想看到子衿一个人,太苦了。”面对她的诚恳,我便也掏心掏肺地说。

“呵呵,你还真是感情用事。不过我喜欢!”她站起来和我干杯:“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还好,还没心动。”她撇了撇嘴,“我可不想在感情上也和子衿争。做对手,费费脑子还可以,当情敌就麻烦多了。”玻璃杯撞击的声音,红酒一饮而尽。

好不容易抓到个人听我诉苦,又加上我酒喝多话就多,正想哇哇地把我和子衿那点波折情史倒给知心姐姐听,就被琪雅打断了:“小姐,二小姐来了,在下面等你。”

梁歆怡说:“你下去么?”

我想起琪雅说两位小姐曾深更半夜抱在一起……我还是避嫌吧,就摆手说:“我在这儿喝酒。”

谁知梁歆怡刚下去没多会儿又上来了,后面跟着梁笑然。

梁笑然看了看我,又见我面前的两瓶酒,皱着眉头说:“怎么喝这么多?”,手里的酒杯被她拿下,耐心劝我:“别喝了,子衿让你去她那儿。”

我头晕眼花,听是子衿叫她来的,不免又惊又喜,可一想到子衿刚才对我的态度,心情又黯淡下来。

梁歆怡不咸不淡地问:“她自己怎么不来?”

我也忍无可忍了,借酒撒风说:“梁、梁笑然我特别不懂你,你、你说,你当初不希望我和子衿和好,你说喜欢我,可是你现在又跟她走那么近……还、还替她劝我回去……你怎么想的?”我感觉天晕地转,徒劳地抓住她两只领子,对上她淡然的一双亮眸,“你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值得纪念。

为什么呢?

谁能猜的出~

第82章

我是借酒撒疯,如果我不借着酒喝多了的名堂,作为别人眼中知书达理小家碧玉,挺大人的了动不动就脸红,脱了工作服就是一个学生妹的黄彤,他们不会把复杂的事情坦白告诉你。即使我的内心已经产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可我的外表太“受”弱。心智一二三四的大踏步前进,外表经过岁月的摧残反而没有一点进步,还要衣服首饰妆容来欲盖弥彰。

梁笑然听到我的话,动作明显一滞,梁歆怡点燃了烟,一副坐观山虎斗的架势。

“彤,别问了好么?”梁笑然请求我,她竟然请求我!

她不求我方则罢了,我也不会以为是多不得不说的事儿。但她求我别问,这充分说明我问的这些正中她的要害,并且一击必中!

此时的酒劲儿已经醒了,意识特别清晰。表面上我还要装作一个让人不设防的醉鬼。我今天必须问出这个神秘的梁笑然她到底有何秘密!

仔细看,梁笑然也只是脸型与梁歆怡酷似。梁笑然的五官柔和一些,颧骨,下巴以及眼角眉梢较之梁歆怡更加圆润。从面相学上来说,这种人应该是属于“老好人”那种类型,再加上气质温暖和煦,眼神淡然自若,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甚至有与她分享喜怒哀乐的**。这样的人,加上显赫的身世,简直就是古晋士大夫或者欧洲世袭贵族的范儿。

具体说来,你忍不住想靠近她,但她的内心却令你捉摸不透。

梁笑然看向梁歆怡,后者的脸隐没在烟雾中,同时也隐藏了她本该有的表情。

我隐约觉得她是在难堪,而那个令她难堪的人不是我,而是梁歆怡。梁笑然那本该是一派平和的表情中,有了如下变化:瞧梁歆怡脸色,犹豫,伤悲,默然,平静……只是在她做出举动之前,梁歆怡潇洒地扔掉烟头,站起身,说:“我送你去她家。”

她是看着我说的。

我瞬间捕捉到了梁笑然眼中的哀伤,嘴唇蠕动了一下,嗫喏着:“我去就行了。”

梁歆怡不以为意道:“想开车出去兜兜风。顺便拜会一下老朋友。”不由分说拉起我便走。我只来得及看到梁笑然沉默低着头的背影……

你们看到这里是否如我一样糊涂了?我觉得她俩的举动,尤其是梁笑然的举动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形容。她是我见过的除了子衿之外的唯一一个喜怒不言于色的人。所以我才一直说她神秘,说她内心无人知晓。只是刚才,那么多表情划过,我清晰地记住她每一个表情脸部肌肉的变化和眼神嘴角的变动……

梁歆怡的座驾是凯迪拉克cts-v,狂奔起来有点坐飞机的效果。一路上我试图滤清一些表层,深入到内里。可是每当回想起梁笑然的表情,我又什么都打乱了,糊涂了。

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子衿的梧桐树之家便到了。刹车的一刹那,我才惊觉我似乎不该跟她一起出现在子衿面前。

“我自己去就行了。”我请求道。

她双臂撑在方向盘上,歪着头笑得妩媚灵动:“怎么,怕她吃醋?”

我不得不点头道:“所以你还是别进去了。”

她打开车门,自顾下去,看我也下来后锁好车,“你不想看到子衿吃醋的样子么?我很期待呢。”

我心想,虽然我没有看子衿吃醋的恶趣味,当然受害人还是我,可我也听她的回来了不是么。

我正想着,梁歆怡已按了门铃。不一会儿子衿出来开门,看见是梁歆怡楞了一下,再看我的脸上表情倒是平常起来。

子衿给梁歆怡和我各倒了杯红茶。

梁歆怡大刺刺坐在米色真皮沙发上,两只腿蜷缩在里面,慵懒地对我说:“你家翁女神即使是吃醋,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我的忐忑心情因为她这句话而觉得特别没意思,索性也松弛下来,抿了口红茶。

子衿说:“梁笑然呢?”不知是问我们俩谁的。梁歆怡轻端茶杯,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我更不知道怎么答才好,场面瞬时有些尴尬。

直到梁歆怡喝好了茶,觉得无聊了,才回答:“想看看你,就替她来送你的小娃娃。”

我茶差点噗了!

子衿点点头。

“她很可爱,忍不住让人喜欢。”她眸心想我,留意的却是子衿。

我想我再坐以待毙,指不定她接下来再说什么惊人之语,“我困了,要睡觉了。”

我这句话果然有用,梁歆怡起身告辞,子衿送客。我刚上楼,就被子衿叫住——

“你过来我们说说话。”她走到沙发上坐下。

我特意没坐在她对面,而是在她身边。这样她想严厉也严厉不起来。

“你……”她扭头把眼睛瞅向我,刚要说话,却先笑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是啊,我干嘛怕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说吧,我听着。”

“刚才是我对你态度不好。”她轻轻地说。

我以为我听错,这是子衿么?她竟然会道歉!我的反应一定很古怪,她看后又笑了,嘴唇微微翘起,特别温柔可爱。

“你喝多少酒啊?”她嗓音软下来,有种腻腻的音质,听得我骨头发酥。我知道她不会教训我了,便色胆包天妄图摸她的手。

谁知我手还没摸到她手边,就被她甩开了。我受了一惊,但更惊的是,我发现子衿的眼神里似乎在喷薄而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倔强的,隐忍的,还有我看不懂的情绪,那眼神太过特别,竟让我一时看得痴了……紧接着,我被一股力量掳住,下一秒,竟已跌在她的怀里!

“彤,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带着苦恼和小小的愤恨。

她在叫我彤……我的心如雨后的春笋,瞬间焕发了生机,蓬勃地跳动起来!

“什么、感觉?”我听见一个紧张的沙哑的声音。原谅我28岁了对待感情的反应还是如此的稚嫩。谁让我自从初恋那不算是恋的泥潭里走出来,就遇到这么个jp御姐呢。

“失去控制。”她说。

我皱眉:“控制?”

“嗯。”她轻轻点头。

我想我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她怕了,怕我不受她的控制,怕我要挣扎出她的爱情陷阱。她是个成功的猎手,捕获了一头我这么一根筋的小鹿。可现在小鹿长大了,旁边又有那么多优秀的猎手虎视眈眈,她害怕了。

可她是子衿啊,神一样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子衿。她,也会怕么?

“你对我的感情,是控制欲,还是爱情?”我终于忍不住问。

她摇摇头,“我只知道听见你住在她家里,我快发疯了。”

我笑了,原来她这么在意。

“你不确定这是爱么?”

她的头放松地抵在我的肩窝之处,缓缓地说:“只有小孩子才总谈爱。我只想你一直留在我身边,陪我慢慢变老。”

我轻轻环住她,抱紧,那么单薄的一副身骨,怜惜之情溢满心田。

“子衿,你觉得我适合与你慢慢变老?为什么是我,秦玫呢?梁笑然呢?为什么不是她们?”好吧,我承认梁笑然被她“临危受命”大晚上的接我回来让我又无法释怀了,于是故意添上她。

她枕着舒适了,懒懒地翘起嘴,洁白无瑕的面容浮起白莲清雅的淡笑:“梁笑然,她对我也只是好感而已。秦玫,我们都过去了。”

我觉得今天子衿故意跟我过不去。她说的是梁笑然对她的感情,而不是她对梁笑然的,这点让我的心情愈加於堵。

我想知道,她到底爱不爱我?!

“你找个对你言听计从的人应该不是难事吧!”我情绪上来了,身体打着哆嗦。

她抬起头看向我:“你激动什么?”

我能不激动么!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试用期不过可以,但我踌躇满志以为你给我机会,就还是爱我的。可现在连爱都不确定是不是!你害怕难以驾驭难以控制,我还担心我容易替代呢!

我当时一定急火攻心,口无遮拦了。我就憋着口气,想问她到底是不是爱我!爱,或者不爱,很简单的事!

她不说。她觉得我莫名其妙,她觉得我和她的感情观是不一样的。她和我分析我的爱和她的爱的区别……

论口才我比不过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问她原来爱不爱我。她几乎没想就说:“爱。”

“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感情观的?”我用了比较温和的词汇,其实我想直接跟她说,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认为那是爱了。

她说:“其实这种观念一直都有。只是上次分手后,我想通了很多事情。包括和你的感情。”

我点头,原来是我过于乐观了。这次我回来追求她,她的心态其实已经变了。至少变得不再像原来那么爱我,那么激烈了。她想细水长流的亲情式爱人,所以她此刻即使在我怀里,也不会有□被点燃。

我终于想明白了!

为什么她拒绝我的亲热,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态度不远不近不冷不热。

原来除了占有欲和控制欲,我对她来说,就是随便一个她看着顺眼的人!

“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要回家睡。我妈给我留门了。”为了不在她面前崩溃,我压抑着自己的颤抖的声音说。此刻我只想逃走,是啊,兜兜转转这么多回,在她面前,我还是容易溃不成军。

子衿凝视着我,眼眸似怜似怨。

我不知道怎么从她家逃出来的,连灵魂都被掏空了的感觉。几天前,我怀揣着幻想踏进这里,今天,这个幻想活生生被粉碎!梧桐树被风吹得哀嚎,如同我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公布答案:从上章开始,子衿受虐拉开帷幕。当然,这章只是个过渡。

另外,我本来想小亲热之后再让两只变脸的,谁知某不良医生给我看了一张巨型肿瘤图片,于是我吐了。。。阴影不除,难以有亲热戏。。要怪就怪这个不良医生吧,大家一起声讨她!

第83章

“黄彤,你是怎么想的?”优洛精致的小脸儿乌云密布。

我从车子后面探出头来,问:“什么?”后备箱里还有旅行过后没来得及收拾的杂物。

优洛皱着眉头说:“你和小k,你们俩,在交往?”

我把东西一样样拣出来,无关紧要地说:“也不算是交往吧。”

“你……可听说你们俩在度假沙滩……”优洛难为情样儿,没往下说。

“都登出来啦?我说怎么总感觉有人跟着。”小k自从拍了戏,就过上了被小报杂志记者日夜跟梢的生活。

“她现在是明星,你能不能跟她保持距离?”优洛苦恼地说。

我笑了:“她是明星我就要跟她保持距离,那我和那些遮遮掩掩的男人还有什么区别?”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还是注意下别让人误会,尤其是……子衿。”我猛地关上后备箱,擦擦手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在我面前提她。”

“好好,不提。”优洛察言观色,忧心忡忡地说:“你怎么去了趟夏威夷,把头发也剪了?”

“怎么,不好看么?”我特意在后车镜里仔细端详,时下最帅的短发,活脱脱一个花样美少年。

优洛满面愁容:“好看是好看,可你也知道某人的审美,不喜欢帅气的嘛。”

我嫌弃地扭头对她说:“拜托你别跟她的小碎催似的行么?说罢挑了挑前面的碎发,眉目是相当的清秀,自觉很满意。

“我就是要改成她不喜欢的样子。”说完我绕过车库,走向房门。我在燕郊买了套房,便宜,交通也算方便,开车去市里一个小时左右。这小区的优点就是僻静,符合我当时的心境。我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把自己淹没,最好是从头到底没在深处,与世隔绝。

优洛才亦步亦趋地跟着:“彤彤,你们这是又怎么了?”

“没怎么,小爷想开了。”我阔步自得地说。

优洛噗嗤一声笑了:“这称呼可真不适合你。”

我也觉得怪怪的,可酷还是要继续装。进了房间,先去给她拿了听冷饮。

“你和siren怎么样?”我问。

“还那样。她说她迟早要结婚的。”优洛那张俊脸真是百看不厌,我笑眯眯地捧住:“不如跟了我吧?学洒脱点。”

优洛羞涩一笑:“看你的洒脱能维持多久,如果可行,我再效仿。”

这句话戳到了我的痛处,怏怏放手。

这时,电话尖着嗓子响起来,我一看是小k的,对优洛抱歉一笑去里面接电话。

“黄彤,你到底帮不帮我?”小k咬牙切齿道。

“帮什么?”我明知故问。

“帮我拖住姐姐啊!你答应过我的。”

“你真决定了?”

“嗯,我喜欢挑战。”她充满豪情地说。

我叹了口气,心说这姑娘好好的明星生活不过,非要去贫困山区赈灾义演。那地方发洪水淹了好几个村庄,到现在还有泥石流。梁歆怡把她当亲妹妹疼,自然是不准她去的。

“我试试。不行别怪我。”我挂了电话,看见优洛忧苦着一张脸。“你来我这儿怎么跟参加丧葬大会似的?”我调侃地说。

她一点笑不出来了:“你不会和她来真的吧?”

我思考了一下,故弄玄虚道:“其实也未尝不可,不是么?”

优洛是个优秀的小走狗,据我估算,这话传到子衿耳朵里只需半天,但现在三天过去了,我相信子衿不是不在意,就是在酝酿情绪。

可惜子衿的情绪没等来,等来了梁歆怡的情绪。

她动用了关系,让京城两大报业集团旗下的报纸封杀了我和小k的沙滩激情照。才过去一天,我和小k“车震门”的事件又在网上热炒。

其实我是冤枉的,那天我俩喝完酒在后车厢打扑克,小k作弊,我就去抢她牌…

梁歆怡怒了。

我刚在北京成立我那小食品公司的办事处,连办公间隔断都没打好,地上铺满了报纸。我的美国小兄弟科恩正在帮忙刷漆,就见一个人踩着高跟鞋,挺着胸脯,仰着下巴,女王一样地进来了。后面跟着她的贴身秘书。

“黄彤呢?!”梁歆怡喊。当然,这些都是我想象的,来自于科恩的转述加联想。

因为科恩给我打电话说:“a queen找你。”身为一个中国留学生在中国,竟然夹着英语说话,我教训了他一通,才嘱咐道:“千万别告诉她我在哪里。”

我还想接着教他圆谎,没想到电话里出现了梁歆怡气急败坏的声音:“别躲了!你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么!”

“行行,姑奶奶我认错,我应该跟明星k姐保持距离。”

“你还知道啊!她才刚红没多久……算了,我先不跟你算这笔账,以后有机会慢慢算。”

我纳闷了:“那你找我有其他事?”

“非常重要的事。ll园林公司你知道吧?”

“知道啊,我过去在那上班。”就是子衿公司参与竞标的那家甲方。

“离半景湾招商投标还有半个月时间了,你知道吧?”

“这不是你和我舅舅操持的事儿么?”反正子衿也用不上我了,我就避嫌,没参与这件事了。

“听说翁子衿和他们走得很近?”梁歆怡用一种很谨慎的语气问。

“这个你问她去,我不是说了么,我和翁小姐没有关系了。”

“我听说你跟那个李总吃过饭?”

“是。”

“我不知道翁子衿和她说过什么,他现在对我们的态度特别抵触,能不能通过你约这个李总出来吃个饭?”

“这……不太好吧。”虽然后来李总知道我在他公司做过,还格外关注,互换了名片。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叫嚣说你跟翁子衿没关系了么。”

我被她说得语塞,打了个主意,说:“我当时假冒子衿助手去的,人家根本不鸟我。”

“也说不进话?你不是在那做过么?”她狐疑道。

我赶忙说:“我在的时候,李总还没上任呢。我不是一直都是小人物么,哪会那么好卖我面子。”

梁歆怡想了想,可能觉得也是,就没再纠缠。说:“你别打我家小k的主意啊!”说完就挂了。

我一笑,心说,小k没被星探发现前是个小神经质,谁知当了明星,倒变得大家闺秀起来了,我喜欢跟她玩怎么了?说曹操曹操到,戴着遮了半张脸的大墨镜,一脸冷淡表情的小k驾着车,在向我招手。

“今天去哪儿玩?”我上了车问。

“你是不是小时候没机会玩啊,一见我就知道玩。”小k海藻一般的长发,再加上墨镜的功劳,让我根本看不见她的脸。

我摘下她的墨镜,对上她的眼:“我就是年轻的时候疲于奔命,现在小富则安享受生活。再说,不是你说的么,跟我玩可以减压。你当明星那么累,昨天杀青的电影又被那些狗屁影评家骂了吧?”

“说我是票房毒药呗。听烦了。”她发动车子,拐了个弯儿。“带你去参加爬梯。”

“什么爬梯啊?我用不用换衣服?”自从当了老板,我反而不怎么穿工作服了。今天在花园种枇杷,衣服上还留有一块泥渍。

小k瞄了我一眼,嘴角一牵:“挺有艺术家范儿的,你就穿这个吧。”

“嗯,我听你的。”我端坐好,心情不错。

“你听我的?那姐姐怎么知道我哪天去赈灾,叫人把我截在机场了?”我心虚地忙撇清关系:“我尽力了,再用力她又该骂我说我勾搭你了。”

小k听了不怨反笑,腾出一只手捏了捏我脸:“要不是我对姐姐情比金坚,真招架不下你这张嘴。”

贫了一路,等我意识到这条路有点眼熟之后,已经晚了。

这路我太熟悉了,梧桐叶遮天蔽日——子衿的别墅?

我一下子慌了:“咱们这是去哪?”

小k抿着嘴唇笑:“一个你绝对想去的地方。”

我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表面上还要装作不在意道:“我最想回家睡觉,我困了,载我回去吧。”

小k笑出声:“那可不行。她邀请我的时候,可是特意提到要把你拎上。”

我扶着脑袋,“姑娘,你似乎站错了阵营。”

“我这是为了考验你。”说完,晶亮的眸子对上我。

我缴械投降,心中反而隐隐地期待起来。上次从子衿家夺路狂奔,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我的心情能写两大厚本日记。

子衿房子前面已经零零散散来了人,男人女人欢声笑语,看样子,似乎是私人性质的聚会。子衿正从门口出来,穿了一袭丝质长裙,绾了发髻,跟一朵青莲似的,脱俗清丽。

出乎意料地是,她出来第一眼就望见了我们的车,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

我抑制不住心跳加快。

第84章

小k把车泊到停车道,我犹豫着要不要先下车,下车后我往哪边看……好吧,我承认我又不淡定了。

最后我决定主动出击,做个合格赴宴人。

我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抹了一支玫粉色dior唇膏。鹅黄色针织外套和格纹短裙让我的短发造型多了数不尽的张杨和妩媚风情。

开车门,站在阳光下。

旁边的热闹与我何干,只是不远处一个女子的注视中,还是牵动了我微颤的神经。我暗暗舒了口气,笑着走向她。

“子衿,我来蹭顿饭,不介意吧?”

满意地看到她怔了一下的表情……让一向喜怒不言于色的子衿做出表情重建工作,真的很有满足感。我暗笑。

她说:“你……”还没说完,小k已走到我身边,挽起我的手臂:“子衿,今天有没有像样的乐队?”

子衿的目光落在我俩亲密的手臂间,停顿了几秒,再抬眼时却蒙了层霜。

她微笑道:“上次你介绍的乐队还不错,只是今天地方小,没有请过来。”随即对我说:“怎么留起了短发?我差点没认出来你。”

奇怪的是,我一点不担心她怎么看我。如果是之前的黄彤,恐怕剪了头发,还要担心爱人是不是喜欢吧。我笑了笑,转头和小k说:“是不是唱《一路向北》片尾曲给你伴奏的那支乐队?”

小k点头称是。

接下来我的使命就是吃。还遇见原来参加爬梯时聊过几句的子衿闺蜜,大概两三个的样子,她们看见我的女伴小k,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k?你和wyz演的电影我们都很喜欢看!”

小k的成名作就是那部片子,被粉丝和媒体记者问多了这个话题,有些不耐烦。应付两句便拉着我继续觅食。这时,我看见了ll园林公司的李总,只是穿了休闲装显得年轻了许多。我怕他看见我会过来打招呼,就故意兴高采烈地和小k聊天。发现他去别的地方,我才松了口气,却瞥见子衿也在轻轻淡淡地与人讲话,感觉到我的注视,一双眼眸缓缓向我投来。

我俩隔空对视了三四秒,如果我没看错,她眼中的情绪叫……幽怨?

心中隐隐动了动,还是在意!该死的在意!懊恼地转过脸揽过小k:“亲爱的,我们去跳舞?”

小k展露动人微笑:“好的。”

我把爬梯休闲音乐转成舞曲,节奏响起时,我向小k伸出手……

“哎呦,看看这是谁?”一个女音传来,我循声望去,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眼光犀利的女人正斜着眼睛看我。

“siren?”我叫道。

“哼。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我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她挖苦地说。

我悻悻地收回手,对她说:“优洛没和你来?”

她不屑地说:“这个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关心好你自己吧。听说某些圈子不太干净,小心传染上什么乌七八糟的毛病。”她这句话刚说完,我就感觉身前的人全身紧绷,眼前一晃,小k已走到siren面前,紧接着“啪”地一声,一个巴掌打在了对方脸上!

前后不过数秒,一时间一阵死寂。

小k冰冷的声音:“刚才是你欠我的。而这是你嘴欠的下场!”说罢扬起手——我心中暗叫糟糕!都是万众瞩目的人了,怎么爱扇巴掌的习惯还是改不了!

siren被打傻了,眼见又要接下另一个巴掌……

“小k。”一个严肃威严的声音以不容置疑的力量强插进来。小k手臂停住,缓缓降落。那个人已走到她跟前,护在siren的前面:“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子衿淡淡地说。周身披着素冷的光华。

小k激动地说:“上次你们合伙打我,尤其是她!刚才她又挑衅,说我坏话。我的面子谁给我?”

siren也缓过劲儿,尖厉地喊:“子衿别理她,把她轰出去!疯子!”

子衿转头看了siren一眼,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是这个眼神却让siren老实的闭了嘴。

子衿说:“这次不论对错,我为你的气愤埋单。我知道你喜欢一件miu miu的披风,我正好拖朋友从法国带了一件,一会儿包好给你。”说罢,拉住小k的手臂,巧妙地挡在siren之前:“陪我跳第一支舞好么?”她笑着,眼神落到我身上时有片刻的停顿。

小k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却不解气地说:“我先答应彤彤跳的。算了,没兴趣了……”眼睛扫向我:“你替我和她跳吧?”

我心里一滞,刚想反驳。却听子衿高声说:“大家放下手中杯,都来跳舞吧。”舞曲适时再度响起,一扫刚才的尴尬。人群中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人们纷纷走向大厅,迎接舞伴,摆好舞姿。

子衿向我走来,手轻轻搭在我手上,说:“会么?”

我故意道:“不会。”

她仿佛没有意料到,转眸看向我,眼光埋怨更重:“你又耍小孩儿脾气。”

我说:“不会跳就是耍小孩儿脾气?”

她静静地看着我,说:“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不咸不淡地说:“懒得接。”

她把手抽出来,瞪了我一眼,欲转身离开,却被我一下揽住腰,柔软的腰肢贴进我怀里:“亲爱的,既然这个舞是你给小k的,就不要食言。”我的声音抵在她耳畔,诱惑之至。

她眼中盛满了惊惑,脸色微微羞赧。我费了好大心力才没有失神,引着她滑入舞池。

到这时,我真的很感谢舅妈是个爬梯控,这让我在美国短短半年,学会了标准美式交际舞。拥着子衿,有一种情绪浓郁得似渗透出来。

她娴熟的迈步,而我却更倾向于打乱她的方寸。清澄的眼眸折射出柔情和薄薄的责怪。手上不自觉加重了力道,把她完完全全箍在我怀里——“彤……”颤颤的,轻轻的,甜美的旋律荡于心底。

恰到此时,一曲终了,周围热闹起来。我瞬间恢复了理智,忙放开她,抓住桌上的冰镇橙汁一仰而尽。

她走到我旁边:“你怎么了?”

我别过脸,笑着说:“你是我抱过的女人里,腰肢最细的。”

她盯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彤,你,是在和我闹别扭?”

“怎么会,我可不敢。”

“你到底想怎样?”她蹙着眉头问,眼中一抹疼痛。

“做一个你不爱的人的样子。”我斟酌的用词,缓缓开口。

她的脸色很难看,我邪笑地凑近她耳旁说:“你还喜欢我什么?我都改。”

子衿把我推开,眼神冷绝:“黄彤你太胡闹了!我以为你成熟了!”

“什么是成熟?在你不爱时还乖乖呆在你身边?”我讽刺地说,於堵于心的怨气纷纷置于语端。如果话语能抵消的了我所有的烦闷,那该有多好。

“还是,你只是需要一个床伴?这个我倒是可以奉陪。”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子衿默默无语,眼神隐忍。终于,她说:“好啊。”放下我手中的玻璃杯,牵着我的手上楼。

“你带我去哪儿?”我疑惑了。

“上床。”她答。我一听急忙去挣她的手:“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她冷冷地凝眸:“你说的,可以奉陪。”

“我……”她拉着我越走越快,直拉开了一扇门把我推进去!

还没等我有所行动,她已抱住我的头,一双唇气势汹汹地压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我我我我不会写亲热戏了我!

求助!跌1还魂!

第85章

“唔——”为了避开那片致命的柔软,我只能发出短促一声闷哼,脑袋便砰一声撞在了门上。

不等片刻停顿,子衿已迫了上来,来不及反应脑后的疼痛,那张绝色的容颜已近在眼前。

子衿在吻我。无比专注且懊恼。或者,从她渐次急促而不稳的呼吸,似乎也能嗅到一丝近似情爱的妖娆气息。

来袭。

心跳渐急,原以为平镜也似的情绪,终究是起了波澜。身体有些僵,却不仅仅源自于子衿的禁锢。我眯眼望她,只觉眉眼盈盈,幽暗的光影如雾气缭绕,而她纤瘦的身体紧紧熨帖着我,眼中情潮涌动……一个恍惚,我不自觉启口,默许了她的入侵。

疏技玉瘦,小萼珠光。

子衿却突然停下。片刻的喘息,问我:“还要不要闹了?”

因为一个人太冷,所以,我曾是那样的渴望拥抱,和爱的人。子衿的抽离让我游离而酸疼的心情瞬间消失,我将背脊挺直,望她。

“强行将客人带进房间的你……现在,是谁在闹呢?”

这样近的望她,越发觉得她似深冬寒梅,傲雪独立而不容采撷。我有些自嘲。黄彤啊黄彤,你闻香而来,踏雪寻梅,以为垫高了脚尖伸长了手臂便可攀得花落,却不知一切只是你痴心妄想。你甘当赏花客却熬不过凛冽寒冬,你想采撷供瓶却又无力让梅花开到春暖——事到如今你还想证明什么呢?

我想到可笑处,忍不住吃吃地笑。子衿恼了,捏在我肩膀上的手不自禁使力。“你,只是我的客人么?”

肩膀被她捏得几近疼痛,我却浑然不觉。手臂抬起,手指滑入她柔软的发中,描摹她丝缎般的柔媚与性感。“难道不是么?”

一双冷眸更添幽怨。

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张脸,就是这个人。让我一次又一次的妥协,一次又一次的深陷。我攀高折梅只换得跌入谷底,身心俱伤,而现在,这朵寒梅又散发出致命的香要让我俘虏。我深深一吸,睁眼望她:“子衿,你身上好香。”

既闻此香,曾只当世间从此再也无香。我内心愈平静,语声却愈柔软,一时间,仿佛我还是过去的我,还是那个一心一意爱她,体己她的黄彤。

子衿有些怔忡。“彤……”她低声喊。在我的指尖触到她耳垂时猝然轻哼,捏在我肩上的手指瞬间下滑置我腰际,转眼已滑入裙底。

我轻笑起来,却一侧身,游鱼般闪到一边。子衿领我进去的是她的卧室,很快便看清楚房内的摆置。我幽幽地笑,看子衿侧身睨我,眸光幽怨,却媚眼如丝。她再次逼了上来,而我后退,终于成功到达了床脚边。

子衿抱住了我,温润的吐息自我颊上滑落,直到颈项。“不该是这样的。”她在亲吻的间隙幽幽启口,“彤,这不是我认识的你。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答话,任由她细碎的亲吻,甚至顺从地躺了下去,由她覆了上来。

“彤……”子衿仍在唤我,而她微凉的手指再次滑入我的裙底。这次,我将双腿紧紧地闭合。在她错愕的瞬间,一个翻身,用力将她压在了身下。

我听到她闷哼了一声,却没有反抗,反而顺势搂住了我。她仰脸看我,日光在窗帘拂动的空隙跳进屋内,流光溢彩,佳人,如玉。

我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她,更热,更急切的摸索让她很快喘息起来。我撩起她的丝绸长裙,曝露出茭白的身子。我仔细而专注地摸索着,像在研究一件精美无比的瓷器。终于,子衿微红了脸颊,忍受不住地咬住了我拂过她唇畔的手指,片刻后松口,低喊:“黄彤!”

“ok。”我点头表示了解。手指顺势滑下,只一个探入,便觉子衿身子一颤。“呵,子衿,你已经湿透了。”无视掌心的洇湿与黏腻,我有些恶劣地笑。

子衿眉头紧锁,柔媚的眸光从微微闭合的眸子中漾出投射向我,她动了动腰主动将我的手迫向她双腿内侧。她的身子微微的热了,我知道,这是子衿动情的标志。我的手指在她敏感处周围兜着圈子,无视她一次明显过一次的“暗示”,指尖摩挲,却只是踯躅,终于子衿忍无可忍伸手按住我的手背,哑声低喃:“进去……”

我轻轻一探,却只是一个指节的伸进,下一秒,瞬间抽离——

像是一段动人的歌曲,底下观众听得如痴如醉,神态迷离,却在□处,戛然而止。

飞快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服,转头,第一次以着俯望的角度看着子衿:“game over。”我笑,“翁小姐的待客之道果然不同凡响,我笑纳了。”

“黄彤……!”子衿叫我。声音带着些微的抖颤,我脚下一顿,心脏再次划过一丝游离着的涩。手已经攀上了门把手,我收回,取出钱包,抽出一张放在地板上。

“上次打车的钱,忘了还你。”

子衿的眼中掠过一丝骇然,随即是骤降的温度,脸色雪白。

“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子衿就是子衿,即便是在这样狼狈的时刻仍能很快修复心情,提出要谈谈的要求。

“什么都不必再说。”我摆摆手,眼光飘忽,不知落在了哪里。“你想说,你还喜欢我。你喜欢我单纯,什么也不过问。喜欢我体己,只是默默守着你。只可惜。我们体己,却非知己。我不懂你,你也不懂我。”我刻意不看子衿,我想,我还是不够勇气,不愿直面她惨淡的脸色,失神的模样。残忍和仁慈若只是一线之隔,那么我黄彤如今到底是残忍,还是仁慈?翁子衿对我,一直以来到底是残忍,还是仁慈?

“子衿。”转身,开门。我望着楼下觥筹交错的虚伪,深深吸气。

“你我从此,不拖不欠。”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说什么来着?

忘了。。

86-90

第86章

我在门口站了几秒,料定她不会立即跟出来。此时此刻,我内心的那种煎熬,难以描述。

闭上眼,四周黑寂,天旋地转。

缓过心神之后,我快速下楼,路上撞到一个人的臂肘。

刚要说抱歉,对上的却是一张熟悉的脸。正是那个我唯恐躲之不及的李总。只见他身体晃悠了两三下,站定时嘴里吐出一口酒精的浊气……“这不是黄彤么?”

我费力地想展现一朵笑靥,却以失败告终。

他看着我,眼光下移,突然不动了。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发现我的外衫扣子开了,露出里面的黑色吊带,肩膀和锁骨□着,在松垮的外衣衬托下,显得格外娇媚。

脸噌地一下红了,忙扣好,尴尬地打了个招呼:“李总,这么巧。”

李总再抬眼,眼中明显多了些什么。

恰巧这时小k向我走来,我忙告辞拉着小k出来。

“怎么了你去哪了?”

“没什么,咱们走吧。”

“你刚才和她跳舞,没说什么?”小k被我推到车子旁。

“没什么好说的。”

小k瞪了我一眼:“白来了,还生了一肚子气。”

我拉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上:“你消消气,我给你开车。”

“对了,我不能走。子衿应承给我的那件衣服,我明天参加活动的时候想穿。”

我叹了口气,“实话说,我俩现在闹僵了,现在回去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然这样,我带你去商场买一件去?”

小k切了一声:“那件是限量版,港台都没货。要不你就先开我车回去,要不你就等等我。”

等小k走了之后,我就在车里闷头抽烟。脑子里回想着一遍又一遍抽出钞票,甩在地上的场景。是不是有点过了?想至此,心里毛毛刺刺的,死捶了下方向盘,手生疼!

冷静下来之后,愈加觉得后怕。这药也下得太猛了点?要是真把女神的心给伤透了,别说真心唤不醒,再把我列入黑名单?

我在忐忑中猛抽了四五根烟,直等到小k折回来,上了车:“走吧。”

我盯着她的脸色,说:“去了这么久,没什么事吧?”我是希望她能带回来子衿的消息。

小k表情严肃地瞅了瞅我,摇头:“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我追问。

“子衿脸色不太好。我回去的时候,听见一个男人在向她打听你。子衿脸色煞白。”

我心里一个恍惚,男人……里面我唯一认得的男人就是ll园林公司的李总,他打听我干嘛?

小k嘴角一牵:“看那样子八成是看上你了。说下次吃饭让子衿叫着你。”

我脑袋摔在方向盘上!

我心里那个心疼,疼得心尖一阵阵电流窜到脖颈!

接下来我也开不了车了,失魂落魄状。心想自己这性格是做不了欲擒故纵的,心太软。我觉得此刻子衿一定恨透我了,被我伤这么一下也就算了,半路还杀出来这么一位。

不行,我不放心。

“小k,你开车先走吧。我打车去朋友那儿。”打发走了小k,我踱回大厅,却没能寻到子衿的踪影。

心里更是急切,临场发挥扔什么钱啊!子衿那自尊心是能伤得了的么!

我找遍了大厅,连带着花园也寻了一遍,依然没有子衿的踪影,愈加心慌起来。我想,她有没有可能在楼上?

到了楼上,子衿的房间门虚掩着。走近之后,果然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前面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说了很多,语气沉重,我无法听清。然后子衿的声音传来:“我现在不想说这些。”

男人的情绪高昂起来:“我是真的喜欢你!”

孟倾凡!

现在他这是在表白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子衿被人表白。不,也许之前是子衿特意避免了这些事情在我面前的发生。她知道我对于我们的爱一直没有安全感。

子衿的声音很疲惫:“倾凡,我知道了。让我休息一下好么?”

孟倾凡沉默了一响,说:“半景湾那块地的土地成交情况、报建审报量、开工审批量等收集统计最终稿我已经做好了,回去给你传到邮箱里。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刚才说的,给我一个机会。”

我心说,你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因为子衿不喜欢男人。

“我是为你才在迅达效命的。”这句话无疑是在强调,如果子衿不答应他,他就撂挑子不干。很明显,那个半景湾最终稿就是他的杀手锏。

这个男人,可真不简单。

正想着,门倏然被打开了。孟倾凡猛然看见我,向后退了一步。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出门来。我俩打了个照面,顿觉后脊发凉。不是因为孟倾凡,而是刚才说了那么绝情的话,现在又回来,内心充满了窘迫。

我是来偷偷看看子衿好不好的,可不想被她撞见。

孟倾凡很快换了种表情,热情的说:“黄彤,是来找子……翁总的么?”

我不敢看门内,和孟倾凡说了两句,他一个人下楼去,留下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左右为难。

我正犹豫着,就听门被碰砰地一声关上。我在她上锁之前挤进去。

子衿眼睛里冷若冰霜:“你还回来做什么?”

看看你好不好,但我没敢说。

我知道子衿越冰冷,说明她越生气。现在我跟她解释也没用。心中忐忑,盘算着要说些什么。

子衿说:“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我听见你们的谈话了。”我心中千百个念头在飞旋,很快抓住了这一句。

她觉得特别好笑似的,然后冷冷地说:“黄彤,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半景湾不是正常渠道走的审批,实际征用面积是现在的2.5倍。如果用审核机关的数据做投资分析,竞标的时候会吃亏。”

子衿没说话,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我这两个月把半景湾的资料分析了一遍,顺便又偷看了我舅的电脑,在梁歆怡那儿也听到了些内幕消息。”

子衿默默看着我。

我接着说:“梁歆怡不仅知道郑部长在里面的关系,而且充分利用了这种关系。我建议你找些公司进行围标,把竞争对手控制在四家之内,并且盯着梁歆怡那边的一举一动。”

子衿的眼神越来越专注,盯着我的眼睛。

“另外,小心你身边的人。”说完这句,我舒了口气:“这是我近两个月来的收获。”

“为什么?”她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说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

她淡淡没有回应,过了好久才说:“你今天所做……我都不能理解。”

“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当初我答应帮你,即使没了我舅舅的关系,我依然会做到。”

她看我的眼神太过专注,让我有个恍惚,仿佛她在极力看透我的内心深处。

“黄彤,你越来越让我……看不清。”

我看她已换下长裙,穿了件中式服装,清新淡雅。我徐徐说道:“看不清么?其实你只要抓住一点,就什么都能看清了。”

那就是,我对你的爱。

她眉毛一挑,示意我说出来。我摇摇头:“子衿,我诚挚向你道歉,刚才,对不起。我伤害了你。”

她不置可否,眼神的冰冷却依然没有退却。

“你说了不拖不欠,却又跑回来告诉我这些内幕,所以,我还是欠了你。”

“子衿……”我眯眼描绘着她的轮廓,“你的自尊是你最大的底线,我今天踩在你的底线上,你应该会一直恨我下去。那么,就恨吧。”有恨,总比没爱好。

“我会的。”她没有丝毫表情地说。

我笑:“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合作者?”

“跟我合作,你想得到什么?”她正经地问。

我想了想:“合作期间,不准你交新的女朋友。”

她的嘴角扬起来:“这是什么怪要求?”

“对我很重要。”我一本正经道。

“换一个。”

“不换。”

她凝视着我,眼神中有探索,有困惑,还有新奇,最后她说:“这是私人问题,不要和公事扯上关系。”

就知道她不会答应。但我已经很满足了,因为一涉及工作上的利益,子衿就会妥协。接下来就是让她明白,她对我的感情,到底是怎样一种爱。

第87章

如果把子衿比作蛇,那么梁歆怡就是狮子。

惹怒蛇的下场是冷不丁被它反咬一口,以冷静的绝准的姿态。那么一旦惹怒狮子,就要时刻担心它张着血盆大口向你扑来。

第二天,小k就和梁歆怡坐在自家茶室,八卦了我的趣闻。其中包括ll园林公司李总对我想入非非的场景。梁歆怡先是笑得前仰后合,因为这个土老帽竟然不识时务地要求子衿做媒来追求她的女人。她光是想就已经觉得妙趣横生。但后来打听到这个土老帽就是她一直想打通关系的李总,她就笑不出来了。不仅不笑,她很生气,因为她认为我骗了她!

梁歆怡不是能生闷气的主儿,她一个电话揣到我公司,我正在做新员工培训。在新员工斗志昂扬青春无敌的脸上发梦赚大钱的时候,她劈头盖脸给我一顿臭骂。

主题围绕两点,她以为我跟子衿分手,实际上还有着千丝万缕扯不清的联系,证据就是她要求我帮助她疏通和李总的关系,我没同意;第二点,她万万没想到我会和子衿联起手来来骗取她的信任,让她在我面前不设防,说不好已经走漏了什么机要情报。

说实话,在她和子衿的角逐中,我始终坚信着最初和子衿说好的,要避免梁歆怡竞标成功。何况在两个月的观察中,我发现梁歆怡因为过度执念已经是非不分,竟然和郑部长在半景湾招标上有密切联系。她说过她招标是想摆脱郑部长,现在看来反而深陷泥潭。

在这期间,我已知道梁歆怡以匿名方式汇巨资给我在美国的救助团体。我也知道了小k和琪雅的身世。并帮助小k应付一些祸起男人、难以招架的事宜,由于频繁接触,才闹了不少绯闻。我剪短发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狗仔队在捕捉镜头时,把我当做男人就是了。

所以,随着对梁歆怡的了解,我愈加珍惜她的品格和作为朋友的可贵之处。为了子衿,也为了她,我必须力所能及做些事情。

如果说优洛是子衿的狗腿,那么小k就是梁歆怡的狗腿。我也有狗腿,就是梁笑然。

梁笑然跟我坦白,她虽对我动过心,却离爱差了那么0.5公分。所以一直彷徨踌躇,再加上我在美国,她鞭长莫及,就没把这0.5公分追上。只是等我回来,0.5公分已过了最佳时段,欠了火候,又见我总是对她若即若离,才心灰意冷的。

“但你依然是我为数不多心动的女人。”她说。

我拍着她的肩说:“咱们做朋友吧。”

君子协定不知有没有效,但她对我的情谊却是坚定的。再说,在半景湾这件事上,我俩达成了一致共识,就是让梁歆怡退出战局。

于是在苦说无用,梁歆怡把我当成良心被狗吃了的罪恶滔天的罪人之后。我派出梁笑然当说客。我是这么对她说的:“如果梁歆怡怀疑我,就不会让我去她那儿喝酒,就不会获取机密,并且她还会联合我舅舅一起防着我。你看着办吧!”

梁笑然去了,回来脸绷得紧紧的。

我说怎么了?

她说:“我把事情跟你说,你会觉得商场如战场,其算计是你想象不到的。”

我看着梁笑然处变不惊的脸上一抹慌张无奈的神色,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但当她告诉我一切之后,我浑身起了一层**皮疙瘩。恨不得离这是非越远越好。

子衿为什么被梁歆怡称为算无遗策,我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有了很深的感触。换句话说,我心中的子衿,即使她当过我的老板,教会我做生意以及管理,但面对商场的尔虞我诈,也仅限于道听途说,和在xx的一些偶尔回忆起来还惊心动魄的经历。

但这件事,让我重新认识了,什么是计谋,计策,以及无所不用其极。我觉得这更像是高手过招,一招一式都是老谋深算的产物,算无遗策恰如其分。

梁歆怡为了这次竞标,可谓煞费苦心,通过过硬的关系和高昂的费用收买了半景湾招商负责人之一,暂且称为a先生。

这件事是秘密,不知怎么传到了子衿耳朵里。她派人在公众场合聊大天,被恰巧也在此处的a先生以及同行的负责人b先生“无意”中听到。a先生和b先生传言不合,b先生没有理由不心存鬼胎并积极向上级汇报,并推荐自己的心腹李总查清此事。早已是子衿队列的李总当然不遗余力调查,连蛛丝马迹都不放过。于是最终a先生下台,李总成了半景湾新的负责人……

第一局,子衿大获全胜,怪不得梁歆怡对我动了大怒。

梁笑然苦笑道:“姐姐从小跟她斗,还没赢过。”

我摸了摸脸上的汗珠,心说,准确拿捏当事人的个中厉害关系,巧妙地添一根柴就能撼动一座壁垒。真是不服不行,不服不行……

我和梁笑然大眼对小眼,半天没说出话。

最后梁笑然说:“是不是我们不帮子衿,她也能把这事做成?”

我没有想这件事,我在想,既然子衿的eq是和iq一样高的。那她知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呢?或者,她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在做着怎样的努力,而不动声色呢?

做子衿的对手难,做子衿的恋人更难。

这件事没发生多久,我厚着脸皮,带了三瓶波多尔白马庄的顶级陈酿去慰问在家练狮子吼的梁御姐。

梁歆怡因为输在起跑线上而百毒攻心。柔滑细嫩的脸上长了三颗痘痘。见到我眉毛眼睛竖起来,说:“黄彤你这个死东西你还有脸来!”

我笑嘻嘻道:“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不能来?”

梁歆怡气得暴走,说:“你少废话!我不听你的解释!”

我帮她顺气说:“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了。因为一个项目你至于生这么大气么?再说,半景湾就算你争下来了,将来的利润还不如你新开一家万星酒店赚得多。”

梁歆怡不屑,意思是你懂个p!她只是冷笑道:“你和翁子衿到底分没分手?”

我见她认真地问,我便也认真地说:“实话说,我这次跟她是真不好救了。我践踏了她的尊严……”上床上到一半,撤了,这放谁身上都受不了,别说拿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子衿了。

梁歆怡皱着眉,思忖了半响,说:“你说真的?你踩到她雷点上了?”

我点头。

她乐了,说:“你是她的克星!绝对没错!”

“我另外再告诉你,我的人调查出来一件事儿,说是李总想追求你,但是说你手机总关机,就拜托子衿约你。怎么,子衿没联系你么?”说完笑得就看见一口白牙。

我茫然:“没有啊。”

“别怪我八卦,现在李总是半景湾招标负责人,子衿要仰仗他做事的,得罪不得。他别说要泡妞了,就是睡明星,按照规矩也要双手奉上。成事之前他是爷。”她打开我带的红酒,先微微闻了味道,点点头,分了几道工序虑出了一杯澄红的液体,抿了一口,接着道:“以我的观察,子衿对半景湾倾注了太多的心血,而半景湾对她的意义也相当重大……”

“姐姐,你到底要说什么啊?”我听她慢条斯理地说这么多,心里急得不行。

她目光盯紧我,笑道:“我比较关心,她在这件事上会怎么做?既然得罪不了李总,难道要牺牲自己的妞儿作陪不成,哈哈哈……”

我发现梁歆怡被子衿摆那一道,估计伤口不浅。现在极度像打击过后的重病患者。

“不过你若是已经跟她分手了,就不好玩了。”她把酒喝净。

“你放心,就算分手,子衿也不会卖了我!”我气囊囊地也倒了多半杯酒。

我俩喝了个天昏地暗。

最后,梁歆怡红着眼睛说:“子衿啊子衿,我真没想到她为了夺标,这么卑劣的招数都用!”

谁知第二天,李总果然主动出击了。不知他是怎么知道我公司电话的,打到了我公司里,客气委婉地表达了他想请我吃饭,并且子衿也会来。

说实话,我从来没怀疑过子衿会为了利益牺牲我。但是梁歆怡说的没错,半景湾似乎对她的意义非比寻常,她连离间计都使出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我当时的心情复杂极了,害怕这真的如梁歆怡所预料的,子衿为了她所谓的利益,把我出卖。另一方面,我又极度渴望知道事情的真相,子衿对我和李总的关系,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最终,在沉默了大概半分钟之后,在做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我同意了他的邀请。

挂了电话,我回忆起那天,在子衿的床上,她那炙热的感情和滚烫的**,以及承欢的媚态……心里不自觉的灰暗下来,如果灵肉是可以分离的,那么这些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是,怎样才能解答出子衿对我爱的道理?

是一道公式,还是一道谜题?抑或是醋意,和背叛?

那么,就不妨试一下吧。

第88章

第二天,天气晴好。

住在郊外的好处就是有鸟语花香,有自然风光。路边有淳朴的人向你绽开笑脸,热情打招呼。每天早晨,徜徉在阳光甬道,看着小区里的人晨练,是一种享受。只是今天,我却享受不起来了。

李总要了我手机号,昨天打电话相邀,晚上竟然还发了短信。

我可以不回他短信的 ,但是想到子衿,以及她和他之间微妙的利益关系,我忍着内心的烦躁还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开了。

他说他第一眼看见我,就觉得我很纯,是他特别欣赏的那种女人的类型。还说第二次在子衿宴会上看见我,他更加确定我就是他苦苦寻觅的人。他说他今年三十八岁,离异。前妻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离开了他,令他很受打击,于是对贪慕虚荣的女人退避三舍,一直也没再娶妻……

早上一觉醒来,我就把他的短信全删了。并且立即给小白打了个电话。

“你们男人怎么这么烦啊,到处发情!”

小白正睡得迷迷瞪瞪,很委屈地说:“姑奶奶,谁又惹你了?”

“听说你找女朋友了?”

“废话,我还总等着你啊。我再不找女人我妈就要去五台山给我登记了。”

“那你喜欢她么?”

“马马虎虎吧,我这不是……还是对你贼心不死么。”小白难为情地说。

“既然跟人家姑娘交往,就不要三心二意!对了,你说你喜欢我什么啊?”

“喜欢你纯。”

我算是打对了电话了。忙问:“哪纯啊?”

“眼睛,心灵,还有……气质,都挺纯的。长得也特别清秀,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小白充满感情地说。

“谢谢你啊。你能告诉我怎么变不纯么?”

“……”

“说啊!”

“彤彤姑奶奶,别人想纯还求之不来呢,再说你都快30岁的人了,还能保持纯纯的外表,也算是一颗奇葩了。别人都羡慕不来,你改什么啊?”

“唉,有个男人打算追求我,来头比较大。我想,他喜欢我什么,我改。”

小白幸灾乐祸地笑:“这么回事啊。那我告诉你,你最不纯的时候就是喝醉酒的时候,眼神特别妩媚。另外,穿得料子少点的衣服,不该露的也露点。参照夜店妹的风格化个妆……”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嗯,言之有理。

我果断决定今天势必把李总的好感扼杀在摇篮里!当然适当刺激刺激子衿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我带着双重目的,在中午的饭局开始前,找了家朋克主流店,进行了一番改头换面的装扮。当我以夜店妹的大烟熏妆和超短裙亮相在楼梯间,招来同梯人员的排斥。他们纷纷对我侧目,眼神中散发着新奇和鄙视的光。

由于太过注重这次饭局,我比别人来的都早。李总在电话里连声表达歉意,让我去预定餐桌先点餐。

我怀着新鲜愉悦刺激的心情等待着李总的到来,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子衿会先李总一步到来。

子衿带了孟倾凡和范晨,以及另外两个男人,被服务生引进门。子衿是垂着眸子进来的,我知道她在想心事的时候,一般有两种表现,一个是垂着眸子,一个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也就是说,她没看见大刺刺坐在首位的我。

另外四个人看到我都明显楞住了,过了好久,孟倾凡转头向服务生问了一句:“请问这是春香阁甲字号么?”

这时子衿抬起眼眸,她看见了我。

我屏住呼吸——

“黄彤?!”另一个声音打断了我和她的紧张对视!

范晨说:“黄彤,是你么?你怎么……”

我故意扭扭捏捏地说:“我想吃完饭和朋友去泡夜店,就这副装扮出来了。”

这借口连我都不信,说实话,我有点后悔这么妖魔化自己了。其实让李总觉得我不纯就行了,何必整成肥猪流呢。

范晨开心地说:“黄彤,你这样打扮像个初中生。”

我喷水。

再看子衿,她已经坐到了我身边。

“你……”她特别深入地看了我一眼,“你是不是不想来?”

我回问了她一句:“你希望我来么?”

子衿说:“我不喜欢你来。”

不……喜欢?我承认我心里乐开了花。

“来都来了。李总这人挺热情的,我不能拂了他的面子,是不?”

她凝视我,眼中的情绪有沸腾之势。我忙对身边的范晨说:“我旁边这个座位是留给李总的,你坐翁总那边。”

子衿在李总甫进门时,低低和我说了一句:“一会儿少喝点酒。”

我没太听懂,但当李总第n次拿起酒杯意图灌我酒的时候,我才知道子衿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会来带两个壮汉。那都是来陪酒的。

我喝得估计犹如小白形容的,媚眼如丝了。但李总眼中只有我一个人,我心说我都成这副摸样了,他怎么还是不死心?再瞧子衿,她派一个人专门挡我的酒,而现在那个人已经趴在了桌儿上。

我在ru当副总的时候,也没少接触能喝酒的各种“总”们,但像李总这样的酒神,我还真是第一次领教。桌子上三瓶茅台,两瓶xo都已见底。可李总除了面色红润,基本没有任何异状。

整个过程是这样的:子衿和李总说两句,孟倾凡说一句,冷场,然后李总准拿起酒杯给我倒满,说:“小黄,你看你也不说话不吃菜,那就喝点酒。我就爱和你喝酒。”

李总的话大同小异,但基本上就是在上述场景中循环往复。从中午12点喝到下午3时,李总终于表示酒足饭饱,要去打高尔夫球。

子衿虽然坐在我身边,我直觉得她的话越来越少,脸色难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可能她正在生我的气。其实我是可以找借口不喝的,却一杯也没推却,爽快地杯杯喝净。

我在赌气吧,我想。一定是的。

直到此时,她才和我低低说了一句:“你别去了,我派人送你回去。”这话却被李总听见了,忙摆手说:“让小黄也跟来,我就喜欢她跟我打球。”天地良心我从没和你打过球……

出了饭店,一行人驱车赶往高尔夫球场。子衿和我坐在一起,司机闻见我身上的酒味,鼻子皱起来说:“小妹喝太多酒。”

子衿直到这时终于发作了,她说:“我不是让你少喝么!”她在怪我为什么没有婉拒。

我还满心委屈呢,激动地说:“我喝这么多酒为了谁啊?他不是你们的爷么?”

子衿用一种震怒的语气说:“我不需要用你来满足他!”

我眼睛也红了,梗着一口气说:“如果他需要呢?”

子衿瞪着我,冷傲地说:“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先管好自己。”

我在车子里,摇晃得意识不太清醒,一不小心身体靠向子衿——谁知她挪了挪身体,使我俩之间的距离变得空荡荡。喝多了也许情绪比较趋于激动和绝望,我看着那空荡荡的距离,心里一阵刺痛。

我知道她在生气,也许是因为刚才喝酒,也许是那天我耍弄她,她的气还没消。总之她对我的态度让我受到了打击,进而产生了一种消极和对抗的情绪。

在高尔夫球场,好戏才刚刚上演。

李总得意洋洋挥洒了几杆,我做小女人状,表示他好厉害啊好厉害,成就了这个男人的虚荣心。在热情邀请我几次,得知我不会打高尔夫球的时候,他的热血魂熊熊燃烧,信誓旦旦要教会我打。

于是在草坪上,一个成熟男人的身体覆盖包裹住一个娇俏女子的身上……不要想歪,这是他在手把手教我打球。间隙,我的目光还是会开小差儿到子衿身上。因为难得看见她穿一次运动服,还扎了马尾,青春洋溢,落落大方。就是太过单薄。别说,细胳膊细腿的,却很有力量。

最后我严重怀疑她一次一次用足力道的挥杆是在发泄。看来,想歪的人大有人在……

当李总又一次指导我示范的时候,子衿终于做出了举动。她先是递给李总一瓶水,然后笑着对他说:“您先去休息,我来教她。”

李总走后,她对着阳光白云,瞪了我一眼。那一眼瞪得我心驰荡漾。

子衿没有像李总那样手把手的教我,而是自己做了示范,让我跟着学。但是有可能我对打高尔夫球实在没兴趣,总也做不规范。甚至杆子都挥出去了球还没碰到。

子衿没了耐心,抓住我的手,瞄准球洞……她的呼吸就抵在我的脸庞,我整个人就像飘忽飞起来。心想,又不是第一次跟她近距离接触,至于的么。但就是至于,甚至,我也忘了要好好报复她一下,心里打了退堂鼓。

我想着心事,手上自然软绵绵没了力量。这样一来不要紧,她在挥杆的时候,我手臂完全被她带出去,一个重心不稳跌在地上,她也因为惯性向前倒下去……

我滚在地上,她在我身上——

一时间,我俩都愣住了。我见她眼底一怔,瞬间便多了许多的怨气。

“你怎么这么笨啊。”

“我……”

“你……”她居高临下看着我,即使是伏在我身上,气势仍旧不减地说:“你懂不懂和人保持距离?”我见她眉头蹙着,鼻翼噏动,绝美的脸庞不胜焦躁和怨愤。

“子、子衿,你这是在吃醋么?”

第89章

子衿没答我,看我的样子特别耐人寻味。姑且可称之为是一种探究、自己也感到诧异,不敢相信的眼神。好看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来,马尾已不知不觉松泻下来,长发盈盈。

对于子衿,我是万年不变的发花痴,所以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可她对我进行长时间的注视还是很少见的。尤其,我俩现在的姿势……

我在她下面,确切的说,是她压在我身上,手臂撑在我头顶上。我俩腰部以下是叠在一起的,头部距离大概八公分。我转眸,发现还好,范晨他们正在远处小白棚子里喝果汁看球赛。

再回眸看子衿,发现她竟然在出神。

这里我简单描述一下子衿平常给人的感觉,最直观的词就是优雅和坚定。背脊挺得很直,令人感到信服和信任。磁场强大,一般说来会在人群中跳脱出来,吸引你的目光。周身散发着暖暖的柔光,迫不开眼的存在感。喜怒不言于色,不轻易示弱。

你可能觉得我在此进行子衿大总结有些突兀。但我当时脑子里就是这个反应。我发现子衿在我面前的表情越来越生动起来,而据我所知,她只有心里活动太过激烈,表情才会随之丰富,不再是“淡”和“冷”。

这是不是代表着,我在她心里越来越重要了呢?

子衿站起身,顺势把我拉起。我也借势想和她多一些身体接触。只是子衿脸上现出一抹抗拒的神色,把自己的手臂抽离出我的掌握。这让我不知所措。后来我分析,可能是我上次的甩钱行为确实够狠够绝,令翁女神的自尊心大受伤害,于是产生了心理暗示——我会羞辱她。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俩一前一后走向白棚子。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李总手插着兜早已在路旁恭候。

“赫赫,彤彤和翁总学习打球,必然是进步神速。”虚伪的社交辞令。

我报以虚弱一笑。

子衿叫上范晨和孟倾凡他们,和李总道了别。

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我是李总邀请的客人,子衿是没有理由决定我的去留的。道理上也说不通。但是她这一走,等于是把我拱手相让了。我倒是想看看,她该如何让我和这发情的李总“保持距离”。

可是你永远算不出子衿的心思,就像她很轻易就能算出别人的心思一样。

子衿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直到他们坐上车准备走了,我才恍然原来她对我的去留毫不关心。我看见李总不怀好意的咸猪手离我越来越近,天色渐黑,同胞们也要离我而去。我禁不住汗毛直竖。也顾不上试探子衿的心意,忙找足借口,表示本姑娘非走不可!

李总不大乐意,尤其是争取我坐他的车失败之后。但毕竟是搞设计出身,起码的君子胸怀还是有的。互相道别后,我故意没上子衿的车,而是和范晨挤在了一起。

我心里清楚,子衿是看透我的心思所以才没有作为。所谓无招胜有招,我的如意算盘没有打成。坐在车里,范晨唧唧歪歪和我说着什么,我全没有听进去,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想子衿压在我身上,失神的神态和暧昧的话语。

她在想什么呢?会不会因为一个李总的出现,唤醒了她对我的占有欲抑或是激情?想至此觉得不太可能。比起李总,梁歆怡的“威胁”更大才对,子衿是忌惮梁歆怡的,不然也不会每次和她斗得不可开交。

我那时候不知道,其实子衿确实是在想我,想我什么?想我越来越令她捉摸不透,不可控制。而她说过,她不喜欢难以控制的人或事。

我俩的感情角逐才刚刚开始。

日子一晃儿过去。离半景湾招标还有七天。

这是两位御姐的较量,如果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知道内幕的旁观者,会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很有趣。在一场较量输赢未定时,在剑拔弩张最后冲刺的时刻,老天给她俩开了一个玩笑,也可以说是发了一张相同命题的试卷,端看两人如何作答。

这还要从两件事说起。

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狗仔记者把小k的身世曝光了。童年被继父奸污,孤儿院的自闭与恐男症,后来引诱富家女……当然,这是经过我美化的词汇,一些八卦杂志为抢眼球什么恶劣诋毁的标题都敢用。其结果非常糟糕,小k所属的经纪公司面临巨大压力,把小k半冷藏了,连正在拍的戏也被召回。

小k搬到梁歆怡住处,门外守候着大批记者。

梁歆怡动用了万星三处产业的保安,一共32人,才把这帮记者震慑在了方圆几十米之外。梁歆怡是动了真怒。虽然梁狮子脾气容易急,修养还是良好的。也会气死人不偿命的招数。但这件事结结实实伤害到了她的人,你教她的怒火如何平息?

这时候梁歆怡的老爸还奋斗在一线,也许老子最清楚儿女的脾性。下了三道死命令,让梁歆怡谨慎对待此事。连以冷静著称的梁笑然也坐不住了,提着行李也搬到梁歆怡家里住。守着她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梁笑然外表温和,其实内心不见得四季如春。至少她对小k这个人向来冷漠。小k很早就被梁歆怡以管教为名塞到一处以严厉著称的全日制封闭学校。所以,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是没有见过。谁知第一次见面就结下了梁子。那之后,梁歆怡几番努力,也没能令两位“妹妹”的关系回暖。

梁笑然不会关心小k的死活,但她很爱她的姐姐。所以,在梁歆怡雇了打手,把那个狗仔痛揍了一顿之后,梁笑然马上让她的警察局长叔叔出面摆平了此事。

梁歆怡岂肯就此罢休,把狗仔的供词翻来覆去研究了两天,最后认定这背后一定藏有幕后指使!立即地,她把目标锁定在了几天后将与她进行一番生死决斗的迅达集团总裁翁子衿!

事情闹大了。

于此同时,子衿那边也出现了问题,别误会,依然不是公事。我可爱的小优洛,在医院宿舍里撞见了令她梦魇的一幕——siren和一个斯文男医生深更半夜在“谈心”。当然,傻子才会以为他俩半夜不睡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在谈心……

优洛和我一样,是一棵树上吊死的主儿。这件事发生之后,她崩溃了!而作为优洛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难道子衿就没有义务去劝解这位朋友么?答案是,没有。

优洛来找我的时候,都脱腮了。被欺骗,背叛,心一定如凌迟一样痛苦。我忍着一阵阵的心痛听她哭,听她倾诉。直到事情发生的第三天,siren还是矢口否认她和男医生是在半夜两点半玩谈心。

作为她俩共同的朋友,子衿不仅没有积极地去调解矛盾,反而袖手旁观。两件事一对比。对待朋友,子衿确实做的不如梁歆怡。梁歆怡的仗义和子衿的薄情在同一时间得到了鲜明的对比。

警察局长把狗仔记者扣留了两天,以诽谤罪为由,企图撬开他的口。谁知这个记者是马来西亚人,牵扯到跨国问题。又梁歆怡派人混进警察局,进行了一番夹枪带棒的要挟,他才承认是和某名媛在喝下午茶的时候,深度交谈的成果。

而这位名媛恰巧是子衿的闺蜜。

梁歆怡在之前遭到子衿的致命一击,已然元气大伤。这次,又因为自己的关系,让朋友蒙受这么大的侮辱和打击。此仇不报非女子!

现在是暴风雨的前夕,黎明和黑暗只在交替之间。梁歆怡箭在弦上。万星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而万星掌门人的人脉更不容小觑。相比较而言,子衿的迅达才刚迁到内地,根基尚浅。

梁歆怡不是吃素的,她是一头狮子,一头猛狮。她行动了。

周一开盘当天,迅达财务纠纷,迅达高层内讧的流言四起。紧接着,迅达的负面报道越演越烈,梁歆怡又借机抛售前期买入的迅达股票,股票很快就被拉到跌停!

虽然迅达方面立即站出来澄清流言,但梁歆怡显然有备而来。之后的两天又接连被爆出如“迅达财务危机高层洗盘”,“神秘女子执掌迅达,前途未卜”等打擦边球的利空消息,使迅达股票一周内累积下跌近30%。此时,梁歆怡又偷偷吃进大量迅达股票,她手下的三个账户已经进了迅达前十大股东,总的股份占了10%。

第二轮,梁歆怡以迅速出击,令对手无还手时间而获得胜利!

我的叙述到此为止。现在来说说这短短几天所掀起的惊天骇浪身为旁观者我的感受。

以我对子衿的了解,她不会做出爆料小k的事来。我在人品上绝对信任她。再从理性分析,子衿是个工于心计的人,知道梁歆怡不能碰的底线在哪里,犯不着做这鱼死网破的勾当。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容不得人细想。但以相信子衿人品的原则下,我隐隐觉得,在半景湾招标前一周发生小k爆料事件,如果不是太过巧合,就是早有预谋。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个渔翁,会是谁呢?

第90章

有人不爱看商战,我们年纪还小,我们喜欢风花雪月,最好再添点虐……你认为无关紧要么?可我实在找不到脱离于环境和事件来描述双方情感的形式。也许应该把整个事件浓缩成一句话,然后把双方的所作所为刻画出来?只是这样你又会觉得不理解和突兀吧。所以,我还是坚持我的叙述方式吧,至少我认为它是我认为最好的表达。

我必须再次强调,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从小k被爆料到梁歆怡绝地反击只用了五天。所以,傻子都猜的出来,梁歆怡这手是早有预谋的,之前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而小k无疑就是这个契机。如果阴谋论一把,会很自然地想到,这会不会是梁歆怡的一计釜底抽薪?以牺牲小k来转嫁外界对她所作所为的“谅解”?

但我不这么认为,就像相信子衿一样,我也相信梁歆怡。相信她不会为了个人利益牺牲朋友的声誉。何况,对于一个人气渐炙、演艺事业处于稳定上升阶段的艺人,这样的曝光,不是炒绯闻,是会毁了她的前途。

我是一个很特殊的旁观者,因为了解当事人,所以我比所有人看得都更清。我相信子衿不是小k事件的幕后指使,也不相信梁歆怡会使出釜底抽薪。以至于很快我就得出了结论,这件事是另有人操控,其目的就是让半景湾最有实力夺标的两家自相残杀。那么一定是和半景湾有关,一定,是她俩家共同的竞争对手。

于是我开始调查这次半景湾入围的企业名单。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事儿,因为pnn会宣布两轮淘汰后的名单,终极pk企业却是保密的。如果我想知道内幕,必须要通过内部的人来了解。而李总很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和我同时行动的还有子衿。她非常聪明,我无数次提及她的聪明,后来我知道聪明和智慧的区别,就改称做她很有智慧。这个智慧的女人,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面临对手狂风骤雨似的狂轰乱炸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反而以淡定从容沉着冷静地应对。

她很快发现问题的起因,并在很短的时间内调查出闺蜜的言论出自何处。后来我知道,她的闺蜜是在一个聚会上听一个刚认识的神秘人“无意间”说起的。闺蜜再三发誓,她只是和那个狗仔记者随意提起,也没觉得这会是真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个记者“敬业”地去孤儿院进行了暗访,并顺藤摸瓜,一步步通过真凭实据,证明了神秘人的说法完全属实。

而那个神秘人却连一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

子衿就算是压着这位闺蜜去梁歆怡处解释,也是没有用的,因为没有证据。

而我这边,收获也不大。李总虽然对我心怀美意,却不肯轻易把公事提及。我绞尽脑汁,才打探到最后的pk环节有四个参赛选手——迅达,万星,一家已经证实是迅达的围标公司(所谓围标是迅达买通另一家公司进行夺标,操作权还是在迅达),和某神秘公司。

当我把这个结果告诉子衿的时候,那个一向沉得住气的女人显然被震动了一下,虽然只有短短的三秒钟时间,却足够说明子衿的心理活动。她在说,没想到一直在我庇护中成长的孩子,现在翅膀硬了,也可以反过来帮我做事情。

子衿说:“梁歆怡这次对迅达的动作,也宣告了她赢不了半景湾。”这个我也能预料,因为为了最后时刻的到来,各家入围公司都在使出浑身解数做拼死一搏,而梁歆怡却没把精力用在“正事”上,光顾着报仇。

不过,我认为对于梁歆怡来说,赢了子衿,比赢10个半景湾意义都重大。当然,梁歆怡果然没令我失望,在我和子衿用午餐的时候,她正在她的万星聚会厅里办小k的记者会。狗仔先生受邀当着众位记者同行的面澄清了所有报道为虚假,而且几大报业集团老总也对手下报纸杂志施压。一时间小k不仅没有被打垮,反而趁机热炒了一把,曝光率和受关注度达到历史新高。只是比小k更高兴的是梁歆怡,转播的电视里,我看见一个终于得偿所愿一雪20年耻辱的兴奋“红”颜。

这次的事件对我的意义不比梁歆怡来得少。从这以后,子衿开始把我认作是个靠得住的人,想要跟我分担她的难题。所谓靠得住,一是信任,我相信子衿一直以来是信任我的;第二就是认可我的能力,也许这次的事情,让她看出我处事的能力有资格帮助她。不禁让我想起当初自己把工作做砸,子衿在白板上画的柱状图,分析我的能力与责任的巨大差距……看来,如今我的的确进步了。

“但也不能排除是梁歆怡自己所为。”子衿轻皱眉心。

我正经道:“我相信梁歆怡的为人。”

子衿没在说什么,她的表情回复到一贯的淡然。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可能不高兴了,毕竟梁歆怡是她的敌人,一个个刚刚给她当头一棒的敌人。

“我会想办法查到第三方是谁。你也帮我一件事。”

“你说。”紧张啊,这是子衿主动开口让我帮她做事情!

她说:“你之前让我注意我身边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这件事很复杂,我要怎么跟她说清呢?嗯,还是从头说起吧。

“你还记得你偷偷转移xx海外业务款项7000万,有人告密的事么?”

子衿眸子亮了一下,问:“你知道?”

“嗯,后来杨岳跟我恢复联系。她和江南分手了,她无意中听江南说,他和三秘都去了万星工作。”江南和三秘是亲戚关系,而当时江南犯了错误,被翁子扬不留情面的开除,还算仁慈地没有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子衿盯着我,嘴唇抿着,然后问:“你说的,属实?”

“是的,我确实在梁歆怡办公桌上发现了职工表,三秘去做了集团行政主管。”

子衿依旧盯着我,眼神起了变化,可最终归于平淡:“原来是她告的秘。”

“应该是梁歆怡把她安插在你身边的。所以……你想会不会梁歆怡依然会用老法子把别人安插在你身边?”我心中马上浮起范晨那张青涩的酷似男孩儿的脸。

子衿没接口,她微低着头在思考,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我看见她眼中闪现着冷酷。

“我想让你帮我查清梁歆怡在我身边安插的人是谁。我想如果不首先知道这个人,你知道的,很多事情我就必须亲力亲为,这要分散我很多的精力。”

看来一个大的企业机器核心部件里出现内鬼,是一件非常要命的事情。离半景湾最后竞标还有四五天,子衿要亲自调查第三方幕后黑手,那么必然无瑕顾及其他。而在她的决策层里恰巧还潜伏着敌人的奸细,令她无法信任任何人……我想着都头疼。

“放心,我会尽快帮你查清楚这个人是谁。”能够有机会为她分担困难,是我的荣幸。以前的我,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这件事说完,子衿叫来饭后甜点,并且体贴地把冰激凌上的草莓留给我吃。

“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啊?”有点不好意思道。

子衿一笑:“记得啊。”

我嚼着草莓,一丝香甜顺着口腔一直甜到心里。当然,我也没有忘记和子衿相约相谈的第二件事情。

“子衿,是不是你太忙了?为什么优洛的事情你不去关心一下?”我坦白问出了我的疑虑。

子衿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看我:“我应该怎么关心?去给双方做思想工作?大家都是成年人,有独立处理问题的能力。”

我对她的理论早已不稀奇。只是现在亲口听她阐述,又指责不出哪儿不对。也许,她在外国呆的时间太长,行事作风已经欧化?

“优洛很难过,你作为她的朋友……”难道不该关心一下?我没有说出口,我怕我俩刚营造出的互相信任互相坦诚的美好环境被接下来的话破坏掉。

子衿嘴角扬起来。我喜欢看她的笑,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成分,至少我认为她的笑从来都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像有的人,也包括我,违心的、虚伪的笑过。只是,我也知道她的笑并不全是因为心里开心,大多时候,她是在用笑表态。

例如此时,她的笑表明,她认为我跟她谈的事情,令她感到无奈。

“我认为关心朋友要选择时机。以我对优洛的了解,她此时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和朋友大吐口水。当然,也许你是这样的人?”她清澈的眼睛望向我,仿佛一眼就能看透我。

我想了想,好像还真是。我喜欢遇到困难和委屈向人倾诉。也理所当然地以为所有人都会这么做。

“优洛和siren这一对,好两天闹三天。siren的内心是个典型的双鱼座女人,别人很容易就能用情感融化她。”

“你是说,这不是第一次?”我心想优洛怎么这么倒霉。想起以前还想把优洛和梁笑然撮合成一对,但梁笑然可能更不靠谱。

“优洛的执念就是获得siren全心全意的爱。”子衿如是说。

我脱口而出:“那么你有没有执念?”说完心跳加速。

她似乎很意外我会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地说:“有。”

这个字虽然说得不费吹灰之力,在我听来却是掷地有声。我想起梁歆怡说过,我就是子衿的执念,但我只把它当做耳旁风,因为我没有自信会成为子衿的执念。凭什么?说白了,原来的子衿和小白和李总一样,都是被我的“纯”所吸引,而吸引之后呢?各种不合适,各种差距接踵而来。我一味地当鸵鸟,当任性的拖她后腿的孩子;一味地,和她提出分手,与她诀别。我自卑着,茫然着,受一点刺激就把全身的倒刺竖起来……这样一个我,凭什么成为她的执念?

就算是已经逐渐成熟的现在的我,虽然我依然爱她,并会一直爱她下去。甚至,即使她向我宣判无期徒刑,我也会一直等她回心转意,可能还会等个海枯石烂什么的。可我除了对她的这份儿爱,较之现在物欲横流人心多变的社会上的大多数人,是可贵了些,可也没有理由成为她的执念,不是么?

以至于,她说出那个“有”字,我不仅不敢问出“是什么?或者是谁?”,还生怕她会自己说出来。我害怕那个人不是我,是的,我没有自信那个人像梁歆怡说的,会是我。于是我用别的话岔开了,失去了一次获知子衿内心的机会。只是我分明看见子衿眼底的失望……难道,她希望我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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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和子衿分开之后,我开始着手调查内鬼是谁。

内鬼真是很讨厌的玩意儿,古时细作国外双面间谍国内潜伏地下党港片无间道……这玩意向来是荧屏常客,因为太过神秘和不可告人。

别看梁歆怡最近风生水起,但对内鬼的保密工作做得那是杠杠的。我请她喝了两次酒,酒后也没吐真言。当然,我不能直接问,拐弯抹角细枝末节打听了一遍,成效甚微。

而那边子衿的动作异常迅猛,不仅把标书重新编排修订,还去调查了那神秘的第四家公司。得出此公司确实神秘的结论。

子衿说:“如果不是刻意隐瞒,不会做到这样滴水不漏。”确实,如果一家公司连工商登记信息和税单都无法从政府部门外调和查阅,那么保密措施可想而知。那么也间接说明这个人,或者这个组织是有意这么做以避免被调查的风险,进而推论出,他们所做的,是必须掩人耳目的。不然平常公司不会是这样。

我乐观推论,这神秘的第四家公司就是操纵子衿和梁歆怡不和的幕后黑手。

从梁歆怡处无法下手,我只能用排除法。首先,我把一号怀疑对象锁定在范晨身上。说起这孩子,大家也许还记得我俩处过事儿,那是去慈善晚宴的前夕,我想通过她让子衿也能够成行。最后不知是她有意还是无意,我的如意算盘落空。那时候我就想,她是太无所谓的小孩儿脾气,还是已经洞察出我的动机,反其道而行。如果是后者,说明她并不像表面那样心无城府,没有心机。

另外,从梁歆怡安排眼线的历史来看,三秘不也同样是子衿的私人助理,样子也是无害型?所以,很有可能,梁歆怡会故技重施,三秘废掉之后,再安插新的“间谍助理”。更何况,还有什么比助理更能接近子衿的工作和生活呢。

但是没有时间允许我深入细致的调查了。离半景湾招标还剩三天。我是神探也很难从当事人以外的途径获知内情。就在我焦头烂额之际,一个意外的发现让整个形势更加错综复杂起来。

源于我和李总的约见。这尊佛子衿不让我碰,我本人当然也能不碰就不碰,但情势所逼,必须要碰了才能擦出“情报”的火花。

于是在我日渐精艺的劝酒神功之下,他终于打着酒嗝给我看他手机里的自拍照片。又在我“无意中”打翻酒杯的间隙里,得以趁机翻到他的通话记录。

像我这么大人了,还做偷看人家手机通话记录的行径,还是为利益,多少有些卑劣的感觉。我这个人越到后来,越对自己的内心品质严格要求起来。这算不算是强迫症的一种呢?总之我怀着既兴奋紧张又愧疚不安的心情偷看了他的通话记录——一看之下,目瞪口呆。

他的通话记录里,有一个频繁出现的人名。这个人我认识,是孟倾凡。

大家应该能理解我为什么目瞪口呆。因为孟倾凡实在没道理和李总交往甚密。李总自从当了半景湾第二个负责人,可以说水涨船高和子衿是平起平坐了。而孟倾凡虽说是迅达公司内部半景湾项目计划的成员,但他受子衿直接领导,不可能与李总直接通气。

难道是子衿为了避嫌委派孟倾凡去与李总深入接触?

我打通了子衿的电话,告诉她这个惊人发现之后,子衿沉默了。

子衿的沉默代表她在思考,如果果真如我猜测是子衿派孟倾凡去与李总接触,不可能现在她的反应是这样。

子衿说:“我知道内鬼是谁了。”

我一惊:“是谁?”

“孟倾凡。”子衿斩钉截铁地说。

“你是说,孟倾凡是梁歆怡安插进去的人?”

子衿叹了口气:“不是,是李总安插的人才对。”

事情的进展急转直下,我从没想过子衿身边的内鬼会是孟倾凡。在我心里,他是子衿的追求者,这个身份屏蔽了他可能是内鬼的可能性。何况,我也从未想过,会有梁歆怡以外的人在子衿身边安插间谍。

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心想幸亏我的公司很小,熬到迅达那种程度起码还要几十年,不然我的脑力和心力实在无法应付如此风云诡谲的商战。

说到这里,有些筒子必然又一目十行不爱看了。事实是,马上就要开启本文、乃至整个故事的小□了。

我从没想到李总是个用心险恶的家伙,道貌岸然四个字足可以形容他。他的做法又可以用另一个成语准确形容——监守自盗。

他自己运作了一个公司,去和我们竞争。而且此事早有预谋。谁想他运气奇好,半路扶正成了主要负责人。其实也多亏他是半路出家,才没有被发现吧。

总之,我们真的要输了。

子衿说:“我输不起。”

确实,迅达内部本就对她微词甚多。再加上和梁歆怡之战惨败,那些个看她不顺眼的人早就跃跃欲试准备裁她后快。如果半景湾拿不下来,子衿必被排挤出迅达无疑。

子衿的自尊,真的令她输不起。可我又能为她做什么?

但往往人是被各种机缘巧合各种突发事件按在命运的齿轮上推着走的,由不得你多想。

时间不多了,没有多余时间筹谋,子衿索性直接找孟倾凡谈了。坦诚不公的。开始孟倾凡还不承认,他不承认也是正常的,因为我们没有证据。

最后熬不过子衿的谈判技巧与语重心长,他说是追求子衿无望,被李总利用的。时间不过一月有余。这正中子衿下怀,她建议孟倾凡举报李总,但孟倾凡从未有过的坚决地回绝了。

我说:“怎么会?他暴露了,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

子衿摇头:“李总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而孟倾凡要的东西将在标中之后兑现。他没有理由帮咱们。”

“一点余地也没有?”

子衿没回答,只说:“算了。”无比悲凉的语气。我理解她的这种心情,一个她处心积虑,倾尽所有心力筑成的宫殿,顷刻间付诸东流的心情。我想,没有什么心情比这个还糟糕。

我也以为事情不能挽救了,因为子衿在孟倾凡拒绝后,又找他谈了三次,三次都是败兴而归。子衿的放弃,说明孟倾凡真的如钢板一块,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谁知,就在最后夺标战的前一天,孟倾凡却主动找到了我。当我看见他穿着深蓝色外套,过分凌厉的眼神盯着我的时候,仿佛我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这个人的变化实在太大。

我当时是在停车场,现在回忆起来,他应该早有准备来和我谈。至于之前的动机我不甚了解,但眼前,对着那双充满凌厉,失望,悲愤的眼神,我在心里打了一个颤儿,难道……

“你和她……你们……”他抖着声音说。扑面而来一股呛人的酒气,他喝酒了?

我想他可能看见了什么。说来也巧,我和子衿现在是革命友谊关系,多了些欲罢不能的亲近和深度暧昧。我俩达成默契,在半景湾的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不谈爱情只谈工作。

但谈过恋爱的诸位应该有所了解,当你明明爱着一个人,那个人也对你心怀爱慕,两个人憋着憋着就容易出事。出什么事?情之所动那点事儿。

我就一个没憋住,在和子衿从餐厅出来,停车场里小小的得寸进尺了一把。源于子衿的肩带松了,我帮她系。系着系着,就顺着她的肩膀来到她的耳垂,滚热的脸庞在那浑圆白皙的耳垂上蹭了蹭。

我感受到清晰地悸动,不仅来自于我,也来自于她。我俩**,心思更是被震到九霄云之外,做了什么现在也记不清了。别误会,绝对没车震。理智清醒分开的时候也没衣冠不整,估计就是顺着蹭蹭的趋势,继续蹭蹭了一会儿,时间应该不会很长……

后来想想,早知道被孟倾凡撞见,连个唇都没吻到这么冤,不如彻底点以解相思之苦了。

孟倾凡看到我俩蹭蹭,并从那火花迸裂的滚滚浓情中,看出我和子衿的关系非同一般。不仅不一般,他说:“你俩,这是不对的。”好一个道德家好好先生。

我不屑一顾。但他很快自己思索出了什么,惊叫道:“怪不得她不同意我的追求!”

我嫌他无聊,歪头没好气道:“那又怎样?”

“怪不得,她连半景湾也不要……”他神情黯淡,连语气也跟着萧索起来。

我不由得纳闷:“你在说什么?怎么不要半景湾?”

他盯着我的眼中瞬时生满仇恨,用手指着我说:“都是你!我答应她可以举报李总,前提是同意我的追求,做我的女朋友,但是她没有答应。原来是你……从中作梗!”

他气急败坏的说:“你知道什么是男女之爱?!我第一次看见她,我的灵魂就被她吸走了!自己家的生意撂下一边去为她当个小小的财务,废寝忘食,只为能多看她一眼……”此处略去若干他的苦大仇深和猎爱不得志的抱怨。

我觉得特别好笑。什么叫不懂男女之爱?难道你们男女的爱情就比我们女女的伟岸崇高多少?还有这位孟倾凡同学,说的这些爱情心态我觉得既不成熟又显得特别幼稚,岂能和我与子衿三年来分分合合的感情来得深刻和惊心。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住大家

索性此时此刻7终于回归了

做招魂**阵~~跌粉儿们~~回巢啦~~~跌粉儿们~~归来兮~~~~

第92章

就算孟倾凡不说,我也预感到他是有倒戈条件的。而子衿不说,多半是因为这个条件没有和我说的必要。因此心里已经隐约猜出会是这样。我虽然不会看面相,但孟倾凡是怎样为爱痴狂的男人几乎一眼便可知。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感受,有些人对爱的态度不是内敛和深沉的,而是你随时随地能够感受到的。他的眼神,他亢奋的态度,他的肢体动作……孟倾凡就是这样,以至于我第一眼看见他,就知道他喜欢子衿。这种人天生对爱疯狂,执着。把爱当做天底下顶顶重要和神圣的事儿,如果得不到,就会执念深重,死缠烂打。他们信仰爱情。

眼前这位帅哥,正因为自己的爱不能释放,爱人求之不得,又加上是京城二世祖加媲美冠希哥的帅哥脸,在以往的爱情史上必然乘风破浪无往不利。这回砸到子衿手里,各种自尊心自信心受创是在所难免的。

子衿不答应他的条件是必然的。不是因为子衿爱我有多深,而是她不喜欢被要挟。一切胆敢要挟或者强迫她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她就会很抵触。孟倾凡屡次追求打动不了子衿,于是想拿这招来破釜沉舟,谁知却犯了子衿的大忌。就算子衿喜欢的是男人,他这么做也注定是被判出局的了。

啰嗦这么多,无非是想让你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一个刚刚受过打击,内心偏执和骄傲自尊的受挫,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使得一个原本是温文尔雅的男士频临疯狂的边缘。而且此时已是晚上十时,停车场里寂静无声,路灯摇曳……该男子越说越激动,最后连嚷带哭,脸红脖子粗。我深知现在对面的男人已经神志不清了,还是少惹为妙。于是左右观望,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走掉。

可能我想走掉的心思太过明显,让他洞察出来。“你、你就在这儿呆着,我还有话没讲完!”

我已经厌烦透了他,心说,再赏心悦目的人一旦歇斯底里起来也让人生厌。但是为了自身安全,我不能刺激他。

“你说,我洗耳恭听。”

“只、只要你离开子衿,我就告发李总。到时候他退出了竞标,迅达肯定夺标!”

“我为什么答应你?”

“你不答应说明你不爱她。”

“你哪只眼看见我爱她了?”

他一愣,随即恍惚道:“可是你们……你们刚才?”

“我们刚才?拜托,女人也可以很亲密的好吧,再说,现在不是流行这个吗?我们赶时髦不行啊,我们爱的是男人。”傻子才会承认,万一这家伙丧心病狂闹得尽人皆知,子衿就有名誉扫地的危险。

他错愕地瞪着我。其实我觉得他也挺可爱,毕竟表情能够泄露出他的心声,不像某女神你永远不知道她在心底盘算着什么。当然,最近受我的影响,有点改善。

孟帅哥发完牢骚,又听我一顿急转几下的死不认账,心里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我趁机跳上自己的车子,用手挥挥“借过借过”。他往旁边挪了半步,正要开口与我说什么,我立即启动车子准备走人。

就在这时,他好似清醒过来,立即拦住我说:“李总的报价低于任何一家竞争者,子衿,她是赢不了的。”

我眼睛注视着他,发现他真是有趣。本来是我们求着他弃暗投明,现在他反而抛出各种好处求我们上钩。看来,他卖主求荣的动机是想以此为契机追求到子衿。真是一个幼稚的男人。

也许是近年来我的心态变了,原来觉得幼稚是可爱,直接,现在则不然,如果在一件事上,你看不清摸不透也就罢了,却还做着自以为是伤害别人的勾当,那么这个幼稚实在是不招人待见。

明天就是决定鹿死谁手的日子,每个参与者都在焦急等待。这不光是财力智力的比拼,还是一次你死我活竞争下的角逐。这么说似乎是言重了,但一个半景湾,确实牵动着这个城市地产圈的心。而作为这次招标作为整个投资计划的主体,是迈向半景湾未来走向的关键一步。

为了确保竞标环节的公平公正,主办方特别在竞标规则里说明,如果在终极招标环节,参与竞标单位数少于两家,则将视为招标失败,将重新组织招标。

子衿对这次招标的重视我是知道,但在招标前一天还能仔细去看别人随手一丢的竞标规则(一般情况下,竞标规则都是大同小异,没人会去注意。)一方面说明她心思细腻,另外一方面,可见她对这次竞标抱有多大的决心和必胜的信念!

子衿说:“只要说服梁歆怡退出竞标,我们就有足够时间扳倒李总。”

他是子衿间接扶上去的,自然也能把他摔下去,何况他还监守自盗,肯定有证据可以指证。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而这条规定恰巧就给了我们时间。

我心说太妙了,亏子衿想得出来在规则上找突破口。让本来败势已定的局面又有了转机。只是说服梁歆怡也是个难题,尤其是时间太紧张。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招标会是明天下午两点开始。也就是说,我必须在明天上午早些时候把梁歆怡说动,让她退出竞标。

这个艰巨的任务让我一夜无眠。

一大早,我便等到梁歆怡那金碧辉煌的办公室门口,远远看见她的秘书提着个精致的糕点盒向这儿走来。我拦住她,示意让我送进去。这姑娘是认识我的,知道我是她上司的朋友。于是笑笑便答应了。

我轻轻敲了敲门,梁歆怡这个时候应该戴着她那金丝近视镜在准备开早会的材料。我这么清楚是因为我经常来她这里蹭酒喝。她办公室里有酒柜,可以智能调温保存藏酒的品质。我眼馋了好久,可惜国内没得卖。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梁歆怡抱着胳膊斜眼看我,金丝眼镜烘托得她特别知性起来。

“先说好,早点没你的份儿。”说完宝贝儿似的把我手中的糕点盒抢过来,小心看护着。我看她这样儿特别像个贪吃的小女孩,便忍俊不禁地笑了。

也许是觉得这个清晨,她如此的可爱。于是酝酿了一晚上的开场白就显得做作起来,我想了想,开门见山地说:“我找你商量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关于半景湾的。”

她没抬眼皮,小心翼翼打开餐盒,取出一只说极精致的红橙相间的蟹黄小糕放进嘴里。满意地说:“嗯,好吃。黄师傅的糕点果然名不虚传。”后来我知道这餐早点是她让人从香港某知名糕点师傅那里空运来的之后,我的心在滴血。虽然我也步入了资本家的行列,但我是穷苦人民出身,和她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说你之前忙于小k的事情,不如退出半景湾,大家再用心准备下?

梁歆怡又是何等聪明,她从饕餮的状态中抽离出来,说:“看来子衿的对手只剩一家啦嘛?”她马上想到只有那一家威胁到子衿,子衿才会出此下策。这等于间接告诉她,四家中有一家是迅达的围标公司。

我咽了咽口水,继续抛出诱惑条件:“子衿说如果你退出,答应在某某原材料选购上让利七成给万星。”她俩家公司在某个行业领域是有业务关系的。

“嗯,还有么?接着说。”

我又啪啪啪啪说了一堆子衿开出的条件。她面不改色继续吃糕点。

直到她拍拍手,拿了餐巾纸擦嘴:“利益不够大。”

“你要什么,看看能不能商量?”我小心翼翼地问。心想,我这德行也真是够碎催的,这也就是为子衿办事,要是换做别人,我绝不做这赔着脸面的事,尤其是跟自己的朋友。

她低着头思索片刻,又望了望我的神情。呼出一口气:“你们绝对有事瞒我。但我也不想知道了。半景湾这件事就像你说的,我这次退出也不吃亏。问题是我已经不在意它了。对于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我不会投入过多精力操心。更不需要再争取那点时间。”

我点头表示同意。

“除非……子衿她亲自来求我。”她眯着眼,挑眉看着我的反应。

我苦笑:“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比你搬来我家住还不可能?”

我一惊。

她伸出两根手指,屈伸着,说:“两者取其一。没商量。”

“姐姐你玩我那吧!我搬去你家?那还,那还说得清楚么!”我干脆耍起无赖,妄图博取她的同情。

谁知她态度坚决,并起身送客。我心想必须马上做决定,不然时间过了就来不及了!

心里打了几个弯,这是什么条件啊?让子衿知道我和她住,这不是找事呢吗。但让子衿放下自尊来求她,基本属于痴人说梦,想都不用想。那么只能牺牲我的声誉了么?

她看我软下来,便说:“我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寂寞,你搬来陪我住几天而已,那么难下决定么?”

我说:“你说个准数,住几天?”

“嗯,住到我觉得你烦了,你就可以搬出去了。”她得意洋洋地说。

我看了眼手机,早上10:03分,离退标截止时间还剩一个半小时。我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

干脆眼一闭,豁出去了:“好!我答应你!”这事不能让子衿知道,不然没事也得有事,我必须瞒着她。反正她现在对我的态度不远不近,应该不会关心我住哪。

看着梁歆怡高高兴兴打了个电话,让人把标退了。我才呼出一口气,总算这次勉强过关。子衿啊子衿,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没想到的是,我以为就此没我事了,谁知爱开玩笑的老天却把以后的事情安排得全部跟我有关……

第93章

当梁歆怡挂了电话,很快,迅达和围标公司纷纷退出标局。自然,李总苦心经营的一切又要重新洗牌。我们绝处逢生,控制住了局面。

整个过程:厮杀到最后,发现是步死棋,继而风云突变,力挽狂澜,我想子衿对我的再认识也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这点从眼神就能看出来。她不仅请我吃大餐,且从头到尾对我的态度都很特别。怎么说呢?有点欣喜和妩媚。但此时此刻我明知道她这种神态是示好信号,却并没有多余精力去消受。因为她越“看好”我,我越忐忑。

能不忐忑么?要是她知道我和梁歆怡同居了……我真是说不清楚,反而让她觉得不清不楚。

自从被子衿开发出来(这个没什么好说的,子衿是我第一个女人这点毋庸置疑)我就有了和同性也保持相对距离的自觉。这在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我自己内心的羞涩和某种意识的觉醒。我相信其他身心都已确立自己的拉拉身份,且有一定害羞体质的人都会和我一样。

所以我不跟她说还有一层深意,就是我不太好意思说我跟另一个女人同居,就算这人不是梁歆怡。与爱人造成误解不说,我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罪孽深重,可想而知这件事是多么令我惆怅,以至于美人暗送秋波我也没心情领会。

于是美人脸上不太自然了。

子衿一定是看我跟朵花儿似的,但我看她的眼神却躲躲闪闪。这对一个不轻易向人示好的人来说,我这种态度又不可避免的伤害了她。这让她又回忆起了我上次做的那件挫事儿(我猜的),于是晴转阴,一脸薄怒。

“你怎么心神不宁的?有事么?”

“没事啊。”我插了一块牛排故意吃得津津有味。

她优雅地拿着刀叉,深色凝重,然后郑重抬头看我:“你是用什么办法说服梁歆怡的?”

“嗯……哦,啊,是这样……”这么大的人了,骗人还是弱项。我定了定心神,说:“她本来就放弃这个项目了,再加上上次摆你一道,不想闹得太僵做个顺水人情吧。”

这么说完全说得通,但子衿眸子里犹有丝疑惑。为了消除她的顾虑,我特意说,“她还说哪天请你吃饭,小k那件事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李总做的。她觉得对不住你。”

她抿了下嘴,眼神缓和下来。我刚松了一口气,她突然说:“你觉不觉的,有人在跟踪我们?”

我一听之下头皮发麻,“不会吧……”我正襟危坐,左右瞄了瞄,没发现异常情况。

“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一会儿出去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不要去取车了。”

“那我们怎么回去?”

“嗯,坐公交。”

我晕倒。

你们能想象得到子衿坐公交车么?反正我想象不到!

我调动全部神经雷达搜索跟踪者,虽然跟踪者的样子没看到,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确实也有被人盯着的感觉。很难形容的感觉,就像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你。

子衿带我出了饭店,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寻公交牌。她说:“你家太远暂时不要回了,回我那里要倒车,估计那时候天完全黑了也不安全。不如去优洛家住一晚。”

“其实你可以让人来接咱们……”子衿伸伸手指,还不跑来一个加强排的护花使者。“再不济也可以打车。”

“我还没和你坐过公交,不对,我好像还没坐过公交。”后面那句自言自语道。我差点笑出来,原来是女神姐姐想体验生活了。那我只有奉陪了。

但很快我就为这个临时决定感到懊悔不已。

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子衿吃麻辣烫的情形,一身奢侈品,坐在寒酸的塑料板凳上,那视觉冲击力是非常震撼的。这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如今她站在公交车上,虽然不至于有多么的震惊,但却令我非常震怒!

一个男人大刺刺就往她身上撞上去了!我怎么能忍受得了!

把她严严实实用身体护住,横眉竖目一切有可能向她冲来的野小子们!才过了一站,我立马拉着她跳下车。挥手拦了辆的士。

等我扶她坐上了车,这才从心底松了口气。太悬了,这要是再被男人吃了豆腐,我这小心脏怕是要爆裂。

子衿含笑望了我一眼,最后越笑越觉得可笑,索性笑着说:“你刚才的样子特像小时候玩的游戏,老鹰捉小**,你就是那个**妈妈。”

我不出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这只小**太招人,我怕我护不住,让老鹰把你抓走。”

“没有吧,人家没站稳,摔过来而已,你太紧张了。”说着挽起我手臂。我这时应该走个神想想她这小女儿心态是多么的难得。可是我当时一股邪火顶着,还较真起来:“他那是成心的!公交上那么多人,他怎么光摔你身上?再说,扶手到处都是啊。”

子衿摇摇头:“你啊……”

我撅着嘴,还犹自回忆那令人气愤的一幕,顺嘴问:“我怎么了!”

“没事。”她把头枕在我肩膀上,垂下眼帘,轻吐芳唇:“谢谢。”

她这声谢谢说得柔缓细腻,听得人心痒痒。我按捺不住,就轻轻侧过脸,扭过身子,对上她那双绝美的双目。我咽了下口水,映着车窗外的灯火辉煌,心说这眼睛里像盛了五彩斑斓的鹅卵石,被溪水冲刷得润滑且坚韧,宝石一样的珍贵美丽。

我被这眼睛吸住了,头渐渐低下,手指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心还是没有出息地跳得贼快,只是我竟然发现子衿也在紧张,颤颤的眼睫毛,一根根印进我心里。

当我俩的唇碰触在一起,那真是火星撞了月球,天雷勾了地火。两只唇像南北极的磁石,吸上就再也难分开。我从未想过我会那么渴望那片唇中的芳香,好似心里的空虚被瞬间填补,由内而外散出一阵阵舒意。

同样意外的是,子衿的反应也是同样的情生意动。那张精致的脸生起些许红晕,陶醉的神情不亚于我。

“子衿,你爱我的吧?”抽空把唇滑向她耳畔。

她没回答,而是继续吻住我的唇,仿佛呢喃了一句什么,但我没有听清。

我觉得司机师傅一定是隔岸观火了好长一阵,终于在到达目的地之后提醒我们到了。我俩面面相觑,付了账,漫步在优洛家小区的甬道上。

我的心情难以言表,通体舒畅,神清气爽,胸中溢满着甜蜜。我觉得子衿在爱我,这种感觉真好。还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值得高兴的事情呢?转念一想,难道三年来她没爱过我?不是的,也许是没有感受过今天这种互动的感觉?我决定暂时放弃这个恼人的问题。

子衿问我:“你说今天跟踪我们的人是谁?”

“小偷吧。”我没深想过这个问题。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小偷,看见我们两个女孩子势单力薄,趁没人的时候抢个包包不是没有可能。

她摇头:“我觉得不是。我们停好车就直接进了饭店。这期间短短片刻不可能被他盯上。何况这家饭店以高档著称,一个小偷怎么会选择在这里盯梢,又怎么会独独盯上我们?”

我心想确实是,难道不是小偷?我马上想到,如果不是小偷就难办了,也许是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的可能性也不大,让我们两个人都感觉出被跟踪,这个人的功力不像专业。”子衿仿佛猜到了我的想法,继而说。

我脑子转了转,“不是小偷不是私家侦探,难道是熟人不成?”我刚说完,子衿就停下脚步,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光看着我,过了会儿才说:“好了,不猜了。瞧,已经到了。”我一抬头,优洛家那个单元就在眼前。

第94章

敲门,里面没应答。

优洛去年开始在一家医院实习,经常半夜被call起来赶去医药做手术。这会儿不在家也正常。

我和子衿出了楼道口,听见一楼花架子下响起一首老歌——

我对着月亮许愿满天的星星都看见

幸福悄悄蔓延漫过我的心田

月亮白旺旺的,像只琉璃球。

歌曲悠扬,美人多娇。我有些难以自持,牵起子衿的手,说了一句话:“月亮代表我的心,你就答应做我女朋友吧?”

子衿看着我,眸光微动。

“彤,如果你看见我跟别的男人或者女人在一起,你会难过么??

为什么这么问?

我点头:“当然会。”

子衿笑了笑:“那么我不能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为什么?”我急问。

子衿想了想,看着我的眸子透出隐忍的徘徊和犹豫。最后她叹了口气:“也许有些事情,说出来会比较好。虽然我可能并不擅长说这些。”

“你是知道的,以前我在xx的时候,每做出一项决策,心里都有十足的把握。因为潜意识里,我知道万一出了差错,我哥还有我爸都会帮我消除隐患。这一点,在那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那时候的我,是如此的自负。”

我很惊讶子衿会在此时此刻剖析她的内心,避免不了的欣喜起来。表情庄重认真地听她说。

“到了迅达,我才知道什么是寡不敌众,举步维艰。尤其,当那些支撑都不存在的时候,那种失重感,有很长时间让我惶然。我虽然拉拢了些人,如孟倾凡,但一旦坐到了这个位子,获得人心的方法只能是彼此利用。我利用他的感情,他利用我的利用来接近我。”

“我和你之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信任。在以后相当长的时间内,我还会利用不同的人情达到不同的目的。我可以说自己清者自清,可是你呢?你会相信我对你的感情纯洁如初么?”

我想起上次分手,以及上上次分手,好似,都是这个问题啊。确实,她身份特殊,在商场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彼此之间只有信任和包容才能共赴未来。只是,我能不能始终如一的相信她?经历过那些伤筋动骨的伤痛,想起来就是一阵陈胆战心惊。

她盯着我的眼,见我神色不定,大概猜出我的心思。

“走吧。”她说,言语中尽显落寞。

“不,子衿。我相信你。”我坚定地说。

她面色无波:“你想清楚了么?”

“不试怎么知道?让这些问题成为我们共赴未来的难关,俩人携手一起解决不好么?何况,我已不是两年前的黄彤。”

子衿怅然一叹,“是啊。,你这次回来变化很大,让我有时候恍惚你还是那个最初我看见你时,羞涩的小姑娘么?虽然现在的你不见得给我多大的依靠和支撑,但你的存在让我很安心。尤其是你几次临危受命帮我抗下了很大的麻烦,我心里的感激和对你的情绪也攀升到新的高度。”

我听了不禁心潮澎湃,“我们和好吧。这次,一定不轻言放弃了。好不好?”

子衿无言,只是凝望着我,我也望着她。我俩在月光下彼此注视着,偶尔一阵轻风拂过,和着歌声,吹散她眼中无尽的浅哀清愁。

到底,子衿,我知道,你是为我哀,为我愁。

梁歆怡不愧是一头雷厉风行的狮子。我回到家发现家里被洗劫一空,在拨了110报警电话的同时,手机里梁歆怡得意洋洋的声音也顺时传来:“今天开始,就来兑现承诺给我暖床吧。”

嘴里骂着f**k,内心烧着滚烫的开水。和子衿的关系刚有些好转,千万不能露出马脚让子衿知道我和她同居的事。

“第一,不准告诉子衿我和你同居的事。”

“第二,各睡各的房间。”

“第三,生活互不干涉。”

此乃约法三章,梁歆怡一一应承下来。还牵着我的手去看她给我买的衣服鞋子洗漱用品。经过上次的教训,我还哪敢再用她的东西,表面全部接受,暗地倒进垃圾桶。

这期间,子衿忙于查找李总的罪证,我的公司也忙了起来。无暇顾及其他。

但是一些事情,却在我不知不觉中产生着变化。如果知道我住进梁歆怡家会引发那一系列的风波,我想我会犹豫再三,甚至会改变抉择。

首先是小k,我说过,我俩是阶级战友关系。她经过“诬陷门”事件后接了一部穿越戏,饰演了一个快意恩仇的女土匪(有兴趣的同学可乘77牌电梯前去观赏,电梯藏在作者有话说里)精彩程度令人拍案叫绝。其微博人气直线飙升,更是瞬间成为娱乐圈是非名人榜no.1。与她热火朝天的演艺事业截然相反的是,她与我的感情却日渐疏远。

小k看似飞扬跋扈,其实内心有什么,会用表情和动作表达出来。这样的性格让她在圈内经常得罪人。进入娱乐圈之后,也磕磕绊绊地经历了不少事,被经纪人教育,被公司团队教化,已经收敛不少。我却认为这是真性情,虽然有时确实令人难以接受。这次她对我的态度,是不吵不闹不说,完全冷处理。打电话,不接。碰到一起,她也会有找借口离开。渐渐的,我们的相处变得越来越尴尬。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的关系也与我紧张起来。这个人就是梁笑然。

大家都清楚,梁笑然在我心里的地位和小k又是截然不同。梁笑然多次在危难时候帮助过我,本身是我可以倚仗和深度交往的朋友。她与我的隙嫌令我心里说不出的惆怅和心烦意乱。

依旧是那张面带三分笑,温和有礼的样子。却在和煦的外表下少了些真实的情感和心与心的坦诚。

其实不难猜出,造成两个人与我关系紧张的源头,是从搬进梁歆怡家开始。

当我分析出这一层的时候,我的心情无奈到了极点。

我决定做一次小人,搬出梁歆怡的家。我觉得是个人都会这么做。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又犹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赶在“白天”更了出来,虽然有点短。

不过后面那章会是个小**

另外,在此章里加了软广告,擦。。是七写的新文,欢迎大家捧场。

第95章

我有约法三章,梁歆怡只有一章:不可以找任何借口不回来睡。

我纳闷,我又不是她女朋友,偶尔不回来睡也很正常的吧。这种要求简直就是不平等条约。可是受制于人,只得屈服。一再屈服的后果是,在知道小k和梁笑然因为这件事对我产生隔阂之后,我找不到借口去敷衍承诺。

但是那时候我的决心已下,一是觉得梁歆怡可能就是一个人住闷了想找个人陪,不会在这件事上较真;二是,先前只是顾虑子衿,从没想过会得罪这两个我重视的朋友,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我想,我得和梁歆怡谈谈,哪怕拿别的事情抵,也好过在莫名其妙的同住条款里被限制死。

今天我特意很早从公司出来,先去花店买了花,打算先讨好梁御姐。这时离我答应她同住已经过去半个月。半景湾重新招标的启示也已挂了两天。李总的公司依然名列其中。这也是预料之中的,如果它不出现在招标名单里,等于是向世人承认上次是它在搞鬼。子衿运作的进展还没有看出端倪,不过看得出来一切都已水到渠成。

半个月的同住,其实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别扭。她是大忙人,我的公司刚入正轨,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而且房子那么大,卧室里又是自带卫生间的。实际上,我俩见面的机会都很少。

但我抓住她一个规律,就是周二下午五时到七时她会请一个瑜伽教练来家里授课。我正好趁此机会和她谈谈“毁约”的事情。

以防万一我还打了电话确认,梁歆怡慵懒的口气:“哦,老师临时有事。要在八点左右过来。我在外面陪客户吃饭。”

我把花先寄存在花店,选了子衿最爱的百合,打算和她共进晚餐。结果又碰了软钉子。子衿的声音明显透着些许急切:“……我不和你说了。”说完急匆匆挂了。

我以为是她太忙,就买了晚餐去她办公室等。

进去的时候,看见子衿正在找东西。

我说:“你吃了么?我给你带过来了。”

她摇摇头,用手轻按住两边的长发,低头仔细排查。

“你找什么呢?要不要我帮你找?”

“刚才秘书和范晨在公司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是我那条项链上的吊坠。”

“怎么,很重要么?”我记得她是有个吊坠常带的,不在正式场合基本没摘过,样式放在现在稍显过时,是个胖鼓鼓的心型吊坠。

她没说话,蹲□拉开椅子……我也站起来,歪头看自己椅子下面有没有。

这样忙乎了大半个钟头,她终于放弃了。脸上说不出的落寞和失魂。

我仔细回想那条吊坠,也并无特别之处,何以子衿会这么上心?一定是一样纪念品了。这种吊坠应该还是有卖的,我记下心来,打算以后给她买来。

吃完饭,子衿还要加班。我正好去见梁歆怡。在公司大门口,正好遇到范晨。

“黄姐,你来找我们总裁御姐的吧?”我第n次后悔让她知道我和子衿的事。

我说:“是啊,你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我本来是下班了,想起御姐的东西也许掉在车里,就去看了下,结果还真被我找到了。”她拿着手里的白金吊坠晃了晃。

我把它拿过来,发现这个东西个头貌似大了些,明明不是子衿喜欢的款式。

“你看出什么没有?”范晨故弄玄虚地说。

“没有。”翻来覆去,也还是一只吊坠而已。

“黄姐不是我说你,你这眼睛可该配眼镜了啊。”说完笑咪咪接过吊坠,摊在手心里,她用两根手指,不知鼓捣了下什么,只听“啪”地一声,那吊坠竟然打开了!

原理竟和怀表相似。

“看见没,里面是张照片,是咱御姐小的时候的照片。”果然,一个小朋友的照片赫然在目。

只是……这个小朋友,扎着两个羊角辫,这真是子衿?我凑过来就着灯光仔细看,五官其实已经模糊不清,也难怪,相片本来是黑白的,再加上被裁成小小的圆形塞在容量不大的吊坠里,很难从五官去分辨。

可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小朋友的气质和子衿迥异呢?

被范晨影响,我还是先入为主地认为这就是子衿的照片,不然还能是谁。

也许御姐小时候都是萝莉吧,我自我安慰道。

回到梁宅,琪雅在大厅神神叨叨地跺脚踏步,看见我进来,忙拽住我的胳膊,摇着说:“黄彤彤,老爷来了,把大小姐骂哭了,怎么办怎么办?!”自从那次我听不惯她总叫我小姐,改为让她叫名字后,我便成了她口中的“黄彤彤”,实在叫人哭笑不得。

这里虽然是梁家老宅,可梁爸娶了梁笑然的妈,也就是郑部长的前妻之后,就搬出了这里另辟爱巢。我住了半个月也没见过他来一次。

我先稳住琪雅,便装作若无其事的回来,踱上了楼梯。

吵架声越来越大。是梁爸在指责梁歆怡什么,梁歆怡并没有说话。

等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梁爸也走出来,站在走廊里激烈地说着什么,然后就是下楼的声音。我的心钝痛起来。最近不知怎么的,听见和看见激烈的场景,心脏就会负荷不了,隐隐作痛,有时还会严重到喘不上气。

梁爸走了之后,梁宅安静下来。

等心跳逐渐平静,我来到梁歆怡的房间,看见门虚掩着。我推开,看见梁歆怡长身而立,窗前月光洒落满身。

她转身,似梦似幻,娇艳绝伦。只是那脸颊上的泪痕犹重。

我叹了口气:“被骂了?”

“哪次见面不挨骂。”

“爱之深责之切。”虽然知道劝慰开解没用,还是想说些什么,能让她多少好过一些。

“他从没爱过我。”她倔强地说:“是真的。”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梁爸要和梁歆怡的生母分开,但后妈的孩子向来也好过不了多少。想至此,不免又联想到,也许梁爸更钟爱那个非己出的梁笑然吧?还是学生就给她买了奔驰跑车。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不言而喻。白居易的《琵琶行》里就说过:商人重利轻别离。

生在富豪之家,外表的风光下,又有多少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你知道么?我母亲去世得早。在我很小的时候,别的小孩子都有妈妈爸爸爷爷奶奶来接送他们上学。可我只能孤零零的羡慕地看着他们。我也没什么小伙伴,倒是我家附近的福利院,现在已经迁走了……”她喝了口酒,继续说:“那里的小孩子都很快乐。有一次我鼓足勇气想让他送我去福利院,他狠狠地打了我。后来我偷偷跑出去,被他抓回来关了好几个月。呵呵。”

我听着心酸。

“笑然来的时候,我已经不需要伙伴或者亲人。她还总当我的跟屁虫。可是我真的已经不需要了。”

她擦干眼泪,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艳和自信:“让你见笑了。最近和他的关系有些紧张。所以,你就好好陪我一阵……”她仰头望着月亮:“就是最深的夜,也需要月亮的笑脸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被她最后那句话触动了。也许,她让我想起子衿。

我的心一软,便不再提搬出去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唠叨两三句。

大家都知道我开新文了,一直担心问我跌2的更新进度会不会又要拖后?

事实是,跌2确实要马上迎来**部分了。大概还有10w字完结。速度不会有改变。

之后的故事可能会进入一个全新的发展情景,各种线索都会逐渐收口。子衿的心理会着重刻画。可以剧透的是,子衿的苦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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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我的美国伙计们回到美国去管运销,我留在国内管生产和进货。梁歆怡对于半景湾算是放弃掉了,但是承诺给舅舅的好处一点没抵赖。银行的贷款丰厚,并且有了万星这个长期大客户,真是连睡觉也会偷着乐。

通过这件事,舅舅非常惊讶于我在北京的人脉关系,放心地说:“北京那边,你来管。”

这件事我和老爸老妈商量了一下,并且二老和舅舅舅妈进行了视频,他们商量的结果是,我应该暂时把精力放在舅舅的北京分公司上。这也就意味着,舅舅是打算让我做继承人了。

但我有过在ru的经历,认为任何关系都不是稳固的,好吧,我承认那时候的我,怎么说呢,有了点保守派和悲观主义者的苗头,认为给别人打工,即使他是我的舅舅,也还是不能真正实现我的理想。

于是这样一来,简直就是自找苦吃。也许是工作多了的缘故,一到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心脏就会憋屈得喘不过来气。

我忙,子衿更忙。

两个人的感情正如看官们实在憋不住发的牢骚一样,裹足不前,进展缓慢。躲在电脑显示屏后的我只能一声叹息。如果这片安宁能够一直持续也是好的,只是命运似乎总是折磨那些看重感情的人。

我说了,越到后来,我对自己的品性以及自尊就会愈看重。现在的我,毕竟不是三年前的黄彤。在社会中,我扮演的必须是一个谨言慎行,举手抬足都会引起相关关注的角色。所以想想,子衿那么的自负骄傲,想必也是这种心态长期积累的结果。但也可能是心态成熟,思维更加理性,言行操守必然进步的一个阶段。

于是在和子衿月下表白无果之后,我开始不那么敢于向她死磨硬泡。毕竟,这个女人的一切我已熟知,彼此间分分合合经历太多,复合只是早晚的事。我正在等待一个契机。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子衿的人,不是我,而是梁歆怡。

说实话,我开始那样的接近梁歆怡,还有一个目的,是想从梁歆怡嘴里套些子衿的小秘密。她俩上学那会儿就认识,后来成为斗气冤家,对方的脾气性格可谓是研究透彻,再加上梁歆怡有一颗无比八卦的心,我怀疑小k当明星是她一手促成的结果,其目的是可以更快了解到娱乐圈内幕?

这颗八卦心还体现在派三秘去渗透到子衿的工作和生活,掌握子衿的方方面面。

说她是最了解子衿的人,一点也不言过其实。

梁歆怡说:“子衿有钱?哈哈,子衿是有点钱,买了一块破地,好像现在也所剩不多了。”

这是我和梁家姐妹一起吃饭时聊起的话题,说是子衿近期都没有和梁歆怡攀比,梁歆怡在爬梯圈可谓风头无人出其左右。

我心念一动,子衿要买地?没听她说起过。再问,梁歆怡也不知。我想梁歆怡也许真的没有再派间谍出征了,不然这么大的事她应该了如指掌。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有意不说。

梁笑然道:“现在北京地皮可不便宜。”

梁歆怡摇摇手:“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也许是心里惦记着这件事,又或许是心血来潮,我开着车特意绕道去了南二环。这里有处地大家都不会陌生,就是我和子衿的秘密花园。

当我开了车灯,在一片施工现场里左突右拐,竟真的看见那块空地,和一间小屋。我睁大眼,手握着方向盘呆坐了很久。那种情绪不能单纯用震惊来描述,还掺杂着说不清的激动和出乎想象的……心动?

是的,是心动。

心动这个词,一般形容对象是人,而我却对这横七竖八的土堆石块堆砌的荒凉空地和那掉了油漆,露出不太干净色泽的木屋,动了心。仿佛一下子,这个本来黑暗脏乱的地方被注入了一股能量,发着圣洁的光芒,令人充满喜悦。

它该早已被政府征用,却神奇地被保留下来。不远处是黑不隆冬的新起高楼,以及施工用的沙土调车。可它依然是遗世而独立的,犹如城市中辟出的一处世外桃源。

这就好比我们的感情,不管多少纷扰不休,多少问题的堆砌,始终还是有一处,我相信那是专属于彼此的,只为对方而开启的,秘密花园。

那晚我在子衿家外面坐了一宿,抽了整整两盒烟。

子衿没回来,就我所知,她加班最晚时也不会彻夜不归。

这件事过后,我让人调查了那块地。发现是被人从政府手里买下的,4000万人民币。我心想这也够黑的,政府2000万买下,一转手净赚了一倍!我相信买走它的一定是子衿,因为只有她才会珍惜那块地吧。

想起那晚我的心路历程,由激动莫名到焦急期待到胡思乱想到麻木,唯一能做的只有苦笑:子衿啊子衿,我该是相信你,还是怀疑你?是继续这样不尴不尬的相处着,还是让一切尘埃落定?

我茫然了。

回想起和子衿的种种,在上海的电梯里看见她灼热的眼神,第一次她对我说会对我负责,第一次分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以及机场送行时她的坚定目光……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说,她的爱情已经淡去?

我不敢再想下去。

不对,如果真的淡了,又为何花巨资买下那个对我俩有特别意义的空地?如果真是淡了,又为何总是能察觉到她只对我波动的情绪?如果真是淡了,如果真是淡了……这是不是在自我安慰呢?呵呵。不由得又要苦笑。

还有一个人因为我和别的女人合住而不太高兴。红叶最近因为家里逼着去相亲本来心情就不好,我又忙得没时间听她诉苦,对我的意见不小。

我只能抽空请她吃饭赔不是。

没想到竟然在这次短短的会面中,听到一个让我惊诧莫名的消息,她说:“都知道你忙,可也不能连朋友的死活也不顾啊。连siren订婚的事都不知道。”

“那,优洛什么反应?”我急问。

“能什么反应,当然是心如死灰了。”红叶叹口气道。

我心里发寒,这件事对优洛的打击一定很大。可siren订婚,为什么子衿没有告诉我?这样一想,就恨不得抽自己,因为我已经没有优洛的消息很久了。

一边责怪自己的粗心,一边为优洛担心。尤其想起那天去她家她不在,就更是不放心。我想今天无论如何要找到她,和她谈谈。

“她最近和梁笑然走得很近。我觉得她俩可能有那个意思。”红叶说。

“别瞎猜,她俩怎么可能。”我本能地否决。在我心里,优洛对siren的感情不可谓不深,已经是痴心的典范。

和红叶分开后,我马上给优洛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久之后才被接起来:“彤彤啊……啊,别闹……哦,什么事,你说。”我听着她可能在和什么人在一起,就说:“你有事先忙,忙完给我电话。”

“嘿嘿,确实有点忙……”还没说完,电话挂了。

我盯着手机半天,这个样子实在不像失恋……难道,是太过伤心而导致的不正常?这个想法立即让我忧心忡忡。我决定去她家找她。

路上接了好多的电话,都是公司的事情。舅舅的北京分公司有条不紊的筹备着,我自己的公司由于已经步入正轨,我聘请了一位职业经理人代为管理。但是大的决策还是需要我经常去公司开会。

等到了优洛家,其实路上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这么晚,会不会她已经睡了?

我敲了门,没有动静。就在我想要放弃转身离开的时候,门开了……优洛穿着睡衣,衣冠不整地出现在我眼前。

“彤彤,你……怎么来了?”她本能地把门又关回去一点,这个动作很显然是不想让我进去,甚至是里面有什么她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样,这不是最近忙也一直没见过你。”说着,我盯着她的脸色。

她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按一般情况,这时候她应该大大方方请我进去。

“你看,这么晚了……我也睡了,要不明天咱们约个地方去玩?”优洛还是那个不善于说谎话的孩子,脸上的表情鲜明地印着“不安”。

“不请我进去坐坐,我想喝点水。”我故意说道。

她实在是没办法了,门开了些,又合上些,索性最后完全打开。

我闪身进去,发现里面酒气熏天。

桌子上,地板上,全是各色酒瓶。至少有几瓶非常上度数的洋酒。

而且我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的气息。

优洛快步把卧室门关上,把沙发清理了一下,让我坐下。又给我倒了杯清水,被子上有很浓的酒味。

我特意高声说:“你这里太乱了,我给你收拾一下。”

“啊?”优洛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一时惊在那里,表情很有趣:“不用不用,我白天自己收拾。”她忙说。

“哎,又不碍事。整天坐在办公室里需要些体力劳动。”说着便坐起身去厨房找扫帚。

优洛左右为难的样子,我故意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弄出响声。果然不一会儿,卧室门打开了,一个声音传来:“什么声音啊这么吵?”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帮忙分析一下,为何7一向引以自豪的回复率降了3/4?

(╯▽╰)

第97章

我一听这声音,脸估计立马就僵白了!为什么白?气的!狠狠瞪了一眼优洛,她则是灰头土脸一副捉奸在床无可奈何的样子。

小k拖着睡袍,睡眼蓬松地从卧室走出来。

我当时气得不轻,其实我这个人脾气不错,但是在这件事上,在那样的环境下,尤其看见优洛那蔫头耷脑的样子,不知怎的就觉得火冒三丈!

好在这些年多少提炼了些修养,没有发飙。

小k看见我也是一惊,脚步迟疑,最终还是退回了一步。

“你怎么来了?”声音有些不太自然。

“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么?”说出的话可就不好听了。

小k苍白的脸上,有醉酒后皮肤松弛的迹象。我盯着她,就像在观察和研究她的皮肤一样。这样小k的眼神胆怯起来,躲过我的注视,坐在沙发上。

“你是不是不愿意我和优洛在一起?”小k点了根烟。

“没错。你现在是明星。不是过去那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你和优洛同居,你知不知道可能会被狗仔队跟踪,会被拍,会影响优洛的事业?!”我一口气吼出来。

我是太清楚名星小k的生活了。我这头发有一半原因是为她剪短的。她的经纪人团队在开始包装她的时候,为了宣传剧集,也曾炮制了些绯闻。但小k的恐难症根深蒂固,在和男人单独相处时有很大的心理障碍,外界已有了些风风雨雨的传言。于是才恳求那时候是她拍档的我代为掩饰,给他们些捕风捉影的镜头。

我原来没接触过娱乐圈,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明星与狗仔队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他们像牛皮糖一样死缠着你,像蔓藤一样缠上你就不松手。一旦逮到机会,他们就会如猎狐一样悄悄跟踪,如饿狼一样疯狂地撕扯你的生活,直到把你剥光,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才罢手。

优洛家室清白,对子孙的名声看得很重要。况且她现在正在医院实习,医生和教师一样,以庄重圣洁的形象示人。如果一旦发现作风有问题,谁还会放心把自己的身心健康交给你诊治?

一边是狗仔队虎视眈眈,一边是优洛的前途大计。我愁得眉毛都在颤抖。

小k的性格是吃软不吃硬,本来有些心虚,一听我的语气不善,也横起来,说道:“黄彤,你不觉得你管的事太多了么?优洛是个有理智的成年人,我俩拍拖的后果她心里会没有数?!”

“拍拖?哼。优洛对siren的感情大家心里都清楚。”我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即使优洛真的和她拍拖,也不过是在巨大的感情创伤后找个人疗伤,填补伤痛和失落而已。

小k脸色就变了,站起来瞪着我:“这是我俩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管好自己吧!不要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小心最后**飞蛋打!”

优洛听到这儿,便想当和事老,对我说:“彤彤,你等我一下。我去穿件外套,咱们到楼下的星巴克坐会儿。”说着对小k使眼色。小k正在气头,哪里会理她。

什么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什么是**飞蛋打?我一时竟没想明白。

小k冷笑道:“还用我说得更明白点么?你不就是在翁子衿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于是又打上我姐的主意了么。”

我一听,只感觉心脏猛地一抽,眼前发黑。待到缓过劲儿,扶靠坐在沙发里,喘着气说:“原、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

“难道不是么?你和子衿现在的关系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她不要你。你见没什么希望了,马上又掉过头来追我姐。你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快算了吧!我姐让你住可不是因为她喜欢你,是……”我的心跳随着她的话语越跳越强烈,耳朵间隔地鸣响。就在她即将说出是什么的时候——

“小k!”优洛正穿好衣服出来,急叫了一声,喝止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优洛看见我的样子,马上提起我的手腕,摸上了脉。恶狠狠地对小k说:“你少说两句!看不见她现在身体不舒服?!”

小k瞅着我,也瞪圆了双眼,“她、她没事吧?怎么脸色发青?”

优洛看着表,摸了一会儿我的脉搏,斩钉截铁地说:“要马上去医院。你最近是不是胸闷?多久了?”

我喘着气,感觉现在好些了。便摇摇头,把手伸回来,无力地缩在沙发里:“我休息一下就好。”

优洛让我平躺在沙发上,赶走了小k。拿了速效救心丸,喂我服下。

“彤彤,你是不是一直也没吃药?”她忧心地问。

“嗯。”

“你先在我这里睡一宿,明天我带你去我们医院看看,好么?”优洛好言好语地劝着,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我现在没事了。可能是刚才太过激烈……”我顺了口气继续说道:“优洛,你真的和她在一起了?”

优洛忧伤的眸子凝视着我,摇摇头:“怎么会呢。”

“她说你们在拍拖。”

“呵呵。”优洛苦笑道:“我确实在醉生梦死的时候和她发生了关系,就在今天,你来之前没多久。”她坐在我面前,手撑着下巴,忧郁而苍凉。

“醒来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嫌弃自己。可是没有,你知道吗?我现在的心境很平淡。”她吸了口气:“太久了……已经麻木了。再坏的情况我都在心里预演了100回。真的,我逼自己想,想够100次。”她伸出一根手指,认真地说。

“等到真的发生,心里再难过,再苦再痛,好过千疮百孔的心被凌迟着强,是不是?”平静地语调,淡然的脸庞,她见我在看着她,便扯出一抹安慰的笑:“我喜欢这样被枪毙。这样,才能得到重生。”

屋子里的光线逐渐微弱下来,原来是灯泡寿终正寝了。

优洛这些话,让我的心稳稳,稳稳地放下来。我相信,她是真的看开了。

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以及可为她而开怀一笑的喜悦。

优洛终于超脱了,而一向被称为患兄难弟的我呢?我的感情归途又在何方?

第98章

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优洛的这间屋子成了我的永久客房。原来腿伤住在这里时我留下的东西还都还放在原处。躺在床上,时光仿佛又倒退到那时:洗不了澡,梁笑然提着西瓜来看我,和子衿在半夜发短信……

时光荏苒,心境不可同日而语。不变的是情感依旧坎坷。那时候的优洛,在洗手间哼歌刷牙的小样儿恍如隔日,如今却已经“支离委绝同死灰”。

再想到自己,小k的话语像一剂重药,终于把我的心病全抖落出来。不仅是生理的,更是心理的。旁人都可看出的情形,我这个当事人确实没有必要再装糊涂下去。

纵使多少借口,也很难再说服自己下去。子衿,可能,确实,不想要我了。什么变为亲情,什么信任,全部是借口。我消停了两个月,痛定思痛,还依稀存有希望。试着去试探,去刺激她,甚至以伤了她自尊的方式,以期望唤醒她对我的激情,确定她爱我的心意。

徒劳无功。激情已逝。

我为她做的全做了,依然是,白费力气。

我在黑暗中重重叹了口气。心中的污浊越积越重,挤压着我的精神,颓唐凌乱。

最终,我穿起衣服,带好门。出了优洛的房子。

月光正当空,树叶摇曳。我取了车子,开向离这里最近的酒吧。

得即高歌失即休,

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愁来明日愁。

一边喝酒,我嘴里一边嘀咕着这句诗。完全是混沌无思绪下的无意识行为。

这时有个女人靠过来,问:“小妹,你念的是诗么?”

我没有看她,继续喝着酒,酒精的作用下,我的世界开始朦胧和眩晕起来。

“我没听过,你教教我?”女人继续说。恶俗的搭讪词令。

我觉得她烦,付了账,提着一瓶酒头重脚轻地站起来。女人有心想搀扶我,被我甩开了,并且恼怒地说:“你干什么?不要你碰我!”

迷蒙中,我只看得清女人大概的容貌,眩晕感越来越强,暗叫不好。一个人来喝酒,还喝这么多,万一不受大脑控制做出什么事儿,怎么对得起子衿。这念头一晃而就,却惊得清醒了许多。

那女人笑得很虚假的样子,贴过来说:“小妹生起气来的样子也这么好看。姐真是迷死你了。今晚去姐家过夜?”

我见甩不开她,心道不如先顺着她,等酒醒了些再说。又借口去了洗手间,妄图用凉水浇灭酒精的副作用。此刻,我的意识是清醒的,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摇晃。也就是常说的深度微醺。如果那女人死缠烂打利用蛮力,我还真没办法。

我蹲在洗手间角落里,闭上眼睛,只感到天旋地转。过了会儿,我被人拉起来,紧接着一个软软的身体契进我的,紧紧地被箍住。我睁开眼,见那女人清晰放大的一张脸就在眼前,还没等我有所反应,她的嘴已经印在我唇上,并且撬开我的牙关……

不夸张的说,这是我第一次和子衿之外的女人亲吻。不由得又想起我宝贵的第一次是给了子衿。那是喝了不该喝的东西之后,装傻卖疯地就把初夜献出去了。索性是给了那个我爱的人。第二天子衿的表现令我感动,她说:“我会对你负责。”

“呵呵……”我笑出声。如今才觉得这个承诺是多么儿戏的一句话,但当时的我却那么的当真。这笑竟然是在笑自己,笑自己好傻好天真。

女人以为我会回应她,没想到我却笑了。并且没有任何互动的意思,她停下来奇怪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

我俩对视着。我发现她其实不难看,就是脸上的妆容太过浓厚。

她放开我,说:“小妹是不是有伤心事?”

我没说什么,到水池掬了一把水洗脸,实际的用意是洗净亲吻后的痕迹。

她并没有知难而退,而是进一步从后面抱住我:“我真是喜欢你这个样子,去我那儿,或者开房?”

虽然四肢无力,推又推不开,挣也挣不脱。我叹了口气:“姐姐,你放了我吧。我没这个心思。”

她还是抱着我:“没关系,一会儿就有了。”

我双手撑在水池子上,整个人被她从后面抱住,镜子里一张无可奈何的脸。这脸苍白,却充满了动人的神韵。我看见自己在镜子里惊诧的表情——

不是样子变了,那,是什么东西影响了自己的外观和气韵?

那神韵一定程度上取决于眼。镜中黄彤的眼,折射着一轮光芒。自信,不羁,镇定,以及寂寞。这些内涵纷纷注入这双眼里,便格外的浑然一体和出类拔萃。说起来好笑,我在那个洗手池的镜子里,把自己迷住了。

况且除了这耀眼的光芒,我的五官也真的是越发的俊秀。看来发型很重要,原来总是被形容为清秀,剪了发就俊气了不少。我乱七八糟地想着,可见思维受酒精作用逐渐的天马行空。

所以,这样的我被一个姐姐辈分的人缠上,也是情理之中。怪只怪我不该一个人深夜贪酒。

后来不知怎的,我和这位姐姐就坐在洗手间的地上聊起了天。

当我向她倾诉一切之后,她劝我去争取,不要因为心中的猜疑而错过。她还给我讲述了她和她女朋友的故事,在那个故事的结尾她说:“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知道命运给你安排了什么。我们能做的,就是向着心的方向努力前行。做尽我们该做的,才不悔,不怨。”这姐姐不愧是做销售的,把握人心的功力十分了得,句句话说到我的心坎里。

经过这一番酣畅淋漓的倾诉,她已不再想泡我,最后还衷心祝福我能和爱人和好如初。而我心中憋屈了太久甚至已经腐烂发霉的往事、不甘、疑惑通通倾泻而出,而且还是给一个没有任何顾虑和压力感的陌生人,顿时感到从未有过的豁然舒畅。

我就是这样,怀着感动和激动的心情去子衿家的。

也就是这样,在月色下,我看见银色的轿车里,走下来赏心悦目无比登对的一对璧人——子衿和孟倾凡。

现在时间是半夜,一对男女在一起说明了什么?那一宿彻夜不归,是不是也……

我是不是经历了与优洛一样的命运?

酒气冲击着大脑,一阵阵恶心想吐。

我想起刚才那位姐姐说的,做尽我们该做的……做尽我们该做的……还要我怎么做呢?送去祝福美好,还是……我想不下去。

那一瞬间,借助酒的冲劲儿,让我快进了这三年来和子衿的种种。

她出车祸住院的雨夜里,她说:“如果兜里只有100块钱,我会全部给你。”

“你在意我是不是有钱,是不是可以跟你相配,你自卑,徘徊,都是在为自己考虑,而不是为了我们,我,和你。爱情是一个整体,而你还不够爱我。”。

……

因为误会伤心欲绝之后,决定去美国闯练,机场送行的时候,子衿在我耳边说:“不管你去多久,我等你。我会重新追回你,我发誓。”

……

在美国,那次被劫持之后,子衿来医院探望我时说:“黄彤,从今以后,你要用你自己的力量治疗你的自卑。用你的心智来与我匹配。你走后我想了很多,是我在你没有准备好时追求你,令你惶惶。如果你还爱我,就在准备好之后,再来获得我爱的资格吧。除此之外,我不会给你机会。”

……

当我不再自卑,不再因为心智匹配问题而成为障碍时,新的问题又接踵而来,子衿只是想和我慢慢变老,说小孩子才谈爱……

一切的努力,一切的辛苦奋斗,等来的却是这句话。可想而知,我那时候的心情。而此时我的心情呢?我在想,我该不该信任她?

关于信任,我又想起子衿说过:“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只是太多的不可控制让我不能过早的承诺你什么。你要学会相信我,好吗?”

……

“在以后相当长的时间内,我还会利用不同的人情达到不同的目的。我可以说自己清者自清,可是你呢?你会相信我对你的感情纯洁如初么?”

……

脑子像炸开了一样,这一句句话深刻地印在记忆深处,从未遗忘。

该不该相信她,该不该?该不该!

我一定是疯了,前尘往事几乎把我淹没。被一种倔强的,不甘的,抵死不从的情绪推着,我径直来到他们俩人面前。

我定定地看着子衿,张嘴,声音并不是那么容易发出来的,终于,我说:“子衿,我等你两个晚上了。

这就是执念吧,自欺欺人也好,不甘心也罢。我不想经历了这么多,努力了这么久,最后却不得不放弃。我最大程度的克制冲动的自我,一个失去“自尊自爱”的自我,梳理并客观地找寻相信她的依据。

如果她在意我,她不会几次情绪失控与我说那些她心中的话;如果她不爱我,我不会看到她眼神中惊鸿一瞥的深情;如果她背叛我,何以会提和我慢慢变老的话?又为什么留存我俩记忆中的秘密花园?

即使和眼前的事实相比,筹码是如此的低。我还是相信她说的话:

她,只是在利用他。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不太会用存稿箱。。。

提前发了,不会有人说我不守承诺吧

明天更新时间和剧透会在这章回复里说的,有想抢沙发或者急于知道后面剧情的同学可留意一下。

另外,有烦各位口耳相传一下,7都归来这么久了,新老读者也该归来兮了吧,看着如此可怜的数据,让我的日更之心燃烧得很没动力呀t^t

第99章

我不再倔强,不再坚守内心的骄傲,只为倾尽所有,换来她一句令我心安的话。

月光清冷。

子衿抬眸,讶异,眸转流光。静默无语。

孟倾凡惊惑道:“怎么又是你?”

我没理他,死死盯着子衿。

子衿不易察觉地笑了笑,也许太过若有若无,我以为是幻觉。直到听她说:“小孟,谢谢你送我回来。明天等我电话,一切见机行事。”就不再说话,转身去开门。

我是不是可以自作动情地以为,她这句话是说给我听的?

孟倾凡看我的眼光充满怨气,我根本不予理会。如果不是显得不成熟,我都想冲着他挑衅地扬扬下巴。

子衿开了门,对着我说:“进来。”

孟倾凡还想说什么,可看子衿冷淡的样子,便狠狠瞪了我一眼,不情不愿的开车走了。

我进了房,直奔了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

子衿开始还在外面忙进忙出,听到我的动静,就站在卫生间门口问我:“你还好吧?”

我打开门,见她一脸关心和责怪的表情,本想咧开嘴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不仅没笑出来,眼泪先出来了。

子衿有一刻失神,接着是不知所措:“你哭什么?”

我埋着头,心想,如果她不让我进来怎么办?她不那么公事公办的口味对孟倾凡,我又该怎么办?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做了太过剧烈的思想斗争,当答案轻而易举揭晓之后,我不免喜极而泣?可是,又不是像是那么回事。

也许一切还都是开始,我和子衿始终有那么多的心结盘亘在中间。

子衿那姣美的容颜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泽,我多么想拥她入怀,以解这些日子以来的相思之苦。只是这些又能改变什么?子衿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太过珍视,才会不敢向对方印证,宁愿犹自猜测;太过在意,才会忽视显而易见的答案,宁可坠那万劫不复。于是两个人在原地兜兜转转,徒增猜疑,生成越来越多的障碍。

子衿可能是见我情绪不定,内心又似波涛汹涌的样子,就安慰我说:“好了好了,你先洗个澡,我们一会儿再说,好不好?”

我摇头,冷静地说:“我喝了酒,但是没有醉。我想告诉你,我信任你。我相信你和孟倾凡没有什么。”

她脸上表情不动,眼睛里却迫出灼人的光。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呢?比如秦玫?”她问。

秦玫……我感到锁骨那朵玫瑰像针刺了一下。果然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么?它仿佛知道我的心意。

子衿叹了口气,递给我一口毛巾:“先洗澡吧。”转身想离开,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煎熬,捉住她的手臂,大声道:“子衿,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

她的表情一下子凝滞住了。不敢相信似的问:“你说什么?”

我颓唐地放开她,稳了稳情绪,说:“我想了很多。你和我之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是我做的不够好……”

她打断我,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是说真心话。”

我摇头,低落的感觉排山倒海地压过来,我知道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也许会说一些过后会后悔的话,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决定,不用顾虑我的感受,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忐忑的,等待最终的答案。

子衿默默地,静静地看着我。然后,轻轻地把我的头揽在自己怀里,悲伤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这个怀抱,我渴望了好久的怀抱,还是这么的温暖。我禁不住泪如雨下。

子衿压抑着,出来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彤,对不起……我让你这么难受,对不起。”

我在她怀里猛摇着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落下,瞬时便汇聚成海,淹没了我所有的悲和怨。

“为什么你每次都让我这么的心疼?从第一眼看见你……”她没有说下去。

“是在公司的时候么?”我哽咽着问。

“不是。”她也把头放在我肩膀上,遥想着说:“很久很久以前。”

我一惊,忙抬起头,疑惑地问:“难道咱俩在我进xx之前就见过?”

她笑笑,眼中已蒙了层水雾,更显妍媚:“正因为你是从我记忆深处走出来的人,再一眼便是命中注定。所以我会慢慢等你长大,等你接受我,喜欢我。”

我消化着她说的话,恍然道:“我们真的很久之前就认识?”这怎么可能!我不记得,完全不记得!不,等等!好似有一次发短信,她提到过……关于两个人的中学学校挨得比较近?

子衿平常的清冷,更衬出此时的温柔矜绝。她缓缓笑道:“那时,你并不认识我。”

“别管认识不认识吧,你怎么……”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她,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最终说了个我最急切想知道的:“你怎么现在才说?”

“因为……”子衿想了想,“可能是你的变化,让我最近总也记不清你原先的模样了。”

我呵呵笑道,原来不是我眼花,连子衿也觉得我的变化巨大。

“是不是变好看了?”我恬不知耻地问。

子衿故意道:“那到不是,还是原来好看些。”换来我一双忿恨的白眼。

“那你告诉我,咱俩什么时候见过的?”我忙不迭地问。

子衿修养极好,不为所动地说:“你先洗澡吧。我们一会儿慢慢说。”

我调侃道:“总是催人家洗澡,居心叵测啊。”见她没好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太美太馋人了。

不过,我还是要确定一下我俩的相处关系。别一会儿把持不住,她说我耍流氓就不好了。

“子衿,我们算是和好了么?”

“你说呢?”

“那就是咯。”

“洗澡吧。”

“洗澡很重要么?”

“……嗯。”

“可是我又不脏。”

“我有洁癖。”

“我去睡别的房间好了。”

“不好。”

“为什么不好?”

“你问题太多了。”

“砰”!洗手间的门被关上。子衿不堪其扰,走了。

让子衿这个闷葫芦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是不容易的,所以今天我已经很满意了。至少说了好几句“对不起”,这三个字出自翁子衿口,同样稀缺珍贵。

况且,我俩原来还有一段渊源。这在根本上解答了,为什么在xx的时候,我俩的相识那么的“不按常理出牌。”

这个问题大家应该不会陌生,我为此纠结了很久。

开篇第一章,我就纳闷,一个33层光辉闪耀传说中的xx最高首脑,全公司争相巴结的翁子衿,会向我投来橄榄枝。那个场景虽然过去了3年,记忆依旧犹新。

子衿仿佛是不太想回忆自己小时候的事儿。这也难怪,后面我会解释。所以她说出我们最初的相识,是分几次,断断续续叙述完整的。

初高中的时候,我一直在少年宫学绘画。(这个大家都应该知道,我卖弄过好几次)

子衿只上过两次,两次都碰见了我。(可想而知我是从来不缺课的好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没炒成饭的原因是我怎么也想不起子衿像我画过的那个女神的名字了。就特好看那个,大家帮忙想想啊。我强迫症犯了。不是脸大的那个,是脸小的。不是雅典娜啊!

另外,这章后面会跟着一章个别人口中的“乱码君”,我这里叫做伪章节。你可以买,可以不买。反正你买了也不要紧,我明天会编辑它成正文,买了再看不扣分的。这么做是为了防盗版,虽然这个方法据说已经过时了,但很多读者希望我做出点什么防盗决心。。那个,就是它吧!

这么做对各位的好处就是,按照晋江系统规定,章节编辑时,字数不能少于编辑前状态。也就是说,今天该是我更2000多字的最后一天?

碰见也就算了,还都有状况发生。现在想来,这一切的一切,莫非是命中注定?是上天安排的一场彪悍的孽缘?

子衿难得发短信,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她的短信我都保存着。当然,如果电话能够录音我也会保存她每一通电话的。有一条短信,日期应该是我被小k打肿脸住在优洛家的日子里。她说她在北京二中做过插班生,我貌似回了她一句我在二中旁边的五中,这个熟悉皇城根的北京人都清楚,二中五中离得相当近,两所学校如同清华北大,争这争那,争得不亦乐乎。而少年宫就在两所学校的那条街上。

第一次碰面,子衿的记忆是这样的:

按规定,绘画老师会让学生轮流坐在讲台中央做速写模特,那天不巧子衿正好轮上。大庭广众,数十双眼睛盯着,平常人还要扭捏作态一番,何况心高气傲外加第一次上课有些小羞涩的子衿了。

子衿正和老师进行“无声的战争”,场面极其尴尬,这时黄彤小朋友勇敢地站出来,先是在旁低声鼓励,见没什么效果,又拿自己做模特时候的心态举例,子衿只淡淡看了她一眼。无奈之下小黄彤只好自告奋勇替小子衿上阵。虽然子衿表面冷冷淡淡,内心却很受用。便记下了这个自来熟的孩子。

但我的版本却是这样的:

这天不同往日,小黄彤早早来到少年宫。刚一进班,扑面而来的不是油松味(有的孩子在练习油画)而是一股淡淡的香气。再一看,有个像小龙女(那时候我刚好在看《神雕侠侣》)一样美丽出尘的女孩子端坐在教师里。她是那么的白,那么的有美,那么的有气质……(原谅小黄彤还没有多少形容词词汇量)。连同学兼发小的小追同学也凑过来说:“哎你看那个新来的女生,跟咱们普通人不一样。特别的……有气质。”(看来五中的孩子语文算是白学了)

后面进来的同学也对这位新来的小美女纷纷流露出无比赞羡,好奇的目光。那天的教室里,仿佛因为这个女生的到来而注入了一种蠢蠢欲动的活力。

小黄彤感受到这种气氛,便自认定“小龙女”是她先发现的,所以就格外地关注起来。也就有了后来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的事迹。

当然,我现在是不能和子衿解释说:“哦,那是因为我看你太好看所以才帮你的。”那时候我在她心中是一个心肠好,又热情的好少年。还是让她带着对我的美好憧憬一直误会下去好了……

第二件事,子衿只是草草带过。但我知道这件事才是孽缘的开始,不得不深入剖析。

子衿第二次来绘画班,放学之后,我骑着自行车带了她一路。

其实她不说我都忘记了。事件的过程虽然很简单,但是背后的意义重大。

子衿的母亲是上海人,子衿小时候一直在上海外婆家度过。所以才会和小优洛小siren成为从小到大的朋友。这个不必赘述。也就是说子衿的母亲是经常回娘家住的,换言之,她父母的感情不太好。

那天她心烦,因为父母吵架。在路上边走边掉眼泪(还小嘛,现在要是掉个眼泪得惊死个人嘞~)恰巧我就路过了,慷慨地让她坐在我自行车后座上;恰巧她在北京从没有过朋友(随着父亲生意越做越大经常搬家换学校)关心她;又恰巧,她觉得坐在自行车后座吹吹风,拥着浪漫和伤感的情思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这些恰巧促成了她内心的某种化学反应……

据她说,下车的时候,她看见我在柳絮漫天的阳光下咧嘴傻笑的时候,她感觉到一阵阵电流击中了她的内心,酥酥麻麻有过电的感觉。

少女情怀总是春。大家都懂的。子衿虽然是女神,但也是由人蜕变的,不是吗?小时候她是千金小姐,性子又是极冷的,与人亲近成了很难的事情。一个没心没肺的少女对她好,缔造了适时适景的浪漫,后来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确实是青春期的小孩子所能感受到的、最怅然若失的事。

以为初尝了爱的禁果,却没能品尝其中美味。怎能安放这段青春憾事?

随着岁月的日积月累,有些人也许会把它慢慢淡忘,有些人,可能就会转化为执念吧。

子衿说:“后来在意大利,秦玫对我的好,总让我联想起那个春末夏初的你来。由此才慢慢陷进去。让我心心念念不曾忘却的,始终还是你。”

我听了心里越发的感念。原来兜兜转转的,又岂止是感情的停滞不前。还有岁月,轮回,和未尽的情丝……

当然这都是后来慢慢梳理过的情景和感悟,当时我的心境可没这么的安然若定。

我快速冲完澡,就喜滋滋来到子衿的卧室。

这是我第一次进到她这个卧室,与原来的卧室风格迥异。床依旧很大,后面是麦田的手绘背景,而地板是黑色大理石。这种视觉冲击怎么看也不像是睡觉的地方。直到看见她床头柜上的一叠叠文件,才深知这么装潢的用意。现在的子衿,辛劳程度又是和xx时不可同日而语的。心被撞击了一下,缓缓的疼起来。

子衿在房间内的卧室沐浴。我听见哗哗的水声,就顺势躺在床上,回想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内情——原来我才是子衿的初恋?这个念头一经诞生,就抑制不住地涌现出巨大的喜悦和甜蜜来!这场爱里沥沥啦啦丢失过的三魂七魄如听到召唤一样,全部归位。

简直像做梦!我在胸前做了个十字架:“如果这是梦,请不要醒来吧。”

那年,她16岁,我13岁;再相见时,她27岁,我24岁。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为什么开始追我的时候慢火细熬不慌不忙?为什么总有些问题我认为是鸿沟无法翻越,因此而百感交集,她却可以淡然若无?为什么她说细水长流慢慢变老,而我却总觉得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因为她比我早爱了10年……

多情自古空余恨,莫使残樽对冷月。说明越是久而深的情,到了最终,只落得了一身相思入骨的情闲意尽。

子衿便是如此。

再遇到我时,子衿认为是命中注定,想要慢慢经营这段感情。而我则是刚谈恋爱患得患失各种惆怅,总之心境不对等;

后来问题渐多,误会重重,子衿以为来日方长多说无益,等我慢慢体会,而我因着她的态度不明而越加的没有安全感,这是心态不对等;

再到现在,子衿说明心意想和我细水长流慢慢变老,可我正是历尽艰苦重拾激情,哪能理解她这十数年的沉淀之意?

说到底,如果这是一场爱情长跑,子衿比我先跑了10年!

瞬间我全明白了!

相差了10年,却令我苦苦追了这3年。追的我好苦好苦。

后来把这番心思全数讲给子衿听,子衿只淡淡回应一句:“因为用情比你早,所以时常觉得自己所托非人。例如你逃避和自卑的时候。”

我无言以对。

也许是心头大石尘埃落定,也许是酒后疲态渐渐支撑不住。在子衿沐浴更衣之后,看见的是床上的人已经沉沉睡去。

想必各位很能理解我醒来时的心情。悔恨懊恼捶胸顿足交织在一起,我就这么睡了?在一个崭新的开始,万境归一之后,我竟然睡着了……

看看表,时针摆在清晨七点钟的位置上。

窗户外已泛出了鱼肚白。子衿在我身边熟睡,优美的背部曲线让我禁不住地想:要不要趁现在……

手比意识更主动,这就摸上去了——

半途又缩了回来。

还是让她多睡会儿吧,我看着床头柜上堆满的文件,皱着眉头想。

过不多时,子衿翻了身,面对着我睡了。

我盯着她的睡颜,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这个令我爱得百转千回仙女儿一般的女人,却原来对我情根深种……怎么想都似在做梦,一时竟难还魂。

唉,可惜当年的我扭脸就忘了这个气质脱俗的小美女。后来再次相见,也没能唤起一点印象,真是追悔莫及!倒是子衿,后来她家里出了变故,没再去绘画班了,托人打听过我,也曾去我学校外守候,却没再得缘相见。直到3年前在xx电梯里,透着电梯金属门折射出的我的脸,一眼就认出是我,从此便开始了一段孽缘。

浑浑噩噩地想着,再瞧子衿睫毛颤了颤,有悠悠转醒的迹象。那柔绵之姿,让我心悸荡漾。

我再也不管不顾,凑过去亲了她的嘴。

子衿倒是被我惊醒了,一看是我,眼中立时便有了心安的神色,嗔怪的表情。我见她已经醒了,就得寸进尺摸上她的手臂,真是软玉温香满手锦绣,手腕纤巧,柔韧适度,手感绝佳。

……也许是太久没和她自自然然的亲近了,竟然不知接下来该摸哪里好。

见她只是拿眼睛注视着我,犹如漆黑的烛火濯濯烧灼着,我以为她不高兴,就怏怏地放了手,想找个话题遮过去。

可子衿却又突然抓住了我的腕子,顺势把身体移向了我的怀里……我心跳得飞快,尤其是那又柔绵又荏弱的意态,简直、简直美到了极致!我是傻子这时也不用教了,牢牢地把她锁在怀里,先亲个天昏地暗再说!

口舌之欢之后,那双美目已是一片水光潋艳,唇半开着徐徐微喘。我觉得她今天特别不一样,勾得我一阵心旌摇荡。我用唇摩挲着,一路从唇到脖颈处处都吻了个遍,双臂抱着她几乎嵌进了我的怀里。

充盈满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身子不适,更得晚了些,见谅。

炒饭先摊了蛋,又会骂吧。。

我贪婪地呼吸着那份淡淡的女人香气,手指轻划她的嘴唇,棉软的光滑的触觉令我心安。

“子衿……”我叹息道。

子衿闻言,眉尖细细颦起,长睫微垂。

“你在想什么呢?”我问。

“想些过去的事儿。”她淡淡地说。

“和我有关么?”抬眸与她直视。

她点点头。“我在想,究竟要伤得多深,才会在身体上烙下这朵玫瑰……”指尖在我领口刺身处,滑过去又滑回来。我渐渐低下头含住她的指尖,继而用力一咬……她受不得痛,低吟了一声:“啊”!——我瞬间战栗,接着身体的深处如蔓藤一样爬升出**。

我听见自己渐趋急促的呼吸,全因被我全部抱在怀里的她,挺腰反手勾勒着我胸前那凄艳的花蕊。我低头去看,发现那花在她葱白的指下竟绽放出妖艳的色泽,挑逗着人的视觉。

我轻轻地俯身吻上她的腰际。她则张口一寸寸亲吻那花瓣,吐纳的气息令我内心极度膨胀,蹿升出一股急躁——耳际、脖子、锁骨,并一路下滑,高涨的**紧紧地包裹住我来至她的胸前,啃咬住那一点——满意地听到她细碎的呻吟。日光隔着薄麻窗纱远远地投射进来,与室内的春光交相辉映,更衬托出她胸部的丰腴及白皙。随着我对它的猛烈索求和恋恋不舍,子衿已经急促的呼吸吐出来便是如此的不胜娇羞。

我把她放平,唇舌一路下滑,仿佛在巡弋一件上等丝绸。最终,我把她的胸部轻轻托起,看见它们在光晕下释放着待舐的光芒。在我不同力度的揉捏下,子衿娇弱地低呼:“彤……”

我再也不管不顾,唇舌一路吸允至那则禁地。此时,她害羞地合拢双腿,却被顺着腿根一路追来的我的唇舌牵引,贴紧我的腰,我感到她身体的紧张,故意眯着眼睛盯着她意乱情迷的表情,说:“宝贝,是不是好久……没要过了?”

我这句话是明知故问的,只见她眉睫一颤,眸中一片迷惘。

我爱死了她这个表情!

用手半是挑逗似的缠绕着小腹下那片芳草萋萋,感受到子衿身子的骚动,腰被牢牢夹紧。这更刺激我慢慢越过繁茂芳草,探入那神圣的、专属于我一个人的领地……

为了消除她的紧张,我不得不轻唤她的名字,并用手固定住她的双腿。她半坐起身,眼波春意入骨,娇娆风情眩人眼目。我感到一股巨大的热浪灼烧着我,恨不得把她连骨吞下才心满意足!

找到花瓣下那娇嫩的花蕊,用嘴吸住,用舌尖轻挑。耳畔传来子衿剧烈的呻吟声,腰肢在我唇舌的胁迫下愈加高昂的抬起,双腿逃脱我的掌握,力求舒展却又不由得轻缩。

密度越来越大的攻势下,终于,子衿尖叫地收紧双腿,痉挛的身体呈现出粉嫩几斤透明的色泽。我把手指缓缓地深入,每一步都极尽轻柔。在上一轮的余波下,子衿只用余下的力气抓紧了一旁的床单……

这一次我没有怜香惜玉,被禁锢已久的激情顷刻爆发!这种激情是很可怕的,我知道可能会伤到我身下我挚爱的女人,可是大脑全部清空,只剩下,征服,以及蹂躏的快感在撩拨我的全部神经。

屋子里全是子衿隐忍、急喘以及抽泣的声音。瞬间击入体内又快速的抽离,使得她失去扶持的身体重重地摔下来,绵软的身体在起伏的撞击中如海浪尖那抹白……一浪接一浪的水流溢出潮湿与润泽。

在我完全沉醉其中,以为欲仙欲死极乐升天之时,手指渐渐有了挤兑的感觉,体会到她体内的骚动与战栗。甚至能感觉到她开始轻微地收缩,手指越发被裹紧。这种收缩渐趋激烈,终于,我听见子衿大声地叫喊着,手指被某种力量挤了出来。

细数起来,这是唯一一次,我让子衿获得了两次截然不同的高*潮。也许是我俩禁欲太久的缘故,也许是天时地利人和,总之自那以后我就以攻君自居啦(-_-#)

一场**下来,我俩都已大汗淋漓。本来在浴室里我还想蠢蠢欲动再行**,可子衿那清淡的眼眸分明在说:不要得寸进尺。

冲过凉,子衿趴在床上,懒洋洋的样子。我很少见到她这样,就凑过前去数着她一节一节的脊椎骨:“子衿,你说我去把那刺青洗了如何?”

“洗了干嘛?挺好的,留着吧。”

我听了不知是愁是喜,就说:“你看见它,会不会联想到什么?”

子衿翦水双眸深深凝着我,说:“联想到秦玫么?不会。我只会觉得心疼。为你心疼。看见它就会让我想到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那些苦。”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随即说:“你对秦玫真的很好,我那时候真是心如死灰。”

子衿沉吟着,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什么。

这时,我手机的铃声响起。

我一看来电人当即窘迫了,是梁歆怡!还好我是背对着子衿看的,不然凭子衿那么聪明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来端倪。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决定还是冒险接起来。

“小东西你昨晚又没回家!拿我们的合约不当回事么?”梁歆怡不爽的声音传来。

我把手机死死贴紧在我的耳朵上,正经道:“嗯,有点事。”

“你现在在哪?一起吃早饭。我知道一家店的虾饺很好吃。”

“不去了,我早上有会。”

“不行,说你在哪儿,我去接你。”梁歆怡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此时我不便跟她争论,只好说了个离公司不远的地方,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等她挂了电话,我回过身去,发现子衿长发如墨,舒展在床上,说不出的美好。我坐在她身旁,手摩挲着她背部细腻的肌肤,又心猿意马起来。

子衿开口道:“是谁的电话?”

我一听心里暗叫不妙。一般子衿是不会问我这个的,在她看来别人(也包括我)的私事想说就说,不想说她也从来不会刻意去问。

到底该不该说呢?不说我就要加上一条行骗罪,以后万一东窗事发这就是罪上加罪啊。正当我踌躇之际,子衿裹着浴袍坐了起来。

她刚要说些什么,也就在这时,我手机的短信铃音又响起来。

子衿示意我去看。我快速看了一眼,原来是昨晚遇到的那个姐姐发来的,问我酒醒了没有。

子衿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也是,现在才是清晨。谁会在一早就打电话发短信呢。

我尴尬地笑笑说:“子衿我公司还有事,你看咱俩是一起走,还是我先……走?”说到后来开始心虚。

谁知子衿站起身说:“我送你。”

我听见头顶乌鸦呱啦呱啦的飞……

子衿穿了身改良版的唐装,更衬出她纤细的身姿。想想刚才这身子才在我身下婉转承欢,心里的满足感可谓前所未有的高涨。

当然,更突出的情绪还是喜悦,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畅怀感。在历经种种磨难之后,子衿依然是我的,我也依然是她的。我终于把幸福抓在了手里!

一路上她专心开车,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我的好心情也渐渐被忐忑所取代,不禁思怼万一两位御姐见了面,倒霉的只能是我。

子衿把我送到公司大厦门口,又特意问了一句:“在这里行么?”

我当然想速战速决,说:“就这里吧,我这就上去了。”于是打开车门……谁知她拉住我,在我额头上印了一个吻,笑笑说:“现在还早,不如陪我去吃早餐?”

这下可愁煞了我,梁歆怡说不定已经快到了。

其实我是真的很想和子衿共进早餐的,多一刻时间和她在一起,我都会很满足。只是……唉,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答应了子衿的请求,她驾车来到一处茶餐厅,这里供应精致的早餐。

刚落座,优洛的电话也到了。她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说:“彤彤你昨夜去哪了?你今天必须和我去医院!”

“为什么?”我觉得我的心脏能够禁受住今早的床事,应该也算不上有事吧。

“你的心跳很不正常,我建议你做一下心脏ct扫描。”优洛耐着性子劝道:“只是做个检查,很简单,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没必要吧。我今天会很忙。”

谁知优洛坚持道:“你和谁在一起?”

我说了是子衿。

优洛说你把电话给她。

我觉得她简直是莫名其妙,就推说我们在吃东西,一会儿再说,就挂了。

这次我倒是乖乖地坦白交代:“是优洛的电话。她让我去复查下心脏。”

子衿点点头:“你身体最近还好吧?”

我拉过她手:“刚才还不能证明么?”说罢轻轻印了一个吻在她的手背上,子衿本是莹透的脸庞上便成了纤丽薄红,纵是沉静,亦透明如水。我看得迷醉,心跳加快。这个女人,竟是惊艳了我的一生。

没有哪次早餐吃得这样浓情蜜意。仿佛两个人是两颗蜜糖,融化在彼此碗里。子衿一贯的淡然在我面前则变为温柔体贴,不时帮我添汤倒茶,让我心里暖融融。

我已忘记梁御姐还在八点钟的大太阳下戴着墨镜等待我出现,直到她打电话来,气急败坏地喊:“黄彤,你耍我!”

这声音太过刺耳尖利,当然逃不过我身边人的耳朵。只见子衿手中的刀叉顿了一顿,接下来眼眸中便蒙了层霜。我看得真切,心里着急,恨不得把一切和盘托出算了。

只是她不动声色,还是依然淡淡地笑着。我忐忑地继续用餐,然后告别,各自去该去的方向。

梁歆怡看见我气得鼻子差点歪了,她张开就说:“你昨天是不是住子衿那儿了!”

我心说她问这个有什么意义么?就敷衍道:“我住优洛那里。”

她怀疑地挑起眉,“真的?”

我胡乱点点头。

她松了口气的模样,说:“最好不要有下一次,我们有协议在先,要是我也毁约看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炒饭了,觉得好呢,雷箭炮就赶紧上,我一个高兴以后就多炒饭~炒好多好多的饭~

我能怎么说,当然是先稳住她再说。

到这里我起了猜忌:梁歆怡让我住她家可能另有隐情。小k没说完的半句话应该就是指这件事;另外她那么紧张我和子衿是否在一起,到底是何用意?

怀着疑虑,我先不动声色,童子军发誓似的保证下不为例,一定遵守双方制定的规则。一方面多了一个心眼,想看看这个茶壶里泡的是怎样的茶叶。

一天在忙碌中度过。下了班,我去子衿公司打算和她吃晚饭。大厦门口很显眼的位置停了一辆银色奥迪,我心下了然,这又是那个孟倾凡阴魂不散。他被查出和李总沆瀣一气之后就主动提出辞职,子衿和他走这么近,无非是想通过他获得李总方面的消息。

果然,不一会儿,他已满面春光地给子衿开了门,有说有笑地出了大厦。我虽然在子衿面前信誓旦旦说相信他俩的清白,但真看见两人在一起,心里还是难免酸酸涩涩不是滋味。尤其,雅淡温宛的女人和帅气儒雅的男人怎么看都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情侣。

以我现在的风度,不可能像三年前的黄彤,看见爱人一点风吹草动就叫嚣着挥舞着小利爪,或戳伤爱人及自己或自卑和逃避。我现在需要的仅是对她的信任,和对这份感情的自信。

我目视着他俩走向孟倾凡的车子,子衿接了个电话,和孟倾凡说了些什么。孟倾凡的脸色变得失望颓败,又力争似的说了一些话,子衿面露难色,孟倾凡大概是不忍美人为难,一个人开车走了。

看来是子衿临时有事,不能陪孟公子吃饭了。

我在车里听了会儿音乐,便发动车子,打算回家陪老爸老妈吃饭。同时的,我看见子衿的车驶了出来,打着左灯一直拐到我车子的侧面。

子衿伸出头:“坐谁的车?”

我不由得楞道:“你……你不是有事?”

子衿没说话,盯着我的眼中一抹薄薄的嗔意。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看见我的车,故意支走了孟倾凡。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以为自己挺聪明的,谁知在爱情面前真的可以智商为负。我赶忙下了车,换了子衿的驾驶位。说:“走,我们去秘密花园。”

子衿系着安全带的手停下来,颇感意外地看着我:“去那儿?”

“是啊,你不是买下来了么。”

“你怎么知道?”语气像是在回避。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话一出口又觉得这话带着贬义,就又改口道:“那天正好路过,看见旁边都被拆了就它还在,后来知道是叫人买下了。”

“我是买来建些商铺……”她这话说出来怕是连她自己都不信,那地方闹中取静,又都用栅栏围起来,倒像是上海那里的私人宅邸的风格。

爱面子的女人真麻烦啊,我心想。也不拆穿她,一路直奔我们的秘密花园。

再到秘密花园,已和前几天去又有所不同。这回的栅栏已经被圈得紧密,里面的拱桥和小屋已不再黑不隆冬,垃圾也已被清空。

我打着车灯,问子衿:“你是不是还想在小屋前的空地上种满玫瑰?”

子衿有一丝被识破的局促,虽然只是转瞬即逝。接着便下车,用一把古铜色的钥匙打开了一扇木门,回头对我说:“要不要进来看看?”

古树影影绰绰,拱桥比记忆中小了许多,桥下的水已干涸。

小木屋除了脏兮兮,还是原来的样子,屋外上了锁。只是前面本是花圃的地方还腾出一条甬道,我问她这是做什么的?

子衿笑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会是铺上红地毯,给谁举行婚礼吧?”我调笑地说。

子衿愣了愣,望着我说:“真让你说对了。”

我望住她,见她眼中掩映着星星点点的蔻色,竟恍惚失神。难道……她是想在这里举行我们的婚礼?这念头一起,便以燎原之势疯长,是么?如果是,我该是多么幸福的人……但,可能么?我们甚至连一个彼此为念的凭证都不曾有过。买什么房子买什么车,就该先买个大颗钻戒给她戴上,让她时时刻刻知道她是谁的人!

我的心思起起伏伏,一时竟想起子衿给我买的那些首饰挂饰和装饰品里,竟没一件是代表永恒爱意的,例如戒指。不免心生烦恼,自己平时是太不在意这些了。思维再一跳跃,便觉得婚礼之谈不过是一场梦罢了。爱情如巨石,我的心境被它压着坠入迷惘的旋涡,难以自拔。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子衿已走向车子,说:“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上了车,帮她系好安全带。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就侧着身子把她抱住,发泄似的用嘴解掉她胸前的纽扣。

子衿有些发急,说:“彤,你……好了,别闹了。”

“……放心,没人的。”我把声音埋在她唇舌之间,用力吸允着那小舌头,在她口中迂回辗转,她试图推开我,可奈何被我嵌在怀里,一动也不得动。

触手可及的车玻璃上也被晕染了一层爱欲的润泽,子衿的手抵在上面,那因为被侵犯而在狭小空间下无处可逃的娇羞清奇的脸庞,美得动人心魄……

当我的手透过布料捏揉在她身前的时候,她终于一鼓作气推开了我。

“好了彤,这里太脏了,再说会被人看见。”她整理好零落的发丝和衣物。

我还不打算放过她,含情脉脉地缠着她的发丝,又把她胸前戴的吊坠拿来把玩……可怜兮兮地说:“子衿,我去买套子,我保证这里没人经过,好不好?”

可想而知御姐子衿的反应,结果接下来一整晚她都没再让我动她分毫。

真是得不偿失。唉。

分开的时候,我踌躇着要不要和她解释我和梁歆怡同住的事。同时,又在心里盘算着:如果梁歆怡是有目的和我同住,那么我也不必再讲情面遵守约定。

是先向子衿澄清,还是先问清楚梁歆怡的目的,以致向她摊牌解除约定,成了我必须面对的问题。最后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决定和梁歆怡摊牌。

小k那里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了。她那天把我气得不轻,心里也有些愧疚,但一听我问她这个,就又矢口否认:“没有的事儿,我哪知道。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姐就是一个人闷了,想找你解闷。下一场是我的戏,我去了啊。”啪嗒把电话挂了。

我只好回去直接找梁歆怡谈判。

我发现梁歆怡并不像表面那么洒脱。她和子衿最大的不同就是,子衿有一帮朋友。优洛siren王昕yoyo那些人也好,时尚圈子里的闺蜜姐妹也罢,她的周围总是环绕着各色人等,将她簇拥着,像个女神。

而梁歆怡,只有琪雅小k和梁笑然几个人在其左右。我没见她和谁来往,总是一个人就着夜色独饮。前几日,又目睹了她和她爸的战争,这些,都和我原来的料想相反。也许是和她童年的经历有关,那样一个小孩子,孤独地走过花季雨季最终成为傲立枝头的寒梅,要经过几多风霜苦,是我们难以想象的。

夜色是这个世界上最浓重和充满伤怀的景色。当我一进门,就看见那忧伤的背影隐在苍茫的夜色中,苍凉、冰冷、孤独,又浓烈如火,火红惊艳……我的心灵受到一种钝痛的撞击。

那身姿在背后万家灯火中回转身来,场景渐渐明晰。

她说:“你想说什么?”

我还没开口,只听屋子里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姐,别再和她斗了。”

屋里没有开灯,梁家姐妹在聊天?我想这样隐在黑暗中的倾诉,应该是极其**和袒露心扉的。我本想悄悄退出去,却在听到梁笑然的话时脚步一滞。

“呵呵。”梁歆怡笑了:“胜负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姐!”梁笑然语气急切起来:“你和李总的合作,以为子衿不知道么?她可能已经通过孟倾凡了解到了真相。”

我听得心惊肉跳!原来梁歆怡在和李总合作?

“那又怎样,她贿赂官员和谭总(半景湾招标的另一个负责人)的证据还在李德凯手上,她不敢乱来。”接着,梁歆怡志得意满地说:“半景湾我志在必得!”

“姐,你……你知不知道半景湾其实是我爸、我爸他……”梁笑然没有说下去。我知道她想告诉梁歆怡这件事的幕后大老板是郑部长,万一以后事情败露,梁歆怡甚至整个万星都会被牵连进去。

梁歆怡冷笑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会找李德凯。到时候出了问题,不会有人怀疑到是我。”李总原来是梁歆怡的替罪羔羊。这个女人太厉害了,我们都小瞧了她。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梁笑然明显妥协了。

“我再问一句,为什么让黄彤搬来你这里住?”梁笑然柔声问道。

我竖起耳朵听,以为会费一番波折,没想到可以无意中可以听到答案。

梁歆怡似乎不愿意回答。

“是怕她和子衿上床?”

我一惊!

梁歆怡声音拔高:“你胡说什么!”

梁笑然的语气平和,淡淡地说:“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听得出梁歆怡语气中有明显的慌乱。

“那好,你告诉我,为什么让她住进来?”

“我没必要告诉你。”梁歆怡冷冷地说。

“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在子衿身边安插间谍,对她的所有事都了如指掌?为什么她去意大利的时候你也要去?为什么你要告诉子衿的母亲子衿和秦玫的事?她掌管xx,你就不顾爸爸的反对高价买了xml?为什么,你知道子衿戴在脖子上的人是黄彤之后,就要她俩不能同居?!”

她的话字字都压在我心口,连呼吸都变得那么稀薄而沉重。

过了好久,梁歆怡才说:“你认为,是什么?”

梁笑然的声音带着莫大的哀伤:“开始我以为你是嫉妒她。你从小就嫉妒她,这我是知道的。嫉妒她有妈妈爸爸的爱,有哥哥朋友的爱;嫉妒她不用刻苦就能考到全年级第一;嫉妒别人围绕在她身边,讲她的好话。但后来慢慢的,你对她的感情不再单纯是嫉妒,你在了解她的同时被她吸引,于是你就跟她争跟她斗,想用这种方式也吸引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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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梁笑然说完,梁歆怡低低吼了声:“闭嘴!”

她走出黑暗,面向梁笑然站立,脸上盛怒正炽。

“你竟然这样和姐姐说话?”梁歆怡尽量维持语调的平稳。

我第一次感觉到梁歆怡会这么的强势。

梁笑然忙着了慌地解释:“姐,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再跟她斗下去,我怕最后闹到两败俱伤。再说,你这样对不起黄彤,她是真心实意的把你当朋友看。”

我才明白前阵梁笑然为什么疏远我,原来是自觉对我有愧啊。

梁歆怡喟叹一声,缓缓说:“我提醒过她的,让她别踏进半岛湾,免得惹火上身。”

“她进来也有你的原因。她在帮子衿的同时,也在帮你。”梁笑然由衷地说。我心说梁笑然还是懂我的。子衿和梁笑然开始谋事的时候,我加入的初衷就有梁歆怡这层的考虑。谁知……唉!说不心寒那是假的!

除了汩汩地冒着寒水,心情不可谓不五味具杂。这段对话太过震撼,震得我七荤八素难以冷静。很多已认定的事实似乎都蒙上了疑雾,隐约觉得如果这就是谜底揭晓,很多地方又很难圆说。

“黄彤……”梁歆怡欲言又止,继而说:“我不会真的和她抢子衿。我对子衿的感情,也很难一时理清。今天你说的,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也许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习惯她在我生命里占有一席之地,看不得别人的介入;也许是作为对手的佩服和惺惺相惜,反而会变本加厉的让对方不爽,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也许,就像你说的,我已经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斗争中对她臣服,甘愿成为她的俘虏……”梁歆怡困惑地说:“你今天不说,我本来不会去深想。你知道的,我对女人,似乎也一直提不起那方面的兴趣。”

我明显感到梁笑然的表情和身形都僵了一下——

难道,梁笑然真的喜欢梁歆怡?

梁歆怡曾在我面前这样评价过梁笑然,她说她不喜欢得罪人,所以谁的美意她都会承领。容易对人生出好感,只是好感总也升温成不了她向往的爱情。犹记梁笑然对我的感情经历及变化的种种,果真如她姐所说,来得快去得也快。其实不是升温不了,而是她的爱之花早已播种在自己姐姐的身上?

两个人这番推心置腹的谈话便到此结束,剩下的就是各自陷入沉思。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回房间,比身体更受折磨的是一颗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的心。

月光皎洁,星天一线。

我躺在床上反复琢磨梁家姐妹的对话,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心寒。

是什么时候开始,梁歆怡开始介入了我和子衿,不,是子衿的感情世界?

那些巧合,真的都只是巧合么?

子衿暗中挪用的7000万想必是她让三秘泄露的。如果这件事不被捅出来,我与子衿岂会闹得那么厉害,我又怎会失魂落魄地逃往美国去。

记忆又倒回到机场与子衿诀别,飞机上和她的巧遇,那时她说梁笑然喜欢子衿……不知她是不是在骗我?转念一想,好似子衿也说过梁笑然对她是有过好感的,这也印证了梁歆怡对梁笑然的评价:可以轻易喜欢人,却无法爱下去……

还有,她如果真的暗恋子衿,又为什么告诉我子衿的执念对象就是我?她让我住进来,真的只是为了避免我和子衿的亲热?这未免太过幼稚。

想至此,竟然连她真正欺骗过我的只言片语也没有寻觅到。除了含糊地表示过对半岛湾已没有兴趣,实际上却与李总暗中勾结之外。可这也实在说不上是骗吧。

我被搞糊涂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在我内心此消彼长。哪些是真的巧合,哪些是刻意为之?过往的很多事情被打上“怀疑”的印记。梁歆怡在我的脑子里被一分为二:一个梁歆怡装作性格直爽,直言不讳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大坏蛋,做着罪恶的勾当!而另一个梁歆怡有时迷糊可爱,时常充满神秘和忧郁的气质,孤寂的童年,对朋友仗义相助两肋插刀,对慈善不予余力……

不行,我必须冷静下来。不能因为看错了一个人而迷失。这件事非同一般,子衿对半岛湾可谓是禅精竭虑,熬光了心血。我必须摈除杂念,在看似激流暗涌的局势里给她以帮助,哪怕杯水车薪也好。

永远记得那天,我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别人抑或是情敌家的床上,为自己爱的人,强忍着被朋友利用出卖的委屈与悲凉,客观深刻地分析每一个细节,推算最可能的结果。

在那个夜晚,我学会用审慎、冷静、独立的思考处理突发状况;用理智战胜了情感。如果人生可以分为几个阶段,我想,那一夜开始,我的内心开始趋于理智和成熟。在那之后,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上出现多么突发和棘手的难题,我都会把自己调试成那夜的心境,让自己沉浸在“思考”当中。

可能我这么说有些晦涩难懂。打个比方,比如你在遭遇一件事情的冲击的时候,会催生出很多的负面情绪,抱怨,哀怜,愤怒,心灰意冷,手忙脚乱,脑子一片空白……等等。人的大脑要消耗这些情绪,必然不能冷静下来思考对策。我相信只有一些真正经历过大事的人或者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才能立即恢复常态,冷静自持地思考对策。

子衿就曾说过我,我记得好像是和她讲了我在美国的中国餐馆遭到抢劫,我是如何临危不惧地成功脱逃那件事,她说:“我早就发现你有这个潜能。”

“什么潜能?”

“临危不惧。在大事上特别能沉得住气。”

“你是怎么发现的?”

“很多事情上。举例说吧,xx有一次举行中高层会议,你还是个小策划,被邀来商讨一个方案,竟然面无怯色,侃侃而谈。要知道那天很多人说话都不太顺溜。董事会包括我爸来视察,你记得那次吧?”

“嗯……有点印象。”

“那你一定记得你刚回国那会儿参加一个慈善晚宴,下面那么多媒体和各界名流,你在台上讲演,我都替你捏了一把汗,可你演讲的很出色,一点没看出紧张来。”

……

那夜,也许我只是把自己的这个特质发挥出来,然后让它从此更趋于常态。

总之我思考了很久,得出一个结论:梁歆怡除了那些话之外,可能还另有隐情。突破口就在让我搬来和她住这件事上。

梁歆怡让我搬来住,肯定不是怕我和子衿上床。因为她对子衿的“暗恋”并不是突发的,就算知道那个吊坠里的人是我又如何呢?半年多前我俩就认识了,我和子衿那时闹得那么激烈她是冷眼旁观的,如果那时都不能说明子衿和我的爱意,一个吊坠反而引起了她的警惕?这不合常理。

另一种可能,梁歆怡想让子衿误会我不仅背叛了她的感情(同居),还出卖了她的情报(如果最后子衿输的话)……确实是一石二鸟之计。但如果子衿是那世俗之辈,此推论确实成立。但子衿是么?

子衿是一个高度自负和自傲的人,还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一个自负自傲的人怎会怀疑自己被一只忠犬抛弃?一个聪明的人也绝不会被人轻易玩弄于鼓掌之间。梁歆怡揣摩子衿20几年,对她可谓了如指掌,连对我执念的事儿她都知道,这种小伎俩想骗住子衿?她不会犯这个傻。

我有一个非常大胆的假设,这个假设建立在部分推理和女人的直觉上。我觉得,无论是时间,还是动机,抑或是在整个布局里的定位上,这个人都最有可能是最大关联人。

谁在这段时间对子衿的追求升温?谁会不希望我和子衿相好?谁在局势里始终不明朗?

很明显,是孟倾凡。

继而我又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猜测,那就是子衿戴那个吊坠,是想引蛇出洞,

这个有待我查证。

如果属实,说明子衿已经怀疑梁歆怡了。

如果大家还不能理解,我可以简单点说,就是:子衿让孟倾凡无意中看见了那个吊坠,孟倾凡知道子衿喜欢的人是我,进而做出行动。以孟倾凡这种陷在恋爱里缺根筋的多情种,他自然不是以利益为第一,而是以赢得子衿的芳心为首要考虑(我估计和他合作的人将会非常头痛并且怀疑他是脑残),谁能帮她扫除障碍,他就给谁效力。

孟倾凡不能忍受我和子衿过于亲密(停车场事件),于是找到幕后老板李德凯和梁歆怡,大概是说你们帮我,我就不把你们的事情说出去。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条件。

当然这是猜测,还有很多地方过于想当然,例如我和子衿上床那晚,孟倾凡事前见到了我,他为何不在当晚委托梁歆怡叫我回去?即便如此,这个猜测也是最符合逻辑的,我将予以保留。

后来,一件事的发生证明我的推测完全正确。而梁歆怡也确实受了孟倾凡委托给我打了一晚上的电话。

我为什么没接到?

那当然是拜子衿所赐,这位女神姐姐趁我睡着把我的手机调成了静音,并删除了来电记录……

于是,第二天梁歆怡急需求证我后来是不是在子衿那儿住的,好给孟倾凡一个交代,而子衿明明听见梁歆怡在电话里说的话,还可以对我微笑(她当然笑了,因为她猜对了!)

后来我查到了子衿手里我相片的来处,竟然是我伤腿期间,子衿来探望我时,与我亲爱的妈聊得热火朝天并翻看我小时候照片时索要了一张去。

我妈指着我不知几岁时的一组“羊角辫”系列照片,叨叨着说:“你说缺的这张啊?是你那个长得特别像演员的老板看着好就拿去了。她还夸你小时候比长大可爱。哈哈哈……”

子衿事后坦白:“我拿了啊。你去美国的时候我一直戴着,你一回来我就摘了,后来为了逼孟倾凡就范,就又戴上了。”

题外话:本章的最后,在这奉劝各位一句,在你没有拥有足够的心智和成熟的阅历之前,请不要随便和御姐搭讪,更不要犯险夹在两位御姐之间做人。与此情景请有多远跑多远,不然后果将相当之悲惨——彤彤语录。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我反复斟酌,到底哪些需要透露,哪些后面揭晓。真是愁煞了我。

托“违章节”的福,因为替换后,内容提要里没有字就发不出,于是我这个懒人需要起个类似于标题的东西写在上面。这章“一个天才儿童的诞生”说的就是彤彤。这孩子的成长真是让我煞费苦心。如今这章将让她更加成熟,后面发生的很多事情,其应对都会有御姐风范了。也不枉我吹嘘这文的一句话简介是“三个御姐的明争暗斗”。

煎熬了一宿,到了第二天我感觉头重脚轻,胸闷气短。

梁歆怡一早就出去了,嘱咐琪雅照顾好我。这丫头对梁歆怡言听计从,做事一板一眼,看我迟迟不下楼,就端了早餐上来给我吃。

我没胃口,又不忍看她殷殷期盼的眼神,象征性动了动筷子。

早上是子衿最忙的时候,开会,签字。我进去的时候,范晨正耷拉着脑袋,看见我来也没有丝毫反应。

我敲了门进去,子衿头也没抬。

我说你先忙,我等你忙完。

坐在沙发上,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越来越难以呼吸。最后捂着胸口弓着身子坐着。

文件签完,子衿抬起头来看见我这个样子,脸色立马变了。

“彤,你身体不舒服?”她赶忙过来,蹲在我身前。

我扯出个笑,说:“你忙完了?”

子衿的表情充满担忧和焦虑,然后立即拨电话——我按住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说完我就去医院。好么?”

子衿的眼神无比坚定,意思是“不行”。

人在疾病面前总是最脆弱的,尤其是看到你彻骨爱着的人关切和在意你的时候。我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额头上,呼出一口气:“子衿,听我把话说完。”

“你是不是知道梁歆怡和李总勾结的事了?”

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也能猜出她的反应。应该也是惊讶的吧,会想我为什么会知道。

果然,她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到这个时候,我又有什么好隐瞒的。便把偷听到的梁家姐妹的对话,和我分析了一宿的结果告诉她,希望能给她些启发。当然,关于梁歆怡暗恋她的事我并没有说。

子衿听到最后,离开我的怀抱,注视着我。眼神中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这些都是你自己猜测出来的?”

我说是啊。

她依然盯着我,眼中渐渐有了欣赏的意味,然后唇角上扬:“你……你真的变了。变得令我刮目相看。”

我笑:“在你的身边,也不能总是幼稚,是吧?”

说起吊坠的事,我还是有些地方不明白:“那张照片连我都认不出是自己。孟倾凡又是如何知道的?”我家那本大相册,只有我妈会总翻着看。

子衿扫了眼门窗,低声说:“你还记得有一次我把她弄丢,让范晨去车子里找……”我立即明白了,恍然大悟道:“原来范晨是梁歆怡安插在你身边的人?”

子衿点点头。

想必范晨取了吊坠交给子衿,子衿是有意透露出相片里的人是我。于是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我不得不佩服子衿的算无遗策,一环扣一环,全部在她掌握。

“我今天随便找了个借口教训了她一顿。”子衿冷冷地说。

我偷笑,她也是睚眦必报的人呢。怪不得进来的时候看见范晨蔫头耷脑不开心的样子。这也是她咎由自取,其性质还和孟倾凡不太一样。孟倾凡是中途变节,不过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而她,本身就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接近子衿,用心险恶。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既然已经知道,肯定会有应对的法子。

子衿看我的眼神软软的,轻轻地回抱我,说:“彤,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心里一震,随即又觉得语气不像是求助,就笑了,毕竟不是示弱的人啊。

“你应该有打算了吧?”我问。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很难说,他们也握有我的把柄。”

我心说,经商的人,哪个没有“受贿”的嫌疑?见到当官的,你能不请客吃饭不送个礼物什么的?5000元就能立案,要是按照这个标准,企业主都可以被拉去司法部门审判了。自古官商就是一家,中国自不必说,就连标榜透明政府的欧美国家,总统竞选时背后还不是有各大财阀在撑腰。

这就是所谓的商战,合纵连横,互相牵制。迅达和万星都是大的企业集团,所以利益纷争会更加讲究策略。如果是小公司,我还真没机会目睹和亲身经历这么生动的商战。

不禁又想起梁歆怡和我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她进半岛湾,不是为了斗气,也不是为利益,而是为了万星从此摆脱郑部长的控制。也许,最近她和她父亲的矛盾升级也来源于此?

梁歆怡啊梁歆怡,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对我说过的话,是别有用意,还是真情实意?

子衿见我半天不言语,便执起我的手,眸光闪动着忧虑,说:“好了,可以去医院了么?我陪你去。”

“不用,我现在好多了。你忙吧,我自己去。”这时正好有人敲门,原来是秘书拿着一叠文件等待她签字。我趁机起身笑着说:“不打扰你了。你不放心可以给优洛打电话,让她监督我。”没等子衿有所回应,我已经径直走出了她的办公室。

我发现,范晨并没坐在她的座位上。

我的心脏很少在早上不舒服,一般晚上会愈加的沉重。今天也许是一宿未眠的缘故,竟然从早上气闷到现在。

心里嘀咕着要不要乖乖去医院,回想着昨天没办完的公事,好像也不是太要紧。就戴上蓝牙耳机边开车边给优洛打电话。

过了好久优洛才接:“彤彤,过一会儿我给你打过去,现在,不方便。唉!”她急促断续地说完,我清晰地听见话筒里有人在争吵。

“是谁在吵架么?”我问。

优洛像是找到了个僻静的地方,低声说:“siren今天不知怎么来我家,正好撞见小k,两个人现在正闹得不可开交……”

无奈地把手机抵在额头上,叹了口气。这两个人都是点火就着的性子,现在不知闹成什么样了。我疼惜优洛,她的处境一定很糟。我不能坐视不理。

“等着 ,我马上就过来。”

“别、你别来了,我还应付得来。”她心惊胆战地说。我知道她害怕什么,就宽慰她道:“处理完你的事情,我们一起去医院。”说罢把手机挂断,开向优洛家。

我想过两个火爆脾气撞在一起会擦出怎样激烈的火花,但没想到会这么的触目惊心。

小k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头发凌乱,脸上爬着血印;而siren也好不到哪儿去,衣服全被扯拧巴了,全身**的,也瘫坐在地上。

优洛嗓子都哑了,一个劲儿捶墙。

我示意优洛过来,“你怎么这么傻?先让她俩分开啊。”

“分不开啊!我怎么劝都没用!”优洛眼圈都红了。雪白的俊脸泛着燥热的红晕。

我想了想,说:“我有办法,一会儿我去打圆场。如果还不行你就装作晕过去。”

优洛张大嘴巴:“这、这行么?”

我点点头:“你现在跟她们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她俩的梁子越结越大,今天刚好爆发。不然凭她俩的学识地位,能打得这么你死我活么?”

优洛觉得有理:“那好,我听你的。她俩再打,我就真要晕过去了!”我拍拍她肩以示鼓励。

谁知我刚登场,两位泼妇就一齐站了起来!那气势差点令我倒退几步。

“黄彤,把子衿叫来!”siren说。

“黄彤,把我姐叫来!”小k同时是说。

我哑然失笑,看来吵架找帮手是不破的真理。

“你们先冷静下来……”我故意停顿一下看看她们的反应,发现两个人均是气急败坏,没有过多理智听我的奉劝。

于是我只好拿出杀手锏:“优洛有糖尿病你们不知道?最近她血糖血压都很高,你们这么闹令她很不舒服。”优洛的俊脸果然泛了青,虽然只有我知道她是被这两只母老虎瞪出来的。

小k作为优洛的新晋女友,对优洛的感情是新鲜的,自然对她宠爱有加。而siren更不必说,本身就对优洛怀有愧疚和深厚的感情。

找到两个人的突破口就好办了。

siren不愧是医生,还真就检查优洛的身体状况去了。小k却先她一步抢过优洛的手臂……两个人僵持不下,大有再干一场的架势!我连忙向优洛使眼色,优洛傻愣愣地不迭点头,很不像样的把身子软了下去……

剩下就是两个女人的惊呼和喊叫声。我的心脏本就听不得这么激烈的动静,再加上今天已经是特别的不舒服,所以此时她们的叫声一起,我的心就狂跳了起来!

我捂住胸口,发现不管我如何努力,也很难让这颗心稍稍平静一些。跳得如擂鼓一般,最后像是要跃出胸口!我赖以生存的空气被挤压得入不敷出,嘴巴被迫张开,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感觉整个人就只剩下那颗狂躁的心脏,耳膜几乎要被它震破!旁边的情景越来越模糊……模糊……

我用仅有的力气抓住抢奔过来的优洛的手,说:“别……别……告诉……”

……子衿。

最后的意识里,我像直挺挺地从悬崖上摔下去,猛然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又是医院。我苦笑。

这回与往常不同,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神清气爽。不会是回光返照吧?不知大家有没有这种感受,就是身体会发出预警,让本人预感到你自己身体的状况,所以很多临终之人会说自己命不久矣,甚至连归西的日子也能预知。

而此时,我就预感到自己的心脏可能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优洛坐在我旁边,眼圈黑着,发现我睁开眼,兴奋地说:“彤彤,你醒啦!”

“我还能活多久?”我笑着调侃。本想缓解她的紧张感,谁知她听后没有反驳,倒是红了眼圈,慢慢的,眼泪就滑下来——“彤彤,你别这么说!”优洛握着我的手,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我的手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以下为相性100问第一部分,会分4次发完。在这些问题里,大家将对金童的基本信息,感情经历以及h生活来一个大满贯似的了解~另外,子衿的内心想法也将被首次披露,当然还有本7的客串。

彤彤和子衿的相性一百问

1、请问的名字?

子衿:翁子衿。

彤彤:黄彤

2、年龄?

子衿:……(心说:为什么告诉你?)

彤彤:27。其实,我在24那年就可以讲完我的情事。(某七低头认错状)

3、性别?

子衿:你看不出来么?

彤彤:女滴

4、请问你自己的性格怎样?

子衿:这个,自己有什么好说的?

彤彤:大家认为还不错。

5、您觉得对方的性格呢?

子衿:嗯,不错。

彤彤:很温柔啊。(微笑)

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子衿:中学,少年宫上课时

彤彤:上班的时候,公司的电梯里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子衿:过分热情,有点烦。

彤彤:奇怪的人,但是很漂亮

子衿:(不爽地睨了她一眼)

8、喜欢对方的哪一点呢?

子衿:忠诚,善良,心软,有担当

彤彤:全部喜欢!

9、讨厌对方的哪一点?

子衿:什么事都不跟我商量,喜欢缩在壳里疗伤。

彤彤:什么事都自作主张,不跟我商量。

某七:(摸下巴)难道这才是你俩问题的实质么?

10、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吗?

子衿:嗯。

彤彤:非常好!

11、您怎么称呼对方?

子衿:彤

彤彤:子衿

12、希望被对方怎样称呼呢?

子衿:……其实她经常读成“子亲”,并且屡教不改。

彤彤:子亲叫起”彤”来很温柔呢!

某七:+_+彤彤你没救了……

13、如果以动物比喻的话,您觉得对方是?

彤彤:蛇

子衿:(思考良久)小鹿

彤彤:为、为什么?

子衿:眼睛大且无害样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选择?

子衿:我喜欢并且她也能接受的

彤彤:她喜欢,并且有意义的

15、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彤彤:她送的我都爱

子衿:她自己

彤彤:(惊喜状)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怎样的事情?

子衿: 逞强,逃避

彤彤:什么都不和我说。

17、你的毛病是?

子衿:有时太骄傲(某七:您还真知道╮(╯_╰)╭)

彤彤:心软

18、对方的毛病是?

子衿:没有

彤彤:我家子亲是完美滴~

19、对方做的什麽事情(包括毛病)会让你不快?

子衿:……你真是啰嗦

彤彤:(笑)好像问过了吧?

20、你做的什麽事(包括毛病)会让对方不快?

子衿:不解释

彤彤:呃,想车震的时候……(子衿冷了一下)

21、您们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

子衿:你应该最清楚

彤彤:(不好意思状)

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子衿:车里

彤彤:(遥想)医院么?

某七:你住院的次数太多了,请说详细点!

彤彤:……上海那次

23、那时两人间的气氛怎么样?

子衿:在专心开车,没考虑这个问题

彤彤:在用心作画,没考虑这个问题

24、那时进展到何种地步?

子衿:跟我说话时不再低着脑袋

彤彤:可以近距离地欣赏她

某七:=_=这算哪门子约会?进展如此缓慢为哪般?

金童一口同声:这要问你自己!(某七继续绕手指反省ing~)

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哪里?

子衿:秘密花园

彤彤:秘密花园

我感到手上冰凉的湿意,心也就随之冷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平静。也可能是看开了。短短几年,经历过许多事:香港遇险,货车被劫持时的生死一线,还有几次突发性住院……经历是一把刻刀,刻出一生的印记。也许我的这些际遇,平常人一辈子也很难经历吧?想想也就不枉此生了。

我此刻的心情,就是心淡了。红尘看破了,不过是浮沉;爱情看破了,不过是聚散;生命看破了,不过是无常。我这一生的三个主题,竟是如此简单的被契合着。

看着优洛的泪眼,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我的爸妈呢?朋友呢?他们会不会接受我的病重,又能不能理解我此时的心境?

想起晕倒前没来得及告诉优洛的话,心又提了起来。

“你和子衿说了么?”

优洛忙摇头:“放心,你想什么我还不清楚么。我也嘱咐她们俩不要说出去了。”

我点点头,“这就好”。我不想这时候让她分心。

“可是她刚才打来电话,说中午会来医院。她还以为我在带你检查。”优洛隐忍着泪意,一张俊脸忍不住要捧起来呵护。

“医生在哪?我去和他谈谈。”我脚离了床,发现这间病房不是我预想的重病监视病房,而是一间一人住的高档病房。

优洛看出我的诧异,“这里是siren找来的,她还给你介绍了一位权威心脏科医生,姓罗。我现在叫他过来。”

等优洛出去,我看了下手机,发现有3个未接来电。2个是子衿的,估计是问我看病的事儿,1个是红叶。我先给红叶回过去,没有接通。

这时我离晕倒已经3个小时。病历卡上有我做过的检查记录,包括ct彩超。诊断报告本应夹在里面,估计是医生拿去研究了。

不一会儿罗医生来了,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文质彬彬干干净净。

“既然你是siren的朋友,我就照直跟你说。你的病情现在很危险。”优洛脸色立时就变了,她自己就是医生,现在倒是角色转换成了病人家属似的。

我坦然然地说:“罗医生,我对我的病有思想准备。你可以跟我简要说说接下来的治疗方案么?”

罗医生说:“你现在基本可以确诊为风心病联合瓣膜病。当然还需要做一些辅助检查,因为你的心脏之前还做过搭桥手术,我们要把这个因素排除在外。就目前来说你的心脏有两个主要问题,一是二尖瓣中度狭窄;和主动脉瓣、三尖瓣少量返流……”

优洛听我不甚了解,就通俗地讲了一遍。

“你的心超显示瓣口面积已经非常小了。正常成人是4-6 cm*2,如果低于1.5 cm*2应该会导致较明显的血流动力学改变。如果低于1 cm*2,那么就要手术了。你现在就在1cm之下。”

我似乎有些懂了,就问:“你说的血流动力学改变是不是会引发一些症状?”

优洛噙着泪说:“是的,会随时晕倒,猝死……”

“而且你这个情况比较特殊,做手术的话成功几率要比正常手术低。因为你的心脏之前搭桥……”他后面说的我没听进去,直到他说完,我问:“成功几率有多大?”

“如果是我做的话……”罗医生扶了扶眼睛,沉声说:“百分之二十。”

优洛抓紧我的手!

我心里也跟着沉下来,觉得四周空茫茫的,连脑子里也是。

“手术如果成功,将会逐渐痊愈。”罗医生怕我们绝望,接着道。可他也不想想百分之二十离成功是多么的遥远,呵呵。

优洛的泪止不住的流,哑声问:“如果不成功,会怎样?”

罗医生摇了摇头:“不好说。但不做手术,拖一天会多一天的危险。”

送走罗医生后,我收拾了一下随身带的东西。优洛正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一时没明白我要做什么,等她明白过来,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你住院呢,还去哪!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红着眼跟我喊。

“我知道我知道,我还没决定做手术。”

优洛惊呆了,“你是说你不打算做手术?可你这个情况会越来越严重,随时有可能……”

我也觉得我表现得太淡定了。想想,其实不是的。我也被吓坏了。可又能怎么办呢?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在安全的环境下好好睡一觉,睡醒之后再从长计议。能够让我全身心放松并且给我绝对安全感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有我爸妈的家。

那里可以承载我全部的伤痛,安抚任何足以击垮我的打击。

优洛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不同意做手术。语无伦次地解释不做手术的严重后果。我耐心听她说完,才严肃认真地说:“我的病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子衿。如果你说出去我就真的不去做手术。”还好小k和siren不在当场。想到她们,我不得不加上一句:“想办法不要让罗医生告诉siren。”

优洛的表情混合着迷惑不解和忧心忡忡,反复问我为什么这样做?见我怎么也不答,便退而求其次让我保证,如果她这么做了,我就必须答应她去做手术。

我俩讨价还价之后(她根本说不过我),我的目的达成了:第一我要回家先用药物控制和治疗,等我的事情办完了就来做手术;二,优洛会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并且负责堵住所有可能的流传途径。

优洛去找罗医生谈了我出院治疗的事,这时差不多子衿要来了。

在这里我要感谢北京万年拥堵的交通,等子衿到了医院,优洛和我已经把问题办妥出了医院大门口。

子衿是个聪明人,而恰巧我和优洛又都是老实孩子没说过谎。这谎能不能圆好,我心里还真没有底。

可能就像子衿说的吧,我在大事面前挺能沉得住气。一般人听见自己快死了,应该是怎样一种绝望和万念俱灰的心情!而我此刻却在想方设法地去骗别人我没有事。

优洛没敢吱声,我大言不惭地说:“医生说没事,老毛病了。给我开了药。”说罢便抬起一口袋的药在她面前晃了晃。

子衿想拿过来看,被我拦下了:“我们去吃饭吧,我快要饿死了。”优洛忙附议。

我又怕她会想出什么,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子衿,你知道我家附近有什么好馆子吗?公司那边也没什么事,我想下午回家睡觉。”

子衿带着明显的质疑:“你家附近……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语塞。

优洛打圆场:“去我那儿,离彤彤家也不远。”

三人一路无语,只有我知道,子衿不说话,肯定是心里有事搁着。

病人家属优洛一路摸着我的脉,或皱眉头,或抹眼泪。我觉得她比我还像临死之人。要不是子衿在我真想调侃她两句,但转念又一想,我也够不正常的,得了这么重的病还有心情调侃别人。

就这样,三人各怀心事吃了午饭。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差点因此露馅。

我们桌的隔壁桌有两个外国小孩儿,长得像洋娃娃似的。引来过往来客的目光。我们吃到中途,两个小娃不知因为什么事吵闹起来,最后哇哇大哭。

优洛坐不住了,她知道声音大点的环境我心脏受不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子衿若无其事地拿着汤勺,其实眼睛瞄了她好几次。

最后她实在坐不住了,竟然去旁边桌逗小孩儿开心……这件事我永远记得,每每回忆都不觉好笑,感觉温暖。

优洛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是,永远是。

和子衿优洛分开,我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

我妈依然唠叨,看见我回来其实比谁都高兴。我爸最近和红叶爸走动不多,可能是胆子小,就真的远离肮脏和见不得光的事了。他看我回来特意把中午没舍得吃的大闸蟹给我端出来,说:“你妈就煮了四只,就怕你回来吃不着。”

那一刻,我的眼睛就模糊了。眼泪怎么忍都忍不回去,堵得嗓子疼。

我这时候才考虑到,如果我死了,谁为他们添茶倒水?谁给他们二老养老送终?这时候我才滋生出不孝的念头。我妈知道我忙事业,不敢跟我提让我结婚生子的事儿,却在每次打电话时都会充满羡慕的语气念叨:谁谁家生了个儿子,谁谁家生了个女儿。

如果我不是喜欢女人,现在他们都应该抱上外孙了吧?

我不仅不孝,还很自私。

想起这些年,我只顾着追寻自己的心意,伤痕累累,历经劫难,大病小灾不断,却始终没有为他们考虑过一丝一毫。不知道自己的不珍惜、不自重让他们操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

躺在床上,眼泪湿了枕角。

“我对不起父母啊。”我沉痛地低吟。这句话一说出来,原本镇定的心情瞬间瓦解!铺天盖地地悲恸袭击着我!我缩成一团,孤独地承受着来自于我自己的噩耗!

那次被关在货车里时,我的心情更多是恐慌和绝望;而这次,是悲恸,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父母,为朋友,为子衿……子衿,做完这最后的事,我想我对她的愧疚会少一分吧。想至此,又觉得如果手术失败我有个好歹,至少在这件事上我可以给自己,给自己爱的人一个交代了。

哭完之后心里好受多了。我趁父母午睡的时候清算了一下自己的资产。跟那些大资本家是没法比的,但一直处于高速发展的我的这家美国公司,和用人得力的北京公司都有不错的赢利,至少我的私人户头已经非常可观。再加上舅舅公司的打工工资和股份,美国和北京各有一处不动产,一辆车,期货和股票……零零总总加起来已突破千万。

这些钱留给我父母,再帮子衿夺到半岛湾,至于优洛,红叶和梁笑然……我想,也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帮她们找到意中人了,但希望相当渺茫。优洛现在的感情乱成了一锅粥。siren如今大闹,必是反复的毛病又犯了;而红叶最让我头疼,现在也没有个像样的意中人出现;至于梁笑然,她如果真的喜欢梁歆怡,问题就复杂得不是我能解决的了。

后来想想,我当时的心态挺可笑的,完成最后的心事似的,也不想想“情”这玩意怎能了却?也许,只有这样做,我才能相对地、了无牵挂地面对生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相性100问之二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子衿:(愣住,回想)好像都没有送过生日礼物……

彤彤:(微笑)那是因为我生日的时候咱俩都在分手中啊(某七:你还真是为她省钱啊。。)

27、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子衿:我。

彤彤:好像是我。

28、你有多喜欢对方?

子衿:钱不要,彤留下

彤彤:这辈子只会爱她一个

29、那么,你爱对方吗?

子衿:废话

彤彤:已经,不用说了吧-_-|||

30、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很没办法拒绝?

子衿:能够不拒绝的都不会拒绝

彤彤:没想过拒绝她哎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您会怎么做?

子衿:(沉默……)坚定:我相信她不会变心

彤彤:(发呆,石化中)

某七:看来某人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啊(╯▽╰)

32、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子衿:休想

彤彤:(苦笑)不知道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1小时以上,您会怎么办?

子衿:去找她(某七:嗯嗯,行动派)

彤彤:很担心,会不会忘记时间? (某七:汗,对自己没有信心嘛)

34、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子衿:全部,除了看见胸前的刺青会不顺眼

彤彤:子亲哪里都好漂亮,尤其是侧面脸部线条,会感叹上帝是个艺术家

35、对方性感的表情是?

子衿:害羞的时候

彤彤:被压的时候……(被子衿狠狠瞪了一眼)

36、两人在一起时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子衿:……其实,她忧郁或者笑的样子都会令我心动

彤彤:只要看见她就会心跳加速(笑咪咪)

37、你曾向对方撒谎吗?你善于说谎话吗?

子衿:嗯。(这么简洁是什么意思?)

彤彤:同上。

(某人也很狡猾啊!)

38、做什么事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子衿:银行账户上多了几个零

彤彤:和子亲抱抱,或吃她做的菜的时候

39、曾经吵过架吗?

子衿:吵过。

彤彤:经常

40、都是些什麽样的争吵呢?

子衿:没什么,都已经和好了

彤彤:冷战

41、之后如何和好呢?

子衿:(问题太无聊,不予理会状)

彤彤:……我也可以不回答么?

某七:(恶狠狠)不可以!

彤彤:都是我主动向她求和的

42、转世后还希望作恋人吗?

子衿:(微笑,温柔样)是的

彤彤:(花痴样)趁机握小手……

某七:你们两个好了吧,好肉麻╭∩╮()^))

43、什么时候会让你觉得自己是被爱的?

子衿:她发花痴的时候

彤彤:(想了很久,石化中……)

某七:咳咳~

44、什么时候会让你觉得也许她已经不爱我了?

子衿:她会一直爱我

彤彤:伤害我的时候

45、你的爱情表现方法是?

子衿:默默对她好

彤彤:抱着;为她抛头颅洒热血

46、你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子衿:梅花(某七:因为是梅花鹿的缘故么?)

彤彤:百合。高贵淡雅

47、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吗?

子衿:(干咳)

彤彤:(望天)

48、你有何种情结?

子衿:??

彤彤:你想说子亲恋母不成?

(某七: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49、 两人的关系是公认还是极秘呢?

子衿:公认

彤彤:**,爸妈不知道,知道就惨了

50、你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持续到永远呢?

子衿:当然。

彤彤:能的。

清算完资产,我爸妈也醒了。他们在客厅沏茶看电视翻报纸,久违的居家过日子气氛缓和了我的伤怀。

陪老爸侃了侃当今的科索沃局势,又和我妈学做家常豆腐。正在厨房忙活着,优洛和红叶不请自来。我开了门,看见她俩,一个俊美无双,一个恬静端庄,眼睛被晃了一下,紧跟着脑子里也搭上根弦。

优洛趁我去洗手间挤进来说:“彤啊,我真的……我在家坐不住。”

我见她那忧伤的小白脸,忍不住说:“你这个样子也不怕我想不开?”

优洛愣住,随即搓手顿足,后悔道:“我真没想到,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也别表现在脸上,你忘了咱俩的约定了?”

安抚好优洛,我就进厨房忙起来。

客厅里,优洛和我爸聊天,红叶陪着我妈说话。和乐融融的景象。我把菜炒出来,一一端上了桌,看见优洛抬起眼,我俩的目光中都有种东西在闪烁,大概是——伤感。

我是为这阔别已久温馨的画面,也许以后再难有机会感受到。她呢,则是为我的病,为我的态度而害怕和担忧。优洛说:“你可以哭可以闹,可以软弱悲哀,可以茫然失措,可你偏偏是这个样子……我真的害怕你知道么?”

我知道。他们不会理解我的心境。其实就是我自己,也不是太理解。

饭桌上优洛发挥她的冷笑话专长讲了很多的“趣”闻,我忙着给爸妈夹菜,他俩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看着三个年轻人说笑他们也开心。而唯一被真正逗笑的是红叶,她成了继我之后唯一一个听优洛笑话会笑的人。

优洛找到知音,不免一扫刚才的忧郁,开怀起来。看着红叶笑的时候,她的眼睛也会亮亮的,越说越兴奋。我心说看来有门,这两个人越看越合适。

想起原来想把优洛配给梁笑然,相处下来才发现梁笑然应该和优洛是一个属性。但红叶不一样,和优洛性子也和。当时没有撮合她俩,是因为红叶还没从对我的情感里走出来,现在不一样了,要不然她也不会有心接受范晨。而优洛也是刚结束一段感情,与小k的关系确切的说是互相慰藉。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她俩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真能在一起,我的心愿就一下完成了俩。

只是这一天注定是没办法休息了。

优洛和红叶刚走,小k就来了。

小k戴着墨镜,踩着高跟鞋,提了个大大的lv包包。进门时,我都觉得我家瞬间低了好多。

我爸从报纸中抬起眼,惊诧,目光又落回报纸中,又抬眼……我过去看,发现他正在看娱乐版。正版封面就是这位当红明星的玉照。

小k在我爸和我妈的呆若木**中泰然若定。我把她让进我的屋,说:“你想把我爸妈吓着啊,谁让你随便乱跑的?”

“黄彤。”她摘掉墨镜,说:“我是来向你郑重道歉的。我发现我这个人总是收不住脾气,让你几次三番的受刺激。”

“你这脾气是得改改,别总让那些记者写你耍大牌。”

小k正经道:“你别管我了。我只想告诉你,我对优洛的感情不是玩玩的。”

我听了不觉好笑。索性说出来:“那你对梁歆怡呢?”

小k默默想了想,抬起下巴:“我会处理好我对她俩的感情。”

说实话我不放心。我怕优洛若是和红叶在一起,siren和小k会成为障碍。小k是缠住就不放的人,siren又是反复惯了的。而优洛心软重感情,会很难做出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事儿,十有**会和她们牵扯不清。红叶呢,恰巧又是个一旦认定就会坚贞不屈,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唉,我的如意算盘打得太早了。

日子还是照常过,就是对子衿的态度变了。

对,你没看错。是我,对子衿,有了态度上的变化。对你们来说可能是惊人的转变,但对我而言,从知道我的手术成功率是20%之后,就形成了。

我每天逼自己不去想她,竟然出奇的顺利。现在我的心力,较之原来有了不少长进。何况还拖着岌岌可危的病体,身体的折磨是可以转移一部分注意力的。

我这么做,跟个别八点档烂俗剧情有相关契合。我早就说过,那些你认为狗血烂俗的剧集剧情,其实都是有生活蓝本的,相对夸张了而已。毕竟只有真实的感情流露才能打动观众。

例如某男得了绝症,也许会不久于人世,身边有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他通常会怎么做呢?让他的爱人承受他的死亡之重么?不会,他会在死之前离开他,甚至让她恨他。

我虽然不会那么极品的天真,但多少有点这种想法。我和子衿的感情之路可谓磨难重重,不希望最终的结局以这样的惨烈而收场。我实在不能接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让子衿在工作和我中分配权重,因为我在意得要死,子衿是不是爱工作更胜于我;也不愿意自己在爱人面前如一盏在风中摇曳的枯灯,熬着油尽灯枯的那天,留下有关我的、牵挂和乞求的可怜画面。我宁愿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孤独等死,也绝不希望自己在爱人面前眼角含泪的告别人世。我的自尊不允许我这么做。

不知你们明不明白,这其实也和我的态度有关。在得知病情之后,我的善后工作和我的淡定心境,就已经在诠释两个字——成全。

既然决定成全,就会委屈自己到底。如果有一天子衿知道真相,她会恨我,我也问心无愧了。这也是成全我自己。

我帮子衿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半岛湾。知道自己可能命不久矣,我是打算破釜沉舟的。其做法就是找李总谈条件。

李总在之后也找我吃过饭,电话也没断。我都以各种借口搪塞着他的表白。我和他谈阻力会小一些。

我相信子衿已经掌握了不少他暗箱操作的证据,只是出于牵制难以施展。不过一旦孟倾凡那边打破了这种制约,我想后果就不言而喻了。

他无非是想要钱,何必拿自己的前途赌这一局。如果这件事能用钱解决,就真的好办多了。至少我要先探探他的口风。

谁知完全出乎我预想的是,我难得主动约他,竟然都被他一一回绝了。我想,一定是梁歆怡或者孟倾凡告诉了他什么。

这条路如果被堵死,还有什么其他办法?潜意识里,我已经把和梁歆怡的摊牌放在了所有路都走不通之后。对我来说,是害怕这一天的发生的。在我还没弄清她是怎样的人之前,我已经开始在给她“赦免”了。说到底,我心里很在意她,比我认为的还要多。

我的时间不多,心脏的负重每天都在折磨我的心志。我怕这样下去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与此同时,子衿对我的在乎程度却在与日俱增。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和子衿的爱情慢跑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情形居多。可是现在正好相反,在我少联系或者不联系子衿的时候,子衿给我打电话的次数却多了起来,每天至少也会抽空和我小聚一下。

于是每天,我都怀着矛盾的心情与她聊天,吃饭。还好,她知道我的心脏不好,没表露出想亲热的意思。

“彤,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没啊。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这么回答可以说有一定底气,因为优洛已经向我汇报,子衿确实是怀疑的,亲自去医院查过我的病历,只是已经被优洛以职务之便篡改了。

“我总感觉你最近的情绪不高。”子衿那双美目只有在看向我时才有着一看便知的情绪,一如现在的困惑。

我笑笑:“可能是累的吧。”

“你那边有什么困难么?说出来我帮你想想。”

“对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我本想握住她的手,却强迫自己压抑住了想亲近的**。每天这种矛盾心情都会上演好几遍,简直比病痛还要受折磨。

“对了,你最近有什么行动?”如果我不问,子衿一般不会主动和我说半岛湾的进展。

子衿看住我,有些微的不愿深说。她在介意我知道什么吗?

在和时间赛跑的这段时间,我可谓是心急如焚,一方面是我要考虑是不是和梁歆怡摊牌?但这要牵扯到子衿的计划,还要与她商量;另一方面,我真的无法再在子衿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看她对我的情深意重,越来越难以自拔。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热切期盼,也许是天可怜见。终于让我等来了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就像为我量身定做的——

那天我惯常上班下班,出了公司大厦,看见一辆车大刺刺的停在门口。

那车我一眼便认出来。果然,孟倾凡从里面探出头,对我说:“我有事和你说,上车。”

我没做过多犹豫,就上了他的车。我想这个关键人物肯跟我见面,是我求之不得的机遇,一定不能放过。

他把我带到一处咖啡馆,和别处不同的是,它隐藏在一排排深巷子里。很有老北京胡同的那种感觉。

“这是我开的,觉得怎么样?”孟倾凡打开一个小门,把我请进去。里面的空间也很有限,却充分利用了有限的空间。感觉温馨而浪漫。

里面坐着几个高大的外国人,安静闲意。

孟倾凡找了个靠窗的座位,这个举动让我的心里很不舒服。因为我知道,和子衿呆久的人,都会有这个习惯。喜欢选择靠窗的位置。

他坐在我对面,让我得以近距离观察他。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像他所做出来的那样天真烂漫。他的长相很精致,嘴角若无若无上翘,除了眼睛不太灵动,单纯拿五官来说很像陈冠希。气质偏斯文,身材适中。我相信他该是大多数喜欢男人的女人心中完美的梦中情人形象。

作者有话要说:相性100问之三

51请问你是攻方,还是受方?

子衿:……

彤彤:……

某七:+_+你俩什么意思?快说啦!

子衿:做什么无所谓,只要感觉对

彤彤:攻受皆可

52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子衿:同上

彤彤:其实现在比较想做攻,但因为身体的原因貌似以后做受会比较多..

53你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子衿:不错

彤彤:还好吧..(很烦恼的表情)

54初次h的地点 ?

子衿:床上。

彤彤:在子亲家的床上(貌似也没在其他地方过,遗憾状)

55当时的感觉?

子衿:她难得荡漾一次,自然是抓紧时间耕耘

彤彤:(脸红)那次我喝了男用润滑剂,有催情成分。于是……很主动,也很羞涩。

56当时对方的样子?

子衿:(脸红)妩媚

彤彤:媚、艳、美到极点

57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子衿:(皱眉)问她是不是后悔

彤彤:(害羞)当时很害怕,嚎了几嗓子

58每星期h的次数?

子衿:不定。

彤彤:还是和她同居的时候以星期做过计数,后来……基本很少。(怅然中)

59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子衿:无妨。

彤彤:如果身体允许,多多益善(笑)

60那么,是怎样的h呢?

子衿:和谐

彤彤:温柔的。

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子衿:(有点尴尬)耳垂和背,还有胸部……

彤彤:(思考)差不多和她的一样

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彤彤:锁骨

子衿:锁骨。每次吻到都会发抖。

彤彤:(惊讶)是吗?

子衿:(点头)

彤彤:不是因为痒吗?

子衿:……

(这两人……汗,难道是太少炒饭的缘故?有待修行啊……)

63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子衿:攻,专注;受,羞涩

彤彤:这个……攻,我都是闭着眼睛的,所以没看到。如果是受的话就是美美美……

64坦白的说,你喜欢h么?

子衿:喜欢

彤彤:非常喜欢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子衿:床上。

彤彤:我们从来都在床上。

66你想尝试的h地点?

子衿:浴室

彤彤:车里

67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子衿:(斜眼)难道不是事前事后都要洗么?(对于洁癖的你来说,洗多少次都是正常的)

彤彤:事前,事后出很多汗的话也会洗

68 h时有什么约定么?

子衿:不想说

彤彤:(偷瞄)我也保密好了

69你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子衿:(眼神瞬间变冷)

彤彤:(干笑)

(汗,这个问题当我没问)

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这种想法,你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子衿:**?要来做什么

某七:做 爱呀

子衿:又不是动物

彤彤:如果是她的话,也许会吧……

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您会怎么做?

子衿:(冷冷地)我会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彤彤:会有这样的暴徒?那他会死得很惨,很惨,很惨……

72你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子衿:不会。

彤彤: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73如果好朋友对你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你会?

子衿:我怎么会有这种朋友

彤彤:我会吓跑吧,哈哈

74你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子衿:还好。

彤彤:(露齿笑)当然!

75那么对方呢?

子衿:还好

彤彤:还……好吧(妻管严状)

可惜“梦中情人”再如何放电,也无法捕获意中人的芳心。

曾几何时,我严重纠结过子衿是不是只爱女人的问题。后来知道她花季雨季的时候就已对我一见钟情,并且到现在也没交往过男人这一点来看,比我是靠谱多了。我的拉拉之路因为有了小白的参与而不再纯洁……

孟倾凡手法纯熟地给我亲自调了杯咖啡,由于在美国养成了喝黑咖啡的习惯,于是我笑着拂了他的美意,又要来黑咖一杯。他说:“子衿很喜欢喝我做的咖啡。”他如是说。

我盯着他,发现他在提到子衿的时候,两只眼睛柔和而温柔。我想这是陷入爱情中的表现。可是身为情敌的我,坐在他对面,揣摩他对我爱人的心意,其复杂心情可想而知。

我在想我是该装糊涂还是顾左右而言他。要知道我俩的关系实在不宜在这里闲聊。而且对于他找我的目的,我始终是抱有警惕心理的。

“哦,是么。”我心说,子衿胃不好,很少喝咖啡。他这么说明显是想令我嫉妒。看来他这个人心机不浅,还想算计我不成?

他依然低着头,手掌宽大结实,是和女人完全不同的视觉感受。我有多久没仔细观察过男人了?又为什么去观察他?

最后了然,因为是情敌。潜意识里会对比孰优孰劣。把事情想得太透彻也不好,少了很多乐趣。

此时孟倾凡还没打算进入正题,开始跟我介绍他这家店,谈道:“子衿也很喜欢,本来想入股的……”说完淡淡扫了我一眼。

我差点本能问道:“那为什么没入呢?”可是我憋回去了。我为什么要着他的道?于是只是微笑地做继续聆听状。

他见我没反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转了话题:“你喜欢这里么?说实话啊。”

“嗯,不错。我很喜欢。”这倒不是虚伪地回应,我确实喜欢这里轻松舒适的感觉。

他咧嘴一笑,侃侃而谈道:“我们这里的咖啡都是手工磨出来现煮的,咖啡豆也是从国外进口的。你看我们的服务员,中国人外国人都有。那两个外国人是留学生……”他手指着黄头发很漂亮的两个女人,然后凑近我说:“她俩是lesbian。”

我倏地睁大眼,心说他终于说到正题了!

“平时也很难看出来,你看得出来么?”他问我。

淡淡摇头。

孟倾凡起了兴致,说:“你不觉得两个女人……”他盯住我,摇头苦笑道:“很难理解。”

我微笑,喝了口咖啡,说:“这不难理解,只是爱上的人恰好是女人而已。爱情不该分年龄,阶级,性别。是吧?”我本来是想不动声色不置可否的,但也许是不希望旁人对拉拉妄加评论,所以逞强说了这些。

没想到爱情至上的孟倾凡听后,若有所思地思考了下,就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不能理解。也许不是同道中人吧。”他端起杯子也喝起了咖啡。

这时,周围的气氛逐渐慵懒起来。原来是响起了黑人的蓝调音乐。看着氤氲的咖啡壶架在银色的火炉上,和那两个偶尔会顾盼相望的两个外国女孩儿,我想如果对面的男人换成子衿,那该有多好。

“对了。”孟倾凡想起什么似的,从外套兜里掏出一叠照片,放在桌子上。

“你看看。”他正色道。

我拿起那叠照片,映入眼帘的是各种子衿的特写。拍摄角度可以看出是在远处用长镜头取景。很明显的偷拍。呈现的大多是子衿在外面取车、购物以及和一些人谈话的内容。大概十多张照片,我一个一个翻过去,快到还有四五张的时候,突然,我看见了梁歆怡……确切地说,是子衿和梁歆怡。

第一张,两个人在车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子衿优美的侧面。子衿的侧面我曾多次描述,没想到拍出照片来更是美得超然。梁歆怡正对镜头,在和她说着什么。

第二张,似乎是上一张的延续。子衿已转过身正对梁歆怡,背对镜头。梁歆怡伸出了一只手……

第三张,梁歆怡的手放在了子衿肩上,子衿的角度还是背对镜头,完全看不到表情。但那种姿态不像是抗拒。

第四张,两个人的距离近了一些,似乎下一刻便要拥抱在一起……

手指挑起最后一张,凝视,放下。我定定看着两个女人暧昧的画面,脑中升腾出一片白雾。

孟倾凡咳嗽了一声,仔细盯着我,说:“我今天早上在我家信箱里收到的,你说怪不怪?”

“嗯,确实奇怪。”

他的目光焦灼地看紧我,似乎在斟酌着什么,“你上次说你和子衿没什么,可你说她俩……”

我没表态,静静坐着,咖啡已凉。

“子衿难道……”他转头看了看那两个外国女孩儿,“她会不会也和她们一样,喜欢女人?”

我笑:“这个你要问她自己。”

“可我看见过你们很亲密的样子,你当时说没什么。或者说子衿本来就喜欢和同性亲密?”

这个傻瓜……如果他不是装傻,就是真傻。我冷笑。现在的情形看来,是后者。

“你叫我来就是问这个?”我挑眉问他。

他表情愣了愣,“啊……差不多吧。”

“我真的无以相告。抱歉。”说完,我便起身对他微笑:“谢谢你的咖啡。这里,我很喜欢。”说完,掏出钱包付了账。

等我走出店门,孟倾凡刚好追出来,“我要不要把这些照片给子衿看?”

“理论上是应该给的。她被偷拍,这事儿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不过照片是寄到你那里,应该你拿主意。”我公允地分析。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想找出些符合他推论的迹象,但是我知道自己的心情,自然也不会表现出过多的表情让他揣测。

等我取了车,竟看见他还站在原地,一脸萧瑟和茫然。

论起iq和eq,你又如何能与子衿比肩?想做她的情人,站在她的身边,我看你还是再多炼几年吧。又想起几年前,在爱情来临时磕头撞脑的自己,不禁笑了笑,爱情使人成长,尤其对象是子衿。

我觉得这次孟倾凡又再次向我证明了他的天真与幼稚,却无疑帮了我大忙。只是这个机会,需要我用几百倍的韧性才能发挥功用。

我拨通了梁笑然的电话。问她知不知道半岛湾项目的近况。

梁笑然虽然是学医的,却是郑部长和梁父的联通纽带,所以一些消息总是最先知道的。梁歆怡当然更加清楚,也自然会跟她打听和商议。所以她同时也掌握着梁歆怡那边的信息。

在知道梁歆怡有利用我的嫌疑之后,她心里对我心怀愧疚,我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来问些内幕出来。

果然,她现在的身份虽然已经转到我的对立方,可能觉得这些事迟早要公之于众,便直言不讳地说:“有。有人投了匿名信举报李德凯,据说有好几项罪名。现在已经成立调查组调查,如果证明属实,他的招标会副主席可能会不保。”

那边果然有了动静,不出我所料。至此,我已将整个棋局的关节全部想通。剩下的,就是如何做的问题了。

只是,我真的要那样做么?

梁笑然继续和我说着什么,我也只是嗯嗯啊哦的应付,没有进心。我的心里正在紧锣密鼓地思考那件该不该做的事情。只是无论我如何取舍,也依然是举棋不定,下不了最后决心。直到心脏又在隐隐作痛。

心想,算了,还是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最近总是嗜睡。睡醒之后,脑子会清醒很多。

与梁笑然聊了几句,挂断电话。车子已经到了家门口,子衿的电话又到了。

“你在哪?”典型的翁式电话问语。

“在家。”我看着领居们遛狗,老大爷在浇花,方才的不舒服感才渐渐消除。

“孟倾凡,有没有找过你?”她话一出口,我马上暗道:该死!

这个孟倾凡太沉不住气了!

他肯定是看我太过淡定,没办法又转到子衿处寻突破口了。想挑拨我俩的矛盾可以,请稍微动点脑子啊!我真是快被他气死!

“嗯……”现在只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虽然那件必须大动干戈,关系重要取舍的事儿,我还没有完全考虑清楚。

“我现在来你家方便么?”她忙问。

听到她这么说,我在心中叹了口气。子衿啊子衿,你也变了。变得越来越在乎我的感受,而不再那么坚持自己的原则和清高了。

我说过相信你的,看来你却从没相信过我。

但是我不能说出这些心里话,只得淡淡地回她道:“我想休息了。”说罢把电话挂断。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挂断她电话,以她的骄傲,一定不会再打来了。

谁知,才过了几秒,手机却又响起来,竟然,还是子衿。

我盯着手机出了神,心里暗自思怼:非要等到来不及,才会懂得珍惜……有一半,是对自己说的。

我鼓足勇气,接了电话,轻轻地说:“子衿,信任是有底线的。实际上我偷听过梁歆怡的谈话,知道她喜欢你。”

“你还是不相信我?”子衿的语气中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我知道我只要说一声“是”,她肯定会挂断电话,什么都不会解释。直到等我自己想通去找她。想到这里我突然就非常害怕,因为我怕这是最后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这种恐惧感没来由地慢慢扩大,让我的心脏骤然紧缩。

过了一会儿,子衿的声音传过来,带着些微的颤音:“你说过信任我的,仅凭几张照片和她说过的话,就不再信任了?”

当然不是!可……唉!

我深深吐纳几口气,好让心脏跳动得不要太剧烈。

“子衿,你需要她。”我只能这样说。是啊,这场游戏快结束了,只有适者才能生存……对于子衿来说,她的工作远比爱情重要,不是么。

等来的却是静默。我的心不由得提起来,似乎,最后的时刻来到了,我在等待一个宣判。是不是,真的要以这种形式结束一切?如果是,我会不会在下一刻就猝死呢?悲哀地想。

“彤,我爱你。”她说。

她说:“你可以不信别的,但请你相信这句话。”

说完,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

作者有话要说: 76在h时你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子衿:专心h就好,说话干什么?

彤彤:甜言蜜语

77你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子衿:害羞

彤彤:随意蹂躏的弱态

78你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子衿:不好,应该专一

彤彤:绝对不能接受

79你对**有兴趣吗?

子衿:变态

彤彤:让她痛不如我自己痛

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你的身体了,你会?

子衿:索求她。

彤彤:慌乱,找到问题出在哪

81你对强迫h怎么看?

子衿:不可原谅。

彤彤:天底下最龌龊的事。

82 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子衿:兴起了,她却不……你懂的。

某七:(装傻)我不懂...

彤彤:没有痛苦呀

83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你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子衿:……

彤彤:说了只有床上。

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子衿:我俩互的,没有谁诱惑谁一说

彤彤:嗯嗯

85那时攻方的表情?

子衿:……

彤彤:当然求之不得

86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子衿:有一次,不知算不算

彤彤:(满脸通红)看见她在床上,没有前戏也会shi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子衿:隐忍和害羞的表情

彤彤:……

88对你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对像是?

子衿:她

彤彤:只有她(因为只和她做过。。)

89现在的对方符合你的理想吗?

子衿:嗯。

彤彤:多些情趣会更好

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子衿:没有。

彤彤:床单算么?(因为死死攥住的原因么?)

91你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子衿:(拿出手机看时间)

彤彤:就是和她第一次的时候

92那时的对像是现在的恋人吗?

子衿:(眼神危险地眯着)

彤彤:(咧嘴笑)是的啊!

93你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子衿:……那里

彤彤:后背,锁骨

94你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子衿:全身

彤彤:嘴唇

95 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子衿:呻吟

彤彤:(吞吞吐吐半天)抬高腰

96 h时你会想些什么呢?

子衿:……

彤彤:你的问题确实无聊。子亲,走吧。

(别,别,姑奶奶,还有几个了!)

97一晚h的次数是?

子衿:(微微露出笑意)最多还是平均?

彤彤:(挠头)没计算过

某七:很显然,子衿在这方面比较有自信

98 h的时候,衣服是你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子衿:有时候自己,某人迫不及待的时候会帮忙。。

彤彤:自己

99对你而言h是?

子衿:和爱人的亲密行为

彤彤:感情和**双重交流

100请对恋人说一句话

子衿:(默默握住彤彤的手)

彤彤:(微笑,回握)

紧紧攥着手机,任思绪翻滚。

这一支最美妙的音符,我渴望了很久,如今听来依然惊艳,却少了可以安放的心。

我翻滚着我的手机,一只手里,翻来覆去。仿佛这样就可以平息我此刻暗潮汹涌的心情。只是它越来越不受控制,惊涛拍岸。

我拨回了电话,对子衿说:“我去找你。”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自从知道“时日不多”之后,我成了行动派。脚离脑袋更近的时候,你会发现事物会呈现出不同的面貌。很多事情明明是可以用实践证明的,人们却更乐于臆想和猜忌。其结果是自己受自己所骗,导致无谓的分分合合。

此刻,我受不了内心的悸动,想去亲一亲她。虽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能会影响我的计划,但还是抑制不住的去做了。

就在子衿把我放到办公室的时候,我狠狠地吻住了她!

子衿那瘦荏却坚强的身子被我搂抱在怀里的时候,我的内心无法描述的充盈着。就似它们天生就合该镶嵌在一起一样。想着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拥吻的机会,心脏又不免揪疼了起来。

直到现在,我才知不舍,不舍她怀中的温暖……

思想斗争了好久,还是推开了她。

她眼中盛着柔情,在我一推之下有些惶然。

“你说爱我,是真的么?”我认真地问。

她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问,蹙着眉头,半天没说话,最后点了点头。

“那好,我给你机会解释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心提起来,等待着她的反应。

结果她的反应果然不出我所料,就是没有表示。光洁凝脂的脸庞笼着深郁,却始终没有欲说的神色。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的同时也呼出了一口气。意料之中,却又明显带有失落。

她不和我说自然有她的道理,像每次她不便和我说一样。帮助秦玫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是啊,如果她能解释,刚才电话里就解释了。

至少,我清楚了一点。和事业比起来,我是争不过在她心里的位置的。也就是说,我的计划是正确的。没有我……她还有事业可以倚靠;没有我……她依然可以过得很好。

还好,子衿是事业型的女人,不是情感的奴隶。我放心了。所能做的,就是如她所愿吧。

我装作顺道来的样子,不一会儿便告辞了。

出了大厦,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我知道从现在开始,我将面临一场战争,无关旁人,是自己和自己的决斗。我必须让一个强大坚韧的自己,把软弱怯懦的自己震慑住,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勇士,为了心上人走上浴血之路。孤独、沉重。

回到家睡到晚上吃饭。我妈看我的眼神带着深深地忧切,照镜子的时候,发现愈加清瘦了些。摸摸脸,下巴尖削深刻。为了不可预知的“大限将至”,为了不让忧伤连绵至深,我必须立即行动。

红叶家在离我家两站地的一座机关小区里。虞副局长明降暗升,现在已是某核心政要的心腹。他当然知道那次他官途中最大的危机,是谁帮他解决的。所以我此次登门造访,他眼中似有警惕。

我们单独在他的书房谈话,他说:“彤彤啊,你这事叔叔不能帮你,这是要犯纪律的。”

我笑呵呵地说:“虞叔叔,我知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来求您。”

此次谈判历时2个半小时,我并不挑明那件事,他也刻意回避。但我俩都心知肚明,不然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最后他以帮我为名,同意帮我打听这次半岛湾招标的底价。

“做事情,不要在利益面前折腰,更不要试图用卑劣的手段达到目的。”他送我出来时,似是惊醒之言道。我听后连忙点头。他又说:“以后来我家就只和叔叔喝茶聊棋,不要再谈这些个事啦。”意思是自此之后,我俩两清。

红叶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乍听之下有些纳闷道:“你们俩躲在屋里说什么悄悄话呢?”

我向她眨眨眼,打着哈哈说:“谈一件终身大事。”红叶听后脸像染了层红胭脂,看得我怔怔失神。这丫头难道还对我有意?

再到家时,我舒了口气。其实我没有十足把握他会帮我。我想,大概他以为我和郑部长有某种关系,于是借花献佛了。

总之有了他的帮助,后面的事情我将更有把握。他也并没有让我等太久,第二天就把底价通过电话告诉我,还嘱咐我下不为例。

这次半岛湾招标可谓波折重重,第一次子衿,梁歆怡退出标局,独留李总一家,按规定需重新洗牌。我估摸着梁歆怡肯退出,证明她和李总的合作关系还不稳定或者当时还很不成熟。也就是说,梁歆怡和李德凯为各自利益勉强捆绑在一起,很容易便可解体。

重来过程也不是一帆风顺,作为半岛湾负责人的李总被匿名举报。最后夺标日期无限期延后。在这样的局势下,底价这个东西就非常管用了,因为按照业内潜规则,综合实力持平的竞争者中,底价往往决定了最后花落谁家。

但我没想到这个底价会这么低。

我相信虞副局长不会骗我。这个底价不会是子衿开出的,那就是梁李组合(梁和李任何一方的公司)。天可怜见,目前为止,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甚至还有惊喜。

揉揉眉心,看来老天爷在关键时刻还是向着我的。

“黄总,门外有人找。”我的助理小王在门口探出半个脑袋道。小王是我在ru时的助理,后来又辗转把她挖来我身边。我是个念旧的人,体现在很多方面。

来者趾高气昂地进来了,戴了顶贝雷帽,大墨镜遮去半张脸。我暗暗翻了个白眼。

“姑奶奶,你去我家吓我爸妈也就算了,还想让我的公司也成为大众焦点啊?”正是小k。

小k淡定地摘下墨镜:“别人烧香求,我都不赏脸呢。”

我摇摇头,让小王给她倒了茶。

“尝尝这个法国红茶,暖胃的。”

小k端起来很有样子地品了一口,说:“原来不光是红酒,你对茶也有研究?”

“哪里。喝时间长了自然就成了半个行家。”我给她兑了些奶精。

“这次顺道路过,想请你帮个忙。”小k放下茶杯,一本正经道。

“请说。”

“听说你特别懂红酒,能不能代我姐去一趟酿酒庄园?在平谷那边。”我看她表情认真,盼望着我的回答。

我摸不着头脑,问:“你姐,为什么不自己去?”

小k默默无语,耷拉着脑袋,说:“我最近去参加一个宴会,也是无意中听一个生意人提起来的。可能算不得数。”她吞吞吐吐道。

“我姐每隔几个月就要去趟那个庄园的,每次去都会住上几天。”她把头抬起来,一双倔强的眼眸正对我:“听说,那个庄园是郑部长的产业。”

我吃了一惊!心刺疼了一下。

我不愿再想下去,宁愿相信她说的,算不得数的话。

“你姐品酒的能力绝对是高手,郑部长和梁家亲近,请她过去也不足为奇。”我宽慰她道。

“可是,需要住上几天么?”她将信将疑,皱着眉头问。

“嗯……”我想了一个比较扯的可能性,“也许是成酒的工艺不像我们理解的那么简单,需要有一个鉴别的过程吧。”

小k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可能是认同了我的观点,放松了的表情,“希望如此吧。如果不是……我想我会杀人的!”

我代梁歆怡去品酒的事小k也不再提了,只是略谈了谈她和优洛的进展,就起身告辞了。她走后,我心神不宁了很久。

梁歆怡不仅对我的计划至关重要,还是我真心相待的朋友。虽然她在整件事上有利用过我的嫌疑……

我的思绪浮光掠影,凝固在梁歆怡萧索孤独的背影,以及阳光流转在她脸上时冰艳的神情。对她的感觉,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心疼。

小k拜访后的第二天,优洛给我打来电话,说梁笑然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

我当时正在做财务交接,没怎么放在心上。待到了下午,当我把公司里里外外都打点妥当之后,再打梁笑然的电话,却无论如何打不通。

打给优洛,优洛那边也是。再打小k,同样也是……

我预感到事情不妙,开了车直奔梁歆家。大老远就看见琪雅在门口跳脚。

“你家小姐呢?”我问琪雅。

琪雅张着两只胳膊,神色慌张:“黄小姐你来了,我、我家小姐出事了!”

“快说怎么了?”

“她被送去医院了!”

我一听心就往下沉。

“我求求你带我去医院看她,他们都不许琪雅去,可是琪雅好担心啊……”琪雅的眼睛哭得像个桃子,让我不忍再看,就说:“上来吧,我带你去。”

等她上了车,我又拨了几个人的电话。终于,优洛的电话通了。

“彤彤,快来协和医院!xx病房。梁笑然被打了!”

梁笑然?!

我确认道:“是梁笑然?”

“对啊。我还在医院。她被打得不轻。左胸肋骨打断了三根。”

“好的,我马上就来!”挂了电话,我看了看琪雅,心说,难道她口中的小姐是指梁笑然?可据我所知,能让琪雅这么上心的应该只有梁歆怡啊。

先不管这么多,梁笑然突然遭打,伤得如何了,我不免担心起来。

一边飞速赶往医院,一边抽空问了琪雅。果然,琪雅也只是接了个电话,被通知她家小姐出事现在在医院,她主观认为是梁歆怡了。

如果没有意外,现在的梁歆怡应该正在医院,陪在梁笑然的身边。

这个梁笑然,我原来就对她的暴力解决方式不敢苟同,没想到这么快轮到她自己身上。一路上杂乱无章地想着心事,路上堵车堵得厉害,等到了医院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优洛在大门口接我。焦急的模样。

“快快,这事搞大了!”优洛一脸乌云密布,嗓子不太自然地嘶哑着。

“到底怎么回事?”

“梁笑然刚才醒了一会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去找她姐。”

什么?!

我扯住优洛,急问:“梁歆怡不在里面?”

“不在。哎,我这两天和梁笑然联系比较多。她出了事有人拨了我的号码,让我把她送来医院。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啊!”

我听得悬上加悬,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医院大门,想去一探究竟。

优洛在后面喊:“她怎么办?”

我见琪雅正摇晃着优洛的胳膊,正不停地问:“大小姐怎么样了?是不是失踪了……”她智力虽不及常人,对待主人的感情却尤其执着、真切。

走到她跟前,“琪雅,你先别激动。事情还没闹清楚,等我去打听清楚了,再告诉你好么?现在着急也没有用。”

听我这么说,琪雅焦急的神态稍缓,进而转为一种殷殷的盼望:“黄小姐,你一定要把我家大小姐找回来!琪雅求求你!”

我一面安抚她,一面嘱咐优洛把她带回去。就去找梁笑然。

才下了电梯,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先是楼层走道一个人也没有,再一远望,发现其中一个病房的门口围了一堆人。护士和医生正在疏散人群,还有些闻讯赶来的人前仆后继着。

我心念一动,暗叫糟糕!估计是那位姑奶奶听到风声来质问梁笑然了。最近这家伙的一部电视剧火爆荧屏,把里面的苦情角色演得上到八十老奶下至七岁小娃,无不眼泪汪汪,熟记于心。待我到了病房门口,透过逐渐被疏散的人群的夹缝,果然看见小k穿着一身黑,站在梁笑然的床前,一脸急不可耐。

不得不承认,明星都是养颜有道的。此时的小k已和半年前初识她时有了天壤之别,气质被各种国际顶级奢侈品衬托得似王似后,容颜更是晶莹剔透,五官越发的清秀深刻。此时站在那里,巨星范儿十足。

我挤过去,看清梁笑然还在昏迷,上半身缠了厚厚的纱布,再看脸上已肿不堪言。多美的一姑娘啊,现在成了打肿脸的胖子。

小k扭头看见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暴露。忙拽过我,关上门。可是已经晚了,貌似惊动了医院领导,还开门教育了我们两句。

等一切平息。小k终于气急败坏地说:“我姐找不到了!现在只有她知道我姐在哪。”

“医生怎么说?”我查看了梁笑然的诊疗卡,肋骨骨折,头部有淤血。敢这么打一个女人,还是美女。看来施暴者并没有颗普遍男人的怜香惜玉心,难道是专业打手?

小k说:“应该这两天就会醒来,淤血消除的很快。我让人封锁了消息,梁家那个电话还好是琪雅接的。”

“你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梁笑然被打成这样,那么梁歆怡的安危……我不敢再想下去,继而心惊肉跳起来。

小k说:“昨天下午就不见了。”

我奇怪地问:“也许是一个人躲起来了?我们心里难过的时候都会找个没人的地方……”还没等我说完,她就摆了摆手,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见我摇头,她说:“今天是我姐母亲的忌日。每到这一天,她都会去坟前祭拜。没有一次落下。她说,这是她和她母亲唯一的约定。”

她这么一说,我才真的觉得事情不妙。先是梁笑然被人打成这样,恢复意识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去找我姐”,再加上今天对于梁歆怡是不可缺席的重要日子。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真的失踪了,很有可能是被人强迫性地带去某个地方……

我突然灵光一现:“你昨天说她会去郑部长的酿酒庄园?”

小k一愣,继而摇头道:“如果是去找郑部长,梁笑然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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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想也是,可又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看来为今之计只能等待梁笑然苏醒。

我俩就这样坐着,彼此并不言语,直到优洛安顿好琪雅赶过来。小k看见优洛似乎有些不自然,其实不难猜测,小k对梁歆怡的感情连她自己也无法理清和控制,身为自己现任女友的优洛当然有资格诟病。

可是优洛并没有对她投入太多的关注,而是把心思全放在了梁笑然身上。

优洛小心翼翼地给梁笑然换了纱布,和调节腰部支架。这些我都帮不上忙。不由得惭愧。

等一切收拾妥当,优洛才坐下来,怔怔望着梁笑然出神。

小k把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她才抬起头冲她笑了笑,于是又恢复了刚才那种表情。

而实际上,三个人里,我和梁笑然的关系应该最近。可我只一门心思追问和关心着梁歆怡的下落,却对此刻床上这个被打断肋骨的人,投入了过分少的关怀。想至此,我突然觉得一阵恐慌。因为相比较而言,梁歆怡对我的计划是至关重要的。难道利益世界里,我已被同化?

再看梁笑然,这个昔日对我情深意重的人,帮助过我,给过我无尽温暖的人,此时此刻昏迷在病床上,我却逃了照顾之责……我甚至觉得有点沮丧。这场利益的角逐,似乎让我迷失了太多东西。虽不是为自己,却无法停下来。无论多累,都要坚持跑完它。跑得久了,连前方那点亮光都朦胧不清了罢。

我们三个人守着梁笑然,直到黄昏。

在我心里,梁笑然给我的感觉就是黄昏。那种斜阳尚带微暖,神秘又朦胧的感觉。说来也奇怪,就在落日余晖洒进我们的窗子,定格在梁笑然脸上的时候,我看见她睫毛动了动。

很快地,她睁开了眼。

我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激动之下握住了她的手——“你醒了么?”

梁笑然看清是我,眼睛倏然睁大,“彤……我……在医院么?”

看来是真的醒了,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另外两人也凑到她身边。

我忙问她哪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等,她摇摇头,忙抓住我说:“我姐被人带走了,我追踪到半途,被发现了。”

“他们打了你?”我问。

梁笑然摇头:“是我开车不小心摔的……”她大概叙述了当时的情形。原来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梁歆怡电话里告诉她去和朋友喝茶,却被梁笑然目睹她上了一辆黑色不知名的车。她追过去,被车上的人发现,双方展开了公路飙车追逐战。一方想摆脱梁笑然,而梁笑然则因对方的反应搞得急火攻心。结果梁笑然被甩在一条岔路上,强行拐弯的时候被后面的卡车撞到,车子冲到一个斜坡,直摔了下去……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姐去哪了?”小k屏住呼吸道。

“不知道。不过我记得牌照。”梁笑然说。

“看来要报警了。”优洛道。

“不,再等等。”从梁歆怡的反应来看,她应该认识这个人。而且如果是强迫性质的绑架,不会到现在也没有绑匪的消息。会不会是郑部长呢?如果说这些人不是有意让梁笑然受伤,那么郑部长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小k在关键时刻总是很难理智,听我这么说,急了:“等什么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姐被什么人带走还是未知,如果只是朋友喝茶,会想甩掉笑然么!”

优洛也附和道:“难道梁姐也不想她追去么?”她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当时梁歆怡也在车里,她为什么不制止这场公路追逐呢?除非……她也不想梁笑然跟去,进而发现什么?

事情越来越匪夷所思。我静下心想,如果梁歆怡不想梁笑然知道内情,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其实就是去郑部长那里?而所作的事情,是不足为人道之的?

这个想法一经产生,就带着完整逻辑性和我不愿接受的可能性占据了我的思维。心也不自觉地沉下去……还没等我的心情平静,正在讲电话的优洛突然叫了一声:“什么?你说清楚……”

我们一齐向她看去,只见她的眉头越皱越深,嘴角抿起来,看起来很忧虑的样子。等她讲完电话,小k马上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优洛看向我:“siren说翁子扬找她了解你的情况。他说子衿把她个人的资产全部转到你的名下……”

我听了心中一惊,心想子衿这时候转移资产,莫非是……

小k:“先别管这个,赶快找到我姐吧。我眼皮直跳。”

梁笑然虚弱地说:“我把牌照给警局,让熟人私下查查,先不立案。”

我点点头,说:“可以。”

优洛这时候向我使眼色,我借口出去上厕所,她跟过来:“怎么我觉得今天的事都这么怪呢?”

我点上一根烟,吸了口,说:“因为……快到最后时刻了吧……”

优洛脸色凝重:“你可得挺住,你可是答应我这事儿完了就去做手术的。”

我轻轻一笑,说:“放心,做完该做的事儿,我了无牵挂了,就上手术台。”

优洛丝毫没有放松的表情:“彤彤,人的心就那么点儿大,你别装了太多事,它会承受不了的。”

“你怎么会这么说?”我吐出一口烟雾,疑惑地问。

“看你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担心你的心脏负荷不了。”

我摇摇头:“你把人的心想得太脆弱了。”

“我是医生,知道心理和身体的微妙关系。”优洛不服气道。

“人还是由意念支配的。我有充足的意念让自己挺过去。放心吧。”遥望着远方,心里却另有计较。子衿,终于开始行动了么?你把资产转移到我的户头,说明对我的信任。可我却在计划着如何更远的推开你。

说到底,我不是个心灵强大的人。在孤骰一掷的时候,我会彷徨,会迷茫,会不知所措,也会懊悔,想逃走……把自己逼到绝境,留给你一方净土是我所甘愿的,但我更想与你一齐看日落,迎秋冬啊。这样脆弱的时候,请不要对我阐释爱意,注入暖意,这只会让我更加矛盾和纠结,让我更加痛苦,你知道么?

我低下头,各种情绪反反复复地痴缠,脑子里强迫想些其他的事情分散注意力。一会儿是梁歆怡萧索的背影,一会儿子衿绝美坚定的侧面。与之截然不同的是,李总,虞副局长,郑部长,孟倾凡这些人的存在,搅得我心神不宁,仿佛这些人代表了黑暗,阴暗,以及让我不安的因素,他们如同洪水猛兽,我需硬着头皮与之周旋,想想就觉得一阵阵窒息。

梁笑然把车牌报给警局,那边很快有了回复。车主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

“确定是个人,不是公司或者某种组织?”我问。

梁笑然点头,“我让他们继续追查这个人的背景,希望能有所收获。”此时梁笑然已经做了全身检查,被医生宣布已无大碍。

小k回去等梁歆怡的消息,优洛被我遣去叫琪雅来医院照顾梁笑然。

我站在病房白炽灯下,梁笑然无意瞥过我,眼神一悠,又定格回我身上——露出惊疑的目光:“彤彤,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我见她不像说笑的,就转身去看病房里的镜子。这一看果然如她所说,那人像凝了层冰雪,那人的眼瞳黑灼灼的,那人,就是我?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子衿看见现在的自己。然后,才想到自己的病原来还有增白效果。

下面的事情就是我苦口婆心劝梁笑然不要冲动,静待梁歆怡的消息。毕竟现在什么线索也没有,不可能短时间内找到她。她很有可能是真的有事,也许明天就回来了。

梁笑然性子本来就闷,被我一通好说歹说依然没有表态的意思。我是怕她裹着纱布去外面被当成是木乃伊,不敢离开寸步。

神奇的是,优洛说的话她倒是听进去了。连琪雅也由惊恐不安变得安静下来。

后来我俩出来,我问优洛她俩是什么时候增进感情的?

优洛看着我,苦涩一笑:“是同病相怜吧。”我一时还没反应出来是什么意思,直到想起两人都有恋姐情结,便恍然悟了。这么说,梁笑然果真是恋着梁歆怡的。没有血缘之源的表亲优洛和siren固然还忌惮伦理舆论,何况是同为梁姓的两姐妹了。

一路上优洛无话,仿佛被梁笑然的情绪感染,也想起和siren的往事来。而我此时的心情一时难表,过多的心理负担已经令我透不过气来。就在这深邃的夜里,我和优洛如同被心灵放归的行者,思绪凌乱在单行道上。

这个静逸的夜晚,仿佛宣告了一个句点。生活的奇迹在于,它总能给你新的磨难和感受。只要你不退缩,就必须接受它的挑战。

第二天,子衿在凌晨六点半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让我给一个陌生账户汇200万人民币。没等我开口就挂了,再打又是关机。

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子衿的全部家究竟有多少资产,我也并不清楚子衿为何要把资产转移到我的名下。

无独有偶的是,梁歆怡早在昨天晚上18时左右也转了账,数额为500万。当梁笑然告诉我这个消息之后,我预感到这两个人,两件事一定有所关联。只是子衿的电话在这之后就一直关机。更奇怪的是,去公司找她,她的员工说她昨天就没来公司了。

梁笑然在正当午给我来了电话:“来我这儿,有进展!”

等我到了她的病房,优洛和小k已经在了,琪雅被派去买饭。

“那个车主查到了,是一家公司的保安。车是前几天才过户到他手里的。”梁笑然见我进来,一口气说完。我马上问:“什么公司查到了么?”

梁笑然报了一个公司名,乍听之下我觉得有些耳熟,脑子里筛了一遍平常接触的公司名,貌似没有。但当我在回忆的时候,这名字却让我有了不好的预感,越想越心慌。

这时小k说:“这公司名耳熟。好像听我姐说过。”

“我也听说过……”我还在思索着,募地灵光一现,我想到了!是子衿查出来的李总暗箱操作的那家公司,神秘的,连工商资料也没有——“是他?”我脱口而出。几个人看向我,等待我说出答案……

“看来,她们俩都是被李总请去喝茶了。”我尽量保持平静的语调说。

“李总?”、“李德凯!”小k和梁笑然惊叫道。

“你是说,他把梁歆怡和子衿绑架了?”优洛一脸震惊。我摇摇头:“应该只是去谈话,可能,他是想破釜沉舟。”不难想象,李总如果真的被逼得走投无路,手里又有两个人受贿的证据,恐怕不趁机要挟点钱是不可能的。只是,难道两位御姐就没有他的把柄么?再一琢磨,看来李总是狗急跳墙,真的打算鱼死网破。被查出来是死,不如拉两个垫背。面对这种人,是不能讲道理,讲利益的了。

当我把我的猜测和在场的人说了之后,梁笑然一张脸憋成了红色:“竟然有这种人……”

小k才不管这些有听没有懂的争斗,急道:“那我姐和子衿是不是被他扣留了?我们要不要去找啊!”

优洛音颤:“子衿也被扣了?”

我想的是,这几百万对于两位企业帝国的首脑简直是九牛一毛。何况如果是受人胁迫,不会还从容不迫地叫我们汇钱。但子衿因为这事儿犯不上把钱转到我这里来吧?还有说不通的是,梁歆怡去和李总谈判,为什么要甩掉梁笑然?

我还没有理清头绪,梁笑然关心则乱,打算让警局去捉人,被我制止了。我说她们那里的情形还不清楚,这样贸然行动可能会置她俩于不利。最后四个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直到琪雅买了外卖回来,我们也没商议出结果。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我觉得她俩肯定没事;第二我认为她俩被要挟的可能性很大,就是李总握有她俩的把柄。他是在做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准备。

我们之中最心神不宁的人是梁笑然,也许亲临了梁歆怡上车那一幕,并且自己还因此出了车祸,总觉得对方是要害她姐。此时显在脸上,特别的焦躁不安。

“一旦知道我姐和子衿没事,我就要抓她!”梁笑然恶狠狠地说。

我当时没当回事,权当她是说来解气的。所以说不共同经历些事儿,你再熟的朋友的性格你也无法了解透彻。例如梁笑然。我和她认识已一年有余,在这一年间,她以温暖人心的姿态令我数次动容,虽然在打架问题上与她有过分歧,但在关键时刻特别能靠得住,也特别够义气。可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在得知子衿梁歆怡没事之后,马上派人动了李总,让局面更加混乱不堪。后来我总结,梁笑然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养成了我不犯人,人不犯我;你若犯我,我必报复的性格。这点在替优洛报仇,打了小k以前男友上就有体现。

我们几个吃完饭,我试着又拨了子衿的电话。竟然通了。过了一会儿子衿的声音传过来,我别提多激动:“你在哪儿那?”

子衿那边乱糟糟的,抽空才和我说:“在忙我哥的婚礼,怎么了,钱汇了么?”

这个答案太让我始料不及,一时思维僵住,半天才回道:“你说,你这两天都在忙你哥结婚的事儿?”

“是啊,后天你和我一起去酒店。别忘了。我给你发了请柬,今天会到。”子衿说完又不知在和谁嘱咐什么去了。

我忙问:“你那200万是汇给谁的?”

她半天没回应,我又追加了一句:“是李总么?他要挟你了?”

直到这时子衿才接口:“是。要挟算不上。就算是封口费吧。200万又不多,他撤出,迅达就是这次招标的赢家。”

是我想得太复杂还是子衿避重就轻了呢?李总拿到钱就真的没事了?

“那你这两天为什么都不开手机?”

“哦,没带充电器,今天让秘书送来的。”子衿语气平淡地说。她不知道她没充电的背后,我们猜测了多少种可能性。

这时梁笑然示意我把电话给她——“子衿,你见到我姐了么?对,昨天……嗯,今天和你差不多时间……对、对……你事前就跟他谈了?哦,好的。”梁笑然挂了电话,说:“子衿说她去忙了。”

“这么说,子衿和她不是一起的么?”小k问道。

梁笑然摇头:“子衿不知道。”

小k精致的脸上瞬间气急败坏:“我都说了赶紧去找,现在还联系不到会不会有什么事?”优洛揽过她肩劝慰道:“好了,上午既然打过电话就说明她没事。”

小k并不这么认为:“就算不是在李总那儿,昨天她没去给伯母上坟也太不正常了。”

优洛不知道其中内情,我是知道的。如果梁歆怡昨天只是被李总叫过去谈判,那么应该早就回来才是。不会连给她母亲拜祭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会耽误。

梁笑然开始发动警局的力量调查梁歆怡的下落,在不构成失踪天数的情况下,她能往外调警力,让我不禁感慨后台力量大。她说要不是怕她爸(梁父)知道,她还可以调动万星机动能力超群的保安系统。

我相信在坐人的神经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正应了那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子衿是手机没充电,那么梁歆怡呢?会不会又是一场虚惊?

今天正好是周六,优洛不用上班,梁笑然向学校请了病假,小k可是无休日的大忙人,为了梁歆怡她连通告也推了,据说还为此赔了不少钱。这么多人为一个人的下落着急,达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看来梁歆怡也并不像她呈现的那般孤独吧。

下午二时,梁歆怡终于有了消息。

“出入境有她的离境记录。是昨天晚上21时从首都机场t3航站楼出发飞往法国,在飞机上,所以无法联系。”梁笑然接着说:“她的汇款账号也查到了,和彤彤汇去的那个账号相同。”

“我知道了,她是在昨天去和李总谈后,汇了款,然后去了机场飞往法国。”这样一来,所有事情就都对号入座了。

知道梁歆怡没有事,我们都松了一口气。虽然小k还是在计较她姐的怪异之举,私下跟我说:“郑部长在法国也有酒厂。”我忙“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让梁笑然听到。

事情水落石出,我们就起身告辞了。但我万万没想到梁笑然会叫人把李总抓了起来!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在夜凉如水的后半夜听见梁笑然在电话里说:“放心,我有办法让他闭嘴,不会说出我姐和子衿的事情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耐心看,不久之后就是半岛湾终结篇了。之后就是两位主角的感情戏了。没办法,情节推动人物嘛。

“你……”我差点脱口而出:梁笑然你就那么爱记仇么?

也许她并不是局内人的缘故,在她的概念里,你给我一拳,我就要还你一脚。商场如战场,甚至还分不出黑白好坏。你给他那脚,他也许正勾着你的手臂,摔倒的又岂止是他自己。利益就是“好处“,里面有你的未雨绸缪,就会有现时的牵扯不清。

她也不想想,如果可以让他轻易闭嘴,两位叱咤商坛的御姐会甘愿掏钱了事么?恐怕还要惹出其他事来。我的预感向来很准,深夜这通电话让我没来由地感觉不佳。总觉得会掀起什么波澜似的。

好巧不巧的,直觉应验了。

第二天,因为公司里的事情都做好了交接与打点。我乐得在家上网。尤其是接到子衿发来的翁子扬的结婚请柬,还和优洛在msn上调侃了一番新娘子。

这时门铃响。我习惯等大人们去开门,见没动静,才想起来我妈去找姐妹打牌,我爸去通州装修房子,家里就我一个人。

开了门——心脏漏跳半拍,是子衿!

只见子衿穿了件简单的t恤,有当年跳街舞的范儿。可惜脸色却不清爽。她站在门口问我爸妈干什么去了,然后进门换鞋,盯着我正色道:“你知道李德凯被抓进警局的事了么?”

我“哦”了一声就没了后话,因为实在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说。

她目光锐利,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你有没有劝过梁笑然?”

我当然说有,但是子衿的脸色真的很难看,我疑虑,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太莽撞了!”子衿生气了。

“今天我得到消息,李德凯已经向市纪委写自首书了。”我惊呆了,越级自首?!

“这样做的后果,市局都插不了手。我看很有可能是梁笑然让人动了私刑。”子衿道。

我现在最担心他会不会把子衿和梁歆怡出卖。“他收了你们的钱,不会再说什么了吧?”

子衿薄唇轻抿,说:“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

见我摇头,她接着道:“他向市纪委自首是虚晃一招,他的事自有pnn和他公司会处理,又如何会捅去纪委那里?我看他是要举报。我前几天和他谈过,猜测他掌握了很多郑部长的事情。”

“你是说,他是去举报郑部长的?”

“对。郑部长如果被调查,半岛湾必然搁浅。”子衿沉吟道。

我马上在脑子里把整件事过了一遍,抓住一个重点问:“你说他写了举报书,也就是还没跟纪委通上气?”

子衿露出赞赏的眼神,点头道:“是。但已经不是警局能控制的了,他好像把那封信给了外面的人。”

“看来还有转圜。”我松了口气。

“但梁歆怡不会好过。如果是梁歆怡不经意泄露的。你想郑部长会轻饶了梁歆怡么?”

可现在梁歆怡已经在法国了。我不禁奇怪,梁歆怡为什么这个时候去法国?

子衿坐在客厅沙发上,缓缓呼出一口气:“如果郑部长出事,半岛湾项目就要被调查。我们的心血就白费了。”眼神格外的忧郁。

我想劝她不要悲观,可心里却有了更加难以纾解的情绪。

“子衿……迅达对你,真的这么重要么?”我蹲在她面前,深深地凝视她。

子衿抬眸向我,清丽的面容滑过一丝诧异,担忧地:“彤,你的脸色很不好。”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我抑制住自己不去汲取她指尖的温暖,即使想得心疼……终于还是站起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下了车子就是空调房,没有机会风吹日晒。”

她也站起来郑重地:“你不要瞒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哪有……对了,你哥的婚礼……”本想转移话题,却发现没什么话题可说。子衿宠溺一笑:“你是不是不想去参加?”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怔怔“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和他有隔阂……”我想,她指的是我和翁子扬有过“交易”,只是后来我去了美国,压根也没理他那茬儿。“彤,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她拉住我的双手,一双缠绵的眼,眼中饱含深情,就象一幅画,让我欢喜。相握的手,又是如此真实,温暖于心。

“他还说你是一个可亲可爱至情至性的人。”子衿凝眸展笑:“其实他外表看起来严厉,内心挺小孩儿脾气的,你俩不见得相处不好。”

没想到他对我的评价是我这样的,我心中好笑。回忆起每次和他见面,他无不是指着我鼻梁骂,或者恨不得我滚的越远越好。

好不容易抽离出自己想与她痴绵下去的心,给她倒了杯饮料,说:“那到时候你怎么介绍我呢?”

子衿毫不犹豫地答:“我的爱人。”

我的手哆嗦了下,下意识又问了句:“什么?”

子衿抬起眸子,疑惑地问:“爱人啊,有什么不妥么?”

“没……”心蔓延婉转着“爱人”两个字,在飞涨。

“那我明天来接你,嗯?”子衿等待我最后的答复。

说心里话,我刚才也不是像她想的,犹豫去不去翁子扬的婚礼。对我来说,翁子扬再如何飞扬跋扈,也是子衿的哥哥,并没有大仇大怨,逢此喜事,没有不祝好的理儿。

我点点头,说:“好。”子衿很满意的样子,那双晶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双臂微微使力把我往她怀里带去……

“子衿,我们……”层层包好的心总是在见到她后土崩瓦解,又在她走之后慢慢体会一寸曲折幽肠。总是这样……“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吧,我饿了。”我几乎是提着气说的。

子衿的眼神黯淡下来,最终归于静默。她放开我,说:“嗯,我们去吃东西。”

出去吃饭的时候,我想,就算我死了又如何呢?以她心灵的强大,还怕走不出我的阴霾么?我何必这么折磨自己,也折磨着这个爱我的人……但一想到,不久之后她就要目睹我无法挽救的病体,随着时间慢慢凋零。本是黑如墨玉的长发,象一挂松散着垂下来的枯黄的苇蔓,遮去了她无暇的脸,和快乐。每想起这个画面,我的这个想法又像蜗牛的触角一样滑溜溜地缩回去了。

我依然是个怯懦地、连让爱人目睹自己步入死亡,都无法面对的人。

也许,死亡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让我凄惶恐惧的。

子衿吃完饭就去了公司,成堆的决策等待她签署。她的偷得一日闲据说造成了迅达的半瘫痪。那些对她不敬的人也该想想,这位勤劳的有才干的领导者对他们、对迅达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了。

回到家,我妈也正好刚进门。看见我的脸也好一顿评说。最后得出结论是当资本家当的,远没有当小老百姓的时候健康了。我瞠目结舌,打诨道:“我一个私营企业者和资本家剥削劳动人民差距还很巨大,这个帽子我可戴不起。

“你那个美女老板是不是戴的起了?”我妈眼睛贼兮兮的,盯着我瞧。

我说好端端的提她干嘛?我妈没说话,哼着歌背着手走了。

静谧的午后时光一晃而过,随之而来的是惊涛骇浪。梁笑然打电话过来说:“现在事情很棘手,那个姓李的在外面留了封信并附有证据,扬言要让地产界正本清源。”

这回你知道有仇必报也要分时候了吧。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这次不仅关系到子衿梁歆怡的安危,还有郑部长的。我相信李总一定通过一些特别的手段从梁歆怡那得知了郑部长的秘密,可现在梁歆怡远在法国……

“你说,李总为什么不直接让他朋友把信给纪委,而只是在叫嚣呢?”我问。

梁笑然说:“我看,根本没什么证据,是他虚张声势。”

我心想,这么想未免不可,但一旦不是真的怎么办?我倒觉得还有一种可能……只不过要去验证一番了。

“让我见他一面。”我说。

通过梁笑然的关系,我得以在警局见到了李总。

他开始没看见我,还在喋喋不休地嚷着:“过了24小时你们必须放人!你们这样做是非法拘禁!我告你们去!”曾经一丝不苟的发型也已凌乱,而眼镜的镜片还碎了一只。

“彤……彤彤?”乍看见我,还有丝羞涩地难堪,这种表情转瞬即逝,随之就变得生硬起来。

“你怎么来了。”

“李总,我来看看你。”

他眼神直视前方,还是不自然地说:“看我有什么用。”

“李总,我想问问,你真的有证据么?”我直截了当地说。就是不知道这个证据,是不是子衿猜测的,关于郑部长的证据。

“哼。你不用再问了。答案马上就会见分晓。”他气鼓鼓地说。

我见他态度不留余地,就转手掏出瓶酒。“李总,我知道你好这口。知道你深陷囫囵,特意从酒窖里给你让出来的。”为了这瓶酒我可是砸了血本,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他偷瞄了眼旁边的过往警察,没有注意我们这边的,他才放心留意我手里这瓶酒。见他不自禁惊诧的神情,就知道我这宝算是压对了。

我进一步说:“我带了开瓶器。今天咱俩就把它干了。”

李总慌道:“不好不好,他们这帮孙子可不是个东西!我在里面被他们严刑逼供啊!”说着深叹了一口气。

我暗想,其实李总也是个倒霉人。行业潜规则而已,两位御姐都无所谓的一场金钱交易,谁知却惹到了梁笑然这个小霸王。白白受了这场牢狱之灾,还突生了许多事端。不过,我正好可以通过这次机会扫除后顾之忧。

到现在,我基本确定李总也是个吃不得苦的,见好就收对双方都有利。

等我俩你一杯,我一杯的把这瓶好酒喝下肚,李总终于说了心里话:“……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当然知道郑部长和pnn的关系。我有份文件是偷着扫描的,证明郑部长征地是非法的。但没人敢碰他。”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他仔细看我,叹了口气说:“你是我喜欢的女人,尤其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来看我,不管目的是什么吧,也不枉我喜欢你一场。但我不方便告诉你。那个人说,半岛湾不管最后花落谁家,最后的赢家都是郑部长。”

我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他哀叹道:“我借壳夺标这事正在被调查,看来是难逃一劫。不如为百姓做个好事,把郑部长这个大毒瘤铲出来见见光。”

我看时候差不多,就把最后一杯敬给他:“这杯我敬你。”

他摇头一笑,仰脖把酒喝净。我是拜托梁笑然那个警察叔叔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清静的场所,就在警所最角落的一个房间。屋内一条长案,两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酒已喝干。

我见他面色潮红,才略略放心。这酒果然后劲强劲,名不虚传。

“你知道我和翁总是朋友。她可都给过你封口费,一旦你捅出来郑部,她的事也很难自保吧?”

“唉……”他深深叹了口气,“我都自身难保,还哪保得了她!”

我听了鄙夷至深。心想,他至少没有担当。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信给纪委?”

听我这么一说,他神色稍许尴尬地说:“我怕……我怕现在递出去,他们对我不利。这里面可黑着那!”

我微微一笑,拿过手杯转了转,抬眼道:“我看你是另有打算吧。郑部长这些年都没人动得了,可见枝叶繁茂,根基颇深。你是想放话出来,让那个最不想你出事的人帮你度过这次难关。”

他听了微微一怔,盯着我好一会儿,才说:“彤、黄彤,在我心里,你可不是会说这些话的人……”

我不动声色,缓缓说:“我知道,你把我当成纯洁的小姑娘。所以我不忍心你被人糊弄。”

他一惊:“此话怎讲?”

“你等的那个人,有可能是利用你呢?据我所知,她此时已不在国内……”如果我的推算不错,那么这一局我稳胜。

果然,李德凯就像我的预演对象,出色地做出我希望他做的反应——惊讶,忿恨,继而沉思,最后眼珠直愣愣地看着我,“她,出国了?”

“嗯。”我点头。

他一拍大腿:“妈的!老子上这女人的当了!”让一个设计工程师出身的李总说出这话,可见他有多懊悔。

“是梁歆怡告诉我郑部长的事,并且把文件扫描件给我看。我趁她不备复印了一份。也是她找我合作想要拿下半岛湾,全都是她!”仿佛前尘往事一并勾起,令他越想越激动,恨不得闯出去找梁歆怡算账。

“我告诉你小黄,事情败露后,她给了我一笔钱,安排我出逃国外。才区区500万啊!我心里不平衡,这才给你们翁总下了绊,但我也没敢多要。你把这事和翁总说,这都是姓梁的逼我的!”

我心中暗笑。又劝说了他一阵,直到他平静下来,我才说:“利弊已经和你说了,也证实了你是被她利用。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和她鱼死网破!”李德凯出离愤怒地说。一双眼瞪出了血丝。

是他被耍弄而伤了自尊,还是他喝多之后就是这样?那个还算斯文的,设计师出身,令我尊敬的李总仿佛被暴戾恣睢的恶鬼附身,让我浑身不舒服。

“我有她和我勾结的证据。我还有……还有她和郑部长说话的录音。我不好过,也不会让她好过!”

我等他停歇了躁意,把最后的议题甩给他:“如果给你一笔钱,让你出国去,永远不要回来。这里所有的事情都不再和你有关。你愿意么?”他没有选择,鱼死网破对他毫无意义,pnn调查他,郑部长今后也不会让他好过,他的前途等于是毁定了。

等待他说“愿意”两个字,比我预期的稍稍晚了几分钟。

一个男人,宁愿驰骋疆场,挥洒着自己的汗水做出一番事业。惨淡落幕,黯然出局,该是如何的不甘?也许我永远不会明白。我只明白,上天对我实在公平。我的计划因为这次契机又向前推进了一步。如果他此时不是人在弦上,单凭pnn内部调查这一项,又要让我浪费多少口舌,才能劝他撤出?

只是这样一来,我连给我妈的遗产也没有了。最后,我以子衿的名义,一次性给他开了一张2000万的支票,我的全部财产。

出了警局,看着明晃晃的大太阳,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有最后一件事,子衿,我能为你做的,就差这最后一件事了。

对着太阳,我露出了久违的真心的笑脸。

梁笑然怎么也想不通,我去了一趟警局,李总就老实了。24小时解禁之后,他便乘着小车回家料理,五天后买了一张机票开启了他的新旅程。这是后话。

从警局归来第二天,我去参加了翁子扬的婚礼。

一场让我目瞪口呆的极奢华婚礼。

新娘家据说是京城名流,富豪之家。新娘子被我和优洛调侃为“如花”,长得实在不怎样。听子衿话里话外的语气,好像是家族联姻,不是自由恋爱。我不知道潇洒出众,放浪形骸的大爷式人物翁子扬怎么会把自己搞成小白脸式的婚姻悲剧。这也许是富二代阔少的必经之路吧,有得必有失嘛。我家子衿净身出户,就可以随便跟女人谈恋爱。

要说这场婚礼多奢华,请看如下数据:

新娘头上戴的皇冠上的钻石共重二十卡,估价约150万元;钻石项链吊坠重约五卡,估价约200万元,整条就难以预估了(请各位发挥想象,我是不敢想)。全身行头少说1000万。某国家级大剧院设宴,场内几千朵红玫瑰作布置,排场十足,婚礼婚宴的场地租金我暂时估不出来,子衿说300万是有的;传言新郎给新娘家的礼金就差点上亿(听后我很想吐血!)

婚宴上我碰见杨岳,她是来客串当礼宾小姐的,悄悄对我说,xx员工的喜庆红包听说就包了500万。

听完这些,再转头看看我身边的子衿……心里难免为之不平,只因为爱的人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乘龙快婿,就要有这些天壤之分,大富之家又怎样,更加薄情而已!

子衿忙得团团转,但也井井有条。我觉得子衿是天生的组织领导者,多繁杂的事,她也能处理得很出色,每个找她的人无不是慌乱不堪而来,面露心安而去。这份沉着冷静,我估计还要修炼个十几年。

子衿基本没时间理我,我只好找些过去xx的同事闲侃。这样做之后,才发觉自己外貌和气质真的变化甚大。几乎所有过去认识我,现在看见我的人都睁大双眼说:“啊?黄彤?变样儿了啊,认不出来了!”

这样几次之后,我也懒得去解释我这些年去哪“修行”了才会让自身产生这么大的质的飞跃。难道我原来在众人眼中很青涩无知么?哼!

我由开始的见到熟人就贴上去,变成见到熟脸就躲。直到子衿忙到告一段落,才拉了我去“富丽堂皇”方可形容的洗手间。

一个位就这么宽敞啊,我正待要欣赏地上瓷砖,谁知子衿夺门而入,并且背手把门锁起来……

“你……”我本想问你为啥跟我用一个位?最后却说成:“……想干什么?”

子衿噗嗤一笑:“你说我想干什么啊?”

我无语,看她蓄势待发的样子,难道是?我就差捂住自己,心想这位姐姐今天是怎么了?不会想要在这种地方……

子衿斜了我一眼,笑得唇粉晶晶的,好想咬一口。

“我带子好像松了,你帮我系一下。”说完转身给我看。

这是个巨大的考验,身为**年纪的我来说,面对如此诱惑还能保持正常心跳是有些难度的。我忐忑地把手伸过去……心想,在我没死之前,她就是我女朋友。我又不是和她翻云覆雨,只是肌肤相亲一下下。

只是女人的身体,那就是罂粟啊。何况连唇角眉间都那么精致和诱人的子衿了,她可是以冰肌玉骨著称的啊。

思维并没有让手上的动作变慢,很快便滑进衣服里,碰触到那身段婀娜,浮云舒展的身体,心口发烫,身上直发热……不行,不能前功尽弃!一个狠心,还是快速把搭扣扣上!并且快速撤离!

谁知这时子衿回转过身,身体贴上我,冰清玉洁,细腻似雪手臂缠上我的。

“宝贝,你那么羞涩干嘛?为什么总是躲避我的触碰呢?”子衿柔声说,把我搂在怀里。

我直觉整个人战栗了一下,原来与她的肌肤相亲,还是会让我如此心旌荡漾。

放松下来,人就变得软软的,贴偎在她怀里。仿佛两具躯体能够互相融入到彼此身体里一样。感动得想哭。

最后,两个人都有些意乱情迷,如果不是在这种地方,恐怕我最后的一点意志也会坍塌吧。我们携手走出去时,子衿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今天可能秦玫会来。”

我正在盥洗台洗手,镜子里锁骨处,还能隐约看见那朵鲜丽的玫瑰刺青。

“彤,你不会,还介意吧?”子衿双瞳注视我。

我的嘴向两旁扯了扯,勉强扯出了一抹不是笑的笑容:“说什么呢,好久没见rose姐了呢。很想知道她这一年的游历见闻。”

子衿虽然还是不相信的样子,却说:“我就知道咱彤彤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洗好手,她又抱了抱我,轻啮着我的耳垂:“宝贝,今晚我们住我哥那儿,没人打搅我们。”

我苦笑。

再回到大厅,忙碌的人依然忙碌。只是这次准新郎翁大爷驾临,指点河山似的。看见我,眼睛里闪过一个惊雷。

“哎,这是那个小布丁么?不是我眼花吧!”他这一声够响亮,子衿停下来走到我身旁挽过我胳膊:“哥,你不许欺负她了啊。”

翁子扬哈哈一笑:“哪敢。她是你的心肝宝贝儿嘛。刚才乍一看见她都不认识了。原来怎么就没发现呢,长得真水灵……”还没说完,被子衿挖了一眼,就不敢做声了。原来是个怕妹的?

“哎,你是不是也得跟着子衿叫我声哥啊?”他眯着眼睛对我说,仿佛对我的兴趣无限扩大了几倍,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子衿笑吟吟地在我耳畔问:“叫么?”

唉,这是什么事啊--|||

以目前我和子衿的关系,叫他一声哥也不为过。子衿在和秦玫那场爱恋之后,就有步骤有计划的向家人坦诚了自己的性取向。翁父那么爱面子的人,也难免被长期的水滴石穿所打动,最终承认了女儿的“特别”。虽然代价是分不到翁家的一毛钱家产。可也造就了子衿的独立意识,自力更生的精神。

换言之,作为子衿的现任恋人,在翁家是可以被介绍和认可的,只是我不想。

我不想,是因为我的内心,已不同于之前。如果换做没有病之前的自己,现在该是如何激动能够站在子衿身旁,作为她的爱人出场,与她至亲之人同列,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平等”相待,甚至是祝福。

如果之前子衿和秦玫雾里看花的关系是我的一个心结,那么我的“不久于世”就是死结。心结有得医,死结没得医。我的运气向来不好,倒是尽心力听天意的、为子衿办的最后的事儿运气出奇的好,一向信命的我不得不怀疑这是上天在怜悯我,给我的最后恩赐。

所以,我做不到狠心诀别,还做不到杜绝深陷么?

无论是对子衿的感情,还是与她的干系,我都要提醒自己适可而止。自持现在定力不差的我,唯一指望的,就是能坚持到底。

这声“哥”此时的意义非比寻常,就像个印记,从此就成他家人了似的。我是不想叫的,但又不想子衿难堪。于是在翁子扬炯炯有神的双眼注视下,我故作羞涩道:“等嫂子在的时候,一起祝福你们白头偕老。”趁着周围闹哄哄的气氛,把这件事一笔带过了。

婚宴开始前,我脑子里绷紧了一根弦,密切注意着门口出现的来宾。直到婚礼进行曲响起,秦玫还没有到。再把目光扫向会场,发现宾朋满座,满眼望不到边际,得有几百桌吧?大户人家藤蔓攀附,盘根错节好不荣耀,就不知真心祝福者几何了。

这时,远处有人向我招手,是优洛和siren。子衿确实不虚言,我的座位堂而皇之地安排到了男方亲属一桌。我过去与她们打招呼,好久没见siren,自从她订婚之后就有意淡出了我们的圈子。

优洛说:“看你心不在焉的,子衿不在旁边,不如来我们这吃喝吧。”

我还没说话,siren插口道:“如今人家身份不同了,成了家属。自然不能再和咱们坐在一起。”siren无一日不毒舌,亏得我和她是认识多年的朋友,清楚她的脾气秉性。我笑着说:“我就是怕子衿一会儿让我敬酒,那桌儿上大多是她家亲戚。”

优洛高兴地说:“都把你介绍给亲戚,说明……说明……”优洛一时难以归纳。

siren说:“是让你融入她的环境,说明她已充分信任你,把自己全盘交付于你。”我和优洛愣着听她说完,尤其是我,感叹她如此清晰细腻地描绘出其中深意,更是对其解释的内容感到震惊。

难道子衿把自己的资产转移到我这里,和让我正式与她的亲友会面,都是因为siren说的这些道理?想至此,心中不免又喜又悲,两种感情交替至剧烈纠缠。喜的是子衿对我的这片心意,确实较之以前更加的厚重深远;悲的是为时晚矣,我现在的情况好比是找个退路可守,否则极有可能被自己诛心……

与优洛siren继续说了会儿话,直到婚礼正式开始。司仪请的是一位名主持人,幽默机敏、浑科打趣,现场气氛飚至最high。大家忙着看节目,我溜回自己桌儿等子衿回来。就当我路过主席(位)时,赫然发现了翁父,还有女方的父母,就是没有看见翁子扬和子衿的母亲。

脑子里一时不知作何感想,回到座位,我旁边的一个小男孩儿正在哭叫,我对哄小孩儿有一手,就专注于哄孩子。等孩子不哭了,我才发现一桌儿人都在微笑地注视我。子衿就是在这时回来的。

她才落座,就有人向她问起我,子衿还纳闷,大家为什么突然对我感兴趣?介绍一遍后,发现一桌子人,不是子衿的表姐,就是表哥,子衿原来在家族中排最小。还有些长辈都是翁父那边的亲戚,只有一个是子衿外婆家的人。到这里,我不得不怀疑,子衿与她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这个猜测还没有定论,台上开始奏乐。接下来是走红地毯,是婚礼的开场□。大家无不引颈观望,看新郎新娘踏红毯而来。翁子扬趾高气昂挽着新媳妇从众人面前经过,大家的目光也都跟随着他们。我也不例外。

但也就在这时,他们后面的两侧边门,左面的门被轻悄悄地打开……也许是我一直注视着门口的动向,所以眼睛很快捕捉了这个意外的插曲。

开门进来的人,一身极为精致华美的套装礼服,头发盘起来,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把东方女人的典雅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不是秦玫是谁。

她的变化不大,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没有变化既是对她最好的称赞。

秦玫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到了我,略带丝吃惊地对我微微一笑。我像是得了无尽宠爱似的,回报与她微笑。这个过程让我很是懊恼,看来磁场这个东西确实是种魔力。

我没想到她会径直向我走来,坐位就在子衿身边……

好吧,今时不比往日。也许是近些日子对子衿有了更深的了解,经历了许许多多的误解、和好、再误解、再和好。在这些误解和好的过程中,我们对彼此的信任也在稳步递增。这个过程可能是每对情侣所必经的,但由于我俩的开始比较特殊,是一方为了再续年少时的情缘而闯入了另一方的生活,让另一方跌入她编制的爱情陷阱,所以双方的冲突、磨合也尤其得多吧。

所以我不会再像半年、一年前的自己,碰到痛脚就闷头忍疼。秦玫坐在子衿身旁,坐在这一桌,让方才令我震惊和感动的siren版解释显得有些讽刺。但既然相信子衿,就该知道这样安排一定有她的用意,即使她清楚我对秦玫的敏感。

当然,不在意是假的。也会猜测些恨不得呕死自己的可能性。只是这些念头较之理性的思考显得没有根基,站不直、立不住。我能做的,就只是怀着不舒服的心情静观其变了。

子衿对秦玫的反应就显得含蓄内敛多了。打了招呼,给在座各位做了介绍,随即说了几句话,便又去别处忙了。

一张桌子很大,再加上台上热闹喜庆的音乐和欢歌笑语。基本上邻近的人说话也难以听清楚。所以子衿走后,我见她独坐一处,就坐去子衿的位子想和她搭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正在踌躇之际,她倒是先和我说:“彤彤,你的变化好大。”别人这么说我不放在心上,一经出自她口,那眼中流露的欣赏和温柔一时将我的戒备消除,随之而来的是真心实意的相谈见欢。

“你一定奇怪我会坐在这里是不是?”我不知她是如何察觉出我的在意,只听她说下去:“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和子衿有些亲戚关系。”她用长辈对晚辈的神秘表情对我说。我听了难免吃了一惊,再加上她的表情,便不再掩藏自己很想知道的**:“真的?”

她点头:“许先生(秦玫对她亡夫的称呼)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公公,和子衿的母亲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常要好,很早就互认做兄妹。说起来,许先生和子衿还是表兄妹关系。”见我难以置信的样子,她柔柔笑道:“我公公死后,子衿母亲对许先生格外照顾,送他出去留学,资财上对他帮助很大。后来许先生回到香港,把公公名下的产业重组,创办了迅达。”

听到这件事,不知为何我内心的一个角落似隐约期待或想起了什么,再细一回味,却没有抓住。又一转念,她为什么现在和我说这些?真的只是闲谈么?

最后,秦玫说:“子衿的母亲对许先生的公司一直很关心,因为,有我公公一辈子凝结的心血在里面。”说完这句,她还是温柔地瞧着我,并不再说话。好像,该说的,已经全部说完了。

我也全明白了。

短短三句话,揭秘出子衿为何犯险私移那7000万。在迅达生死存亡之际,子衿母亲当然不能坐视不理,而她如果没有办法,就只有找子衿想办法。这也间接解答了子衿何以在这件事上一直不和我说明白,毕竟这是关系到老一辈人的私事……也许,子衿的母亲和许先生的父亲,不仅是兄妹?

短短三句话,还解读出我一直难解的疑惑:为何子衿会对迅达那么的拼命。这在一般人眼里看去,实在是很难理解。为了让迅达真正的起死回生,子衿对半岛湾项目简直是达到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心境。

秦玫的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豁然开朗。一直以来淤积的困惑和心堵有了派遣。只是这些还都只是我的猜测,狠狠心想,是不是又如何呢?都已经,不重要了吧……

秦玫这趟来,只逗留了短短的45分钟,仿佛和我说话才是她此行的真正目的。子衿后来问我俩都说了什么,我只但笑不语。

那天她说的话不多。在新郎新娘交换戒指的时候,司仪用夸张的语气形容其钻石的华丽的时候,她说:“相爱之人总想拿钻石证明坚贞不催的爱情。我却不喜欢。总觉得钻石太冷,太硬,太假,太个人,太不圆融。而两个人在一起,却正好要与之相反,需用彼此最大的心力去包容,去沟通,才能走得更远。”

隆重的婚礼即将谢幕,我对子衿说:“我有些累,晚上不和你回去了。”

子衿也略显疲惫的样子,点点头算是答应。

“对了,明天和我逛街吧?”我知道她明天休息。

子衿一定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以前都是她求我和她逛街(主要原因是她总给我买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怎么突然想起逛街了?”果然,她问。

“我想把胸口上的纹身洗掉。”

刻骨铭心,伤痕累累,都是回过头看。当其时,却未必。如今心结已解,不如让它成为痕迹,而非意义。就把这份不完整的情绪永远深埋在心底。

望着子衿月华盈润的双眸,我觉得我对她的爱就像刺青,一针一针的割破皮肤,浸入颜料,拭去血迹。忘记了疼痛,忘记了初衷。甚至,连厮守的念想也没有,只单纯是爱,为一次飞蛾扑火的爱,我才在这世上走了一遭……

抑制不住地,我还是趁人不备把她带到一间客房火热地吻起来。浑身像着了火,只是心脏的律动提醒我要适可而止。

“彤……我们还是去我哥那儿吧?他有新房,自己的房子空着,离这里很近。”子衿眼中充满期待。

我摇摇头,深深地抱住她。说:“不,就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子衿的发丝间,熟悉的百合香,是我的最爱。此时,她也如百合花一样,嘴角略略上翘,余韵悠长,表情自然清丽,一种矜持与高贵之感几乎令我不敢亵渎。原来我的子衿,气质已淬炼得如此卓越了。

深深叹了口气,我说:“子衿,你现在最大的心事是什么?有没有难以达成的心愿?”趁我能为你做之前,告诉我。

子衿悠悠说:“还不是半岛湾。除此之外,再无他求了。。”

“这件事么?基本上已经一锤定音了吧。”

“不会,才刚白热化呢。现在还不清楚梁歆怡和郑部长有没有串通,一旦郑部长经手,那么就只有攻亏一篑了。”子衿不无抑郁地说。

“嗯,我猜梁歆怡去法国去和郑部长谈了。”知道这个,还要拜李总的电话录音所赐。

子衿惊疑:“真的?你怎么知道?”

我笑道:“先别管这个。你放心,他们勾结起来也不用怕。我向你承诺,这次我们一定可以顺利拿下半岛湾的,相信我。”

子衿的眼眸如两泓深秋的池水,满溢的热切:“虽然知道你只是说来让我宽心的,却没来由地觉得应该相信你。”

我再次把她抱紧,,像一根温暖纤细却坚韧异常的长线,把两颗心栓在一起。我对暗处那个蠢蠢欲动病入膏肓的我说:“嘘,别吵。让我享受下这最后的放纵……”

我以为做到淡然若定就可让心脏坚持到最后,谁知它在今天开始拉响警报。一早起来就不对了,吃了些药,到现在也没见用处。

早上九点多的时候子衿打电话来,说是要把逛街的时间挪到下午,她现在有事情走不开。这也正合我意。又睡了一觉,朦朦胧胧中,听见门口有动静。我妈的惊奇声,还有换鞋走路的声音。

直到我的房门被敲响:“彤彤啊,婉华来咱们家啦!”我妈兴奋的声音。

婉华就是我先前提到的热播苦情戏女主角,扮演者为小k同学。小k这次不是一身黑登场,改走学院风,配那一头如海藻样的长发,颇为清新亮丽。

甫一进我房间,小k就说:“我姐的电话通了,原来是虚惊一场。她知道李总进去的事了,臭骂了梁笑然一通。说最迟后天回北京。”

嗯,快回来吧梁御姐,和你的最终谈判我可不想以进医院手术室收场。

“黄彤我问你……”她话还没说完,我家门口忽然听见人群特有的热络声。我出去看了一眼,原来左邻右舍,说过话的,没说过话的,都聚集在我家门口,脖子伸老长,往我房里看。

我妈表面装作很烦恼,其实脸上笑得褶子都没了。一个劲儿的跟他们说:“我家彤彤的朋友,就是演婉华的那个演员,和彤彤可好了。大家别聚着了啊,耽误她俩说话。”一边说,一边索性还把门敞开了……

“我能问你个问题么?”我郁闷地问小k。

小k说:“问啊。”

“你为什么总是亲临,不打电话?”

“我不习惯打电话不行么?是谁特别关心这件事,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的?再说了,我的电话号码总被泄露,用助理的又不方便。所以索性不打了,有事情顺路就办了。”

我叹了口气,心说明星真不是人当的。把门口的人都打发走之后,我借口让我妈去买东西,免得她在门口偷听。

“现在梁笑然怎么样?”

“据说被郑部长知道了。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件事!”小k突然激动起来:“原来郑部长也不在国内,你说这事怪不怪?”

“有什么奇怪的?”我问。

“我姐和郑部长都不在国内,而郑部长在法国有葡萄酿酒园……”小k有轻微强迫症,她总是怀疑梁御姐和梁笑然的亲爸有一腿。不落实心里就不踏实,想方设法要搞清楚。也许她心里也怕这是事实吧?所以也不去查,而是找我来猜测。

“这只是巧合吧,好了你别担心了,就算两个人都在法国,你姐是去找他,可能也不是你认为的那个样子。”这可不是安慰她,我手里有他俩关于法国行的谈话录音,并没有任何暧昧的话语,自然便不再怀疑梁歆怡和郑部长的关系。只是录音的事儿我没法告诉小k,只能眼瞅着她越猜越上瘾。

“我说的怪事还有梁爸,他也好几天没回家了。仿佛这家子在搞什么阴谋似的。”

“梁笑然也不清楚?”

“我问过,她说她也不知道。”

不会横生枝节吧?我可就有几日可以消耗了,只准成功不能失败啊。为了最后的谈判,我必须谨慎再谨慎。于是我打开电脑,登陆网站查了万星的股份,这一查不要紧,竟然查到了大事件!

万星的股票在一周前连续有3个涨停板,之后又连续数个跌停!我不确定这是否有哪个庄在玩这只股票,但是担心子衿是否会在这时介入购买万星的流通股,毕竟对于子衿来说,这可以看作是她的机会(报仇的绝好机会)。但事实上,这样的机会只会让我的谈判变得举步维艰,甚至是无法进行。

如果子衿把梁歆怡逼急了,我的如意算盘也就白打了!

现在当务之急,我必须立刻和子衿谈谈。

小k报完信儿就走了,据说楼道里外全都是人,差点没把娱记招来。我急不可耐地去拨子衿电话,结果事有多磨,总是占线。

我祈祷着上天别把我的好运气用完,一遍又一遍拨她的号码,终于,拨通了。

“怎么了宝贝?”子衿不知何故的语气。

“你现在有空么?我们出来找个地方坐坐。”我还在盘算着一会儿如何和她说好。

“现在么?恐怕不行。还要再等两个小时吧。我在公司,等一下要去开会。”

“今天你不是休息么?”我有不好的预感。

“明天有仗要打,今天全军动员。”语调轻松活跃,看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不对!明天?明天是周一,是股市开盘的日子……我暗叫糟糕,害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我尽力保持心态平和地对子衿说:“那我现在去你公司找你。”没等她回应,就挂断电话,穿了衣服准备出去。

就在这时,我感到心口传来尖锐的刺痛,瞬时蔓延全身,整个身体如同掉入冰窖中,骨骼变得重若千斤,眼前便一黑……我不知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可能久到一个世纪,又好似只有区区一秒。

我很笃定这是死亡的信号,不会有一种黑暗能与此时相比。就算是在美国被关进货舱里也没有这种深深的黑,仿佛灵魂也要被吸进去。

仅存的神智里,多是不甘。不甘承诺子衿而无法做到的未完之事;不甘这尘世的繁景将与我永别;不甘父母未尽的期盼;不甘无法再感知的爱恋……好在,我这辈子,灵魂始终没有堕落,始终不屈的姿态示人。生就生,死就死。生亦何欢,死亦何乐!

正当我放松身体,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奇迹般的光芒充斥着我的视线。天旋地转之后,我发现自己躺在我房间的地板上。身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渍凝聚,身体虚脱得无一点力气。

大口喘了几口气,勉强站起来,又滑倒在地板上。我不敢惊动我爸妈,他们现在应该在睡午觉。

不知坐了多久,我才稍稍有了力气能够扶着床沿站起来,继而跌坐在床上。看看桌上的闹钟,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由于坐在地上积攒体力的时间不容易估算,以至于陷入黑暗的时间也不可计算。我想,超不过五分钟。

原来,从生到死,只有那么短的时间……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我出了房间,看见我爸妈正在客厅看电视,就做出了一件丢脸的事情,分别去与他们拥抱,把他们吓得不轻,我暗暗发誓,如果我顺利做成了手术,一定要时时向他们传递——我爱他们,非常爱。

这突如其来的急恙来得快去得也快,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心跳平稳后又像没事人一样。

来到子衿公司,一眼看见本该离职的范晨竟然在外面打印资料。

从后面拍了她一下。她回过头来见是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立即便成了尴尬。

“你来啦。翁总在开会,要不要我去通传一声?”

“不要了。我在她办公室等她。”我盯着她的反应,觉得这孩子的心理素质还真是不错。

范晨犹豫道:“可能要等很久,我现在没事做,进去陪你聊聊天吧。”这话里明显有话。我点点头。

我俩坐在子衿办公室里的会客沙发上。她先给我沏茶倒水,又闲谈了几分钟,很快转入正题:“你是不是奇怪我还在迅达?”

“是,有点纳闷。”坦言道。

“我的事儿你果然都知道了。”她咧嘴无奈道。

我微笑,等着她说下去。

她闪躲着我的目光,微微低头道:“我是江南的表妹,江南你应该知道的,原来和你是同事。我那时候刚毕业找不到工作,就被他推荐给梁总工作……”

“范晨。”我打断她,说:“我只想知道,你辞职之后为什么又回来了?”

她喃喃道:“我也不想的,梁总和翁总有了协议,具体内容我也不清楚。”

子衿在之前和梁歆怡接触,果然是为了谈合作的事。我想想,应该是李总出事之后。凭子衿的智慧,岂会放过这次机会。没有永远的敌人,尤其是在利益面前。这个我倒是有所预料,这才启发了后面一步步的计划。

梁歆怡这时又把她放回到子衿身边,说明两个人的合作基础太薄弱,隔阂颇深,无法成形。

一切如我料,只是不知道最后一步能不能走好。

范晨见我缄默不语,着急道:“黄彤姐,我被御姐识破身份之后就没脸再呆在这儿了。是真的,你相信我。求求你和御姐说一声,我要不是碍着我表哥的逼迫,绝对不会愿意做这种事的!在我心中,御姐、不,翁总才是我真正的老板!”

原来这孩子是来找我去求情的。想想她也怪不容易的,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子,才入社会就缠缚在两位御姐的商战中,一颗心不知道扭曲没有。

我和她就这件事聊了聊。通常情况下,有两种方法可以真正了解、看透一个人。一是和他一起生活,在生活的磕磕绊绊细枝末节中,人的本性会渐渐的显山露水;另外一种是在特殊事件中,他需付出一定代价、或有可能动摇他的利益。在得失间,最能体现一个人的品格和性格。

还记得我一度怀疑范晨是怎样的人,通过这件事,我发现她至少还算纯粹。她为自己卧底的身份烦恼,因为她喜欢子衿,对子衿的感情近乎膜拜。

我有些同情她,她也瞧出了我的态度,开始掏心掏肺,只为我能在子衿面前替她解释、美言几句。

“我虽然受他们指使来到御姐身边,但真的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他们平时也不给我安排任务的。”她继续诚恳地说,反复解释她是个无为的间谍,没有做出损害子衿利益的事。

我听烦了,便说:“那我问你,子衿和梁歆怡的照片是不是梁歆怡找人拍的?”对于孟倾凡这匹脱缰之马,激将法无疑是最好的手段。孟倾凡亮出那几张照片的效果,我翻来覆去地想,也只有梁歆怡是即得利益者了。

令我意外的是范晨的反应,竟是无处遁形的窘迫。

看到她的样子,我顺嘴说了句:“你的表情好奇怪,好像照片是你拍的似的。”

谁知她一惊道:“这你也知道了?”

我略感诧异,心想难道帮梁歆怡拍照片的人是她?但为何反应会这么奇怪……

再一想,我倏地恍然大悟——是她?!

比起梁歆怡,对子衿充满崇拜地暗恋着的范晨,在这件事上受益岂不是更大!她喜欢子衿,又知道子衿喜欢的人是我,于是就用“借刀杀人”让孟倾凡来挑拨我和子衿的误会……可是还有很多地方解释不通。

刚才对她的心软,因为这个猜想而变得敏感起来。只是无论结果是不是这样,我都不想知道真相了。

对我来说,把有限的精力放在重要的人重要的事上面,是不得不的选择。争分夺秒四个字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还要加上“千斤重担”。时间与压力挤压着我,一刻不得停歇。身心像上了发条,绷紧的一根弦,只等着最后那一瞬间的到来……

子衿开好会已经是下午六时。

她抱歉道:“对不起啊宝贝让你久等了,现在我们可以去吃饭。”

“我已经定好位了。”

“还是你细心。”她宠溺地在我脸颊亲了一口。

我特意选了一家僻静的场所用餐,我还是嫌吵,索性选了包间。

“我们两个用得着这么大地方么?”这家店的包间空旷得很。

服务员上了菜,我却没什么胃口,一直等子衿吃完,我才说:“我想跟你谈谈。”

子衿停顿了一下,眼中不知闪过何种情绪,继而抬眼道:“好啊,你说。”

“你是不是买了万星股票,准备抛售?”她的做法是一报还一报,和当初梁歆怡一样,是落井下石之举。而且这次万星的灾难更甚于当初的迅达,恐怕子衿这个仇将报得无比痛快。

“嗯。”不出我所料。

“可不可以不要?”

“为什么?”子衿眸子盯着我,思索着我的话。

“坦白说,我想和梁歆怡谈判。我有信心说服她与你合作。”

子衿的脸上掠过惊诧和疑虑,但很快便隐去深处。

她嘴角一勾,柔声道:“我家彤彤真的长大了。”很快,语调归为平淡和坚定:“你对我的心我都知道,相信我,我也在做我认为有把握的事。”

“我知道。但就这件事,你也相信我一次,我保证会比你的做法更有成效。”以怨抱怨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算梁歆怡确定了心意真的喜欢子衿,她会忍受自家的产业被人豪夺么?不会。任何人都不会。

子衿垂下眸子,似乎在思考,“彤,你知道的。这件事关乎到半岛湾……”

我点点头,尽量用一种温软的语气循循善诱道:“我知道你这么做为了牵制住她,可是这样做的后果可能是适得其反,你想过么?梁歆怡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完全有可能做出不理智甚至是疯狂的举动。到时候如何收场?”

她似是觉得跟我说不通的表情,笑了笑:“宝贝,我都已经部署好了,我认为不会出现你说的这种情况。放心,我心里有数。”

我被她的表情刺痛了,但还是耐心道:“我的计划也已经运筹已久了,你就不能相信我,让我把它做完?”

任我百般说,子衿依然是不为所动,水火不侵。其实我能理解她,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谁不想抓住这可以说是上天赐予的机会?何况是子衿这样的人,她不允许失败,就必然会牢牢抓住。又怎么会听我的劝,把赌注压在一个未知?

她不会选择信我,因为她太看重迅达,看重事业。这些比我更重要吧?我自嘲地想。不想则以,霎时,寒意传遍全身……

豁然明白了长久以来一些情绪的来由,一段段,一幕幕。子衿的世界我是其一,而我的世界,她是全部。我想,我早知道没有我,她依然会活得很好;没有我,她依然可以得到半岛湾。

原来,是我自以为是了,我自嘲地想。可是,我真的没想当你的救世主,只是想尽我所能做你坚强的后盾。你不会明白的,因为你是如此自我,你只信自己……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我虚弱无力的内心需要暂时的残喘。

这个城市的阳光仍然饱满而明媚,让我每天清晨在睁开眼睛的刹那都会有一种并不明晰的欣慰之情。但是立即,这种美好的情绪就会被悲观代替。因为我不知道这样的清晨,我还能经历几回。想至此,心就会黯淡下来。

如果你问我怕死么?我可以很坦白地说,怕。但不是那种接受不了自此消亡的惧怕,而是怕再也看不见这世界,看不见父母,朋友……子衿。想起昨天跟她的交谈,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噬骨的寒冷。

不知道这种感受怎么形容,经历了那么多,依然还是我踽踽独行。

这些日子苦撑下来的精神,遭遇了灭顶的幻灭,让我产生巨大的失重感。像一只断线的纸鸢,轻飘飘的随风飞舞,缓缓落入波平入镜的湖中。

心便倦了,冷了,淡了。后来,竟连想也不消想了。

李总出国前,发给我一封email,他说他鬼迷心窍,沉迷于权钱陷阱,现在幡然悔悟,写尽了自己的罪行和赎过,言恳意切。如果他真心悔过,不再做那损己不利人的事,我也算做了件好事。

唉,可惜没给父母留下些钱财,想想就觉得不孝。

中午吃饭的时候,和他们说了我过些日子需要出国一趟。身体每况日下,药量被我加了再加,最后连自己看了都害怕。对于帮助子衿的牵念已经化为乌有,看来是时候做手术了。这是我答应优洛的,也是给自己的一个交代。

打电话给优洛说了做手术的事,优洛说她会尽快安排。并嘱咐我手术前的调养事宜。其实她不说我也准备这么做。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现在的我心力交瘁,身体透支情况很严重。

我做了个计划,每天作息规律,饮食清淡,适当运动。并且把我许久不动的画笔也操起来,好让自己的心境趋于平和。

愿望是美好的,计划也很完美。只是,还没开始实施,就被宣告破产。子衿下午来了通电话,让我把汇到我名下的钱再转回去。

听到她这么说,原来失望寒冷的心瞬间绝望。她不仅没听我劝,反而连自己的资产也搭进去,看得出是信心十足,放手一搏。也是,万星这次股市崩盘感觉不是暗箱操作,看不出什么破绽。子衿岂能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算了,不去想它了,这些事情已不再与我有关。

我依照吩咐汇好款,暗下决心不可多想,一切淡然处之。可超脱于自己的意识,发现心里还是在意这件事。一个声音对自己说,你就这么放不开么?她不需要你,你还自作多情什么?另一个声音却说,你难道不怕子衿吃亏?不管她信任你与否,重视你与否,她都是你爱的人,你有责任保护她不受伤害,不是么?

我被这两个念头搅得心绪烦乱不堪。

百般纠结之后,我厚着脸皮又给子衿写了一封长长的email。我知道她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收发邮件。在邮件里,我真是苦口婆心,把各方利弊说得清清楚楚。真的没办法了,希望有转圜的余地。

整个下午和晚上,我都在忐忑和渴盼中度过,能做的我都做了,子衿,只要你相信我,我就给得起你一片天空。

可苦盼来的结果却是子衿寥寥数句话,她说她不想我再参与这件事,让我专心养病。

好,我就听你的。

赶巧的是,我爸下班带回三张机票,兴奋地说:“单位发福利,海南七日游。咱们三口子好久没出去旅游了,彤彤最近又在家,正好出去玩一玩,散散心。”

看着我爸妈开心的模样,想想以后未必能有很多机会陪他们二老出去游玩,又加上现在也没心情按部就班的调理身体了,只好答应。

行程定在三天后,晚上优洛来我家吃饭。千叮咛万嘱咐游玩的时候不要劳累。

我妈端进来一盘水果,唠叨了两句才出去。我怕她听见,就说:“好了好了,别让我妈听见。”我小声提醒她道。

“你做手术的事必须让你家人知道。”优洛以医生的口吻严厉地说。

“到时候再说。”我心虚地说。其实我是不打算告诉他们的。

我俩边吃水果边聊天,说起梁笑然,优洛皱眉道:“她这几天精神不太好,我问她什么也不说,好像是和她姐有关。”

梁笑然出院之后没回自己家,而是搬到了梁歆怡的住所,琪雅负责打理她的起居。我正打算明天去探望她。听优洛这么说,一时担心起来:难道梁歆怡在法国发生什么事了?算起来她这两天也应该回来了,也许明天还能碰到她也说不定。

我特别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我想着明天去见梁笑然,她的表情、神态、动作,也假设了梁歆怡可能在场的情景。我想这很自然,会顺理成章地发生。但人生的际遇真的很神奇,它其实早在你认为的“明天”上设下了定数,一个你怎么也无法预料的命数就此展开。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的时候,门口有人拍门。我妈开的门,门外是两个男人。他们掏出相关证件,并指明要找我谈话。这事如今还被我妈数落,可想而知,当时那情形是多么令人触目惊心。

我看了那两个一脸严肃官派十足的男人的证件,发现来头还不小,是组织部商业调查科的。他们说:“李德凯现在被隔离调查,银行那里查到你前些日子给他汇了一笔巨款,我们希望你能解释清楚。”其中一个人说。

我爸不在家,我妈突临变故,不知所措道:“什么调查?巨款是怎么回事?”

我示意两人不要再说下去,把我妈推到另一个房间,关上门:“妈,我朋友出了点麻烦管我借了笔钱,现在他可能在遭受调查,所以办事的人想让我帮我协助一下,不要紧的。您别担心。”看我妈的情绪被安抚得差不多了,才出去对那两个人说:“在这说不方便,我跟你们走一趟吧。”

谁知道两位大哥真给面子,直接把我带去组织部监察科。他们开始还不愿意带我去,但中途接了个电话,说是李德凯一口咬定证据都在我手里,于是他们便不由分说。对我着重对待了。

在审讯室里,两位大哥和风细雨给我讲了事情的经过。当然,态度是友好的,但事件描述的很模棱两可。我大抵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倒霉的李总本想逃亡海外,却被海关扣留了。原因是分赃不均。

前面说过。他曾被带去警局受过私刑,期间受到了惊吓,于是打算鱼死网破,把梁歆怡处得来的郑部长的证据委托给他的一位朋友。这位朋友后来知道李德凯收了笔巨款,却没有分给他一毛钱,于是恼羞成怒把材料直接寄给了组织部。

我知道事情真是糟得不能再糟了!

现在的情况是,李德凯的全部压力都转移到我的头上。一是我给了他钱,证明我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二是他的所有证据确实都在我手上,可以这么说,我是拿了2000万,买了他所有的证据。

那么我要面临的问题就太棘手了。这是一个国家干部的浮沉,和涉及到梁氏一族,以及子衿的重大问题!

如果我不交出证据,那么我以什么身份、什么角度参与这件事呢?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我一个人能扛得住他们的压力么?这里不是派出所,有梁笑然罩着,这里是国家直属部门,组织部专门是管“官”的部门,再只手遮天的人物都被他们绳之于法过……

想至此心脏加速跳起来。在庄严的国家机器面前,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小老百姓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儿,想与之抗争,简直是天方夜谭。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爱的读者,七这周大病一场……天天胃痛胃抽搐,没间断过……身体特别虚,也没精力更文了……

今天略好,写文的思路也更清晰了,相信这次中断以后会给大家带去更精彩的故事,七有这个自信!

不过七对自己的身体很有自信……不知道这个胃的毛病什么时候能好……对了,如果大家五一节出去烧香别忘记给七也拜拜,现在七急需要一个强魄的身体去更文!先谢过大家了!谢谢!五一七是没福气去出游啰……

后来的事情我不想再细说,这里涉及到一些“微妙的不可言说的事儿”。如果你看过美剧,那么我想告诉你,在我们这里,专横和霸道有时候是光明正大的,而“民主”的嫩小萌芽经不起摔打,只是缩头乌龟而已。

我想我的智商还经不起专案人员的“折磨”,那么就只剩下随机应变。他们的态度也是几经变化。尤其是调查主力转向派出所所长之后(李总有证据证明他们动用私刑),我被放回家,但是不允许自由活动。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我还没有时间做出任何反应,刚和家人报平安,就又被他们召回来。有个领导样的人接手了先前两位大哥的工作。他的眼光很锐利,问题也直指核心:证据。

是的,我必须围绕“证据”回答他所提问的种种。包括我为什么拿2000万买证据,动机是什么?它现在在哪里?我是不是还有合谋者,等等。

我的回答自然是避重就轻,说我只是买了属于对我不利的证据,他问是什么?我只能说是商业上一些往来的不成文规定,简称潜规则。他问现在证据何处?我说销毁。他问,李德凯一口咬定你还有后台,是迅达的总裁。我说我们私交很好,但绝无道理合谋。

但是,很快他们查到我们有转账的记录,并以此为由企图撬动我。还好,在大事面前我的沉着这次依旧帮了我,我说你们可以调查得更深入一些,查查这些钱最后究竟去了哪里。

很快,他们不仅查到子衿的钱最后又回到子衿手里,还获悉了我为这2000万,基本上把可卖的都抵押给银行。现在还是负债。看得出来他们暂时消除了对子衿的怀疑。我松了一口气。

但这还没完,接下来我才算领教到什么是专家级“问案员”的素质。他们开始不断给你设陷阱,并把你说话时不注意的细节加以利用,制造出漏洞,陷阱,目的就是让你自乱阵脚,自己往火坑里跳。

短短的两个小时,我却觉得像打了一仗,浑身无力。被放出来时,即使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星星与月亮,满脑子还在想他们咄咄逼人的架势,以及逻辑上的针锋相对。

我没有着急回家,而是踏着月色在小区花园里走了几趟。我可以认定,如果找不出办法,明天我的防线将面临失守。我想到他们如果在我这里不能马上得到答案,势必会采取其他手段去取证。并会很快会识破我的谎言。因为确切来讲,李德凯的证据有郑部长的,梁歆怡的,子衿的,就是没有我黄彤的。

被带走,和再次被带走的四个小时里,他们企图攻破我的防线的做法,虽然令我应付得冷汗淋漓。但这期间也隐约让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是哪里呢……我坐在花坛旁的石板凳上,思考着。

对了……事态是不是没我想象中严重呢?在审讯期间,办事员偶尔流露出来的松懈?不是我所忌惮的果断出击,而是一味地走捷径?还是牵扯面太窄,并没有形成我所预想的那种效应?这些,只是我的直觉,也许是我敏感,也许……

我弹掉烟头,决定去找一个人。

红叶出差半个月了,来开门的是睡眼惺忪的红叶妈。乍一看我有些迷糊地说:“彤彤?红叶不在家。”

我笑眯眯地说:“我来找虞叔叔。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您,有些急事。”

红叶妈笑呵呵地开门,说:“不怕的,快进来。”

我想虞副局长还不知道我的事,所以当我把我正在接受审讯的事和他说了之后,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彤彤啊,我和你爸是多年的老友了。有些话作为长辈我可得代他问问你……你怎么会搅合到这里面的?”

我苦笑,总不能说是为了爱情吧。就敷衍着说:“做生意嘛,总避免不了要牵扯这些的,只是我比较倒霉罢了。”

他点点头,了然道“你啊,还是太嫩了。”

我把被带走之后的经历简单叙述了一遍,直言道:“虞叔叔,开门见山的说,你认为这次他们是动真格的么?”

红叶爸思索了下,摇头道:“不好说啊。不过……”他斟酌地:“管商调科的副部长和郑部长曾经是党校同学,据传还很要好。”

我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原来那些,并不是我的敏感猜测。

临走前,他沉吟道:“彤彤啊,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你是个好孩子,也有出息。上次……也是你暗地里帮了叔叔。这次你犯事,我没有理由袖手旁观。只要你有需要叔叔的地方……我尽力而为。”

“叔叔,我知道。谢谢你。”也许是背负的责任太大,也许是一个人承担了太重的责任,他这句贴己的话,差点让我含泪。

与虞叔叔告别,我掏出手机,才发现早已没电关机。回到家,我妈说优洛打电话来,让我给她回个电话。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在杂志上看到秦玫曾经给史蒂夫医生上过课!”

我被优洛突兀而出的一句话搞得摸不着头脑:“什么史蒂夫医生?”

“你忘了,我一直跟你说的,全世界做你那个手术最权威的医生啊。”

“好了,这事你不要和秦玫说,就这样,我累了,先睡了。”实在没有心力再想其他。优洛委屈地说:“不要累着自己,手术的时候……”

“恐怕,手术要延后了。”

“什么?!”优洛急道:“怎么又延后啊?有什么事情是比你的手术更重要的?”

我心里发堵,低哑道:“我也不想……对不起。”

“干嘛……说对不起……”优洛不知所措,在那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把手术日期延后。你休息吧。”

“谢谢。”

“好了,我们之间还说什么客气话。彤彤,照顾好自己……”优洛不放心地挂了电话,我呼出一口长气,难道我不想照顾好自己?有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要晕倒在审讯室里,强撑着一口气才到现在。

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我怕影响爸妈睡觉,就去我屋里拿了分机——

“彤,你睡了么?”

是子衿……

“还没有。”

“我今天总是心神不宁的,打你手机又一直关机。”

“哦,我也是才发现。”

“现在能出来么?”

现在?出去?

“我很累了……”

“没关系,我就在你家楼下。”

我吃了一惊,本能地掀开窗帘往下看,孤零零的街灯,没有子衿车的影子。

“你在哪?”

“门外。”子衿的语调中含着笑意。

我立刻向门口走去,四周太过安静,即使我竖起耳朵听,也没听出门外的动静。当我悄悄打开门的刹那,骤然看见子衿亭亭玉立站在我面前,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似被熨烫服帖了一样。不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本能地渴望着她。

想拉她进来,她却不肯:“出去吧,他们在睡觉。”

我一刻也不想和她分开,就拉她进来说:“等我拿了外套。”

谁知她细滑的手臂贴上我的,并轻轻在我臂弯里刮了一下,耳语道:“小没良心的,真沉得住气一天不联系我?”

我瞬时被她话里的情意所淹没,冒着幸福的泡泡。但很快,打开她信时的灰暗情绪不适时的翻腾出来,两者便相抵消了。

和她并肩走在我家楼下的花圃路上,我几乎不敢去看她。子衿是一个最适合在月下观看的女子,柔润如玉的五官会在月光的衬托下越发的清丽和绝俗。

“彤,半岛湾的事一结束,我们就去意大利旅行吧?”

“意大利?”

“是啊,那里有很多动人的场景。我想带你细细游走一遍。”

都是关于秦玫的动人回忆吧?我不自禁吃味的想。

牵住我的手,我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暖:“今天有没有好好休息?最近你脸色很差,半岛湾的事不要再操心了,我的胜算很大。”她从不说这种话的,一方面是安慰我,另一方面可能运作得确实很成功吧。但是如果她知道,现在的局势可能面临天崩地裂的危机,她还会不会这样自信?

此时,我的思维很钝。很多悲观的想法汇集起来。也许,我不该自作主张给李总2000万?也许,子衿从始至终就没打算依赖我、事实证明,我也确实不值得她依赖,是我不自量力吧……

这样想着,深深地觉得自己的悲哀。逼着自己凤凰涅盘般地改造,以期望融入她的世界。却发现她的世界里,我只能是那个亲密的旁观者,而非并肩奋斗的、彼此的依靠。

她一定看出我情绪不佳,心事重重。但她选择了不动声色,聊着一些琐碎的事情,对收购万星股票的事情更是绝口不提。她的这个反应让我方才的伤怀得以印证,就又加深了那种无所适从,心灰意冷的悲哀。后来这种情绪演变成一种赌气,要知道我现在的压力,可以说是超负荷的,而这一切,却不能和她说。

“好了,我该回去了。”我抽出自己的手,看见她眼神一滞。

“对了,我过几天要和父母旅游。”

“你……”她开口要问,最终却说:“好。”

我恨她的自负自我自以为是!我恨她什么都不问不说让我自生自灭!我也是个女人,需要有个人帮我分担,哪怕,只是分担些负面的情绪!

我就是带着这样一种心情和她分开的,看着她的车子离开,我突然又后悔了。

佛家语:众生的一切苦难皆源于执着于物。爱一个人爱到卑微,爱到一无所有,那便是我此时的境界吧。

我没料到,第二天的审讯和前一天完全不同。

如果第一天是打算卸掉你的心理防线,那么今天是让你真实地感受到什么是石破天惊。他们的言谈已接近于恐吓,甚至连“你不希望我们拿着搜查令去你家翻出证据吧?”这样的话都说了,让我领教了软硬并施的落差所造成的巨大心理负担。

但我已笃定一件事,那就是,不管受到怎样的严刑拷问,我都绝不能交出证据。

理性上分析,我握有证据,才有机会逃脱。这里不是无缝的蛋,我想今天将足以见分晓。我看,他们现在的气急败坏正好证明了这一点。

两位大哥和锐利眼光的男人启用车轮战,还有一沓沓的所谓证据甩在我面前,并且被告知我的延长拘留申请已经被批准。意味着我今天回不去家,直到水落石出为止?

于是他们牟足了劲儿,言辞激烈,毫无客气可言。说实话,我被吓到了。那种感觉我相信是一个处在弱者立场上的人与生俱来就有的。我想这首先体现在我脆弱的心脏在剧烈的沸腾着,仿佛这场惊吓将永无止境。

电视里演的地下党受到酷刑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但比起**,内心的煎熬和凌迟才是最可怕的。我不断默念着:要沉着,要冷静,心脏不要这时候出事。可是几位大哥玩真的了,连《刑法》条例都搬出来吓唬我。

我觉得我的心理防线迟早会崩塌,也许,凭着自己的毅力能够挨上几天,但如果长此以往,我就算不是心脏病复发,也会因为精神压力过重而做出理智外的事情。

上午过去了。

中午有人送来了饭,我没吃。委屈,压抑,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我想给子衿打电话,我不想再逞强了。这远远超过了我所能承受的范围。为此,我宽容了自己。

中午过去,我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仿佛停战了。

大概两点多的时候,眼光锐利的男人阴沉的脸色,说:“有人来接你。”

其实这时候我已近乎惊弓之鸟,当然,从我大概的叙述中,你们无法感同身受我在遭受着怎样的精神折磨。你们只要知道,四面楚歌,你需独自抵挡洪水猛兽。在特定的场景和氛围中,你可以逞一时的英雄气概。但不断消耗和摧折你的意志,你还能英勇不屈,那才是超人的心志。

我这只饱受摧残的小鸟被一个黑衣人接了出去,沉重的大门打开,一群信鸽从天空中掠过。我眯着眼看见阳光,看见对面阴森大楼的反光玻璃,突然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才半日,却犹如被关押了好久。这段心情,也许与犯人出狱无异。

一辆凯迪拉克的车门被打开,我被黑衣人让进后座。我以为后面会坐着位重要人物等待着我,一看之下却空空如也。

“我们去哪里?”我问那个黑衣人,不会把我杀人灭口吧?

“黄小姐,我现在送你去梁小姐那儿。”黑衣人沉声说。

梁小姐,哪个梁小姐?是梁笑然,还是梁歆怡呢……

最终,我被带到梁歆怡的办公室。此时,我才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和郑部长沆瀣一气了。想让家族产业脱离郑部长掌控的是她,故意露出马脚给李总翻云覆雨的人也是她。惹出那么多事来,结果她倒戈了。你说我气不气!

这位御姐去了趟法国,不知是办正事,还是去购物了,身上的装扮走在街上会让潮人尖叫。不过看得出来她心情不佳。自己妹妹出车祸躺在床上,万星又如临大敌,李德凯的事更是焦头烂额。换做谁心情也不会好。

“黄彤!”她向我走过来。

“你干嘛给李德凯那个破烂货2000万!你哪来那么多钱?”敢情她是保释我出来兴师问罪的。

“如果我不出此下策,你,子衿,郑部长就都要受牵连。”关于这一点,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说。

她一听表情僵住,放缓了脸色,瞬时又警惕起来:“你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你家子衿吧。”

“也是为了你。”我见她略感惊讶的表情,继续道:“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让你和子衿合作,拿下半岛湾。第一,你和李总的合作破产,实力受损;第二,我分别看过你和子衿的方案,如果标中,你们各自的优势还不足以吃透整个半岛湾,必定还会找合作方.但如果你们合作,可谓是珠联璧合;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获知了这个标的底价,非常低,你们任何一方想要标中,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她听我一气说完,惊讶的表情更浓。

我微笑道:“我知道两位总裁也必然知道这个道理,你们私下里接触过,打算合作的不是么?”但是基础太薄弱,没有成功罢了。

是的,这就是我的计划。酝酿已久,处心积虑。但是子衿不领情,拖到现在的结果是,局势已变。

梁歆怡失了体面,叫嚣道:“没想到你的小脑瓜儿也不差。你岂止是拿了2000万堵上了我们三方的篓子,还握有逼我就范的证据,是不是?”梁歆怡气得鼻子都歪了:“黄彤!真没看出来啊,平时吊儿郎当的,心思却这么灵活!”

我可不敢笑纳,只好低着头默不作声。我知道她气归气,不会拿我怎样。

“如果子衿不是投机收购了我万星3000万股,我也许还会考虑考虑,现在——哼,门都没有!”梁歆怡掐着腰说。

果然——唉,本来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子衿,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

“我现在需要郑部长救活万星的股,所以你手里的东西……”她盯着我道:“开个条件吧。”我刚要开口,她又补上一句:“合作免谈。”

我叹了口气:“何必呢,本来是双赢的事……”

“双赢?”梁歆怡刻薄道:“她翁子衿合作的诚意,难道就是趁火打劫么!”

我心想,你原来不是也这么做过么。

就在这时,梁歆怡接了个电话,挂断电话之后,她沉默了一晌,才对我说:“小鬼,你被拘留调查的事现在已经人尽皆知了。那边一出拘留令,马上就会走漏风声。”

怪不得他们把这当个事,原来还有这层效应……不对——“这么说,子衿也会知道?”

“废话!”她不出好气道:“亏你时刻想着她,2000万你也好砸水漂,真有你的。”她挥了挥手:“可惜子衿是个工作狂,死要面子活受罪。对她来说,感情只是调剂品,不会是不可或缺。”

有时候,我觉得梁歆怡真是鬼精鬼精,看似无意解气的一句话,却是我这些天来心中的死结。现在被提领出来晾晒,特别不是滋味。再者,以她对子衿的了解,以及先前她的一语成谶,仿佛一直以来的纠结和猜测,便盖棺定论了。

我的心灰暗下来。

我相信梁歆怡既然有本事把我弄出来,自然这事就算是摆平了。我的直觉没有错,想动郑部长这棵大树,那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一个人犯了许多“大错”,总要有些把柄一些端倪为世人所见,这次的风波对于见过大风大浪的郑部长来说,可能根本看不上眼里。

梁歆怡在很久很久以后也承认,她的时机没有算对。那个副部长刚到任,就站在了郑部长的阵营,而他手下一名主任更是郑部长的心腹。所以,第一天的审讯我会觉得他们心不在焉;而第二天,无非是走了个形式,威吓我一通,也算有了交代。

但事情并没有完。梁歆怡不知打着什么算盘,不让我给手机充电也就算了,连我联系外界报个平安也不被允许。

她说:“晚上十二点我才放人。”

她在等待着什么?

秘书在下午五点零一分的时候敲开了她办公室的门,距离我来到这里整整两小时。说翁总要求见您一面。我看见梁歆怡伏案办公的身体兴奋地挺直,面露得逞之色。

我此时在她的办公室套间,20平方的样子,有洗手间和卧室,以及书房。她从外面给我拿了台电脑,说:“你在这儿上网。”

“子衿来了?”

“你老实呆着,不许出来。要不然还把你关进去!”龇着小獠牙凶我道。

“没有道理我不去见她。”我倒要看看她是何目的。

目露犀利,却微微笑着打量着我,“我顺利可以帮你个忙,看看子衿在乎你,还是……”朱唇缓缓吐出:“钱。”

这句话一出口,我马上觉得有些感觉似曾相识……

她继续说道:“你可以拿你的全部身家为她扫清障碍铺平道路,令人动人。就是不知道你的爱人,她会不会为你这么做?你所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我恼怒道,“是不是值得,我心中有数,用不着你来验证。”

“我当然有我的目的。都说了是顺便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我站起来,怒视她道:“这可不是我的心愿!”

她笑起来:“当然是。只是你不敢面对。怎么样黄彤,是不是只会自哀自怜缩在角落里,不敢去面对可能的结果?因为,你怕了?”

“没有!”我知道她在激我,尽量保持冷静的结果是,情绪在今天的种种压力之下,终于破闸而出,趋于宣泄。

“黄彤,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一旦你出了这道门,就别想再让我和翁子衿合作!”说罢踩着高跟鞋快步出去,把门“砰”地一声关上!

“请她进来。”她对秘书说。

不一会儿,子衿的声音响起,开场白非常简练,一如她的人:“放黄彤出来。”

梁歆怡大笑的声音:“凭什么答应你?”

“她手里有你们的证据。”如果话语有温度,那么子衿说的话绝对在零度以下。

“不足以威胁到我。再说,我早就想把那老家伙踢开了,碍手碍脚。”梁歆怡的语气嚣张起来。

一边是冰山,一边是火山,冰山那一面是冰风千里,寒气呼啸,火山这一边,一串串火苗喷薄而出,随时都有火山爆发的趋势。

我无比庆幸自己躲起来……

“明着一套,暗着一套,这就是你的作为么?”子衿轻蔑地说。难道,她已经知道梁歆怡又和郑部长串通起来了?

“我还没做手脚,你就紧张起来了。怕那3000万股吃不撑么?”梁歆怡的语气不善起来。

“这是我应得的。”子衿的意思大概是,当初梁歆怡也曾趁乱捞到了不少迅达的股票,狠赚了一笔。

“好了不和你多说。黄彤自作主张给了李德凯2000万,把柄落实。现在人又在组织部那里,就算我找到郑老头,他也不一定能救她出来。”

子衿没有声音,随即,我听见她的语调变得不再那么沉着:“2000万?她为什么给李德凯这么多钱?”

我在门内偷听到这,一颗心顶在了嗓子眼,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也许,是某种称之为委屈的东西在瞬间释放了吧。

“……她这么做,你心里会没有数么?”感觉出梁歆怡没料到子衿会这么问,她以为子衿已经知道了。”

现在我的心情很复杂。估计门外的两个人都在纳闷为什么我掏出2000万,却选择默默无闻谁也不告诉,要不是李总那件事凑巧了,估计这世上就再无人知晓我会这般“甘于奉献”。

她们不懂我当时的心情,是一种临行前的最后心愿,也是给自己的执着找一个依据。在我心中,钱是最可有可无的东西。说出这句话时,我并不会脸红。是,没钱的时候,我渴望它。却不是因为贪念,而是想要获得认可,需要它来证明自己;有钱了,出于惯性的追逐,会认为那是实现自我价值的体现。

也许,我注定成功不了,就是因为看它太轻。这些钱,可以买来心爱人的心愿,我认为值得。何况,这将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实现她的愿望……想至此,竟有种想哭的冲动。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今天的种种折磨,其实是在积攒着,打算稍后对我实施疯狂的报复。我甚至听见心脏血管相互碰撞的声音,如一台腐朽的发动机,齿轮相磨,嗤嗤作响。

也许,上次犹如死过一回的经历会再度重演,很可能还会变本加厉。那么……我苦笑,是不是也就不用醒来了呢?

现在,我就是顶着那一口气,想要事情终有结果。

这是执念么?是吧。

子衿深深叹了一口气。梁歆怡的语气也不那么飞扬跋扈了,而是直奔主题:“那么你会不会为她也牺牲一次?”

子衿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地说:“开条件吧。”

“3000万股,市值3亿。同等着,我也要你迅达3亿市值股。怎样,这个交易合理吧?”梁歆怡貌似很慷慨地说。

傻子都知道,万星的股烂成那样了,而迅达的股票正处在上扬阶段。单纯的按市值换算……这明显是行外话。粗略来算,很可能翻个倍都不止。看来梁歆怡是在变相地向子衿讨好处。

听到这里,我的心差不多也提到嗓子眼了。为什么?如果梁歆怡拥有6亿迅达市值股,那么子衿只能把自己手里的股份给她,就等于是坐上了迅达第一股东的位置。以迅达在子衿心中的分量……我几乎不敢想下去。

是的,我怕了。在那些人凶神恶煞地逼我交出证据的时候,我没怕;在那次生死两重天的晕倒之后,我没怕;我现在怕了,不,是不敢面对。

当你不敢面对一件事情的时候,通常意味着你怕输,你输不起。

想想何必呢,我都是个将死之人了,带着一丝不真实的幻想微笑着道别不好么?非要让我等待临终宣判,经受无法承受之重,然后再斩立决?这太不人道了。

我按着门把手,有种想冲出去的**。干脆告诉子衿,我已经出来了,你不必在作出选择!我也不用再被抉择!

但手在把手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也许心中还是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想起多年前的雨夜,子衿说过的话——

“如果我只有100块钱,会全部给你。”

两年来的饱经风霜,已把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推向了记忆深处。可子衿说话时的样子和语态,却鲜活如昨。

是你向我抛出了一道命题,一道关于“钱与爱”的命题。我做出了自己的答案,那么你呢?

我的心已凉透,但现在,它又滚烫地燃烧起来!或许,它知道这将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或者,是一段尘埃落定的落幕。

在我生死未悬之际,告诉我答案吧。让我心甘情愿地承受。

慢慢移开门把手,我站直身体,屏住呼吸,即使浑身在颤抖,即使,心脏如此疯狂地律动。我相信,我都有了听下去的勇气!

等待是将瞬间告别换为漫长释怀——

子衿说:“你不要打迅达的主意,其他一切我都可以跟你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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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这句话,是意料之中。

心口连绵不绝,越来越强烈的钝痛,也是意料之中。

正因为是意料之中,所以才没有被那句话击倒,我还硬挺挺地站在这里。这场情走到现在,总有数不完的块积在胸。

心在时空交错中翻转,早已被洞伤的千疮百孔,不堪负累。有一种伤,是不流血的,因为伤在心里;有一种痛是难以言说的,因为是情殇。

所有的自我安慰都是天空抓不到的星辰;所有的意念都躲闪成无语的疲惫。疲惫的心,又怎能承受生命之重?

外面,两个人的对话,恍如另一个时空。我把自己封印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剥落成碎片……不是突然被敲碎的,而是长久以来一道道细碎的裂痕累积至今,终于在那一句话之下,碎落一地。

无数次的挣扎,纠结,无数次的为爱诛心。心,终于累了,真的累了……也许我早就应该放弃,放弃无谓的勇气。

我不知道是自己心情太过低落,还是沉浸在一种情绪中无法自拔,神智开始恍惚。

但有一点是清醒的,我不想见她。于是摇晃着身子从后面踱出,像游魂一样飘荡在空旷的办公区。

欠情的,情已还;欠泪的,泪已尽。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出了大厦,离车道还有段距离。这时一辆车停在我身边,我想也没想就坐上去。

以为是出租车,可进了车才发现,车里的空间大得多。再说大厦门口是不让出租车进出的……死机长得不像善类,一口黄板牙,开口道:“黄小姐,我在这恭候你多时了。”

“你是谁?”我极力拽回那脱离于灵魂外的理智,茫然地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他发动车子,方向盘急转,驶进了车道。

直到这时我的意识才稍微清醒,忙警惕起来,“你……有事情找我?”

那司机没说话,一直开下去,并且越开越快。

如果在平时,被诡异的陌生人带进车里狂奔,我早该紧张害怕得偷偷拨打110了。但以我现在的心境,以及顶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出事的现状,其实比任何危险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我也不说话,等着他开口。

也许我的淡定令他意外,没过多久他就沉不住气了,说道:“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长话短说,我是想管你要个东西,你给了我,我现在立马送你回家。”

我盯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就是李德凯给你的东西。”我没想到他想要的是这个,这太让我意外。莫非他是郑部长那边的人?不会,梁歆怡是通过郑部长才得以让我回归,又凭什么再横出这些枝节,派其他人向我要证据。

心力交瘁,无力再细想,我只照直问:“你要它做什么?”

他笑了笑,说:“是有人托我管你要的。”

“可我并不认识你。”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便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你会给我的,如果你想回家的话。”他从车镜里不怀好意地瞧着我说。

原来是想要挟我。回了他浅浅一笑,把头转向一边,车镜里,脸已经白得不像话。我想,倒不如就顺其自然,免去了医院里的一番生离死别罢。

车开去了他临时租的一间民房。屋里有他的老婆和孩子。相当残破和简陋。

“你将就在这住下,直到想通了为止。其实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坏人,要不是李德凯让我看见希望,后来又……唉,不说了。”黄牙男人目光渐渐收拢在他孩子身上。我发现那小孩儿大概四五岁年纪,却瘦得出奇。

“你要知道,非法掠夺他人自由,是要付法律责任的。”不知道是什么目的让他这样做,现在的我有些力气去思考这件飞来横祸的始末。

“我又不是十恶不赦的人,还能有其他办法么?你看,我都把你带到我家里,老婆孩子都在你眼皮底下。这是一个坏人该做的事么?我只是让你看看,感受一下,知道我们是怎么生活的。”

“可这又能怎样,我不会因此就交出证据。”那同样关系着我重视的人。即使这个人的将来可能不会再有我的参与。

我俩此时在他家门外,背着他的家人。再远处似乎是个垃圾场,臭味熏天。他支了张桌子,上面摆满了酒菜。我是吃不下去的,他一个人自斟自饮,满脸愁苦地与我谈话。

“黄小姐,那个人也让我不要伤害你,而是她不愿出头,想找我跟你谈条件。她说一切条件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提出来。”黄牙男人诚恳地说。

我心中思怼,为什么要找他?难道我和他有何渊源不成?

无意中我扫了一眼他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商务车,价格应该在30万左右。看起来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这车是你的?”我问。

“是。本来是公司的,我给公司开车。是李德凯欠我的,就把车给了我。”

我立即去看车牌,马上联想起梁笑然搜索带走梁歆怡的那辆车,最后查出是李德凯公司的车,车主……难道就是这个人?

“这么说,你就是李德凯扬言握有证据的那个朋友?”最后因为分赃不均,倒打一耙。告到了组织部,所以才有了后来李德凯没走成,还把我拘留的后续事件。

“是。”他供认不讳。

“可我还是不明白,幕后那人为什么选择你来跟我谈。”我确定我和他没有任何牵连。

“呵呵。”他撇着嘴无奈一笑,道:“可能,是觉得你会可怜我吧。”说这话时,他眼里流露出一种深沉的悲哀。

看我疑惑的表情,他眼光投向门内,孩子和母亲正坐在床头低低说着话。

“儿子从出生就带了病,尿毒症。需要换肾。我们没有钱,就四处借,最后连房子也卖了。白天她收破烂,我下了班也会去拉黑活。李德凯知道我急需用钱,就让我和他干。我给他做了不少事情,可他的承诺就是个屁!后来他被公安带走,许诺我帮他疏通关系,他就给我一笔钱……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漆黑肮脏的屋内,一个小小生命即将凋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幕后的那个人,想必和我关系还不错。不然不会知道我是个极容易被这种人间遗憾感动,软化的人。

“她说,她只需要郑部长的部分。”果然,那个人知道内情。我想,一定是郑部长的敌人,无疑了。难道是梁歆怡?

想起梁歆怡,便会想起那个人,以及那句话……我的心就又会坠入万劫不复。

“你放我走吧,我身上有病,在这里拖累你们。”我真情实意地说:“孩子看病的钱,你相信我,我会帮你筹到。”

“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他的目光开始凶狠起来。

“可你还是信了那个人。”我提醒他道。他摇摇头:“不,我们是交易。”

“那你关着我好了。”我无心再谈下去。

黄牙男人说到做到,他真的开始对我实施拘禁。

我被安排在里屋,那里只有一张硬板床,被子破破烂烂,有一股酸臭的腐烂气息。

孩子半夜犯了癫痫,我本来蜷缩在床上被呼呼灌进来的冷风冻得瑟瑟发抖,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看时,惊呆了……小孩子口吐白沫,整个人犹如被过电了一样在地上抽搐。

两个大人按住他,黄牙男人瞥见我,喊道:“桌上的药拿来!”

当时的气氛危急万分,黄牙老婆的手被孩子咬得鲜血淋漓。黄牙男人听到孩子痛苦欲绝哭叫声,急得几乎目眦尽裂!我就站在灰白色的月光下目睹着爱与生命的较量。看着孩子的脸由苍白变为青色……等我拿来药,孩子豆大的汗珠滴落在黄土上,一颗一颗结起一朵朵土花。

哭喊声,隐忍的抽泣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我感到心脏在抽动,并且骤然紧缩膨胀着,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剧烈!接下来,天地颠倒,天旋地转。在一阵黑似一阵的眼前,孩子头顶上一个黑物摇摇欲坠,我看不清是什么,我只知道,那孩子不能再有任何额外的伤害!

接下来的事情,那片记忆成了空白……

后来,便是断断续续的零碎画面。我躺在一辆推车上,一张张人脸……我记得其中一个是梁笑然。记得她,是因为每次晕倒后,总是她的脸出现在眼前,好像之前也有过?

她的嘴张得很大,说了很多很多话。我想告诉她我听不见,但她还在说……

再醒过来,是我被推着一路狂奔。后面跟着梁笑然,优洛,身边握住我手的人,那个人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是谁呢?

后来,我看到了我的父母。他们泪流满面。我还看到了一个优雅的女人——秦玫。她在和一个外国人说着话,外国人换上白大褂,和推着我的人进了手术室。

我想,我是要做手术了。

这时,那个我感觉熟悉,却不认识的人依然握着我的手。胸口此时前所未有的憋闷,比胸口还难受的是头,像裂开一样的难以忍受。想退开手,却退不出去。她流着泪,我看见那些泪湿透了衣领。

她,一定很难过吧……

被众人劝说着的她一直在摇头,摇头……仿佛放我进去,对她来说是一件艰难的事情。我想笑一个给她看,可是笑出来的结果却没有人重视。很扫兴。

我回忆起那个孩子,以及黄牙男人最后的表情。不知道他们是否平安。

女人终于被优洛她们劝说着放开我,推车顺利进了手术室。

突然发觉手里有些异样,展开手心,是一枚钻戒。在微弱光线中,绽放着璀璨光芒。

我把它捂在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不喜欢的商战,从次以后便告一段落了。

后面就是……不用我多说了吧,嘿嘿

三个月后。

车子东倒西歪地停在一座大厦门口,驾驶座上的女人一脸风雨欲来的架势,转头命令我道:“下车。”

我像只欲被人宰割的小羊羔,吓得立刻开了车门。

“入口在那边。”女人戴上墨镜,锁好车。

“记得这里么?”

“嗯嗯,我在这里工作过。”

她点头,带我入了大厦,电梯直奔33层。

“记得这部电梯么?”

“记得啊。”

“想起我了么?”渴望的眼神。

我摇头。

女人脸上立即无乌云密布,眼中盛满失落。

“这里,10年后的第一次相遇……”她欲言又止,重新把墨镜戴上,“去我过去的办公室看看,也许你会想起什么。”

“哦。”我惴惴不安地说。昨天去过的少年宫,是我们初次相识的地方,那么这里是再次相遇的地方……好冗长的爱情故事,我心道。

电梯停在33层,女人迈出去,气场威慑四方。正在办公区走动的男男女女全部立正站好,脸部表情或呆若木**,或欣喜若狂。

“是子衿……”

“啊,翁总回来了!”

“……在哪在哪?啊!真的是翁总!”

“那个就是传说中的翁子衿啊?真后悔没有早来公司,真的好漂亮……”

“oh!完美!”

“她旁边的人是谁?长得好也好清秀精致……”

这些人是花痴么?

子衿目不斜视,领着我直步向前看,穿过大会议室,还有四面都是玻璃构造的小会议室,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

“子衿?”一个男人正神气活现地翘着二郎腿,见到来人,马上把腿放下来,规规矩矩站好。

“老妹,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

子衿没理她,看着我说:“认识这里么?”

我打量了下四周,点头道:“认识啊,我在这里开过会。”

“是和谁开的?”焦急、充满希望的语气。

“妹子……”男人想插嘴,被子衿瞪回去。于是乖乖听我的答案。

“和他咯。”我指着翁子扬说。

子衿凝望的眼神又瞬间冰化。我嘴角抽搐,这、这真不是我的错啊,冰山姐姐。

男人终于有机会说话,“妹子啊……”

子衿拉起我的手,“我们去下面看看,你曾经工作过的地方。”转身,带上门。留下一具风雨漂泊中被妹忽视的衰男……

就这样,我每天准时被某人从被窝里挖起来,说是去做康健。我妈对子衿充满了戒心,但对乖乖娃优洛却乐得她能约我出去玩:“彤彤是该多活动的,都躺了三个月了。”

于是乖乖娃优洛一出门,就会把我转手交给总是一脸风雨不定的冰山姐姐,然后甩手走人。

冰山姐姐通常会做三件事:带我“京城一日游”,“回忆陈年旧事”,以及“盯着我发呆”。

“你不要工作的么?”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怯生生地问。

“等你先把我想起来再说。”

后来梁歆怡在电话里跟我抱怨:“当初讲好半岛湾她一半我一半,现在全都丢给我一个人!她翁子衿也不太专业了!”

“请问你为什么要和我说?”我小心翼翼地问。梁歆怡和翁子衿都是厉害的女人,我不敢惹。

“因为你好死不死的失忆啊!全忘光也就算了,唯独记不起她!”梁歆怡恨不得跳脚。

我真的很不喜欢脸相冷若冰霜的女人,还好我把她忘记了。后来我把这件事和大竹说。

大竹刚从我被做了36个小时的心脏手术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又被告知我失忆了,于是此时她和女友kenzie在视频里的面容很扭曲……索性果断下线,做梦去了。

我扒着日历牌算日子,红叶后天就能回来了。她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渴望她回来。

老妈敲开我的门,笑吟吟地说:“快穿衣服,我们去给史蒂夫医生送点粽子。今天是端午节。”

“妈……如果没记错,昨天才送过的。”自从史蒂夫完美地拯救了我的心脏,我妈就差把他当菩萨供起来了。

“你这孩子!”我妈怒从胆边生:“你有没有良心啊!人家史蒂夫千里迢迢从美国赶过来,站在手术台上,一站就是一天半,又没收我们的红包(重点在这句),我们不应该好好谢谢人家么?”

“可咱们不是更应该谢谢秦玫么?如果不是卖她的面子,能请得动史蒂夫这座大神。”据说史蒂夫是什么临床手术之王,传奇式人物。他来趟中国不要紧,全国各地七老八十的专家纷纷齐聚北京,在他下榻的某大学做各种交流会,忙得不亦乐乎。还要抽空招待我妈……这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啊?

我妈听到这句话,脸就阴下来了。因为秦玫让她联想到子衿。而据我分析,子衿那天在医院的表现,让我爸妈深深地产生了怀疑。

所以,我妈存着侥幸谦逃避的心理,一直不肯重视我“选择性失忆”的事实。而且谁跟她说她就急:“我家孩子没失忆!你家孩子才失忆呢!你全家都失忆!”

这种口吻同样发生在一次饭桌上,我爸喝了点小酒,顺便提起来说:“彤彤的病也无碍了,是不是可以尝试着工作了?总在家呆着,对身体也不好。”

于是又触到我妈的逆鳞:“你差钱么!咱们彤彤为什么得这个病?还不是这几年赚那些辛苦钱没有照顾好自己身体!孩子给了你2000万(从李德凯那儿追讨回来的)还不够你躺着花一辈子的!现在孩子刚好点,你又要让孩子去外面给人拼命!虎毒还不食子那……”说完就哭。

我和我爸面面相觑,私底下交换意见:“你(我)妈更年期到了。”

转眼立夏到了,小k代言了一款国际大牌防晒霜,给我搬来了一箱。

“你真不记得子衿啦?”每个人都会问的话题,我已经麻木了。

“你那么爱她,怎么会忘了她呢……”小k感叹道:“真和拍电视剧似的。”

“那你原谅梁笑然了么?她那天在医院的话,除了我姐,大家都听见了。”

“我又没怪过她。”说心里话,我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梁笑然雇佣黄牙关押我的动机是什么。我静养的这段时间,梁笑然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如果不是她指使那个人把你关在他家,你又怎么会为了救他家孩子失忆。说到底,都是她的责任。”小k愤愤不平地说。

我笑着说:“救孩子是我下意识的举动,和她又没关系。”当时是命悬一线。孩子已经那么难受了,头顶上的电扇,后来黄牙说是他拿生铁滚着钢轴自制而成,少说也得**十斤。砸我身上死不了,砸孩子身上当场就可能一命呜呼。

“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是善良还是傻。听说你还真给那孩子筹到钱,做了手术?”

提到这个我心情愉悦起来:“是啊,我通过美国的救助组织,给孩子筹到了善款。而且组织安排他们去国外救治,已经找到匹配的肾了。”做一件善事,真的会令内心得到充实的满足感。

小k皱皱眉头,道:“他家大人就没谢谢你?”

“谢了啊。”黄牙还差点给我磕头,说了些悔不当初,我是他家救命恩人的话。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他们的生活会改善很多,再也不用住在垃圾场,吃发臭的猪头肉了。

“对了,你反正在家没事做,不如明天和我去上海?这家化妆品公司请我去玩,住四季酒店,有香槟喝哦。”

对于小k来说,我是她不错的玩伴。

一想起还要再和冰山姐姐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我的眉头就禁不住挤在一起。再说在家静养实在无聊,就自作主张地答应了。

梦境即是现实。

我看见躺在病床上的自己,铺满了插管和仪器接头。头上缠着纱布,触目惊心的血渍堆积在额头正中。

青灰色的光线,一只烧坏了的管灯吱吱闪着光。

拐角处有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有这个可能……血块压住左脑神经,会影响病人的性格,以及一些行为习惯。”

“失忆?从临床经验来看,很少发生。”

“……也许,精神上的范畴,还是去请教心理医生比较好。”

“子衿?还不知道。以她的自尊,可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吧。”

“要不要告诉她?”

“也许是小孩儿赌气呢,还是先不要说的好。”

“不光是我,秦玫姐也发现了。”

两个人走进来,其中一个剪得花样美男的短发,瘦削的肩膀,帅气挺拔的身姿;另一个人削肩,发髻,金丝眼镜,眼光锐利。

“她还没醒?”

“头上的伤口需要镇定剂止痛,心脏,也肯定很难受的。还好有秦玫出马请来史蒂夫,不然20%的手术成功率真的是劫数。”

“史蒂夫是天才,这我不得不承认。”

“不过连史蒂夫也说,他所拯救的人,也必须有强大的活下来的信念做支撑。”

“什么意思?”

“意思是……彤彤很坚强。”短发女子哽咽道:“有时候我想,还是让彤彤远离子衿吧……失忆了,也好。”

“我不信她会忘记子衿。以她杂草一般的韧性,是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她太爱她了,不是么?”

短发女子摇头:“我只知道,彤彤每次住院,都和子衿脱不了干系。”

“她们俩……唉,是不是真的有孽缘一说?”

两人静默了。一个偷偷擦去泪水,一个也是湿了眼眶。从高空俯视着她们,心口发烫。

镜头转换到深夜。

一个女子从灰暗的背光处走出,一双白皙秀美的手指抚上床上人的脸庞,轻叹道:“……彤。”

泪水与悲忧清晰地刻画在她的脸,脸是如此绝美,放着朦胧不清的光,斯是落魄。

夜,敲打着她的泪水。如万箭穿心那般打在了地上,溅起浪花,洁白无瑕。我定定地注视着那一地的洁白,像是注视着一个遥远而悲伤的故事……

床上的人发出喃喃不清的梦呓,最终转醒。

“疼……”

女子恍惚片刻,脸上悲喜交加地问:“彤,哪里不舒服么?”

“疼……”躺在床上的我,脸上痛苦的表情。

女子的泪水滑落,悲恸之情更甚,她紧紧握住我的手,“彤,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的病这么严重,如果我知道……”她握住我一只手,把头深深埋进我的手心,冰冷的液体让我的疼痛稍稍缓解。

泪水,浸湿了我的一切,包括浮在半空的灵魂。

一夜的相守,黎明别离。

再一次相见,我的样子已不是那么可怖,安静地坐在病床上。

始终优雅的女人,目光悲怜道:“你过去,就知道了。”

绝美的女子在耀眼的阳光下,气息凌乱。

“我是谁?”幽幽之音直抵心底。

我摇头,茫然的。

女子反倒笑了,温柔的:“彤,别闹了。你认得我的,对不对?”

我再摇头,求助似的看向优雅的女人:“秦玫,我想喝水。”

面前女子的眼眸一瞬间失魂,怔怔盯着我要来水,捧在手里喝。

“彤……我错了,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这是你报复我的手段么?”女子彷徨失意道。

我无辜地看着她,说:“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你怎么可以忘记我,独独忘记我?你一定是在怪我,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女子的情绪有些激动,一张脸写满了悲戚和难以接受的忿意。

秦玫拉开她,沉声道:“她才刚好一些,你不要这么激动,免得刺激到她。”

“不会的,她不会忘了我,我不相信……”女子的睫毛在阳光下颤抖,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白纸。

“子衿,医生说她的左脑有血块消不干净。虽然不能确定她记不起你是否和这有关。至少,她的脑袋确实受了影响。”

子衿眼帘垂下,不再言语。

秦玫又重新给我倒了杯水,暖声道:“她是子衿,你再想想。你和她很熟悉的。”

我确实在认真回忆的表情,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子衿么?这名字真好听。”

秦玫说:“还记得我俩是怎么认识的?”

“记得,在杂志上。我看过你的专访。”

什么东西垮掉的声音……

她突然站起来,对秦玫说:“我去找医生。”

转头,泪水簌簌而下。

盯着她的背影,我的心有些难受:“她很伤心么?”我问秦玫。

秦玫轻叹一声,无言以对。

这一觉,我睡得很沉。

再醒来时,撞上一双黯然的眼眸。

“醒了?”

我坐起来,警惕地看着她。

“你在害怕?”

我摇头。

“因为陌生,所以害怕么?”子衿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怯生生地看着她。

“医生说,选择性失忆是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人或物。”她的语气像是在背书,然后才缓缓说道:“也就是说,我是你不愿记起的人……”好似在隐忍着什么,让她的眸子瞬间燃烧起来。

“彤,你就这么把我给忘了?忘记了和我的一切?”

“人生若只如初见。”短短七个字,竟被她一字一字说得甚是凄苦,蕴涵着多少无奈和怅然。

“不记得也好,反正也都是伤害。”一个声音倏然响起。梁歆怡抱着手臂在门口,优哉游哉地说:“她可以为你远去异乡,为你倾家荡产。你呢?想想你都为她做过什么?你除了为自己所谓的人生初见执着了十来年,给她带来的只是噙在眼眶的热泪和复杂的心扉,其他什么也没有留下。而她给你的,是她认为最美丽的那一份爱……”

子衿倾起头,目光落在我身上,眸中不停有光微微颤抖。

“就连优洛,她也不愿意你们再在一起。与其这般相爱相杀,不如放她去开始新的生活。”

说完,子衿清冷的面容浅浅一笑:“相爱,相杀……”

“难道不是么?你还想让她为你住几次医院?她本来应该是个快乐的人,是你带给她无尽的烦恼。”梁歆怡说到最后,怜惜地看着我说:“黄彤,永远不要记起她来,她是你的灾难,知道么?”

“我欠她的太多,我知道。所以我要让她记起我,记起那些痛和伤害,我要用几倍的快乐和幸福来弥补。”

“你怎么还不懂?是她没有勇气和力量离开你,才用了这种极端的方式和你割裂!唤起她的记忆,对她到底是好是坏,你自己把握。”

……

场景越来越模糊,她们的对话也越来越不清晰。

终于,在一声紧似一声的鸟鸣中,我醒了过来。

浑身凉汗淋漓,双眼所及,是头顶上的天花板。

原来,是梦,也是回忆。但,梦终将似梦,从梦中走向现实有着多少痛苦和艰辛紧紧地缠绕着我。

被这个梦搅得一上午都心神不宁。吃过午饭,想到优洛又要受人所托地接我出去,心情就更加烦乱。索性向二老告假,打算出去走走。

于是我那更年期的妈又横眉冷对道:“出去也行,身边必须跟着个人。”

“妈,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任我百般保证,我妈就是不松口。一直拖到优洛过来。

“优洛啊,彤彤呆闷了,做完康健你陪她走走。”我妈对优洛嘱托道。

优洛自知有愧,哪敢正视我妈的目光,低着头连声说“好的,阿姨您放心。”

出了楼道门,优洛停下脚步,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问。

“彤彤,你……最近,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没有。”

“唉,我现在都不敢看你妈,心虚。”

“那就不要再带我见她了。”我淡淡地说。优洛每天从医院吃过午饭,翘半个小时班过来接我,心里肯定也是有苦难言。

“她拿定的主意,一般人很难更改。”同样的话她说了不下五次。可想而知子衿的强势对她身边的人的影响。

“对了,红叶后天该回来了吧?她公司那办事处筹建了快小半年了。”优洛似乎是无意中提起,但眼神中似有试探。

后天她告诉我,她怀疑我失忆,就是从我清醒后念起的第一个人不是子衿,而是红叶开始的。

“嗯,据说很辛苦。”

“你们好像联系的很紧密?”优洛已学会旁敲侧击。

红叶由频繁出差,变为常驻太平洋一小国。我住院期间,她爸妈来看过我,为了怕她在外忧心,我生病的事就没告诉她。再后来,索性不再提。总之汇成一句话:“怕她多想。”我言简意赅地地回道。

很明显优洛并不这么觉得,在她看来,我忘记子衿和对红叶的联系过密,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子衿上午办公,下午才陪我找回记忆。所以优洛都是把我送到迅达大厦,才算功成身退。

这次子衿比往常出来的晚了一些,出现时身边还跟了一位男士,我认出他是孟倾凡。

优洛下意识地看我反应,见我不为所动,放心的同时又不免叹了口气。

子衿的眼神轻轻地拂向身边的男人,再缓缓的投向我——那目光犹如审视,但很快,她失望了。

孟倾凡依然英俊,应该说是更英俊了。看我的眼神精光四射。

子衿好似不再有兴趣和孟倾凡上演登对男女,早早把他打发走。

“今天带你去我家。”

“不是已经去过了么?”

子衿用手弹弹方向盘,盯着我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这回有不一样的节目。”

我被她盯得心口慌乱。

这几天,什么麻辣烫店,秘密花园,可乐的照片……据说是她送给我和我送给她的有特别意义的物件,各种可能唤起我记忆的东西或场景,无一不试遍,能感觉出她已经黔驴技穷了,随着她的失望越来越大,仿佛某种情绪也在增长,似乎已经到达了临界点。我想那是一种伴着绝望的怨愤吧。

其实,其实……我一直担心一件事……既然我和她曾经很相爱,那么,情人间的亲密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她该不会在今天把我吃干抹净吧?我在心里犯着杵。

看她手无缚**之力的,应该强不过我。我用眼偷瞄她那细瘦的胳膊,心里暗想。

她许是见我一脸忐忑的样子很有意思,好笑地问:“你在想什么呢?”

我直摇头:“没有没有。哦,就是突然有点不舒服……”

只见她嘴唇好看地抿了抿,轻叹道:“连逃避时找借口的小细节都没有变。”那抹浅笑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语调:“唯一变的,是把我一个人拦在你的生命外。

我看着她,很认真的,淡然地说:“我想,我记不起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既然选择了不记得你,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子衿的脸色很难看。我差不多以为她会发飙,就像梁歆怡那样。但她没有,在低气压罩顶的半分钟后,子衿恢复了平静。

“黄彤,我会让你记起我。你看着吧。”重新发动起车子,飞奔而出。

子衿很有钱。

梁歆怡说,她在万星危机的时候狠赚了一笔,虽然后来两个人合作拿下了半岛湾,在双方的合同协议上做了一些让步,但半岛湾的成功奠定了子衿在迅达的地位。她个人的股资甚至翻了三倍。

梁歆怡说:“子衿穷得叮当响的时候,你和她难舍难分,现在她成了亿万富翁,你倒退避三舍了。真是无福消受。”

她的房产,我这几天就去了两处。一个在远郊,有一排排的梧桐树;一个在市内,她说本来是卖了,是为了我,特意买回来的。而这一处,我想,真的可以完美诠释“富人住宅”四个字,极尽奢华之能事,有最完美的生活配套设施。

我觉得这多少有点暴发户的意思,但明明这个暴发户是子衿……一个怎么看都是内涵深重的人。

真是搞不懂这个女人。

我坐在纯木地板上的白色毛皮毯上,等着子衿沐浴更衣。

她从浴室香喷喷地走出来,看见我乖乖坐在那里,眼睛里溢满了笑。蹲在我身前:“想不想和我生活在这里?”

我低下头,拒绝回答她。

她抬起我的下巴,微微恼怒道:“看着我说话。”

呵呵,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总是改变和无法改变着一些事情。

我扬起头,斩钉截铁地对她说:“我比较想在自己家呆着,舒坦。”

“你在这里也会很舒坦。”她好像不太习惯别人拒绝她,脸色阴沉道。

“我跟你又不熟。”我强调道。

她不再说话,好心情立刻烟消云散。

“快去洗澡。”一股怨气化为命令道。

这句话让我一个哆嗦,心想不会被猜中吧?我战战兢兢地拿起手机……子衿浴后用出水芙蓉形容有点俗,总之是美得摄人心魄的,另外好像是抱定了“不太纯洁”的目的,即使是生气,也是含情脉脉的,再恼怒的语调和神情也并不严厉,倒是很像……娇嗔。

我受不了了!

天可怜见,没想到上天听见我的呼唤,天降奇兵。手机竟然在这时候震动起来。

我接起来,偷眼看子衿,发现她眼中含怨,也在看我。

我在接和不接之间做了一番挣扎。有种如果接了,就会很麻烦的直觉。

斟酌之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彤彤……”

我一听是红叶,心微微扬了起来。可声音为何这么奇怪?

“我今天回北京了,刚去了你家。叔叔说你生了一场大病……”原来是哭腔。

“傻孩子,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别哭了。”本能想背过身接电话,可清晰地感觉到面前人的目光如两道利剑,向我直射过来,把我钉在原地。

红叶还在抽泣,含混不清道:“见到你我才会安心,你在哪?”

“我……”我偷眼瞧了眼子衿,“……在,嗯,你在家么?我现在就回去。”

又说了些话,不敢再多絮叨,很快挂了电话。

那边,某人的不爽情绪已越积越炽。

“我想……”努力找好措辞,说道:“我想回家了。”

子衿的眼神里有丝警惕,好似是憋了又憋,先去把浴袍换了,又叮里哐啷收拾了一通,才又站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问:“刚才我是谁的电话?”

“红叶。”我说。

子衿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拿起电话按了快捷键,是打给范晨来接我的。

“既然你有约,我下午去公司,顺道把你送回去。”说罢便对我不加理睬,一个人上楼了。

范晨开来一辆商务车,我坐到后座,子衿坐去副驾驶位。

子衿的超高档别墅在顺义区。北京这种缺湖少山的地理环境下,竟然人工挖了条河,填成了一座巍巍壮观的小土山。形成环山抱水的态势。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路上随意搭的棚子,简陋的土房随处可见。

范晨在尘土飞扬间缓慢行驶,没有红绿灯,可见度也不高。

车子里,除了范晨偶尔和我聊两句,基本上处于低气压状态。很显然,子衿在生气。即使她的表情仿佛波澜不惊,但她辐射的“冰山”气温绝对会令周围的人“冻到”。我已经观察到范晨总是缩脖子,偷瞄子衿的镜头……

车子中途停在一家小店门口,因为前面终于有了正当其事的道路,设了红绿灯。车子开启时的几秒钟,我的眼角余光扫到小店门口蹲着的一个小女孩儿,埋着头在哭,周围人走走停停,却没有人多看她第二眼。我被这一幕吸引,趴着车窗,看她从我身前慢慢滑过……

直到我快看不到她了:“范晨,停车。”

我跑下车,蹲在小女孩身边:“小朋友,你为什么哭?”

小女孩儿边哭边用变了调的声音说:“妈妈丢了。”

这句话,令我的心隐隐作痛,她蹲在地上哭的画面,唤醒了我心中的辗转伤感。

此时的我,很想纵情地哭一场。

我清楚地记得,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当我自认为变得强大之后。

当我们长大之后,就再也难用泪水乞求帮助,承认自己的软弱。一个内心真正强大的人,是不屑于哭的。可脸上湿湿的液体又是什么?怎么也忍不住,让泪水模糊了视线。

于是,我只得一边给孩子抹泪,一边抹自己的泪。嘴里对她,也是对我自己说:“不哭了,不哭了啊……”

我知道子衿就站在我身后,不想让她看见我脆弱的一面,虽然这突如其来的脆弱,连我也措手不及。就抱起孩子,进了小店。

店主是个大妈,说:“这孩子在这儿蹲一天了。我还给她送过吃的和水。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她说是她妈妈把她领来这里,说有事先走,让她等着。但到现在也没回来,恐怕……”大妈可怜的眼神,没忍心说下去。

“恐怕,是她妈妈不要她了?”这时,范晨插了一句嘴。

我回头,看见子衿和范晨就在我身后。

子衿的眼眸像一汪潭水,翻着澄澄的光。似乎刚才的冰山瞬间化为了柔情似水,盯着我脸上的泪痕,小小的失神。

“不会的!妈妈不会不要我的!”孩子大概5,6岁的年纪,懂得些事了。她不相信她妈妈不要她。我想,任何一个母亲也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除非,有不得已的苦衷。

孩子很倔强,不肯跟我们去警局。

最后,我说:“你们回去吧,我陪她等她妈妈。”

“我陪你一起等。”子衿说。

我不好意思道:“你还是去公司忙工作吧,我反正没什么事。”

子衿不再理我,搬来店家的椅子,给了我和那孩子,自己站在旁边。过了一会儿,范晨又从外面搬了两把椅子进来,子衿说:“你开车先回公司,等我电话。”

等范晨听命离开,子衿对我说:“彤,我们谈谈。”

孩子在我怀里睡着了,我抚摸着孩子的头发,轻轻回了句:“谈什么?”

“你为什么哭?”她问道。

我摇头:“不知道。”

“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她追问。

她的眼眸里,有企盼的色泽。

再摇头。

她的眼神变得幽深,身影映衬得孤寂和阴郁:“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儿,以为妈妈要抛弃她,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哭。后来被你发现,一直陪着她,等她妈妈来接她,后来又带她回家……你,不记得了?”

孩子睡着了,一边睡着,一边还在抽泣。我轻轻摇着她,让她安全舒适地靠在我的怀里。

“你倒是提醒了我,这孩子应该也是认识家的吧。等她醒了,问问她家在哪里。”

子衿眼里的一束光黯淡了,而有些浅光,像眼里的泪,在灯下隐隐约约。

我俩相隔不过咫尺,心却犹似天涯。

后来有进店买杂货的客人认出了这孩子,我们一起把她带回了家。她爸爸当时快急疯了。原来是做妈的贪图玩乐,去附近玩牌了。

天已近墨色,我们打了一辆车,子衿没再与我说过话。

这时我才想起红叶可能在等我,拿出手机,却又是没电关机。我无奈地笑笑,看来要换部新手机了。

还没到我家楼门口,就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在楼底顾盼。视线渐渐拉进,果然,那是红叶……

红叶被车灯晃得用手遮住了眼,却还是一眼看清了是我。

直到车子停下来,我打算出去,谁料坐在旁边的子衿伸出了手……

子衿伸出手,握住我的。神情自自然然,我被她牵着手出车门,站在红叶面前。

只简简单单几个动作,占有意味十足。

红叶的眼神过分敌意了,盯着子衿的眼神里有怒火在燃烧……而我也明显感觉到子衿把我的手攥得很紧。

我无奈……

“彤彤……”红叶拉向我另一只手……而子衿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表情是不为所动。

凑前一步,“彤彤,我们回家。”红叶不由分说,拉住我的手,然后转身——我被她带得身子向前倾,因为子衿依然屹立在那里,不动如山,也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

红叶的怒火终于喷薄而出:“你想怎么样?记不记得我说过,你再伤害彤彤一次,我就要把她抢回来!”小脸憋得通红,看得出来她不擅长与人争吵。

子衿轻蔑一笑:“抢吗,就凭你?”不怒而威的语气,她是有意在激怒红叶?

把视线转向我,我也回望她。不知怎的,眼中那抹自信在接触到我眼神的刹那有丝松动,几乎是慌乱的移走目光。

“难道凭你不断伤害她,把她折磨得半死不活才配么!”红叶呛她道。看得出一向温文尔雅的红叶此时由于太过激动,放弃了平日的矜持,改为咄咄逼人。

子衿终于肯把眼光正式移向红叶,与她对视几秒,却是对我沉声说:“彤,我送你上去。”

“我看,还是红叶送我上去好了。”我犹豫着,还是开口。

子衿没想到我会在此时此地、敏感的当下,以这样一句话轻松表了态。此时,她的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迷惑和震惊。

我要怎么说呢?说我爸妈现在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我妈,她老人家就像大猫盯小猫似的盯着我,生怕我会着了歪道。如果你过去,又要掀起新的风暴。

我说不出口,但此番表态,对高傲如女王的子衿是个不好接受的事实。攥着我的手还在微微用力,内心剧烈的变化即使没表现在脸上,气场也如飓风过境般横扫一切,让我深感怯意。

她在忍耐。能够想象她这样重自尊重过一切的人,涵养和耐性究竟有多深重,才没有当场发作。

红叶趁机拉过我,挽住我胳膊说:“我们走。”

不敢回头,只是滑落她手的那一刻,我的心尖疼了一下,只是一下。

和红叶上楼,开门……有种红拂夜奔的心态。

红叶被我妈请去客厅,我故意去屋子里换衣服,拉开窗帘一角,街灯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成了一个锐角。夜色弥漫在她周围,冰冷的姿态,寂寥的气息,浓得化不开的凝重。

我深深叹了口气。

红叶什么也没说,也什么也没做。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接受我妈的慰问和絮叨。只是一个眼神也没睇给过我。我感觉,她生气了。

是气我又不懂珍惜自己的身体,还是气刚才子衿那句挑衅的话?

我又趁机离开客厅,意外的是,子衿依然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姿,可以令人信服,却又不肯轻易屈服。我心里很乱,不是有意伤她,却还是伤了她。

我背对窗口,那夜幕下的孤影,透过路灯,月光,投射进我心里,挥之不去。这个淡暗,这些静寂,这种疼痛,将让我看不见失望,听不到心碎,觉不着寒冷。

红叶坐了很久才走,那时子衿已经不在了。

第二天,第三天,优洛都没接我去见她。她仿佛真的已经放弃了?

很快,发生了一件事。

许久未曾谋面的梁笑然又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她的出场方式也很特别。还是一贯的暴力——把siren的未婚夫给打了。

起先这件事还瞒着我,最后闹到小k发飙,说上海不去了,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siren要解除婚约,男方当然不同意,闹来闹去的结果是,siren坦白说她爱的人是优洛,于是男方找到优洛,言语不合推搡了她一下。这事被梁笑然知道,就派人把男人揍了个半死。

我不知道我生病期间,优洛,siren和小k发展成什么样子,她们怕我多想,也不肯说。但通过这件事,我隐约觉得三人是剪不断,理还乱。

优洛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受伤的事让梁笑然那么的自责,看你恢复之后,就一个人背着包去西藏了。”后来还知道,我那2000万也是梁笑然帮我追回来的,并且也稍微教训了一下黄牙。

后来我总结,梁笑然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从她为了优洛打小k当时的男友,再到为了袒护我打小k,以及后来对李总动私刑,这次又为了优洛打了那男人……仿佛这就是她处理问题的方式,以牙还牙。

据说她是去西藏拜了喇嘛苦行了两个月,带着高原红的脸庞,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却还是打架,唉,真不知是不是该谴责她。虽然内心也很解气吧。

我以为她是不太想见我的,因为我俩还有笔账没算清,估计她也不是很想说。但她还有个特点,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回来了,就没什么不可以面对的。当晚就来到我家,给我带了一车的补品。

她黑了,瘦了,眼神忧郁了。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很心疼。我知道她心里有事,可能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后来我也想过,她想获得她爸的犯罪证据,利用那样一种方式,肯定不是为了她爸着想,那么,会不会是想拿这些证据达到什么目的呢?

“对不起。”她沉重地说,表情深切。

“我记得我刚醒的时候,看见你,你就这么说,后来就没断过。”我笑着提醒她道:“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她依然赤城地:“彤,你是我喜欢的人。我对自己喜欢的人,从来都是能给则给,绝对不会去伤害。”

我点点头。

她接着说:“我知道你在想我为什么那样做,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这点请你谅解。我现在只想用什么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我摇头:“没必要的,我没怪过你。那是个意外。”

“不,是因我而起的。”她专注地看着我,叹息道:“还有,令你想不起你最重要的人……我不知该怎样面对你,面对子衿。”

“好啦,不要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堆,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何必呢?我和她,也是缘尽了吧……”

“不会的。我昨天跟子衿通过电话,她已经物色了一位了不起的催眠大师,应该对你恢复记忆有帮助。”梁笑然劝慰道。

“你说……昨天?”难道她还没死心。

“是啊。早在你没出院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在寻找可能让你恢复记忆的方法了。”

唉,子衿的意志力太顽强了。也是,她又岂肯轻易认输呢?只是,这样得来的,究竟是什么?我的爱会并着记忆,一起回来么?

梁笑然走后,红叶约我晚上去公园溜达。

很明显她是有话对我说。

“你的手机带了么?”

“嗯,带了。”

“掏出来给我看。”

我不明所以,把手机摊给她。

“我那时候给你传到手机里的小说,你看了么?”

“看了。”

“看完了?”她的语气冷冰冰的,不会是真生气了吧?可昨天我无论是出于什么考虑,从实际来看,都是站在她这边而得罪了子衿吧?一想起已经得罪了那位大神,我就满心的慌乱。

我只得顺从她,答道:“看完了吧。”

“你确信你看完了?”红叶停住脚步,深深地凝视着我。

她这么认真的表情,令我也不好敷衍,仔细想了想,这小说是讲两个女孩儿的爱情故事,有点矫情。说实话我这个人不太爱看爱情小说,好像也像模像样的看了几章,最后没有看下去,就一直放在手机里,没翻动过了。

见我摇头,她叹了口气。打开手机,找到那本小说,一直滑到最后,交给我。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有这样几行字:

青春结束,以爱情做记。

我会用一秒种爱上你,然后用一辈子去爱你。

你说的不算!我的爱情还没有结束,也不会结束,永远都不会结束。所以甘愿为你守候,这样,当你转头时,就能立刻看到我

……

后面还有些类似于宣言和诗歌的话,铺了满满一屏幕。

“真够煽情的,哈哈。”

“你觉得煽情么?”红叶有些不太高兴地说。

“嗯,其实她们俩也不那么浪漫嘛。”

“是的,这本来也不是写她们俩的。”

见我一脸困惑,她说:“是我写的,我把我这些年对爱你的感悟,全数写在了上面,以期望你能看见。”她的目光温柔如水。

我盯着那满屏的字眼,不感动是假的。

她说:“上学时不懂爱,却把爱的心意全部给了你。随着岁月的增长,我以为会淡了,谁晓得回国后看见你,会再一次心动。后来,我把它当做遥不可及的梦想,能抓住的只是你给我的一些小小的感动。你存在着,我就停止不了对你的爱意,你懂么?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属于我?为什么她给你带来那么多伤害,你还是会选择她?为什么?”红叶哽咽着,眼睛红红的。

这样的红叶特别惹人怜惜,如同受伤的小动物。

面对这样一个你曾经爱过,现在又这般为你用情至深的女子,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如何做,才能令她开心,让我心安。

每一段情,哪怕只是一次短暂而瞬间的邂逅,也会有一个结局:期盼或者放手。红叶对我的是期盼,而我早已放手。

而对于子衿——把所有的爱,都掐灭在萌芽状态,不容许有一丝发芽的念头,必须是绝情无情绝望无心的。而此时的我,就是绝望无心的。

那么,就像对待子衿一样,对红叶也继续放手吧。虽然,此刻我已真的被她打动。为了不在冲动之下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我不得不保持缄默,然后对她说:“天太晚了,我们回去吧。”除了这个,我还能怎么做?

她的眼神,如同身后的冷巷,冰冷黝黑,隐忍的情绪贯彻始终。一天之内,伤了两个女人的心,我心中的酸楚又去向谁人说。

回到家,又是一夜的辗转无眠。到了第二天一早,才觉出身体是不如从前了,连熬夜也成了难以招架的负荷。一上午心脏都在隐隐作痛,怕父母担心,自己打辆车去医院找了siren熟识的那个医生,同时也是史蒂夫的崇拜者。检查了一遍,说没什么大碍,记得以后睡眠休息充足就好了。

后来还把我检查的片子和心电图留了底,说是给实习生们观摩的。托了史蒂夫的福,我的心脏成为经典案例被载入史册。

于是中午刚回到家,优洛就来了。哭丧着一张脸。

我把她拉进我屋里,关上门,定睛道:“你对siren和小k的关系要把握住啊,这两个人的性子都不好应付。”

“我知道。你别操心我了。子衿、子衿她找了个催眠师,让我把你带过去。”优洛也觉得很难做,好像我是任人摆布的玩具似的。

子衿这么执着地让我恢复记忆,是自尊心作怪,还是真像她说的,要我记起她对我的错,完整的弥补我?

无论是什么,对我都已不重要。我想,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是把话说开的好。

今天,就让一切到此为止吧。

我被优洛带到一处酒店,金碧辉煌,上标大字:万星国际大酒店。

子衿和梁笑然正在靠窗位置静静喝茶,见我们下车,两个人说了句什么,子衿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梁笑然上来迎我们:“房间已经预备好了,在等杜医生过来。”

优洛忐忑地说:“据我了解,现在国内的催眠治疗还不太完善,中途可能会出现问题。”

梁笑然说:“不会的,至少彤彤不会。”她笃定地说。也是,我死门关都闯了几回,不会怕什么催眠。但是,我是不会答应的。

我说你俩先聊,就去找子衿。

“我不会去催眠。” 等子衿打好电话,我认真地说。

她并不觉得意外,淡定解释道:“我前后和杜医生谈过多次,认为她的资历可以治疗你的心理障碍,也很值得信任。”

我微笑:“和这个无关。”

子衿问:“难道你不想恢复记忆?”

“我一直也没说我想恢复记忆,只是你想我恢复记忆而已。”我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冷酷的话,尤其是对她昨晚的孤影怜惜不已的当下。

子衿终于憋不住了,语调冷峻:“你是说,一直是我在逼迫你,其实除了我,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不愿意你想起我?”

“恐怕是的子衿。”让自己的心发狠,其实可以带来淋漓的快感。

子衿的脸色瞬时阴郁,如同六月天的季风雨。忽而一下就阴了下来。你甚至可以看见她眼眸深处狂风骤雨的前奏。

既然回忆起来是痛,为何还非要记起?人都是趋利避害的,都有避痛的本能,不是么?

已经下定决心做狠做绝的,嘴边也酝酿了许多可以说出来一时畅快的话,可就是在嘴边滚着,无法说出口。内心深处,那浅浅的怜惜在对应了子衿此刻的眼神后,变为深深的不舍。

“你,准备接受红叶?”及时调整了情绪,她又自成一派矜绝的模样。这个样子的她,怎能不令人心动?只是,这是罂粟啊,我提醒自己。

“没有。”

“好,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记起我?”子衿有些烦躁地说。

“非要记起你么?”记起你,我就又成了你的爱奴,你就不用这般挫败了吧。

“这是你第二次记不得我。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她如是说。

果然是自尊心的问题,我叹了口气,在她心里,其实我也不过如此吧。

“对不起,让你不好受了。”我盯着她的眼睛,眼眶有些紧涩。

她的眼瞳暗淡下来,说:“彤,我不允许你记不起我。我不想再过那种我心中有你,你心中没我的日子了。我已经体会了那么久的牵绊不得,不想再有第二次。”

那么,在我们心意相通的时候,你有没有珍惜过我?

我没有问出口,只是淡淡地回应:“是么。”

“所以,让我帮你找回记忆吧,好么?”子衿坚持道,目光如炬。

我摇头,望着她,在心软的前一刻,冷酷到底道:“那是你的事情不是么?我不想被催眠,也不想记起你。”

她终于忍无可忍:“你这样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我想脱口而出的,我想的。我想说:就这样结束吧,子衿,我俩已经够了,就到这里!不要该死的回忆!不要彼此折磨!不要再抱着一次又一次失望绝望的心让自己伤心欲绝!有些事情改变不了,始终难以匹配!不合适,真的不合适!那么就over。

可,我做不到。

不回应红叶,是怕自己过后会后悔。同样的,这些话一旦说出口,我会更后悔。

“我,无法再接受过去的那个你吧。预感到,我不喜欢记起那个你。”我斟酌的,小心翼翼地,措辞严谨地吐出这几个字。

她,面如死灰。

……

在这时,梁笑然和优洛过来,站在我们身旁,脸色因为子衿的关系,有些不自然。

“……要不,你们接着谈?”

我微笑道:“不了,已经谈完了呢。”

梁笑然拇指指楼上:“那么现在我们上去?”

“不了。”视线转向优洛:“优洛,带我回去吧,我不做催眠了。”

优洛看向子衿,对方点点头。

“那……我送你回去。”优洛一面观瞧着子衿的脸色,一面打量我。梁笑然则不无尴尬地企图缓和气氛:“别着急走,我们坐下来聊聊。”

“不必了。让她回去。”子衿命令道,转身,大踏步离去。

望着子衿的背影,梁笑然唏嘘道:“你们俩谈了什么?我从没见过她这种表情。”

优洛咬着手指,沉吟不决道:“别说你,我俩从小玩到大,也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子过。”

我苦笑:“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么?”

两个人一齐盯向我,异口同声道:“有。”

优洛叹气再叹气:“是不是每段感情都会遍体鳞伤,还是我们几个比较倒霉?”

梁笑然搭上她的肩,义愤填膺道:“管他的!我们喝酒去!”

“彤彤不能喝……”

两人说什么,我已置身事外,我想的是,这样一来,她可以死心了吧……

我捂住刀剜一样的心口,手背上,一滴泪水,晶莹剔透。

不知从何时起,梁笑然和优洛成了酒友。酒桌上的豪饮和醉后的吐露真言让两人的心贴得更近。

她俩在饭桌上交杯畅饮不亦乐乎,我只能在旁边默读伤悲了。索性叫了些自己爱吃的菜,听说把肚子撑饱心情也会好不少。

酒足饭饱,她俩又叫嚣着去酒吧。我本来不想去,拗不过二人贪杯又贪玩的执意,硬被拖了去。

还好是我家附近那家酒吧,如果实在不想呆了可以直接拎包走人。

两个人又叫了红的黄的白的一堆酒水,我实在搞不懂优洛的酒量是如何在短时间练就而成的。倒是梁笑然先喝晕了,倒栽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我大着嗓门想让优洛帮忙把她送回家,一扭头的功夫不要紧,优洛也歇菜了。其醉态比梁笑然还不如,一头扎在酒瓶堆里。

这真是急死个人了。

我一个人想搞定她俩是不可能的,只好想办法搬救兵。先打了电话给梁歆怡,移动秘书接的,没开机;打给小k,去海南拍戏去了;siren说她有手术……万般无奈之下,难道要我打给子衿?

两人此刻已如同一滩烂泥,怎么叫也不醒。手指移到按键上,踌躇的当儿,只觉背后有人拍了我——回过头去,却是一张熟识的脸,不是我在酒吧喝酒时认识的姐姐么?

对她印象之所以还算深刻,是因为那天我俩聊了好久。我这个人似乎不太爱与人谈心事,她是巧合,也是例外。

“真是你啊!我刚才在远处看不清,还以为会认错人。”她热情地笑说。

“真巧。”见到她我也很意外。后来她给我发短信打电话,我都因为事情太多而没回复。想起这个,不免内疚起来。

“嗯,乖。”笑逐颜开地拉住我打量,然后看看我身边的两个酒鬼:“她们是你的朋友?”

“是啊,喝多了。我正愁怎么办呢。”

“没事,我叫人来。”说完招了招手,只见两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上前来,她用手指了指,俩人便一人架起一个——“开车来了么?”她问我。

“没有。”她们把车停在万星,是打车过来的。

“那开我的车,先把她们送回去。”女人爽快地说。

“嗯,你……”我犹豫地开口,毕竟才有过两面之缘,这样麻烦她貌似不太合适。

女人调侃道:“你忘了,上次你可是管我叫了一声姐的,怎么,现在不认账了?”可是你也没说这酒吧是你开的……当然,我并没有问出口。

“姐……”刚想说,我还是叫朋友过来拖她们回去的好,她却顺着我的话说下去:“既然都认我做姐了,那么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没什么麻烦的,走吧。”

我无奈,只好顺从她,报了这两位昏睡如死的酒鬼家的地名。

路上她问了我的近况,有了之前的推心置腹,让我不太想去隐瞒她。就说生了场大病。她关心地询问是什么样的病,严不严重?我也据实以答。就这样有问有答了一路,一直到把优洛放到她自己的床上,又调头去送梁笑然。

梁笑然下车的时候有些清醒了,看见我和个陌生女人在一起,满脸的疑惑。

“彤……她是?”

“她是我姐。”说起来,我是我爸妈那边亲戚里排行最末的,可那些个表哥表姐和我走得不近。一是出国的多,二是有些已经结婚孩子都上初中了,共同话题很少。于是当说出“姐”这个字的时候,我一时觉得即陌生,又新奇,还有一丝丝自豪感。

梁笑然见过些世面,看了看那女人,把我叫到一边:“她明显是同道中人。”

“我知道啊。”

“那你还和她走这么近?”

我觉得她的观点很不合逻辑,“你和优洛不也是?”

梁笑然抚了抚脑门,敲了两下:“有点不太清醒。我的意思是,你就不怕她对你有意?”

对于梁笑然和优洛来说,我说姐妹关系比说朋友更令她们怀疑吧……

只是怀疑了又怎样?长久以来,她们已经把我当做子衿的专有物。就连梁笑然也从“我的朋友”变为“子衿的拥护者”,因为我伤了脑子记不起子衿的缘故,让她觉得亏欠了子衿,所以就要变相地帮助她,让我回到她身边。

这样一来,我就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爽快地认这个姐了,除了和她有过一次渊源之外,我身边真的已经没有可以倾诉的同类朋友。

想至此,不知是心伤了,还是赌气地说:“那又怎样?”反正我已认定和子衿积重难返了。

梁笑然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又消隐:“彤,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她这句话说得肺腑真挚,让我心里舒服了一些,又觉得刚才说话重了,好生懊恼。

等梁笑然也走了,我转头,发现这位我刚认的姐姐正笑吟吟地望着我。

“你两个朋友都挺帅的。”她羡赞地说。

想起第一次见面,她对我的主动与热情,心就开始往下沉,会不会她是那种……女人?

“姐姐看上谁了,我帮你介绍?”我调侃地,看她什么反应。

她摇头:“帅归帅,可惜不是我的菜。”笑嘻嘻的。

我疑问的表情:“姐姐的菜是?”

她不置可否,然后叹了口气:“是我菜的人却没缘做我的情人。”眸波轻轻地投向我,我见她眸心失落感有之,渴望之情却半点也无,便放了心。

等到了家,我妈早已暴跳如雷。找不到我,优洛的手机也打不通,老爸已经被派去红叶家找我……

我一怪自己懒,破手机总是不换耽误事儿;二怪自己粗心大意没有向家里交代去处。先把我妈哄劝到消气为止,我才进了屋准备给我爸打电话。

我到窗前,准备把窗帘拉上,无意中看见楼下有人。

我家住二楼,看得很清楚,那人是红叶。但背着路灯的人瞧不真切。我想那人会不会是我爸?但以红叶的视线切换过去,这个人应该和红叶差不多高,或者略高一些,那么就一定是个女人。

大黑天的谁会和红叶在楼底说话?

我等了一阵子,还是没见她们散去。只好先给我爸打了电话报平安。我爸说他刚和红叶爸聊完天,马上回家。

我想红叶一会儿肯定来我家的,于是也不再多想,沐浴更衣。直到家里的电话响起,我接起来——“彤彤你到家啦?”

是优洛。

“不好意思喝多了。我记得,梁笑然比我先醉倒的?”

“嗯,你们俩麻烦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子衿有没有找过你?”优洛忐忑地说。

“子衿?她找我做什么?”我心口一跳,子衿先我们回去,又是我把她大伤了之后,以她的性格想必不会再理我了吧。

“哎呀这事都怪我。子衿打过电话给我,我当时不清醒就说没跟你在一起,把你弄丢了。后来可能梁笑然又和她说了什么……”优洛声音懊悔:“真不该喝那么多酒……”

我想也没想就奔到窗前,透过窗口我看见路灯下纤细的影……难道是子衿?

如果红叶和子衿在一起,那意味着什么?事情已经一团糟了,我很难再心平气和。许多念头在心里交织着,一个是给红叶打电话,就说自己已经到家了;一个是给自子衿打电话消除她的顾虑。但我实在不能再和她相处下去,每一次通话都是煎熬。那么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现在下去,当着二人的面证明自己平安无事……但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三者比较,我还是选择给红叶打电话。

但你不能不信往往紧要关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坎坷给你一个出其不意。红叶的手机拨打之后提示音是正在通话中,果然,我居高临下看见红叶正在通话,也许是询问我消息的电话。而背着光的人终于露出了半个身子,那无疑就是子衿!

我在看见那人是子衿之后,心头突突猛跳了几下。不敢相信在我说过那些话之后,她还能舍下自尊关心我的安危。这是我意料之外的。

而眼见红叶已经开始向外走去,子衿跟在她的后面……我知道她们可能是想去寻我了。两个彼此为对方眼中钉肉中刺的女人,因为我的安危而走在一起,这真像是一幕戏剧。

没办法,只好给子衿打电话。我想我是怎样也不会选择第三个想法,冲到两人面前去的。

电话通了。

“我到家了。”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

“嗯,我知道了。”

……

她知道?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这句台词大出我之所料。

“你累了就休息吧。”

“你……”我该怎么问,问她在哪?这显得虚伪。但她这个反应实在让我不明所以,于是我问:“你那边有事么?”

“有点麻烦事。我现在和红叶在一起。梁笑然,她可能出事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刚充上电的手机鸣叫起来!我伸手捞到手机,看来电是优洛。

“彤彤!梁笑然,她……她最后跟你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何以我回去的这段短暂时间里,会发生这么惊天动地的事。

由于我心脏的缘故,周围的人都会尽可能地在我这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这次,不到事态严重,子衿不会说出“可能出事了”,优洛也不会焦急地打我电话询问。

一切仿佛我躺在床上,做了一场梦。

但是优洛焦灼的语态,和子衿淡然语调中的阴郁,都揭露出了此非梦境,而是现实。

而面对现实,我们能做的除了慌手忙脚,恐惧担忧,还有力所能及。

我先回了优洛:“稍等一下,马上给你打过去。”然后对子衿说:“我知道你在我家楼下,等我,我马上下去。”

为此事又招惹了我妈一顿坏脾气,可这时已顾不了这么多,只得日后赔罪。

子衿在夜幕中清晰可辨,脸庞微微泛着柔和纯细的光芒。红叶则赶过来焦急的神态:“以后你们可别喝酒了,你知不知道你身体……”

我打断她,“梁笑然怎么了?”

红叶喘了口气,说:“阿姨说联系不到你,给优洛打电话也不接。于是我想到梁笑然……”

红叶的慌乱不安让她的叙述断断续续,我不妨长话短说:

电话是打了好久才接的,对方没有说话,却听见不断喘息的声音。后来,红叶听见里面有人对话,摔东西的声音,最后,是一声惨叫……

“是梁笑然的惨叫?”我追问。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是听起来很痛苦。我吓坏了。”红叶的眼神流露出深深的惧意。我想,那声惨叫一定是惨不忍睹的,不然不会把红叶吓成这样。

我感觉自己内心深处也似拨起了弦,那一声紧似一声的颤音,包含了紧张,惧意和忧心忡忡。

我尽量控制自己的这些情绪,以我历来的经验来看,发生事情千万不能慌了手脚。如果梁笑然发生意外,那么现在必须做出果断的行动,让伤害减到最低。

“找到梁歆怡了么?”我问子衿。

她摇头。

“有没有报警?”

子衿看了眼手表:“先不要惊动警方。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你把她送去梁歆怡那儿,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

我毫不隐瞒自己的诧异,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把她送去梁歆怡家了?”

子衿的眼瞳忽而一顿,冷淡中似乎又生出几分羞意,别开眼道:“我一直跟在你们身后。”

因为,一直打不通我们三个的电话吗……原来,即使那样伤了她的自尊,还是会关心着我吗?心里微微有些异样,不,我不能心软。为了不让萦绕的异样情愫膨胀,我必须让脑子动起来。

这样一来我马上联想出两人会在一起的始末。子衿应该是跟我到家的,于是在楼底看见手足无措一脸忧焚的红叶。子衿必然是和她说了我已平安到家的消息,红叶在放心的同时向她提起那个电话。

但问题是,梁笑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们现在就去梁歆怡家。”我对她们说。

“刚才优洛来过电话,现在家里只有琪雅一个人……”听她的语气后面还有后续,只是不便深说。

“我们去问个清楚。”两人没有异议,我开了子衿的车,赶往梁歆怡的住处。

路上我让红叶拨了优洛的电话。优洛又把子衿没有说出口的后面的部分补充给我听。

我想我很难描述当时听见那句话的心情,我想如果我此时不是在开车,脑子一定会拒绝去接受这个信息,继而一片空白。

因为这实在是太震撼!

“琪雅说,二小姐把老爷刺得满地都是血……”优洛低哑的语调,让那幕场景如同更感同身受。

我想任何听见这个消息的人,无不会遍体生寒。

梁笑然啊梁笑然,是什么事会让你做出这十恶不赦的“弑父”行为?

我的眼神通过车镜与子衿的视线相碰,她轻蹙的眉头似乎酝酿着许多心事。我想,知晓这件事情的人,此刻心情应该都是一样的吧,希望它只是个误会……

昔日的梁歆怡家灯火通明,而此时灰暗得如同落寞的城堡耸立在胡同尽头。影影绰绰的爬山虎已经爬上了屋檐,更有甚者登堂入室。

我才知道原来它如此的阴郁和空荡,想起梁歆怡企盼我住进来的神情,那多少有些真心实意的成分吧?

梁歆怡,不知道她现在何处……

把车停好,发现琪雅正蹲在门口抽泣。

我们赶忙过去,琪雅抬起头,惊恐的目光环视了我们一圈,最终定格在我身上,“哇”地一声哭出来——“黄小姐……琪雅好怕……”

我上去搂住她,“没事的没事的。琪雅告诉我,现在家里还有其他人么?”

琪雅摇头,“没有。二小姐被老王(梁歆怡的御用死机)送走了,大小姐送老爷去了医院。”

我一听还有梁歆怡的事儿?略一思索,瞬间如同醍醐灌顶!难道,小k一直以来的猜测是真的?

这时子衿也问了句其他人有没有受伤,琪雅摇头说没有。

“你说的老爷,是大小姐的生父,还是郑部长?”我追问。这是关键问题,如果是郑部长,就能合理解释“弑父”动机了。呸呸呸!弑父两个字还是少想的好,也许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琪雅智力不足,又是在极度恐惧下和优洛说的,算不得数。

想必琪雅没听明白,睁着两只大眼茫然无措地望着我。

子衿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已经从我的话语和神色的端倪中发现了什么。我想一切还只是猜测,不能再有过激举动,只好敛住心神,语调平缓地说:“流血的人是经常来找你家大小姐的人么?”我想这再清楚不过了,经常来的只能是梁父而非郑部长。

琪雅摇摇头。

她说:“原先也总来的,这阵子一直也不见来了。”

这话反倒不能令我确定到底是谁。都知道梁歆怡最近与梁父闹翻了,不来走动也是很正常的事。

见我踌躇不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只听子衿淡淡问了句:“琪雅,他是戴眼镜,还是不戴呢?”不愧是子衿啊,马上抓住了他俩最显而易见的区别,我可真笨!

琪雅马上摇头道:“不戴的。”

我一听,内心激荡,心绪乱作一团。戴眼镜的是梁父,不戴的是郑部长。那肯定是郑部长无疑了。

会不会真的如我猜测的,梁歆怡和郑部长有一腿?

现在已想不了那么多了,子衿看我的眼神越来越狐疑,而红叶仿佛更关心梁笑然的去处,在和琪雅讲话,但是却不得其法,问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

过了一会儿,优洛也赶过来了。

“怎么样,找到她人了么?”

红叶是事外人,很自然地接口:“没有,只知道笑然把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刺出血。刚才我去屋里看了,地上的血迹不是很多,刀子掉落在地上,是一把水果刀,不长也不锋利。”

就这样优洛也听得脸上没有了血色,她看看我,又看了看子衿,问子衿道:“现在怎么办?”

谁知子衿丝毫没有犹豫地说:“回家睡觉。”

“什么?”另外三人几乎要异口同声。

子衿打了个哈欠,问优洛:“你为什么赶来?”

优洛愣呆呆地,呐呐道:“听说来梁笑然出事了啊……”

“琪雅说她没事,现在被梁歆怡保护起来了。那么我们还在这儿做什么。现在这么晚了,什么事明天再说。”一句平平板板的叙述,却让人很难不去服从。

想想也是,我们充其量只是梁歆怡梁笑然的朋友,知道她二人没事就已尽到朋友之责了。只是……身为朋友,知道朋友出事,难道不该多过问一下?

不过子衿说的也对,已入深夜万物沉睡,什么事也做不成。看来只能等明天。

琪雅跟去优洛家暂住,我又开车返回。

路上红叶的神情已经坦然很多,她觉得只要她认识的人没事就好,再说与梁笑然的交情不深,才不会想其中内情。但我和子衿不一样。作为亲生女儿的梁笑然去刺伤生父,这该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再说经历过半岛湾事件的人,对郑部长的通天能力都会心有戚戚焉。就是不知这只猛虎会不会食子了。对我来说郑部长就是个最终boss,被她亲女儿刺伤,也算是罪孽滔天的一种惩罚。

子衿一直在沉思,直到我开到了小区口,红叶此时坐在子衿身边已是万般尴尬,恨不得赶紧下车,与我上楼去。

“不是应该先送她回去。”注意,是陈述句。想必子衿已经在暗暗生气了。

我没回答她,而是转头对红叶说:“太晚了,今晚就先住我家吧。”其实我这么做无非是想红叶跟我回去,好向我妈有个交代。我妈最近唠叨起来,任何人都招架不住。

至于子衿,如果现在还继续顾虑她的感受,那么这场“忆”不是白失了?

子衿没再说话,连声再见也没说,等我下车,就把车开走了。

红叶还是没在我家住下,即使我和我妈竭力挽留她。

我送她到门外,虞叔叔已开车来接她了。

“彤,你和子衿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红叶没着急走,而是问我。

“被你看出来了。”我笑笑。

她凝视着我的眼,犹豫不决,后来坚定地开口:“那是不是代表,我有了机会?”

“红叶,我和你,是另外一码事。你懂么?”

红叶懵懂的样子,苦笑道:“是你不懂。”说完便上了车。我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一天来的经历,感到身心俱疲。

不知道子衿现在正在想什么?会不会有些受伤,有些难过呢。

虽然现在我已全功尽弃,但是你早已留在了我心里,使我终身不忘,成了记忆,亦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有所褪色。因为,只有真正爱过的人,懂爱的人才知相忆深。 所以,我便连记忆也不吝给你,这样还不够决意么。

岁数大了,是不是心里有点事就睡不着?我在明知医生让我休息必须保证好的叮嘱下,仍然在清晨的鸟鸣声中还把眼睛睁得老大。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想睡着的时候,脑海里又会浮现梁笑然的脸,痛不欲生的,甚至愤怒得近似扭曲的。这样的梁笑然,背负着弑父的罪名,到底有何隐衷呢?

竭力把这些念头挥走之后,心里最沉甸甸的那一部分,又开始汩汩地翻腾。

与梁笑然不同的是,我愈是不想,那个人就愈是清晰的印在脑海里,不是那么轻易赶走的。最后索性一下子坐起来,准备找点事做。

于是打开了电脑,看见万星的股票回升了。

我马上想到这其实是和郑部长有关的。那么梁歆怡会不会因为这个,而和郑部长?希望这不是真的。我认识的梁歆怡,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的傲骨可不比子衿少。

看看时间才清晨六时,我开始坐立难安,仿佛白天一到,所有的罪行就会大白于天下,那么梁笑然就会很危险。虽然对方是她的亲父。和我同样遭遇的是优洛,没过多久就发来短信:彤彤,我一宿没睡。

我给她打了电话。

“之前我就觉得她好像有心事,可她不和我说,我也就没问。她刺伤的是她亲爸吧?”优洛问。

“是。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多的只是猜测。

“一直以来,我觉得梁笑然可为可不为的性格我挺欣赏的。虽然她经常打人,但她打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无法用道义去合理解决的,你认为呢?”

这个我也深有体会。如果梁笑然生在古代,一定是名优秀的大侠。

就这样,我俩围绕梁笑然这次的离经叛道之举进行了一番彻谈。心里呼之欲出的什么终于在与优洛的谈话中稍稍缓解,也许是知道有同样一个人和自己一起担忧着吧。

挂了电话,我爸去上班,我妈拾掇家务。一切看起来平平常常,我以为今天会是平凡的一天,谁知会成奢望……

我妈为了保证我的日常运动量,一般出去买菜遛弯会把我也叫上。我在楼道里的窗台往下看,发现花圃的地方坐着一个人,不是大妈大爷,而是一个年轻人,一个女人。她的坐姿,那种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样子,太像一个人……梁笑然!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是一夜没睡,现在眼花,或者出现幻觉。等揉揉眼睛,睁大了看,没错,就是她!

我也不顾身体状况允许不允许,三步并作两步跳下楼,小跑着向她的方向奔去。直到我站到她面前,她依然坐在那里不动,似乎已经成了一尊雕像。

“笑然?是你么?”我轻道,怕把她吓到一样。

她抬起头来——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昨夜才分开,现下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男人表现伤心忧郁用胡子,女人则是一张失落的眸与惨白的脸。

此刻的梁笑然,就连头发也无精打采。

“彤,我在等你。”

“你……你去我家吧,好么?”她点点头。正好我妈出了楼道在叫我,我就说朋友来了,不和她出去了。

把她带进我家,见她失魂落魄地坐在我的床上。

我走上前,轻轻说:“到底怎么回事?要不要和我说说?”

“彤,我来是求你一件事的。”她盯着我,不知为何她的神情让我不寒而栗,仿佛眸波中蕴藏着凶狠之意。

“可不可以把你手里的证据,交给我。我只要郑俊通的部分。”

她原来是来要我手中的证据的。原来,她早就有了对付郑部长的心思,所以才让黄牙带我去他家,试图感化我。现在,事态已经把她逼得必须和她的亲父作对了么?于是我手中的证据,无疑是对她最有利,对郑部长最无益的。

接下来的问题是,我该不该给她?

心中苦笑,这还由得我选择么?我想,第一次她可以命人“绑架“我,那么这次,在这个非常时刻,为了达到目的,她可能会无所不用其极吧。

与梁笑然接触时间越长,越觉得此人性格的极端。她对朋友的义气,对事情独特的解决方式,还有为了达到目的锲而不舍的精神和手段。这些,在这个社会造就的软弱人格候症群中显得那么的突兀。

我想大多数的人会恨她,因为人类的本能之一,就是企图把异类同化。所以才会有伽利略上绞刑架,才会有什么国际不再恐同日。但也在恨她的同时,对她抱有羡慕的情绪吧,因为她活出了真彩。

思绪拉近,我想那些证据于我而言,已无用处。可是我此刻无法判断,这个证据给了她,她会做些什么,对她是利是弊?再说,梁歆怡会不会怪我把证据给了她……这些都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我想我无法立刻答应她。

“你能告诉我,你拿了这些证据想要做什么?”

梁笑然似乎没料到我会问她似的,或许,她也不知道拿了那些证据要如何利用吧,有片刻的怔愣。

“你给我,我自有用处。”她说。

“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我叹了口气,说。

没想到她急切地说:“不行,我必须立刻得到它!”

“笑然,你不会一时冲动做傻事吧?”我见她此时的情绪似乎不太正常,开始担心起来。

“昨天你们去我姐家了,应该知道我把老头子捅了。”她说,继而接着道:“本来是家丑的,但我信任你,不妨跟你直说。老头子打上了我姐的主意,昨天如果我没回去,他也许……”她吞了口气,艰难地说:“强上了。正好被我撞见。”

当听到“强上”两个字,我的火也起来了!这个郑部长简直是衣冠禽兽!

“他做的亏心事不少,但对我还算好。我受伤那几天,正好我姐在国外,有次打电话,我听见电话里有他的声音,起初还很纳闷。后来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打听之下才知道,因为我继父的生意要仰仗他,知道那老东西对我姐有意思,就不顾我姐的安危,让我姐陪他去法国!”

我听得一股激荡的情绪堵在心口!梁歆怡是这场肮脏的权利交易的最大受害者。想象不到表面风光的梁御姐,其背后竟有如此的心酸。

旁人看到的,是衣着光鲜,飞扬跋扈的梁歆怡,而真正的她,该是我脑海中那一幕隐在黑暗中的背影——孤独,凄凉。一直以来,我都在疑惑为什么她人前人后区别会这么大,是我多想了么?时至今日,我才找到答案。

“我姐,从小到大就没有得到过母爱,更别提父爱。你说,连她亲爹都这样对她,我不帮她出头,谁能!”梁笑然说到最后,眼眶发红,从她眼瞳里流露出的悲怆之情令我恍惚动容。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用了存稿箱想明天10点发的,但我想早发晚发都一样。正好可以给晚睡的筒子们一次看个够。

梁笑然说出这些必定是很艰难的,恐怕连想都是一种折磨吧。为了让我拿出证据惩治那个罪魁,她似乎打定主意破釜沉舟了。

可是在我心里,梁笑然即使不莽撞,外表和善的她,却很容易把事做绝,不能令我苟同。但是一想起在我心里那么美好的一个人竟然差些受□,一股忿恨又让我不能平静!

这是理智与情感的交锋。理智告诉我,梁笑然不可信任,给了她证据,也许会演变到我不愿看到的局势;但内心深处又不甘心梁歆怡被……那样对待,身为朋友的我就这样坐以待毙。

梁笑然在等我答案。

但我知道,她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着回去。随着和她共同经历的事件的增多,我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是怎样的人——不做是不做,做了就不会回头,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终于,理智松动。我想我只是个普通人,既然预测不了将来,何不成全了现在?我一个人进了书房,关于郑部长的通话录音我知道兹事重大,已经刻了光碟藏在隐蔽的地方。

梁笑然依然坐在我房里,那种孤绝的身姿让人看了于心不忍,就更加快了手脚。也许很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定数吧,使得我最终也没能把录音给她。因为就在这时,我那经常在要紧关头不给力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我也很自然地顺手接起……

“她找你了?”梁歆怡焦急的声音。

我一听是梁歆怡,又仔细分辨她的声音,似乎只有焦急,没有那些我不想她有的情绪。唉,我这是怎么了,关心则乱。我说:“是,她就在我屋子里。”

“她管你要的东西,你不要给她。”梁歆怡道。

“那……”

“别这那的了。我现在抽不出身,你只要拖住她,一会儿子衿来了帮你应付她。记住,千万别给她东西!”说完便匆匆挂了。

我纳闷:这又和子衿有什么关系?

不过梁歆怡果然有她的计划吗?看来这证据还是先不要给梁笑然的好。

踱回自己的屋,想着该如何拖着梁笑然,就看见子衿发了条短信过来:按免提。

还没等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灵光一闪,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假装很得不出空的样子按了免提接听。

子衿的声音传来:“彤,我生病了。你能不能给我买一些胃药过来?”

我心口滞涩,有一瞬间以为这是真的:“啊……啊,你病了?”事实证明,我总是不善于撒谎的,从音调就能判断出来。“那我马上赶过去,你等我!”

挂了电话,我看见梁笑然没什么反应。就灵机一动道:“我把东西锁在柜子里,钥匙被我妈拿走了。”这谎话如此拙劣,梁笑然果然没信:“真的?你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柜子里,钥匙也不放在身边?”

“呃,你知道的,越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

“你妈应该快回来了,不如等她回来,你再去见子衿。”她锲而不舍道。

“她胃疼起来很麻烦的,而且只有我知道那个特效药哪里有卖。这样,等我回来,马上给你,好么?”看来谎话也可以越说越溜,前提是你要有足够的弥补逻辑漏洞的能力。

梁笑然的警惕之心还是没有放下,“你和她,和好了?”

这个问题难倒我了。于是我设想了一下,如果子衿真的胃疼让我买药,我会回答的:“没有和好,但对方生病,还是会为她做这些的。”

梁笑然的眼眸闪了闪,便不再怀疑道:“下午两点,我会再来的。这次不要再有什么问题了,我很着急。”

我松了一口气,不住点头。

梁笑然先走了,我正在房里踌躇接下来该怎么做,子衿的电话又来了。

“把郑部长的证据带下来,我就在楼下。”

怎么她们一个两个都是命令祈使句?好像我就得服从命令听指挥似的。但谁让我有个烫手山芋,抛出去是麻烦,抛不出去也是麻烦。于是乖乖找出光碟小心翼翼塞在包里,出了门。

子衿果然已经等在楼下。今天的她戴了墨镜,脸色苍白,难道真的生病了?

走近她,她却撇开目光,自行上了车。

我进去坐在她旁边。

“东西给我。”子衿伸出手。

我想都没想地就交给了她。后来我无数次忆起这个画面,每次都痛心疾首地后悔。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把这东西给了子衿?它不仅仅是烫手,还很危险。当时我确实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你会把它给梁歆怡么?”我问。

子衿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我也不知再说些什么,也许我俩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吧。

“那……我上楼了……”

子衿摘下墨镜,转头看向我,她的眼圈有浅浅的青色。想必是没有休息好,是为了梁家姐妹,还是……

“她们的事你不要插手了,好好休养。”

“嗯。”我答应了,打开车门刚要出去,她又说了一句:“保重好自己。”

我回头,她的眼眸似缠绕着愁思,我一时不解,她微微一笑道:“去吧。”

我家住二楼,往下看的时候,子衿已经戴起了墨镜,眉头紧锁。车子拐弯、径直开去,我想多看几眼的,被后面跟着的车挡住了视线……

吃过午饭,不知为何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想起子衿说了两次让我保重的话,心神就有些恍惚。

到了下午一点,终于有了动静。是梁歆怡的电话,依然是上来就直奔主题:“子衿呢?”

“不是去见你了么?”手脚开始发凉,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

“没有,我联系不到她……”梁歆怡似乎欲言又止,我追问:“你们到底约了没有?约的几点?”

“我让她拿到马上送来的。”梁歆怡的声音隐约隐瞒着什么,我一听就听出来了。

这回我急了,因为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一个我早该想到的问题——“你是怎么指使得动子衿来拿我手里的证据的?”

对于著名女老板翁子衿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她这个位置的人,薪金是按时算的。当然我不是说子衿为了钱不帮助梁歆怡,而是我意识到这可能是撬动梁歆怡嘴的方法。

果然,也有些六神无主的梁歆怡终于诚实交代:“因为……郑部长已经知道你这个人,和你手里的东西了。”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本能问了一句。

梁歆怡似乎在下决心似的说:“郑俊通可能会派人来取,赶在然然前面。于是……”

“姐姐你一气说完行么!这和子衿有什么关系?”我简直被气死了,紧要关头她还往外蹦字。

梁歆怡反倒不说了,劝慰我道:“我再打子衿电话看看,也许路上耽搁了。”

“梁歆怡!”我咆哮而出:“快说!”

“你这么凶干嘛?有你这么对待一个被轻薄未遂的受害女子的么?”

我无语,听筒里的这个女人确实经历了这段悲惨的遭遇。我发现遇到子衿的事我还是难以自持的紧张,于是忽略了梁歆怡的感受。但转念一想,她的语气怎么也不像是受害人吧?

“你,没事吧?”我赤诚无比地说。

梁歆怡转喜道:“没事没事。那老家伙我和他斗智斗勇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平时连个豆腐也吃不着,这回是真急了。也赶巧儿正被然然看见。”

为什么听她的语气,再对比那个消沉侧影的梁笑然……觉得是不是她把事件的严重性夸大了?

“我对付大叔还是很有一套的……”某人开始沾沾自喜。

我翻了个白眼,提醒她道:“子衿……”

“哦,子衿……她听说你可能有危险,就自告奋勇来取了。”我心口忽悠一下,仿佛撩起一方尘土。

“你自己怎么不来?”担心感动的同时,我说出心中的疑问。

“我要照顾老东西缝合伤口。”梁歆怡的语气听起来理所当然。天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照顾差点轻薄她的人是一种什么心态啊?

“我知道然然会去管你要证据,她临走前发了狠话说她有扳倒她爹的证据。于是郑俊通那个老狐狸马上查到了你。然然如果成功了,万星和我爸也将遭受灭顶之灾。我在那老东西旁边没法施展,只能拜托子衿了。”

“问题是你等于把危险转嫁到她身上!”突然想起跟在子衿后面的车,厚重的玻璃和车身,完全是黑暗组织必用车型……这么一想不要紧,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也不管不顾她是不是受害者了,因为此时此刻我恨死她了:“你怎么可以让子衿来取的?她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万一她因此出了什么事……”说到后来我的一口气喘不过来,顺了半天气才继续道:“你、你……”却再也激动地说不下去。

“呸呸呸!乌鸦嘴。你以为子衿是吃素的?只是暂时联系不上。我还不知道她,她忙起来六亲不认的,也许早到公司了。你先别急,我打个电话问问。再说郑俊通还不至于为这事就动人。哎呦,你不是不认得她了么?瞧紧张的。”说完啪嗒把电话挂了。

我在家是呆不住了,直接拦了辆车去子衿公司。

作者有话要说:悟出了深卡的终极原因:我果然是子衿亲妈,不想她出事么?

二更将在稍晚时候播出,习惯早睡的孩子就去睡吧

“不知道,真不知道。她走之前什么也没说,走之后也没打过电话。”范晨被我问得招架不住,索性总结道。

我看问她没用,只好求助梁歆怡。梁歆怡说已经派人去找,而且也和郑部长打了招呼,动了子衿大家都别想好过!

我听她说得这么笃定,心里稍安一些。

就在我心急无奈之际,梁歆怡又打来电话:“郑俊通没派人去跟踪她,你放心好了。你手中的证据对他来说威胁不大,他就是怕然然拿这个报复他,让他出家丑,所以打算让我和你谈的。”

“那现在怎么办?”只要不是郑部长派人跟踪,我想她的危险基本就可排除了。可按理说她既然答应把东西给梁歆怡,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出现?

“我在找人查公路摄像头检测录像。”梁歆怡说。

我听了不得不感叹梁家姐妹的办事能力。就这样我在子衿公司等,而梁歆怡在查她的去处。

等梁歆怡今天的第四通电话打来的时候,任谁也坐不住了——“查到了,子衿确实被跟踪了。”

我听了脑子嗡的一下,忙不迭地问:“是谁?查到车子牌照了么?现在子衿在哪里?”

内心焦急如焚!

“别急。每个路段的摄像头还没有完全汇总。但目前来看,她是从你家小区附近就开始被跟踪了。车牌被牛皮纸挡住,辨认不清。她最后出现的地点是长安街南线。”

长安街?这么说她走的是最繁华,车辆行人来往最密集的地方,看来她心里有数……

我想起在楼上紧跟在子衿车后面的那辆车,把具体款式颜色等和梁歆怡核对。发现基本吻合。

“看来从我家楼下就开始跟踪了。”我怎么早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会是谁跟踪子衿,为什么要跟踪她呢?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也许是脑子太混乱,事发的太突然,而且事件的主人公又是子衿……所有这些都让我无法冷静,更别提去思考。

后来的摄像头检测记录收获不大,最后一个目击地点是东长安街,中粮广场附近。梁歆怡语调透着强烈的歉意:“我没想到会这样。本来是代我取下东西的……而且我百分之百保证不是郑俊通的人。”

“那会是谁?”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已经无法保持冷静!一个女人,还是个绝色美人,开着车,有人在后面伺机窥探,不远不近的跟踪……能是什么好事情!

很多不好的场景画面依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胆寒。在意的人失去联系,我相信每个人就会胡思乱想,而我要加个“更”字。因为子衿从来没有让我担心过,她有着尽在把握,让人心安的力量。所以脑海里这些画面如果真的变为现实,我想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受!

“对了,我妹,有没有再找过你?”梁歆怡突然提醒道。

她这句话一出口,我打了个激灵!是啊,她约了我下午两点见面的,怎么……难道是她?旁人也就算了,梁笑然绝对会利用非常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梁歆怡笑了:“看来你还不了解她。她这人性子虽然快意恩仇,但对朋友够义气,不会做出跟踪的勾当。”

我立即有理由反驳她:“那让黄牙绑架我的事怎么算?”

梁歆怡丝毫没有犹豫地说:“那不是绑架,你心里清楚的。她只是看黄牙家里可怜,以为你会同情心泛滥答应他的请求。只是黄牙为了牵制你,话说重了些而已。”

她是她姐,当然会这么说。

如果不是郑部长,那就是梁笑然干的,她有动机和手段。为了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跟踪子衿进而说服她拿到证据,不是不可能的。

我马上拨通了梁笑然的电话,梁笑然接起来,纳闷地说:“彤彤,你不在家?”

我一愣,道:“你现在在我家?”

“是啊,我下午有事耽搁了一下,再找你你已经不在了。你妈说你出去了。”

我不知该不该跟她说子衿失踪的事,说了她会知道我和梁歆怡串谋,她不仅会怪我们,还会让“夺碟”大战继续恶化。想至此,我只是问了句:“你看见子衿没有?”

“没有。”她肯定地说。

我心不在焉地安抚了梁笑然几句,梁笑然不是傻子,马上听出我语气不对。追问我怎么了?我只得说朋友出了点事把她打发了。

这时梁歆怡已经抛下她的后台大老板赶过来了。

进门就说:“还没消息?”

我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头耷脑地摇头,猛地又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我们报警吧!”

梁歆怡不以为然:“我的办法比警察多的是,警察会给你调摄像头么?而且离与子衿失去联系才不到一个小时。”说完,又突然想起来:“那时候你们认为我失踪是不是也这样着急过?”

我没心情回答她,就说:“那怎么一样,子衿是证实被跟踪。”

梁歆怡把外面的一排人叫进来,挨个问:“你们主子平常有没有得罪人?”有她这么问的么?在别人的地盘登堂入室耀武扬威的。

范晨首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总裁对待下属和风细雨,对待客户温暖如春,对待敌人也留三分情面,不会有仇人。”

我听着心里直发麻,混乱的心开始嫌弃她。你这是不知道御姐被跟踪,现在失去消息,知道你还敢这么嘴贫!

梁歆怡很吃她这套,被逗得很开心。这让我记起其实范晨就是她派在子衿身边的心腹啊。后来两位御姐强强联手,她才得以继续留在子衿身边。

我实在坐不住了,每一分钟都是煎熬,满脑子幻想出各种凶案现场实录。我叫着范晨说:“你把迅达所有工厂,或者各分公司在京的保安都叫着,我们去找子衿。”

范晨脸色大变:“总裁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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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多做解释,时间就是生命!梁歆怡抱着手臂看着我调度,有些惊讶道:“有点大将之风。看来孺子可教。我去把万星的人也叫着,沿着长安街,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我们查了地图,圈了几个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但是其范围也不可小视。子衿最后出现的那块地界占地面积就不是在十几个人能够搜遍的,加上万星五十来人,分成两组,一组往长安西街找,一组沿着长安东街搜。

而我和范晨梁歆怡,以及梁歆怡叫来的几个心腹则专门去那些她可能会去的地方查找。如果一个人被跟踪,而且她知道自己被跟踪。那么她会怎么办?

一个是抱头鼠窜,在街上飙车想甩掉对方;一个是沉着冷静,伺机逃脱。我想后者才符合子衿一贯形象。那么她怎么摆脱对方的纠缠呢?我看着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场景,在拥挤的人群与空旷的建筑物间,思维也跟着闪转挪移。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很伤身。。。

神志不清中,无法捉虫

还有还有,求鼓励求友爱求帮助~

zzzzzzz~~~~

思绪定格在很久之前的某一天午后,子衿在我俩出行被雨水淋湿的时候,把车驶向长安街北京国际饭店。

“这里有全北京最棒的温泉。”

“有上海那个好么?”记得我俩刚认识那会儿,还上演过一幕浴池按摩图,香艳程度可见一斑,想起来还会脸红。

“自然。”子衿展唇一笑。

长安街……北京国际饭店……

“走,我们去国际饭店。”我对范晨说。

虽然没有必然的逻辑关系,但遥远的记忆也许就是现在牵连的点。而且,这里的温泉池是分男宾女宾的,如果被跟踪,这里岂不是最佳的拖延时间,等待救兵的地点?

我让范晨等几个人在外面停车场寻找那辆被挡住车牌的车。打算自己去温泉池找。

范晨拉住我:“我和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太危险。”

“不会,你们还在外面,我怎么会有危险。”

范晨似乎很坚决。我想这个孩子是真心为我好。但我有私心吧,不想子衿如果真的在泡温泉,被她亵渎了去。她后来逆不过我,就在我的手机上设了她号码的快捷键,才放心我进去。

这里的温泉种类不少,池面上无不水雾飘飘渺渺,云蒸霞蔚,看不真切。

我想外面凶险,她应该不会有心情真的跑下去泡温泉吧?于是就上了几层台阶,往那仿效韩国温池设计的休息大厅走去。

首先撞入我眼帘的,不是我千寻万找的那个人,且也是一个熟人——孟倾凡。他正对着我,身上倒也没披个浴巾敷衍了事,而是穿戴良好,休闲打扮。我的心往下沉了沉,因为子衿应该就在附近。

我绕到他旁边那阴翳了整个休息台的棕榈大树后面,听见他在讲电话:“伯母您放心……”也就在这时,一张薄意淡然的脸近在咫尺,我的心突突漏跳三拍,还好,她没发现。

“你叫她回去吧。”子衿吐字如冰,显然不太高兴。

“伯母好不容易来趟北京……”孟倾凡讨好地说。

“那就不要派人跟踪我。”

“她总要知道你为什么不见她。况且,你连手机也不开。好在他们在这附近找不到你,我就猜出你一定是来了这儿。”说起这个,他似乎有些心满意足的样子。

子衿把唇轻抿成直线,这是她薄怒的象征。

“子衿,我们可以不着急结婚,先订婚如何?”

子衿的眸子如夜空的墨玉,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砰然而碎,很久之后,她的唇角慢慢弯出一抹浅莞:“再说。”

再说……

我若忡若怔地走出温泉休息大厅,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时手机铃声大作,我充耳不闻。

等我恢复神智,手机已有四个未接来电,我看是范晨的,回拨回去。

里面乱哄哄的,与之相衬的是,楼底传来噪杂混乱的声音。我靠向窗子,看见不远处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一辆中型面包车停在正中。

在这里也会出车祸么?

终于,手机里有了回应,传来一个男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我心口一沉,忙慌乱地“喂?喂!”喊了好几声。一种深切的疼痛从耳际漫过脖颈,最后激荡回心脏!这是不好的征兆。

过了大概3,4秒,那边才有了回音:“是黄小姐么?”

“是,是我!”我急答!

急似哭腔:“范晨出事了……”

等我飞驰下去,拨开人群——瞬间,一切都仿佛凝固了。

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脑海中猛然地疼痛袭来。

碎片一般的记忆在脑海中猛然地炸裂开——那是温柔如少年一样的女子轻轻的微笑:“彤彤姐姐……”

湛蓝的苍穹下,漫天的血迹刺痛了我的眼睛……

“彤彤,走吧……”

“黄小姐,我来替你?范晨会平安无事的,你总坐在这里也没用的……”

“黄彤,要我说多少次?她现在不会醒,也不会听你向她忏悔!别把自己先累垮,好么?”

……

来来往往的人,反反复复的说辞。我依然把自己深埋在角落里,眼神盯着床上的人。

范晨被撞,脑出血加脑震荡,还伴有其他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医学名词。做手术的时候可谓九死一生,医生大摇其头不敢保证一定会苏醒。

警察不会判我有罪,范晨通情达理的父母也没有怪罪我,但我受不了良心的谴责……那是一把利刃深深捅在我的心口。

“彤……”一双手搭在我肩上。抬起头,看见在柔白灯光下绝美的一张脸。

“这件事不怪你,怪也应该怪我。”深色的眸光透出沉重的哀伤和疼惜。

我低下头,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由于当时不眠不休了五天,神智弥散,后来我无数次回想,才记起,那是:“我恨你,更恨我自己。”

子衿痛楚的声音回荡在我耳际:“跟我回去休息好么?你禁不起这样折腾了。”

这时进来一个护士,淡淡道:“她妈连拉带拽也没把她弄回去,气得要命,才刚被我们劝回去的。”

子衿低□子:“彤彤,你必须跟我回去。”

我霍然抬首,木然道:“凭什么?”

子衿双瞳微暖,道:“凭我们都关心你。”

“难道你不自责么?为什么拿到证据不和梁歆怡联系?为什么关机?却和孟倾凡私会!”我质问,声音发抖。

子衿的表情不再淡薄,而是愧疚:“我关机是因为我母亲一直打我电话,让我腾不出时间告诉梁歆怡;而从你家出来我就发现被跟踪,以为是对你不利,转而向我要光碟的人,所以才去了国际温泉池避难。至于孟倾凡,则一直是我母亲的眼线。”

我微惊,她母亲,到底是何人物?

“相信我,我没想到你们暂时的联系不到,会出动这么人来找我,更不会预测到范晨会因此而出事。而黄彤你,你更没有必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不。”我摇头:“如果我肯接电话,她就不会……”几天来,再深的悔意和自责也无法唤醒此刻半死不活的范晨。

子衿眸底弥漫出深深的疼惜:“傻,你真是傻。你为什么这么傻呢?”她抱住我:“既然你不回去,那我就陪着你等,等她醒过来。”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把她推开,“不要。我一个人在这里等。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现在,我更是恨你!”我沮丧,悔恨,恨我为了斩情不惜假装失忆,却终究在听到那番话,那两个字之后碎如浮尘!恨她永远的云淡风轻,而置别人于水深火热!

我想,爱的极致就是恨了。尤其,范晨毕竟是因为她的事才躺在那里沉睡着,我怎么能不怨不恨!

子衿来陪床的待遇是不同的,几乎所有人都来劝我,觉得我再这样就是不懂事。说我这么大的人了为何心理素质还如此不好等。

我冷笑。他们是没背负过心债,不会懂得这是世上最沉重的债。

后来……我记得比我是倒在我姐的怀里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子衿就坐在我对面,而床上空空如也。

我惊坐而起:“范晨呢?”

“我让秦玫带她去美国治疗了,也安排她父母过去了。”

“我睡了多久?”

我姐正好进来,给我带了很多水果,“整整2天。”之前的记忆很模糊,我甩了甩头,一片混沌中,似乎我是看见我刚认的姐姐来探望我,柔声细语地说了很多话 ,我就倒在她怀里睡去了……

看向子衿,她整个人憔悴多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但那双眸在面对我姐时,却似席卷着寒冰的利刃。很显然,子衿不喜欢我这位认得姐姐。

已想不了这么多了,我马上提议去美国陪护。被她们断然拒绝。

“她在那边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子衿道。

“那我能做什么?!”

“你做得已经够多了,傻孩子。”我姐揽住我,轻拍我的头:“好好休息吧,你太累了。”

瞬间感到子衿那边的气场变得很低,我姐也感受到,稍稍松了些,我退出去,对子衿说:“医疗费让我来出。”语气是不容反驳的。

子衿盯着我,最后终于点头。

后来我又不放心:“她受伤不轻,怎么这么快转院?”

子衿下一瞬有丝迟疑,道:“包了私人飞机。”

还没等我细问,我妈就拎着大包小包来了,看见我醒了,惊道:“快躺下快躺下!”我被她推躺回床上,我妈又对子衿和我姐说:“这里我来照顾,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我姐忙说:“我来帮您。”

我妈看了她一眼,神情意味着同意。同时又复杂地看了子衿一眼。

子衿侧过头,凝眸望向病房外的星天,光辉尽染,如仙遁世。看到这里,我别过头去,一股怨气油然而生。不知现在范晨怎样了?为什么会突然转院?非要去验实一下才放心。

我妈对子衿心存疑虑,却又碍于对方的威慑。不知为何,我去和我妈,我姐,甚至和子衿谈起范晨的事,她们的表现都不是很热忱,不肯细说:“你安心休养,她在美国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她们说。

而子衿对我几乎是半步不离,我对她怨意太深,总也不想理她。就只和我姐说话,而每次我和我姐说话,子衿的眼神就会愈加冰冷一分。是的,我不管和谁说话,眼神放在哪里,可我的心始终还是在那个人身上。

我对她,曾爱得如夏花般壮烈,也曾心如死灰不复温。而此时,竟演变到恨意绵绵。那股想发狠拔之而后快的感觉,就是我对她此时的心情。她的自大自负,她的不可言说,她的云淡风轻,她的我行我素,每一样都根深蒂固得恨得我牙痒痒!

记忆飘会那天,范晨在路上问我:“彤彤姐姐,我们一定会把御姐找回来的是吗?”

在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又怎会想到,她口中心心念念的御姐,正在温泉池与男人私会?

想至此,眼被酌了一下似的湿润起来,喉咙哽塞。

经历过这遭,我深知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心已死,情难绝。只是这情已不是纯粹如初的爱,而是久经摧残后化为的怨刃。

即使心死,失忆都无法割断情缘,何不挥舞着这刃刺向她,让她尝尝自酿的苦果!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变故,二更恐怕得取消。那么今天努力吧。

另外,如果在今后对子衿虐过了的,大家提醒一下。因为我觉得虐御姐突然很享受,哈哈哈~

“听说迅达的案子又被占宇科技给抢了?”一个女音说。

梁歆怡指尖轻敲桌面:“不关咱们的事。对了,半岛湾项目进展如何?”

“智能系统方面打算找公司分管。”

“嗯,我们是做酒店出身,商业地产确实很少涉及。还好和迅达把案子平分拿下,不然还真没有那么大的肚量。”

“只要利润可以回笼,分管是没有问题的。你出个方案给我。”

“总裁,占宇最近势头很猛,尤其是在美国上市之后,处处盯着迅达咬。听说他们的销售总监被称为神话,是个不输于翁子衿的厉害角色。我看我们还需提防着些。”女人又提到。

梁歆怡笑笑,看了看表:“出去叫小张叫两份cuckoonest燕窝套餐。”

“最近总裁总是和个女孩儿吃中饭?”

梁歆怡挥挥手:“还女孩儿,她就是看着年轻。出去吧。”

“好的。”女人毕恭毕敬地收拾东西出来,正好和我打了个照面。

“刚才那女的是谁啊?”我进来关上门。

“我栽培的人,刚从荷兰商学院毕业。”梁歆怡伸了个懒腰,进了办公室后面的休息间。我跟她进去,和衣躺在舒适的床上。

“茶壶啊……”

“叫我cindy!”第n次强调。

“茶壶啊,今天中午吃什么?”

“哼。就算你在我隔壁大厦,又不给午餐费!每天都来蹭饭!”某人忿忿不平道。

“谁让你是个美食家,午饭尤其不糊弄。再说对你而言,吃你一顿半顿饭又不算什么。”我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休息时间。“要不然,过两天我带你去恒隆挑几件衣服?”

茶壶立马两眼放光:“嗯,我看行!”

我笑:“最近你家然然还乖吧?”

“和郑老头闹僵,已经搬出去住了。”

“证据你还给郑部长了?”

“那东西本来就是从我这儿流出去的。幸亏没让那傻孩子要去。”

是啊,万星经过上次的危机,更是难离郑部长的荫庇。只是我始终担心她的处境:“他没有再对你怎样了吧?”

“他们这个高度的人,怕的已不单是政敌和放暗箭的仇人,还有家丑。它足以毁掉一个高官的政治前途。”梁歆怡眸波涟漪:“而然然此时就是他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把他炸出当局。”

我揉了揉眉心:“她还在怪咱俩吧?”

“嗯……”这时秘书送来午餐。我扒着盒子先吃了起来,吃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慢点吃。”梁歆怡嫌弃地说。

“饿……嗯,这个燕窝套餐还不错,就是燕窝太少,草莓慕斯又太甜。”

“还挑!对了,还没找到范晨?”她随意提起。我心里却是一沉,喉咙堵塞,就再也吃不下了。喝着洛神花蜜茶,难再甘甜。

梁歆怡见我不说话,忙转移话题,才刚要开口,我说:“那个账户一直在支取,却从此杳无音信。他们说是范晨父母不想再和我们有牵连。”

“还在打钱?我看你做得够了,都已经过去了。”

“我只是想知道她醒了没有,现在过得好不好。”几乎找遍了所有知情人,没有人知道他们一家三口去了哪里。而转去的那家美国医院我甚至亲自去问过,依然没有打听出什么消息。如果不是范晨的父母也在其中,我甚至怀疑过范晨已经……不在人世。

俩人吃罢饭,我也该告辞了。见这女人把纪梵希穿出了风尘味,忍不住笑:“今天气质尤其骚,怎么,晚上去见谁?”在我记忆里,她约会的大叔可以排成两位阿拉伯数字。

“还真被你猜到了。”

我挑眉,她则眼波流转,长睫忽闪忽闪地:“不告诉你……”

“好,不告诉就不告诉。”我长臂合上门,即将关上的瞬间,我说:“小心又被大叔吃豆腐。”一只鞋“嗖”地一声打在关上的门上!

我背着门笑。这家伙从开始认识的时候就是被醉大叔吃豆腐,这么一想,又觉得那件事不再那么沉重,她自有她的应对方式。就是梁笑然,做事极端了些,怕是不好修复。

到了公司,一区和二区的销售精英们已经严阵以待。我把方案翻过来调过去琢磨了一下,还是把数据调了。以我对迅达的了解,他们最多把价格压到均价之上的5%。谁让他们是这个领域的领头羊。

我是通过我姐的关系来到占宇的,她是主管通讯产业的销售经理,而我在短短两个月之后被调为她的上司,成了这家老牌企业的销售总监。这么神速得益于两点:一,我的慎思和创业经验得到现任占宇老板占奋的充分赏识;二,机遇好,正赶上占宇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和公司内杠。后来,占奋成功踢走无能的哥哥占勤,并把手伸进了美国人的钱包。没有人知道,他的幕后军师是我。我在美国苦修的结果派上了大用场,而经过半岛湾生死商战的洗礼,更让我把占勤的把戏看得清晰透彻。

当然,我不太想承认还有一个原因,即使占的比重很小,那就是,占奋在追我。

我记得答应做小白女朋友之前,我把他推给我的姐妹淘们展示:看,这个男人,适不适合我?姐妹们一致点头,我才大袖一挥,盖了“此男黄彤专有”的戳。

所以,当占奋一张俊脸憋得通红,说出让我做他女朋友的话时,我暗暗掐指,原来已经三个月零二十一天……我马上打电话给优洛,旁敲侧击之下,知道子衿并没有做谁的女朋友,这才心脏归位。

效仿当年的做法,虽然目的截然不同。我带着占美男去看子衿。当然,是偷偷远远地看——“她是我们的头号竞争对手迅达的老板,翁子衿。”观察他的反应。

占美男看了一眼,说道:“气质不凡。”

我侧头仔细观摩他的表情:“然后呢?”

占美男温柔看我:“没有然后。”

“你在避重就轻。她比演员还漂亮,是不是?”

占美男习惯舔嘴,道:“是啊,那又怎样?”

看来此男要得,“没怎样,我们走吧。”

于是,我回去告诉优洛,“我要和占美男交往。”

据说优洛确实在听到我那句话后跌碎了眼镜:“你开什么玩笑!”

“还没答应他。不过他看起来不错,英俊多金又不花心。”我故意心驰向往地说。只听那边挂了电话……我端着话筒:“这么沉不住气,怎么做的医生?”

不过亲爱的小优洛,你的表现总是让我满意。

就像上次,她建议我去办**身卡:“离我这儿和你家都不远,晚上我们可以去打壁球。”

“不要了,我现在不住家里。”

“啊,那你住哪儿了?怎么没听你说搬家的事?”

“住我姐这儿,离公司近些,可以睡懒觉。昨天才搬来。”

对方没反应。啪嗒,电话挂断的声音。

……

成果是显著的,子衿在第二天等在我公司楼下。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翁大总裁?”我故意用浮夸的语调说。说实话,我平常最讨厌这类人。

子衿冷眼凝睇,我还想鬼说两句,她却上了手,把我的衣领紧了紧:“穿得这么暴露,难道也是你抢我生意的必修课?”

我一噎,脑子却转得飞快,毋庸置疑的是,接的话肯定是掐在她三寸上的:“我一没背景,二没后台。只有迎合客户的喜好规整自己了。”

子衿的细眉不易察觉地薄蹙,脸上已布满阴云。

“彤,我现在才真正信你不记得我。心中有我的彤,不会这么刺我痛处。”

我听了心骤然缩紧,你又何尝不是时时刺我痛处!

“十年踪迹十年心,我可以抹去这踪迹,就当从未有过。只要你的心还属于我。”这是我听过,子衿说过的,最矫情的一句话。只是现在的我,疲惫有之,心冷有之,就是没有柔情蜜意来消化它。

我冷笑:“你是说,你要让我重新爱上你?”

子衿没回答,而是认真地说:“和我住一起吧。”惯常清冷的眼眸因为太过专注而染了熠熠的神韵。

我有片刻没有把持住心脏韵律,最后在一个画面的提醒下,魂灵归位——苍穹下血染的范晨——

即使过去了,却已成心魔。

我板起脸,说:“我们是竞争对手,一起住不好吧?”

“我不在意。”她说。

“我在意。”可恶的自私自利!

“你也不必在意。你病还没好就出去工作,还是强度这么大的工作。我本来就不认同。你可以继续安心养病,想工作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些清闲的。”

“不劳你费心了。我现在和我姐住的很好。”能够看见她低下高傲的头,让她尝遍我受过的苦,即使付出任何代价,我也都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亲妈在呐喊:虐不下去了!我家子衿太委屈啦!

求鼓励

自从迅达北京从办事处荣升为总部之后,就在半景湾原址建了迅达大厦,其奢华程度一度成为媒体炒作的热点。不仅仅是坐落在最繁华的商业地段,一主一附两座楼各高三十三层。主楼为办公区,一楼为接待大厅,五楼为展示厅。主附楼之间备有空中通道和绿色长廊通道。附楼包括员工餐厅,咖啡厅,健身室,室内泳池和各种室内球场。另外还引进了一些高档名牌食饮,公司内部员工有可观的折扣卡……

总之这样两座楼建成之后,迅达员工对子衿的崇拜程度那是登峰造极顶礼膜拜不足以形容。所以当迅达女神翁子衿与占宇销售女王不合的传闻不胫而走(媒体言)之后,迅达销售团队的士气反而因为护花之心被蓬勃激起而在接下来的抢单过程中频频得手。

看来接下来的华美争夺战势必会把竞争推向白热化。

“走了,吃饭去。”占美男走进我办公室,白色的薄衬衫下露出精致的雄性胸膛。我盯着他看了会儿,觉得自己真的很难再接受男人。不为别的,对于美的感受,我只会选择女人的纤细柔软,而不是这种具有侵略性和力量型的。

“怎么,看上我啦?”占美男眼中一丝挑逗,或是惊喜。据说我是她最难搞定的女人,忽冷忽热,而且绝不上心。不过男人的征服欲决定他们往往越挫越勇,这点让我无奈。

“少臭美了。你先去吃。华美的案子我还要再审核一下。”

“这些叫底下人来做……华美?”他眉头一皱:“华美少东家可是迅达那位年轻总裁的仰慕者。”他想了想,足尖一转拿来一本杂志:“上面有他的专访,指名道姓地说他最欣赏的商人是翁子衿呢。”

果然,貌似青年才俊对子衿都缺乏免疫力。这也是这些日子我正式投身商界以来的切身感受。夺下瞩目焦点的半岛湾瞬间让她的声名鹊起。可我根本不会想到翁子衿的大名在商界这么的如雷贯耳。

一个企业领导者的知名度往往会对生意有些影响,即使不是很大。因为占宇在占奋的爸那辈就是个老企业,信用和口碑早就在业界有了共识,不需要名人效应。

“所以就要更加努力。”我微笑地对他说。占奋应该清楚,在商言商,只有利益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占奋同意我的看法,说:“要是占宇员工个个都像你,我有信心带领大家闯入世界500强。”他伸出手指眯着眼睛豪情万丈地说。

“好啦,快走快走,别影响我工作。”我笑着推他出去。占奋耍赖道:“黄彤女士,你可是好久没跟我吃饭了,笔笔账都烂熟于心,你跑不掉的。”

“华美我志在必得,等着请我们大家吃饭吧!”我也豪情万丈地说。

他不喜反悲,“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怕你这业界神话人物在这件事上马失前蹄啊。”

“是么?”我自信地说:“那就拭目以待吧。”

“我就喜欢你这份自信。”占奋想伸出手碰触我的头,被我不着痕迹地别过去。看他眼中明显的落寞,我有丝内疚,轻声说:“快去吧。”

占奋走了之后,我把电灯关上,与夜色融为一体。

我喜欢夜幕低垂下的这间办公室,是我做成第一笔单时特意向占奋要来的。格局很普通,只是爱它夜中的风景。最重要的,可以清晰地看见一座孤桥和小屋。它们静静地坐落在那里,遗世独立,与世隔绝一般。

真真是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心口一阵阵发烫。我解下胸口的吊坠,和子衿那条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她的打开之后是一张我儿时的照片,我的,则是一枚戒指,确切的说,是一枚象征永恒幸福的钻戒。

它曾经在手术室里陪了我好久,久到在我手心里印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只是有些东西会像印记一样慢慢消隐,最终完好如初。有些则日积月累形成烂肉,非得剜肉剔骨,终被沦为万劫不复。

我不知道和她争是对是错,只是心中一股积怨难以消隐罢了。分不得,躲不掉。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范晨出了事,一个本是无辜的人,成为我内心永远抹不去的自责深重。

我想,这一切汇集起来,足够把我推向另一个极致。

抚摸着那枚钻戒,它的光芒一点不输于面前的万家灯火。钻石恒久,心也会么?

我想,罢了。

如果用爱的标注无法定格爱情,那就用恨吧。与其说是恨她,不如说是恨自己。什么心已凉透,无非还是自欺欺人的骗局。一旦发现对方对爱背离,所有防守都将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现在的我,不就是?

呵呵,于是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换这种方式予以自处,与你相处。有时爱如战争,防守与反攻,终其所有,不过是为了一句“放不开手”……

夜已凉,我回到办公桌前,继续奋斗。

第二天的谈判环节出人意料。

华美的负责人采用提问一票否决权,顾名思义,就是你回答不上他的问题,那么你就会被踢出局。而他们的问题或刁钻,或生僻。甚至超越了提案本身的内容。

迅达的团队看得出来很紧张,尤其是发言人,不住拿面巾纸擦汗。脸上甚至都擦出了纸屑。我静观其变,因为被排到最后一名发言。

终于迅达发言那个人在中途离席,我派我的助手去盯着他,回来汇报说他在打电话。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五六家企业被判出局。

中午休息。迅达毕竟财大气粗,把楼下的会议室包下来开秘密会议。

华美这个案子我筹备了一个月,如果说之前都是小打小闹,那么这次绝对是重磅出击的。我认为我的提案和报价都无懈可击,而且除了迅达,其他企业的实力跟我们没得争。

谁知下午来了个大逆转,我一开门就发现迅达的人手里的提案变了,人手一本重新装订的彩打书。我预感不妙。

就在我狐疑之际,华美负责人入场,一张扑克脸竟然也客客气气和后面的人说着话。我不看则已,一看倒吸了口冷气——后面的人不是子衿是谁!

没想到她这么善于运用个人魅力,知道这位华美小开对她钟情,在颓势之下,竟然来捧场了。

更想不到的是,子衿对我的态度非常明目张胆。她在经过我的时候,用手指轻敲了我的椅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坐在了我的身边,害得迅达的人一律往右移坐一个位子。我暗中滴汗,这个女人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华美小开碍着业界同仁此时的剑拔弩张,不敢对子衿礼遇有加。但眼神和说话语气明显缓和许多,甚至连提问也变得和风细雨起来。我又滴汗,男人和女人的命题永远是那么的简单而直白。

但现状依然不容乐观。我看似认真听现场谈判,其实心思早就放到了提案书上,尤其我觉得此次子衿能“大驾光临”,绝对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一定是和迅达提案被换成新的有关。

我在这里冥思苦想,根本没注意周遭环境的变化。所以当我从沉思中拔出来,抬起头来——差些撞上子衿近在咫尺的脸!

我不自觉地把头后缩了两公分,心脏突突乱蹦。

那是一双恶作剧得逞的笑脸,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样子,看见我的动作眼睛亮亮的。一双薄唇勾了勾,抿出一条好看的弧线。

我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的,竟然就在那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丑。估摸着脸上一定羞赧得众人皆知了,何况还是在我手下面前。

恼羞成怒是必然的,狠狠瞪了她一眼!

子衿今天心情格外好么?竟然在我瞪她的同时笑得格外愉悦。我想面对这样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笑脸,每个人都会像我一样就差捧着乱跳的心躲出去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了。

她一定是成心故意的!我对自己说。

这个插曲才过,华美突然宣布我们和迅达的提案他们很满意,已通过初选。剩下来就是占宇与迅达的真正对决。

我和助手换了座位,一来避免某人的美颜骚扰,一来我要动一下笔。这是我斟酌再三,决定修改的部分,最核心最敏感,也是成败的关键——报价。

我用笔划了原先的数字,在上面停留了好久,终于写上一个数字。下定决心便是不容悔改,我重重合上文件,闭眼沉气。再睁眼,又是撞上那双意犹未尽,意味深长的眼神——子衿,难道你坐在那儿是色诱我来的?

我赌气不去看她。

华美小开和众手下看了我们和迅达的方案书,站起来向我伸出手:“感谢你,你们的报价最接近于我们的底价。”

我内心狂喜,看来是成了!我回握,刚要说些合作成功的场面话,谁知他却抽出手,对我说:“只是迅达找来了我们一直在寻找的新型能源供应商,这样节约下来的成本将比这个报价更可观。”

可想而知我此时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被抛到半空,又跌到谷底。但不可否认,我输得心服口服。再说,我后来修改的报价也是十分冒险,做不成也罢。

看着迅达人兴奋地和小开亲切握手,热闹的场面是属于成功者的。我和手下们起身离席,刚要走开,却又看见子衿笑得无比温柔娴静地凝望我。

我一股怨气无处为安,只得全部瞪回去!

待到了卫生间洗去了胭脂水粉,一双本该用精明修饰的眼,瞬间暗淡下来。多少个日日夜夜,功亏一篑……失望总是难免的。

擦净了手和脸,转身,下一刻竟跌入了一个人的怀里——“你、你放开我!”

翁子衿今天注定与众不同,她似乎很享受我现在这个样子。

“哎,让我抱一会儿。”她贴住我的脸庞,呼出的热气喷在我耳朵上,火辣辣的烧感。

“翁总,请你自重。”我声音冷静地说。我不信她那小细胳膊能够箍住我,事实证明确实是,忘记她那八圈米氏不是徒有虚名的,手臂力量和粗细无关。

她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抱着我,然后叹了口气,放开我。

我刚要夺门而出,却被她又拽了回来:“和我一起住吧,彤?”

掩盖住方时的内心慌乱,镇定道:“这个问题貌似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既然有争议就可以反复提议。”她正经道,眼眸清澈宁静。

“提议是双方有商榷基础上的谈判。可我不会同意和你住,没得商量。”

“为什么?”她眉头轻蹙,继而又马上释怀了:“好,是我太心急了。如果你认为太快,那么总得同意我追求你。”

我不过是告诉花店不让他们再送花,换了手机没告诉她号码,下班为了避开她宁愿坐公交地铁,周末以加班为借口,拒绝去和她吃饭……她、她怎么就没有一点我和她不可能了的自觉呢?

“翁子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上能诱老下能降小魅力无边啊?我一不记得你,二不喜欢你这样的……”还没等我说完,她却勾起了一抹笑靥,在我唇上啄了一口,满意地欣赏我的表情变化——然后把我调转过身,对向我身后的镜子,尖下巴舒舒服服地放在我肩膀上,与我看进镜中——“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脸红?”

我语噎,镜中的自己果然红透了脸颊。

再没见过比我更窝囊的复仇女神了!我猛地把她推开,就差脱下高跟鞋能够健步如飞逃离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想追忆跌1温馨浪漫记忆,并且想收藏实体本的同学有福了。跌1定制印刷二次开启,截止日期六月底,但也请抓紧。

如果你在买书过程中遇到问题,请去跌1最后一章提问,我会做出解答。

华美的案子丢了,我的成单神话也终告破灭。我对这些虚名丝毫不看重,只是通过这件事清楚了自己与对手的差距。

这时的迅达迎来了它的黄金时代,股市一片大好,接连三次涨停,两次融资,让子衿跃升为最被看好的年轻企业家(财经媒体语)和最想与之约会的美女总裁(八卦媒体语)。前者我是心服口服,子衿的今天是通过常人几倍的努力换来的。这点她曾经的情人,也就是我,可以证明。后者我就有些不屑了,甚至怨毒地想,人家可是要订婚的人呢。

关于订婚这事,我似乎已经把它屏蔽了。每次想起来,脑海中就会浮上一张自己失魂落魄的脸。会忆起曾几何时,也屏住呼吸听过她说出类似的话——

在翁宅,她父亲问她和秦玫是不是那种关系?她吐出“是”这个字,我永远记得当时,我的魂魄几乎随着这一声“是”而魂飞湮灭。

也偷偷地想印证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在梁歆怡的办公室里,听见她在迅达和我的取舍中选择了前者,而我这个落选者是怎样的心如死灰……

她到底是怎样的人啊……为什么在我面前可以像是很爱我,而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她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我而选择其他?

也许,她根本不爱我。我甚至回想不出她爱我的表示……除了秘密花园和那枚戒指。也曾感动于她戴着我的照片在脖颈上,后来可笑地证实是一个计谋。于是我再也不想去看她脖颈的那枚吊坠。我觉得那是个讽刺。我戴的是也是讽刺,我讽刺幸福,她呢?

我决定不去想她,长期的超强度工作让我在心脏复查的时候被医生警告休息。正好华美一案算是功亏一篑,我正好可以借机去躲几天清净。

想至此我马上联系小k。放松和休闲娱乐这些关键词,在我这儿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我们去上海好了?上次说请你去四季酒店没去成好遗憾。”我翻了翻白眼,这家伙前阵子和台湾明星一起搭戏,学了一口嗲声嗲气的声调,真是受不了。

“好啊,没问题。”我们开始计划行程,一切看起来不错的样子。离开某人的阴影生活也可以轻松自在的,我充满信心地想。

谁知这美好的幻想泡泡却被占奋戳破,还一张俊脸皱得跟酸枣似的说:“你在我心里绝不可能是退缩的人,黄小姐。”

“我绝对没有一蹶不振的意思,占先生。”

“在首度失利之后就去休假,会有人说闲话,说你抗击打能力……”他挑挑眉,示意“你知道的。”

我点点头:“我可不是为别人活的。我更关心自己的身体,这个我们当初谈合作的时候就已经明确说过了。”我抱着胳膊跟他讲条件,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占奋开始妥协:“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占美男……”公司背后都这么叫他,所以我丝毫不忌讳地说:“不然叫陈姐过来算算我的调休一共有多少天好了。”哼哼,我相信不会少于二十天。

果然,占美男再度妥协:“算作过些日子就看不见你的补偿,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我以不妨听听的心态让他说下去。

“明天有个晚宴,我想让你作我的女伴一起参加。”占美男一双眉目炯炯有神地期待着我的答案。

“什么样的晚宴?”

占美男啧啧有声道:“主办方很有些来头,挂着政府的由头来的。”

“不会是郑部长吧?”

占美男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我心说,这么明目张胆和商界人打成一片的政府官员,除了他郑部长还有谁?

“我去。”

占美男眼睛本来就大,微惊之下,特别的迷茫可爱。可爱的男人永远是女人的心头爱,我拍拍他的头:“不要激动,小心眼珠子掉下来。”

占美男恼羞成怒扒开我的手:“谁激动了,就是奇怪你这么难请的一尊神这次竟然没有让我费口水。”

“偶尔也卖你个面子,再说,我的假期可攥在你手里。”可怜的占美男并不知道,我是另有目的。

我想郑部长的宴会,翁子衿不可能不参加,而我携着男伴,她也会携着孟帅哥。然后我看见她在他臂弯下那小鸟依人的样子,必定伤心得无以复加,继而彻底断了念想(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同理,翁子衿的自尊频频在我这里受挫,依然还不死心是为什么?因为没有发生让她死心的剧目。契机是要创造的不是么?

早解脱也好,我就可以松一口气,先环游世界一圈,然后再跟着秦玫去做慈善演讲(这件事以后会提)。

事实无数次证明,一般我的美好愿望总是要落空的。不知道是我天生倒霉还是后天走衰运。

我是打扮得不可方物被占美男挽着进了宴会大厅,可是落目之处完全没有子衿的踪迹。倒是梁歆怡携着一位……大叔,从我身边翩翩而过。

“呦,小样儿的你这是气谁来着?”梁歆怡上场必是冷嘲热讽。

我心里正不是滋味,难道我估算错误,子衿没有来?

梁歆怡把大叔打发走,我也派占美男去取东西吃,待他们识趣地走开,我看似无心地问:“子衿没来啊?”

“哪能不来,老家伙盛情邀请她,就差亲自上门造访了。”

我听着不免好笑,就算子衿近来风头正劲,也不至于这样子吧?

“我也觉得奇怪。”梁歆怡一双魅眼带着疑惑:“老家伙在和她谈事,进去半个多小时了。”

“你是他身边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梁歆怡瞪了我一眼:“他身边的人是他的男性秘书和他老婆,可不是我。你这话要是让然然听见,又要大动干戈了。”说完四处扫了一眼:“还好她去香港实习了。要是再出乱子我这颗心脏也要步你的后尘。”

没有子衿我也不知道来这儿能做什么,索性准备去餐区大快朵颐一顿。还没等迈步又让梁歆怡叫住了:“别没精打采的,我们去听听不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偷听啊……”以往经验告诉我,我难得偷听一次,每次都深受打击。已经形成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暗。

“什么偷听,真难听。我们经过,偶然听到……”梁歆怡一点没有做错事的自觉,眼神还蹭蹭地冒贼光……

梁歆怡在我生动的说教下,终于有了些“偷听是不对”的自觉。所以更加卖力拉我去做垫背。

“去嘛去嘛。”梁御姐撒娇相当可爱,她会低着头捅你,跟小孩儿捉弄人似的,看得我忍俊不禁。

我自然是不想去的,心理阴暗暂且放在一边。我以何种身份去听翁子衿郑部长的谈话?我相信梁歆怡也并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一时好奇,她可能已经知道些什么,并认为我是可以去听的。

于是她把我拽过去的时候,心中不是对他们的对话有多好奇,反而是想知道梁歆怡想让我听什么。

只是屋子密封条件太好,我们在外面贴着门板听,也没有听见丝毫。

我俩面面相觑,梁歆怡突然噗嗤一笑:“我还记得那次,你在我办公室里偷听,等我送走子衿再去找你,发现你已经从后面溜走了。子衿后来为这事还凶了我几句。”

我一惊:“那次……她知道了?”

“嗯,我找不着你,后来又发生了你被人扣走的事,急得我不敢不告诉她。”

怪不得在医院拉着我的手哭得肝肠寸断,原来是自觉有愧。可那枚戒指……应该是早就买好的吧?我制止自己想下去,现如今一切都已云烟……

这时梁歆怡偷偷把门开了道缝儿,果然里面传来了说话声,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足够我俩听清。

“许老太见外了。”郑部长在说话,声音竟然是毕恭毕敬的。我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近这位幕后的boss,心里难免忐忑难安。

子衿声音就沉稳多了:“他还托我问您好,只是身体不便……”两个人围绕这个许老说了些场面话。听得出来郑部长对这位许老极其重视和尊敬。

我实在想不通,以郑部长的位高权重,谁会让他这么地低声下气?

我正琢磨着,梁歆怡把脸对向我,说:“知道许老是谁么?”

我摇头。

她眉心一动,神秘地说:“子衿妈妈就姓许。”

我没做多想,不以为然道:“秦玫的老公还姓许呢。”

梁歆怡嗤之以鼻,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我不去理会她,总觉得这样偷听有失风范,于是便找个借口想走。

没成想又被梁歆怡抓住:“再陪陪我。等他们谈完我们再走。”看她突然认真起来的表情,真不知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子衿是越发的神秘了,竟然也可以和郑部长搭上关系。

片刻功夫,子衿的言语中已有叨扰想走之意,郑部长是个明白人,马上会意。俩人开始说些场面话,却是要送客的意思。

梁歆怡这才又抓住我的手臂离开。

看她满脸沉思,我不禁问道:“你是怎么了?”

“黄彤,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梁歆怡问我。

“什么奇怪?”

“你记得么?为了让我和子衿能够共同拿下半岛湾,你背地里做了很多事情……”

我马上接口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还提它干嘛。”

“我和子衿都不是傻子,当时的形式,以及半岛湾的项目分管计划,我们两个合作百利而无一害。所以私下里还接触过的。”

我当然清楚,还被范晨拍了照片。想起这场半岛风波,我的脑仁疼。这里面错综复杂,好一个纠结。只是也多亏了这场名副其实的商战,让我成熟不少。

“可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吃我万星的股票呢?她想没想过我有可能因此而记恨她,不去与她合作呢?”

这个谜题我也一直没解开啊,姐姐。我心里呐喊道。

“你后来还不是与她合作了。”半岛湾的后续事情,我由于大病一场而没有过问了。后来则是想彻底远离子衿,就更是不想提起。

她牢牢盯住我,那眼神仿佛沉浸在思考,又像是我的话提醒了她什么,最终她叹了一口气:“政,商,果然是不分家的。黄彤,你记住,无论你站在哪一个高位,就不可能不涉及到政治。”她语重心长地说。

我当时不以为意,可是后来,当一切明了之后,再想起这句话,我是多么的唏嘘和感慨啊。

我和梁歆怡抛下男伴上楼偷听的事情告一段落,晚宴还在如火如荼地举行。

只是子衿从上面下来的时候,引来一阵小小骚动。我抬眸一看——气就不打一处来!

(插播作者感想:想必以我多年来对子衿外貌的描写,诸位一定在心里描绘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子衿的形象了。虽然最近子衿的形象低迷,但我相信每个跌迷都有子衿情结。)

子衿一贯的形象是这样的——清高清丽,淡雅出尘。好吧,这次颠覆了。她竟然穿得……穿得如此暴露就出场了。

如果我不是和梁茶壶去楼上耳闻了她和郑部长一本正经虚伪客气的谈话,我简直以为她上去和老东西……

那两条腿露得……我只觉自己血压在上升,头发根都竖起来了!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对她已经死灰不能复燃了,怎么还在意她穿几块布料?

可就是在意!倒不至于挖了在场所有男人女人的双眼。但那种情绪形容起来,就像自己受到了多大的侮辱!

事后我对那时自己的不镇定又再次感到了万分的羞耻。

可想而知,这种情况下看见她和男人跳舞,我是一种什么感觉了。尤其那个人还是孟倾凡。

梁茶壶本来去和大叔玩骰子去了,看见子衿出场提着高贵礼服一路小跑就奔我这儿来了,开始犯贫——“子衿这么做就不对了,也不照顾照顾有三高三脂的老同志们。”

大叔也跟着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别、别跑,我有血压高。”

我本来生着气,被他一说给逗乐了:“那你看见这位美女,有没有血压升高啊?”我问那位大叔。

大叔摇头:“不会呀,只是礼服下摆是开衩设计,整体而言依然彰显华贵。”

“这位是某知名服装品牌的运营总监。”梁茶壶介绍。

大叔点头,无尽敬仰道:“翁子衿曾是时尚界首屈一指的美女总裁啊,可惜最后转行了。”大叔深表遗憾。

梁茶壶马上做叉腰状,面带不爽道:“有我美么?”

大叔面沁潮红,踌躇道:“这……不同的美……”看得出来梁茶壶岂肯善罢甘休,这正是戳了这位热衷与子衿攀比的御姐的痛处。估计这位憨厚的老好人大叔接下来不会好过,我便帮他一帮——“去跳舞么?”

梁歆怡本来一副逼人就范的架势,一说跳舞,扭脸看向舞池,子衿正一脸温柔恬静地与孟大帅哥跳标准交谊舞。再把目光投向我,眼里立马有了有趣的光辉:“好啊。”

于是我特别温柔地挽着已经沦落为打酱油的占美男滑向舞池,并且极力做出满心满眼都是我面前这位绅士的样子。其实如果有天眼,那一定是死死盯着子衿的。

我想此时众星捧月般的人物,她会不会注意到我呢?这个我永远猜不透她心意,并且连到底爱没爱过我都是一个疑问的女人,我为她可谓几死几生,可如今却心结颇重的女人……

我爱的女人。

还有比我更悲哀的人么?明知不可能,明明心已千疮百孔……唉。

由于心绪太深,此时竟忘了还在挪动舞步,光影交错间,没注意那个女人已在我身旁。集体舞就这点不好,一轮下来是可以临时交换舞伴的。那么,按常规来说,交换下来就会是我和孟倾凡,而子衿与占奋一组。

可谁曾想,音乐□一结束,我马上被一个人旋转着带到怀里——等我适应着踏着舞步跳完,才看清面前的人不是男人,却是子衿。

然后我清晰地见到孟帅哥和占美男扶着对方手臂的尴尬的一张脸。一个面红耳赤,一个怔愣没有还神,两个高大的男人,就这样被强行挽在了一起……

我旁边“噗嗤”一声,一看是梁歆怡咧着大嘴正笑得欢。而子衿则仪态万方,该怎么跳还怎么跳,眼眸却灿若星辰。

我别开眼,低声说:“你干什么?”

子衿说:“不干什么,和你跳舞。”

我觉得如果我说我不想和你跳舞,就未免有些幼稚了。于是说:“你和孟倾凡不是跳得好好的……”

“是不是打搅到你和他跳了?”

我抬眼,发现她眼神又瞬间冰冷下来。往常我是不敢火上浇油的,但现如今可不比从前了,我巴不得她多生点气。她平时就是水火不侵,总是一派神仙模样,才惹我这般水深火热。

可我就是平时当乖乖女当习惯了,气人的话一句找不出来。正绞尽脑汁之际,梁歆怡突然冒出来一句:“哎呀我看你是夺人所爱了子衿,黄彤彤和她上司在一起很般配呢。”

我怀着感激地眼神看着这位难得风凉话到位的茶壶。

子衿收敛起表情,挽着我的手退出舞池。

“告诉我,你是不是选择他了?”子衿一本正经道。

“什么选择他了?”我明知故问。

“你现在的老板。”子衿微微蹙起眉,连说起他都是一副不开心的表情么?

“你不是也选择孟倾凡了。”我坦言而出,是我亲耳多听,不怕她赖账。

“我选择孟倾凡?”一双美目透着疑惑:“你听谁说的?”

“还记得那天你在北京国际饭店和孟倾凡见面么?也就是范晨出事那天。我无意中听见他向你求婚。”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子衿微微意外的表情,瞬时便凝着我的眼:“你就是因为这个而自责的?为什么不早和我说?”

我被她说中心事,又怕自己在她面前泄露了情绪,便想找个借口逃去。

她拉住我双手,盯着我的眼睛说:“听着。在我心里,永远不可能去想和男人结婚。那天是在安抚他。”

我看她一脸诚挚的表情,感觉好笑,由于太好笑,于是我就真的撇着嘴角笑起来:“你翁子衿用得着安抚孟倾凡?”

“你不信?”子衿依然认真地问。

我摇头。能够挟制子衿的人,我很难想象会是孟倾凡。除非这是她的借口。

她放开我,叹了口气。

“因为他和我母亲,以及我父亲都有些关系。所以明知他背叛我,而且还被人利用来陷害我,我都无法把他从我身边除去。”语气是无奈的,甚至有些哀伤。

我心头一惊。

“彤……”她说:“我很累,可再累还有你可以抱在怀里。”她淡淡的眸光投向我,眼中有疲惫,有哀伤……竟和她此时的绚丽彩妆和华美衣裳大相径庭。这种落差让我心口似乎被拍打了一下。

“可是,连你也不和我贴心了。”她说:“你甚至不记得我了。有时,你的话很伤人。”她的落寞神情,让她微翘的唇角形成一种巨大的魔力,我盯着它,仿佛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怎么可以这样子伤害她?

不对不对!

明明是她伤害了我!

我试图从那种魔力中挣脱出来,像极了落入水中被女妖诱惑的人。而我能做的,绝不是抵抗,而是一贯的逃走……

作者有话要说:依旧没捉虫。我想会有一天集体捉虫的。所以。。

恢复更新速度。加油加油!

逃避如果有用的话,就没那么多苦难折磨,人人都可以当个快乐的懦夫。这个世界时刻处于进化,而进化的意义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扯远了。我的意思就是,我的本能会让我躲避我不想面对的,但事实上我已不再是那个可以用逃避来解决问题的孩子。

何况,把我这样一个看破红尘与世无争的人激发得先是励精图治,如今更是禅精竭虑地与她抗争,可想而知,子衿的道行不是你想逃就能逃得掉的。

她只需皱皱眉,就会有大把的士卒为她甘为牛马,一同进退,如孟倾凡等给她效力的崇信者;只需受一点伤害,就会立刻跳出siren优洛这些朋友和她感同身受,一同面对;只需受一点点挫折,就会有雄厚的家世和疼她的亲人做她坚不可摧的堡垒。

所以,我和她谈的这场恋爱,受伤的才总是我,也只能是我。

因为她是名副其实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高高在上的女神。被宠着,被高度期望着,她不允许自己犯错,也就更加的目中无人。而我,家里再有几套房,存款再有几千万,也依然抹不掉杂草气息,只可自强不息,难以登峰造极位列神班。

突然间我就顿悟了。

好像很多被迷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真相终于照进了阳光。我也是宠她,舍不得打破她神话的一员不是么?在这样的心甘情愿下,又怎能不一次又一次跌进万丈深渊?

呵呵,可笑。真的可笑。

可笑的是,当我想打击她的时候,理由简单得只是为了报复二字。但报复她什么呢?怪她有那么大的魅力让我一次又一次躺进医院么?

可笑啊……

子衿,此时的子衿,正在向我展露她内心的忧伤。她怪我不认得她,怪我不再贴己。嗯,她受伤了。只是因为她的恋人不再受她的控制,偏离了她可以伸出手就能摸到的距离。脱去女神的外衣,不被她一代倾城的外表诱惑,子衿,不过是被惯得自信心超凡的女人。

是不是已经有人觉得这是在亵渎她了?呵呵。

认清了这这些,我觉得这就是一直以来我苦苦寻找的救赎。

那是我如何努力也没有用的,我俩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她的心太过孤傲,太过高不可及,我摸不到,她也不会让我摸到。

我们,不可能像真正的情侣一样,永远不会。我想要的那种情人间互相依赖的感觉,不可能会实现。

因为这就是子衿,她是被仰视的,这是她给自己的定义,也是她周围所有人给她的定义。而这个定义,不可能是一个恋人所愿意承受的,因为我们只是凡人,我们渴望的,只是凡人间的感情。

子衿,注定孤独,也乐于孤独。

而我,被反复证明,不适合拥有这样的情人。

这才是我俩关系中最本质的问题。心智,距离,信任,统统这些都只是它的表现形式而已。为什么我早没有看清?

子衿的目光充满期待。而我,已经有了另一种心境。

我心里憋了一席话,是这样的:子衿,不管之前我们有过什么经历,现在也已经结束了。我不想再和你争什么了,现在想起来这确实很幼稚,真的。我更愿意我们就这样平平淡淡地分开,各自过自己的生活……

我想说出口来着,后来再回想,这话但凡说出口,我和子衿也许就真的over了。

这时候半道杀出个程咬金,孟大少驾到了。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气定神闲地站在子衿身边,以着一脸倨傲和与我对视的目光来判断,他显然已经以子衿所有者的身份自居了,并且用无形的气场宣告,这女人,是我的。

当时我的情绪里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尴尬,还有怨意。我想如果不是听到他俩的“谈婚论嫁”我也就不会精神恍惚,范晨也就不会出事。当然话不能这么说,可原景重现,你就会这么以为。所以再遇到他俩站在一起,我的回忆和情绪就会备感压力。

子衿说:“我想和彤说会儿话。”意思很明显,叫孟倾凡离开这儿。

孟倾凡不仅没走,反而兴高采烈地说:“我也好久没见她了,想和她聊聊呢。听说你前阵生病了?”他问向我。

我看了看子衿,果然沉下了脸。我推算子衿不是第一次厌烦他了。一个女人心高气傲不是坏事情,但一个男人心高气傲,再有些资本,那就有点危险了。他会认为没什么是自己得不到的,整个世界都可以踩在脚底下,再加上天生爱面子,得不到之后的反弹也会最严重。

我突然就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厌烦,当然,除了那个叫做子衿的女人。即使在顿悟了我俩的不可能性之后。

我对孟倾凡微微一笑,道:“不打扰二位了。我还有朋友要应酬,失陪。”便向两人点点头,打算足尖点地转身要走——“哎,你等等……”有人并不打算放行,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拉住了我。

我先是不动声色盯着孟倾凡那只拉住我胳膊的手,又隐约感到另一双眼神同样在注视着,我抬头,发现是子衿。在搅动着什么情绪么?为何如此深不可测。我不禁迷惘了。也就在同时,只听有人叫我。紧跟着,我的护花使者也到了。虽然姗姗来迟,来得却很是时候,让我内心再次翻涌的小浪花又回归平静的大海。

占奋站在孟倾凡面前丝毫不逊色,一个是帅哥,一个是美男,一个斯文,一个俊秀。被拉出去摆一块,会让腐女扎堆尖叫。而此时他们是对立面,一个站在子衿身边,一个此刻傍在我身旁,眼睛里泛着雄性动物特有的“动我女人杀无赦”的凶狠光芒。

孟倾凡被这眼神威慑得马上松了手。

占奋过于激愤,气急败坏地对我说:“这人谁啊?抓着你胳膊不放?”他低声对我说的,却让孟倾凡听见了。事实证明,身份地位再不差的男人,在自己心爱女人的面前,也会变成史前动物。我归为男人的劣根性之一。

孟倾凡挑衅地说:“有什么话不能明说?”

占奋也不是省油的灯:“你是谁,我凭什么跟你说?”

我头疼,心想男人斗嘴怎么也这样啊。刚想拉了占奋走人了事,就见旁边一个黑影晃了一下,紧接着“哐啷”一声。

原来是好巧不巧地来了个宴会服务生,端了个精致水晶盘子,里面放满了饮料和酒水。他以为这儿人多,就端着手迈步过来了,谁也不会想到这是是非之地,正剑拔弩张呢。他可能是拿了高脚杯打算给者孟倾凡的,谁知却被他认为遭受偷袭了,于是挥了一胳膊,杯子摔在地上,眼见服务生也重心不稳……

我眼看他那盘子是端不住了,盘子落下的地方就紧挨着子衿。如果上面这么些杯子清脆地迸溅在地面上,势必会伤到子衿。这念头一闪,盘子已然失重摔了下去——千钧一发之际,我果断地作出一个决定,那就是换我到子衿的位置,而十万火急的情况下,我只能推她出危险地带。

这一系列的动作我认为自己做得很流畅,并且达到了预期效果。盘子哗啦啦全部摔落在地上,砸的不是子衿,而是我的脚面。没有痛楚,有的只是庆幸:这犯险的事不是子衿挨的。但我没有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孟倾凡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猛地搡了我一下子!

不知道他是天生大力士,还是对我积怨太深借机报复,我被他那一搡,蹬蹬蹬向前跌了好几步,重心完全不受控制。这还不算,眼前就是空中扶梯,悬空设计,每个台阶都是呈90°冰冷角度的大理石……

这一切都是一瞬间完成的,包括我心想完了,这要是摔下去,摔不死也得落下终身残疾。在这节骨眼上,我甚至还担心起如果就此毁容了我该怎么办。可想而知,前面的大风大浪对我心态的塑造起了多么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惜这样的凶险没有发生,这全拜我带来的护花使者所赐。占奋急赶了几步,便如一堵墙一样立在我的身前,凶猛的冲力让我撞到的是肉墙而非冰冷的地面。阿弥陀佛。

占奋把我护在怀里,而子衿的高跟鞋声也由远至近,我没有看她,但我分明感受到她的怒意。

她先是把我拉出占奋的怀,圈在她的范围内,上下检查了一番我可能有的伤势,见我没有事才放心的样子,继而怒目对孟倾凡:“你做什么!”

孟倾凡慌着一张脸,张开却不知道说什么。

占奋也怒了,道:“推女人,算什么本事!”

孟倾凡脸瞬间就青了,“我以为她推子衿……”

占奋轻蔑并忿恨地说:“你眼睛没问题吧?谁看不出来彤彤是为了给翁小姐挡碎玻璃才推的她。”

孟倾凡被辩得哑口无言,只一张紫脸羞愤难当地看向子衿。

子衿淡淡扫了他一眼,在我耳边说:“谢谢。”

要说我这个人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先是临危救场,再是含冤被推,接下来还被误会被埋汰,这些我都可以淡定如浮云。却在占奋跳出来主持公道的时候感动了一把,又被子衿的一句“谢谢”雷到懵掉。

那个……我想想,从子衿嘴里听见这两个字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还真想不起来。对上子衿那双美目,眼角眉梢,深沉而安静。

谢我什么呢,为她挡了那些酒杯?我一时难解深意。

孟倾凡此番“威武”倒是让我多了份心,他原来不是这样的。有子衿在,他不会向我发难,更不会嚣张至此。

直到舞会结束,我都有种蒙蒙不真实的感觉。总觉表面上只手遮天的子衿,仿佛越发沉重了。尤其是梁歆怡暗示我看郑部长,他正在满脸堆笑的恭送子衿大驾。

奇怪的局面。

路上,占奋开车,我出神发呆。

夜晚的北京城,连灯火也是浮光掠影,走马观花罢了。行人的念头总是,快点,再快点。不知道是快点回家看球赛,还是洗衣服做饭。也许是希望早点回归钢筋水泥城市里那个温馨的小家吧,可我现在,却连家也没有。

岁数一大,有了自己的一把方圆戒尺,再遇到父母的“强制”,多少会不舒服吧。虽然矛盾没有,自由的心却跃跃欲试。曾几何时,出门在外的游子渴望着母亲的唠叨,父亲的教导呢。人就是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

曾买过房子,出去独立。如今钱不少反多,车子房子反而无心筹备。房子是租的公司附近一间有花园的洋房。我和姐两个人住,还养了只狗,叫敌敌畏。车子是占奋淘汰的二手别克,说我个副总出门在外不要太寒酸,算是公司配车。

有人会奇怪我怎么会和姐住在一起?我说过,和她相识是场恰当的偶然。我珍惜这段缘分。当然,后来和她相处,发现她并不如我最初设想的那样。她为人耿直,爽朗,东北人特有的热情,骨子里的自来熟。她逐渐把我当成亲妹,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我也习惯了这种姐妹之情。

后来在占奋那里工作,就商量了一起住。我爸妈也见过她,除了我妈犹似警惕的眼神扫扫她,再扫扫我。一切都好。

“你回来啦?”她咬着苹果,戴着发卷开门问我。我笑了笑:“嗯。给你带了夜宵。”

“还有吃的?”她道:“我怕你聚会餐吃不好,给你煮了杂粮粥。”

“姐,你忘了我不爱喝粥,只爱喝汤啦?”我放下东西,在玄关整理好衣服鞋子。

“当然知道。可汤又不能饱。冰箱里还有你爱吃的鸭舌,我想你正好就着吃。不过既然你带了好东西回来……”她看了看我打包带回来的东西:“你参加的是什么晚宴,还有卤味供应?”

我好笑:“不是在那儿拿的,连吃再带的成什么啦。我是让占奋特地拐到鼓楼巷子口买的正宗酱乳鸽。”

她听了也高兴,我俩都是吃货,尤其喜欢搜罗各地美食。可谓臭味相投。

看着她撕了翅膀又撕腿喜逐颜开的模样,我不禁想到,如果子衿也能陪我吃卤味就好了。哪怕平民那么一次,也是强求吧?

差距,□裸的差距。唉。

记得我俩刚谈恋爱那会儿,也曾将就我去吃过一次麻辣烫,绝对是那小店的一道靓丽风景。可惜她是舍命陪君子,一点入乡随俗的感觉也没有。这不禁又再次印证了我的省悟——她确实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神,亵渎不得,更修论她能放□段与你过平凡生活了。

而我,恰巧就是喜欢这样平平淡淡,平平凡凡地,过一生。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给各自强求?

姐见我不吃,停下来盯着我说:“怎么了?又想她了?”

我无力一笑,算是承认。

“妹子,你哪点都好,就是太痴情。不过姐也欣赏你这点,没真真正正为爱疯狂的女人不是真正的女人。”她擦擦嘴,满意道:“这鸽子外焦里嫩,蜜汁味的,看里面肉嫩的,粉粉的,入口即溶。”我听她形容食指大动,发现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啃食着鸽子肉,嚼着,谈着。直到吃饱喝足。

她去厨房收拾残羹,我打算洗个热水澡上床睡觉。这时她突然探出头来:“我好像听见有人敲门?”

“不会吧……”我们毕竟都是女人,是女人就免不了自保意识多一些。此时深更半夜,我们各自都忙,平时白天都鲜少有人走动的,更别提夜晚的不请自来。

我俩在门前站定,想辨认清楚是不是我们这个门。过不多时,果然有敲门声,而且声音很轻。姐问了句:“谁啊?”声音不是很大,但足够对方听清楚。

过了半饷,对方没有反应。我和姐面面相觑,表情严肃。

又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只听一个蚊子声传来:“是黄彤小姐的住处么?”

我一听声音耳熟,于是便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打扮得体。看得出保养也相当良好。

范晨的妈妈!

我一时惊愕在当场。范晨妈妈已经不好意思道:“对不起这时候来打扰你。只是飞机误点,我又必须明天回去。”

我忙把她让进去,心口扑腾腾直跳!范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已经很久了,即使多方印证她还好的消息,却始终不能令我彻底释怀。如今范晨妈妈的出现,正好让我心底的疑问水落石出。

只是范妈妈没有久留的意思,她进来连坐也没坐,就表达了她的来意:“黄小姐,我是来请求你转达我们的谢意,向翁子衿小姐。现在小女的病情已经逐渐康复,可以走路,也可以做一些简单的体育活动。这多亏了翁总的慷慨相助,她让晨晨接受了所能达到的最好的治疗。”她面露深深第感激。可想而知,远在国外的那笔治疗费用想必足够令人咋舌。

“可你为什么不亲自和她说呢?”我问。

“这……她是以你的名义资助的,没有留下名字和联系方式。我也是看到了转账单,才……那真不是一笔普通的费用,我想我家晨晨何德何能获得上司的这般对待。我们还是明事理的,知道这于情于理都不该是翁总负责。我本来要当面感谢她的,谁知飞机延误到现在。明天又有不得不处理的事情,范晨那里离不开人照顾,所以才打听到你的住址,请你转达我们全家的谢意。”

原来子衿一直默默地负担着范晨的医药费,可我那点零头又寄去了哪里?

范晨妈妈来去匆匆,想必来国内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尤其第二天就要赶回美国照顾范晨。我急切地想知道范晨好不好,就和她相约以后视频聊天,看见她好,我就安心了。

目送范母离去,我松了一大口气,心口那压着许久的大石头,终于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要说:回归后的第一章。

依然没有实质进展,不过马上了。稍安勿躁。

而且字数超级少,念在我重拾起笔,总要有个适应过程不是?

于是各种耍赖地更了。。更了。。更了。。掩面。。

既然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继续和子衿“为敌”就显得可笑了。

占奋依然陶醉在每天出入我办公室,互相调侃两句的乐趣之中;也习惯我冲锋陷阵为公司勇创佳绩的一贯表现。只是这平常的背后,我已经在默默酝酿离去了。

与此同时,秦玫的公益演讲计划已经提上议程,并且已经通过我,与我所在的公益组织深入接触,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她远在美国,通过会议视频的方式让我参与了前期全部的沟通会议。

“现在一切ok,只等你加入。”秦玫在会议的最后,用一种热盼的目光对着镜头说,把她最细致笑容展露给我,令我不禁升起与之并肩作战的激情。

是的,我认为这是我认定走下去的一条路。人可以平凡,但不能平庸;可以平淡,却不能碌碌无为。对我而言,帮助别人的快乐远比任何喜悦来得充实、久远。即便作为事业来对待,这条道路势必会艰辛曲折。

于是,我郑重地给秦玫写了一封电子邮件。说我会在规定时间内,料理好现在的工作和生活,并且在适当的时候远赴美国与她会面,共同商讨下面的工作。

合上笔记本,看着窗外不算蓝的天,有种久违了的轻松感洋溢在心头。

“这么开心,什么事啊?”门口响起熟悉的声音。

“姐?你怎么来了?”我和我姐在占奋的公司虽然分管不同领域,但论起职称,我还在她之上。而真实情况是,我是在为她打工。

为什么?因为她持有占氏家族企业的股份,而且持有的股份仅次于占家,是名副其实的二股东。闲不住的她为自己申请了职位,并一直做到现在。

她曾笑说,她做得最正确的两项投资,一个是在多年前认购了占氏股份;第二就是在新兴地段较早地租了门面开酒吧。如今那里早已是车水马龙,成为酒吧一条街了。

在公司,人人叫她青姐。她没告诉过我她的姓氏,仿佛这是一个禁忌话题似的。即使她充分信任我,并且真的把我当妹妹看之后。后来我在公司的股东资料上,看见她姓祈,单名一个青字。

我姐学历不算高,长相也不是很出众。20出头就把家里给找的“铁饭碗”辞了,只身一人来到北京。一头扎进证券交易所,当起了职业股民。虽然没什么大起大落,但小风小雨一路闯过来,自称交了不少学费,后来才逐渐上了道。按她的话说,混吧混吧就把青春混掉了,也把钞票混到手了。她为人和善,善于和人打交道,为人仗义热情,没坏心眼。我最欣赏她的,就是她总能用你最需要的方式来风细雨似的关心着你。俗称情商高,朋友多。

缺点也有,就是有时候太豪爽了,有些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我觉得她就是我上述表述中的这种人,不会有多少偏颇。

我姐平常不来我办公室,她总是在外面跑,一般都是睡到日上三竿,下午才去拜访客户。这个时间,她应该刚从酒吧回住处补眠才对。

“还没告诉我,你刚才高兴什么?“她眼神探究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放下了一段心事。”

“她么?”看得出来她的兴趣一下子浓了。

“嗯。”我点头。

“恭喜啊妹子!”她激动地说:“舍得难,舍得难。看来你是把最难的关过了!今儿晚上去姐那儿,咱姐俩庆祝庆祝!”

我一听求饶道:“又喝酒啊?每次都被你灌晕,算了算了。这次我们去喝茶好了。”

听我这么说,她脸上的表情瞬间不自然起来,转移话题道:“都随你吧。我去找占大少。”我听她要去找占奋,心里动了根弦。

“姐。来,我跟你说件事。”我打算先让她去占奋那探探口风,以占奋对我公私不分的态度来看,能不能顺利辞职还是个问题。

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我也没多想,就说:“我想过阵去美国搞我的慈善事业。”

她的表情更是凝固了似的,盯着我问:“你是什么意思?辞职?去美国?”竟有丝质问的语气。我心头一颤,再不敢多说,便嗫喏道:“还没决定。你去吧,我干活了。”

她也不再多问,扭身就出去了。

“奇怪……”我按着脑门,有感而发。

到底是不是真的对一个人心死,其实很多事情可以证明。

例如,你见到她跟男人在一起,会不会吃醋。和她狭路相逢,会不会心潮暗涌等。事实证明我的小心脏终于争气一回,看见子衿在新光天地挽着一个男人的手,从我正面缓缓走来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平静。

后来看清那个男人是翁老爷子,她的父亲。

子衿穿了黑风衣,戴着黑超墨镜,头发扎了马尾。非常酷。就是黑色和她的肌肤形成太过强烈的对比,再加上新光天地为奢侈品营造的强光效果,在这样的环境里,她,胜过星华,气势难言。

子衿微仰着颈子,从远处就盯上了我。当然,我如果避开她,显得未免特意。不如就迎上前去,打声招呼,顺便给过去的大老板翁老爷子问声安。

“哎,你们年轻人逛吧。我去附近找个老朋友。”翁老爷子一双漆黑饱经世故的眼眸投在我身上仅一秒,便下了这个决定。

我惊诧,没想到他会把子衿“让”给我。

老爷子走后,子衿问我:“你吃过了没有?”

“还没,准备去下面吃麻辣香锅。”我非常清楚这是她最不喜欢的吃食之一。

谁知她点头:“好,我们一起去吃。”

我对旁边的助手说:“你也一起去吧。”同事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小男生,看见子衿眼直愣愣的,半天才回神。我暗自摇头,你要饱经沧桑之后,才会深谙越美的花朵,刺也会越多的道理啊。

下面的事我就不具体描述了。情形大概可以归纳为,我对子衿平平常常,就如一般友人一般,不热情,不冷漠,顺其自然。

我不知道子衿怎么想,其实走到这一步,她多少也腻了,烦了。懒得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这个“失忆人”身上了吧。尤其是借由失忆,我已经把话说得绝得不能再绝。以高度骄傲人格的子衿来说,临界线已经超标了。

一顿饭吃得平平淡淡。子衿根本没动筷,就那么端庄大腕儿十足地坐我旁边。让我再度回忆起那年拖她去小店吃麻辣烫,她也不喜欢吃,只是迁就着我,屈尊静静坐在那里,接受来往客人的侧目。

突然,我鼻子就酸了。

知道么?一段感情,经历得多了,付出得多了,说放下就能放下么?那些由记忆拼凑纷纷向你汇聚而来的,不单单是一个个画面,而是感情,真情,曾经的承诺,以及现在的伤悲。

我想,那个爱着的女人,又穿过时光隧道来勾起我的相思了。

嚼到了眼泪,我才恍惚回到现实,低下头,用餐巾擦拭了湿痕。

小男生在女王气十足的女人面前,显然拘谨羞涩得紧,本来平常挺善于说笑话活跃气氛的,现在眼见一顿饭吃得冷冷清清,却也抓耳挠腮想不出对策。

子衿,依然稳坐如泰山。只是在我喝饮料,擦嘴的时候,会体贴地递上我的需求物。

当周围的空气稀薄得我难以喘息的时候,终于在时间的概念里,这顿饭可以结束了。

“我吃好了。”我坚定地看向子衿,对她说。脱下墨镜的她,出色美丽的眼睛正投下一轮美丽的弧度,观望着我。

她点头:“下午有事么?”

“有。我和同事要去附近办事。”

她不再说话。继而又说:“晚上……”

“晚上,我要和姐去喝茶。”我抢白道。我没有特别去拒绝她的邀请,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乐于告诉她:对不起,我已经有了安排。

“听秦玫说,你有意加入他们的慈善计划?”她抿了抿唇,开口道。绝美的唇线被她勾起一个弯度,撩起我心口的一丝律动。

我叹了口气,看来,对这个人还是这么的情牵一线。

“是的。”

“要去美国么?”她追问。

“……也许。”看见她疑问的表情变为黯淡的神色,心中很不是滋味。我们俩,是不是连“结束”,都不知如何结束?

我迷茫了。

临别前,子衿说:“我们找个时间谈谈吧。”

我点头。她终于下定决心,让我们俩得以解脱了。方时的迷茫已被惆怅所代替,看见她的车子渐渐驶远,太阳底下,我伤感得想流泪。

和子衿的这次见面,总觉得之前还游移不定,模糊不清的事情,终于被证实了。

也许,这真的是我俩宣告结束的铺垫了。一想至此,内心就会排山倒海涌来一阵阵伤感,和痛彻心扉的难受。

我知道,清晰地知道,即使万般不可能,我,依然,爱着她。

这个结局,即是我希望的,也是我畏惧的。我的畏惧,来自于害怕面对。而之所以害怕面对,是我仍对她情深。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聪明的女子都明白这点,却被宿命拖进来,应验。

那之后的几天,除了我姐的态度有些怪异,其他都在正常轨道上运行。由于有了离去之心,上班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全力以赴,偶尔会开开小差,打开电脑,看看新闻。我是一个不怎么混网络的人,以至于上网冲浪,连去哪片海域都摸不着,只好去新浪。最近的焦点事件不外乎国家的十x大领导班子换届选举,原来我是不关心政治的,后来卷入到半岛湾事件,才知道这官商是怎样的一种牵扯不清,这才一如侯门深似海。

晚上占奋领我赴了个饭局。回来时接到梁歆怡的电话,说有事要和我谈。于是就叫占奋顺道送我去她家。

她早已冰了美酒,就等我开瓶了。

我抿了一口,由衷感叹道:“果然好酒。”

她高傲道:“当然了。我特意请你喝的,当然是珍品。”

“你不会就为这个请我过来的吧?”这不符合梁御姐的作风。

“不是。有其他的事。说起来……”她定睛瞧了我一眼,思量着什么,继续说道:“上次郑老头对子衿的态度,你看见了吧?怪不怪?”

“怎么还是这事啊……”我笑着打趣道:“你总放不开这事,是嫉妒郑部长,还是子衿啊?”

她唏嘘道:“你连子衿都拿出来开玩笑了,有长进。不会真有心和她快刀斩乱麻吧?”

有些被猜中心事的尴尬,便说:“继续说你的吧。”

“新的换届选举尘埃落定了。郑部长攀的那根藤下架了。他必须依附新的靠山。我打探到,xxx过去可是受了许璋庭提携,这才一步步走到现在的。

许璋庭是子衿姥爷的名字,而xxx就是如今得势的那个人。

下面的不用她说我自然明了。一人得道**犬升天,何况官道上最讲究派系、门生。怪不得郑部长对子衿那么阿谀,原来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xxx对许璋庭很敬重,逢年过节就要去拜望。而许老爷子在xxx最失势的时候曾给过他很多无私的帮助。尤其,据可靠消息,他的得意门生,如今许多都已是xxx的心腹,和他一起入了最高殿堂。”

前一刻还是在新闻里看见的那些名字,如今却纳入在了自己的眼界内,心里不禁感慨。这在几年前,是想都没想过的。

再看梁歆怡,发现那张浓妆艳抹总相宜的脸庞,竟也冒出了几颗痘痘。一看便知是肝火旺盛,想必最近没少吃吃喝喝,才打探来如此机密的消息。

“那又怎么样?”我放下酒杯,用一种打算深谈的姿态对她说:“就算许老得了势,迅达得了势,又怎样呢?你现在和子衿一块拴在半岛湾上,是同盟,不是敌人了。”

关于梁歆怡和子衿的关系,可用久远而悠长形容。到了外人看不懂,知情人也看不清的程度。你说是敌人吧,彼此了解得滴水不漏,胜过亲朋,堪比恋人;你说她们是友人吧,又互相下绊,互看不顺眼,一个拍卖品都要你夺我争,拔得头筹。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梁御姐老大不小,平常出场都是强光迷人眼的造型,却干出给子衿家狗下泻药的无聊幼稚事。害得子衿不敢把狗领回家养,现在还寄宿在宠物店。

这端,梁歆怡睁圆了双眼,气恼道:“没人敌对你家子衿,我是担心我们家产业。”

“郑部长没了靠山,也有稳固的根基,你不用担心的。”我拿了酒继续品尝,最后索性全部吞入口中,嗯,确实醇香弥漫在口舌间,久久回甘。

“哼。你懂什么。算了不说了。你以后去了美国,这边的事也与你无关。”

“郑部长后来没对你怎么样吧?”我问过好几遍,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担心这件事。相信梁笑然更是,所以她才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如果我和他之间没有利益关系,那么肯定会有事了。你懂的。”她邪魅似地一笑,扬起白天鹅一样的优美颈子把酒喝净。

“可梁笑然似乎不懂这一点。”

“她会懂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和事,都是在遵循着既定轨道运行而已。”她的眼中又现出寂寥的神色,仿佛那是一片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深邃海域。

“那是因为那个特别的人还没在你生命中出现,或者,她已经出现了,只是你没有发现。”一切既定的规则、所谓的轨道都无法在爱的冲击下维持权威。

爱情,就是这样神奇。

我相信,自此之后,子衿是权贵之后也好,是叱咤风云的女老板也罢,都与我无关。这个念头让我清醒着,不会轻易被迷惑,或倒退。

尤其是子衿真的已经不是原来的子衿了。原来,她被她爸压榨,自己捣腾个小公司自足自乐,自力更生。是用自身的努力和品行吸引着别人的目光的。而现在,她至高无上,万人簇拥。只因她是迅达集团主席,是xxx恩师的外孙女。在杂志和报纸上,她被描绘成被上帝眷顾的宠儿,那些绘声绘色的事例:耍心机,耍大牌,私会某某要人,甚至是几号男宠都有鼻子有眼的列出来了。

“这些香港的八卦杂志你也看?”我姐拿起一份,翻看了几页,摇头问道。

“是与公司业务往来的杂志寄过来的。”我揉揉眉心。

“怎么最近她的新闻这么多?”

“她姥爷……”我太习惯和她袒露心扉了,竟脱口而出。这是别人的秘密,不是我的,怎么可以拿来嚼舌根?何况,对方还是子衿,一个无论何时我都会用心呵护的人,即使她与我再无关系。

姐挑了挑眉,在问我为何不说下去。

我摇摇头,傻笑道:“姐,我饿了。”

“你这小东西在转移话题!”姐给了我一个爆栗,嬉笑道。

“真的饿了嘛。”装可怜我最会了,而且她也很吃这套。

可她没像往常那样宠溺地去给我做饭,而是面带凝重,又故作轻松道:“你刚才说她姥爷,是怎么回事?”

我一听,神情僵住:“你怎么会对子衿的事这么关心?”

我姐也不打马虎眼,坦白交代:“为了让你不去美国。但姐不够分量阻止你去。所以,我想了解她,看看能用什么办法不让你去。”

我听了心里涌上来一阵温暖:“姐。我去了美国也不一定就长住的。肯定还会回来的。”

她笑了笑,眼角笑出了细细的皱纹:“我知道。”

后来,我就特意不在她面前说我要出国的事。她也没再问。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姐这言出必行,豁得出去的性子还真去找子衿说了。

那天中午,我刚吃过午饭。有个外线打进来,我以为是上午谈的客户,接起来还客客气气的语气。

“是我。”

我和子衿自上次一别,已经五六天没联系了。心漏跳了半拍,心想,该来的总该会来的。我以为她是要和我最后摊牌,然后说些伤感的话,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我特别害怕今天的到来,真的,特别害怕。

“你……找我有事么?”

我听见她那边吸了口气,幽幽的语气:“我们已经到了没事就不能打打电话的地步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没说话。

“你那个认的姐姐刚刚找过我。她想让我劝你不要去美国。”她说。

我一惊,心想姐姐啊,你这又是唱的哪出?

“看得出来,她喜欢你。”她淡淡叙述。

我忙说:“是姐姐对妹妹的喜欢。”

“呵呵,血亲之外无姐妹。”子衿的语气里似乎带了几分哀婉。

我刚想说话,她继续开口:“我每天都在想,咱俩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我真的错了,用了错误的方式爱你。”

“爱?”我不知道我是出于什么心理把这个字重点强调了一遍。也许是一种内心深处藏了很久的发泄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讽刺。

“我们见个面吧。你说去哪里?”

“好。去秘密花园吧。”

终于到了摊牌那天,雨后初放晴。

街上行人大多竖起风衣领子,急匆匆地赶路。我先是坐公车,到站就闲庭漫步。路上发现一辆车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回头透过车玻璃看,看不真切。直到车子停在我旁边,子衿摇下车窗,凝神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挑:“上车。”

我也不多说,上了车。她帮我系好安全带,撩了撩挡在脸颊的发丝,一阵清香入鼻。心里极柔软之处被轻轻一击,渐渐隐出涟漪。

有些记忆总是爱躲在柔软的最深处疼痛。

子衿沉默地开车,直至路口红绿灯,才开口:“怎么不买辆车?”

“环保。”我笑着回答。

子衿看我,眼光柔柔灿灿,道:“北京地方大,没有代步工具怎么行。”

“有的啊。占奋的车借我当公务车了。只是我觉得不方便私下也开出来用。”我据实回答。

看得出她不高兴了。面无表情沉默了一路。终于,车开到了秘密花园门口。

下车来,映入眼帘的,是红色紫色一片姹紫嫣红,爬满了整个篱笆栅栏。

我惊呼:“太美啦!这是什么花?”

“蔷薇。”

她把车停好,拿出钥匙开了栅栏的木门,“里面还有更精彩的。”她笑得柔美,眼瞳在阳光下显出琥珀色,温暖的色泽。我忙错开了目光。

待眼睛扫到门里,瞬间被眼前的景物惊呆了——好美!

“梅花、桃花、梨花、迎春花、白玉兰、海棠花、丁香花、芍药花……我都种了些。这样一年四季这里都是花的海洋。” 被阳光和雨水洗过的天空下,开满白的和粉紫的花。清丽,淡雅,明亮。亦如身边的人。

洁净的情怀,满心的欢畅,还有令人陌生的喜悦,肆意绽放在心口。

“喜欢么?”她柔声问。

“嗯。”我点头,跑进花丛中去闻闻这朵,摸摸那朵,像个十足的孩子。多久没有看见这么赏心悦目的画面,上次亲近自然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你曾在这里种过很多的玫瑰。也是这样花海的模样,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她喟叹道。

是啊,为了她的生日,我可谓煞费苦心。可惜却以她骗我去与秦玫相会而告终。思至此,发现似乎很多关键时刻,我俩都这般错过。留下的又岂止是遗憾。

“那次,是我辜负了你的心意。”

“是么?我已经记不得了。” 然而,就算记得又如何?有些事,过去了就无法挽回。低下头,看着娇艳欲滴的花瓣上,晶莹剔透的雨露。

时光依旧,流年继续,只是,苍老了心。

“我不在乎你记不记得了。”她说。

哦,那么?我心里一沉。

“就让我们从零开始吧,好么?”她目光炙热起来,还是我熟悉的笑靥,背后是花团锦簇生机盎然的景象。

即使之前有过多少次预演,思绪依然如海水般潮涌。

“我……”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也许,什么都不想说,只是说了出一个“我”字,什么意义也没有,又似乎蕴含着很多的意思。

“我“字之后,我颠簸的心境又恢复了常态。

她轻轻蹙眉,好看的侧面,凝思的神态渗入我的血脉,即使再花开花落,物是人非。这个画面都会定格在我心中,永不磨灭。

“彤,你看这些花儿,开得多灿烂。即使花期不长,却还有下一季花期在等待。等待,也许就是我的宿命吧。”她苦涩地笑。

我摇头:“我不懂。你在等待什么呢?既然你说你不在乎,又为什么还在等我想起你?”她还是心有不甘的,她依旧是那个骄傲的、不允许别人忘记她的女王啊。

子衿稍稍侧头,这样她美丽的侧影就被发丝遮住了一半。

“我等待的是,失忆的你,能够接受我。”

我忍不住说:“在商场上你不是叱咤风云的女强人么?为什么在感情上,你要选择等待而不是进取?”

她看定我,眸中伤痛一片。我几乎以为是错觉,是的,是伤痛。

“因为……我怕我没有资格。”她苦笑。

“资格?什么意思?”这样的子衿,是我不熟悉的。她似乎掩藏了很多很多沉重的事。

她摇摇头。

我板起脸,声音紧涩:“子衿你知道么?你什么都不说,我感受不到你哪里在意我。”可她又可以说出那么伤感动人的宿命论。唉,我这是怎么了,明明是来最后告别的,却成了我在步步紧逼她证明什么似的。

“你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分别。徒增你的烦恼而已。”

我想冲口而出:半岛湾的事你也这么说了!可最后是谁搅在泥潭里,甚至被推进鬼门关!对的,我不能说,说了就是承认我没失忆,是骗她的……

“有没有人说过你什么都不爱说的个性很招人恨?你不说,关心你的人就能停止对你的关心么?那些关心你的人,是想帮你分担的,可你不给他们机会。你可以说不用,但你阻止不了他们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我一口气说完。反正过了今天,也许就是永别了。不如把盘亘在内心的想法都说出来。

“子衿,我知道你要强。可你把自己密封起来,隔绝别人对你的帮助,哪怕是善意的慰藉,你不觉得会让人寒心么?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不是单纯你施予我得到的关系,还有,坦诚的交谈,心灵的沟通,这些更重要啊。”

子衿唇边溢出一抹笑:“我知道。”

“你知道就告诉我,你说的没资格是什么意思?”我一定是疯了!提醒自己今天是来结束的,结束的。干嘛还死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也许是被子衿那句伤感的长句子给震慑到了。我知道的子衿如果用文理科生分,绝对是会被划到理科生那一边的。怎么突然伤感到诗情画意了?还种了这么多花讨我欢心?

又或许是她那半温不火的态度实在是让我着急。好像突然变成了悲观主义者,在向爱人陈述一句永恒的承诺,然后挥一挥衣袖就走了。也不想想那个爱人有多无辜?

手中摊了一朵花瓣,被她一口气吹走了。“其实有人告诉过我,要多信任你,说你成长了,可以与我一起面对未来的种种。可是你知道么?当你躺在手术室的时候,我做过特别深刻的检讨,如果我不让你牵扯进半岛湾,你就不会躺在那里。”

那究其原因,还不是你在梁歆怡面前,亲口承认你宁愿选择迅达也不会选我!

“我不这么认为。我只知道,在我心里,你就是个高高在上的人,你的心门不会向任何人敞开。包括你的爱人。那么,你的爱人又怎么会有被爱的感觉呢?”

谢谢“失忆”,可以让我跳开自己,用客观者的角度无所顾忌地和她谈开。

“也许吧,也许……”她盯着远方,惆怅依然浓。

“也许,我真的不适合谈恋爱。我整个人,都不是在轻松的状态,又怎么会给你带来轻松愉悦的感觉?”

“你难道还不懂,你的爱人不是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而是,互相依赖,爱着的感觉?”

我今天是不是过于直白了?看她好像也茫然了,还想说些什么的,突然发现,我一直想说的,竟然已经全被我一鼓作气说了出来……咳咳,好口渴!

“那么,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让我以后处理好和你这个爱人的关系是不是?”商人就是商人,开始斤斤计较起来。此时她的眸光没有丝毫松动,牢牢锁定我。

“那……那我口中的爱人是泛指,可没说是我。我只是说出了从我苏醒到现在,所看到的和感觉到的。也许对你有帮助。”

她摇头:“可是从你苏醒到现在,我只是不断企图唤醒你的回忆,没有做过令你感悟深刻的事。还是,现在的你,已经对我有感觉了?”越说越暧昧。我寻思着还是见好就收,堂堂正正的落跑吧……

“我和你的关系,上次在晚宴上我就已经和你说过了。你如果想追我,那么先改好我今天给你指出的问题。收起女神脾气,我再考虑。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完转身便走。

她在背后笑着说:“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本性依然没变。一碰到不愿面对的问题就逃跑。”

我忍!不回头大刀阔斧地走!

“彤,可爱如你,我不会让自己等太久。你说我没有向你交付真心,可我这颗真心却始终在你身上。”

我怔愣了下,更不敢慢了脚下的步伐。

于是当时某些恰巧路过秘密花园的行人,会看见一个脸像火烧云,脚踏风火轮的女青年从他们身边飞驰电掣般经过。

我回去就拼命在盥洗池往双颊扑水。镜中的自己眼睛明亮,一脸桃色。

我现在不得不相信迷信了,深刻怀疑她是不是我前世的冤家,这辈子怎么就被她吃得死死的?

从心伤,到心灰,再到后来的心冷。甚至不惜与她为敌来宣泄内心对她又爱又怨又恨的复杂情绪!以为自己已看破这场孽恋情深,修成正果,谁知对方说了几句情话,就又再一次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你不是看透翁子衿的爱情只是她的调剂品,也看透了她的女神地位是不可改变的么?在这场不对等的爱情观里,受伤的永远是你啊!我对镜中的自己说:黄彤,你认命么?是不是还愿意,让她有机会再次把你拖入炼狱,经受那些非人的磨难,最终掉入地狱的深处,不得超生?

我拍拍脸,说严重了。不如,顺其自然吧。

好久没有单独和老友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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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现在,茫然的我需要找人倾诉。我知道拖住优洛是不对的,因为她晚上已经有了约会。

“说,你的约会对象是siren还是k小姐?”喝了两杯,我开始八卦。

“我和小k两个月前就分手了。至于siren,那次和你夜谈,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和她,都过去了。”优洛斯文地笑。

我听后不觉有丝惭愧。老朋友的事情我竟然毫不知情。只是偶尔在电话里听红叶说起优洛的近况。自从和我姐同住之后,好像很少出来聚会了。

“那你现在……”

“我现在嘛……”她端起酒杯我和一碰:“是名副其实的黄金单身汉。”

“你和小k怎么会结束的?”我问。

优洛洁净的面容上现出一抹阴郁:“我总觉得,她心里一直有另一个人。”她深究地眼神专注地盯着我,换了个坐姿,打算我和深谈:“你知道么?我一直有一种感觉,就是她和梁笑然一样,都喜欢梁大姐。”

这还用你说,我早看出来了。是我也认为优洛对小k的感情没到什么深处,才一直没有捅破。

“其实想想也是,梁歆怡确实很有魅力。和她相处越久,就越觉得她面冷心热。”优洛说。

“是啊,不像某人,是面冷心也冷。”

优洛牵着嘴角笑:“你说子衿?”

“除了她还有谁?”

“我一直想问你,上次在万星酒店,你到底说了什么,让子衿脸色那么难看?我相信笑然也很想知道。”

“就说我不想去催眠,也不想记起子衿。”想起子衿那时候的神情,可以说是珍贵记忆之一。

“你真的不想回忆起她?”优洛认真地问。

“不想。”我淡淡回道。

“你俩的感情啊。已经到了我们外人无法言尽的程度。我记得当初你晕倒在子衿家的时候,笑然和我说,她觉得你这样的爱法,迟早还会出事。果然,这次的心脏手术可谓是捡回一条命。我,siren和笑然,甚至梁歆怡都和子衿谈过。得出的结论是,你俩对待感情的观点和处理方式差异太大,而且都用错了方法。”

我挑眉,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旁观者在我面前这么深入地谈论我俩的感情。

“你看,你一谈起恋爱来,全世界的人都能感受得到。你把它当做生活的全部。而子衿并不是,她在生活中有很多职责和使命。为人子女的,掌管公司的……”我插话:“我也有爸妈有事业的好吧?”

“这就是我要说的啊。她把这些责任看得比命都重要,是凌驾于爱情之上的。所以你总觉得她不关心你,甚至很少和你在一起。”

我摇头,“这并不冲突。合理安排公事和私生活是健康心理的表现。你说的对,我俩在这上面确实有差异。差异就是,她的爱情只是她生活的调剂品,而我,是必需品。这也是你说的,我俩感情观之所以差异大的主要原因。”

她被我说愣住。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说。

我笑道:“你以为出现这么多问题,我没有反思和总结过么?有过。其实说白了,我俩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前就走错了路,总觉得一切问题是因为我的自卑,觉得是心智不对等引起的。而现在看来,才发现是爱情观不对等的问题。并且最让我绝望的是什么你知道么?我还爱她,一个高高在上的神,而不是可以心贴心温暖你的人。并且,你不可能指望她下了凡间与你相爱,因为她就是追求那种神一样的生活。这是她需要的,而不是和一个人相爱那么简单。”

“那么,你所能做的,就是这样不对等地与她相爱?”优洛似乎赞同了我的说法,继续说道。

我点头:“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才知道自己不适合这样的爱啊。怎么办?”

看着我愁苦的表情,优洛叹了口气:“复杂的人生真的很难解释。”拍拍我肩膀:“我相信,会有办法的。”

我端起酒呷了一口:“又不是算术题,最终可以求解。这个是世界难题,我黄彤又不是个超然于世的解题狂人。”

“好在,那座冰山已经因你而融化了。慢慢来吧。”

“可是那块冰心,我没有信心。”融了将近三年,看来是捂不热了。

突然优洛双目圆睁:“彤彤,你失忆后怎么会认识到你们之间的问题的?”

我一时语塞,慌了神色:“是、是顺着你的话题发散思维猜想的。再说,我闲了没事也会想和子衿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毕竟……”

“不对!你说你还爱她?”优洛坐直了身体,一副打算将我屈打成招的架势:“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快说!”

我暗叫糟糕,说心里话竟然说露馅。

算了,承认吧。承认回忆起过去的事,总比说压根没失忆好。可是转念又一想,优洛可是子衿的头号跟班,我这厢点头认了,回头她就能去和子衿汇报。

我看还是三缄其口,反正她没证据。

就以我习惯记日记,看了日记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相处,才有此结论为由先敷衍了她。不管她信不信,我都死不承认,她奈何不了我。

好在优洛天性纯良,被我唬住,也就没有再追问。我本来想趁机问问关于子衿的现状。子衿的表情告诉我她一定有事,而我不知道。

什么叫没有资格呢?为什么要用资格这个词?

优洛说:“你知道的,她那个人,不想说的事,别人怎么问都不说的。有时候想想,她那颗心到底要多大,才能盛下那么多事,还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这个小小黄彤在她心里,才无立锥之地的。

才想着,就听有人叫:“你们过来啦。”

我一看是姐,看手表,才知道时候已经不早了。她通常会在休息室小寐到凌晨最热闹的时候出现。

“姐,你不用招呼我们,我俩聊会天。”跟她不用那么客气。说起来我还没找她算账呢,竟然背着我去游说子衿,让我去不成美国。

“你倒是想让我招呼,我还抽不出时间。”她瞪了我一眼,却对优洛笑脸相迎:“优洛越来越帅了,这得骗走多少女孩子的芳心啊。”

优洛见过我姐,对她的热情有些适应不良。此时小白脸红了红,低头羞涩一笑。

我姐见她这样,本是更有逗弄的兴趣,不过看得出来她脸色不好。

“怎么了姐,有什么烦心事?”我关心地问。

“最近十x大召开。要求对酒吧营业场所严检。一天一个政策,真是难伺候。”见她很累的样子,我就说:“等过了这阵儿就好了。你别太累着。看你这么辛苦,不如我今天熬夜给你做个美容猪脚煲,你回来正好吃。”

她欣慰一笑:“幸亏有你……”

我和优洛出了酒吧,在门口,优洛憋不住说:“你和她感情真好。怪不得子衿说血亲之外无姐妹。想想不歪都不行。”

“她要是真能吃醋就好了。我和我姐就是太似姐妹了,所以才可以无忌惮的住在一起,互相照顾。”

“可是你俩毕竟不是亲生。如果和子衿恢复关系,你还是趁早搬出去住。免得误会。”

“嗯,我懂。”

这时,从远处呼啸过来一排警车,就停在酒吧门口。下来几个警察,还带了配枪。我们忙让了路。

我狐疑道:“这是例行公事检查,还是发生什么事了?”优洛不置可否,伸着脖子看向里面。不一会儿,里面吵吵嚷嚷,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我们进去看看。”我说。

待我和优洛再折回酒吧,发现外隔间的人都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个人也没有。

我们一路向里面走,才发现所有人都被隔离在了里面。我姐在和那些警察对话。

一个警察在大声质问着:“还不承认,他们说来过你们酒吧!”

我姐面露惧色,忙说:“不是的,他们过来的时候也许已经去了别处。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这种东西。”

我刚想向前,优洛拉住我摇摇头:“可能是有人吸毒,被警察抓到。”

我一惊,毒品!

我听说过很多酒吧夜总会迪厅有这种交易,可我深信我姐不会做这种事。别看她什么事都神通广大似的,其实胆子不大。也不会做违法的事。

发展到后来,酒吧服务生和警察形成两大阵营,开始嘶喊起来。

一方说我们这里干干净净没有干不法勾当,一方却言之凿凿语气严厉。我趁乱拉住我姐,她给了我一个“我没事”的眼神。可是这眼神之中又透着诸多的烦心和焦虑之情。

后来警队又来了支援。才把抗议声压下去。

我姐站出来说:“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跟你们回去。”

我一听急了:“姐!”

她对我说:“别着急,我相信我们人民警察不会罔顾良民。”

警队的带头人说:“我们是依法办事,不会放走坏人,也不会冤枉了好人。”

我才不管这些,从商这些年我深知某些黑暗的力量是可以颠覆法律和正常社会秩序的,这才是我活在当下没有安全感的源头。

我姐还是跟他们走了,临走前她还回过头冲我笑了下,意思是说,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

混乱的环境因为我姐被带走而平息下来。伙计们纷纷聚到我周围,问我怎么办?

我打起精神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恢复营业的时候会一一通知你们。”然后把值班经理叫过来商量闭门期间的相应对策。

等把一切安排妥当,才发现优洛一直陪在我身旁。

“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把我姐弄出来。”我疲惫地揉揉眉心。

“要不要找红叶的老爸帮忙?”优洛提议道。这时,有几个伙计已经把所有的灯关闭,自动铁门放下。我步出酒吧,看着昔日喧嚣的场景变为现在的萧索幽暗,心中不免伤感。尤其是担心这整件事,会不会对我姐不利。

“我是怕这事关系到某些官员为了争取政绩所做,那么就算是红叶她爸也不敢轻举妄动。”

“试试吧,只要能先把青姐保释出来。”优洛打通了红叶的电话,然后把电话递给我。

“你在家么?哦,那你爸呢……好,我知道了。”我挂了电话,摇摇头:“她爸参加那个举世瞩目的会议,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优洛犯难道:“其实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梁笑然,这种事她一定会帮。可是现在她和她爸的关系……唉。”说着纤细的手指聚拢成拳头抵住下巴,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眼闪闪发光:“找梁歆怡!她一定有办法!”

我们是不谋而合。

优洛开车带我去了梁宅。远处看,那红门绿瓦的仿古大宅子已是灯火通明。

门口还停了好几辆名车。

“黄小姐,何小姐你们来啦!”

“琪雅?”我笑着上前拉住她:“今天看上去特别漂亮,怎么回事?”

“今天大小姐办party,来了很多大小姐的朋友。”

优洛问:“那你家小姐回家了么?”

琪雅认真摇头:“小姐出远门了,还没回来。”

说罢,琪雅带我们进到院子里。这可不是一般的院子,与恭亲王府那个福字花园大小相似。只是本来是正面直通的院子因为一直在施工,我才没缘得见。今日一见,算是开了眼界。

只见假山,花草一应俱全。曲径悠长,小桥流水也别具新意。只是那凉亭中的烤肉架子有些突兀,烟熏火燎的。看得我兴趣全无。果然,想让梁茶壶的心境天人合一,那该是多么的牵强。

梁歆怡看见我像看见鬼,撒开大叔的手臂,就想冒充很忙。

我赶紧先下手为强,“梁姐,借一步说话。”

梁歆怡忿忿的表情,被我带去凉亭另一侧,远离人群的地方。

“说吧,什么事?”抱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笑得很真诚无邪。

“早知道啦。你向来是有事夏迎春,无事钟无艳了。”梁歆怡刻薄地说。

优洛在一旁纠正道:“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梁歆怡瞪了优洛一眼,自以为是地说:“我知道。但我又怎么能把自己比作钟无艳那个丑女。”

我和优洛面面相觑。

以防夜长梦多,我也不绕弯子,直接把刚才去我姐酒吧的事情一五一十和梁歆怡说了。

梁歆怡听到最后皱紧了眉头,沉声说:“这可难办了。现在这事摆明了是非常时期某些利益集团的行动,属于形式上严打。谁都不想这时候多管闲事。我想我帮不了你。”

果然如我所料。我们的zf做事是有迹可循的,特别喜欢在换届啊,或者两会等重大事件前后搞这些面子工程,达到暂时端正社会风气的目的。这个时候,是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

“不过,我想到一个人可以帮助你。”梁歆怡计上心来的表情。

“什么?快说!”优洛被她带动起来,想马上知道答案。

“翁子衿咯。”梁歆怡继续道:“她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差不多了。找她帮忙肯定没错。”

我就猜到她会把子衿抬出来。

优洛低头沉思:“既然像你说的,这事这么棘手,万一请子衿帮了忙,不小心把自己卷进去怎么办?”说完看了我一眼。

“嘿!”梁歆怡不乐意了:“那你们找我来,就不怕把我卷进去啦。她翁子衿是金枝玉叶,我就是你们的垫脚石啊!”

“好了好了。”我安慰梁歆怡:“优洛紧张子衿是情理之中。我相信如果小k和笑然在这里也会紧张你的。”

“你就不紧张子衿么?”两个人像是预谋似的,异口同声道。

我叹了口气:“现在最要紧是救人。然后我再满足二位的八卦心声好么?”

优洛说:“似乎除了子衿,也没有其他人可找了。”优洛说的是事实。在我的人脉里,梁歆怡算是最有可能帮忙的,连她也推却,说明形势确实很不利于我们保出我姐。在路上我已经打电话给了一个律师朋友,他说这件事比较特殊,很难立即申请保释。

“要我说,你姐如果没有犯法。我看在拘留所里关几天,等警察调查清楚了就可以放人。你没必要这么心急。”梁歆怡无关紧要地说。

“我是担心她身体。她有风湿性关节炎。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容易复发。犯起来特别吓人。经常疼死过去。”由于这个病我也只是听她说过,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不是我这么担心的主要原因。

让我这么心急想让这件事赶紧解决的原因是,她这酒吧目前处于被银行抵押的状态。我虽不知道原因,但如果出了藏毒的事,银行完全有可能逼她还钱。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其实我对我姐的财务状况不是很了解。只是偶然从客厅茶几上看见了银行抵押合约。才知道我姐可能要做其他投资,要用酒吧作抵押给银行套现钱。我不想她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担负巨额的债务。所以想尽快帮她解决这个难题。

看来,只能抓住最后一线希望,去找子衿。

姐,这是我力所能及为你做的最后一步了。我在心里说。

迅达的新大厦我介绍过了,潮流现代,现代化办公设施及配套服务一应俱全。

在接客厅竟然还有自助吧。旁边的休息室供应下午茶和夜宵,偷眼看去,各色鲜美拼盘,西式糕点琳琅满目,让我这个惴惴不安了一晚上,还没怎么吃过东西的人,深深咽了一口口水。

“彤,你来啦。”子衿步履匆匆亲自下来接见我。一身正统office女装,干练,清爽。当然,光看脖颈以下是这样。如果再把眼光上移,那么这个office lady还要另外备注这样的评价:美得令人窒息。

接待室人多,所以这个美丽的身影方一乍现,立即引起全体眼珠大朝拜。我想这女人有当神的资本,非常有。都说成功女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气质和磁场会更出众。我看她在这方面已修炼成精。

看得出来我此次造访,令她掩不住地喜悦。眼里汪着笑意。

“坐。”挥挥手把助手打发走,然后倒了杯不知是茶或咖啡的饮料给我。”

“谢谢。”我接过来。

“客气什么。”她笑道,眸光柔和地投向我,开口道:“你来是找我有事?”

“嗯。”我点头。寻思着怎么开口说这件事。

“是这样,我姐昨天夜里被警察带走了,好像是有几个客人被查出吸毒,怀疑和我姐的酒吧有关。但我想这一定是误会,我姐不会做违法的事。想请你帮忙,至少先让我把她保释出来。”

子衿专注地听,然后点点头,说:“你一定是找了其他人,发现事态严重才来找我?”

我点头,承认:“是的。现在正是换届选举的时候,这次严打声势浩大,所以这个时候出事就很棘手。”

“你口中的姐姐,就是祈青?”

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你忘了她来找过我。”她开始用笔在桌上的文件上签着什么,下笔如飞。腰挺得很直,于是低头垂眸的姿态依然挺拔、庄重、优美。在明亮宽敞的办公室里,犹如生机盎然一颗青葱的绿松,只是这松又比湖清,比花美。

我觉得内心的暗潮有复苏之势,马上把思绪回归到正题:“哦。那,你能不能帮忙?”

她抬起头,敛住表情,缓缓开口道:“不能。”

简单两个字,不留情面地把我最后的希望也打破。

我憋得脸一定是红了,有些下不来台。但还是忍住道:“知道了,那就不打扰了。”站起身,准备告辞。

“等等……”她叫住我,说:“我想你不用担心。她自有贵人相助。也许,下午她就会被放出来了。”

我不敢相信,望着她,又觉得她不像是随便说说开玩笑的。

她嘴角弯起来,笑得干净清澈:“你也该多了解下你身边的人,他们的背景,以及接近你的目的。”

“什么意思?”我困惑地问。

子衿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我不会说人是非。只是你身边的人我需要调查清楚,才能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

我没听错吧?

“你什么时候化身madam wong了?”港剧里对神勇女干探的称呼。

她低头浅笑。

我不禁又摇曳了心情。她对我的这份心思,对我的触动很大。

空气中涤荡着暖暖的温情,忘记或铭记的那些旧时光,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我又轻轻坐到座位上,生怕破坏了这片刻的美好。

只是这美好确实也没留存多久,就有秘书进来询问公事。子衿公事公办地给出指示。我也趁机把这份触动搁置,开始想子衿说的话。

这么说,我姐是为了什么目的接近我?怎么会,她为人坦诚,有时候甚至实诚地过了头……不对,身为商人的她,自己在京城又是开酒吧,又是跑销售,怎么会实诚过头?难道,那些我以为的她的品质,都是她装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连这么令我信任,完全不设防的人都利用我,那我还能够相信谁?

再说,我是个没有背景,草根一样的人,她能利用我做什么?

我实在想不明白。

等秘书问完公事,又奉命给我带了些糕点进来,才退出去。又回到我和子衿两个人的世界。

“不客气了。”我拿起糕点小心品尝起来。说是品尝,不如说是果腹。

子衿细细地打量我,说:“慢点吃。那件事过后,是不是没怎么吃东西?”

我“嗯”“嗯”地点头。

她眼中一抹苛责,道:“看来你对她真的很好,对她的事这么上心。”

直到把最后一份糕点吃干净,我才喘了口气说道:“我向来是这样的。对陌生人友善,对同事客户友好。对朋友呢,就友谊至上。”所以很多人喜欢和我亲近,也喜欢和我说心里话。只是我可不是表面上那种可以无条件接近的人,其实我认定可以走进我内心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是。俗称‘老好人’,容易被想起,也容易被遗忘。只是……”她清澈的笑眸对上我:“你不是这样的,确切地说,你只是表面是这样。不然,你朋友不会那么多,而且个个对你死心塌地。连梁歆怡那样的贪吃鬼,都肯把午餐分你一份。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看来她真的在关注我周围的人,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

不否认她所说的,聪明如她,当然知道深层人格的我是怎样的人。叹了口气,把话题转回到正题,就问:“你到底了解了多少我姐的事?可不可以都告诉我?”

她听后顿了片刻,若有所思道:“她是你重视的人,应该你亲自向她问清楚。也许,下午就是个机会。”

“包括你说的,为了什么目的接近我?”

子衿的嘴唇微微翘起,若有若无地挑眉道:“你不信我说的?”

我摇头:“也许你确实调查过她,但我相信我的眼睛和直觉,以及和她相处下来的感受。”我站起身,郑重道:“谢谢你的招待。不打扰你忙正事了。我这就去看看她回来没有。”

她也站起来,瞬间我就觉得自己的气场被她压下了一大截儿……

“时间还早。我正好下午也要出去,不如顺道我送你?”

我点头。

她打了内线给秘书交代事宜,然后从里间拿出外套和挎包。

我看那包反而没前些日子背的那么奢华了,她顺着我的眼神看,就心领神会了:“你在想,我为什么背了这么普通的包?”

在她面前,我就像没穿衣服和没有**似的,什么都被她看得光光和透彻。

她走来挽住我的胳膊,带我向前走,边走边说:“我现在不在时尚界,不必再扮演一个必须行走在奢侈品潮流顶端的女老板。其实我更喜欢简简单单的东西。还有,人是会改变的,你看原来我并不化妆,可是岁月不饶人,现在我每天起床,先要照镜子看看眼角有没有皱纹和黑眼圈,有的话,是不敢出门不化妆的。”

我惊诧,原来子衿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她突然停住脚步,挑眼看我:“你不会因为我老了,不好看了就不喜欢我吧?”

我忙表态:“当然不会!”

她灿然一笑:“那就是喜欢我咯,嗯,很好。”

我抑郁,原来是陷阱……看她高兴,我也不再争辩。其实这样的她我真的很喜欢,有些碎叨,又和普通女人一样担心自己不漂亮。

她取了车,一路上都在和我聊天。说真的,这真不是她平常的风格。后来看她心情不错,我就忍不住问了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开心事?”

她打着方向盘疑惑地“咦”了一声,然后了然:“怎么,你不适应?”

我挠头,坦诚道:“是有点。你平常很酷。”以前都是我在找话。我记得原来我俩约会,她也是这样开车到我去吃冰激凌,去秘密花园看日落。也不怎么说话。不过那时候,我觉得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心意相通的境界比情话绵绵更重要。

“我是不太爱说话。我的概念里,做事比说话更重要。尤其是刚从国外回来的那段时间,受到西方务实主义的指引,再加上国人都比较喜欢浮夸于世,做表面功夫。我就更是要以身作则,事必躬亲。后来就是忙得连说话都顾不上,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我不善于表达内心感受的做派。”她边认真开车,边和我侃侃而谈。

我感到和她相处变得容易起来,也舒服了很多。

“那现在怎么又喜欢说话了呢?”

她回眸望了我一眼,淡淡无奈道:“现在依然不喜欢。只是对你呢,你是个小傻瓜,喜欢胡乱猜,我看我要把自己说出来,你才会看得清。”

我晕。这么说子衿真的听进去我上次在秘密花园和她说的话了?可我那些话,在她理解,就是多说话?

“可能就是在职场上我要让自己的观点得到下属的认同,股东的认同,合作伙伴的认同,客户的认同。我需要反复进行沟通商榷,才能最终实现我希望达到的效果。所以,脱下总经理总裁的外衣,回归到令自己放松的环境,反而会以相反的状态给爱人,给朋友。”

“是你工作压力太大,下了班或者偶尔休息的时候就不想再做解释那么辛苦。”这点我能够体谅她,往往工作强度太大的时候,我回到家就像个死人,话都懒得说,甚至连人都懒得搭理。何况她一直以高强度工作日复一日的了。

“有这个原因。我想,很多时候我更愿意让我重视的人感受到,而不是说出来。”

我点头:“这也没有错……”忽然发现外面的景色觉得越来越眼熟,叫道:“啊?我们这是在什刹海?”

子衿笑眯眯地:“嗯。一个朋友在后海开了书吧,我带你过来看看。觉得好,以后就给她捧个场。”

我心想,这是什么朋友啊,男的女的?

有别于真正意义上的酒吧夜里才开始喧嚣,书吧在下午最是怡人时光,是品读文字的最佳时间。

我没有心情观赏走进去之后,无处不在的别致,和空气里弥漫的午后咖啡香气和书香混合在一起的气息。我只想快点看到这书吧的主人。

最好是个男人。我一直笃定子衿不喜欢男人。这点子衿给人的感觉特别靠谱,就是她不会爱上男人。当然,关系到和孟某人的婚约就另当别论了。爱不爱上虽然很关键,但是听到他俩谈订婚,我同样会受不了。

“翁小姐,你来啦。”迎面走过来一个挽着发髻的女人,我心里一沉。不过这女人姿色一般,只能说是气质不错。

子衿点点头,说:“你老板呢?”

“哦,我以为你们之前联系过,我老板出去谈事情,可能今天不回来。”

子衿点头:“我带朋友过来看看。让服务员现磨no.1 peaberry,送到‘彤心’”

“什么童心?”

她领我进入一排排书架背后的广阔空间,发现书架后是一间间别致的书屋,还有不同的名字,而“彤心”就是其中一间。

我惊奇:“真巧。这有间屋叫彤心那。”

子衿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说:“你以为什么事都这么巧啊,是我起的。我起的名字当然要叫彤心,或者彤肝彤肚彤肺。”

“后面的还是算了,真难听。”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除彤心外,其他名字都很书香气,没有彤肝彤肚彤肺,就松了一口气。

子衿看出我所想,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傻不傻啊,还真当真了。”

我羞赧。谁知子衿看后愣了下,随即拉我进去,还没等关好门,就吧唧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真可爱!”

我推开她,羞道:“你别趁我不注意乱吃豆腐。”

“控制不住。”她假装无奈道。

“你翁子衿的修为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我也佯装挑眉道。

她的眼睛灵活生动,愉悦道:“怎么,你很了解我么?你从失忆到现在,才认识我5个月零11天。而我,都已经认识你差不多一辈子了。”说到最后,眼神倏忽黯然下来,露出淡淡伤感。

她的话听得我心里一阵刺痛,随之,一个念头闪过:我要不要告诉她实情?坦白我没有失忆的真相?

不,不可以。子衿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她要是知道我骗她,而且隐瞒她的目的还是不想和她在一起。那么她一定不会原谅我,一定不会。

本来以为万念俱灰,所以才会撤下最后一块浮板,彻底了结的。谁知……唉,我太不争气了。

想起以前的种种,想起,经过重重努力,却每次都是前功尽弃,失望透顶,伤心欲绝的结局……我想我怕了,真的怕了。也许爱她的心,会乐见她此时为我的改变。可是,我不知道阻碍我俩发展的本质性问题会不会改变。

这已经是良好的开端了不是么?

……

两种不同的观点不停在脑海中打架。我甚至还有一个意识是凌驾在两种情绪之外的。那个意识观察出,一个身心俱疲支离破碎的彤“心”变得异常沉重和慎重,想要它重新焕发光彩,需要的又何止是时间。

正在我脑子乱成一团的时候,子衿已把香喷喷的咖啡递给我:“尝尝。很美味。是上好珍珠豆现磨而成。如今京城还没有进口到这种顶级咖啡豆。”

我哪有心情喝咖啡,象征性地尝了两口,发现和蓝山很像。

心烦意乱,自然口气就不像方才那般轻松愉快:“你是找我来这里聊天的?”

子衿已把长发在脑后挽成髻,温婉柔和地品着咖啡,两弯黛色的眉,笼着一对流转的秋波,她细细地凝神望着我,那双深潭样的幽眸,仿佛把我的灵魂吸走了似的。

于是我的烦闷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与她一样的宁静。

“是有这个打算。如果今天你没来找我,我想我也会迫不及待地去找你的。”

哦?我困惑地继续听她说。

“我想,现在我应该有资格重新追求你。有些事,已经解决了。”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弯出美好的弧度。

我寻思着她的话,眼光漫步目的地落在窗外。

日落的余辉静静的洒在大地上,洒在后海湖畔。后海的独特之处还在于,你同时还能远眺到静谧而古老的胡同人家。这个时候,该是他们四世同堂,其乐融融地围着桌子吃饭闲聊的时间。

风拂细柳腰,弱水出残妆。夕阳斜照处,人影顾彷徨。碧波自荡漾,黄纱照何长。黄发回首日,垂髫犹狂嚣。不知怎的,想起上大学时背过的一首咏夕诗。

我被这夕阳涤荡着心灵。其实,我清楚,那根心弦只会因她而颤动。

“子衿,你给我点时间吧。”我轻轻地说。

眼中似乎落寞了一瞬,却很快恢复常态:“等你,比等我自己要轻车熟路。好,我不逼你现在就接受我。把曾经那些我企图让你想起的事忘记,就当重新认识我。接受,或者不接受。让我的努力和你的心决定。”

我被此时的子衿,和她此刻的话震撼了。这是子衿?是的,她就活色生香地坐在我面前,一个会说永远,会说等我,会说努力追求我的子衿。对于之前的我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甚至不敢奢望的。好像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就连这后海夕阳,也像极了梦中的画卷。

我这个人可能天生就是有些痴,有些傻的。在爱情面前,像个跌跌撞撞的小傻瓜。此时,冰山爱人突然表白,我就真的傻了。趁她倒咖啡的功夫,掐了自己无名指一下。证实不是梦境。

子衿之所以会在今天把心门开了道缝儿。有听进我话的作用,也有那件事情解决后的轻松和开心的心情作祟。更重要的是,我黄彤生命里,确实总遇贵人,而秦玫就是其中一个。

秦玫说,子衿不是神,她是人。是人就会犯错,有错就需要改正。你说所有人都甘愿捧她为神,可我不会。我希望她有平常人的幸福,幸福不是等来的,是要争取的。我告诉她,你是个美丽善良的女孩,身边又是些出类拔萃的人。如果她再不争取,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一向自认为把我吃得死死的子衿。在遭遇了我记不起来她的重创之后,又亲眼看见占奋英雄救美,和我对我姐的依赖,她的那种笃定就瓦解了。尤其是亲耳听到我对她的“指责”,可能真的惶惶不安起来,这时又遇秦玫点拨,才有了为爱改变的行动……当然,这都是我有理有据的推测。骄傲如子衿,是不会亲口告诉我这些的。

这是后话,而目前我还处于傻愣愣的状态。其程度还很雷人。

我煞风景地问了一句:“可你工作这么忙,有时间追我么?”

子衿诧异的表情,证明她被雷到。当然,处变不惊如她,很快恢复镇静。笑意潋潋:“你还替我担心不成?是不是怕我不努力追你啊?”

我这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蠢!哪有被追者问这个问题的!哎呦真笨!

于是我把脑袋埋在咖啡杯里,心想也快奔三的人了,怎么在心爱的人面前,永远这副德行!

我们始终没有等到店主,子衿带我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黑了。

“我现在送你回住处。以我的推测,祈青此刻应该已经安然无恙地在等你了。”

“你这么确定啊?到底是怎么回事,神神秘秘的?就不能和我说么?”都决定告诉我你的心声了,却还是要让我猜这猜那的。看来想要彻底改变,任重而道远啊。

“我说过了你亲自问她比较好。”然后成功转换话题,从车后座拿出一个东西给我:“这是治疗内分泌失调的中药,我已经叫保姆熬好,分小袋装起来……”

“等等……”我抬起一只手阻止她说下去:“这是给谁的?”

“你啊。”

“我怎么不知道我内分泌失调?”

“上次在秘密花园,看见你脸上长了痘痘,再加上你说话的时候我看见你舌苔暗重。一定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内分泌紊乱。”

我张口结舌。

“你什么时候成专家了?”

她莞尔一笑,“不是我成专家,是我注意观察。我想,既然是重新追求,就不能是原来的样子。”

我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呐呐道:“原来?原来什么样子?”

“原来是等你发觉,自动靠过来。基本上没费什么劲儿。”说完笑意盈盈起来,在我看来非常的得意。

于是我恼羞成怒!

“那就看你表现吧!”说完就想下车,后来又退回来,抱起那一塑料袋的中药,跟个宝似的捧在怀里,果断下车。

子衿一定是笑话我了,车子从我旁边滑过去的时候,听见她憋不住笑地说:“不用那么用力地抱着,你想喝我再去给你熬。”

还没等我有机会发作,就一溜烟地开远了。

我笑得一定像个傻瓜。抱在怀里的可都是宝。就这样,我小心翼翼地上了楼梯,走到住处门口。刚想腾出手掏钥匙,却发现门是开着的。

难道子衿真的猜对了,我姐已经被释放?

此刻我想尽快看到她,问问她事情是不是都解决了。手刚触到把手想推开门,突然听见房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奇怪,我姐此时回来,会是谁和她在一起?募地想起子衿提醒我的话,就留了个心眼,没有真的打开门。而是从门缝往里看,只是房子虽然不大,但是障碍物却有很多,什么也看不到。

看不到就只能听了,我抱着个大塑料袋没办法贴在门缝听,可是我又不忍心把子衿的心意放在地上,于是就用双手提着袋子背在身后,耳朵贴在门缝上。

果然,里面是有两个人在对话,还是在客厅。而我听出其中一个人就是我姐。

“那她的电脑呢?你检查过没有?”

“她不常用电脑的。”

……

这是什么意思?我姐说“她不常用电脑”说的可是我?

“你是不是在耍我!”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听得出来我姐很苦恼,沮丧地继续说:“酒吧的房契你还给我吧,这场牢狱之灾我也看出来,谁都指望不上。”

那个声音说:“她是不是快回来了?”只是奇怪的是,这个人的发声特别低沉,是故意压低的,听不出是男是女。

我姐似乎是点了下头。

“那我回去了。银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帮你搞定。”

我姐似乎是疲惫地“嗯”了一声,紧跟着客厅响起声音,我想那个人就快出来。

我忙躲了出去。

我说过,这个房子相当于花园洋房,下面是六七节台阶,出来是一个花园。只是我们平常都没时间打理,只有藤架,和栽种的一些常青植物。我就躲在藤架下。

那个人径直走出房门,出了花园,头也不回地向着大路方向而去。我只能依稀分辨出背影,似乎是个平头的男人。

我认识的男人里面,似乎没有留这个发型的。也有人称这种头为“行军头”,一般台湾和韩国服义务兵役的男人常用此发型,再就是触犯了我国法律的人,简称犯人。

越想越想不明白,我觉得子衿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让我问我姐,也就是说她认为我姐会告诉我?

脑子里一团糟,又不是很想马上进去面对她,就在花园里蹲了会儿,直到感到肚子饿,因为闻见了菜香。

我推了门进去,正看见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我姐探出头来:“彤彤回来啦?”

“姐,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惊异,因为刚才已经知道她回来了,所以要装得像一点。

我姐在围裙上抹抹手,笑容满面地说:“也没多会儿。让你担心了吧?我说了我没事的,是一场误会。”

“真的么?可他们不让我保你。”我把中药放进冰箱里,她似乎也没有注意。

“是很难。现在严打。上次去廊坊遇到个瞎子非要给我算命,就说我今年龙遇虎,犯太岁。我还不信,给了符也没去庙里开光上香。你看就真的出事了。还是牢狱之灾,不吉利。”

“你还相信这个,人没事就行了。”我拉着她坐下,发现也就是一宿时间,眼窝却明显黑了一圈。看来普通人不管是不是受了冤枉被关起来,对于心理素质和心情都是一个挑战。

她也说:“在里面,人没了自由。就爱胡思乱想。”我点头,问:“那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谁给你放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有些闪躲。只是回答了我前面那句:“那些人是刚从家里吃了违禁药,好像不是开始认为的可卡因。吃完他们一行人结伙过来我这儿,行为又疯疯癫癫的,就被便衣巡逻的警察盯上了。后来调查清楚,检查了工商登记牌照什么的,就放我出来了。”

我依然不放弃,说:“短短一个白天就调查清楚了,我们的人民警察办事还挺讲效率。”

我姐性格是直来直往的,这个不会变,所以她马上接口道:“什么啊。我倒霉赶上严打,拘留所里排了几排人,没有关系哪会这么快解决哟!”

说到这我狐疑地盯着她,她看见我眼神,又是一丝闪躲:“是我一个朋友保我出来的。还要我不能离境,随时要回警局协助调查。”

“是什么朋友这么神通广大啊?我可是求爷爷告奶奶找了好多厉害的人,他们都说有困难呢。”我用调侃地语气说,从茶几底下掏出一盒香烟,点上。

她见我随意的样子,也便放松了心情,说:“是我表哥。我没跟你说过。是我姨的儿子,一直在北京,就是不常联系。”

我心想,不常联系,会有手段这么快把她放出来……这似乎有些说不通。

“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家服装公司做董秘。和老板关系好,这才拖了那个老板,给警局施加了点压力吧。”

我相信她说的是实话。其实我姐在我长期的“敏感”观察下,似乎也没说过假话。又怎么会利用我呢?我怎么也想不通。但是我相信子衿,她说她有目的,那就一定是这样的。更何况我亲眼看见有个男人出现在这里,并且嘱咐她做着什么。

“好了好了。总之现在应该没事了。我要好好犒劳自己,给自己做顿好吃的。你来不来帮姐姐忙?”她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一切都过去了。

可我知道,不仅没过去,还有什么事情提前到来了。

和她住一起,再也回不到过去,可以放下提防,轻松愉悦地生活了。

何况我既然默认了子衿可以重新追求我,那么再和她住一起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所以我开始在心里默默酝酿何时搬出这个地方。

傍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回想他们的对话,最可疑的一句,就是“她不常用电脑”。那个“她”说的可是我?

可我每天用电脑的频率貌似也不低。有时候回到家就要打开邮箱收发邮件,这是我的习惯。还有,就是和远在美国的大竹以及她不知是老公还是老婆的kenzi视频聊天。两个人在美国置办了房产,kenzi还当上了一个同性恋公益组织的领袖呢。

想至此,又不自觉想起范晨来。自从上次她妈找过我一次,我们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也彼此约定以视频的方式让我看看范晨,最好与她聊一聊天。因为一天没看见她康复,我就一天不能安心。可是自那之后,不管我打电话也好,上了即时通加了无数遍好友也好。对方就是没回应。我想过可能是她妈妈忙,又或是忘记了。在自我安慰中,这么多天过去了。我每天下班回来没事做的时候,都要试图上网去加那个永远是灰色的账号好友,这也几乎成了我的习惯之一。

突然我想到,既然现在和子衿感情回暖,不如直接管子衿问他们的近况好了。她也应该有他们的联系方式。这样一想,心就踏实多了。

夜凉如水,月色明媚。我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是猜测那个平头是谁,一会儿又想如果我电脑被我姐翻过,里面会不会有痕迹可循?再然后,就是想范晨现在应该康复,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可是这些都是短暂地一晃而过,想不通就不再想,只有子衿,只有她,是占据着我心的人。

子衿真的会为我改变么?可是如果让她知道我的失忆是装的,她会不会生我气以后不再理我了?别以为这么想是有多幼稚,事实上,哪个恋爱中的人不是这样患得患失呢。

想着子衿,想着她的一颦一笑都可入甜梦。只是也许她今天的“特别好”给我的冲击过于巨大,感觉那木讷的反射弧开始在深夜发挥功效,于是在把白天每个细节都细啃一遍之后,子衿改变后的种种震撼就加倍放大,心情倍儿美得不知如何宣泄,最后开始咬着被子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嘴里“呜呜”地哼哼。

就在这时,我听见房间里的灯啪嗒开了。

“彤彤,你没睡啊?”站在光亮底下的,是我姐。

我一愣,忙不好意思地坐起来,搔搔才留起来半长不短的头发:“嗯,睡不着,你也没睡?”

她叹了口气,“睡不着。”

我盘着腿往床里挪了挪,给她让了个地儿,“是不是心里有事?”

她看着我,流露出欲语还说,看似很矛盾的神色。

“姐,你是不是有事和我说?”姐啊,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其实知道以及亲眼所见她可能会利用我,内心就压抑着一种茫然和悲伤的情绪。被亲友背叛,绝对是无声的绞刑。当你无条件地信任她,而她却出卖你,心情之低落实在是难以形容,也难以排解。

认识我的人会以为我是宽宏温厚的人,其实我却是相当敏感。一旦受到伤害,会收起全部的羽翼来包裹住自己,不再向那个人敞开。而此时此刻,她身上的温暖已被我暂停索取,我要的,只是一个真相。

“彤彤,姐姐有件事和你说。不说出来,我怕我真的会睡不着觉。”她苦恼甚至是有些焦虑地说。

我做洗耳恭听状,鼓励她说下去。

“唉,我都跟你说了吧。你姐我这辈子还没做过昧良心的事。何况对象是你。”她也曲起一只腿坐在我床上,做出长谈的架势:“我那个表哥,他有一天不知道怎的知道我和你住在一起,就三天两头找我叙旧……”

我姐的表哥为了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开始亦步亦趋地和我姐接近,甚至给她很多“便利”,做了几件让我姐今后可以充分信任他的事,也有了很多生意上的往来。最后我姐还把酒吧的房契交给他介绍的律师朋友代为管理。

“直到有一天,他说他公司要炒他,因为一个大单子被迅达抢去了。还让我去子衿那里拍资料。他以为我和你关系铁,就会自然而然和子衿相熟。可以自由出入她办公室。”我姐说到后来,后悔道:“我这个人,见不得别人低声下气地求我。再加上前些日子你说要去美国,我就借着和子衿谈你出国的事情去了迅达。后来他问起,我就说她不常用电脑,里面很干净没有他要的资料糊弄了过去。可这次他把我弄出来,我怕欠了他人情,以后又要有麻烦……你是我妹子,也知道在你心里,子衿对你有多重要,我不想在背后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你能理解姐么?”她拉住我的手,真诚地说。

我听得背脊一阵发凉,但我姐能和我说这些,心里却感到说不出的欣慰。我知道,这100多天的彼此理解、相互扶持没有在关键时刻陷入不义境地。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我理解。你当时没有真的去打开子衿的电脑,说明你心里装着我,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也覆上她的手,安慰她道。

“可是我怕以后他会要挟我……”看着她焦虑的神情,我想她表哥的真面目她也有所准备了。

“你说他是怎么知道我和子衿的关系的?还有,你说子衿的电脑很干净,他竟然信了?”至少我在外面偷听的时候,他确实没有提出异议。这在一般人听来很明显是敷衍。而事实是,子衿确实很少把资料放在电脑上,她只有在做方案的时候才会用电脑,并且绝不会在电脑上留下重要文件,而是随时上传到她的邮箱里做备案。

“我还是听你提过她有这个习惯,至于他怎么知道就不得而知了。”她皱紧眉头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斩钉截铁道:“他了解你和子衿的很多事情。不然不会连你们的关系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可能,你们认识他也说不定。”

“他叫什么?”我狐疑道。这么分析看来,可能真的认识。

“冯柏。”

冯柏?!

我的记忆一下子飞去05年的上海,冯柏随子衿来医院探望生病中的我。以各种登峰造极的令人厌恶的嘴脸挑战我的忍受极限。

在xx,他的口碑可以排倒数第一。一个北大研究生屈居于助理一职长达七年之久,却仍然做些跑腿的工作。那副对实权派摇尾乞怜,阿谀奉承的嘴脸现在回想起来还都消化不良。

我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却是我姐的表哥,而且我姐最看不惯他那样的人。我姐行得端做得正,以实力说话,做一点亏心事都能争取坦白从宽,况且在这件事里,她并没有听从表哥的吩咐偷看子衿的电脑,说明了她的人品和对我的真实心意。

我相信,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表兄妹俩不会在一条路上走太久。

我姐把心里话都说与我听,看我并没有责怪她,松了一口气地睡觉去了。可她却把我拖入一个更加难以预测的迷乱之中。

始终想不明白,冯柏这个名字会从遥远的历史记忆中卷土重来,还是以这样匪夷所思的方式。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真的像我姐所说,他丢了单子要看子衿的文件才能不被炒鱿鱼?但是他一个董秘(从助理升职到董秘不得不算是进步,看来他并不如外人想的那么无能)要接什么单子呢?

夜晚太静,我姐疲惫后,睡觉的时候会有轻微的鼾声,此时传入我的脑子里,却反而令我更加清醒。看来,又是一个不眠夜。

最近是我负责产品的淡季,工作量减少,再加上我已无心为占奋卖命,所以每天都很轻松。另外占奋去拉斯维加斯谈生意,没了他的骚扰我更加惬意。于是整个上午都在补眠。

趴在桌子上睡觉可以睡得很沉,我一直认为睡眠质量高的表现就是不做梦。于是在上学的时候,我曾经一度复习功课中途睡在桌子上。其后果就是我的脊椎变成了s型,做了一段时间的康复矫正才算恢复原状。

所以当我在沉沉的睡意中被吵醒的时候,我的意识还是模糊的。只听得到遥远的地方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并且这个声音是逐步在向我靠近。

后来我终于睁大迷蒙的双眼,看清办公室外面的员工似乎都在蠢蠢欲动地向着一个方向集中精力……那就是我的办公室。

接着,这股吸收了众多目光焦距的高强磁场终于过境,就停在我办公室门外。然后是秘书敲门的声音:“黄总,迅达集团翁总裁找。”

我有一瞬间茫然,本能地说:“请进。”

于是某人就趾高气昂地进来了,把那些追随的目光甩在了门外。

“你办公室怎么这么小?”某人进来就开始挑剔。还微微皱了皱鼻子,这个小动作可爱之极。

“你、你怎么来了?”我还没有从茫然中恢复过来,以为是在做梦。

“给你送午餐啊。”她勾起唇角粲然一笑,笑得我七荤八素灵魂不得归位。我告诉自己,你醒醒吧,这似乎不是梦。

“你……你那个……”说不是受宠若惊那是假的,尤其是看见她开始从两个大袋子里掏出很多餐盒。

“你什么你啊,快来吃。有你最爱吃的麻辣烫。是我让保姆找重庆师傅学的,汤料是祖传的,据说很地道。”

她抬眼看了我一眼,看见我一副傻呆呆的样子。

“外面做的我总觉得不干净。”说完便把一个大餐盒递给我。

“你过来怎么不和我说?”我终于灵魂复位,问出我的疑惑。

“surprise.”她说。

我却觉得是惊吓……因为这完全不是子衿的风格。

“你不会每天都来给我送午饭吧?”我实在没办法向手下人交代。那些懵懂的大眼睛啊,带着怎样的惊奇和八意。在这个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头号强敌是迅达,而黄副总的仇敌是翁子衿。

如今翁女神亲自给我送午饭?我还没吃就想喷饭。

“怎么,你还不愿意我来啊?我是今天正好空闲,保姆又学成归来,这才给你趁热送过来的。”子衿一脸“你别不知足”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这就好,这才是你的样子。”

子衿听后停止动作,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这不是情人间应该的样子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其实,我也是捍卫她神坛地位的崇拜者之一吧。这样的对我无微不至,总觉得那么不真实。

人就是这样,对你不好,你说她不关心你;对你好呢,又怅然若失了。

“是不是太快了?”只是内心的疑问,没想到却说出了口。

她走到我面前,柔柔地凝望我说:“这是我欠你的,作为爱人的权利。”

“权利?”我被她的柔眸诱惑了,呐呐问道。

“被宠爱的权利。现在,我就特别想对你好,不知道为什么。”她柔声说。

正午的阳光沐浴着她,肌肤如雪,温玉如光。形成天然曼妙的图景。我想我又开始发花痴了……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难以忘怀和最感人肺腑的午餐。可以写入我黄彤的史册。谁会料到翁子衿这样的御姐,会给小黄彤快递午餐呢?谁会想到呢?但它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哈哈真是做梦也会笑醒!

于是整个下午就像打了**血,开始埋首工作。我甚至想,不去美国了。什么理想什么前进动力都是放屁!和子衿在一个城市里,有机会吃到她亲自送的午餐,这是多么令人美好的事情啊!

不仅工作卖力,还主动加了会儿班。因为子衿说她晚上没空陪我。后来大闲人兼感情空窗期的优洛给我打来电话叫我一起吃饭,才结束了我打**血的状态,恢复正常。

我俩去了簋街,现在正是小龙虾上市的黄金周期。而优洛说她个上海人,只吃得惯一种辣菜,那就是麻辣小龙虾。

等菜的时候,优洛好似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抱怨道:“你那嘴角能稍微正常点么?从我看到你开始抽动到现在……”

呃,有么?

我忙用手把嘴角抹平,憋着声音瓮声瓮气道:“这样行了么?”

优洛一副服了我的表情,招来服务生,叫了冰镇啤酒。

“我今天想喝酒,你一会儿开车送我回去。你就别喝了。”她把被子摆正。

“怎么,不高兴啊?”我也拿了个杯子,“正巧,我今天也想喝了,一会儿我们打车回去。”我是想举杯庆祝!

“吃麻辣小龙虾就要喝冰镇啤酒才够味儿。对了,我也叫了红叶。可惜她公司加班,可能晚点来。”

“那太好了。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我还叫了子衿。她说晚上要陪她爸吃饭。顺便给你俩创造机会。”优洛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我偷笑道:“不用你创造,我俩中午见过面了。”

她愣住,然后笑开了:“怎么回事?你俩复合了?”

喜欢一个人呢,就恨不得耳提面命地总提她,尤其是这幸福来得太满,再不和人分享就溢出来了。于是我便把子衿送午餐到我公司的事一五一十和优洛说了。

优洛听后呆若木**:“天啊。子衿会做出这种事?”

我猛点头,笑嘻嘻道:“千真万确。”

“哎呀她今天要是来,我肯定当面问她,看她会不会不好意思。我还没看过子衿不好意思的样子呢。”优洛感慨道。

说起这个,我突然想到,有次逛街也碰到子衿和她爸在一起。就顺口问道:“她现在和她爸关系回温了?”

优洛正喝酒,听我这么问,忙摇摇头:“我总觉得不是回温,是变得奇怪了。”

我一听奇怪,就更加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奇怪了?”

优洛镜片后闪动着八卦的光芒,道:“就在范晨出事的时候,翁老爷子也出了事。是出了车祸,正好送到我们医院。我当时第一时间给子衿打了电话,可子衿车就医院门口,就是不进来,只是让我不挂机,随时汇报翁老爷子的病情。整整一宿,她都没有进去过。你说奇不奇怪?”

还有这种事?怪不得范晨出事那几天,她的表情总是怪怪的,原来她爸也受伤住进了医院。

“那次之后,翁老爷子开始关心起子衿来。经常叫她回家吃饭,做什么事都会问子衿有没有时间陪他。”

“可能是翁大少结婚之后,不能抽出时间陪他,他觉得孤独了?”我分析道。这时满满一盆红光诱人的小龙虾被端上来。优洛忙伸出两爪开始奋斗。

边吃边说:“可能吧。”

我又由此联想到子衿的母亲,“你见过子衿的母亲没有?”

“嗯,以前见过,后来就没怎么见了。她母亲很漂亮,为人又很温婉,很听话的样子。”

这和我想象中的子衿母亲形象有些出入,我以为子衿一直对她母亲讳言莫深,是有多怕她母亲呢。

“我只知道子衿的外公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她小时候住在上海,家教很严格。”看来优洛还不知道,子衿的姥爷还是当今某个掌权者的恩人,成了名副其实的金贵。

所有这些,原来的子衿是不愿意和我说的,现在……也未必。

子衿对我还是隔着一座山那么遥远,隔着一片海那么深不可测啊。我叹了口气。不过人总要学会知足,至少她现在肯和我交流,甚至表露心声了,这是个不错的“重新”开始。

饭桌上,由两个人喝酒变成了我一个人喝酒,另一个,也就是优洛,在埋头苦吃。她这个吃法不知道的还以为和小龙虾有什么深仇大恨,手到之处一片狼藉。不由得我又想,看来人真的是会改变的,可能是一瞬间把什么道理领悟透了,所谓幡然觉醒,重新作为;也可能是平常压抑着自己,偶尔释放出自己的另一面。就如平常斯斯文文,举手抬足贵气十足的何优洛,此时会有这副吃相,也是情理之中。

我笑着打趣她:“我不吃都让给你吃,吃慢点,小心消化不良。”

优洛听我这么一说,爪子缩回去,羞涩道:“不好意思,我一见到小龙虾就得意忘形。其实这道菜甜分大,我不宜多吃的。”不说我都忘记她患有糖尿病,严重时要打胰岛素才能维持血糖正常。

一时责怪自己太过粗心,没有留意朋友的身体状况:“好了,这还有几只,留给我吃好了。”说罢便把盆子移到我跟前。没有什么比身边的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更重要的了。

也许是今天太高兴,酒自然是没少喝。等红叶匆匆赶来的时候,看见我俩这副尊容,也难免开玩笑道:“一个吃得红光满面,一个喝得满面红光。看来你们俩心情不错?”

优洛笑嘻嘻地说:“不是我,是她。”一指我。我忙摇摇手,给红叶倒了杯酒:“来晚了要罚的哦。”

红叶端庄一笑,把酒杯推回去:“你们都喝了酒,一会儿谁送你们回家。”

优洛也来帮腔:“是啊,还是有个人保持清醒比较好。况且红叶沾酒必晕,我看还是算了。这杯我替她喝。”

我看看她,再看看红叶,做出一副心领神会了然于胸的模样。

红叶嗔怪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姑奶奶,我可什么也没说。”摊出双手做无辜状。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说说笑笑,把酒言欢,好不欢乐之际,子衿的电话到了。

她也在吃饭,声音却是一贯的柔和清晰,此时更是带了丝宠溺:“我在家吃饭,走不开。你好好吃,吃饱一点。”

我正就优洛的冷幽默开展生动的歪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顺口说:“人家都希望自己的女朋友越瘦越好,你倒好,总是嫌我吃不够似的。”

“你够瘦了……”停顿一下,压低声音柔柔地说:“想让我摸到一手排骨啊?”

我奔三了,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女人,听到这句话想必都会展开联想。又加上你对这个人的喜爱程度甚至超过自己,那么脸红心跳,顺便有些小反应也不为过。

挂了电话,正陶醉在自己遐想的二人世界里,就发现身边两对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你们干什么?”我茫然地回盯回去。

“看你。”优洛托着腮,开始变本加厉地仔细观察我的脸。

“我有什么好看?”我摸摸脸颊,发现有点发烫。

“看一个沉浸在爱河,浑然忘我的女人。”戏弄的语气。

“优洛你越来越不乖了!”我臊红了脸,想必子衿那通电话令我的反应不是一点点,而是很夸张了。

一边和优洛闹着,一边也会留意红叶的反应,发现她一直开心地笑着,并没有像过去那样谈子衿色变,我感觉心中对她那悠久的愧疚和歉意,立时也烟消云散了。

看来人逢喜事精神爽,结账的时候竟然还破天荒刮出了20元奖。

红叶先开车送走优洛,我本来还是清醒的,在车身不断的摇晃下,脑袋竟有些昏昏沉沉。

还保有一丝清醒的意识,就和红叶聊天。我问一句,她答一句。看得出她也累了。

我俩后来越聊越多,话题从优洛,到她爸,然后是范晨,最后是梁笑然……话题展开,很容易把谈话内容聊深刻。

“梁笑然出事那晚,其实我和子衿聊过几句。”她说。

她说的那晚,应该是梁笑然刺伤郑部长,她在我家楼下巧遇不放心跟踪我而至的子衿。我曾在阳台上看见过她俩谈话。

“我觉得她很理性,和我们是不同的人。似乎是一块冰,不,是冰山。还是座有自己强大内心世界的冰山,你很难撬动一角的那种。”

我听她的比喻不可谓不恰当,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曾经很想不通,她这样的女人虽然有着致命吸引力,但你也不是那么贪心的人,不适合自己的人,何必死守着不放呢?我一直认为是她勾引你,却又对你不好,摆明了是耍人,富人的恋爱游戏。真的,我抱定这个想法很久,所以才会一直不死心,认为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知道谁才是真心对你的人。”

见我要说话,她微微笑,示意我让她说下去:“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知道。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我自己想开了。因为我换了个角度思考这件事,发现如果她是冰山,你就是那一株可以融化它的火苗。冰山不一定就愿意做冰山的不是么?她也是女人,渴望爱与被爱。她站得那么高,恐怕比一般人更孤独更寂寞。而你的乐观豁达与人为善,甚至是你亲切的笑容,令很多人忍不住靠近你,当然也包括那些极度缺乏温暖的人。她不是勾引你,而是被你吸引。所以,不管你是不是已经把她忘记,她都舍不得离开你。”

我听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我从没想过红叶会和我说出这样一番话。她不仅看开过去,还尝试去解开心结。如今她说得云淡风轻,可当时,她要克服多大心理障碍才能省悟出这些,一定不会轻松。

“谢谢你,可能你觉得我不该说这两个字,但我真的很想对你说,谢谢。谢谢你能这么体谅我,我知道你一直为我着想……”心里有很多很多的话,可一齐涌到嘴边之后,却堵塞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此时我的内心洋溢着无尽的感激,她解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心结,还有我俩作为朋友的崭新篇章。

今天一定是太高兴有些得意忘形,竟缠着红叶说了一路话。也难怪,心里的负担没有了,可以轻松地与她相处,一直想有这么一天了,没想到它来得如此突然。

聊着聊着,就又把话题扯回到范晨。

“对了。”我忙翻手机通讯录,找出范晨母亲的手机和范晨的即时通号码给她。

“你看看眼熟么?或者回去给我对一下。可能是阿姨没记清楚,给了我一个错误的号码?自从上次阿姨找过我一次,我就一直联系不上他们。”

红叶腾出一只手看我的手机,疑惑地说:“我记得范晨只有工作用msn,平常都用qq的。但是我也好久没看见她上线了。如果她现在没事,应该会上qq和关心她的朋友说一声啊。”

我也认同她的想法,没有道理在身体好转之后,依然人间蒸发啊?

我俩怎么也想不通。

“前段时间她大学死党还来问我她的消息。我俩在一起时间太短,只认识她一个朋友。”

这更令我疑惑了,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不,有人知道。子衿……

想至此,就觉得自己只顾儿女情长。中午子衿来的时候,我就该问她关于范晨的事情。

红叶从车里探出头来观摩着我的住处,然后充满好奇地问我:“你家和你自己的房产有好几处,怎么还会与人合租?”

这是老熟人都会问的问题,我也习惯这么回道:“这里离公司近。”

接下来提问人又会问:“你的车呢?”

到这里我往往就要想法敷衍打诨过去,因为实际上我的车子和房子都卖掉了,为了帮助子衿,我把自己的全部家财2000万作为封嘴费给了李德凯。

我自然是不想敷衍红叶的,尤其是在她说了那番话,心结已解的当下。

等红叶听我一五一十说完,睁大眼,怒其不争地语气:“你知不知道,一个陷入爱情中的男人都很难对他的女人做到这一点。我觉得,大多数男人都比大多数女人大度。而你,肯定是那绝对少数的那种女人。”她这个说法还算好听的,我姐当初听到这段经历,是这样评价的:“妹子啊,你真不是一般的痴傻。”

我明白,人都是利己的。让一个人花去自己的全部积蓄,甚至卖车卖房去帮另一个人,还不让那个人知道,不求感激不求回报。即使两人再如何亲密,外人听来也会觉得我够傻够笨。可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我做一切的初衷就是,尽可能多的帮助子衿,因为看不得她太辛苦。在我的概念里,赚钱不是为了沽名钓誉,把它花在认为值得的地方,就是物有所值。钱没有了可以再赚,很多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这番剖析解释怕是很难说服人的,毕竟人和人的价值观和金钱观不同。后来只得退一步说:“李德凯那事结案之后,子衿就把钱追讨回来还给我了。”

红叶还是一直摇头,对我表示极度的无语:“真不知道你是傻,还是痴。真有回报也就算了。她当时不仅没领你的情,就算去找梁歆怡说情,依然把她的公司放在你之上考虑。”

我错愕:“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笑笑告诉我的。你以为你躺在病床上这三个月,我们几个没有好好的聊过你们的事么?”说至此,红叶有些激动,仿佛又看见我躺在病床上,插着大管子奄奄一息的模样。

“不仅是我,笑笑。就连站在子衿那头儿的siren也说你离开她是明智之举。优洛虽然夹在你俩之间不方便发表意见,但私下里也会说她令人琢磨不透,伤了你也伤了自己。所以当我听了这事之后非常气愤,为你觉得不值!可无论我怎样,你还是一颗心都牵挂在她身上。”说完还玩味地一笑:“说什么忘记她,也是你自欺欺人想到的办法吧?”

我又一次差点捶胸顿足!心想,平常让我说个小谎都很难,还要坚持撒这么离谱的弥天大谎,露出马脚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也是在所难免的。看最后我怎么跟当事人,也就是子衿交代吧,唉!

红叶看我一副事情败露后的尴尬表情,安慰我道:“我刚才已经说了那么多,你和她,谁也离不开谁。尤其是你,对她就像地球绕着太阳公转一样,几乎成为了本能,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别人信,可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我压根就没信过。所以你不必这个表情。”

我做无辜无害状,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动情道:“知我者,红叶也!”

红叶没有“切”我,反而目光轻柔地看向我,认真地说:“那块千年寒冰只可以你来捂化。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虽然现在有好转,但你未来的路也不见得好走。任重而道远啊。”说完又故作轻松地笑道:“到时候如果还是搞不定,可没有人像我之前那么傻,在原处等你咯。”

我说:“康庄大道你撒了欢儿的跑!你要是过得不好,我过得再好,也快乐不起来。我说真的。”

“我知道,我也是。”她盈盈地看着我。

和红叶分开之,谧静的夜让我想了许多。

红叶于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不同于我姐,优洛或者笑然。

不再实现重逢的诺言,

跳动的心随你走了很远,

却必须归返,

与我懈逅在告别时的河岸。

我想,只有这句诗才能形容我和她的友情。

期待她过得比我好,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因为这是我快乐的一部分。没有了这部分,我就不会真的快乐。

呼吸着花园里的植物芳香,心里似放下了一副重担,说不出地轻松。

没等我享受完月夜的美好心情,就被一辆讨厌的车灯破坏了。那灯直晃晃地冲我打过来,强光迷花了我的眼。我本能地拿胳膊去挡——就在这时,探照灯似的光倏地灭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投在浓浓夜幕里。我一看,这不正是子衿的车么!

车门被“嘭”地一声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跟人约定日更,可是为了看快女,只能写半章先发上来。看完,我会接着把下半章写完。

这样就不算食言咯^_^

毫无疑问,从车里下来的人是子衿。

只是此时这位姐的心情似乎不好,由于她站在车旁,背对唯一的光源——月光。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绝世而独立的气场非同一般,仿佛从她周身缓缓释放出压迫的气流,压得我本来惊喜的心情变为喉头发紧,不知所措起来。

子衿静对着我,犹如一个战神瞄准着她的猎物。我觉得此时光景还是小心应对才是,我看她八成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难道已经被她知道我假失忆的事了?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优洛怀疑了,红叶知道了,集聪明智慧于一身的子衿会不知道么?

我心中的变化可谓多姿多彩,初见时的惊喜,掠过心头的紧张,现在则变为恐惧。才刚缓和几天的关系,不会因为这事就前功尽弃吧?我知道子衿最讨厌别人骗她,在她看来那是一种侮辱。在有些事上,子衿的制定标准高得离谱,尤其是关乎于诚信。

别看我思考这么久,其实也就几秒钟而已。想必变身战神也是消耗精气神的,于是子衿终于开口说话:“你进去吧。”冰冷的声音。

哎?

我没多想,就问她:“你找我来,有事儿么?”说实话,我还没做好她知道真相后,我该如何是好的准备。如果心已死透坚持不和她和好,那么现在还可以底气十足理直气壮地对她说,我是认为咱俩没可能了,为了让各自死心才想出这出苦肉计。可偏偏我不争气,后来又被她的转好态度打动。到么就该做好有朝一日面对“审判”的思想准备。

我的心理活动越演越炙,可这厢子衿似乎也不再那么生气了。

“本来是找你问件事。”语调确实没有刚才那么冷硬了。

“什么事?”她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么?我本来就心情忐忑,紧张得要命,想落跑的心都有了。她还不给我个痛快。

子衿没我这么情绪多变,只是淡淡地说:“不用问了,我已经看见答案了。”

我心想不对啊,她如果是来问我假失忆的事,亲眼所见又是什么意思?这句话立时把我拖到了云里雾里。转念又一想,也许不是关于这件事?可除了这个,又会是什么事?

让子衿这种控制力绝佳,内敛深沉的女人爆发出这么肆虐的气场,那一定是被气到了。

她说看到……刚才看到……难道是,红叶?!

我当时的样子一定是眉头紧皱,思索良苦状。等想到红叶那层去,又做恍然大悟,犹疑不决状。子衿看在眼里当然清楚我复杂却又简单的内心独白是什么。

子衿说:“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并有了想拉开车门的准备。仿佛令她气恼的事情已经被她自己消化掉了。逐渐恢复平常镇定自若,冷静如常的翁女神。

我心想如果真是因为红叶,她这样一直误会下去最终又是隐患。很多的积怨日积月累,才是我俩关系总是岌岌可危的根源吧?

“等等,把话说清楚再走。你说你看见的,可是我和红叶在车里聊天?”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从这件事做起,坦然面对和解决吧。

子衿不置可否,依然淡定从容道:“不止聊天那么简单吧。”语气是平平常常,但那双眸子却比星夜更幽黯,冷冽,我似乎能感觉到冷气迎面逼来。

“除了聊天还有什么……”我是不自觉说出的这句话,倒像是在问自己,跟做检讨似的。我觉得我需要端正心态,不能被她的气场压得抬不起头来,我又没做错事。

果然,落下了口实——

“你还想有什么?”如果我没有看错,她此时的眼睛应该是微微眯起来的。这是预警的标志……其实此时我很庆幸,因为这位御姐如此兴师动众的气势,不是生气,而是吃醋。不是识破我的谎言,而是被抓包……呸呸呸!什么抓包,我们又没什么!

“子衿你听我解释……”这句话你们听着眼熟,我说出来更觉得烂俗。可是子衿和电视剧里那些娇蛮女不一样,她的涵养体现在,在任何情况下,别人说话她都会聆听。我接着说:“我和红叶刚才在车里是聊了久一些,那是因为我俩有一阵没见了。”

“嗯,所以就有说不完的话。我理解。”子衿言道。

我一愣:“你理解?”

子衿随意点了下头,“我就是不理解,聊天就聊天,有必要眼光炙热,一脸深情,还要把头凑得那么近?”那表情,好像是在和我认真讨论。

“我有么?”这句话又是不自觉问出来的,又是在问自己。天啊,我是不是真的喝多了脑子不清醒,为什么现在的表现如此糟糕!

“唔,你是在问我么?” 她嘴角微微上翘,眉睫轻弯,荫掩着垂下的双瞳……我知道我令她伤心了,我真该死!

“我刚才那德行是因为红叶说她想开了,她还说咱俩任重而道远,鼓励我呢。你知道我等这天等很久了,一直以来我对她都很愧疚……”说到这儿我还是闭嘴吧,因为实在应付不来子衿吃醋,因为貌似没有前车之鉴?我在脑海里搜寻子衿疑似吃醋的案例,发现如今天这般当场对峙的还是头一遭。

这可如何是好!我彻底慌了。

没吃过猪肉可我也见过猪跑不是?在我的闺蜜里,因为吃醋和男朋友闹别扭找我诉苦的不在少数。有的解释清楚就没事了,可有的就算解释清楚了,其后果也是冷战常常有,大战三六九。这与其度量,以及性格都有关系。

我曾为子衿没为我吃过醋而遗憾过,可是后来觉得吃醋都是小女生的玩意儿,子衿无论是自制力和内涵都和她们不在一个档次,也就释怀了。据疑似案例观察所得——子衿的吃醋方式只是人变得比平常更加冷淡而已。

子衿没说话,我以为她没听进去,慌乱中,我想到一个办法:“你不相信的话,我就把我俩的对话一字不差地都说给你听。”

“不用了。”

“我怕你不信,我说给你……”我心慌道。

谁知子衿瞪了我一眼,清晰地说:“我说不用了。”

她这么说我更加心乱如焚,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想她误会下去。但又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什么阵势没见过,怎么马失前蹄在爱人吃醋这事上了。于是便强迫自己想出一个曲线救国的法子,把话题岔过去,“那你来是想问我什么?”

她语气软下来,不再冷冷冰冰,却也不那么平平淡淡的了:“我是想,让你把电话里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电话?在我和优洛红叶讲笑话的时候,子衿是打过一通电话。挂断之后她俩还嘲笑我来着。我好像是说过人家都希望自己的女朋友越瘦越好,她好像总嫌我吃不够……想至此,我的脸一下子烧起来!

再看子衿,似乎很满意我现在的表现似的。嘴角又好看得要命地弯起来,说:“你要我给你点时间,这句话是不是代表你已经考虑好了?”

我……

所以说酒后不仅能乱性,还能忘形,乱事。这里奉劝爱喝小酒的姐妹们,喝酒需谨慎,尤其是喝酒期间不要和御姐打电话。

她见我苦着张脸,开始下猛药:“本来是找你确定心意的,却看见你和其他女人眉开眼笑。你怎么解释也没用,除非你亲口承认,做我翁子衿的女朋友。”最后那句说得霸道十足,不知怎的心里窃喜了一下(鄙视我吧……)

“嗯。”我还能怎么办?

“嗯什么,大点声说出来。”换做某人窃笑。

虽然我俩在一起都磕磕绊绊快三年了,可为什么此时还是羞涩……

看她眼神如柔美的月光一样欢乐,我眼一闭心一横——“我愿意!”

子衿调笑道:“我还没让你嫁给我呢,你愿意什么?”

我脸立马就红透了,刚想发作,突然她向我伸出手,顺势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彤,我知道你不会骗我,我相信你和她没什么。”

我原本沉醉在她的温柔乡中,听到她说不会骗她,以及相信我的话,就如被雷劈到一样,僵直了身体……心里难掩深深的自责与失落。

子衿啊子衿,如果你知道我失忆是在骗你,会不会后悔今天说过的话?

我在子衿怀里又是心喜又是心虚,甜蜜夹杂着惶恐。但无论心情是甜美还是酸涩,有一种感觉却格外清晰、简洁、剔透——那就是,我爱着这个人。

算了不煽情了。因为马上就会有人来破坏气氛了。

我和子衿还没抱热乎呢,就听见耳畔传来一声一声的嗑瓜子的声音。我以为自己听错,子衿也放开我,在黑暗中辨认声音发出的方向(这个地方标榜花园式洋房,所以连路灯都没有,不知道开发商怎么想的)

发现就是来自我身后的,我的住处。

只见门口坐着一个人,此人身着睡衣,睡眼惺忪,蓬着头,手攥一把瓜子正在磕。不是别人,正是我姐。

看见我俩盯着她,她反而无辜道:“你俩接着抱,我就是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看见是你俩,就出来看个热闹。”

我再次绯红了脸,唉,看来脸皮薄是天生的,跟岁数没关系。相比之下还是子衿有大将之风,镇定自若地向她打了招呼。

“你们进去坐着谈吧,在这里便宜了蚊子。”我姐风趣地说。

子衿表示同意。她把子衿招呼进屋子,还特意冲了咖啡。我一看直想扶额头,子衿从来不喝速溶咖啡。她都是用咖啡豆或者咖啡粉放咖啡壶里煮来喝的,而且煮的火候据说也要严格按照她的要求来,当然这都是作为助手的范晨过去告诉我的。

想起范晨,心里不禁一沉。是不是潜意识里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所以见到子衿后才总想不起去问?我想是的。难道,潜意识里已经预感到她会出事?

这个想法令我不寒而栗。

只是现在就有事情要我马上解决。别看子衿坐在这里一副端庄有礼的样子,内心对我姐还抱有警惕。为了我姐的清誉,我需要三个人都在的时候,把事情说开。

正考虑怎么把话题引过去合适,我姐开口便道:“没想到我表哥就是你原来公司的下属,这么巧。”

我一惊,心想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姐见我这副表情,则是卖着关子似的一笑,后来又不忍心,叹口气道:“你别吃惊,我是你姐,有人想盗取子衿的情报,我当然也有义务去提醒她。对于我来说,那个有血缘的表哥远没你这个虽然没血缘,却真心待我好的妹妹重要。”

“原来你们今天谈过了?”我看了看我姐,又看子衿。

子衿点头:“祈姐是来提醒我要对你好点,不然她就对我不客气。顺便说了那天她来我公司的目的,我才知道她表哥就是冯柏。”

“彤彤喜欢的,我会支持。但是谁要是敢欺负她,我不会袖手旁观。”我姐一双眼睛盯着子衿,仿佛挑衅似的。我越看越胆颤,心想子衿应该不会喜欢和我姐这样直爽的人相处,可以说她俩是完全两种不同的人。

子衿一贯处变不惊,雅淡温宛的人,也微微有些惊讶。然后笑对我说:“看来你找到靠山了。”

好在我姐接下来正常多了,话题不再敏感,可我总感觉她俩在一块儿令我心里不踏实。生怕两人性格不对付,我夹在中间左右不是。

直到子衿说告辞,我借口送子衿。看离住处远了,问她:“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姐的性格啊?”

子衿一挑眉:“你这么认为?”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点点头。

“看得出来她对你很好。”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你可别误会。她就是我姐。”我看她眼神怪怪的,急忙辩解。

她听后不再理我,别过头娴静如水地做遐思状,那精致的面容再加上沉默的力量,看得我心脏噗噗直跳!

我、我想亲她……这个念头似乎是从久远的中世纪苏醒过来,深沉而浓烈。于是我顺应本能,默默凑近她,可她依然像闹别扭似的不理会我。我便闭上眼睛,轻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还自我安慰道,反正我答应做她女朋友了,也不算占她便宜,嘻嘻。

人永远不知道满足,在亲过一口之后,感觉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还没有细细品尝就已结束,觉得不甘心。就想寸进尺再来一口……

只是这一口还没来得及亲下去,就感觉衣服最上面的一颗纽扣被一只手指勾住,缓缓把我拉到她眼前,对上一张无可挑剔,清妍脱俗的容颜——“想偷吃又不敢正大光明,真是和原来一样可爱。”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沙哑……天啊,我感觉我身体里似乎从很深的地方窜起一支电流,像是过了电,酥酥麻麻的。

接着,她微微侧头,挑逗似的极轻地在我唇上印了一个吻。那感觉,像是心尖上被天鹅绒扫过,痒痒的……我能感觉我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在这一刻似乎都荡漾着甜蜜的渴求。

忽然,我感到一个光滑的东西蹭过我的脸。

睁开眼,发现子衿手腕上多了一只橘黄色的手链。我左看右看:“奇怪,怎么这么眼熟?”而且质地好奇怪。谢天谢地,也许是刚才太沉醉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也许是酒喝多了现在还发着晕。总之没想起这只蜜蜡手链是我送给她的唯一的生日礼物。也就没有一时嘴快说我认识它,被子衿识破。

子衿说:“记不起来了?这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心说姐姐都这时候了你还说什么生日礼物!那丰富连绵的爱意此时就堵在心口,不发泄很难消受!

所以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子衿看笑得狡黠道:“你生日快到了,送你一支一模一样的?”

我不出好气,心说有这么煞风景的么?姐也奔3的人了,不能说是如狼似虎吧,但好歹也禁不住你这样撩啊。

我想既然情是调不了了,不如趁这个时机面对事实,问出范晨的下落。

我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生日的事先放到一边。子衿,我问你一件事。”

子衿挑眉示意我说下去。

“范晨现在怎么样了?”

她脸色一变,“你问这个干吗?”

“难道我不该知道么?”当时为了范晨的事,我心里多大的心理障碍她是知道的,那么为何还这么问?

子衿扭过脸,看得出来她不愿回答,那就是有事瞒着我。

“上次范晨的母亲来找过我一次,还让我代她谢谢你,我和你说过,你当时也是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天我醒来,范晨就去了美国不见了?”后一句我问过她,她当时眼神深邃,藏着莫大心事似的,就是不肯说。

“我知道你对这件事不能释怀,所以才不和你过多的提她。”子衿这句话明显是避重就轻。我有些头疼,突然觉得心烦意乱。怎么一件事发生了,旁边的人都是这样怪异的反应。尤其是范晨的母亲,为什么不联系我?当时明明约定好的。

“不是和你说过,是她家人想让她得到更好的治疗,所以才转去美国。”子衿的语气开始转寒。

不畏严寒说的就是我。我也不想拐弯抹角了,直奔主题:“我就是想知道她现在在哪?怎么能联系到她?”

子衿见我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劲头,也软了下来:“其实我也不清楚。前不久和他们失去了联系。那个账号被冻结了。没法追查到他们的住址。”

我听后觉得奇怪,不禁问道:“那她原来在哪家医院?”

“主治医生说好转之后,她母亲就把她带走了。”

“子衿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么?”我是越想越奇怪,很多事情不在情理之中。

“没什么奇怪,是你想多了。”她发动车子,说:“我要走了……”继而睨视着我:“我想你做好准备和我一起住。还有,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应该安心休养,你公司的工作最好也先停一停,我又不是养不起你。”还没等我消化这些话,她已开车走人。

我站在月下,心茫茫……

子衿的行动力我是领教了。早上我叼着吐司片挤着公交去上班(被大竹灌输环保理念之后,已经不怎么开公司的车了),在大厦门口就看见子衿斜靠在车子外,下笔如飞地在签文件,旁边是她的新秘书kiki。

如果有蛋我就蛋疼,我没有,所以只能心肝肚肺一起疼……你身为一个公众人物(子衿从在xx时代起就是商界耀眼的明星了,何况现在),长得又这样(不多说了自行想象),在人流如此密集的大厦门口,是想招蜂还是引蝶啊?

我可以装作不认识她,接着吃我的吐司上班去么?答案是妄想!kiki早就看见我,向旁边认真签字的子衿汇报了。

子衿先是给了我一个笑脸,就打开车门对我说:“假我已经帮你请好了。现在和我去买东西。”

吐司很干,我的喉咙更干……“买什么东西?”连问出的话都是干的。

“你搬去我那儿需要的日用品啊。”

“我什么时候答应住你那儿了……”是,我是想过搬出去住,可是没打算这么快,更没想过是搬去和她住……虽然这个提议很诱人。

“你不想么?”凝视我的眼,嘴唇轻抿,生气前奏?

我举手投降。

和我姐同住的这段时间,让我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两个想要彼此了解,彼此渗透,确实需要生活在一起的共同经历。我当然不会抗拒和子衿同住,只是我担心如果我妈知道这件事,那就难办了。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知母莫若女,她一定是怀疑过和正在怀疑着我和子衿的关系。

我不知道她是从何时起怀疑的,应该是上次心脏手术的时候,子衿的态度不同寻常?可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怀疑到两个女人的爱情上面去,要知道这在老一辈人的思想里还没有概念。

好在我妈对我姐印象不错,我可以让她以为我还是和我姐住在一起,不动声色地悄悄和子衿同居。我姐那边,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有思想准备我会搬出去住。

子衿见我默许了,表情愉悦起来。开着车一路向了家具城。

我疑惑道:“不是去挑日用品么?你去家具城干嘛?”

“我想把现在这批家具换掉,换成你喜欢的。”

这话确实窝心感动,可是……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么?

“子衿啊,我们能不能一切从简?我对你现在这批家具很满意。”

“两个人住当然要温馨一些,至少要有点家的气息。”毋庸争辩的语气。

我只能评价二字:“浪费。”

逛了一圈下来,我眼见那些价格不菲的名品家具被kiki登记造册而无能为力,只能自我安慰:有消费才能有进账,消费是赚钱的动力……

谁知这还不是令我最扼腕的,当子衿又不打声招呼地带我去汽车行……我就再也沉默不下去了。

“我能问问咱们来这干嘛么?”

依旧是言简意赅,外带天经地义:“给你买部车子。”

我开始运气……“我想你该先经过我同意?”

子衿纳闷道:“给你买生日礼物也要经过你同意?”

“可你昨天不是说要送我个和你同款的蜜蜡手链当做生日礼物?”我盯着她手腕上橘色的手链道。脑海中搜罗了一圈,发现貌似还没一件情侣首饰,连情侣装都没穿过。

“这只是其中一件。我好像都没给你买过生日礼物。”她对我微微一笑,面露遗憾。

那是因为聚少离多,分分合合……怎一个孽缘了得啊。

我回归正题道:“可我现在真的不想要车,你知道么?汽车尾气中的碳氢化合物和氮氧化合物在阳光作用下会发生化学反应,生成臭氧,它和大气中的其它成份结合就形成光化学烟雾。对人体危害巨大……”我顺口就说了这些出来,可见大竹平时对我的环保渗透有多大。

子衿含着笑,说:“我知道。汽车尾气污染物主要包括:一氧化碳、碳氢化合物、氮氧化合物、二氧化硫、烟尘微粒。据统计,每千辆汽车每天排出一氧化碳约3000kg,碳氢化合物200—400kg,氮氧化合物50—150kg。占大气污染物总量的90%,是大气污染的元凶。”她一口气说完,听得我目瞪口呆:“你也听大竹说过?”

“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前几天刚听新产品开发部的人汇报过,我对数据很敏感,就无意中记住了。”

“无意中啊……”我抹了把汗,“那你既然清楚,还给我买车?”

“我知道你提倡环保,所以这次挑车就着重节油减排上出类拔萃的,连轮胎都必须是环保轮胎。我已经让人挑了几款,你过来选个中意的。”

这下好了,加个环保指标,价格更得昂贵得令我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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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接到vip专区,早有人在此候命。那个负责挑车的下属和车行老板带我们去看车。不看还好,一看我差点呕血——一水的欧系车!

“子衿……”我拽住子衿的衣角,做楚楚可怜状:“这生日礼物有点昂贵,我接受不了。咱们改买别的行么?”

“不行。”两个字一锤定音,径直走到一款车旁边,对我说:“这车还不错,小刘,你给介绍一下。”

那个负责挑车的小刘忙满脸堆笑,口若悬河地夸起来。

“有没有12缸发动机的车型?”子衿问。以我的了解,这是豪华车的主要参数。

车行老板听后笑得褶子都出来了,忙推荐一款国内没有,国外刚出的奥迪a8l w12……我听后想骂人,明显是敲诈!

可有些冤大头就是喜欢被敲诈。

“好了,就它了。给我定下来,一个月后试车。”子衿说完就拉我出来,后面是一排人鞠躬道别。能不学日本人鞠躬么,她一个顾客承包了他们一个月的利润提成。

超市没去成,我说我肚子不舒服想回家睡觉。子衿这才放我回去。

到了住处我姐正从酒吧回来,一脸疲惫:“咦?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休假了。”

“怎么了这是,苦着一张脸?”坐到我旁边慰问道。

“姐,你说她怎么这样啊。一点不尊重我的意见!”我实在忍不了了,开始跟我姐诉苦。

我姐听完,笑道:“小东西,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她对你真的很好。”

我也知道,可是……

“既然接受她,就要接受她强势的爱人方式。这可是你从前对我说的。”

“我说过?”我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第一次喝醉酒的时候。说明那时候她就这样了。你也能接受她这样,为什么现在反而不行了呢?”

我沉思道,对啊,原来她就是这样的,强势,喜欢主导一切。我应该很习惯才是。

“可能是你成长了,喜欢别人听取你的意见。也可能是你对她的要求不自觉提高了。希望她尊重你的意见。”我姐循循善诱地分析道。

有道理。我赞同地点点头。看来是我的心态变了。唉,看来红叶说的没错,我俩的感情任重而道远啊。

后来和我姐婉转说了要搬出去的事,我姐果然表示谅解:“你和她重归于好,是不太适合再和我住。放心,你姐我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我抱着她胳膊摇晃:“姐,你对我真好!”

“傻孩子,说这些见外的干嘛。”拍拍我手:“你要真觉得我好呢,就去给我做点吃的,我现在肚子在叫了。”

“遵命!”

在她面前,我就像个孩子。可以任意撒欢耍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真的就成了我姐。这个世上,人和人的缘分,真的很难说。

我在厨房一边下着面条,一边幻想以后和子衿一起生活,该如何照顾她的生活。想着想着,就觉得这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应该非常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承认节奏是慢了点,就当我改变文风吧。

最近突然就想写如流水一样缓缓流淌的小温馨文了。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标榜欧式花园洋房的某社区内,一道黑影踏着夜色,窜出大门向大路奔去。

出租车司机笑着调侃道:“您做什么工作啊这么早上班?”

“我去京东买车。”

司机师傅笑得更欢了:“买车您出来这么早,排队啊?是促销?”

实情不便相告,总不能说我这么迫不及待捷足先登的目的,是为了怕别人先一步给我买车?听见的人估计得消化一段时间。为了不浪费我的口舌,我保持缄默。

一路上这个八卦加健谈的司机师傅总是试图撬开我的嘴。他一定在想,一个女孩子大早上四五点钟出去排队买车,这车得多划算啊。难道除了经济适用房之外,还有经济适用车?

等我到了那家车行,在附近的永和豆浆用过早点,那儿也开始营业了。

本来还想买我那辆没用过多久的bmw,却被告知没货,然后销售人员在一顿诋毁bmw之后,开始向我推荐奥迪。我就顺便问了昨天那个型号奥迪的价格,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听后还是不免吹嘘,庆幸我今天所为是明智之举。于是为了尽快争取时间,我订了一辆奥迪a6,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奥迪。有人把买车比作相亲,要看眼缘。不过算过一笔账之后,我发现各种税费保险加起来要比子衿选中的那辆车便宜近5倍……我的心瞬间就踏实下来,心满意足地签字画押了。

谁知我前脚走,子衿那边就知道了。这家4s专卖店归属于迅达子公司旗下的什么公司,于是莫名其妙的,我只是交了定金,下午车子就给我开公司去了,牌照手续一应俱全。办这事的人就是昨天给我挑车那人,依旧眉开眼笑。我始终想不通他是如何办到的,不过以子衿的能力,其下属也必然具备优秀的执行力。

我才把他打发走,子衿的电话就到了。

“你是不是早知道这家车行是我的?”

“网上信息这么发达,一查就查到了。”我一向奉行坦白从宽的原则。

“于是你早就有此意?”

我笑道:“这辆车不错啊,便宜,性能又好,环保指标合格……”

子衿有些赌气似的说:“原来你可不是这样的。”

“好啦,车子你也给我买了,并且我又很满意。两全其美不是么。”

“只是那车子普通,我不喜欢。”还是闷闷的声音。生闷气的子衿一定非常可爱,我幻想着,嘴角不觉上扬。

总得有些事是她不能控制的,例如,我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惟命是从的黄彤。我知道怎样做会令双方减少摩擦。和她这样高高在上的女神谈恋爱,想要绝对平等是不可能的,那么至少要过得了自己心理这道关。

“我的生日礼物,当然以我喜欢为首要。下午接我吃饭,给你看看新车。”

“嗯哼。”

“生气啦?”声音无比轻柔,连我自己听着都快要陶醉了。看来热恋中的女人听声音都可以听出来。

对方静默了几秒,声调有些不自然:“不生气。”啪,挂了电话。我盯着话筒发呆,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中午梁歆怡打来电话,让我去她那吃石斑鱼。我们的大厦离得不远,车程10分钟左右,我想顺便还能试试车,就同意了。谁想刚出门,就见子衿家的佣人正好提着篮子下电梯:“黄小姐,我家小姐让我给你送午饭来了。”

我看着佣人阿姨拿着篮子孤零零站在那儿,心中不是滋味,忙请她进我办公室。

“你和她说以后别给我送午饭了。一定要说哦。”

阿姨走了之后,我对子衿说:“你家在郊区,阿姨中午过来一趟,她得几点出门,又得几点做午饭。你为她考虑过没有?”

她却不以为意:“我已经给她加过钱了。她也很乐意多赚些钱。有什么问题么?”

“看她岁数已经上五十岁了。我不喜欢被一个和我妈差不多年纪的人花那么多精力体力只为伺候我一顿午饭。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那我再找个年轻些的给你送饭,你会不会接受?”子衿漫不经心地说,仿佛正在忙别的事情。

“子衿,我觉得咱俩……”我刚要说理念不同,又憋了回去。现在的良好局面得之不易,我不想因为一时嘴快,让彼此心里有芥蒂。

唉,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真是有得磨合了。不过好在这次是脚踏实地去实践,和之前谈恋爱时深处空中楼阁,自己无法控制的感觉相比,进步太多了。

占奋这时也来了电话,说他在拉斯维加斯谈生意,要晚几天回来,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暂时交给我处理。为了下午的部门会议,我不得又跟梁御姐赔不是。因为知道这位御姐最痛恨别人放她鸽子,也最怕寂寞,尤其是寂寞的吃午餐。

下午我把手机开到留言信箱,就匆忙去开会。开好会,已日落西斜。手机里有3个未接来电。全部是我姐的。还有一条留言,也是她的。

“彤彤,我表哥,就是冯柏又找过我。我暂时把他打发掉了。不过这次很奇怪,他问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我当然不会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右眼总是跳,觉得不是好兆头。有句话不是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么?你自己小心点,有空的时候记得给我回个电话。”

我看时候不早了,想直接回去和她谈。

到了停车场,我那辆新车就是显得与众不同,全身精光闪闪。正要用钥匙开车,就在这时,眼角瞥见一道黑影掠过!心里一惊,但很快恢复镇定,顺着刚才黑影掠出的方向去看,发现后面是一堵墙和杂物间。

毋庸置疑,刚才躲过去的是个人。我想如果他这么怕见到我,想必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难道是偷车贼?可这大厦的治安一向很好啊,我在心中踌躇。

最后决定开车出去告诉门口的保安。

到了收费口,我特意把车窗正对窗口说:“我刚才看见里面有人鬼鬼祟祟的,你们要不要去里面查一下?”

执勤的两个人听后立马点头道谢,带着一应事物去里面搜查。我看他们这么认真,放下心来,刚想开车出去,听见一个执勤保安叫住我:“这位女士,你车子有问题。”

我思维一滞,忙把车退回去。

两个执勤人正盯着我车子的后车盖,口中念念有词。

我下了车,绕到车后面——发现车子后盖上果然有问题!只见银黑色的车后盖上,红得触目惊心!

一个人上前去摸了摸,然后捻在手里闻了闻:“是油漆。”

另一个人整个脸凑近油漆,然后又向后倒退几步眯起眼仔细观看,突然叫道:“是字。这些油漆泼成了字的形状。”

我忙站去他身边,果然,那些油漆近了看似乎是乱泼而成,但离远一看,却构成了汉字,虽然歪歪扭扭,想必手法也不专业。

好像是:“死、同……后面是个性字么?”然后两个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死同性恋!”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已经煞白。

从小到大我好像都没被这样的侮辱过。可能我天性比较乐观,总觉得人性本善,我也与人为善,一般情况下,没人会过激地对我。但是现在,我平生第一次觉得我站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恶劣地对待。

我直觉满腔激愤冲上大脑,耻辱愤怒慌乱忧心在我内心翻搅,久久不能平息。

最后,我冷静下来。打了电话给我姐。我姐用最快时间赶来,看到上面的红色油漆和油漆所洒成的烂字,一双眼睛带着不可置信,道:“你……你得罪了什么人没有?”

此时我已由愤怒专为平静,现在已经接受了现实,缓缓说:“没有。”

“我想,你也没有得罪人。可这做法,就像是得罪人的做法。”我姐此时的情绪比我激动,眼里冒了把火。

我扶着额头,悠悠叹了口气:“还好没开出去……”

“是啊,真想不通谁会针对你,做这么无耻之极的事!”

“姐,这车我不打算给4s店处理,你帮我直接找保险公司吧。这车还是新的,油漆泼成这样,估计车子要重新上漆。”

“好的,我马上办。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报警?”说到报警,她的神情开始紧张起来,又加了一句:“我觉得这事必须报警,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我忙阻止她道:“警察调查起来,我不是等于变相出柜么?万一传到我妈耳朵里怎么办?”

“可……万一以后还有事发生……”别看她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真有事发生的时候,还没有我一半冷静自持。

“放心。我心中有数。我去个朋友那里,你先帮我找保险公司。”料理好这边得事,我打了辆车,直接去了梁宅。

梁宅每到夜晚必定歌舞升平,灯红酒绿。梁御姐总喜欢招朋引伴,生怕自己孤单。今天也如此。

我到了梁宅,依旧是最先看见琪雅。她把我引到大厅拐角的吧台,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奇异的场景。只见一个人浑身抹了不知道是什么的颜料,关键部位虽然被遮挡住了,但是那样一个颜料人扎眼地站在那里,心里说不出的诡异。

我问琪雅:“你家大小姐呢?”

那个颜料人开口说话了:“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认不出来啊?”说完还和她面前的两位明显是艺术家装扮的男女嘻嘻笑着。

我扶住额头,深深叹气。

“你干嘛把自己涂成这样子?”

她眨巴着两眼说:“这是艺术。巴德说这是法国最新的流行趋势,叫人体彩绘。还有芬妮,她专门拍摄人体彩绘,并获过很多大奖。”她把面前的那对外国男女介绍给我。他们也热情地过来和我握手。

接下来梁歆怡开始用法语和两个人对话,一副勤问好学的鬼样子。我实在对这位时尚先行者敬仰不起来,只得在吧台找了瓶好酒品尝起来。他们忙着摆造型调灯光拍照,我脑子里却在想今天发生的事。

是什么人会在我车上泼油漆,而且写下那几个字?结论不言而喻,一定不是冲着我来的。这个人既然知道我和子衿的情侣关系,必然也能知道这辆车是子衿买给我的……还没等我深入想下去,梁歆怡那边已经大功告成,撂下一句话:“彤彤你等我去洗干净。”

我点点头。

外国男女似乎对我很有兴趣的样子,围坐在我周围,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

“sorry, parden”我想这么好听的发言一定不是英语,所以我只能告诉他们我只会英语一门外国语言。

两个人对望一眼,很诚挚地看着我说:“sorry.”

这时梁歆怡穿着浴衣,擦着头发出来——“巴德和芬妮以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认为你也会法语。”

我表示自己很无辜。

“琪雅,带巴德和芬妮去用晚餐。”琪雅依照吩咐带两个人去饭厅。梁歆怡就坐在我前吧凳上,一阵芳香扑鼻。

卸下所有妆容的梁歆怡其实更美丽。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也这么认为,或者,只是我个人的喜好。

我一直把子衿和梁歆怡的美描述成两种极端。子衿过于矜淡,而梁歆怡过于浓烈;子衿雅致清丽如百合,而梁歆怡鲜艳妩媚如玫瑰……只是今天的梁歆怡却格外的素淡有神,娇若桃花。

欣赏归欣赏,虽然也会被她的艳迷惑心神,可我的挚爱还是子衿那一款。于是清清嗓子说明了来意:“我又来麻烦你了……”

梁歆怡嘴角牵了丝淡淡倦倦的笑意,“不是和她和好了么,应该去麻烦她才对啊。”

我沉吟道:“确实是关于她的。我想先调查清楚,子衿已经很忙了,我不想她分心。”

她抬眸深究似的看我一眼,怪里怪气地说:“那我就不忙,就该为她的事分心!”

我讪笑:“不如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了。”

她重重地拿起酒杯,狠狠倒满整个高脚杯,说了句:“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一座现实版冰山。竟然搭上那么多人为她卖命!”

我知道她和子衿的夙愿源远流长,也不在乎她说的,只劝慰道:“你身边也有这样的人啊。”一个是郑部长的女儿梁笑然,一个是当代最红女明星小k、一心护主的琪雅。当然,还有那些据说可以填满整个护城河的大叔军团……

梁歆怡估计很快在心里算了笔账,觉得确实如我所说没有在这上面被子衿压下去,于是眉眼才有了悦色:“说吧,什么事?”

“帮我调查一个人,他叫冯柏。”

谁知这名字一说出口,梁歆怡一怔,疑道:“是他?”

“怎么,你知道他?”

“半岛湾进入二级分销期,很多项目和工程需要立时招标,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分销下去的企业在办。他曾代表化妆品和服装零售业的代表找我们谈过旗舰店的事。”

我深思道:“然后呢?”

“最后他所代表的公司因为资历认证等原因,没有夺得他们相中的旺铺。但这个人很会来事,私下找了我很多次,我都以没空为由拒绝了。”

“你可知道他是谁?”

她深深地笑道:“子衿的事我比你清楚,他是子衿爸爸公司的董秘。但他代表的可不是xx,而是另一家不算知名的公司。对了,你打听他干嘛?”她疑问道。

我就把他对我姐姐的控制,和今天发生的泼油漆事件全和她说了。

她听后,圆睁双目:“有这种事?也太嚣张了吧!你认为是他做的?”

我点点头:“不然,我不知道还有谁了。”

“小家伙,追子衿的男人那么多,你怎么不怀疑是情敌做的?”

“先查着吧,我想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还有,他为什么死盯着子衿不放。说起来,他所服务供职的公司是子衿家人的产业,怎么会去查子衿?”

说到这里,梁歆怡正打算端起酒杯的手突然停住,一脸深思道:“我倒是想起来,最近翁家老爷子好像和子衿走得很近。要知道他俩可是天生的不对付,碰到一起总是火遇到冰,发作一场的。”

我心里一动,“你是说,冯柏是受翁老爷子指使?”这个设想太大胆了,子衿的亲爹会私下里调查子衿,偷子衿的资料么?不太可能。

显然梁歆怡也有些迟疑,然后说:“这件事确实有趣,好,我答应你去调查一下。”

“谢谢。”手中的酒杯和她对碰了一下。喝净之后,站起身:“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对了,笑然前几天给我寄来了明信片,她说在西藏很好,就是洗不了热水澡。”

梁歆怡笑着摇摇头:“她再不回来,就要天下大乱了。”

我快速从梁歆怡家出来,因为这个时间子衿差不多该下班了。和她约好下班后见面的,现在出了这种事,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和她说出实情。

说了,怕她分心,心里为我担心;不说,我怕接下来那个背后的黑手又要伸到她那里,真是左右为难。

刚想拦辆车回公司,电话突然响起来,我一看来电显示,是家里的电话。

我接起来,我爸的声音:“彤彤,你在哪儿呢,怎么还不下班?我告诉你,你赶紧回家吧。”我听他语气似乎很懊丧,觉得不对劲,就问:“怎么了爸,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唉,还是回家再说吧。回来之后对你妈态度好点,她心脏也不好。我挂了。”还没等我问清楚,他就把电话挂了,绝不是我爸平日里的风格。

我心里预感到不妙,马上让司机师傅调头,向我家开去。

一路上我心里惴惴不安,甚至心脏噗噗直跳。我的预感一向很准,我觉得家里肯定出事了,再联想到刚才的泼油漆事件……内心越发的忐忑。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刚到家脱了鞋。我妈就跟出来,一脸的山雨欲来风满楼——“你去哪儿啦?为什么我给你公司打电话,他们说你早下班了?”

我一愣,说:“我下班之后去朋友那里了。”

我妈不信:“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啊?你是不是去你那个美女老板那儿了?你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说到后来一时接不上气,气喘吁吁地说完。我爸赶忙也跟出来,在后面拍着背帮她顺气:“你情绪别这么激动,好好跟孩子说话。”

看到我妈这样,我是又心急又不知所故!

“妈,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妈死死盯着我,指着我,又说不出来什么,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你跟我来!”

进入社会这些年,让我明白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总有办法对症下药最终解决。只要你够冷静,够坚持。但唯独面对亲情,面对你的至亲之人,无论你怎么做,都将面临一个“错”字。

以我的个性,背负一个欺瞒父母的罪名越久,心里越会惶恐不安。之前和恋人的关系总是处水生火热中,就少有心思去面对这份心债。而现在,当这段恋情注入更多的是甜蜜安稳时,那份不安就会蠢蠢欲动,成为甜蜜的负累,安稳的隐患。所以,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天,会如此不期而至,突如其来。

当我妈把一沓照片摆在桌子上,我看见她的手背上已经起了皱,那是苍老的标志之一。而手下,是我和子衿的亲密照片。令我惊讶的是,照片中的我还是短发,那应该是半年前甚至更久时候的照片。

我妈抬起眼来盯着我,意思是想让我给她个解释。

内心深处,我渴望把自己的“罪孽”原原本本的告诉她,仿佛这样就能得到心灵的救赎。但我已不是冲动的青年,知道一旦被迫出柜,后果会有多严重。我不能让这株重新焕发绿意的爱苗再遭受任何风吹雨打。

还好,子衿是公众人物,所以在公共场所我们都很注意,尽量保持低调。这些照片拍下的,充其量也只是两个女人间的“亲密”而已。

我装作若无其事道:“这些照片是谁给您的?”

我妈依旧盯着我,眼神丝毫没有放松:“你别管。你就告诉我,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妈,我和她能是什么关系。原来是上级下属,现在是很好的朋友。”说实话,我心虚得要命,不知道会不会露馅。

还好我妈在气头上,忽视了我心虚的细节。听到我这句话,她怒气冲冲地说:“那怎么有这些照片的!你看看这些照片,你们就像、就像……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我爸忙打圆场,推着镜片看了半天,说:“我倒是没看出什么来,又没搂搂抱抱,哪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我看时机已到,就说:“妈,您要看这些照片,我和红叶,和优洛也有很多。比这些尺度还大呢。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人缘好,女孩子都爱和我玩,玩着玩着就挽着胳膊搭着背了,这很正常啊。您不会连红叶和优洛也怀疑吧?”

我爸听后连连称是。

我妈可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厉声道:“我早就怀疑你俩了!你是我女儿我能不知道你么?自从和她认识之后,你就三天两头生病住院。原来是多没心没肺的孩子啊。自从和她混一块儿,非要学人家经商做生意。婚不结,连对象也不想处……”

我刚要狡辩。我爸暗示我不要多说,回我妈道:“孩子专心工作也没什么不好,再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晚婚……”

后面的话被我妈打断:“我开始也这么想。可不知怎的,就越来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她自从交了那些个风光的朋友,我都不知道她每天在做什么。每次……”说到这儿,眼圈就红了,声音哽咽道:“每次到医院抢救了,才通知到我这个妈……”

我见我妈抹着眼泪,心里别提多心酸难受了。蹲下来给我妈擦泪:“妈,是我对不起您。您放心,以后我一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会再让您操心了。”

“唉,孩子也不想啊。”我爸帮腔道。

等我妈情绪平稳了点,才又接着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身体又不好。这些年咱家光出租房子就赚了不少钱。你爸现在又开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咱家真的不在乎你赚多还是赚少,你就是当米虫,我俩也养得起你……”

我见她又把老一套说辞搬出来,看来多半是没事了。心里沉甸甸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昨天你大舅给我打电话,说他最近血压一直下不去,想退休在家休养,杰米太小,和我商量着把他的公司交给你打理。我一口就给回绝了。我说你才大病初愈,不能再操劳了。我是想你把工作辞了,你不是会画画么?在家接点私活干干挺好,又轻松又自在。等过个一年半载,我就给你张罗着找对象的事,你迟早要嫁人生孩子的,父母不能陪你一辈子。”

……

看得出来,我妈是趁着这个机会把心里积压的话都说了出来。平时这些话她是不说的,而我在她面前也一直规避这些话题。现下听她这么掏心肺地说出来,眼神由锐利变为弱弱的渴求,我这心里别提多堵得慌了。

我知道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我相信也是每个父母对子女的企盼。可就是这小小的顺情顺理的期望,我可能一辈子也不可能帮她达成了。面对日渐年迈的父母,望着他们好似乞求的目光,我的心揪成了一团。

见我沉默不语,气氛愈加的凝重。我爸拍拍我妈的肩膀,柔声劝慰道:“你别再说了,孩子身体不好。你让她心里难受,你会好过么?孩子也解释清楚了。我看这些照片来得莫名其妙,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挑拨是非的。我们不要先引发家庭矛盾,让小人得逞。”

我的爸啊,您太伟大了!我瞬间觉得我这个当小律师的爸瞬间伟岸起来!

我妈一直很心疼我的身体,方才激动的情绪过后,也没有精力再追究。摆摆手说:“我不管了。你们爷俩反正是一条心。”

我和我爸互相使了个眼色,意思是“ok”了!

后来我问我爸照片是怎么来的,想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可惜对手相当狡猾,只是把照片全部投递到我家的邮箱里,连个信封都没有。一共五张。

等我爸把我妈安置好,就过来找我谈话,他说:“你妈怀疑你和你老板,据我所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和爸爸说实话,你和她,是不是真的有那回事?”

刚才一场风波,说到底是他帮我压下来的。出于对他的感激,和此时语重心长关心的语气,我心中那堵塞了好久的心事似乎又想喷薄而出。但理智告诉我,这件事兹事重大,到底不能如此草率就这样说出来。

打定主意之后,我低下头,默默且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是。”其实我此时很羞愧,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谎。我记得小时候我犯错误,被我妈五雷轰顶之后,都是在他这里寻求安慰的。我爸虽然胆小怕事,事业心不重,但心思很细腻,做事认真,遇事讲究博弈与化解之道。对我比我妈还要体贴,一直以来,他这里都是我最后的避风港。

我爸听后松了口气的感觉,沉吟道:“我说我的女儿也不会这么傻,走上这条不归路。”刚才我妈那么闹我都没绝望,听到他这么说,真的,我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如果连我爸都把我的选择视作“不归路”,我不敢想下去未来会有多艰难。

我知道,再艰难迟早也要面对。虽然不是毫无准备的现在,但如果想要和子衿长久在一起,父母这关是必须要过的。重重叹了口气,又一次深感红叶的那句“任重而道远”,简直是一语成谶。

等事情都过去,我才想起约了子衿。

再一看手机——“shit!”又没电了。看来比起车,我更需要一部环保手机。这部手机的电池耗电量太费了!

我生怕子衿打不通我手机,会打家里的电话。于是火速换了块电池开机。迫不及待的后果是,这部标榜很智能的手机竟然在我的焦急按键下又死机了!

就在我又重新启动之后,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忙冲上去接——

我妈还警惕着,探出头来瞄了我一眼。我敛气凝神,拿起话筒:“喂?”

“彤彤,是我。”是我姐。

“车子已经搞定了,送去了维修厂。保险公司答应全款维修。另外,我实在憋不住,问了冯柏,他矢口否认了……”

我翻了个白眼,语气急躁起来:“姐,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这样不是打草惊蛇么?你现在无凭无据,如果是他做的,他也不会承认。”

“我知道,找完他我就后悔了。等等……有人按门铃,你先别挂,我去看看是谁。”然后听见她拖鞋走路的踢踏声和门开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又快步小跑回来,对我说:“是子衿。她说联系不到你就过来找你。对了我忘了问你,你不是说去找朋友么,怎么又回了家?”

我一听子衿去找我,心说这下糟了。现在这种情况我是出不去的,可子衿那边我该如何说呢?

我知道我妈肯定在竖着耳朵偷听我讲话,就压低声音说:“姐,那事你先别和她说。让她等几分钟,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挂了电话,果然看见我妈端着水果来客厅打算看电视,眼睛却往我这边瞟。

我回了自己的屋子,刚要关门,我妈来了一句:“做什么亏心事了,还要关门。是防我,还是防你爸啊?”

“妈,请你尊重我的**。”我冷着脸说完,就啪地把门关上。

手机恢复正常,我忙拨给子衿——

“喂,你去找我了?”听见拨通,我说。

“嗯,你在家里?”明显是怀疑的语气。

希望我那兜不住事的姐这次能把嘴巴管严点:“嗯。”我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才道:“我家人身体不舒服,我回来看看,不好意思放你鸽子。”

“你的车呢?”不愧是子衿,一句话问到点上。

“……出停车库的时候,不小心刮花了,现在送去修理厂了。”我继续做我不擅长的事情,只为她不要像我现在这样,担惊受怕。

但我忘记了一件事,子衿,是没那么容易被骗的。

“我记得你的保单是小刘给你做的,下午才做完。所以你的车要维修必须先问小刘拿保单,但是据我所知你今天没有再去车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子衿的语气严厉起来,这预示着如果接下来我不说真话,那么后果自负。

我只得说:“我明天再和你细谈吧。现在……有点不方便。”

子衿只“嗯”了一声,便挂断电话。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我气了,其实我心里也隐隐有此担忧,发生事情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找她为我分担,以她的自尊心应该会生气的。

不管怎样,一切等明天再说。我怕的,是到了明天又会有新的事情发生。

果然,被我言中。

我家有订报纸和杂志的习惯。尤其近一年来,我家继投资房产大获成功之后,又涉足到财经领域,开始炒股。所以各种财经报纸杂志,可谓是应有尽有。

一早我爸就提着几份报纸,丢到茶几上,自己泡了早茶,开始翻报纸看。我坐在他对面,正在咬着一根油条,眼睛一扫,立时愣住——我看见一份报纸的显著位置,有这样一条标题——“xxa股上市首日报收32.3元,较发行价暴涨逾77%”。

我愣住,随机在细看……果然是xx!三年前的云总覆灭事件其背景就是为了xx的融资和上市,可这三年来子衿的离去令xx元气大伤。就连我一些处得来的旧同事,也都纷纷从xx离职。

我脑中立刻出现王昕(子衿的前任女友柚子yoyo的现任女朋友)和杨岳两个人。王昕在北京生活了一段时间,由于不太适应就回到天津,继续做她的店长。而杨岳已经在一年前就换了新的公司。

我也等不及吃完油条了,拿了电话去卧室打。

王昕听到是我好一阵热情招呼,然后回归正题道:“是的,我还在xx。子衿那家伙自己跑去做大老板,我可舍不得丢下我这小店。”

“上市的事我听说了,跟我们关系又不大。不过我听说上市需要保持三年盈利。可我们公司……说实话,自从子衿走了之后,好像一切都不对味了。翁太子销售可以,管理就有些欠缺。我们店……”她说了xx某品牌天津店这三年的营销情况,我发现这个依然保持整体水平的店,其实在这三年里销售额却在下降。

为什么如此疲软的情况下,xx依然能够上市?我实在想不明白。

带着疑问,我准备收拾东西上班。本来是想去小区前坐公车的,却远远瞥见子衿那辆名牌靓车早已守候多时。

子衿依然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快速处理文件,忙成这样可见其敬业精神。而秘书在一旁都忍不住打哈欠。我上了车坐在子衿身边,秘书叫司机开车。

我不习惯冷场,就随便客套一下:“你来接我啊。”

子衿的视线从文件中转移向我,依然是美得令人迷醉的面容,只是眉目间多了丝清冷。我知道,她果然是生气了。

秘书kiki接口说:“老板一大早就来等你了,连早饭都没吃。”

“我给你上街口买几根油条?”我笑着说,心想她不定吃过油条呢。

这回又是kiki恭敬有礼道:“老板胃不好,太油的东西不能吃。我已经吩咐了厨房,回到公司会有热牛奶供应。”

说实话,我非常不喜欢kiki以子衿管家婆的姿态自居。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说不好哪不对劲,总之相信我,女人的直觉不会错,我觉得这个kiki肯定暗恋子衿!

只是kiki的姿色实在一般,可我又想不清楚子衿比较青睐哪一款……历数子衿的情史,挂得上名的有三位,分别是秦玫,yoyo和我。可我们三个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类型。到底子衿心目中的择偶标准是怎样,看来还有待深究。只是这样一来,这个kiki就更应该留心观察了。

子衿这时开口,却是对司机说的:“先去迅达大厦。”

一路无话,到了迅达大厦,子衿把kiki和司机放下,对我说:“你来开车,去你公司。”

难道子衿知道什么了?会不会是我姐又多嘴了……一面开车,一面从车镜里看子衿的表情,只是她依然不动声色在签文件,丝毫没有搭理我的意愿。

等过了最繁忙的路段,转角到了我大厦的门口,离平时上班时间整整提前了一个小时。子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离你上班还有一个小时,够时间和我说清楚事情的原委了吧?”

我眼看没办法,就只好和盘托出。只是说了被泼油漆和那字的事儿,没有提照片。

子衿面无表情地听完,然后冷淡地说:“发生了这种事,你首先想到的人是你姐,然后是梁歆怡?”这是问话。

我知道我回答不回答都是一样,低着头默不作声。

“请问我在你心中是什么位置?”子衿冷笑道。

“不是这样的……”我是太在乎你,所以出了事情才会想自己解决,不想你为我的事操心。后面的话没等我说完,子衿已经开了车门,我叫住她:“子衿!你听我解释!”(为什么总是在说这句话……)

子衿转头凝视我,很酷地说了一句:“和我去停车场。”

其实在我的印象中,子衿除了开车逊色些,其他方面都是菁英。我和我姐怎么就没想到查停车场的摄像记录呢?

监控录像很清晰地记录下各个方位的异常情况。包括昨天下午,我发现黑影追过去看的情景。带子从这里倒回,突然,我们看见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背对着我们出现,手里还提了个桶……

这时子衿说:“如果他刷漆,你们为什么没有发现?”

监控室的两名保安面带红晕(不知是被臊的,还是看美女心潮澎湃的),其中一个说:“我们平常这个点都要全员出动去调度室开会。”

“你们保安也开会?”我疑惑道。

“就是碰个头,汇报下工作。”

子衿点点头:“看来这人不是随性而为,而是有备而来。他很了解这座大厦,尤其是车库保安的情况。”

我们说话期间,那个带鸭舌帽的男人果然在我的车后面停下,并动了起来,画面不是很清晰,但能看清他在刷漆,并且还会不时离远了观摩一下。

我心想,如果他了解这里的情况,那么就该知道这里有摄像头,应该就不会露出正脸。只是,画面如此不清晰的情况下,光凭一个背影和鸭舌帽,又如何找到这个人呢?

只见这个人不紧不慢地在我的车子上进行涂鸦,似乎还很欣赏的样子。最后收工的时候,他把手套连同油漆桶都放在了墙后面的储物间里。也就在同时,镜头中,我出现在停车场入口。他猫着腰做出闪避的动作——

“等等!”我叫道,指着画面道:“这里回放1秒,然后定格。”

保安按照吩咐,回放到刚才的画面,我又叫他放大……我仔细一看,果然如我所料!我对子衿胸有成竹地说:“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是谁?”子衿问。

“冯柏。”没错,是冯柏。因为他弯腰的时候,帽子掉在地上,我发现这个男人留着平头,一个现在的男人很少再留的发型。而这个发型,我前几天才刚见过,所以印象深刻。再看这人无论是胖瘦,还是身高,以及背影的相似度,都和我在住处门外看见的冯柏几乎一模一样。

说出我的推论之后,子衿仿佛并没有过多意外的神情。

从监控室出来,子衿自顾自去取车。我在后面跟着她。

直到她开了车门好像才注意我似的,“你怎么不去上班,还跟着我干嘛?”

我看她这冷鼻子冷脸的样儿,心里开始打鼓。只好耍赖道:“你别生气好吗?我不马上告诉你,也是怕你工作忙为我分心。”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子衿的语气愈加的冷冽,那股冷气又把我和她的心隔开了。

我只好将耍赖进行到底,拉住她手道:“子衿……我错了好吗?是我一厢情愿了。以为不麻烦你,我可以自己解决。谁知道还是要你帮助。”

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后来我才发现,这招哪是管用,简直是百试不爽!我简直想向苍天大地喊一嗓子:怎么早没发现这个杀手锏!

“你出事,我这里……”她指了指心脏的位置:“是会有感应的。昨天,就是你出事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发慌,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做事。这种感觉持续到我去找你的时候还依然存在。”

这就是恋人间的心灵感应吧?想到她会有这种反应,我的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和甜蜜。

我以为我应该是你最信任的人,出现委屈和危险,你会第一时间找我分担,向我倾诉。”她的眉宇间缠上一丝忧怨。

女朋友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还被蒙在鼓里。任谁也会发脾气。换位思考一下,当初子衿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选择的也是和我今天一样的处理方式,那就是不与对方说。

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其实,子衿的想法和我一样,是怕我担心。那么她的用意和我今天的用意,又有何区别?何况,我还不如子衿,因为那时的我即使知道了事实的全部,也只是平添烦恼,并不能替她分担。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对子衿的认识未免狭隘。

“子衿……”有了比对,我才发现子衿的良苦用心,自己可能错待了她。

子衿从薄怒到烦愁,现在见我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是心软了,“好了,这件事我们一起解决,要是让我知道你还有事瞒我……”眼睛在我身上一扫,“我就真的生气了。”

“子衿……其实还有一件事……”说到这里,我忽然灵机一动,又加了一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在和我讲条件么?”子衿语气淡淡的。但我知道,子衿有个谈不上好的毛病,就是特别不喜欢别人在她摆明立场后,还跟她讲条件。她觉得自己已经把底线放在这儿了,有人还得寸进尺想要更多,那她宁愿不做这单生意,也懒得跟没有诚意的人废话。

只是感情不是生意。我怕她拒绝,心里未免忐忑,却又不得不理直气壮地说:“我希望以后有什么事,你也能找我倾诉,让我来分担。因为我同样也是你最信任的人不是么?”我把她说的话又回给她,看她怎么说。

听完,只是略有深意似的一笑:“如果可以用物化衡量,我当然愿意等价交换。可是我们所说的,是牵扯到个人**和空间的问题。我想我不能马上答应你。”看见我失望的表情,她叹了口气,说:“我会尽量,尝试着,去依赖一个人。好吗?”望着她着重而深邃的眼眸,我觉得她的回话是意料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

等等……“难道那时候你和我商量半岛湾的事,其实不是真的信任我?”

她意外我会提起这件事,说:“这个以后再说。恐怕再耽搁下去你上班就要迟到了。现在可以告诉我,除了被泼油漆还发生什么事了吧?”

我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必要,便一五一十地把照片事件和她说了。我觉得显然这件事比泼油漆的事令她更不镇定。我发现,随着事情的进展,她的眉头也越来越深锁。当我叙述完,她沉思了好久,才抬眼凝视我说:“你先去上班,下班我来接你。”

其实我还有很多事要问她,例如xx上市。可是现在时间确实不允许,只好暂时道别。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我命运多桀,注定很多事情机缘巧合的错过了。占奋在十点零一分的时候给我打来了越洋电话。我为什么把时间记得这么清楚?因为那时候正是美国拉斯维加斯赌场豪赌的时间!

没错,这家伙说是和人去谈生意,谈着谈着就谈到牌桌上去了。结果输了个精光,还动手打了人。

不是我对富二代有偏见,但是不管是子衿,梁歆怡,梁笑然还是占奋。我觉得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太自以为是!

理所当然的,我这个依然持有美国居留证的人必须最快时间赶到美国为他做担保。本来可以拜托竹子帮他保释,但是警局那边需要他在国内的相关证件,我必须亲自送过去。

给子衿打电话说明缘由,我觉得可能女人心眼都小,即使个别女性经过后天的训练,看似心胸宽广,例如子衿,其实还是躲不过女人的劣根性。她口头上虽然答应了,但挂了电话扭脸就给秦玫打了一个,美其名曰帮助我,其实就是监督。

秦玫听说我要来美国,已经准备好了慈善讲座的所有资料,看意思是要和我彻夜长谈。所以此行我承载着各方的期盼,感觉压力山大。

怎么坐飞机怎么到的美国略过不提,只说是秦玫来接机,然后带我坐车去占奋被扣留的警局。

才一天功夫,占美男那一张媲美黄晓明的俊脸就胡子拉碴了。但是他那一双灼灼的眼还是在看到秦玫之后,闪闪发亮起来。也难怪,小白脸都喜欢一头扎在庸脂俗粉堆里,很难看见我们秦大姐这样的尤物。

秦玫还是一如既往地集万千女人成熟魅力于一身,和赵雅芝放一起,你基本分不出谁是谁。倒不是长得有多像,气质完全如出一辙。今天穿得是简单的白色长裤和青色针织衫,可那感觉用仪态万方形容都不觉贴切。

“黄晓明”站在那委屈得和小朋友似的,只希望“赵雅芝”能多看他几眼。可惜秦玫的眼里只有我——确切的说,秦玫也是个工作狂,尤其是她热衷的事业。既然保释没问题了,就想拉着我谈工作上的事。但是我还没有和占奋提辞职,就不能太明目张胆。

占美男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两个女人离不开他这个男人,非要宴请我和秦玫以示感谢。熟不知我俩已把他当成了名副其实的拖油瓶。

拖油瓶在饭桌上卖弄他的口舌和辞藻,尤其对秦玫表现了少有的绅士风度。只是我认为秦玫就算是个双性恋,也不会喜欢占奋。原因无他,他俩岁数相差太大。秦玫那双眼里,我们似乎都被柔化成为小朋友。

她笑得太温柔了,连我都忍不住想撒撒娇什么的。也就难怪从小在单亲父系家庭里长大的占奋会如此亢奋。我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粘皮糖占奋不用再黏我;忧的是,我身边人的关系总是超乎我预想之外的乱搭。表姐妹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明星小k和医生优洛的组合我也能勉强扶住眼镜;忘年恋不算什么,大叔控更是稀松平常;最令我跌破眼镜的我已经见识过了,就是一向以标准直人自居的大竹会和比钢管还直的女友已经开始谈婚论嫁……

看来我认识的人里面,还是子衿比较正常。虽然追求者可以造山填海,但好歹在我一棵歪脖树上吊着,目前没有不良癖好。

我在美国的时间只有这一天,因为占奋的公司还需要有人回去坐镇。但是占奋全程陪同的做法真的剥夺了我和秦玫的相处时间,以至于我和秦玫纷纷用了不少手段想支开他,都被他的粘皮糖本色轻松化解,依然肩负着护花使者的“重任”。

最后,我只来得及和秦玫交代一件事:帮我找一个人。

我把所有目前为止我知道的有关范晨的信息全数告诉她,托她无论如何帮我找到这个人。我知道秦玫的人缘很广。给我做心脏手术的医生在医学界的声誉不亚于爱因斯坦之于科学领域。可想而知她平常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物。托她办这件事,我心里特别踏实。我觉得我一定能通过她找到范晨,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登上回时的班机。秦玫未免一声叹息,占奋拼命挥手的样子看得我可恶之极!我为了他长途跋涉漂洋过海,还要来回奔波照顾他和他的公司。他倒好,竟然想泡我最敬仰的“赵雅芝”大姐,连国也不回了!

我回去怎么和子衿交代?子衿本来是叫秦玫监督我防着那匹大尾巴狼,结果那匹狼转移了目标,向秦玫张开了血盆大口。

但是这些担忧和忿忿都在我回国之后烟消云散了,因为有更紧张刺激的事情在等待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聊胜于无地更了点,全因为这两天严重嗜睡。。

希望今天开始精力恢复正常。问下,我这一天睡18小时还睡不够的毛病是不是什么病啊?

这次来回折腾的结果是,我的身体出现异常疲惫的状态。飞机上狭小的空间里,这种感觉越发明显。

好不容易下了飞机,此时的北京又即将来临一场暴风雨,气压极低。于是我那勉强算是康复的心脏又憋闷起来。

心脏不舒服,原定接机的秘书又没到,提着行李举目四望,发现出口处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通道,正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儿,身后的vip通道突然起了一阵骚动,紧接着不知从哪钻出来一堆的青年男女尖叫着飞奔过去,撞了我一个踉跄。

一个人被簇拥着出来,黑超黑皮装,一副不可一世的劲头。看见她等于看见了救星!我忙混在粉丝堆儿里向她挤过去。

“小k,小k,是我……”我见缝插针地喊着,不然很容易埋没在呐喊的人群中。只见她依然目不斜视地走,丝毫不为所动。

我拉着行李,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想出机场并不容易,于是我气运丹田,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小k!是我!”

小k这次听见了,投眼向粉丝堆儿里看,立马发现了我。

她一看见我就乐了,我也知道,此时用失魂落魄来形容我最恰当不过。

小k叫身旁护卫把我的行李接过来,拉着我快步走出了机场,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当车子驶进了高速通道,小k才脱下墨镜,不无讽刺地说:“你混我粉丝里想干嘛啊?”

“你看不出来啊,我是投奔你来的。接机的人没来。”

“你别忘了咱俩可是有过绯闻的,也不怕记者认出来。”她笑嘻嘻地说。

我瞥了她一眼,斜躺在座位上,做苟延残喘样儿:“你别逗我了,我真的很可怜。”

“怎么了不舒服啊?”

“是非常不舒服。飞机里太憋屈,身体累。”

“你这是自作自受。对了我还没找你算账,上次我拍戏摔了怎么不见你去看我?”

我有气无力地说:“梁歆怡看完你就和我说了,说你就是擦破了点皮,愣是被当做摔断腿处理歇了两天工,报纸还一致评价你敬业。”说完我直摇头:“你大大的狡猾了。”

小k拿拳头捶我:“少来!让你两个月不休一天工试试,你早就蔫主意往外冒了。”

我俩调侃了阵,秘书才打来电话说公司那边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路堵在隧道里,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我意识到这次大雨来势汹汹,北京的排水系统又经常瘫痪,便叮嘱开车的司机。谁知那司机吊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根本不理我。

小k没当回事,依然抓着我胡侃。我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安。现在外面已经雷电交加,雨水像天公一盆盆水泼下来似的。车子行驶在路上如海浪中摇曳的小船。这可能是北京近五年来最大一场降雨。

我又和司机提议,不要走辅路,走主路。因为秘书说过那条路必经的隧道里已经拥堵。可那傻x司机(允许我冒脏字,因为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人!)依然不理睬我,车子摇摇晃晃就进了辅路。

驶入辅路之后,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了。熟读我故事的读者可能都清楚,通常我的预感一向很灵。向前望去,雨刷刷过的车玻璃依然昏蒙蒙一片。尤其是昏天黑地,路灯的光亮在大雨中的能见度非常低,再加上雷轰雨鸣的音响效果,车上的人心里犯嘀咕也是正常。可是那个司机,你不能手慌脚乱啊!

看他懒得理我的劲儿,我以为他是个老司机,见惯了这阵势成竹在胸。谁知在能见度极低的当下,车轱辘淹全部陷进水里,再加上我刚才描述的凶险程度。我眼见他的手开始不稳起来。

也不知他是被大自然的力量震慑住了,还是心理素质太差,竟鬼使神差地拨了左前灯……这时候我看见前方一道模糊的黑影向我们这辆车靠近,似乎是觉得我们要往左拐,就停住不动了。

我嗓子一下子皱缩!

因为我心里的预感,就会特别注意这些细节。可是旁人,包括司机并不知道这些因果。旁人不知道司机开了左前灯,司机也不知道提高警惕,他可能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开灯。

我叙述的过程不过短短数秒,甚至都没来得及提醒司机注意,车子箭一般照直开下去——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力使车厢天摇地动起来!还伴随着“哐当”什么东西撞击在车上的声音!

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子就猛向前疾倾!这是司机紧急刹车的结果。

车子被紧急制动滑了一段,最终牢牢定住,还好雨天速度不快。我们几个惊魂未定,司机却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说:“撞到人了……”

“啊!”第一个发声的人是小k的经纪人,四十多岁的发福男人。他恶狠狠地对司机说:“你怎么开车的!早知道这么手生,就不让你替你叔叔开车!”说罢,吩咐后面的人一齐下车看情况。

小k也傻了,怔怔地说:“彤彤,怎么办?不会真撞到人了吧?”此时车厢里只剩下我和小k,我也焦急地等待他们的结果。

过了一会儿,小k的助理跑过来对小k说:“撞到了一个摩的司机。没流血……”继而想起什么似的,眼神透出惶恐:“估计,是内伤。”

小k忙抓住我的手:“完了……完了……”我看她脸都木了,心里再乱也先安慰她说:“先别急,救人要紧。”

但我没想到,几个大老爷们探完之后,又全回到车上,其中就包括那个现在已经蔫头耷脑的司机。

一个说:“反正没人看见。再说摩的在这拉活,本来就是违规……”

一个说:“雨太大,摄像头探不到画面。”

……

我一听这事情不大对,实在忍不住,就说:“你们这么说什么意思?”莫非就是电视里演的,肇事逃逸?

经纪人对我说:“我们不能犯事。不是我们不想负责任,而是小k不能出事。这有关她的名誉。”

助手也说:“那些记者没事还找事呢,肯定会趁这事抹黑她……”他们再说什么,我都听不见了,因为我已经懵了——等我清醒过来,一下子就火了!冲着他们喊:“你们讨论这些有用么!先救人啊!”

助手咧着嘴:“内伤……估计是没得救了。”

我一把抓住他,恶狠狠地说:“你救了么!你救了么就这么说!一条人命啊!”助手见我这样儿,也心虚了,忙看向经纪人。

经纪人对小k说:“你叫你朋友冷静下,她不是圈子里的人不清楚。上次张x司机撞了人,人是送医院了,后来引了多少事?人气一下滑到谷底,现在去跑龙套混盒饭去了,这事你不是不知道。”

几个助手都唉声叹气,其中一个说:“这对你影响实在太大了,你新戏马上就上映了,和银影的合约里签了由你个人产生的负面效应的赔偿是1:10。”

“小k,你别听他们说,这可是一条人命。你名誉是保住了,可这人要是死了,你以后睡觉都睡不安生!”我急道。

一时车内都噤了声。因为做主的始终还是小k。

终于,小k说话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我现在很乱,不知道怎么办!”她捂着耳朵。

又过了几分钟,她似是百转千回思虑了很久,才抬起眼睛盯着我,我知道这是她要开始犯狠了:“彤彤,这事你别管了行么?张x那时候不比我差,就是因为惹了车祸的事到现在翻不了身。你不知道,我不是一个人,我身边有一大帮子人指望着我吃饭。还有我姐,她为我在这圈子能站住脚费了多大劲儿你是知道的。我能够走到今天……不能因为这事……”终于,精神从紧张恐惧到现在终于崩溃了,哭成了泪人。

我心里明白,她是明星,不是普通人。如是是我的司机撞了人,肇事司机负责任,没我什么事。可是她不同,她是明星所以屎盆子都要扣她脑袋上,张x的事我听说过。

但是任何事加起来,能比一条人命重要么?

我看着小k,再看看那些衣冠楚楚的男人们,心下黯然。摆摆手:“你们走吧。我不想耽误了救人时间。帮我拨急救中心电话。”还没等他们说什么,就下了车,兜头就是一身的凉雨,冰凉刺骨。

不远处,那个摩的司机斜躺在地上,一只腿被压在车底下。

我跑过去想把车抬起来,奈何太重。我正想办法把他的腿拖出来,这时,小k的那辆车子前灯骤然亮起来。

我心中刚燃起希望,谁知车子缓缓转弯……我看见小k趴在窗户上,一脸愧疚之情。

车子一溜烟向车道驶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雨雾中……

我很难在今天描述当时的心情,很灰暗,又很无奈。我可以很清晰地对自己说,小k他们这么做是错的,但她是我朋友,能够理解她这么做,是有难言的苦衷。

不过冥冥中,有些事的发生是为后面的事做铺垫的。例如这件事,我的做法得到了小k的尊重和感激,也为后来我身处囫囵时,她的慷慨相救,埋下了伏笔。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我写完这章,有些人会非常讨厌小k。可是这章其实非常关键,因为在这之后,小彤彤真的很需要小k。当她的那些贵人们纷纷倒台之后。。。

汗,算不算剧透?

雨大得出奇,又恰逢此路段偏僻,过往车辆很少。我在巨大的雨幕中,绝望地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而束手无策。行李还在小k车上,裤兜里的手机早已报废。车子无论如何抬不起来。可想而知,“绝望”二字的含义,我当时是领悟个透。

救护车在如此大雨之中必定艰难前行,来时怕是黄花菜都凉了。我现在首要做的,就是保证这个人能够撑到救援赶到。但这又谈何容易。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没等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秘书那辆车就若隐若现地驶出了雨雾,被我一眼认出来。

这还要拜那傻x司机非要走辅路所赐。这里正是她的车子被堵塞在隧道的其中一段出口。秘书小王同志是我在ru时就跟随我南征北战的“老下属”,见我落汤**一样耸立在瓢泼大雨中,声音都带着颤音:“黄总,都是我不好,来晚了……你,没事吧?”

我指了指路上的摩的司机:“我没事,是他有事。”

小王一看见路上躺着人,当场就吓得“啊”了一声!

我说:“我刚才听了,还有心跳,也不太微弱。你帮我一个忙,把他先抬到车上,雨太大了,就算没事也会被淋出毛病。”

秘书战战兢兢点着头,与我合力抬那个不算沉的三轮摩托,滑了几次手之后,总算是把摩的师傅的腿拽了出来。我和小王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总算把他将就着放在车后座上。

只是小王没站好,一个趔趄手没扶稳,伤者差点滑下去,只听“哎呦”一声——我心神一震——醒了?!

这位的哥方醒就喊膀子疼腿疼。我让小王赶紧开车去医院。一路上我不断询问他还哪疼,他感觉了一下,说:“先带我去医院吧。人都木了还顾得上疼。”

本来半小时的车程,在倾盆大雨中缓缓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到医院门口先让小王上去叫了担架,几个医护人员才把他送去了急诊室。

过了不到十多分钟,医生出来说:“大腿肌肉淤血,左肩膀拉伤,后背被蹭破表皮。都不是大问题。”

我松了一口气,对这场大雨是又怨愤又庆幸。怨的是如此大雨行驶艰难,昏天黑地容易出事;不幸中的万幸,是雨大阻人,开车才得以小心翼翼,速度缓缓,撞到人也没想象中严重。

我去探望那个摩的师傅,也没故意刁难,只说要我点医药费就可以走人了。我心中暗想,如果他知道撞他的是小k,他还会不会如此好说话?别怪我变得世故,只是现在社会上这种人很多。知道和大明星扯上关系,还有机会见报,真就如倒霉的张x一样,小小车祸后患无穷了。

我给这师傅拍了4000块钱,算是也给小k尽了一份心意。我只是奇怪那些助手经纪人,他们连伤都没验,怎么就那么笃定这人快不行了?如此敷衍不负责任的做事方法,会给小k带来正面影响么?幸亏我留了下来,要不然暗天黑地的,路上横躺一个人,很容易来不及刹车造成二次车祸。那就真的是罪大恶极了。

出了医院再坐上车,我就知道自己不行了。别激动,不是快玩完的意思,不过也差不多了。

我是因为身体疲沓才搭上了小k这趟“贼”车,半路撂下我去承担本该是她承担的责任,再加上心理受到惊吓和各种矛盾纠结中,站在倾盆大雨中又急又忧又愤,种种这些加起来,早已超出我的承受极限。情绪才安稳下来,就感觉身体不适感异常强烈。

我歪在副驾驶座上,脸色白得都透明了。小王本来是想转头和我说话,一见我这样忙踩了急刹车——“黄总,你不舒服?”

这时她的手机响,我暗示她接起来。

小王接了电话,立马正襟危坐:“翁总,是、是,我接到她了……”

我如果有力气,真想拍个脑门——我怎么忘了这茬儿!小王原来时ru的员工,也就是说,她最开始是受子衿差遣的。怪不得我这里发生什么事,子衿那边都门清儿了。说起这个小王,真是我身边的得力干将,从ru的时候就跟着我,创业单干的时候也是她忙里忙外地辅佐我。逐渐地,在公事上我已离不开她这个帮手了,这才又安排她来占奋的公司当了我的秘书。

我从没想过,我工作中最亲近的人,却一直听命于子衿。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不然子衿怎么可能诸葛亮再世似的,对我的事情那么了如指掌呢?

生活上有小汉奸何优洛通风报信,公司里有小叛徒小王出卖情报,我怎么可能不被子衿吃得死死的?

我这厢脑中正百转千回,小王那边已经如实汇报给子衿:“黄总脸色很不好。我怕她可能心脏又不舒服……嗯,是的,那个人受的是轻伤。我过去的时候没看见黄总的车子……”

等她打完电话,把车开进了停车道,对我说:“黄总,翁总说她马上过来,让我们等会儿她。”

我身上无力,却有一双有力的眼睛!她被我盯得很不自在,嗫喏地:“黄总,您还是闭上眼歇会儿吧,脸色实在太差了。等翁总过来带您去医院看看。”

叹了口气,我闭上眼。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子衿啊子衿,你说你对我是放羊吃草,可从没说过那些草是你自个院子里种的啊。

我这才刚闭目养神想休息会儿,却被一阵刹车声惊醒。这时候雨小了些,我能看清几个人撑着伞向我走来。为首的人看着眼熟,再一细看,却是梁歆怡!

也就在同时,另一辆车也停在不远处,车里面下来的人更眼熟,不,不是眼熟,是她一下来我就已经知道是谁——子衿,正亭亭玉立在雨中,特别有范儿。

两队人马狭路相逢,梁歆怡先走过去和子衿打招呼,子衿面色凝重,只稍稍浅笑算是回敬。

小王茫然地自言自语道:“她俩怎么跟拍戏似的……”是啊,两位顶级美女在雨中会晤,百年难得一见。

真正拍戏那位已经带着一脸“我欠你啊”的表情拍着我的车窗——“彤彤,我来接你了。”是小k。

小王开了车门,只见小k一张失魂落魄不足以形容的脸,带着深深的愧疚之情,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彤彤,我对不起你。你快下来,我带你离开。”

我刚要开口说话,子衿和梁歆怡也走到旁边。子衿看见我之后,眼里闪了几闪,几乎是沉着嗓子发出的声音:“去医院,立刻。”

小k怔忪看着我,然后急不可耐地向后面喊:“来个人开车!”

就这样,我被一堆人簇拥着送去医院。

而我的主治医生摇头叹息道:“怎么你每次被送来都这么惊天动地?”我想说我也不知道。

倒霉的是,我发烧了。而心脏问题遇到感冒发烧一般很棘手。好在我的手术没有留下潜在威胁和不良后果,于是只按一般性感冒处理——开了点退烧药就让我回家了。

我还沾沾自喜,因为这是我近年来最安全无忧的一次看病经历。

梁歆怡在医院门口向我道别:“小k觉得很对不起你。她欠你一份人情,我也是。你放心,你交代我的事情我会尽力完成。”

我没什么好说,只提醒道:“小k身边的人,还是换些靠谱的比较好。我个人建议。”

梁歆怡才认真点点头,下一秒又变得柔媚姣俏,婀娜风流起来:“小家伙,这次这件事你做得非常好,你不这么做,后面的事儿可能就挽救不了。”说完手抚上我的肩:“我现在是打心眼里觉得喜欢你……”

“那就默默的喜欢,不要表现出来。”只见一只手轻轻却又坚决地把梁歆怡那只手拿下来,脸上表情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梁歆怡甩开她的手,怒道:“翁子衿!我还没找你算账!”

子衿冷冽地斜了她一眼:“这里是医院,禁止喧哗。”

梁歆怡哼了一声,再看我时依然笑吟吟,我心说这位姐姐真是恩怨分明,连带着变脸也很快。

“你回去养病,我再约你。”对我说完,又对子衿说:“我想下周一咱们需要开个会,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滥用私权,把半岛湾p2那块地让给一家体系外的公司来做。”说完便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地走了。

“去我家吧?保姆可以照顾你。”看着梁歆怡走远,子衿说。

我想我白着一张脸回家,我妈估计又会担心继而翻脸,而去我姐那儿,给她添麻烦事在所难免了。思量之下,就答应了。

把我送到她家,嘱咐了保姆两句,然后给我放了洗澡水,衣服送到洗衣机里,她才说:“你去洗澡,然后出来吃东西。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我依照她的安排洗了澡,以为能洗去一身的阴凉和疲惫,谁知洗好之后出来,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保姆这时送来一碗**粥,看着我喝下去,不一会儿又拿了几粒药,服侍我吃下。

我迷蒙蒙似乎是睡着了。直到听见房门响,熟悉的气息,亦如我梦中的温暖。我喃喃道:“子衿……”

子衿走到我床边,似乎在居高临下瞧着我,叹息一声:“我陪你睡会儿,出出汗就好了。”

子衿的被子软软的,还带着阳光普照过的芳香,躺在上面像是舒展在云端。看来我出息就这么丁点大,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型的。在爱人的房间躺在爱人的床上闻着爱人的气息仿佛徜徉在天际般心满意足。所以当子衿把被子撩开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不光是飘飘然了,还有点晕乎乎。

和子衿分开还有两个月就整整一年了,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我发誓我连女孩子的小手都没牵过啊!我也特别笃定她和我一样守身如玉着,因为她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洁癖比较严重,何况从生理到心理上,似乎都印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我想除了黏人精占奋,就数狗皮膏药孟倾凡有胆量靠近了。

那么我俩就像那猫儿,明明怀着春却又不敢偷腥(子衿党:这什么**喻!),碰到一起必然**——好吧,这是我歪歪的,大家别打我。

子衿把灯关上了,我听见楼下保姆在演奏锅碗瓢盆交响曲。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是入眠的好时机,可惜此刻我精神头反而很足,正如警犬一般皱着鼻子在吸取恋人身上的味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子衿的味道如果用四季来比喻,不似春,不似夏,也不似冬,而是秋——朗碧、爽适而多滋。像响晴的天空,光洁的瓷,水分充沛的梨;

子衿的味道,用日月星辰来形容,是浅浅的、淡淡的,如月光一般,清辉慈爱地普照,微风低徊如诉。

我只有迷醉、迷醉、迷醉——在她特有的味道里。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可能有些读者又要怪我心理活动太多,有碍剧情进展。我也说了我俩没有肌肤相亲一个年头,这是多么清心寡欲的一个数字……何况此时她躺我旁边,连个手指头都没碰着。

我还在考量两个指头间的距离,用翻身的巧合能不能贴到一起……谁想身边的人先有了动作,一个翻身就揽住了我的腰——

人是僵了,脑子也木了,神经末梢激灵了一下,说白了就是瞬间被电到……过了一会儿,我才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深吸了一口气,手微微用力,她就完全掌握在我怀里了。这个感觉如此美妙,就像拥住了全世界。就算两个人静静地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反而很享受。她就这样依偎在我怀里,空气中每一粒空气都洋溢着幸福。

可是慢慢的,我的腰被她收紧,我感到胸前被她依靠的地方有一丝冰凉感触——我急忙想偏过头看看她这是怎么了?可我被她箍得死紧,就像带着似难舍难分的情绪……

我迷茫了,叫了声:“子衿?”

她没说话。

我确定那丝感触不是空穴来风的幻想,因为它在慢慢扩散,变为一片凉意,可能是泪水,泪水……泪水?

我懵了。

“子衿?你哭了么?”我还是想偏头看看她,可她就是不让我看,索性把自己的脸埋在我胸口。这样一来,我更加确定她真的在哭。

说真心话,子衿的泪那不是泪,那比金子还珍贵。因为太稀缺了。可自行想象,在你正陶醉于互相依偎的美好时光时,突然晴天一个霹雳砸下很多金子的感觉。当然,你是无法惊喜的,你只会惊吓。我除了惊吓还有心疼,特别疼。心脏被挖了一块似的疼。

过了大概一分钟,但我感觉时间像凝滞了,子衿闷闷地发出声音,她说:“我真的很害怕……”

啊?

“子衿,你害怕什么,你害怕谁?你跟我说,我们一起面对。”心里顿时乱糟糟,子衿也有怕的人怕的事?那得多重量级啊?我就是孙悟空,能不能搬来各路神仙救场还是未知。

子衿缓缓松开我,也逐渐拉开了我和她的距离,但她没让我看她的脸。我想她一定也不好意思自己在我面前哭吧?

“傻瓜。我不怕别的。只怕你生病,怕你……”她抬起眼眸,凝望着我:“怕你就这样永远离开我。”我被她那双明澈的眸吸去了魂,被她那梨花带露,清新明丽的颜吸去了魄。魂魄具无的我呆呆地望着她,仿佛和傻子无二致。

她见我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被泪水渐浸得嫣红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你是不是不习惯我多愁善感?”

我点头,又摇头。过后我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点那下头。

果然,子衿也不笑了,躺下来依然靠在我怀里:“如果再让我看见一次你躺在病床上,被推进急救室抢救,我宁愿和你交换。你就能明白我的心情。”

我的魂飞了回来,内心想法是:原来她怕我死!所以才在看见我白着脸坐在车里的时候,闪现出那样的眼神,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害怕。想至此,我马上搂紧她,“不会的,我不想你和我交换。如果有什么苦痛折磨,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好了!”

“你的苦痛折磨还不够多么?你知不知道,连siren都觉得我辜负了你,应该放你一条生路。”子衿略带哀怨地说。

至此我的魂魄都已回归,尤其美人在怀,岂能不好好享受。就问她:“还有谁说过?”

“秦玫说,我爱你爱错了方式。她还用了一个很精妙的比喻,不过我现在不想告诉你。”她微微推开我的怀抱:“总之,你是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倒成了暴君。”

我嘿嘿笑道:“那你还不对我好一点?”

她泪迹犹干,特别的清新脱俗,皮肤白皙细柔,嘴唇是嫣红色,美极了。我忍不住想亲亲她,可是她却好像在害羞一样。我心想为心爱的人担忧害怕,甚至哭泣,也是正常的嘛,有什么好害羞的?

后来我就逮了个机会在她那红艳艳的嘴唇上啄了一口!

她这次是很彻底地推开我:“快睡觉。折腾一天,再不休息小心心脏再不舒服。”

“你……”我脑子一转,道:“你别这么矜持嘛。我们都好久没……”

她挑着眉,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就看我说不说得出的表情。我只好噤声,软声哀求:“那你陪我一起睡。”

“我刚才买了食材,现在要下去给你煲汤。”她安抚我道:“等材料放好,我再嘱咐保姆掌握好时间之后再来陪你。”

“什么汤啊我不要。”我耍赖道,然后又搂过她的细腰,在她脸颊上又非礼了一口:“我就要你!”

子衿一脸没办法的表情,眼波里却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宠溺。这个样子的她真的很温柔。我看得心脏再一次不舒服,不过不是坏的不舒服,是激动又抓耳挠腮的躁动。

是的,我正抓耳挠腮着,冒着主意想留住她。她就真的改变主意似的,又和衣躺在床上,灯也“啪”地关上。

屋里又陷入了黑暗。身边那人是我的光,我的热,我无法离开她,又怎舍得离开她?

我再次抱住她,情到深处地在她耳畔低语:“我黄彤拿性命发誓,此生此世,我都不会离开你。我爱你,子衿。我爱你。”

一只手覆上我的脸,那么细腻无声的,回应。我喜欢她这样沉默着知会我的心意。我更喜欢她接下来的动作,在我唇上印了一个吻……

和子衿这样的相拥而眠,是多久不曾有过的事了?在沉入梦乡的最后一刻,我这样想……

再睁开眼,已经是早晨十点多钟的光景了。我呆茫茫地愣了会儿神,发现正身处白净且清爽的环境。通透的大玻璃窗,阳光穿越纯白的世界里,色彩跳跃,简洁,明亮。红白两灰三种色调的卧室,色彩的搭配,超有质感。

这种略带北欧的设计风格,有子衿独有的气质在里面。没错,这里是子衿的家。

回想起昨天的种种,也许是太累太疲惫,才会睡到日上三竿吧。想起今天还要回公司坐镇,就更是懒得动换。于是又躺回柔软的被窝里,旁边的位置早已空出,心里不免有些萧瑟。

要是每天一睁眼都能看见心爱的人在身旁就好了……这样一想,不免又回忆起昨天子衿的柔情密意来,还有为我担心而泣的模样。好似这样一想,全身就像鼓足了力气似的,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只感觉全身酸痛,头涨涨的,估计是感冒加重了。挣扎着坐起来,在我准备换衣服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是子衿家的保姆笑容满面地端了一碗汤汁进来。

“小姐让我喂你吃下,还有交代了这些药的用法,我糊涂着呢,愣是没有记住,呵呵。”她把碗碟里的药粒给我看。

我忙说:“您放下吧,我自己按照说明吃。”

“那你先把这汤喝了,下面已经准备了早饭。”临走前,她又补充道:“这是小姐亲自给你熬的呢。”

保姆走了之后,我就怔愣着瞧着汤出神,脑海中反复回味保姆那句小姐亲自熬的话。原来子衿也有贤妻良母的本性?我简直用四个字足以形容:受宠若惊!

我珍惜地用勺子舀起汤,小心翼翼地放在嘴边,无比珍惜地品尝它——噗,真难喝!

我想这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难喝的东西,嘴里的味蕾抗议着。可是心里却是甜蜜着,因为,它是子衿为我熬的,是她给我一个人做的。嘻嘻。

最难喝的东西配上最美丽的心情,会让腐朽化为神奇。而子衿的煲汤就实现了这个效果。正想把它一扫而光,倏地,听见耳旁有人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回头,吓了一跳!却看见梁歆怡正一脸嫌弃地看着我,就差捏着鼻子了。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其实我更想说,为什么你进来前不敲门!

她没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担忧地望着我说:“那东西能喝么?”

啊?我看了看手中的汤,表层已经浮现出黏膜状固体,并且散发着一股怪味。

“能、能喝吧。”我不太确定地说。

听我这么说,她反而兴奋了,转头冲外面喊:“小k,快来看彤彤喝汤。”

楼梯传来脚步声,果然,小k提着我的行李箱出现了。

“彤彤,给你送行李来了。”小k见到我的表情还是怯怯的,我不知道这么潇洒的姑娘也有这样的一面。恐怕是昨天受惊不小,外加自觉对我有愧。

“这汤据说是子衿煲的,你猜她喝了会不会再去医院?”梁歆怡认真地说。

谁知小k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继而对我说:“我们去外面吃吧,我知道附近一家汤店不错。”

某人唯恐天下不乱地笑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心中恼怒,端起碗,一仰脖子就给喝光了。连渣滓都没剩。喝完我还豪迈陈词道:“不错!”

不知道她们是事先商量好了,还是有人通风报信,我碗刚撂下,优洛和红叶也推门进来了,看见我端着个碗豪情万丈的样子,稀奇道:“你们在做什么?”

梁歆怡努了努嘴:“她喝了子衿煲的汤。”

我隐约看见优洛眼中也滑过一抹……担忧?然后她用悲痛地语调说:“先观察半个小时,不行再送医院。”

我倒!

还有和我一样不明就里的,红叶问道:“子衿煲的汤会怎样?”

优洛老实回答:“据说子衿从她外婆那里继承来几种汤料……”说罢闻了闻碗底,捏着鼻子道:“这个应该是沙参五味子枸杞玉竹鲜蚝汤。”

红叶听着困惑道:“好奇怪好长的名字。”

“我记得子衿给她外婆熬过一次,是另一种有着更加怪异名字的汤。外婆喝后就去医院打吊瓶,三天才好。”说罢眼中透出对我深深地忧虑。我深咽口水,开始不淡定。

“第二次是在上海的时候,我们去参加全国街舞大赛前一晚,我发烧了,她也是给我煲了一种汤……”

红叶插嘴道:“你,没怎样吧?”

优洛撇嘴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梁歆怡接口道:“结果更悲惨,她患了急性肠炎,再加上高烧……”说完耸了耸肩,看我的眼神怀着十二万分的同情。

于是我在大家的祝福目光中,终于憋不住跑肚上了厕所……

不管怎样,子衿的心还是好的。就是因为她平常冷冰冰又不懂表达,所以亲自下厨煲汤是会让人受宠若惊的,至于后续结果……是不会有人忍心告诉她的。

这次的后续后果稍微好一些,我只是跑了肚,没剧烈到上医院的程度。据优洛说,还是因为一种材料没得卖我才算捡回一条小命。

中午和她们一起去万星吃饭,梁歆怡请客。她们吃鲍鱼,我喝粥;她们吃鱼翅,我喝粥;她们叫了河豚大快朵颐,我喝粥……这就是病患的下场。

我幽怨的小眼光刷刷地冒着忿恨的光芒,终于把这桌上唯一善解人意的人打动了,只见红叶惋惜地看着我面前的粥,叹口气说:“要不要给你找点咸菜?”

我几乎泪流满面。

几个老朋友下午都要各忙各的,一场宴席说散就散了。梁歆怡特意把我叫到一边,说:“你让我查的事有了进展。”

我做出洗耳恭听状。

只见她皱着眉,有些不太肯定地说:“冯柏其实早不在xx做事了。说来这件事很奇怪,他现在所在的公司正好是子衿没走正常程序就特赦的那家公司。背景还在调查。”

我听得云里雾里,理不出头绪。梁歆怡反而开怀地笑起来:“有趣,真有趣!没想到这么有趣。”她这种笑和我早几年看过的日剧《神探伽利略》,里面汤川那个天才遇到未解之谜表现出的兴奋表情如出一辙。

我说:“笑然怎样了?”

她笑不出来了,表情不爽道:“还是不肯回来。”

我做了个加油的表情,说:“你继续调查,顺便送我回公司一趟。”

“你现在这个身体还去什么公司。我送你回子衿家。”我还没表态,子衿的电话就到了,第一句话就是问:“汤你喝了么?”

梁歆怡憋不住一下笑出了声,我瞪了她一眼,握紧手机贴在耳朵上,很开心地说:“喝了,喝光了。”

子衿声音高兴起来:“好喝么?”

“……嗯!”

“那你今天住在这儿别走了,我晚上还给你煲。”

我:“……”

这下子梁歆怡笑得快没形象地打滚了,整个身体一颤一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患了癫痫。

“对了,你身体不舒服别去上班了,我已经向你公司请假了。”

我疑道:“现在公司最大的头儿就是我,你跟谁请的?”

子衿道:“当然是占奋了。我让小王给我电话,打给他的。好了不聊了,我忙了。你现在乖乖躺着等我回家,知道么?”

我哦了一声,她挂了电话。

梁歆怡一路上都保持癫痫患者的姿态,直到和我说拜拜……

回去又睡了一觉,不自觉又迎来了黄昏。

我多披了件衣服,在子衿别墅前的空地上溜达,发现这里确实有着新鲜的空气,一点不亚于我在燕郊买的那套房子。

何况,这里又多些世外桃源似的古朴,幽静。远离城市,怀旧,守静,思绪也随之深沉长远。我发现我还是喜欢这样的环境,没有纷争没有浮躁,怀揣着宁静的渴望。

抬头看,夕阳很亮,一片金黄,落在山顶上,像金饰一样镶嵌在淡紫色的天幕上。只是这点已足够让我动容。如果和子衿永远守在这里,为爱守静,那该有多好。

不知思绪飘去哪里,直到前方的路上出现一辆汽车,直奔我这个方向驶来。我开始以为是我姐,她下午打来电话询问我的情况,还说公司暂由她代为负责,让我安心养病,下班一定会来看我。

可驶近了,我去看,却发现那不是我姐的车。

车子停下来,先是司机背着手,很有职业素养地打开了后车门,一只脚踏出来,然后是整个身体——我看清那是一个老年人,却也不是太老,精神头很足的样子。我觉得眼熟,又不好直盯着他细看,直到他也发现了我。

再一细看,才看出正是子衿的父亲,翁老爷子。

其实我算是正式见过翁老爷子几次,一次是躲在翁宅,虽只模糊瞧见一个背影,但对其有了大概的印象。一次是在翁子扬的婚礼上,还有一次是在逛街的时候偶遇到,那时候他和子衿走在一起。

三次的印象都很统一,杵着拐杖,精神不错,比较内敛低调。而现在,站立在我面前不远处的这个老年人,却丢弃了拐杖,腰板倍儿直,整个人仿佛天神下凡也似的飞扬。这正是春风得意的写照。

我不禁想起xx酝酿了几年的上市计划一度难产,却在销售额持续低迷的情况下成功上市。这本是一件极其矛盾的事。而事情的背后一定另有玄机。我该让梁歆怡从这件事上着手调查的,如果证实冯柏幕后有人撑腰的话。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很容易推测,他不是翁老爷子,就是翁子扬。

想至此不禁冒出一股凉意来,如果真的是子衿的家人,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拆散我和子衿么?想起我妈警惕的忧心的那张脸,似乎一直不被重视的问题如一座山一样摆了面前——这段感情是不被父母祝福的。是不是,连子衿也是呢?

这样想着,老爷子已经走到我面前,并且主动伸手说:“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

我怔愣了下,马上回神,回握道:“翁董好。”

“叫我翁伯伯好了。你现在已经不是xx的员工。”他的声调几乎没有感情,眼神更是。仿佛和他对话的人,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做了个手势,很豪迈地示意我俩可以一起走,于是我和他一起并肩走在前往子衿住处的小道上。

他背着手,仰望着天空说:“月亮快出来了。黄小姐……”我忙抢白道:“叫我黄彤就好了。”

“嗯,你看过月全食么?”他似乎闲聊地说。

我不确定地回忆道:“好像、看到过。”

“当月亮和地球,太阳一条直线的时候,月亮表面就会昏暗下来,整个天空就会变成黑漆漆的一片。”

我一面回应着,一面在心里嘀咕,他为什么说起这个?

“月盈月缺,日升暮落。本是世间的规律。你见过月全食,可不会看见两个月亮升在半空中吧?有的话,也早就被后裔射掉一只了。”他呵呵笑着,仿佛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好笑的事情。

但我已明白他这么说的用意,如果这还不明白,他后面的话已说得再明白不过。

“在自然现象中,月亮与冬天属于阴,太阳与夏天属于阳;对人类来说,女子属于阴,男子属于阳,阴阳需要互补,即所谓‘刚柔相摩,屈伸相感而利生’。这都是强调阴阳结合,阴阳互补,男女要‘相摩’、‘相感’,这样才能‘利生焉’。”

我笑笑,说:“您的这番理论是古人留下的,怕是在现在行不通。现在社会,很多女人不依靠男人也生财生利,风光无限。”我很想在后面补一句,例如您——的女儿翁子衿。

老爷子哈哈一笑,说:“可女人始终还是离不开男人的。她累了倦了,总需要男人广阔的肩膀来依靠,总需要一个孩子作为自己生命的延续。只是,我那个倔强的女儿始终不能认识到这一点。”说罢大摇其头。

说实话,至此,我对翁老爷子非常失望。

他说女人无用,要依靠男人,可却把xx交给子衿打理长达八年,这八年里,子衿的管理有目共睹,而子衿走后,xx也走上了下坡路。在这八年间,子衿和翁子扬是分工合作的关系,都是总经理头衔,可没有谁从属于谁,听命于谁的权利划分。他凭什么抹煞子衿八年来对xx的独立贡献?

再者,就我所知,子衿是用给他打白工,来换取自己自由道路的选择。也就是说他对子衿的择偶观可以不理解,也可以拿来评判。却终究应该是接受了的态度。因为这是双方达成的契约。那么他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我想听他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他却突然不说话了。只是悠闲地漫步。

到了子衿住处,只见他四下打量了一会儿,便对保姆说:“你去备晚饭,丰盛点,晚上有贵客。”保姆依言行事,出去买菜。

“小黄啊,晚上我请了老朋友一家来这里吃饭。他家儿子兴许你还认识,叫孟倾凡。你一会儿别走,和我们一起用饭吧?”

听到这个名字,我不仅认识,而且熟得难以下咽。

本能地,我想躲开,便说:“不了,我公司还有事情。等下次有机会再和您吃饭。”我表面笑着,心里却别扭委屈极了。

他也没做过多挽留,我想他压根就没把我当回事,刚才那句话明显就是客套,甚至有逐客令的意思。

我想我面前的这个人是个久经世事的老狐狸,有话也不明着说,拐弯抹角地就达到了他的目的。

和他虚与委蛇是一件辛苦的事,也是我不善长的事,我这么安慰自己,坐上回市区的车。但我知道,那种被孤立,被丢弃,不被心爱人的父亲认同,以及对那霸占了本该是属于我位置的讨厌男人的厌恶情绪,混合着委屈,不甘,惆怅,失落等等交织在一起,一直弥漫在心间,挥之不去。

我期期艾艾地想着心事,连手机响得快泄气,我才猛然惊觉。

“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在睡觉?”子衿的声音。

我不忍心她为这件事操心,就吞吞吐吐道:“嗯,嗯。是啊。”

“那就好。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呵呵。”她柔柔地说。我喉头有点发涩,觉得内心无比灰暗,连子衿柔美的声音也没有心情享受。

“怎么了不说话?”见我一直沉默,她问了句。

“……没事。那个,我晚上想回去了,我妈打电话让我回去。”编着善意的谎言,其实是为了成全她和他的餐会。世界上有我这么傻的人么?

“哦……”回应虽然淡淡地,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失望了。

“你回去也好。这段日子你妈那边想必会盯得你很紧,就不要顶风作案了……你等等啊,我这里一直有电话进来,打完再找你。”说完便收了线。

我就这样默默地在车里坐着,摇摇晃晃地进入市区,最终停在我熟悉的一个站口。我不想那么早回家,就又搭了辆车……

这时,子衿的电话又打来,可我没有接。我想她一定已经知道了晚上家里的“家庭聚餐”,找我也许是来安慰我两句。可我不想她说那些,我苦笑,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不接,这样心里还好受一些。

手机一直响着,我坚定信念,没有接起来。在我印象里,就有一次我没有接子衿的电话,那是一个绝望至极的分手前夜。那天,我摔坏了手机。从此,我换的所有手机,都似乎不再节电灵敏。不知道是不是报应。

车子堵堵停停,竟开到了西单商场门口。我上大学的时候可是名副其实的西单妹,经常结伙来这里照大头贴,买各种时髦饰品,顶着刚染的毛穿着奇装怪服在此地横行。当然,这些都是拜我的社团所赐,那时候玩cosplay被大竹各种乔装打扮,也不忌惮别人的目光,用年少轻狂形容也并不为过。

我下了车,如幽魂一样混在人群中,也只有这样,我才觉得我不是被放逐,而是随波逐流了而已。

走着走着,突然被迎面走来的一对年轻人和抱在怀里的孩子吸引住了目光。

我牢牢地在人群里锁定住他们,眼光应该是那么的不可置信。

我面前走来的男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小白。

小白,我的初恋男朋友,胡侃乱贫有一套,心地好人仗义,典型的北京男孩。我当初甩了他,成为我匮乏的感情史中,第二个觉得对不起的人,第一个当然是红叶。好吧我不矫情了。

小白此时正牵着他老婆,怀里抱着个小孩子,说婴儿也可以。算起来,他们结婚也差不多快两年。有说有笑,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他已经是当爸爸的人了,确实也成熟稳重了许多,周身散发着一种舒缓温暖的光辉,我想那应该用一个词来诠释——幸福。

是的,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家三口,令我看见了幸福二字,那么显而易见的,堂而皇之的展现在我眼前。

此时,翁老爷子的话犹回荡在耳边:她累了倦了,总需要男人广阔的肩膀来依靠,总需要一个孩子作为自己生命的延续……我仿佛又看见,我妈那褶皱的手背,听到她说:你迟早要嫁人生孩子,父母不能陪你一辈子……

难道,这才是幸福的真正定义?

我迷茫了,此时此刻,面对着这场“幸福”盛宴的冲击。内心似乎一直认准的目标模糊了,一直前进的轨道偏移了。我甚至害怕,我的选择是错的,子衿的选择是错的。也许,我们俩离幸福,越来越远了?

幸福,也许就是这样安稳的稳固的充满希望的,被各方祝福着、羡慕着的,亦如此时的小白。

刹那间,我迷失在人群里,在十字街头。忽然,与它对立面的情绪开始翻滚上来!我开始对世间的一切充满了质疑,不仅是幸福,还有很多很多……

直到我饿了,累了,心中的战乱才算平息。我在必胜客叫了一客饭,囫囵地吞下。抬起头,发现坐在我对面有两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地在吃东西。

忽然之间,我很想念子衿,想和她一起吃吃东西,聊聊天。

我突然明白,我看到的,都只是别人的幸福。幸福是不能复制的。

而我的幸福自始至终都没有变,那就是和心爱的人携手到老。只不过我的幸福,要比别人的来得更加艰难。

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样也更值得珍惜不是么。

子衿,你又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对幸福的徘徊,你很久之前就已经完成了?

如果原来我还闷头矫情在俩人的情感世界中,不去理会周遭的一切,即使是打着“奋发进取”旗帜成为有钱人,目的也只是为博得美人芳心,企图融入她的世界。那么现在,那个缩在二人小世界中的自我终于抬起了头,恍然意识到我们所处的世界并不那么友好。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约定俗成和刻薄,它有它的规则,不按常理出牌往往要付出代价。而你往往斗不过它,因为你最爱的父母就是它的最后底牌。往往此牌一亮,一般人都会输不起。

这次的迷茫时间虽然很短暂,但对我的打击不可谓不小。我不想再长篇累牍叙述我此中,和此后的心情,乐观一点讲,这至少证明我和子衿的爱情终于脚踏实地起来。如果把种种困难都解决掉,我们是不是就可天长地久了呢?

只是我担心害怕的还是子衿,她会不会和我一样有顾虑,会不会在现实的重压之下,或者为了顾全我的安危,而选择放弃呢?这是我最大的隐忧。

怀揣着种种不安的心情,直到子衿第三通电话打过来,我才犹犹豫豫地接起。

“你在哪?”

“随便走走。”

“在哪?我来找你。”命令式。

“……算了吧。你不是,还有约么……”

“在哪。”冰山前奏曲。

我无奈,把地址告诉她。不出半个小时,我就看见她的车停在了门口。这是怎么来的,飙来的吧?想至此,我的手脚开始冰凉,因为子衿开车的技术永远停留在新手水平。这就意味着开快车对她来说是冒着怎样的风险。

她帮我打开左面的车门,我进去之后先观察了下她的脸色,便小心翼翼地问:“你要送我回家?”

“不,去我家。”

我一个战栗,马上恢复平静道:“可我妈……”

子衿侧过头,盯住我的双眼:“没有你妈叫你回去,是我爸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

震惊。随即本能地否认:“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子衿的脸色开始不太妙,抿着的唇表明她正在生气:“你我之间,还用得着隐瞒么,黄彤?”

叫全名了,看来真生气了。

她不再看我,转头开车,边说:“现在你跟我回去,我要正式在他面前介绍你是我女朋友。”

啊?!

“子衿你别冲动……”我急不可耐地说。

谁知她嘴角牵起来,冷笑道:“冲动不是我的性格。相信我,今天,我必须这么做。”

我被她坚定的语气震慑住了,内心排山倒海涌动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动?不,不光是感动,还有一种切切实实的踏实感。安全感对女人是很重要的,而现在的子衿,就是在传递着她的安全感,给我。

同样,一个名分对女人也很重要。因为被爱人的父亲撵出来而引发的悲观情绪,变成了嘴上说不要不要,其实心底乐开了花。好在驾车新手子衿同学并没有注意这一点,其实,她专心开车,还依然开不好的样子,很迷人。这么一想造物主还是公平的,优秀完美如子衿,还是有不擅长的事情啊。

一码事归一码事,在乐开了花的同时,我对即将再次面对翁老爷子还是有抵触心理的。我总觉得他今天的表现彻底表达了他对我俩感情的看法,何必再去自取其辱?

只是,子衿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就像她说的,冲动不是她的性格。

今天注定不能安心养病了,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而最大的事即将要发生。

再次走到翁老爷子面前,他的眼光明显带着惊讶,但老谋深算的他很快镇定下来,向子衿笑道:“我刚才是想留小黄她吃饭来着,她说有事情要先走。”

子衿牵起我手,坐在饭厅的椅子上:“既然是您大老远过来吃饭,就算是家庭聚餐,彤彤当然要一起,哪有让外人来吃家常饭的道理。”

翁老爷子一听,脸上有点挂不住地说:“也是正好遇到你孟伯伯,好久没见了,就约了在这吃饭。”

“我想您应该清楚,我不喜欢外人进我的房子。”子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经相当冷淡了。

我心里开始打着鼓,生怕这两父女闹僵。

但是和几年前那个在饭桌上对子衿吹胡子瞪眼睛的翁老爷子相比,他此刻似乎有些……不对劲。对,是不对劲。具体体现在他对子衿的态度上,似乎过于迁就,几乎有讨好的嫌疑。

就如现在,他见子衿不高兴,就真的打电话推了孟倾凡一家的约。一点不像他原来对子衿挨骂责罚的态度。

这顿饭吃得冷冷清清,子衿不说话,翁老爷子也闷头吃着,反倒是保姆在一旁添茶倒水,忙得不亦乐乎。我是受不了被佣人伺候,什么都亲自亲为。

当我顺着保姆的意,吃起她推荐给我的巨大蟹腿时,翁老爷子才看了我一眼,说:“你一定是没有吃过正规的蟹宴。对付它,要用这个……”说罢,便拿起旁边托盘里的金属小钳,咔吧一声剪断一头,鲜嫩的蟹肉便展露出来。他带着得意的笑容道:“以后常和子衿混混大场面,这些饭桌上的规矩就会懂了。”

我脸皮薄,他这么说明显是说我下里巴人,不懂规矩,这脸刷下就红了。正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回他的当儿,子衿却把蟹腿夹进自己碗里,拿小钳子剪好,并剥出新鲜的蟹肉放在我碗里。做好这一切,她温柔地说:“彤彤不需要学这个,以后我会替你她剥好,她只管吃就好了。”

老爷子拉下脸,就再也没说话了。饭后没过多会儿他就找了个借口回去。子衿送他到门外,聊了大概一刻钟。

这简直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只是对象怎么会是这对父女,我却怎么也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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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回来的时候,我觉得她心情不错。许是打了“胜仗”的缘故。并且兴奋地要给我煲汤……

我实在是不想英年早逝,或者步她外婆或者优洛任何一人的后尘。上次是运气好没出事,但一天之内不可能两次都平安无事吧。

子衿见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关心道:“是不是他来,令你不舒服了?”

我摇头。

“那你乖乖去洗澡,我把材料放进汤煲里就来陪你。”

“啊,子衿……”见到要出去,我忙叫住她。

子衿回过头,我看她眼中闪现着“把孩子喂好真骄傲啊”的光芒,又不忍心了。

厨房里,子衿开始搞她的十全大补汤,而我在房间里坐立难安,翻药箱找保命丸的心都有了。我以为这次要熬很久,没想到子衿很快就端来一碗比上次还色泽阴郁的汤汁来——“汤煲被我煮烂了,这是拿高压锅煮的,你看味道怎样。”

见她满脸期待的表情,我颤巍巍地伸出手,心想今天是在劫难逃,横竖一死,闭着眼睛挺吧——谁知就在我刚碰到碗缘,保姆说楼下青姐找!

姐啊,你来得太及时了!我在心里嚎叫!

我姐上来就老大不客气地喊还没吃饭,子衿于是下去吩咐保姆准备饭菜。

“这汤能喝么?”我姐指着那个汤碗。

“不、不能,你可千万别喝。”我慌忙摆手。

我姐切了一声,“什么好东西啊,不想着姐姐我。我现在又渴又饿,你越不让我喝我就越要喝。”说罢端起碗。

“别!姐,你相信我,别喝了,真的。会出人命的。”我哀求道,顺势把她手里的碗抢过来,果断倒进了马桶。

我姐不以为然的样子,熟不知我这是在救她。

“你猜我刚才在路上看见谁了?”我姐掰扯着小茶几上梁歆怡她们来带的果篮里面的一根香蕉,“我看见冯柏了。”

“他?你在哪看见的?”

“就离这里不远的路上。他钻进了一辆车,我没瞧仔细,但感觉里面的人很有身份,司机穿得一板一眼,很有教养地给他开的车门。”

联想起今天下午翁老爷子那印象深刻的司机,再加上时间,地点,均吻合……这些不可能都是巧合。难道冯柏的幕后指使,真的是翁老爷子?!

“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对啊。是不是还发烧呢,我摸摸。”说罢便要伸手向我的额头……

“青姐,饭菜准备好了。你可以下去吃了。”只见子衿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

我姐讪讪伸回手,热情地说:“大晚上的劳烦你们了,那我先下去吃饱肚子再来找你说说话。”

我点头。

等我姐出去,子衿眼睛扫到桌上的碗,有些冷淡地问:“你都喝光了?”

我不敢承认,也不敢不承认,只点头算是承认。

她把碗收走,然后坐在沙发里,招手让我过去:“来,我和你谈谈。”

我以为她看出来我把汤倒掉了,有似忐忑地坐在她身边,等待接受她的审判。

“青姐这么晚还来这里看你,看来对你的感情真的不错。”她说。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就比较模棱两可地答道:“她那个人对人都比较热情。”

“是么。我听你说她也有过一个相爱的女友?”

我并不觉得子衿热衷八卦,事实上,如果有哪个女人是不爱八卦的,我肯定首推她。

“嗯。只是一年前就分了。”

“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女孩子,可以介绍她认识。”

我马上否决这个提议:“不可能,她不会找别人的。”

子衿的眼睛开始危险地眯起来……

……

我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忽而提了起来,忙解释道:“她对她前任一直难以忘怀。要不她自己开酒吧的,遇到合适的能不找一个么。”

“可据我所知,她前不久本来是找到了。”

“找到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她不答反问。

我:“……”

什么叫哑口无言,这就叫哑口无言。

我心虚啊,我万般心虚!虽然我姐和我如今比纯净水还清,但是原来的相遇却是比较香艳的。我姐后来也承认是自己喝多了,我长得又特别像她喜欢的那个女孩儿,于是没控制住就对我有了非分之想——这个可千万不能让子衿知道。

这么一想,我心里那个紧张就别提了。真跟负心汉有了第三者似的,快忧虑成疾了,负罪感腾腾地往外冒,堵都堵不住。

子衿向来是点到为止,给谁都是几分薄面的样子。这次看我的反应,不知道触动她哪根神经,脸阴得拧出水来了——“怎么,你做贼心虚啊?瞧这魂不守舍的样儿。”

我嘴皮子动了动,有点难以言说。就只敢保证:“我和我姐是纯洁的姐妹关系。”

“在我们周围,还有纯洁的姐妹关系么?”子衿冷笑。

我一想,还真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下子,子衿也不旁敲侧击了,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和她怎么住一起的?”

“啊?哦……她介绍我到现在的公司工作,我家离得远……”谁知正说着,却被她打断:“这些我都听你说过了。说些我不知道的。”

我是真傻不是装傻:“什么不知道啊?”

“我问你,你搬到她那儿,也是这么……”说至此,话茬一顿,看她脸色有些不自然,咬咬唇继续道:“接触么?”

子衿咬唇的动作非常的矜持而美好,只是我很不美好。很明显,对面的女人吃醋了。我发现子衿对我的吃醋频率近来有些频繁。

我小的时候,哦,不,我在感情上还是只菜鸟的时候,心上人为我吃醋,我还会偷着乐。这证明她对我有占有欲,是爱我的表现。后来成熟懂事了,才慢慢觉得,两个人的感情,还是少一些无中生有的芥蒂比较好。信任,安全感,以及彼此贴合心意,才能让感情保持稳定长久。尤其是两个女子的爱情,外界已经如此风雨飘摇,内部更应牢不可破才是。

想起这些,再联想起前一阵发生的事,心情越发沉重起来。看来子衿真的很在意我姐,看来要解释清楚才行。

“子衿,你还不放心我么?我的心里怎么可能还容得下你以外的女人。”我动情地说,态度之恳求,足够打动任何铁石心肠的女性。有时候你说十句话不管用,往往只用心说一句话,就能打动对方。

子衿凝望我的眼睛,表情好似也在经历着变化,由审视,变为小小的不自然,躲开我的目光,直至云淡风轻,淡淡地说:“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

“只是不舒服是吧?”我感同身受地说。

只见她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平静,对我说:“你该注意和人保持分寸和距离,尤其是那些,惦记你的人。”

我听后有些怅然道:“我以为你相信我的话了呢。”

“我是相信你。只是信你对她没什么,可不意味着她对你没有其他想法。”

我伸出手指,指天誓日地说:“我姐对我没什么,真的,我保证。”

子衿睨了我一眼,道:“傻。别人主观的事情,你说了能算数么。”

“你还是不信。”我唉声叹气地说。

“你左口一个姐姐,右口一个姐姐。怕是早就入了心,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依然是动了真心的。而且她喜欢你,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我就说这么多,分寸你自己把握。”说罢站起来,周身寒气渐生。

我再想争辩,无疑是火上浇油。只好把话放肚子里,觉得有点委屈。怎么我和我姐这么纯粹的关系也被怀疑呢?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说话声,声音不紧不慢,还有些玩世不恭的语调——“你说的没错,我是喜欢彤彤。”正是我姐。

虚掩的门被打开,我姐端端站在眼前。一脸的无所谓的样子,看着子衿道:“不是我故意要偷听,只是这门留了条缝。”

子衿冷冰冰没有说话。

她继续说:“我是喜欢彤彤,从开始见到她就喜欢……”我急了,插口道:“姐!子衿误会咱俩是那种……喜欢了。”

我姐看看我,又看了看子衿,声音颓唐下来,随意坐在沙发上,“傻妹子,如果你不是先喜欢的她,我自觉没有机会,又岂肯把你拱手相让呢。”

这话让我心里一阵心慌,心道姐姐你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些,这不是成心故意火上浇油么!

“姐,你别逗我了。”我哀求道。

只见子衿灼灼的眼睛盯着我姐,道:“你承认了?”

我姐一笑:“我祈青,算命说我这辈子就折在一个情字上。我也只会对我喜欢的人好,无条件为她付出。除此之外,一概不论。彤彤……”她看向我。“你我以姐妹相待不假,可就像她说的,我心里是有这么一份情意。我不想这点情意被掰扯没了,反而像一件垃圾似的任人去说。”

我张口结舌,子衿那脸色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够我一会儿喝一壶的。

“你我还是姐妹。我也把我心底的话说出来了。”她转头面向子衿:“我呢,就是这么一个情况。把什么都摆在明面上,不懂藏着掖着。你可以让彤彤跟我断绝关系,我相信她会听你的。我宁愿她忌讳我,不愿再和我同入同出,也不想我和她的关系成为你们发展的累赘,这也侮辱了我自己。”

我见我姐把话说这份儿上了,真是把三个人推入了死局,一点不留情面。但我还是由不得发自肺腑地说:“什么断绝关系,姐你说什么呢!说好是姐妹,就一辈子是姐妹。”我本想再多说两句,但无论怎样说,好像都有针对子衿的嫌疑,就闭了嘴。

谁知这时子衿反而莞尔一笑,矜淡道:“青姐你是个爽快的人。有你在彤彤身边,我没什么不放心的。”说完倒是完全轻松了,吩咐保姆沏了茶,“你们姐妹俩好好聊聊,我去隔壁有点公事要忙,一会儿过来。”

子衿走后,我姐舒了口气,大声道:“完咯!”

“什么?姐姐啊,你这是在演得哪出啊?那种话当着子衿说出来,还让不让我活。”

我姐弹了我脑门一下:“子衿没说错,你傻!”

见我不明所以,捂着脑袋的样子,她又笑了,随即便若有所思道:“我是不是被她算计了。你知道么?我把这些话说出来,可就没有回旋余地了。再对你想入非非,都拉不下脸去做。唉,都怪我这性子,受不得激。”

后来我才回味过来,我才觉得真像她说的。我姐当时是把什么都摆在台面上了,连子衿都说没什么,她还敢再有“什么”吗……

怪不得剑拔弩张之下,子衿反而轻松了……

这人不是人,她是个神。

后来我再一下想,不能就这样被子衿的迷汤灌醉。应该在蜜糖白开水的日子里化被动为主动,争取把话语权握在手心里。

例如她说让我和人保持距离,我就应该这么回她:“你还不是穿着开衩露大腿的晚礼服与孟倾凡跳贴面舞么?”我斗不过她,我羞羞她!哈哈哈!

当然以上纯属歪歪范畴。

我姐没待多会儿就要走。可没成想,刚到了房门口,我妈给她打来了手机,说往我们的住处打,没人接。

我姐递给我一个眼神,我马上会意,接过电话对我妈说:“我和我姐在外面吃饭呢,怎么了妈?”

我妈在那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她连查岗这招儿都用上了。

“那你到家给我打个电话啊。”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我连人身自由都没了,一夜回到了解放前,不,是读书住校的时候了。现在我连去哪都要受她监视。

我知道我妈当中学教师的那点觉悟和手段又回馈在我身上,以为监督防范才是抓“恋爱”的唯一方法。人家几千年前的大禹面对滔滔洪水,都知道改变“堵”的办法,对洪水进行疏导。何况是屡禁不止的千古难题——恋爱问题。

我挂了电话,我姐说:“你妈怕是怀疑你了。”

我点头代表知道了。她又说:“别怪姐没提醒你,你妈那里并不好对付,而我觉得你家那个,又好像心机很深的样子。就刚才……”她欲言又止,可能她觉得刚才有被子衿利用的嫌疑,可又觉得不会那么神吧?

我只好苦笑,顺着她的话说:“她不深就不是子衿了。”

“我倒觉得,她现在跟你说的,也全是些无关紧要的。至少我觉得她知道冯柏为什么那样做,只是不说而已。”其实我也有这个感觉。

“唉,原先你还和她抢生意,真是班门弄斧了。我觉得她道行很深。”

“喂,姐。你说的可是我的恋人。”怎么像说人是非似的,我瞪了她一眼。

她也同时白了我一眼,道:“只有你我才会放在心上。至于对你来说重要的人,我才不会管那么多。我只是说出我的感受,你知道姐没有坏心,不会害你就是了。”

“姐……”我一直担心子衿不喜欢我姐,谁知现在反过来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子衿啊?”

我姐没回答,俄顷才道:“不知道。她那种深,其实不招人厌烦。只是觉得配上心无城府的你,总担心你受欺负。”

其实她是多虑了。子衿再深,也不会把它放在我身上。我一直相信环境造就人。自从她在外国上大学被她爸冻结了支出来源,就推动了她利用自己双手打拼天下的崭新篇章。她能有如今的地位,一定是忍常人不能所忍,思常人所思不到,经历万般艰辛,才会锻就出如今百毒不侵的气韵。

我姐看我无心思过的小样儿,怒其不争道:“我看你是被她迷昏了头。算了不说了。我走了。”

“等等……”我突然想起我妈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再重申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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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后面我会加紧进度,争取这个月结文。

4.对我《御赐女土匪》有兴趣得同学,欢迎去加收藏,够了500收藏,立即更新

over

我姐叹了口气:“阿姨那边我暂时还能应付……”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只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看,你还是和她……”说罢瞥了眼门外,“……谈谈。两个人一起面对这件事。”

我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我姐瞪着我说:“我就是怕你又心疼她,以不想令她有负担为由一个人扛着。这事不是你想抗就能扛得下来的。”

说心里话,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妈那边我还都没有对策,就算加上子衿又能改变什么?她现在唯一忌惮警惕的人就是子衿,在这时候让子衿搅进去只会令事情越来越糟吧。我看现在是以不变应万变,过了这阵,等她把这事慢慢淡下去,再行法子也许会好些。在此之前,还是少出点岔子,少生出些枝节才是。

想至此,就对我姐说:“你等等。我妈让我回去给她打电话。我怕她疑心,今晚上还是跟你回去。你在这等会儿,我去和子衿打声招呼。”

我和子衿说我怕我妈怀疑,想今天晚上回我姐那儿住,也没解释太多。以子衿的聪慧,怕是已把前因后果都串联起来想了个明白。她点点头,说:“我认为你这么做是对的。这些天先委屈一下,等阿姨心情平复一些,我们再想办法。”

我一激动有些得意忘形:“和我想一块儿去了!”不由分说便搂住子衿的细腰。

子衿在我怀里也不挣脱,反而软软的,手搭在我肩膀上说:““还有,药我让保姆给你备好了,用法说明上有,你一会儿全部带走。自己照顾好自己知道么?”

我“嗯!”了一声答应她。

“好了,快去吧。别让你姐等急了。”她说。我觉得才短短一宿一个白天,我已经对她产生了难舍的依恋。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蹭啊蹭,娇声说:“我会想你的。”

她笑笑,拍拍我的背,然后离开我的怀,说:“我也是。明天我们一起吃午饭。” 眼中闪现着柔光,此时的她光洁如圣母。

“嗯,一言为定。”

就这样,依依不舍地,我被我姐带走了。临走前我特别难以抑制地想再赖一晚,只是我知道要以大局为重。反正我是她的,她是我的,还怕日后没有机会么。

一路上我姐开着车,瞧我的眼神三分嫌弃三分鄙夷还有四分哀其不幸的一声叹息:“你啊,真是被她吃得死死的。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谈起恋爱还是一副痴呆弱智的表情,唉。”

我不就是刚离开她,有点想她么……

回去给我妈用座机打了个电话,她的语气明显放心了,嘱咐我道:“你身体不好,妈这也是关心,你别嫌我管你太宽。”

我嘴上不说心里也早不是滋味,但为人父母,你能说她是对是错么?她的本意,归根结底还是为我好,虽然这种好是她认为的好,并不是我需要的,甚至,是我排斥的。

晚上睡不着,满脑子子衿婀娜的身姿。这也难怪了,我俩自上次一同过夜,已经隔了差不多一年,心里百转千回的煎熬折磨,身体也……少儿不宜,我就不多说了。谁知好不容易盼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争气地正赶上生病。想起子衿今天软软的身子在我怀里依靠,不禁又是一阵心痒难耐。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拜子衿留给我的药所赐,感冒已经好了大多半。就是头还有些沉。想着昨天请了假,一定积累了不少公事。公司没人坐镇是不行的,估计现在手头上的待批文件已经堆积如山。尤其是合同,耽误一天就要少赚一天钱,这可是大事。

秘书小王看见我来想看见了救星,在我后面滔滔不绝汇报工作。我先冲了杯咖啡,顺便去洗手间——刚要关门,发现跟屁虫还在后面。

“我说小姐,你不会连洗手间也跟我一起上吧?”我无奈地说。

小王一个脸红,退了出去。

她出去后,我隐约听见两个人在对话。公司偌大,我也不能一一记清谁是什么声音,但这是公司专属卫生间,一定是本公司的员工是没错的。

我之所以对这两个人的对话感兴趣,因为她们口中提到了迅达。

“……连到手的业务也不接,可让我们捡了便宜。”

“你这么说还真是。原来一直对咱们产品没兴趣的公司最近都纷纷打来电话呢。原来是迅达那边业务重组。”

“迅达盘子大嘛,也不在意那点case。”

……

“你们在说什么?”我装作在洗手与她们偶遇的样子,点头微笑道。

“黄总。”两个人一起打招呼。

“你们刚才在说迅达?发生什么事了么?”

其中一个岁数比较的女孩子,是我们部门的,她说:“也没什么。就是最近我们最近单子暴多,随便八卦两句,呵呵。”

“是么。”我又转眼到另一个女孩子身上,说:“你是市场部的cc吧?一会儿开会,你给我一个报告,告诉我单子最近多了的原因,八卦也算。”说完便扬长而去。

下午开会,我让在后面坐立不安的cc念她的分析报告,其中一个是迅达的重组。我便借着这个由头,向销售和市场那边的经理来谈这个事情。他们一个是奋斗在一线,嗅觉灵敏,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有反应;一个是专门搞收集情报工作,自然对竞争对手的事情了如指掌。只是两边的经理也知之甚少,只说是迅达那边有个大项目,上市中报里写了的。

我把迅达的中报和最新季报要来,准备回去慢慢翻看。

这一晃儿就是中午了,我从会议室出来,就赶忙去办公室拿手机,发现上面空空如也,不免一阵心灰。

子衿说好和我吃中餐的,难道是忘了?

我要不要给她打过去,提醒她一下?可是这么做显得我挺纠缠似的,一时又有些踌躇,便拿着那两份报告翻看起来。

这一看看出了问题。因为那个他们口中的项目,未免投资过于巨大。迅达如果是头象,那么这个项目就是头深海巨鲸。

具体项目内容不多说了,只是还真跟海洋有关,是联合开采南海一个油井。合作方是迅达的老伙伴,一个专门搞石油的上市公司。

我不明白子衿有胃口吞下半岛湾还不够,为何还要去碰石油。虽然这是个暴利产业,但风险也很是巨大。后来查了资料,发现迅达的前身,也就是许先生掌管的时代,也是涉足了这个项目,最后亏欠了很多外债,才资不抵债,甚至不惜借高利贷,也没能撑到最后。

我心口发闷,不知道子衿这次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直到中午差五分一点,子衿的秘书才打来电话说,子衿一直在会议室里没出来,她吩咐说让您别等她,自己吃午饭。

我挂了电话,像失了魂似的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直到肚子咕咕叫抗议了,才坐下来拨了一个电话。

“茶壶啊,你那有饭么……”

梁茶壶其实应该改名叫梁饭锅。不管我什么时候造访,她都能变出食物来,而且都是美味。

看我闷头大快朵颐,她发出糟践美食的感慨:“你这是闹饥荒啊,我这都是出自名家之手,精致美味,要细细品尝的,你这猪八戒吃人参果的吃法,简直亵渎了美食。”

我也不理她,吃饱了算。吃完心满意足地抹抹嘴,回道:“多美味的东西,不还是得吃到肚子里变……”我见她一副养尊处优,衣冠楚楚的样子,实在不好意思再说恶心的词,就咽回肚子里。

梁歆怡估计这辈子也没听过别人说那个字,看她的表情估计连联想都没联想到。依然纠结她的美食道:“你家那个冰山没给你送爱心便当啊?又来我这儿觅食。”

听她这么说,勾起我的伤心事,失落地摇摇头。

其实一顿饭而已,我本不该这么失落……可能在意的是,心上人没能遵守承诺吧。

“好了,告诉你一件事,你就有精神了。”她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什么事?”我屏住呼吸,心随之紧张起来。

“我的人体绘画基本竣工,不时将展览在我家大厅里,欢迎参观。”

“……”

她一副耍人得逞得意洋洋的样子,道:“那说正经的。据我调查的结果。冯柏目前确实是受翁老爷子差遣。这里有一条信息你肯定感兴趣。那家走了子衿后门的公司,幕后老板也是翁老爷子。也就是子衿她行自家人的方便放了绿灯,严重违反了职业操守。”

我惊疑莫名,“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梁歆怡一口悠哉道:“我哪知道。不过你放心,她做得很小心,不是特意查是看不出来什么的。尤其是冯柏公司那边,简直是铜墙铁壁,要不是我有人在那儿……”我想说,不让你当特工头头都屈才啊……

马上,我想到了另一处:“你不会去揭发子衿吧?”

斜了我一眼,哼道:“妇人之仁。我俩现在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出了事,损失也有我一份。嘿,我想起来,你当初极力撮合我俩上一条贼船,看来就是怕有朝一日我无所无能地把翁子衿那肮脏的一面揭发出来吧?”

“是有这层意思……”她“嗯?”了一声,横眉冷对道。我马上改口:“不能够!我是想你俩互利双赢,各取所需。”

“嗯。”她放缓语调道:“聪明如子衿者,怎么会做落人把柄的事情?我想不通。”

我也想不通,各种想不通。

“还有,我怀疑她爸公司能够上市,也与她脱不了干系。”说罢叹了口气:“我总觉得他们父女最近关系怪怪的。”梁歆怡道。

见我没反应,又补充了最后一条信息:“迅达一直以来有一个项目争议很大,这次被子衿重新启动了,董事那边有点反应。据说追加的资金是天文数字。如果这个项目失手,子衿的前途可不容乐观。我想你那么聪明,应该能嗅出点什么?”

原来她也清楚这件事。

“你是说……这些事情发生的频率太密集?而且都和翁老爷子有关?”而且透着那么多的不合情理。有违背子衿做事原则的不合情理,也有我被找麻烦的不明所以。

“嗯,怪就怪在还搭上了你。翁老爷子针对你,肯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我觉得肯定隐藏着什么事情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希望子衿能够处理好。”她莫测高深地看着我说。

我也心情沉重起来,她今天说的这些,其实早就有了端倪。只是我平时太太疏忽大意。

“茶壶啊,你能帮子衿么?”

“你够了啊,我可不想参与他们的家事。”

是啊,翁老爷子再怎样,不会对自己亲生女儿做出什么无益的事。是我多虑了么?

直到从梁歆怡那儿蹭完饭回来,子衿依然没有联系我。

听了那么多关于南海石油计划的危险性,心里的不安感加剧。另外,子衿身边似乎潜伏着比这更可怕的不安定因素,而所有矛头都指向她的至亲——翁老爷子。这也是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

但是有一点,我相信一个父亲再怎样追名逐利,也不会真的对女儿做出不利的事情来。所以即使想不通,也依然没有太过悲观。

现在应该享受午后惬意的时光。我这个人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把最忙碌难缠的工作留在上午完成,而下午就会轻轻松松,悠闲地欣赏日斜日落,再泡壶上好的大红袍抑或是品品红酒……

只是今天没有这份心情,整个心神都被子衿的事牵了去。也许是心事重重又加上吃了感冒药的缘故,在秋日午后的温暖斜阳里,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后来被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吵醒。我惊醒!心口怦怦直跳。

是子衿的贴身秘书kiki的电话:“黄小姐,翁总有没有找过你?”语气是十二分的急迫。

我一听心跳得更快,清楚这是不好兆头的反应。我强按捺住内心的极度不安,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她没有找过我,怎么了?”

“没有么……”kiki带着紧张疑惑地语气说:“翁总她、她……”

我听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也急了:“怎么了,你说清楚!”

“翁总她不见了!”

“什么!”我头嗡地一下炸开了!

“翁总接了个电话就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怎么也联系不到她,手机关机。奇怪的是,她也没有联系公司。”kiki急不可耐又听得出十分紧张地说。

和着心跳,脑仁噔噔地像是在往出蹦!我不得长吸了一口气,好让大脑有充足的氧气。趁着这个调节时间,我马上想到一个问题,便问:“中午你还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在开会。现在还不到3点……”我盯着斜上方的钟表,时间显示在差十五分钟下午三时。

“不是的。如果她没出事,下午是肯定会回公司的。因为,她开了一上午的会,就是为了下午收购股票的事,可三点之后就闭市了,她却到现在也联系不到。”

我越听反而越觉得蹊跷,便问:“也许,她改变计划了;又也许,是她有更重要的事?”

kiki在对面着急地说:“黄小姐,我现在和你解释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下午这个事情,非常重要。如果不是极其特殊的情况,翁总她是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除非……”

“除非什么?”我问。和她通话期间,由于是打的座机。我已用手机反复回拨了几遍子衿的电话,始终是关机状态。

“除非,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她无法控制的!”听她的语气,好似这句话一说出口,连kiki自己也吓呆了。

听她说到这里,我的心情反而不像方才那么慌乱。人总是在他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时候紧张难安。我不觉得因为一次股票收购,子衿就必须不能“消失”这两个钟头。

“有没有找子衿的司机?”我提醒她道。

“有。找不到翁总,我第一个就问了司机师傅,可是司机说翁总是自己开车出去的。”

“那她家里呢?”我又想到。

“也问了。保姆说没有回来过。”

我先把她安抚住,道:“你听我说kiki,她才出去两个多小时,不要就轻下结论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继续联系她可能接触的人,我也去打听打听。不要着急。”

“我知道,下午这个事情真的很重要……”她还是一副焦急,不知如何是好的语气。

她这个反应让我心里也开始没底。就试探着问:“是什么样的事情?”

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嗫喏道:“就是,关于南海石油的事……你没有关注新闻么?”

我飞速打开网页,浏览今日要闻。其中一条赫然是,中国南海和邻国诸多争端,石油勘探采集受阻云云。

果然是这个事!

我脑子里突然有了大致轮廓,我知道kiki是迅达的员工,不可能把真实详情全部告诉我,但我已大致推测出来:“是不是南海石油的股价大跌?子衿想用这个时机大量购买它的股票,以稳定局势?”这个南海石油就是和子衿合作南海石油项目的老牌上市公司。

kiki忙应和:“是的,是这么回事。集团拨巨款支撑南海石油开发,这次如果南海石油出事……”她担忧地欲言又止。

我当然知道其严重后果。子衿会因投资和经营不利,被董事局扫地出门!

心脏顿时拧成了一团!

果然,果然……原来一切不是突如其来,而是早有预谋。子衿为什么突然扶持南海石油?为什么南海出事的当天,子衿就不见?这些谜团背后,一定隐藏着我如何想,也想不出的秘密!

我想,是有人,或者有利益组织,限制住了子衿此次等于是自救的行动。谁才是想让子衿下台的人?我遥想起第一次去子衿公司的情景,在会上,一个光头男人和他的走狗一直针对子衿。不知道子衿因为成功占有万星10%股份,和入驻半岛湾这两场出色的战役、羽翼渐丰之后,有没有铲除这两个异己?

“方董事和赵经理,他们还都在公司么?”我不禁要问。

“在的。赵经理派去香港的分公司了。方董还是集团的常务董事。”

吩咐kiki再去向人打探消息之后,我挂了电话。之后便是坐立难安的忧心忡忡。

好似坠入了迷雾里,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我需要一个人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子衿,我是不是该在产生疑惑的第一时间就找你问个清楚?也不至于现在想帮你都无从下手,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我不知道这件事会对子衿有怎样的影响,而子衿,我认为她最近的决策开始脱离了她自信洒脱的轨道。仿佛是在赶趟儿似的,做出一些对她甚至是有害的举动。例如放冯柏服务公司的绿灯,例如南海石油这么大风险的项目。

到底是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尽量把烦人的商战缩减到大家能够接受的程度。另外子衿现在“变”这么好,应该很多筒子不忍心再虐她了吧?

再另外,我只说我尽量这个月结文,可没说一定会结文。

再重申一遍,我说的是尽量,尽量……如果因为一字之差我又要变成被指责的对象,那岂不是冤枉?

那个下午十分难熬。钟表指针艰难地指向三点,终于还是难以忍受地联系了几个和子衿平常要好的朋友,包括优洛和siren,得到的答复一律是“不清楚”。

期间有个电话打来,我看是外地的手机号,就没多做理会,以为是外地的经销商来客套的。除此之外,我一直在不停地打电话询问子衿的下落,直到下午三点半。

kiki那边也是一样,一无所获。

三点停盘,还有可能子衿在别处操作。但很快地,kiki否认了我这个观点,她说如果是那样,股市应该有显示,而现实是,南海石油的股票已经跌入谷底,抛售还唯恐不及。我想想也对。

随着时间的推移,子衿的手机还是依然关机。那么她有危险的可能性就会增加。虽然理智告诉我,这个可能性很低。但我现在的心情确实已经由方才的为她担心焦虑,变为坐立难安地恐惧。

就在我再也无法坐以待毙,准备出去寻她的时候,令人惊异的是,她的电话竟然打通了——

“子衿,你在哪?!”

对方停顿了几秒,语调听不出情绪,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她的心情似乎是沮丧和有气无力的。

“我现在回公司。”

“kiki找了你一下午,听说……你要收购南海的股票。”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有些不适时宜,但我抵制不了内心的担心害怕,就像她的面前有一只巨虎,随时可能向她扑咬过去,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至少,我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有了底才好和她共度难关。

“是。”她说。

“子衿,还记得我们的承诺么?对方有困难,我们要第一时间知道。”没等她说话,我便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说:“我现在立刻去你公司找你,我们谈谈。”

她在电话那头静待了几秒,“嗯”了一声。

我挂了电话,吩咐小王公司大小事务等我回来后再处理,并让她叫辆出租车来。

等我出了大厦,车子还没到。子衿给我买的那辆还在修理厂,想想关键时刻,还是有部车比较方便。

待车子在我身边停下的同时,另一辆大吉普也擦边开到我这里。我看这车眼熟,再细看车内的人,不由得大吃一惊——竟然是孟倾凡!

我之所以大吃一惊,不是因为我心理素质不好,与熟人兼不待见的人意外相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道是冤家路窄。可是如果这个人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模样和气度都像变了一个人,那么任谁也会大吃一惊。

此时的孟倾凡头发不再是一丝不苟,而是乱糟糟的。光洁的下巴上长出了青茬。一看就是近来疏于整理。更甚的是那双原本英气勃发有神的眼睛,竟似缩小了一轮,眼神还很涣散。

此时这家伙明显还有点喝高了,眼神涣散也就算了,看见我简直是分外眼红。

“你别走。你知道么?子衿把我甩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没想到他张口就是这句话。我对出租车师傅说您先走吧,我这有点事,把钱付了。才专心对孟倾凡说:“你怎么总像长不大似的,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总是这样?”

“我哪样了?”他眼睛充血,面部表情有些狰狞。我心里打了个哆嗦,我不知道他指子衿把他甩了是什么意思,是和他说清楚了?难道刚才子衿的突然失踪是去找他了?

“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强求不得。不是你的,你又何苦糟践自己。”这是我对他的评价。这个人,随着慢慢的接触,早已不是第一次见面时他给我的样子——深沉有风度。而是恰恰相反,在感情的处理上,他像个孩子,喜欢的东西得不到就要用非常手段。这是真正的爱情么?我看只是这个公子哥不习惯这样子被对待吧。

“哼。你少废话!你赢了。子衿说,他不可能跟我订婚,更不可能跟我结婚。她说她喜欢的不是我。哈哈哈……”看这样子是接近于疯癫了。他这种对待爱情执着痴狂的人,失恋的打击一定是巨大的。

可我马上就后悔对他的妇人之仁了。因为接下来他就把矛头对准我:“可你凭什么得到子衿的爱?!你能帮她么?你知不知道郑部长,和翁行远都打她迅达的主意!?没有我,她将孤立无援。她斗不过那两只老狐狸的……南海计划破产了。迅达的方董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我确定她熬不过这个月底,就要被各方压力压得再也难以立足!可你呢?你能帮她做什么?你自己都自顾不暇吧?你妈知道你是同性恋的事了?你是选择众叛亲离和她在一起,背负着永世的不孝骂名,还是给子衿一个不光彩不光明的未来!”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气喘吁吁地盯着我。

我只感觉胸口闷得慌,非常非常的闷。我捂住心口,提醒自己镇定、镇定……

“你能给她什么?她那样的女人,本该是男人捧在手里呵护的,不会让她受一点点的伤。可你,你只会伤害她!你们两个女人能有什么未来?!”

“不是的,我们会一起面对困难……”

“少来了!”他怒吼,眼中怒气渐盛——“不妨告诉你,那些照片是我寄的。如果你真的爱她,就该跟你父母坦白,勇敢去面对。哪怕给她一个名分也好!可你呢?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只会逃避!你根本什么也给不了她!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到她的爱!”

我的心被他的话击得一抽一抽……脑子里,竟然出现了在西单遇到小白的画面。而画面里,小白换成了孟倾凡,而旁边的女人面容模糊。我不敢想下去……

孟倾凡越说越气,简直发了疯,他搞不懂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自己为了她付出那么多,换来的却是一句不可能,永远不可能。一个说话从不决绝的人口里,竟说出如此绝情的话,等于宣判了他死刑。他恨!他恨不得把对面的女人生吞活剥!他坚信她是用了蛊术才会让理智的子衿选择了她——这应该是孟倾凡此刻最贴切的内心独白。

恨意足够烧毁一个人的理智,就如现在的他,怒目相视着我,终于抑制不住全身的恨意,推搡了我一把:“你说啊!你以为不说就没事了!你到底能给她什么!给不了,就放手!”

我被他一推之下,本已煎熬的内心和躯体就像风中凋零了的枯叶,瘫坐在地上。我没想着起来,但他依然不依不饶,上前试图拉起我,嘴里还在怒喝着:“你少装可怜!你那个护花使者可不在身边,你装什么装!”

我被他摇晃着,好似散了架似的,可又不想,也无力去抗争。

就在这时,车里又蹦下了一个人,平头,工装。正是那个神秘莫测一直隐藏在暗中的冯柏。我以为他是帮凶,是来和面前这个男人一起惩治我的,谁知他却把孟倾凡架住——“你冷静下。这里这么多人,你这样会被保安找麻烦的。”

孟倾凡挣脱了几下,被他架去旁边。两个大男人一个死命挣脱,嘴里还发出哼哼地嘶鸣;另一个则被他拖在了地上,往下一拉,两个人顺势全都摔躺在地。发出不小的动静,过往的行人纷纷侧目。

孟倾凡还在挣扎间对我不依不饶地喊:“你这个狐狸精!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狐狸精!”

冯柏制止他爬向我,但也不分轻重地朝我挥了挥胳膊:“你还不走!”正好打在了我脸上。

接下来,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个人,就像从哪冒出来似的,一个拳头就罩着冯柏脑门上招呼!

这还不够,两个男人都被那人雨点般的拳头打了个措手不及,相信他俩和我一样,都惊呆了,甚至忘了反抗。

直到回手的本能意识恢复,孟倾凡骂了一句,站起来也往那人身上揍去,可那人身体极度灵活,来势汹汹的拳头都被她巧妙躲过。是的,是她。

是谁?是谁可以一见面就上拳头的?当然是梁笑然。

是的,梁笑然回来了。

梁笑然以一对二,却是完全处于上风。她这阵子去西藏似乎学了些拳脚功夫,觉得和人比划的感觉灵活机敏了许多。打得也很有策略。总之噼里啪啦几个回合之后,两个男人被揍得皮青脸肿,而梁笑然则啥事没有,越大越流畅。

骤然间,周围围满了人过来看热闹。我才意识到,这是在人流密集的路口。

没办法,我只好大叫:“笑然,住手!你想把警察招来么!”

梁笑然听我这么说,才渐渐收了手,恶狠狠地说:“我要是再看见你们欺负我朋友,下次我就打断你们的狗腿!还有,局子里我有人,别想搬出什么狗屁法制裁我!”

孟倾凡这下似乎是被她打清醒了不少,眼神不再涣散,而是恶狠狠却高傲着一张脸:“我们走着瞧!”说罢像是要吃了我似的瞪着我说:“我不是来和你算账的,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要是还有点良知,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就别再和她来往!你,不仅不能帮她,还会害了她!”这句话不是气话,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知道着什么我并不知道的事情。

他这句话与其说是在放狠,更像是一种警告和预言。

冯柏苦着一张脸,对梁笑然说:“姑娘,我是帮小黄来的。我们过去是同事。孟大少喝多了是有他的不对在先,可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呢。我们和郑部长交情不错,这件事就此罢了。但你这性子真得改改。一个女孩子家的……”他没说下去,看见孟倾凡有些摇晃,就去扶他,说:“得了,认栽。咱们走吧孟大少。”

这场闹剧不欢而散。梁笑然把我拉起来,帮我掸掸土,说:“他们欺负你没有?”

我叹了口气,心情虽然很低落,但还是责怪她道:“我以为你去感受西藏的喇嘛文化,性子会稍微收敛一些。谁知道刚见面又打架。”

梁笑然被高原气候灼伤的红脸蛋不禁又红了一层,道:“我是见他们对你动手,我能袖手旁观么。”

我本想再和她说什么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不是只有暴力解决一个途径。不过我料到她一定会回我说,暴力往往是最快速和有效的解决途径。往往这时,我就不无遗憾地想,她怎么不生在古代?

既然已经知道我再如何说,她也听不进去,只能把这件事记下来,留给梁茶壶去好好管教她这个宝贝妹妹。

后来我只好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给事先打个电话?你姐知道你回来么?”

她一抬手捡起地上半人高的大背包,甩在肩上,道:“刚回来就给你打了电话,可你不是不接就是正在通话中。”

我这才省悟那个外地手机号原来是她打来的。

“怎么想着先来我这儿了?”我奇怪地问。

“来你这之前,我是先回了趟家。听到老郑(她和郑部长有了隔阂之后,就不再叫他爸,有时候直呼其名,有时候就叫老郑)和人说话,我偷听了几句……”说完神情复杂地看着我说:“太令人意外了。所以忍不住过来跟你核实一下。”

“那路上说吧,我正要去子衿那儿。”我怕再耽搁下去,子衿就不在公司了。再说以我现在的心情,对她听来的八卦是没有什么兴趣知道的。

她神情一变:“你去子衿那儿?那好,我也去。”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持续低迷

于是二更没有的干活~

加油~加油!

路上,我本该有无数问题想问梁笑然的,对她的西藏修行,我一直很感兴趣。只是刚才被孟倾凡那通说辞搅得心情低落,竟茫茫地成了木头人。

而梁笑然那高原红的脸庞配上那永远是温润和煦的脸庞,乍一看还以为是位朴实的青年。谁曾想,这个表面上让你如沐春风的人,私下里是个崇尚武力的家伙。我们一帮子人以为她是去世界屋脊进行内心的修行之旅,现在看来,十有**是拜了什么旁门左道练武去了。

此时她虽是不言不语,但偶尔投射到我身上的目光,却是若有所思的深沉。

想起方才她说的偷听来的不可思议的事情,想必是和我有关?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脑袋里的思绪却是随波逐流没有意识着。窗外是人间繁忙的景象,城市人的下班时间,总是让你感觉那么的繁忙和拥挤。只是这份热闹也并不能激活我内心那潭死水。

深深的无力感……

就这样,两个老友相聚本该是交谈甚欢的场面,变为此时的相顾两无言。一个看似心事重重,一个是闷葫芦备受打击的死样子。沉默着,继续沉默着,终于来到迅达大厦门口。

我看梁笑然下了车,一人多高的大包她拿得轻松娴熟。这份力道就让人刮目相看。再加上那在高原上磨砺得沉稳气质,任谁看了也会觉得此人非常靠谱,很有安全感。

她随着我入了迅达大厦,一路上无语。直到上了透明旋转梯,她才恍然若悟地说:“霸气外露,怪不得……”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我疑惑地看着她,她见我看她,冲我笑了下:“这里真的很奢华。”她用了奢华,而不是豪华。

还没等我细细思量这两个字蕴含的意义,她已率先出了电梯,说:“我这次跟你过来,不会耽误你和她谈……事情吧?”

我盯着她削到齐耳的短发,打碎了的留海自自然然地搭在左眼上,才算是回神了,笑侃道:“刚才没留意,你把头发剪短了。”

她腼腆一笑,道:“气候原因,热水打不到,嫌麻烦就剪短了。”

我心想,原来她更适合短发啊。

我们一边走,才算是恢复了些应有的朋友间的话题。聊起她虽然远在西藏,却一直与我和优洛保持通邮件的习惯。她说:“你们这次重归于好真的很不容易。”

“只是……”她欲言又止,斟酌地说:“两个人没有问题了,是不是就有足够力量对抗外界的风雨?”

我心下一沉,这话恰巧就击中我的要害。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哪一件离得开“外界风雨”四个字。是啊,不是两个人相爱就没有问题了。我们是人,人都是处于社会环境里的,有亲朋好友,有爱情之外的其他价值所在。我们要用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些?我只知道,只有相爱,是不够的。

不知她为何说这个,难道也和那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有关?不禁对此事有了份深深的疑虑和猜想。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子衿的总裁区。秘书kiki见到我格变得友好起来。人和人就是这样,不相熟的人往往在经历过一件共同面对的事情之后,彼此才会熟稔起来。只是有些人你可能永远也不会有这份机会熟悉,所以便成为你生命的匆匆过客,擦肩而过,不留痕迹。

kiki把我们带去子衿的办公室,在门外,她说:“翁总心情不太好。刚才方董找过她,声音大得整个总裁区的人都能听见。”她一副担忧的表情。

看来暴风雨果真要来了么?这道难关是否有机会力挽狂澜。一直以弄潮儿自居的子衿,我相信没有什么事是可以难住她的吧。这么想着,似乎是为自己打气似的。

我对kiki说:“没事,你先下去吧。”

我和梁笑然眼神相碰,她似乎想问是怎么回事,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和把那个把她亲爹打破头的毛头愤青小青年相比,她确实内敛了许多。我悠悠地想。

再见到子衿,突然让我有种很自责的感觉。不是说她神色确实阴郁了许多,而是觉得爱人在看不见的时候受了委屈,自己也难则其咎。

子衿见到梁笑然还是有丝意外的。她把我们让到她办公室独立的会客室坐下。先是问了梁笑然的近况,继而又抱歉地对我说:“中午的约没有赴,你不会怪我吧。”

此时我的内心一阵心急,恨不得马上问她个清楚明白,便说:“哪会。知道你是有事情。再说只是吃顿饭……你,没事吧?真的挽救不了了?”

子衿幽幽看我半响,也不说话,沉默着,点了下头:“这回是不可能挽救的。”

“会有什么后果?”心忽地沉到谷底,马上追问。

“开除总裁职务,保留董事头衔。集团的损失,总要有人来负责的。”语气不再是淡然矜持的味道,多了些怅然若失的感慨。

我一下子懵了!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是谁把你扣留了么?还是……到底因为什么事,你倒是说啊。”我乱了分寸,不是因为别的,经历上次半岛湾的事情,我深知迅达对子衿的重要性,子衿对迅达的看重和在意,当时是在我之上的。如今怎么就因为一个没赶回来,变成了这样?我很难接受。

子衿的眼神有些失神,见我追问,定了定神道:“我爸,和我外公叫我过去。我不得不过去。”

“又是你爸!”我站起来,急躁地说:“你爸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处处针对你?!”

子衿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道:“你怎么知道?”

“这还不够清楚么?冯柏现在是他的手下,是冯柏泼的油漆。刚才孟倾凡找过我,他说你爸和郑部长勾结在一起,要对你不利……”

她打断我,说:“你说什么?刚才孟倾凡找过你?”

“是。”回她话的不是我,而是在一旁的梁笑然。

“我正好遇到。我看见孟倾凡和另外一个人,好像就是你们口中的冯柏吧,在对彤彤动手。”梁笑然不慌不忙地陈述。

子衿原本幽暗的眸光瞬间一爆——“你说,他们对彤动手了?”

梁笑然点点头,“我教训了他们一顿。两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这么凶。如果不是我的朋友,我也会这么做。”

我刚想解释,人家冯柏其实是来劝架的,无辜被她打,再看子衿,淡幽的薄唇弯出浅弧,眼眸锋利冷凝得让人不敢端看……这是她盛怒的标志么?我吓得连说什么也忘记了。

梁笑然歪了歪头,似乎在调整情绪,继续说:“子衿。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和她说么?”

子衿微愕:“你是指,什么?”

“你,和你叫做父亲人的关系。我也是偶然听到的。你要背负着这个秘密,让这个傻姑娘蒙在鼓里,连警惕心也没有,继续受人欺负?”

子衿凝着我,淡然清浅的眸内浮上忧心之色。

“还是,让我代你告诉她?”梁笑然双手交握置于桌面,深沉的表情让我的胡思乱想全然消退。

“不用。”子衿黑玉似的眼瞳灿闪了下,很快消弭在幽黑深潭。

“彤,让我告诉你真相吧。她说得对,不让你知道,不是保护你,而是让你陷入更大的危险中而不自觉。” 她垂下翘密长睫,凝神注目我,继续道:“翁行远,也就是我现在叫做父亲的人,不是我亲生的父亲。我的亲生父亲叫许翰庭,是我妈的大学导师。我19岁那年,他为了我和妈的幸福服毒自杀死在香港的寓所里。”

“秦玫的亡夫许先生是他的养子,在给我妈的遗书里,他唯一不放心的是许先生和过去的迅达精业。前者是他的未完之责,后者是他留给我们母女在这世上唯一的遗产。香港之行你去过了,是不是也在猜测为什么许先生把迅达留给秦玫,而不是他自己的儿子?那是因为迅达的继承人从来也不是许先生,而是我。遗嘱上规定,许先生只可代管迅达到一定年限,待我而立之年便自动归于我名下。难以预料地是,年限未到许先生却去世了,也正好由着秦玫掩人耳目,把迅达顺接给我。”

这一连串的身世之谜抛出来,我差不多已经晕头转向了,但是很多事情也瞬间也逐渐清晰,甚至是恍然大悟……为什么子衿犯险支出7000万给迅达以解燃眉之急;为什么子衿对迅达那难以割舍的感情是如此深重……现在,都有了答案,因为那是她亲生父亲留给她的唯一财产……

不是我想不到,实在是,太难捉摸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可怜的子衿娃啊~为娘怎么舍得虐你~可是虐你已经是剧情所需……

神啊,赐我一只猴脑,让我想出不虐俺家孩子还依然能够顺利发展下去的剧情吧!

面对惨淡的人气,我淡然面对。。。为啥到了结局反而没人看了~怒!

子衿这些话犹如闲散凌乱的棋盘上落下的几颗至关重要的棋子,让整个棋局豁然开朗起来。同样豁然开朗的还有我自己。

她的这些话由于太过意外,太过令人震惊,以至于我一时还难以完全消化。

我想和我一样的还有梁笑然,她的表情可用意外之极来形容。嘴张了张,才慢慢吐出:“我只听到翁行远对老郑说,你和他没有血缘之实,还骗了他那么多年,迅达是你们对他的补偿。我当时听了很震惊,没想到内情却是这么的曲折。”

子衿听后笑了笑说:“早知道你了解的情况有限,我就不该当你的面说出来。”我想,这些可谓是她最私隐的部分,又涉及到她母亲的荣誉,当着外人说出来,不可谓不是家丑。而且以她高傲的个性,又怎会招人谈资,落人口实。

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些事她埋得那么深,那么辛苦,甚至不惜以让我误会,决绝为代价,也不肯像今天一样坦言告知呢?就算是家丑,我又怎么会和外人一样?我只会更加疼惜、珍视,不惜一切代价与她共同面对啊。

此时梁笑然听她这么一说,窘迫之情溢于言表:“对不起,我也是初听这件事心里有了太多疑问,所以刚才激你一下,看你会不会说出来。”

子衿扯扯嘴角:“你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我若是依然不说出来,怕彤彤要因此受到更大的伤害。权衡之下,我不得不说。”

梁笑然点点头:“是。”然后又看了看我,说:“好了,我的困惑已经得到了答案。彤,你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吧?我就不耽误你们的宝贵时间了。”说罢便背包想走,忽然在门口停住脚步,对子衿说:“她这里……”她指了指脑子:“还失忆着,想必你们要聊很久。本来想晚上邀大家一起聚聚的,现在看就免了。还有,我不会把这事向别人说的,包括我姐。”

子衿轻轻颔首:“谢谢。大家聚会这事我们再谈。”

梁笑然走后,屋子里只有我和子衿两个人。彼此都没有开口说话,一时间四周一片寂静。可我的心情却五味具杂。

子衿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悠悠开口道:“怎么,没有想问我的么?还是问题太多,不知道从哪一件问起。又或者,你在琢磨怎样问,才能符合你失忆的假象?”迎着落地玻璃幕外的光亮,她的眸子凝成一抹幻色。

我听得心惊——“你……”后面的“怎么知道”没说出来。

她说:“我早已知道你没有失忆。你不必再瞒我。”

听她这么一说,我整个人像烧了起来,从头发根臊到了脚趾头。

她笑了,“彤,你真的很可爱。放心我不会怪你,这是你自保的方式。我想,当初一定是我伤你太深,你才会出此下策。”

我惊愕道:“你真的不怪我?你不是最讨厌欺骗么?”

子衿优雅地端着咖啡杯,矜淡柔声道:“也不尽然。我也不是顽固的人,欺骗固然可恨,不可被原谅。但你的初衷也不是要变成大怪兽,而是要当一只缩着头的小乌龟。你在骗我的同时,内心也一定不好过,是么?”

我郑重地点头。

“那就好了。就当这是我对你骗我的惩罚好了。”她和颜悦色地说。

我仔细观察她的反应,似乎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原谅了我。我这次舒了口气,心说早知道子衿这么通情达理,我何以因为这事惴惴不安忧心忡忡了那么久。

“不过……”谁知还有后续——我就知道一向坚持自己准则的子衿不会那么容易让我过关。

“答应我一件事吧,彤。答应之后,永生照做。”眸光略微严肃起来,看我的目光带着渴切。

我也变得谨慎起来,忙问:“是什么?”

“答应以后不要再骗我,永远要和我说真话。”她郑重地说,目光也随之变得冷沉。

我想了想,道:“如果、如果有难言之隐,不能对你说呢?”

“是谁说,遇到问题要说出来,两个人一起面对解决的?”子衿微弯着嘴角,一笑说。

想想也是。其实我又有什么心事好不能对她说,倒是她,总有这样那样的心事不与我说,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兜兜转转,伤神伤身体了那么久——“那么我也有同样的条件。从此以后,你不许再有事瞒我,尤其是刚才你说的,那么大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快就答应了:“我答应你。”

“那我也答应你。”

我俩相顾一笑,她宠溺地唤我坐在她身边,对我说:“原谅我不能告诉你那些。那时候的我,以为一切都可以应对,不想你被搅进来,平添烦恼。可能在我心里,认定你就该受我保护,我有义务让你生活在没有杂质的环境里,帮你拦下那些龌龊。后来你从国外回来,我发现你变了很多,变得有担当,想法也成熟起来,甚至在我偶尔力不从心的时候,会渐渐浮现出依赖于你的念头。”

一股暖流回荡在心田,心里别提多滋润了。原来子衿也有想依赖我的念头么?

我简直太喜出望外了,道:“子衿你没骗我?你真的有过想依赖我的想法么?真的?”

子衿语气刻意薄冷起来,道:“难道你以为我们刚才的承诺是闹着玩的么?”

“哦,对对!我们不可以向对方说假话的!”这份喜悦真的过于剧烈,仿佛身前的爱人第一次这么触手可及。

只是在这份喜悦的背后,有着令我极度不安的事情正在发生着——“子衿,告诉我南海的事还有解决办法么?”我发现这个约定实在是太棒了,再问起她我的困惑来,一点也不会担心她会敷衍我了。

只见她俊细几不可察地薄蹙,点头道:“没有。”看我失落的样子,她又说:“从三年前我知道自己不是翁行远亲生女儿的时候,我就知道有朝一日他会这样对我。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也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他的人生格言是,宁我负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负我。”

三年前……那不就是子衿卖了别墅,甚至是卖了ru也依然凑不出钱来,继而铤而走险,移走xx报销款七千万的时候么?那时候我还怀疑她是为秦玫做的这些事。原来是为了保护她爸的事业。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真的把迅达拱手相让?”我想既然翁行远是那样的人,他也一定会把那七千万加倍讨回来。不用问,和放绿灯一样,xx成功上市也是子衿回馈的功劳。

“不会。迅达对我有特别重要的意义,是我亲生父亲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唯一纪念。就算我愿意,我妈也接受不了。她是那么深爱着他,如果不是那时候迅达危机,她万般无奈之下才告诉我实情,原本是打算把这个秘密守一辈子的。”我发现就算是在叙述这些别人看来的难言之隐,她惯常清冷的眼眸也依然不显山不露水。这份心境,是很难有人超越的。

这一刻我觉得,再棘手的问题,她都能够解决。

“给你看样东西。”子衿从旁边的柜子上摘下一个相框——“我一直不肯给你看我母亲的照片,因为是他在一起拍的,仅此一张。”说罢把照片递到我跟前。

我第一次见到了子衿的母亲,虽然不是她本人,而是她的照片。我一直想知道这个只闻其人,不见其人的女性该是如何的惊艳脱俗,才会生出子衿这么漂亮的女儿。一看之下,真是难以详述。

她气度是极度温婉的,脸庞倒是和子衿不太像,很大家闺秀的长相。只是眉目和子衿少许相似。但一看她旁边站的男人,我才了然,原来子衿是随了许翰庭。只见他英姿勃发,俊朗非凡,虽然岁数比她母亲大了些,却更显成熟稳重。

令人印象深刻地是,他穿的是军装。

“……他是海军?”我一时还难以适应子衿父亲的转换,有点尴尬地没有说出父亲两个字。

子衿轻轻呼出一口气,淡淡道:“南海某军军长,是追随我母亲才去她的大学授课。”

我惊呼:“难道你执意要启动南海计划,也和这个有关?”

“南海石油勘探一直是他的梦想,他在大学时就是主攻研究这个。”说罢从书柜里抽出本书递给我,我看不太懂,只看见署名是许翰庭。

“迅达开始的事业也是与南海石油有关。只是当时受条件所迫,才转为其他领域。我接手迅达,第一个目标就是巩固权力,第二个,就是把南海石油计划重新纳入正轨。”

我一下子了然于胸,原来子衿做这些都是为了她亲生父亲的梦想,可是这样一来,也把自己置于不利的境地了。

看我愁眉苦脸的表情,她笑笑说:“说心里话,我庆幸有这样的父亲。他确实令人敬佩。有理想,并且把理想作为事业的追求,坚持不懈。他的价值观令人肃然起敬。”

我斜了她一眼,嘟囔道:“说得好像你的价值观就不值一提一样。”

子衿挑高了眉,道:“难道不是么?我的价值观是建立在我在国外,没有一分钱度日时,形成的金钱至上的价值取向。我由抗拒接受现在的父亲不是我亲生父亲,到逐渐认可了这个事实,再到追寻我亲生父亲的足迹,深入的了解这个人……其实就像在把他当做一面镜子,审视、梳理我自己。”

我看她立于她办公桌旁高大的书柜中央,竟赫然全放着许翰庭的著作,还有各式各样的简报、旧时的报纸。看来她的确下了一番苦心去了解这个她没有见过的、却是至亲的人。

心口不免怅然,在子衿知晓身世真相后,心情最为复杂和阵痛的日子里,我在干吗?在期期艾艾地当一个假设自己随时被遗弃的怨妇?还是一个总是高度怀疑爱人出轨的可怜虫呢?

我发自于心地向子衿道歉:“对不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及时发现。”

她浅笑:“傻瓜,你又不是预言家。我什么都不说,你又怎么会知道。”

我故意气鼓鼓地说:“那就不关我事咯。”

子衿绾起我一缕发端,轻柔地说:“当然关你的事……”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kiki的敲门声打断,在门外喊:“翁总,开会了。”

子衿应了声,轻拂我的脸庞,柔声说:“你先回去上班,今天的事不要太放在心上。事情可能还有转圜。”

“据说那个方董还在针对你,不会趁这个机会又找你麻烦吧?”我不无担忧地说。

她笑得无关紧要,又一语双关地说:“他?他只是小角色。”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回味她这句话,是说方董手段有限呢?还是说方董和其他觊觎者相比只是小儿科?我想一定是后者。由此想到翁行远,即使不是亲生父女,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难道就不是亲情了?一点情分不顾也就算了,还想方设法去侵占别人的东西,实在是太过重利又淡漠的一个人。

到了公司,小王提醒我下午有会。现在我还哪有心思听那些人滔滔不绝,想着子衿那石破天惊的一席话,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聆听。大家也觉出我兴致不高,便草草收场散了会。回到办公室,见手机上有未接来电,一看竟是子衿。吓得我赶忙拨回去。

“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南沙群岛?”子衿语调飞扬,似乎是兴奋着。

可如果你天天看新闻,就知道那地方不是人去的。中国虽然对南沙群岛有名义上的主权,但只收回了很少的部分,其他都被东南亚诸国抢占着。南海石油勘探受阻,也是来源于此。现在去那里,会不会不安全?

我想子衿不会不知道这个顾虑,谁知她偏偏说:“我知道你的顾虑,不过这次我们主要是和人谈事情,又不是去考察,绝对不会深入危险地界。上次你和父母没有玩成,这次就当是放松心情,去三亚玩几天。”

“子衿……你觉得现在出去玩……合适么?”

“合适。”她肯定地说。

“好。不过……占奋还没回来,公司里的事没有人料理。”

“我知道,他晚上应该就能回到北京。我挂了。明天早上九点我去接你。”

“喂?什么……”已经挂了。这也忒雷厉风行了吧?还没等我问清楚。

还有,她怎么知道占奋晚上会回来。结果占奋那小子像是要印证子衿所言非虚似的,准时在晚饭前给我来了电话,说:“彤彤,出来我请你吃饭。”

“你到北京了?”其实我惊的不是他回来了,而是子衿怎么知道他会回来。

“嗯,刚到。我收拾一下,咱们去吃饭。犒劳你这些日子的辛劳。”

我想我和子衿已经恢复情侣关系,再和陌生男子出去吃饭就不像话了。于是便说:“你要犒劳的又岂是我一个,还要把部门经理们都请上。你这些日子不在,他们可是头大了不少。”

“今天就……”我知道他肯定不愿意,马上把他后面的话截住:“那我打电话通知他们,你把时间地点发在我手机上,呆会儿见。”便挂了电话。雷厉风行挂电话是受子衿真传的,哈哈。

不久,占美男果然把吃饭的时间地点发信息过来,后面还贴上一张愁眉苦脸的符号脸。把我逗乐了。

和占奋他们吃饭的事暂且不说,吃完饭占奋非要坚持送我回来,没有车的人就这点命苦,在有车一族面前你是没法忽视他,而坚持己见打车的。

我觉得他今天从头到尾都有讨好我的嫌疑,无事献殷勤,非常可疑!

果然他把话题三拐两绕,回到主题:“这些日子和rose接触,知道她在运行一个公益计划。而且美国那边的人竟然是你介绍的?”

我“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有没有打算参与这个计划?”他皱着眉头,认真地说,并且加上了一句:“在我这么需要你的时候?”

我噗嗤笑了:“你可以找个更优秀的人来为你打杂的。”

他听了猛地把车子刹住,转头看我,着急地说:“你真的要离开公司?”

我想我可能不会去美国了,除非子衿要去。又怕他现在揪着这件事不放烦我,我现在已经够烦了。就说:“我不可能给你打一辈子工的。”意思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他在公司万事总想依靠手下,尤其是我。独立意识太差。开始我还觉得这是领导风格的不同,但他去美国这段时间,为了追求秦玫连个电话也不打来问问公司的事,让我触动不可谓不小。

也许他这个二世祖习惯了倚赖别人,反正最后打个赏就行了。而事实却不是这样的。自己的江山,还是自己有能力守住才保险。树大招风,人心,更是难以预言和猜测。

谁知我这一番好意竟被他曲解成了另一个意思:“我可以分给你股份,只要我能力范围内,都可以。彤,我离不开你,真的。”看他那张俊脸愁苦地变了形,我好笑地说:“我不想要你的股份。第一是我怕麻烦,第二我没有理由接受你的股权馈赠。”

“可……”他着急地解释。

我摇摇头道:“我的真实意思是,没有谁是真正可以依靠的。人心不可测,或不能长久为你效命。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你懂么?”

他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如果你真的想犒劳我,就放我几天大假吧。”我换着一种轻松的口气说。

他回过神来,探究地说:“不会是去美国和rose会合吧?”原来还是在担心我会去美国。

“不是。我要出去游玩。最近有些累。”

他忙说,没问题,你去。说罢心情也顿时开朗,重新发动车子。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子衿就果真登门造访了。

我姐揉着眼睛,心情不佳地打开门,正想不分青红皂白骂骂这扰人清梦的家伙,谁知一看是子衿,就客客气气给让进门,并喊我出来。

我基本是后半夜才睡着,现在头沉沉的,见子衿亭亭玉立往那一站,顿时清醒了:“你来了,这么早?”

“东西收拾好了么?”

“收拾好了,我们去几天?”

“五天。”说得可真精确,我心道。

不过抛开那些烦人的事不谈,这次还是我和子衿以游玩的名义,第一次结伴出行。心里未免欢欣雀跃。

尤其是子衿开着车去机场,戴着黑超,飞起一头长发那镜头,我在旁边看着都呆住了——脑子里冒出一句过时却经典的广告词:飘柔,就是这样自信。也因此,内心阴霾的天空才一点点照射进阳光。等上了飞机,一切安排妥当,飞机进了对流层左摇右晃的时候,子衿还调皮的亲了我一下,我那心里的小天空就彻底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了。

我记得是范晨吧,她和我说过,御姐其实不可怕,你之所以觉得她可怕,是因为没走进她心里去。于是此时已让我走进心里去的高阶御姐翁子衿,此时就像个安静的小姑娘,看着我就笑眯眯,不看我就把头搭在我肩膀上睡觉。

哎呀真可爱!

这么可爱的翁小姐还被坐在我们前面的一个小帅哥瞄上,不过我没有吃醋,因为这个小帅哥年龄偏小,估计还不到十岁。

子衿睡觉他就开始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等子衿醒了我喂她吃东西,小东西忽闪着大眼睛不敢直看,又抗拒不了诱惑似的偷瞄着看,特别好玩。

我就把这个发现和子衿说了,子衿看了之后说:“眼睛和你很像。”

“哪像啦?”比我的大好吧。

“盯着我的眼神像。”

我一看他那新奇迷醉又有些羞涩的样子,真是羞煞我也!原来我平常就是这么看她的啊?

结果我趁那小孩儿的妈妈上厕所,就去他跟前逗他说:“小朋友,你是不是喜欢那边的阿姨啊?”我指了指子衿,招来子衿一个“好啦,别闹了”的眼神。

小东西一本正经地说:“嗯,长大了,我要娶她当老婆。”哎呦把我逗翻了,子衿那千年冰山也羞红了脸。

我也严肃地说:“祝你好运吧帅哥!”如果世界上还能再生产出子衿这么独一无二的尤物。

三亚。

对于它最早的认知是来自于苏轼的一句——“九死南荒吾不悔,兹游奇绝冠平生。”再就是支离破碎的信息堆砌起来的。所以,当依稀的曙光洒耀在这片迷人的大地时,我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看见的是一望无涯的大海……“快看,那么一大片海!”我兴奋地。

子衿只是歪了头看一眼,便垂睫含笑道:“在美国还没看够么。”

那怎么一样。

那时候的心境,再美丽的景色也难以入眼、入心。虽然现在的心情追究起来也不见得轻松,但却有挚爱之人在身旁,可以一同分享,一起陶醉,想来必是极其美妙的一件事。

“子衿,别睡了。陪我看看海。”我摇着她,央求道。

子衿半眯起眼,侧脸向飞机窗口,一轮红日映照下,她半个身子都笼在阳光里,从头发到睫毛都像洒了层金粉,镀得不染纤尘,灿若明霞,宝润如玉,恍如神妃仙子似的。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面对这绝代色、倾城姿,任谁也成了呆子傻子,只懂怔怔去看,去看……直到某人欣赏完景色,回望我时,眉睫荫掩着眼底一抹浅笑:“傻兮兮的,在想什么?”

我这才回过神来,臊得不行,忙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就……大海挺好看的。”

“是么。你这么喜欢,到时一定要去海边走走。”语气似是漫不经心。

此时我被刚才的画面震慑得魂魄不得归位,又见她矜冷地不再睬我,心猿意马难以自持……说白了就是有点想耍流氓,呃。

我左看右看,觉得没人注意我们这里,就慢慢靠近子衿说:“那什么,你是不是换香水了?我闻闻……”也不管她是不是答应,就对准她脖颈那抹茭白而去,直到整只头都埋到里面,我已经感觉自己大脑快缺氧了。

看来耍流氓也要有过高的心理素质……

奇迹的是,她并没有抗拒,而是侧靠着窗口和椅背留给我一个夹角的空间,这样我偷香也不会让人看见。真是太体贴人的心意了,我乐道。

于是我便大胆起来,两只胳膊夹紧她的小细腰,让她软软的身子贴合着我。脸还贴在她锁骨上面那片柔软的弯里,女人特有的味道让我迷失,也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可是心里再怎么豪迈,也不能真的就明目张胆做出来。只能拱啊拱的,丝毫不能抵消心头和身体那份燥意。问题是今天子衿尤其乖顺,竟然也由着我的性子胡闹。这女人一旦温柔起来,就能把你宠上天。

我的气息有丝凌乱,哼哼唧唧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才知道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你已经被撩拨得神经错乱,却能碰能动就是不能吃……你说你想不想撞墙?反正我想。

我觉得子衿她一定是成心故意的,因为当我觉得已经最大限度地把豆腐吃,其实却什么都没吃着,郁郁寡欢地抬起头来时,正看见她一张戏狭的笑脸。

“子衿……”我撒娇道。说起撒娇,我和子衿相爱相杀了三年,还是近来发现她很吃这套。令人遗憾的是,我常撒娇的对象却不是她,而是我姐。我姐以一个大姐姐疼小妹妹的姿态自居,不自觉地,我就会很想撒娇讨些好处,至少可以免去几次洗碗扫地的家务劳动。不过如果和子衿过日子,我绝对不会撒娇不做家务。她只乖乖做她的女王,自有俯首帖耳的黄小犬在旁伺候。

子衿那娴静柔美的脸庞泛起甜甜的笑意:“嗯?”

“子衿,我们下了飞机是直接回酒店么?”我现在只关心这个,让那片美丽的大海见鬼去吧。

她还侧头认真想了想:“应该是先去放东西,然后由东家带咱们去吃午饭。下午要去亚龙湾。”

我心情一下子灰暗下来:“这么说我们没有什么时间单独相处了?”

她又笑了,看来已洞察出对面这傻孩子的内心世界:“晚上可以啊。”

我灰心丧气地又把自己的头靠在她锁骨上面:“等不及了……”这句话一出口我脸就红了,有点难堪。再次感叹自己的脸红功力,就没一点长进。

谁知子衿却云淡风轻地说:“没有耐性。你看我,等了你十年还不是等到了。”

说到这,我不禁遥想——十年啊,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好来盼等。

尘世烟云,浮光掠影,只一面便拉开了一个轮回的序幕。其实仔细想想,她这一路上,趟过去多少饱满的爱的花蕾,却还是十年如一日只钟情我这一朵。这难道不是生生世世早已经注定的了?

也因此,她这句话让我心里格外明媚,随之又自责起来,对她说:“子衿我对不起你。原来总是误会你。以为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就是不爱我……”我想过所有可能,唯独没想过她会背负这么巨大的苦衷。而我那时候又不争气,除了坚守着一份爱意,其他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总是自卑、缺乏爱的勇气。更甚者,对这份迟了十年的爱不够珍惜,缺乏起码的信任。

子衿摇摇头,温柔地摩挲着我的鬓角,说:“也许我早该告诉你,可能很多事就不会发生。对你的病我始终充满愧疚。可又拗不过自己的骄傲。我想过在你面前卸下所有的心防,可是有些东西成为习惯,真的很难去更改。”她复又把头靠在我肩上,说:“我还没有完全学会,让你分担我的忧愁苦恼,因为总是想让你看到我坚强的一面。”

我鼻子有些泛酸,感动于她能够这么坦诚地与我分享心事。这在原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我喜欢这样的子衿,就这么在我怀里说些交底、贴己的话。两颗心熨帖在一起,徜徉在暖暖的情怀中。

下了飞机,早有几个人在出口候着。

接我们的人是南海项目的一个负责人,大概四五十岁年纪,看见子衿初始就两眼发直,好在握手及以后都规规矩矩的,才没令我反感。子衿叫他王叔,我也跟着这么叫。

这里和其他城市并无不同,直到行驶到中途,离那片大海近了些,才感受到碧海蓝天、细沙白浪、椰林婆娑……一路上我只嫌眼睛不够用。如果王叔的眼神能正常些的话,我的心情会更好。

王叔把我们送到酒店,然后在酒店里设宴款待我们。

看得出来王叔一行人对子衿是极尽尊敬,光是鱼就点了五道:海鲤鱼、白鲳鱼、福寿鱼、海鳗和大墨鱼。蟹是乐羔蟹、红花蟹和三点蟹。就不算什么芒果螺、**腿螺等其他叫不出名的海鲜了。

王叔这人倒是很诚恳,说:“你每样尝一些,这都是当地的特产。”

吃了一肚子海鲜,酒店又送了个超级大果盘出来,颜色缤纷,看上去鲜嫩多汁。有山竹、芒果、火龙果、荔枝、杨桃、木瓜……看得人赏心悦目,味蕾大动。

子衿在饭桌上从头到尾都是彬彬有礼,每样都含一小口似的,不见多吃。反而衬托出我的狼吞虎咽。上了果盘,我也不再顾忌,拿了好多木瓜放她盘子里,因为看起来最为肥嫩可口。

这时一直在和子衿闲聊的王叔,眼神有些特别,说:“听说翁总胃不太好,木瓜还是少吃些,寒气大。”说罢便叫服务员上了些暖椰奶。

子衿含笑道谢,又在桌子低下掐了掐我的手,示意我不要介意。其实我哪是介意,实在是羞愧交加。对子衿身体的关心,反而连一个不熟悉的外人都不如了。

吃过饭,王叔询问子衿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子衿好似是比较在意下午之行,就直接马不停蹄地直奔亚龙湾。

一路上,满眼尽是海水明澈碧蓝,风和浪平。来往的很多都是穿着大花裤衩的老外,暖阳、白沙、轻风、碧水——无不令人心旷神怡,看来这里的魅力真是不小呢。

子衿见我一路陶醉的表情,也便把石油的话题转向了这里的风土人情,王叔介绍了一番,说:“下午回来,正好可以赶上这里的夜场。有篝火舞表演,大家都要跳。”

我听完内心雀跃,跳舞可是子衿的专长,只是她有多久没跳了呢?

话不多说,转眼便来到亚龙湾的南海石油基地。这是坐落在亚龙湾最角落的一处工业园。

子衿和王总戴着头盔,准备下去视察工厂。他们说下面噪音很重,子衿怕我心脏受不了,就把我留在上面的办公室里。

我在上面等着他们,百无聊赖之下,翻着王总桌上的文件闲看。突然,一份资料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一份南海石油的重要文件,很可能是融资或者被收购草案。最后在审计表格里看出了点名堂。我发现南海石油在南海的勘探是由中石油负责运营,南海这边和德国一家公司负责设备和技术。近两年,技术设备开支庞大,而石油产量却在锐减。

更深的问题我就不在这里讨论了,我的想法是,这个南海石油在香港的控股公司实际上正在考虑被收购,而收购的公司很可能就是迅达。

我有点头疼,我想如果迅达收购南海,那么这次的南海之行可不就是子衿说的,是合适的,更是必须的。只是她在这个时候收购南海,一方面可以封住了外界的悠悠之口,因为受局势影响,南海石油的收购价格必将很低;另一方面,她算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以后再难抽身。

这无疑是一场赌博。我想一直很理智的子衿,会不会因为她父亲的缘由,而不理智这么一回?看来我要问清楚。

兴许是没怎么睡觉的原因,此时泛上困意,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整整一个下午,貌似还做了一场很混乱的梦,梦境压抑,似乎有解不开的忧愁似的。直到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我才迷迷糊糊坐直起身子。

看见办公室外几个员工已经跑出去看,还有个别的已经看回来说:“工厂又爆炸了。”

我一听惊悚的感觉从头顶麻到脚底,站起来那一刹那,直觉天旋地转。我也顾不了那么许多,眼前黑麻麻的就奔出了王叔的办公室,拦住那个说工厂爆炸的员工——“王……经理他们出来了么?”

那员工还是个小姑娘,怯生生地说:“还在里面。”

好不容易贫血的感觉过去,这次眼前是真黑了!心里担心子衿的安危,怦怦地,差点没撞出胸口……

“不过你放心,只是***(某种化工材料,当时没顾得上听明白)的常规爆破,不会造成什么损失。在我们这经常发生。”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稍微好过些。但是一个经常爆炸的地方又能安全到哪里去,不由得紧张起来,非缠着她,让她带我下工厂找子衿。

就在此时,只听一旁有人说道:“你们姐妹真是情深意切啊。”我一看正是王叔,穿着简便的工作服,一边说,一边脱了手套。后面跟着的是随行那几个人,再后来就是我心心念念担心她出事的子衿……

原来,发生爆炸之后,子衿怕我担心就提前结束考察出来了。回来正看见我求那小姑娘带我下工厂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子衿介绍我的时候,只说我是她的朋友,我想王叔现在就算不至于怀疑什么,也察觉出我俩感情必定不一般。

子衿嗔怪的眼神望了我一眼,眼底分明有丝甜蜜的喜悦在渗透。只那一眼,便对王总说:“开会吧。”一行人又匆匆踱进了办公室。

我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等公事告一段落,终于迎来了这次三亚行的游玩时间。

王叔换上便装,竟然是松垮的大衬衫和裤衩。而子衿也早已预备了海滩行头,所以当她从包包里变戏法似的掏出这些的时候,我惊讶地说:“你是什么时候装进去的?”

子衿自然是穿什么都是一种风情,此时穿着罩头衫,热裤,一双美腿一览无遗的呈现在众人面前,让我不禁脸红心跳的同时,也在介意别人看她的目光。听说男人看女人那流氓想法是层出不穷,可又不好让她去海边还穿着长裤……于是本来一路上欣赏美好景色的心情,都被我防狼的警惕心占据了。

夜里的海又别是一番滋味呢。

空气带着咸咸的腥味,身上沾满夜色的浓郁,一呼一吸之间,感觉就像在天空与星星嬉戏。若不是要时时防狼眼睛抽筋,我甚至可以眺望远方,那海平一线的地方,月亮弯弯的挂在海平面上——如童话梦境般朦胧璀璨。

还好还好,子衿在我的强烈意愿下,终于屈从,穿了件浅色运动外套,遮去了半拉腿。但就这也没能阻挡海滩上来势汹汹色狼们的目光。于是又在我再三恳请下,很不情愿地用帽子遮去风骚飘逸的长发……虽然离掩其锋芒还有一段距离,但我左看右看,还是露出满意的傻笑。

美人摧残计划刚告一段落,我便急不可耐地扑向大海的怀抱。脚底不时有尖利的珊瑚贝壳硌得人生疼,但那一望无际的蓝得像宝石、干净得像水晶一样的海,让我恨不得自己变成一条欢快的小鱼,瞬间便回归到大海母亲的怀抱。仰泳、蛙泳、潜泳、自由泳,或者狗刨我挨个试了个遍,好不欢乐。

只是现在是星夜,夜的海总是有丝丝凉入心脾的寒意。游着游着,脚便有些抽筋的前兆,回头一看,子衿根本没有下岸,左边是王叔递烧烤签子,右边是个陌生黝黑的男人在搭话。

发现敌情,我岂敢耽搁,一个猛子就扎出去老远,直到用一套连贯的自由式游回子衿身边。敌情依然没有解除,因为那男人竟然是枚黑马王子,唇红齿白,黝黑健硕,高挺的狮鼻,一双媲美金城武的单眼皮大眼睛。

子衿对他巧笑嫣然,宛约可人的样子让我看了非常不爽,张嘴便说:“我饿了。”

她冲我宠溺地笑了一笑,说:“你看喜欢什么就拿什么。有些你可能连见都没见过。”

这时那个男人见机搭话道:“是啊是啊,都是我们这儿的特产。石斑鱼、剪刀贝、眼镜螺、芒果螺、生蚝,蛏子。素菜……”他扒拉着炭火,眯着眼睛数:“……四角豆、五指山……”

我拿了个烤玉米吃起来:“这个也是你们这儿的特产?”

那男人当即一愣,便尴尬一笑说:“这个不是。”

子衿又暗地里掐了我的手臂,轻声在我耳边道:“又犯什么脾气?”

“犯你爱勾搭的脾气。”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道。

子衿笑了笑,没再理我。

倒是王叔看出点门道似的,说:“忘了给小黄介绍,这位是这片海滩的经营人,人称‘海豚王子’啊。”

我斜眼看了这这位“海豚”,发现他的眼里只有她——我的爱人(参见某首口水歌),我坐在沙滩椅上,地处岸的最左侧,种植着高大挺拔的乔木,灌木繁茂葳蕤,花红果绿,藤蔓缠结,与地上一弯玉带样的银滩交相呼应,简直是人间仙境。

我不禁感慨,为什么早没和子衿来这里赏玩。非要赶在这个心事重重的多事之秋。

不一会儿,篝火舞会开始了。

这时,人们从四面八方冒出来,倒是比白天还热闹许多。

只见少数民族小伙儿已经敲起锣鼓,唱起了歌。四五处篝火被点燃,火光飞高出几仗,人们笑着、聊着、吃着好不欢乐自在。

我就着篝火看向子衿,发现她也在看我。我俩隔着那一簇火,看尽彼此眼里,心里。仿佛这一眼灌输了荆火的热量,灼得人心口发烫。

于是所有热闹于我何干,只有对面的女人是我一生快乐、悲伤、幸福、苦闷的起点,也是终点。我向她走过去,牵过她的手,背后是欢声笑语,内心涌动着滚滚情潮。说不出什么,只是,无声胜有声。

子衿笑意很浓,目若秋水,用指腹摩挲了我的手背,柔声道:“又傻兮兮的。”

“看见你就傻,不行啊。”我不服气道。

子衿见“海豚”没有在旁边,就低声对我说:“我也是。看着你,就什么都不去想了。”

我听了别提多心满意足,心说子衿啊子衿,你不是挺会说甜言蜜语的么,你要是把现在和原来的情话匀匀,我何以得了心脏病啊。

也多亏了这几丛篝火汇集了人群,我可以堂而皇之地带子衿远离热闹,去享受二人世界。此时我们躲在了巨大乔木后面,是用树木蔓藤搭成的小凉亭。

才坐下来,我便又把头扎在她锁骨上面的窝里,我的头正好可以很舒服地靠在上面,严丝合缝。即紧贴了心,又能感受彼此的温柔呵护。

我爱上了这个地方,她身上我专属的位置。

“子衿……”我撒娇。

果然,子衿的身子柔软了些许,拂着我的发丝问:“嗯?”

“要是总能像今天这样就好了。”我感叹道,随即又激灵一下坐起来:“这不会是梦吧?”

“我也希望这是梦,最好永远不要醒来。”子衿幽幽地说,蕴含着几多惆怅。我刚想表达点什么,她却清风拂面似的、没有丝毫准备的——掠夺了我的唇。

这是多么令人心醉的吻,仿佛世间一切都在倒转,远处的星星,欢歌笑语的人群,都被这一吻汲取了幸福的力量,蕴含在我口中,融化在我的心里……

夜色妩媚,一声呢喃回味悠长——“子衿……”

唉,王菲多久没吃肉了,我就多久没和子衿接吻了。这一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一时也形容不太好。只知还没吻够,小舌头刚化被动为主动打算攻城略地的时候,“海豚”就迈着大方步在远处叫了。

我那个气!这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要不是知道子衿是断断不会爱上男人,我肯定要自当防卫的!

“海豚”眼里不能一刻没有子衿,他办完篝火的事就来邀子衿去跳舞。子衿脸上淡淡回应,可也明显感觉应付的成分居多,并始终拉着我的手不离左右。这稍稍让我心理平衡一些。

我由始至终坚持一点,就是我家子衿不能跳舞!那八圈米氏震古烁今,荡气回肠,早已是我和舞迷心中不朽的丰碑,怎么能让大神给“海豚”跳舞?

好在开始的舞会内容只是一圈人围着篝火跳圈圈舞,就是左一迈腿,右一迈腿那种简单的动作。我特意把子衿挤在左边,让她和王叔拉手,我则和“海豚”拉手。“海豚”倒是没有不乐意的意思,反而非常开心地又叫又跳。

等这轮跳完,那几个系着腰鼓的小伙儿带着几个大姑娘开始在圈内跳,于是人群形成几小簇,围着他们一起载歌载舞。这下“海豚”露出了本来面目,非要子衿和他一起跳。还没等我有所表示,已拉起子衿进了中心点——只感觉那些人仿佛眼睛一亮,动作一滞,有刹那的停顿,随即马上更大声地唱闹起来,自觉把他俩围成个小圈。

我这个捶胸顿足!

我总是把子衿和她周围的帅哥俊女形容成金童玉女,现在看来,也许是子衿这个人很容易把她的拍档提升几个档次,也就是说她散发的磁场和光辉是不具有排斥性的,会让和她演对手戏的人与日月齐晖?唉,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这对反正是被大家当太阳捧了,子衿有个毛病,就是她对展现自己的肢体语言很有自信,有时候我觉得她那张淡淡的冰山脸和她的肢体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更让我惊诧的是,摈弃了街舞,投奔国标拉丁的子衿,竟然也很会跳民族舞。此时不知道又怎么变得戏法,竟然拖了条白色长裙,长裙飘飘,长裙飞发。在篝火的映照下,颇有几分缥缈出尘的神韵。

要是我在她对面我也得跟“海豚”似的痴痴傻傻,协调性骤减成大猩猩。在子衿绝妙舞姿的对比下,“海豚”笨拙得真如个猩猩一样,把我给乐坏了!

子衿的身姿曼妙的舒展开来,似游刃有余的一条飞鱼,轻轻松松带着笑容,清清闲闲的几个简单动作,都带着扑面而来的感官享受,那是一种原始的激动,涤荡着我的内心。

看得出来大家都沉迷这样的一个翩翩起舞的美丽女子,真像了太阳把其他篝火的人群都引了来。可是有些小孩子是不懂这些的,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是他们打仗乱窜的地方。只见一排小孩子呼啸着奔跑过来,一头便没轻没重地撞在子衿身上,子衿正是单脚着地,平衡立即出了岔子,身子一歪——

我一惊!手本能伸过去,却奈何太远。但已经来不及了,连在她旁边的“海豚”也没能及时挽救,子衿身子一斜,脚上吃痛,脸色就白了一层。

我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崴到脚?

正要扒开人群看个明白,“海豚”已蹲□子,大手覆上子衿白皙纤细的秀足——

还没等我发作,这个“海豚”屈下的身子慢慢站起,手弯里却是把子衿横抱了起来。

我想当时如果有一面镜子,镜子里那个叫黄彤的女人脸一定是绿的,眼睛也是绿的,还好我没戴帽子……

我脑子当时就一个念头——子衿被男人抱了,被“海豚”抱了、被抱了被抱了……无限回音下去,并且瞬间石化。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子衿一个被“抱”的都没我这么不淡定。只见被抱起的一刹那,她还稍有些慌张,继而马上就镇定下来,与“海豚”低语了两句。

可惜“海豚”护美之心太过坚决,摇头表示不接受,并且快步如飞,打算奔向海滩管理处。

子衿蹙着眉头又说了什么,“海豚”才僵直着没再行动。

于是子衿向我招了招手,“黄彤石像”受到召唤马上跑到美人跟前,“海豚”把她放下来,她歪斜着身子靠在我身上:“扶着我。”

我差点大声回应:哎!顺便瞪了“海豚”一眼。

我把美人拥入怀,一个侧身把“海豚”的视线遮住。

“子衿你没事吧?让我看看。”我想蹲下来看看她的脚况,被她轻轻挡下:“不碍事的。你扶着我过去休息。”

我见她在地上着力是没有问题的,可能只是抽筋,直到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我检查过没事才放心。

“我说过没事了,就是疼了一下。”子衿温柔地。

我笑回去:“那你也得乖乖坐着,不然会变严重。”

子衿不解:“就没有事,怎么会严重。”

“我说会严重就会严重。”我耍赖。让她远离人群是为我的心脏着想。这时那个没眼力见的“海豚”拿着急救箱赶来了。我抢过来给子衿的痛处抹了药,还贴了个大大的邦迪创口贴。

子衿如果不是教养颇深就该翻白眼了,就见她深深地凝视着那枚邦迪,露出愁人的表情……可又看我一副水火不侵的模样,深叹口气。

舞会在晚风徐徐的夜晚画上了圆满句号,烧烤的香味还弥漫在鼻尖。挽着爱人的手,心似乎变大了许多,这是充盈着满满幸福的感觉。

一下子我们就回到了酒店。只是王叔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总是觉得子衿受伤是他照顾不周的责任,在路上一直耿耿于怀。

有种感觉,王叔对子衿的感情似乎很特殊。从见她第一面开始,那眼神就有说不出的意蕴流露。

回到房间,我问起子衿。子衿只淡淡说是和她亲爸认识的老友,还是年轻小伙子时对他很是崇拜。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对子衿的反应很特殊了,原来有对伯父的情谊在里面。

这事先翻过去暂且不去想,我现在心口发烫,小鹿乱撞,大家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我想着子衿脚虽然没有大碍,但多少行动不便,浴室脚板又滑……我贼兮兮地看向子衿,发现她正自顾自地在打电话,一脸凝重。

等她挂了电话,我马上主动请缨道:“子衿我扶你去洗澡吧?”

子衿“嗯”了一声就没动静了。看她沉思着,仿佛有心事。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我的心往下一沉。被白天多姿浪漫的大海灌醉,心情还高昂着,如今看见子衿这样的表情,一下子就跌入现实。而现实是躲避不了的,那就是这场危机还烟硝云未散。

子衿勉强冲我笑了下,说:“没事,别担心。”

我蹲在她身边,捧起她的双手在我的手心里,深情地说:“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她淡淡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犹豫,随即点头道:“好。也没什么,我妈叫我回去。”

“你妈?她知道你来这里了?”

她用手轻轻把我的额头展平:“不要皱眉,我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

“子衿……”我环腰抱住她,把头放在她柔软平坦的小腹上:“我心里总是不安,担心有什么会把我们分开。”

她伸出手覆上我的脸,轻声说:“怎么会呢。”突然又停住手,问道:“你相信我么?”

我点头,大声道:“相信!”

“相信就好了。天大的困难,我都会想到办法解决的。”我抬起头,对上她自信而坚毅的眼神,突然就注满了无穷的力量似的。是啊,世界上不会有什么事难住子衿,这个难关她一定可以过去!

“好了,扶我去洗澡吧。我有些累了。”

“啊?这就累啦?”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坐累了。”子衿又解释道。

哦哦,那躺着应该就不累了,嘿嘿。

得到子衿的承诺,现实的压力也瞬间减轻了不少。所以现在满门心思都转到接下来的……事上面。脸红。

我把子衿扶到浴室,刚想耍赖留在里面帮她沐浴更衣,谁知一个“不准”把我顶出门外。我咬着牙忿忿地想,看一会儿你还准不准,哼哼。

子衿出来换我去洗,我站在蓬蓬头下看着水哗啦啦流下,突然就茅塞顿开了——要不要这么循规蹈矩啊?

于是我光着身子在门口叫:“子衿,帮我拿毛巾!”

子衿正在吹头发,吹风机轰轰响了一会儿,然后归于寂静。

我心口噗噗直跳,在门内守株待兔地等着子衿来开门——

门外伸出一只手,递过来一条内裤:“毛巾就在浴室,你是想要这个吗?”这话让我瞬间潮红了面颊,却也抵挡不住全身顺势而发的热潮,攥住子衿细细的手腕,把她带到怀里,贴着她耳根说:“我想要的是你……”就连吐息也热了起来。

很满意子衿的身子轻微颤抖了一下,呼吸乱了:“彤,你……”没等有机会继续说话,已被我拧过身子,衣物尽剥落。

我被这具香肌玉体晃住了眼,身体深处窜升出一阵胜似一阵的惊啸——无以排遣,只得把自己滚热的身体糅合进她柔滑的娇躯里。低下头,含住那秀美而饱满柔腻的丰盈……只听她口中溢出娇吟,素白的手臂攀上我的脖颈,令柔软而热烫着的身子更紧紧熨帖着我,眸光滟滟。

情潮滚滚,在心头激荡。嘴舌下便没了分寸,吮裹啮咬着她至白凝脂的胸前,手顺着凸起的耻骨一路轻揉,挤压到一处凸起的柔软——她陡然激颤,手臂渐渐失力。我见洗手台空着,浴缸也空着……子衿意乱情迷之际喟叹一声:“太脏,我们去卧室吧。”

得,又循规蹈矩了。这该死的洁癖!

作者有话要说:还能睡4个小时觉……

炒饭我是真的力不从心了,说不影响心情是假的。(从10点到现在一直改改写写,是实实在在无能为力了)

先欠着,应该还有几次机会炒饭。

希望读者只看文评文,作者休整心情,尽快恢复状态。

本7立志从此要当一个说话算话的作者。座右铭:码字码字再码字!

女土匪那文挺逗的,其实最近想换换脑子写写那篇,当然这篇照常更新。不知道看的人多不多,想看的留个言

别看我外表温顺实在,内心却攒着小火苗,希望在某些事上能够新鲜刺激一些,偶尔换换花样,例如……房事。而子衿恰好相反,她的观念里,这种事一定要在一个安全、干净、舒适的环境里进行。

这是多么的矛盾!

于是我的浴室云雨计划宣告破产,转战到卧室的时候也是颇不顺利。

可能刚才“海豚”抱起子衿的那一幕太过刺眼,耿耿于怀直至现在,于是我撒泼打滚非要对子衿施行“公主抱”。

子衿用理智的目光衡量了我的小细胳膊和自己的体重,得出一个精准无比的答案:“你抱不动。”

我哪肯轻易打退堂鼓,刚才她被“海豚”染指那效应波及广阔,直到现在还妒火中烧中。见她怎么也不肯配合,就不假思索来了句:“你都让男人那么抱了。”

下场是可悲的……

子衿的眼神瞬间矜冷薄淡,只寥寥一句:“你这么想?”

我一见她这个表情,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知道你是不愿意的,是我口误。我的意思是……”其实我的意思就是不服气,凭什么男人可以那样抱着她,我却不可以。

子衿是个聪明人,她当然了解我的心情,就直接说了:“不要拿自己的短处和别人的长处相比,这很不理智。”

这句话说得我灰头土脸,好似很不识时务似的。

见我这副衰样,善良的子衿又一次屈服了,说:“但是呢,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见她有松动,赶忙趁热打铁:“我就试试,不行再放下。”这时子衿已把浴袍穿上,丢过来一个嗔怪的眼神。

我开始还不理解是什么意思,后来才明白——我这么执着“公主抱”,真是败光了那个兴致。

总之后来抱是抱起来,只是走不了几步就气喘吁吁腰肌差点劳损。别看子衿瘦得一把骨头,奈何我也不是搞体力的。

最后,子衿拍拍我脸道:“时候不早了,睡觉。”

什么叫得不偿失?这就叫得不偿失……那晚我咬着被子,盯着子衿熟睡的背影,艰难地闭上了眼。心中却在暗暗发誓:一定要在接下来的旅行中,把今天亏空补偿回来!

夜里翻来覆去,胡乱做梦。梦里子衿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我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我几乎能感受到梦里的自己痛不欲生的心碎。

第二天清晨,一睁眼,闻到阳光和海咸味,心里顿时踏实了。再转头看向旁边——子衿却不在床上!

我瞬间转醒,翻身起来叫她,叫了几声都没人答应。我一下子慌了神,跟走失了的小朋友似的,孤独又害怕。额头冒了一层冷汗,难道梦境照进了现实?

这时房门被打开,看见子衿从外面进来,手里托着托盘:“醒啦?吃早餐。”

我一下子扑上去抱住她:“你去哪啦!”

子衿腾出手,抱了我一下,催促道:“快吃吧,我们一会儿转机去越南。”

可是我没放手,直到她身体的温暖一丝一丝渗透到我,让我知道她是活生生的,不是做梦,这才心安。

我总觉得这次和好之后,子衿对我的宠爱已经登峰造极,任我提出不合理要求她都会照做。我一方面开心,一方面又有些惶恐,生怕这美好的表象只是镜中水月,没准哪天就会随风消散。没有什么比登上云端又狠狠地摔下来更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还是抱在怀里才能真的安心。

于是接下来的画面是这样的,我依然坚决地抱着子衿不撒手,子衿没法子,只好一边喂我吃东西,一边任我抱着软语温存。

子衿的脾气其实还是挺好的,又温柔体贴,还矜持内敛。最难能可贵的是,她只有对我才会这样。这么一想,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心底又洋溢起浮上云端的飘飘然。

可惜与美人温存的时间有限,因为刚吃好东西,王叔就来叫门了。

我们这次的行程才刚进入主题——去中国的南海。需要在中途转机去越南西贡(胡志明市)的机场。出了酒店,不出意外的看见“海豚”,他的眼神流露着深深的不舍,当然,是对子衿。手里拎了些土特产,全揣给我,然后就想打开话匣子向子衿真情告白。

子衿柔柔地听他讲话,然后看见我在他身后做鬼脸,就笑了。我又装出生气的样子,意思是你看着办吧,子衿这才好声好气地说了些断了他念想的话。

好在这人心胸还不错,虽然被拒接,还是坚持把我们送到机场,带着一脸失恋后的失望与忧伤。

上了飞机我就笑:“你怎么跟她说的啊?”

子衿淡淡回道:“我对他说,不好意思我有宝宝了。”

“啊?”怪不得看见那家伙先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随即是陷入伤心绝望的表情。原来是误以为子衿已经结婚,还有了孩子。

子衿开始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来读,摆明不想再理我。

“你说的宝宝是不是我啊?”我明知故问道。

对方没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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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得贼兮兮搂过她说:“可你都很少叫我宝宝了。”

子衿拍开我的手:“我有正经事忙,你一边儿玩去。”

“子衿……”撒娇,只有撒娇才是王道。

果然,子衿柔声细语地说:“去南海之前,我需要把这些资料掌握。乖,让我静心看看,你再睡会儿?”

我自感无趣,只好乖乖坐好。好在飞行时间短暂,中途转机也顺利,很快便到了越南境内。

一路上子衿都在凝神沉思,或者翻阅资料。我不忍打扰她,只是会叫茶点给她补充脑力。自古闲人智者都是短命,无不是思虑过度所致。看来我得再加把劲,帮她分担这劳累的工作。

神思一晃,飞机已进入降落轨道。

南沙群岛是南海诸岛中岛礁数目最多,分布范围最广的一组群岛,它由230多个岛屿、沙洲暗礁、暗沙和暗滩组成。这片茫茫大海之下蕴藏着储量丰富的石油资源。而我们要穿过有南海之最美誉的美济礁,百万年的珊瑚群如星河灿烂分布在那里,可是要一饱眼福了。

下飞机的时候,照例是王叔和其手下帮我们打点好一切。我们在前面走,他们在后面俨然成了随从和保镖。这我可消受不起,忙把王叔手上的行李分担一些给自己,和他们并排走。

出口就在前方,意外的是,似乎有军方的人在排查什么。

王叔一见脸色大变,忙把目光转向子衿。

子衿也是惊疑未定,问王叔:“是他?”

王叔点头:“看来你外公已经知道你来越南的事了。”

子衿意味深长地点点头,然后对我说:“彤彤你站到后面去。”

我看他俩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见这时那几个越方军人模样的人已注意到了我们这边,为首的一个胖胖的军官扭着胯向我们走来。

我以为他们要对我们不利,想想也不对啊,我们又没犯法。再说抓了我等良民,可是有碍世界和平两国友好发展……那胖军官径直走到子衿面前,伸出手来握住,用生硬的中国话说:“翁小姐,我受你外公之托,护送你回国。”

子衿微微一笑,说了一段我听不懂的话。我想应该是越语。王叔也跟着说了一长串,我大概听清那个军官的姓氏是vu,武?

武军官一直摇头,好似很为难的样子。直到子衿态度坚决,他才肯先跟子衿的外公通电话,又把电话给了子衿来接。

我想应该是子衿家里想让子衿回去,子衿不肯,就动用了子衿外公的关系托了这位武军官,想法子把子衿送回去。

直到这里,我才想到,为什么子衿家里这么迫不及待地让子衿回去?

子衿和老太爷的讲话持续时间不长,可在场的人无不侧耳倾听,表情凝重。看来子衿外公现在的身份地位已是辉煌显赫无二。至少现场囊括了军人、商人和学者各阶层人士都是一副极其重视的样子。

子衿把电话交给了武军官,他又和老太爷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满脸堆笑道:“我和我的属下会保你们一路平安。”

王叔问子衿:“和你外公谈妥了么?”

“谈妥了。只是最近越南不太平,要他们跟着咱们才放心。”

王叔窃笑:“让自卫军军长做保镖,真做面子。”

子衿只能苦笑。

这插曲一过,我们就马上动身。可一踏上越南领土,不知怎的,右眼皮总是突突地跳。我一开始没当回事,直到上了船出了海,右眼的间歇抽搐已越发明显。

再联想起清晨感觉逼真的梦境,就不是眼跳,而是心跳了。

这次来南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考察。从坐车再到转船,一路上子衿都在和王叔他们谈工作上的事,而武军长受人之托,又为了避嫌,总是在视力所及内和其他军人一起监护我们。

南海,静蓝之下,有珊瑚花绽,鱼群穿梭,阳光像碎了的水晶,纷纷扬扬地在浪花间浮沉。和三亚的海不同,这里的海宁静,悠远,如同人间仙境。

我们要去的美济礁地处前阵领土争端的范围,航线已经被禁止。王叔拿着地图,皱紧眉头,只好艰难地决定去另一处地方,也是勘探点之一,只是潜水有危险,下水需谨慎。只好去征询武军长的意思。

武军长听说是那个地方,是连连摆手。王叔说那是唯一一个好去的地方,武军长才勉强点头,但是也用越语嘱咐了一堆注意事项。

海天交界处云蒸霞蔚,太阳挂到正当空时海水更加透明了。船边带出的白色波澜如万马奔腾,似乎整个浩瀚大海只有我们的船是唯一的活物。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这里可是3000米深的海。如果你想象力够丰富,这片还没有开发的静海,极深的海下会不会有未知生物……

这还不够新奇的话,头顶上偶有海鸟成千上万终日盘旋飞翔,千鸣万啭。那景观实在是惊奇壮阔。听说最出名的是鲣鸟,它会在大海中给渔船导航。只是我们的船是作业船,没能招下来任何一只鸟。

我总被海上这样那样的景物吸引着,连子衿也不理了。会因为一个不知道是鲸鱼还是海豚的破浪跃起惊奇不已,也会为一处色彩斑斓的大珊瑚流连忘返。如果不是右眼总是不安生,我想我会迷醉在这片浩瀚蔚蓝的海里。

海面微波荡漾,目的地终于到达。船舶的发动机停止了工作,宁静的气氛如同船泊西湖之上。而事实是这里是极度深海,无风也会掀起三尺浪。

大家都在做准备工作,我见子衿去了后舱。心里暗暗预感不妙,忙拉住她说:“你要下海?”

子衿还没答,倒是王叔在一旁说:“是啊,我们去下面考察。”

我急了:“在岛上考察不就行了,为什么要下到海底?”3000米深的海啊,这是去送命么!

王叔和他的属下们笑了,仿佛我多外行似的。

“放心,子衿的潜水技术一流,再说我们只是潜到50米深的地方采集标本(我到现在也不明白采集标本和石油有什么必要联系),不会出差错。”王叔安慰我道。我知道子衿有潜水执照,还是什么潜水协会的会员,但是潜水那是说没事就没事的么?水底下的事件谁能说得清。

我算看出来,子衿一到越南,不,是从来越南的飞机上开始,心就不再放在我身上。估计这次考察对她的意义比较不一样,重视之情溢于言表。此时也不把我的担忧放在心上,只是拿给我海事气象台的报告,上面说气象、水文、海况均良好。再加上王叔带来的人里,有两个是非常杰出的资深潜水员和技术人员。

就连武军长也觉得我是小题大做似的,仿佛我再阻碍他们下水就是无理去闹。好,你们不是觉得是小事情么?不就是50米深么?那我也一起下去好了。反正我也潜过水,就是没执照。

在我的再三坚持下,他们勉为其难同意了。武军长派了两个得意手下跟随我们下水。这样,我,子衿,王叔,王叔手下和武军长手下,一行七个人换上了潜水装。技术人员调节电脑,检查装备,做了个ok的手势。

大家扑腾扑腾依次跳进水里,我看着他们一刻也不停歇已经见不着人了,脑袋就直发懵。一切发生的太快,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一方面对这片未知的大海充满着神秘感,一方面我没真正潜过水。仅有的一次潜水只是休闲潜水运动,对潜水的动作要领和知识理论只是学了个皮毛。

无论是哪方面都让我心里没底,不过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子衿投入工作的状态简直就是六亲不认的,这点我已无数次领教,所以现在也见怪不怪了。

我不是跳进去的,而是被船上的人拖进去。仪器太复杂,他们怕我是新手所以想让我在水里扑腾两下算了。

其实潜水我并没兴趣,只要子衿能够不离开我视线就行。我的预感一向不差,清晨的梦和方才的眼跳令这次看不出危机的潜水行动变得凶险万分。

水里能见度极高,我没在水里目光追随着子衿,见他们果然下去不深就停止了潜行。几个人围在一起打着手势,并分开行动。

子衿这时候貌似才想起我似的,开始左右找寻,抬头发现我在上面,潜水面罩虽然难看,却遮挡不住她在我心中完美的容颜。不知道为什么,她那样几秒的寻找和注视,已让我觉得无论情况如何特殊,肩上有多大的重担,她也没有忽略我,还是在意我的。这就够了。

我知道下到水里,温度和压力都会对人体造成不同程度的影响。我在水面上注意着水里子衿的一举一动,心里图个安心就行了。真若潜到海水里,估计我的心脏也受不住。

他们在水下忙活着,两个军人寸步不离地看护着子衿,一切看起来无惊无险。我放了心,抬起头望向碧绿的大海和湛蓝的天空,深深呼了一口气,天高海阔,心也似飞翔了似的。

往往就是那一瞬间的分心,足够改变一场结局。

那天,那时,真的也只是一瞬,灾难就发生了。

我想不清楚,只有那么短短几秒,何以发生那样的巨变。

只听船上有人疾跑,跑到离我最近的时候,那些人喊着越语,挥着手,一脸的焦急和恐慌。

我完全呆住了。他们的用意我实在难以理解,随即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向海里探下头——这一看不要紧,简直是触目惊心!

我发现水底募地多出五六个快速旋转的漩涡,搅动得水底礁岩上的水草如随风乱舞的柳枝,紧紧缠绕,翻腾。一些鱼儿发了疯地到处乱撞!

我极力四望,发现子衿被两个军人架着往上游,我心中祈祷着他们能够顺利到达水面,因为那毕竟是很短的距离。大灾面前,我往往越发镇定,此时尽管心脏差些跳出心口,可是脑子却异常冷静。

但是很快,我觉出那股,也许是多股深海暗流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它以摧古拉朽的力量摧毁着海里的一切!其中一个军人被卷进巨大漩涡中,像落了线的风筝呈抛物线被甩出了外海!

我听见船上的船员以及武军官近乎尖叫的声音——

我看见海平面以西的地方浓云翻滚,如一台变焦机那样一步步推移着骇浪的变奏。本来温顺的海发怒了,怒吼着、叫嚣着。最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了,被深海暗流袭击,又要面对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这在海上,绝对是最凶险万分的时刻!

这一刻,犹如世界末日。

而子衿旁边不再有任何人保护。我听见船上一个中国人叫道:“让他们浮上岸!让他们浮上岸!”随即丢下来几个深红的救生圈。我知道半个小时的氧气支持快穷极了。我必须想办法去救子衿!

此时的子衿似乎很冷静,她用手按在面罩上的鼻塞位置。我知道下面的压力一定大到了极点,用这个方法可以减轻耳朵的压力,同时,她尽量压着身子顺着潜流顺时针而游,这样避免身体由于精疲力竭而出现休克。

又有人用绳索圈住了我,想把我拽上来。黑云已快速移到我的头顶,一个海浪把我拍得头晕脑胀!

而这些我的所谓描述,只短短发生在刹那。

只是刹那,便可成为忏悔一生的序幕。

我行动了——

我扎到水里,看见子衿已经差不多被卷到激流的中心,心提到了嗓子眼!真的太快,快得来不及去思考!

而我的行动更快!水里压力极大,我的耳膜像是被击穿,不自主地吞咽唾液,冒出的泡沫又反过来呛住我,特别难以忍受。当时我不知道是凭着一种怎样的执念奋力地游向她,并且越来越近。仿佛天地之间,只有我和她,我们像万有引力一样互相磁吸着彼此。

她看见我游过来,整个身体停顿了数秒,然后开始拼命打手势让我游回去。

也许这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又似是奇迹。在海流如此激乱的海底,我竟然真的游到了她的身边,可代价是那死亡般的心绞痛。

是的,那种眼前一黑,猝死前的状态又来了。只是我的信念还能够勉强支撑,就是死前要把子衿救上去,否则死不瞑目!

那么温柔的子衿终于发飙了,她看见我不顾性命地游过来一定气死了。抓住我的手就想把我推上去。嘴里冒着泡泡,我知道她在和我说着什么,虽然听不见。而我没有别的办法,其实在变奏发生的那一秒,我就已经想到怎样挽救。

那就是,一命换一命。

我把氧气瓶拖下来,用方才圈住我的绳索绑到她的腹部,瓶口正朝前方。她极力挣扎着,可人濒死前得力气是无穷的,我全然不顾她手脚的阻力,直至绑了个严实。

我把氧气塞扯开,看见一串串气泡冒出来,如我所料,这氧气瓶不单单只是供给氧气,它还是个天然的压缩空气瓶,压缩体积和海水压力一起作用的结果,是它被释放压力的同时,形成了强力的助推器。

随着一串串气泡的产生,仿佛预见了生的希望。

透过面罩,她无声地望着我。不想再耽搁,我奋力把她向上一推——

她缓缓地被气泡带了上去,越来越远,而在我眼里,却越来越模糊……

我定睛看着她,只一眼——

告诉她,我爱你。

失重,坠落……

达尔文的进化论说,人是由鱼变来的,然后是两栖动物,大猩猩。此时此刻我觉得这是个错误的假设。即使人的胚胎发育阶段有类似于鱼的形状,可人类在水里却没有一点鱼类基因的残存和记忆。

没有什么比在水里不能呼吸,冰寒刺骨的激流挤压你的身体更难受的。最最难受的是心脏的负荷已经到达临界点。我是一个抗痛的人,但这种痛我不能忍受。望向海面之上,貌似子衿已经被几个人用绳索圈住,暂时没有可能枉费精力,徒劳地下来找我。

我想用不了几秒,我就可以洒脱地离开这个世界了吧?

死在浩瀚未知的领地和死在病床上的感觉应该是不同的,生命的终点结束在一生唯一的一次意外,远离了红尘乱世,沉静如斯。

我安心地闭上眼,顺着漩涡的朝向旋转、再旋转,内心的惶恐反而被一种临别的决绝和安静所取代。

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我明白我对子衿的爱,已经超越了生死。

我这个人,爱极而痴,痴极而痛,痛极而死。即使抛弃了信仰,舍弃了轮回,依然无怨无悔。

而我的子衿,如果有下辈子,希望你还是我的,我也还是你的。如果有下辈子,那个雨季的年少光阴,我必不会荒废,争教了那十年的与你相爱相偎。

如果有来世……

临死的平静,让我忘却了周遭的一切,也忘却了剩下的人里,还有一个王叔。

我坠落的速度不快,大概从推子衿浮上去,到等待死亡放弃求生,只下落了数米。王叔突然遭遇暗流的冲撞,到躲在珊瑚树后面也只是一分钟不到。所以随着我的下落,他已经看准时机,在珊瑚上一蹬,便游到我身边来,捞起我又转身抓那珊瑚。

这时候的我,已经没有办法憋气,大量的海水灌入我的气管里。就算王叔立刻施予援救,我想我也很难被救活。

这是我意识还没有完全失去时最后想的事,我还想用嘴型和他说:不要白费力气了,让我沉入海底吧。

你们一定想象不到王叔做了什么……

他把自己的氧气罩摘下来套在我头上,自己则憋着一口气等待救援。如果当时我有哪怕一点点意识,我想我会轮流把氧气罩供给两个人,只是那时候的我已是濒死状态,我没能这样做。王叔也没有,他把仅存的一点氧气,全部给了我。

同去的七个人里,两个人被甩到外海抓住救生圈获救。一人坚持到营救人员下海,由于氧气支持不够而休克,好在最后并无大碍。王叔的一名手下由于潜入了暗流的核心地带,被漩涡卷起跌入深海,直到现在也没能寻到其下落,定性为失踪。

而我和王叔处于深度昏迷。由于有了氧气的支撑,我的情况还稍微好些,只是王叔的情况不尽人意,他的的肌肉百分之八十出现萎缩,被医院发了三次病危通知书。

这无疑是最惨无人道的灾难。而我只负责没有良心地躺在医院里,全然不管不顾要处理一切善后工作心力交瘁的子衿。

没人知道子衿因为这件事扛下来多少责任,抚恤亡者亲属,两国政府的问责等等。还好,由于子衿做事一向谨慎心细,人员、船只配备和潜水手续等都没有差错,这起伤人失踪事件最后被定性为自然意外突发事故,没有人为因素。

但是这件事对我和子衿的影响却极其深远,这个以后再说。

总之发生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想不惊动子衿的外公是不可能的。最后也是由他出面让武军长调用了一台军用直升机,直接把我和王叔送去了北京陆军总医院接受治疗。

后来,还是王叔的体质够好,先我一步苏醒。而我的情况比较复杂,肺充水,心脏机能衰弱。这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我的情况属于高危,又叫来了我爸妈……

而这些还都算不上是最最可怕的,最最可怕的是,我醒来后该如何面对子衿?我为了救她,让自己滑下海底深渊,这任谁谁都得生气。岂止是生气,简直要气爆了。

我特别害怕子衿生气,她真生气起来是不会指责你什么的,而是冷战,无休止的冷战。

所以恢复意识后,脑中翻腾出这烦恼的种种,心想还不如一死了之。尤其是我还没睁开眼,就听见病房里,我妈在那儿哭。

她和我爸一直在说我傻什么的,我爸就唉声叹气,说这都是这孩子的命。

然后我妈又说,和她谈过,硬拆是拆不散的,这傻孩子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我爸说,孩子大了由她去吧。孩子也不容易,她选择这条路不好走,我们做父母的就不要再加以阻力……

我越听越觉得我是被出柜了?难道是子衿和他们说了什么?

“妈……”我想问他们个明白,奈何叫出的声音何其微弱,就连自己听了也几不可闻。看来转醒是一回事,让大家知道我醒了是另外一回事。

我妈还在那儿哭:“我要是早发现苗头,把它扼制住就好了。都是我太粗心,把彤彤给害了。她原来不这样的,是我不想着她和小白那小子好……”

我爸没吭声。

我妈接着说:“那时候就觉得她看那女老板的眼神不忒对劲儿,我也没太放心上。直到上次彤彤心脏手术住院,那女老板挺冷清的人哭成了泪人,我这才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这我也没提高警惕,还让彤彤搬出去住。不在身边管着能行么?你看看现在……”说着又哭起来。

我爸貌似拍了拍她肩膀,道:“都说了,孩子长大了。她选择什么路,我们做家长的管不了,就只能看着她别再受伤害。”

“你说是这么说。我倒不是怕人家笑话。可是两个女人怎么过日子?又不能结婚。都是那个女人害的!彤彤原来真不是这样!你看我昨天说她的时候,她那水火不侵的样子。”

我爸有点着急地说:“你可不要再像昨天那样去找她了。你可知道她周围都是些什么人?”

我妈也气急败坏道:“就是当官的又怎样!就准她祸害我女儿?!”

我爸哀叹一声:“只能怪咱女儿不争气了。孩子醒了也不要提了。我的意思是,孩子的事我们管不了,倒不是因为那女人后台太硬,而是孩子身体不好,又对她痴心一片,我们态度强硬反而害了孩子。”

我爸说得确实也对,虽然这之中夹杂着太多的矛盾和莫大的无可奈何。让我一阵阵鼻子发酸。如果有可能,我真的不想让他们为我陷入这样左右为难的境地。

最终我妈屈服了,只是还坚持不承认我俩的关系,等我身体恢复了,会慢慢疏导我走入正轨。

不知道子衿和他们说了什么,但我想,这样子的局面已经卸下了我一半的心理负担。本来就不善于说谎的我,最大的心理负担就是向父母期满这件事,活在骗局和自责下。

父母的问题解决了,可子衿呢?我又该如何面对她?

虽说当时是情势所逼,又是以救她为前提。可是以我的命换她的命,万一我真一命呜呼了,置她于何种境地,让她下辈子活在对我的愧疚中?这太负责任了。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能因为怕面对她,就装昏迷一辈子不醒过来。

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我爸妈的病房对话刚告一段落,说是回家煲汤喂我喝。我也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进来,然后说:“正好你在这儿,我有话问你。”我姐的声音。

我渐渐转醒,才知道病房里其实还有一个人。只是这个人动作很轻,先前没有察觉。

我姐又说:“外面不太方便,就在这说吧。”

那个人似乎同意了。

于是我姐接着说:“我表哥,也就是冯柏,他现在被起诉,是不是你做的?”

那人终于开口说话:“是。”竟是子衿?!

我姐的语气不太好:“你为什么这么做?现在做生意的哪有完完全全清白的,因为一点由头就让他成了丧家之犬,你这么做太狠了吧?”

子衿静默片刻,说:“他不该动彤彤。”

“他也解释了那天是去劝架的,就算他泼油漆的事不对,也不至于被起诉,还证据确凿。现在我姨妈来求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子衿冷淡的声音:“那是你的事情。”

我姐憋了一口气似的:“翁小姐,你是不是把气都撒在旁人身上才能舒缓?我表哥是受谁指使你应该了解,你就不怕把他逼急了,供出你父亲?”

子衿似乎笑了笑,道:“那样的话正合我意。”

我姐惊诧道:“你……你真的很冷血!”我姐说完便不再问话,而是走到我跟前,我轻轻抬起眼皮,发现她正一脸愁容地注视着我。

“彤彤是个善良的人,她也不希望你这么做。”我姐服了软。

我没法去转头看子衿的表情,只听见她说:“善恶终有报,我只是替她讨回公道。”

“我就说,彤彤被欺负,你怎么会没有反应。原来不是不报,而是隐忍。听说孟倾凡家里也闹翻了天,甚至会破产,这也是你的‘功劳’?”我姐的语气越来越无可奈何起来。我想,毕竟子衿所做是为了我,我姐无法再多说什么。

可我却清楚,冯柏,孟倾凡都只是马前卒而已。我想子衿运筹这件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要对付的也不仅仅是这两人罢。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也只有子衿懂得什么时候该蓄势而发,什么时候才一击必中。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

她不置可否,只淡淡回应道:“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说罢,声调转忧:“和她为我做的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的谈话便到此为止。

我明明是苏醒了,有知觉,有意识,但却无法集中精力,让意识清晰。睁开眼和发出声音的基本动作都没有力气做。我想这和服用药物的药效有关。总之睡睡醒醒,来探望我的人也是来来去去。却无法让我真正叫出声,睁开眼,说一句:“我渴。”

这种状态不知道维持了多久,直到一天清晨,我听见窗外的鸟叫,过往车辆的喇叭声。闻见早晨青草的气味,微风拂面的轻爽……慢慢的,身体深处某种意志突然觉醒,世界瞬间变得光亮起来。

终于,我的意识逐渐清晰,浑身充满了力量。

睁开眼,正看见有个人俯□子看我,我眨了眨眼,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继而露出笑意:“你醒了?”

“小……k……”我喃喃出口。

小k的表情变为惊喜,忙伸出手按病床前的呼叫器:“医生么?醒了醒了,快过来!”

紧跟着跑进来两个护士,给我测体温和检查。后来还跟进来一个医生翻了翻我的眼皮,笑着说:“是醒了。不过还要做进一步观察。”

“你先躺着,需要什么都和护士说。我现在马上给子衿打电话,她一定高兴坏的!”

“……你先、别打。”我费力地说。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子衿。

小k说:“那我告诉优洛她们?”

我摇摇头:“叫、我……爸妈。”说句话都费劲,主要是中气不足。

我爸我妈挂了电话就往医院跑,进来的时候气喘吁吁。我妈握着我的手就哭,哭得上气不接下去。这要是有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厥过去要拉太平间了。

我爸在旁边推着眼镜表示无奈,语气严厉地对我妈说:“孩子不醒你哭,孩子醒了你怎么还哭。”

我妈回瞪了我爸一眼,哽咽道:“我这是喜极而泣!”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小k说:“给那人打电话了么?”

小k会意道:“彤彤没让打。”

我妈看了我一眼,对小k说:“打吧,快打。”

我妈的态度何以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实在令我费解。这里面一定发生了我不知道的内情。

子衿没来之前我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想装睡蒙混过去,谁知医生却没完没了地给我做检测。所以当子衿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只好硬着头皮上阵,还好有这具虚弱的身体当杀手锏,她要教训我,也得顾我大病一场有没有精力采纳。

令我意外的是,子衿并没有责怪我的神情,从头到尾都是很温柔地对待我,寸步不离左右。我发现我爸妈的态度对她已经相当友好。看起来不像虚与委蛇,不是畏惧忌惮,而是发自内心的。

这是多么令人吃惊的事!

我实在是太好奇了,好奇心甚至凌驾于对子衿的怯意。尤其是折腾了一个上午,医生说叫病人休息,就留一个人看护,其他人都散了吧。我爸妈竟然主动离场,把照顾我的责任理所当然地交给了子衿。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他们的谈话,怕是要误以为他们已接受了我俩。

那一刻,我只感到是满腹疑惑,惊疑大过惊喜。

可惜我这小身板被屡次摧残,现在基本算是报废阶段。徒劳睁着两大眼,默默地用眼神询问子衿,意思是:怎么回事?

子衿没有回答的意思,把我吃剩的汤盆汤碗洗好,又插了一束鲜艳的花儿。这才转头看向我,清冽的目色直望向我的灵魂深处——

“累不累?”

我摇头,尽量表现得不至于虚弱。

子衿低垂着眼睫,静默无声。纤弱清瘦的身子更加单薄了些,这些日子她一定受了不少苦,想至此心里不知道多难受。我不禁要想,做那样的生死抉择,真的是我莽撞了么?

我刚要开口对她说些什么,就在这时,我发现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位娴静端庄的妇人。再一细看,又觉这位妇人两靥生愁,弱柳扶风,有着说不出的温柔韵致。

这样气质的妇人,在我生活中并不常见,可又说不出的熟悉,在哪见过呢?

正当我在脑海中搜寻着可能有的印象时,只听子衿淡淡开口:

“妈,你来了。”

原来这位美妇人竟然是子衿的母亲……那个对我来说充满了神秘感的子衿的亲人,向来是只闻其人不见真面目的。今天竟然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不敢置信。

翁母笑起来温柔雅淡,子衿的温柔品质看来是得益于她了。

“你是黄彤么?你好,我是子衿的母亲。”她笑着说。

我说:“阿姨好。”说不紧张是假的,况且我现在蓬头垢面气色不佳,会不会影响她对我的印象呢?好在她一看就很面善,给人感觉很是优雅慈爱,与世无争。最难能可贵的是,她的眼神很清澈,看人的感觉亲切自然。这样的人,在她面前不可能会一直拘谨。而子衿把她安置在我病床前的座位上,就在不远处削起苹果。

她先问了我的身体状况,让我好好调养身体,并没有说其他的。坐了不到十分钟吧,就起身告辞了。她嘱咐子衿好好照顾我,便没让她跟出去。

待子衿再回来,我发现她拿着苹果的手在微微颤抖,脸色白得近乎透明。我心里滞涩,张口道:“子衿……你没事吧?”

子衿依然低垂着眼睫,苹果放在旁边的果盘上,缓缓把我的病床升起来。还没等我明白是怎么回事,已被一具单薄的身躯糅进怀里——本能地,我的双手托住了她的细腰,一转手,抱了个严严实实。

她的头抵在我肩头上,没有言语,却在不久之后感到凉凉的湿意。

我心头一颤,“你哭了?”嗫喏地问出口。

她依然没有说话。好似在忍耐着一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我的情绪也是怎一个复杂,猜到是什么令她哭,却又不知如何做。内心尽是怆然悲楚,难以言说。最后掌变成拳,拳变成掌,终于覆上她的背——柔声说:“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后面那句由于底气不足,没能一气呵成说出口。

只是我这句话甫说出口,她就离开我的身体。一股寒怒倏地从她眼底蔓延,抿紧了唇的她将眸光转开。

我俩都是一动不动,四周死寂无声。

顷刻后她从我身旁起立,忽地拿起果盘里的苹果猛甩过去,在啪声巨响中,她说:“如果你再敢糟践自己的身体,让爱你的人承受苦痛。我就亲手毁了你。”下颌紧凝以示盛怒。即使窗外染进一抹橘红的霞光,也没能把她眸内的寒冰星光映得稍为暖和一些。只是那眸中的湿意还没有完全散去,竟让我有种提心吊胆的感动。

她生气了,是我见过的她的最彻底的一次盛怒。

子衿天生的王者风范,平时遮掩在自己的温柔淡然下,这次淋漓尽致发挥了那么一次,简直是绝版收藏。

才说是绝版收藏了,就听门口传来:“哎呦呦,这是怎么的了?”一个懒洋洋地声音道:“生这么大气,莫不是更年期提前来了?子衿啊我不是说你,彤彤为你才躺在这里,怎么人家刚醒你还要闹脾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唯恐天下不乱祸国殃民一支得瑟的大霸王花——梁歆怡。后面还跟着一位拎包的大叔。

子衿怒气稍敛,薄唇内吐字如冰:“以爱的名义牺牲自己的性命,是最愚蠢的行为。” 眼眸如同寒光利刃刺向我。

我就说子衿那性子,一定不会轻易原谅我此次的行为。她哭,是怕失去我;她怒,同样是怕失去我。看来我的子衿,我真的懂你。

梁歆怡摸摸鼻子,道:“愚蠢不愚蠢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医院的门往那边开,自从认识了你黄小彤,三天两头跑医院倒是真的。你这住院频率是有点高哈,怪不得子衿生气,我也很生气。”

我战战兢兢不敢跟子衿正面接触,只能把阵地转移至梁歆怡:“我饿了,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东西了?”一提吃,我倒是口齿伶俐起来,没有上气不接下气的情况出现。

只见梁歆怡嘴角抽搐,眼神有些凌乱:“你见到我怎么就喊吃?”然后一个莲花指怒对子衿:“你这孩子是怎么养的啊!”

令人意外的是,这次我恢复得很快。史蒂夫又被请来和我的主治医生做了会诊,只是他这次来得未免太及时了些,让我不免感叹起秦玫的面子真是足够大。

谁又想到,其实他早已被子衿请来了,而目的却不止是给我会诊那么简单。

无论我怎样追问,子衿,以及我的父母都不肯说出他们私底下谈了些什么。偶尔两方在我面前同时出现,却也和乐融融,尤其是我妈的态度,不能说是360°大转变,可看子衿的眼神,除了偶尔流露的欣赏,竟然还在笑眯眯的眼波下萌生出慈爱的光芒。这点让我一时难以接受。

后来还是史蒂夫无意中提起什么,我带着不明确的目的指引了他一下,他竟然说起我的心脏除了不能做剧烈运动,还不可以生育。

其实生育不生育对我来说关系不大,我早已把我的身心尽数交给子衿,怎么可能还去找男人受孕。和子衿相守一辈子已经是此生重任,孩子什么的就不要再影响我们的二人世界了。

可史蒂夫竟然说,他还就这个给子衿开了专家证明,并且亲手把证明交给我的父母!我彻底被震晕了,脑子里冒出一连串的问号。

难道不能生育也是我父母接受子衿的理由之一?

还有一件事也令我好奇,就是子衿的母亲,前前后后看了我好几次。来了也不多说什么,带些补品,聊些我的近况。我也不好主动问起她,因为她连子衿也不会提起。

至于子衿,上次的怒火过后,对我的体贴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就是少言寡语来去匆匆,对我也没好脸色。记忆中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有次下雷阵雨,雨水直没到大腿,就这样子衿还风雨无阻地来医院探视。只因为我随口提了一句想吃润丰斋的烧鹅脯。

南海石油的事怎么样了?还有她外公和翁行远那边又有什么动作?这些她都绝口不提。唉,冷战期间,子衿对我的心门又一次关闭了。当然,也可能是她不想我生病的时候,徒增这些烦恼吧。

临出院前几天,王叔出现了。

他比我早出院,这次带了果篮,还是盛满三亚特产的大型果篮。

“南海石油现在举步维艰。子衿最后的考察不仅没能给南海石油带来生机,还让迅达的董事会一致否决了子衿的并购提议。”倒是王叔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是不是我们出事,让他们下的这个决定?”我担心地问。

王叔无奈摇头:“总之,我们都尽力了。”

我对王叔的感情,已经不是旅途中相逢,共同经历遭遇那么简单。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个人从小到大,人生境遇普普通通,遇到的贵人屈指可数。救命恩人这四个字显得尤为珍重。

所以我打心眼里信任他,便坦诚不公地问:“王叔你告诉我,是不是子衿在迅达地位不保了?”南海石油计划搁置,前期投入等于是打了水漂,董事会很有可能根据这一决策的失误治罪子衿。

王叔叹了口气:“不清楚,我也问过她,可是她不说。子衿的性格像极了翰庭老师,性格沉稳,不肯轻易向人说心事。”

这点我深有体会。所以说子衿能够向我敞开心扉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应该知足。

“翰庭老师是我最崇敬的人。”当我提起子衿的生父,王叔侃侃而谈道。

“当整个南海海域的勘探处于起步之际,翰庭老师就把他的超前理念融入进去,并且一直沿用至今。也是他最先提出深海战略,比中石油的深海合作项目早了20年。”

王叔以一种朝圣者的语调叙述着,表情投入而无尚崇敬:“翰庭老师为了南海石油立下了汗马之劳,甚至不惜让自己的公司作为抵押,向社会募集资金……”

说至此,王叔停住,问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人,做这些事是为了利益?”他摇摇头:“南海被称为第二个波斯湾。在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期,在为南海“招商”吸引了足够多的世界石油商到来的同时,也让处于南海海域周边的东盟国家对这块肥肉产生觊觎,并最终落实在行动上——对原本属于中国领土的南沙数十个岛礁进行疯狂非法侵占,大肆进行油气资源开采。现在,光越南一个国家,就从南沙海域的油田中开采了1亿吨石油、15亿多立方米的天然气,获利250亿美元。我们开发勘探技术,就是用我们的方法让南海的资源归其祖国所有。我们南海人就是带着这样的信念,坚持到了现在。而翰庭老师,是我们的前驱。”

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支长筒,对我说:“这是我多年来寸步不离身的东西,是翰庭老师的遗物,本来是想给子衿的。”说罢展开来,竟是一幅书法作品,字体稳健大方,浑厚有力,舒展流畅,一见令人生起敬仰之心。

哦,你有三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版图,

有北回归线,到赤道的浩瀚海域

你的水蓝得发乌,将第一位渔民染蓝。

……

数不清的岛屿、碓盘,陈列在祖国南大门庭院。

颗颗明珠,向世界炫耀如繁星灿烂

我们的母亲无比慷慨,岛上涌出清凉的乳泉。

但又极端吝啬,决不让海盗偷偷擢占

“千里长沙”、“万里石塘”,自古史书上闪烁骄傲的名字,

任何人抹不去毁不掉

更有郑和命名的“宣德群岛”、“永乐群岛”、“景弘岛”、“费信岛”

……后人称呼的“郑和暗礁”,一串串……

一座座界碑,屹立国门最南端!

白色的“导航鸟”,欢迎南来北往的国外船只。

人类需要和平互往,朋友需要友善交谈

我们共同的目标,是消灭贫困和愚昧。

世界是一个大花苑,每一朵鲜花都应该盛开艳放

就像郑和鲸舟吼浪,无数舱楼浮上水平线。

五颜六色国旗,在桅樯上,向中国亲切呼唤

五百八十年前,一长闪光的航线,穿过南中国海。

穿过蒙昧的历史,

国与国的距离开始缩短……

朋友,请乘我的诗船,驶向海外的口岸!

“这是我们南海人的精神财富啊。”王叔揉了揉眼角,我看罢也不免热血沸腾。子衿的生父就像教科书里写的人,有伟大的人生信仰,并默默地付出毕生精力和不屈信念去实现。怪不得子衿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也要拉南海石油于水生火热,是继承了其父的遗志啊。

“在机场刚看见她时,有个恍惚,似乎是看见翰庭老师了。”话题又转向子衿,王叔感慨道:“好像是……眼神。对,就是眼神。坚定深邃,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太像了。可能是南海石油的气数已尽,一连串的打击和不顺接踵而至。她已经做得够好了。”王叔扶着眼镜摇头叹气道:“翰庭老师能有如此才色绝佳的后人,也该泉下有知了。”

王叔把那副书法留下了,让我转交给子衿。他自己则急着赶飞机再飞趟三亚。临走前他说:“南海石油可以没有,但打不垮我们南海人的信念。我们会用自己的方式奋斗在南海,直到祖国收复那里每一寸地方,让南海的石油输入祖国建设的血脉!”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就是因为有了他们这样的人,才会把人类进程和人生理想谱写出最华丽的篇章吧。

面对这样一群有着崇高理想的人,面对自己生父的未完之志,子衿会就此放弃么?到底子衿的外公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我陷入了沉思。

我出院了。

出院那天天气平常,心情平常,不平常的是子衿没来,是我爸一个人接的我。

就算我被子衿非亲手煲的鲜汤和梁歆怡一天三顿大餐进补,如今调养得倒比刚晕进来的时候胖了三斤,满面红光,肚皮溜圆。但是好歹也算是报废进厂,大修过的。怎么出厂规格这么的寒酸?真是搞不懂。

一路上我和我爸的形象成为鲜明对比。我爸小曲儿哼着,倒是很惬意,有一点阳光灿烂的意味。而我还在想,为什么子衿没来接我呢?医院应该早几天前就通知她了。不会还没消气,在生我的气呢吧。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于是满腹阴霾,脸色自然不是一般差。

我爸开着车,偶然从车镜里看了我一眼,有点纳闷地问:“怎么了彤彤,出院了应该高兴啊,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烦心地说:“开您的车吧,注意交通安全。”

“嘿,这个你爸会不懂啊,开得四平八稳的。我问你为什么不高兴!”我爸心情不是一般靓,开始闲扯。

“没什么。”我有气无力地叹口气,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道:“要不咱谈谈?”

“行啊,你说谈什么你能变个脸回去给你妈看,我就跟你谈。”

“没问题。”我兴奋地。怎么早没想到从我爸这找突破口!

“子衿和您二老说什么了?怎么你俩态度……转变了?”我直接开口问道。

我爸表情温丝没动,好像早料到我会这么问似的,说:“我以为你会先问你妈,她的变化比较大。”

“您应该也知道吧?”

我爸郑重点头:“我是知道。”

“那您能说说么?”我恳请道。

我爸高度聚光的近视镜下,投射来一束严肃的光芒,一本正经道:“你要清楚一点,我们做父母的知道你们……的事,是很难接受的。但我们也不是那种完全老顽固不开明的家长。我们试过规劝你,也试过找子衿谈话。最后发现你们之间有过太多的经历,这些经历已经很好地证明了你对她的感情,所产生的黏性和磁力也是很难被阻挠和改变的。除非是用伤害你俩的方式。”

他推了推镜子,继续道:“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清楚你的本性。你为之牺牲自己生命去保护的人,我们不得不郑重面对和重视起来,也逼得我们不得不尝试换个角度看待这个问题。那就是关于爱情和婚姻归结到最终目的上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爸把车开到临时停车道上,转头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那就是你未来的生活有没有保障,和在没有我们的日子里,能否会快乐幸福的生活下去。”

我被他的话震动了,突然觉得父母的爱太过无私而远大,他们的立足点永远是自己的孩子能否幸福快乐。为此他们可以修改自己坚守了几十年的规则,甚至撼动整个社会的规矩也在所不惜。

我无声无息地噙着泪,声音沙哑道:“爸……”

我爸笑笑说:“傻孩子,我们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只要你过得开心,我们一定会支持你。记住,接受你俩是因为我们不想你再受到任何伤害,所以为了父母这份心意,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知道么?”

我的感动无以复加,攀上他的手臂,在他西服肘子上抹了一把鼻涕,坚定点头并夹着哭音道:“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们和子衿谈了什么……”

我爸重新开起车子,又恢复轻松的语气:“我不是都说了么。”

“什么啊?”我怔怔道。

“我们提出的底线,她能够让我们相信并信任,我们就勉强同意了呗。”

……

“到底、是什么啊?”我也懒得去猜去琢磨了,死皮赖脸地追问。

我爸嫌烦道:“你去问她。我要开车,交通安全你不懂啊。”

嘿……

我爸这三分挑明七分云里雾里的回答让我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

所以可以想象,当我推开家门,看见子衿正在往桌子上端菜的情景,那、那是多么的、意外到肝颤……

还好我马上恢复镇静,毕竟我也奔三的人了,内心再波涛澎湃,表面上还得装作老成持重。可、可我实在持重不起来,尤其是看见我妈心疼似的说:“放那吧,我来拿。”

“你们……”我想问你们在干吗?为了我的身体健康演一场温情脉脉饱含温暖的家庭剧?

我妈瞪向我:“什么干嘛?洗手吃饭!”

子衿笑了笑,柔声说:“没怪我们没去接你吧?”

我摇头,巴巴地望向我爸。我爸笑眯眯地说:“别看了,吃饭吃饭。”

子衿坐我旁边,优雅地端起饭碗,只见一块红烧肉掉在她的碗里,我妈夹的;我爸也不甘示弱,“嘭”地打开一瓶红酒,给子衿满上……

我怔愣地看着这一切,呐呐开口问道:“请问,你们确定今天是我大病初愈出了院?”

三个人纳闷的望向我。

“这不是幻觉吧?”我捏捏自己的脸。

三人齐笑出声。我妈说:“子衿难得来家吃顿饭,怎么,你也争风吃醋?”

我挪了挪肩膀,吞咽了下口水,道:“不是……我得知道你们、你们这是演的哪出啊?”

我爸叹口气,悠悠开口道:“以后子衿就不是外人了。欢迎经常来我们这儿吃饭。”说罢抬手举杯,子衿也端起酒杯,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口喝净。

晕了吧糊的,这顿饭就吃完了。

吃完子衿帮我妈收拾碗筷,我爸坐在客厅看电视。我还晕着。有人可能会问,你怎么这么不添劲啊?这是多少拉拉可望而不可及希望达到的局面。父母与自己亲爱的其乐融融坐在一起吃饭,父母眼光中看你和看她一样的温暖……我承认,温暖是肯定的,惊和喜并存。只是你们没觉得这惊喜来得太猛烈些了?

一个正常的人,例如我。前一天还活在对父母的愧疚中无法自拔,后一天亲爱的就被家里人认可,当做一家人一样一起吃饭——没点心理承受能力的估计要震晕当场,以为自己是在做春秋大梦——因为就没这好事嘛!

要知道一个人的习惯,尤其是两个中年偏老年人的习惯和内心固守的规则是多么难以扭转。就算可以扭转,也要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就算我爸说,他俩是如何如何理智,对我的身体是如何如何在乎,可是让他们这么彻底地接受子衿,这得付出怎样的代价?

事不宜迟,今天必须把事情弄清楚!

于是我急匆匆把子衿拉进我屋,小锁啪嗒一锁,开始“兴师问罪”。

“别拐弯抹角了,说吧,我爸妈和你到底说什么了,怎么他们现在看你的眼神都变了?”

子衿恢复对我爱答不理的姿态,原来刚才在我爸妈面前是惺惺作态啊。

“子衿……你还生我气啊?”貌似偏题了?

子衿静默了会儿,终于凝眉看向我,说:“在做任何事之前,你首先应该想想他们……”她指向门外:“他们对你的爱超过这世上任何宝贵的东西。你的命,是他们给的;如果你想还,也该还给他们。”

她扭过头,轻轻地说:“在完整家庭里长大的孩子,都像你一样不懂珍惜爱护自己的亲人么……”

我听她声音转悲,莫名心酸起来。再一细想,才想起小时候,她一个人走在放学的路上。她说父母在吵架,没有来接她……也许,她从来没有享受过那种一家人围绕在一起开开心心吃饭的生活吧?

接着,只听她声音徒然一转,继而悲怆道:“……还有,被亲人以爱的名义抛弃掉的滋味。”这句话犹如一记闷棍敲打在我胸口!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说出许瀚庭“自杀”时那种痛彻心腑的眼神。

我的心痛了起来,不是生理上的痛。那是一种混杂着心疼,自责和懊悔种种情绪的心情。我问自己,如果有机会重新来过,我还会不会顾忌子衿此刻的心情,选择不去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救她?

没做多想,答案依然是肯定的!我还是会在第一时间这么做。只要能让她活……我承认这个抉择是自私的,会让子衿怀着对我和我家人的愧疚度过后半生。但……我不是大罗神仙,我也有私心,我的私心就是能让她活着。

宁愿她愧疚一生,也不要我独活一刻。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我侧抱住她,黯然道:“子衿,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你死更残忍的事。我一向是喜欢逃避的,你知道的。”

她在我怀中开口:“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就不是残忍的事?”

“好吧,我自私。”我嗫喏道:“那你还要气多久啊?”

“我不是生气,是害怕。”子衿蹙着眉,眼中满是忧虑:“我总有种感觉,你会再干些自以为是的事儿出来,而这件事又恰好是我无法控制的。我不想再经历第二遍,那简直比死还难受。所以我要让你深刻地认识到错误,不会再有下一次。”

其实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子衿,在当时的情况下,尤其是我生死未卜的期间,也会感觉生不如死吧?这么一想,越发觉得自己自私了。哪怕再坚持一下,两个人轮流呼吸,等待救援呢。真是,太不镇定了啊。

还没从“害怕失去我”的情绪中缓过劲的子衿,完全以不合作不配合的态度应对我。任我百般追问,她还是不和我说。于是她到底和我爸妈说了什么,成为悬案。

子衿临走前对我说:“我母亲找你的话,你要提前通知我,知道么?”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到了第二天中午,翁母就真的给我打来电话,她说想约我喝茶,并且,不要告诉子衿……

接下来,翁母凄凄艾艾断断续续地哭着。我已无法升起怜悯,反而越发觉得心里烦闷。

先叫了点东西劝她吃下,此时的我已经从巨大的震动中清醒过来,头也不是那么疼了。趁她吃东西的空档,我开始逐条分析翁母的每一句话,初衷是想从这些信息里组织出一条线索,能够指引我看清事件的全貌。

这一分析不要紧,令我惊讶的是,她的话和我的认知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首先是她说的,她25年前怀了子衿,那么如此一来,子衿现在岂不是连25岁都不到?!而子衿的护照我多次得见,明明是31周岁无疑。

还有,子衿不久前曾亲口承认,许瀚庭是她19岁那年自杀的。而在她的叙述里,许瀚庭早就已经被子衿的外公逼死了。

凡是和时间有关的事件,她所说的和我了解的似乎都有显著的偏差。我盯着低头优雅进餐的翁母,心头疑云渐起,想了想,便不着痕迹似的闲问:“对了阿姨,您和您老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我故意挑了个和时间有关的话题。

她想都没想,说:“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那年我20岁,还在上大学,遇到老师……”她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语调也轻松愉悦很多。双眼涟漪,两颊泛红。我一点没心思听她和她老师是如何相知相惜相恋的,心里一直在盘算着怎么问出漏洞。

“那您什么时候和许老师分开,继而嫁给翁行远的?”

说出这句话之后,她茫然地看向我,仿佛在发呆,又像是试图在记忆里寻找。表情越来越苦恼和烦躁。这件事有那么难记起么?我不禁怀疑。

这时候我没注意旁边何时站了一个人,中年偏老,只听他对翁母说:“翁太太,好久不见。”

翁母的反应很奇怪,她惊得向后缩了缩身子,惊恐地睁大眼,声音都走调了,问:“你是谁?”

那人也被吓了一跳,忙解释道:“我是胡耀啊,给你家供有机蔬菜的。我们吃过几次饭呢。”说完他又看了我一眼,问道:“怎么翁大少和翁老爷没跟她出来?”

我一愣,心道为什么她出门见客,还要他俩陪同不成?

这个叫胡耀的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见讨了没趣就告辞了。

翁母仿佛过了很久才从方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那表情像极了受惊的小鹿。于是我对她的印象又具体了一些。和子衿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相反,她很容易受惊,情绪起伏比较大,容易受人影响。

后来我连她的慈眉善目,未语先笑,都可以推敲成她是在用笑掩饰反应的迟缓,或者根本就是迟钝。因为好几次,在我说完话的一分钟里,她都没有丝毫反应,或者对我的提问即使再卖力的回想,也仍然一无所获。

而且我发现,越到后来,这种迹象越明显。也就是说,我们会面的最后,她的记忆力不佳已经非常明显。但是有一点,她对和她老师的记忆却非常的顽强,并时不时会把话题转到这上面去。

从她描述她和许瀚庭的悲剧恋情上,我感到她对许瀚庭的爱很深也很执着。

最后,我只得无奈地送她离开这富丽堂皇的会所,他的司机已经提前在出口等了。

我带着满腹的疑问,看着她跟我道别,准备上司机的车——倏地,旁边又硬挤来另一辆车,霸道凶悍地强插进便道。

我扶了扶额头,这位仁兄对车子的口味倒是一直没变过。我已分别见过他的立马、斗牛,今天开的是三叉戟。看来他的目标是收集世界知名跑车?

翁子扬气势汹汹从车里站出来,后面出来的是同样趾高气昂的他媳妇。

“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老太太扶进去!”翁子扬指挥司机。等司机安置好翁母,翁子扬就指着他鼻子骂:“谁让她出来的?你知不知道她不能随便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私自载老太太出来,你还想不想干了!”

司机吓到了,喏喏地:“我是新来的,老夫人要车,我就开了……”

看来翁子扬结婚之后看来也没收敛住这坏脾气。他骂够了司机,才发现我的存在似的,目光募地转向我——然后就笑了。

“小家伙你在这儿啊,刚才没看见。”说完摆了摆手,让司机开车先走。

“原来老太太是见你来了?”

我笑笑算是承认。

翁大少开始忍俊不禁,笑道:“这老太太,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却始终记挂着子衿那丫头。”

我一愣,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翁子扬纳闷道:“你不知道?我妈……”指了指脑子,“……不太好。受了刺激。一直在外面养病,这阵儿才回的北京。”

我惊愕。怪不得……哦,我想起来,翁母一直在外养病确实是我很早就知道的事,只以为是身体疾病,却没想过是精神上的。

翁大少碍着子衿的面子,对我还算客气。他挠了挠头,对我说:“你和她见面的事最好不要和子衿说……”

子衿让我在见她母亲之前报备我还能够理解,翁大少不让我告诉子衿,又是有什么隐衷?

我发现这个翁母在翁家,本身就是谜一样的存在。

翁大少倒是一副什么都愿意和我说的架势,只是看得出来他很顾虑他后面的老婆。回头望了望她,然后示意我跟他去远一点的地方说话。

“本来这事不能和任何人说。但是念在你不要命地救了我妹子一命。从此你就是我的亲妹妹。”他说得特别诚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诚挚的表情,我看见特别想笑。

“其实中间细节我也不是很非常了解,大体就是我妈不知道怎么想的,多年前把秦姐和子衿硬生生拆散,还把秦姐已过世的丈夫介绍给了秦姐。从那之后我妹子就和老太太冷战,老太太自觉有愧,就声称有病不在家里住。总之俩人现在关系才消融。她来找你,说过什么,你担待着听着。她应该是吃过药来的,药劲儿过了后面的话可能就颠三倒四。”

今天可称为我黄彤的意外震惊日!翁母的话由于生病的缘故,假假真真,真假难辨。但以我的推断,许瀚庭的死亡时间和遗言内容应该是子衿说的对。她之所以说是25年前,并说在遗嘱上没有怪她之类,可能是出于补偿心理自己幻想出的。因为真正的遗嘱只托孤了迅达和秦玫的老公许先生,对她是只字未提。

随着翁大少的一声:“具体你问子衿或者秦姐都行。”然后就拍拍车屁股走人了。留下了更多的疑问给我这个脑子已一团浆糊的可怜人……

最后,我只抓住了一点,也是最在意的一点——子衿竟然为了秦玫不惜与生病的母亲冷战?

怎么心口那么憋闷?

经过一连串的意外“真相”,我回家就躲进房间里进行冥思。

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我回到了秘密花园,看见那些五颜六色色彩斑斓的花儿全部变成了玫瑰。隐约中,有两个优美的女人站在玫瑰丛中相拥在一起。看得我不仅心如刀绞,更是泪雨磅礴。

所以说女人遇到某些问题的时候是很难理智的。例如我,那么多人在子衿背后虎视眈眈,哪个似乎都是箭在弦上要对子衿不利,虽然我也心急想赶快想出办法破解,但遇到感情的纠葛,我还是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这上面。

怪不得早就察觉子衿对她母亲的存在总是隐藏的很深,为什么她母亲来探望我时,子衿的态度总是冷冰冰的。原来归结到一处,竟是因为她母亲拆散了秦玫和她。

以翁母对许瀚庭的痴心程度,和过去略有听说的,关于翁母对许先生的处处照顾,以及她对迅达的重视,无不说明翁母对许瀚庭遗嘱的重视,似乎当了圣旨一般地严格去执行。对啊,要不是迅达危在旦夕,可能翁母还不会让子衿知道真相。

那么是不是可以推论出,子衿母亲对许瀚庭的执着已经超越了一切?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也要成全了许瀚庭的心愿?于是在得知许先生喜欢秦玫之后,就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是母女反目,也要把秦玫配给许先生?

我的个天,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执念的女人啊。我不禁感到背脊发凉。

我怕**不离十是这样了。因为子衿和她的关系渐渐消融,正好证明了子衿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后,某种程度理解了她母亲当初为什么那么做。

这时,我家老太太也扯着嗓子喊开饭了。

还是自己的家里温暖,那些所谓大户人家的豪门恩怨真是想起来就头疼。同时心里柔软之处又不禁为子衿心疼着。

有那样狡诈精于算计的父亲,又有这样一个只为自己老师而活的母亲。看似光鲜的背后,其实又有多少心酸。尤其,自己曾经最爱的女人,竟然被自己亲生母亲拿去填补给了别人。(这话对秦玫不公平,应该还有很多隐情。就当是夸张手法好了=_=)

唉唉唉!我的子衿啊!

晚饭前,我试图联系秦玫,可惜她的手机一直关机。我想事实大抵如此了,我是想重点问一下她,关于范晨的事情帮我查的怎样了。

晚饭的时候,我妈宣布了一件事。

“我和你爸这趟旅行可是筹划了好几年,每次都是因为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被耽搁下来。”我妈抱怨道。

“妈——”我才在另一场家庭悲剧中回神过来,正是渴望家庭温暖的时候,他们竟然要去旅行?

我妈推出一个手掌:“这事没商量!”

我爸推了推眼镜腿在报纸后面偷笑。

翻白眼:“妈,我才从医院出来……”

“嗯,所以我和你爸决定把你交给子衿照顾。她说家里会再请个保姆,两保姆伺候你,你没事就偷着乐吧!”我妈变掌为拳,用励志的声音鼓动我道。

我刚要再反驳,突然脑子里那根正确的弦搭上了——和子衿住?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不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么!

再说听了翁母的一番真假虚实的谈话,我想我还是呆在子衿身边心里踏实一些。无论如何,在她发生危难的时刻,有我在身边。但是,如果真像翁母说的那样,子衿外公如果知道子衿和一个女人同居在一起……会不会把事情推向不可挽救的一边?

看来,一下子应诺下来还为时尚早。

“你们去吧,就算我不搬去她那儿住,我在家也能照顾自己。放心。”最后,我对他们说。

于是我那两个过于信任靠谱子衿的爸妈,第二天一早就提着行李去机场了。目的地海南——

我依然不知道子衿和他们谈了什么,同样的,我也不清楚他们是怎么一夕之间就接受了我和子衿关系的?可以试想一下,老两口关起门来躺在床上,会不会有这样困惑的对话——

“老头子,你说子衿到底是咱的儿媳妇还是女婿呢?”

“老婆子,我也搞不懂他俩都纯粹女孩子样儿,怎么分的男女。”

“老头子,谈恋爱也不用分男女吧?”

“老婆子,可是总要分的吧……”声调渐渐降低,意味着后面的话说出来就有点不好意思啦。

……

于是俩人越想越想不明白,干脆不想,熄灯睡觉!

我爸妈轰隆隆撇下我去二人世界了,他俩一走家里瞬时冷清起来。“家的温暖”不是指这座房子,而是家里的人。如今没有了家人的这个家,一点也不温暖。

由于脑子还在纠结于和翁母的对话,和那久远的、卷土重来的醋意。几乎是没有明确意识的,我走出了家门,拦了辆车,向司机师傅说了四个字:“迅达大厦。”

迅达大厦的金属钢身矗立在阳光底下,那么的耀眼辉煌。我眯着眼抬头,却望不见顶端,突然对这座大厦以及庞大商业帝国的拥有者怀着近乎膜拜的心情。那可以说是一种直面的震骇。就像她可以上报纸上电视,出席各种名流派对,见识过她过人的才能和智慧。可那些给你的感受好似都是经过沉淀和二次加工的,远没一座标榜权力的实物来得震撼人心。

可这种感觉对我来说不陌生。它深埋于我的记忆里。那是我这个职场小虾米忐忑地踏入xx33层总经办,猜测黑色真皮转椅后面的那张面孔该是怎样的盛气凌人的时候……于是一切就这么开始了。

我暗自笑了笑,回想起那时,有一种甜蜜的伤感。过尽千帆之后,才知那时的情感最真切动人,直白得令现在的我惭愧。

怀揣着这份回味,我步入大厦,找到kiki。她遗憾地通知我总裁刚刚已经走了。我看了看时钟,就问:“她说过下午回来么?”

kiki以为我要等她回来,耸耸肩道:“没说过要回来。”

我了然,道别,并按了去地下车库的电梯按钮。如果她才刚走,下午又没有安排,估计现在在取车吧。

果不其然,我才迈出电梯,就见不远处子衿的车前站着两个人,一个人赫然是她,而另一个人……却是孟倾凡。

这个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此时他挡了子衿的去路,看那架势仿佛有急事找子衿说个清楚。

我不习惯偷听别人的谈话,但总是会撞见这样的场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不躲不藏,安之若素地听着。

车库安静,他们的谈话很容易就听进了耳朵。

“……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孟倾凡道。这个旷世痴男果然句句不离煽情。

子衿出于修为素养,对他还是彬彬有礼的,但是被人拦路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去,而且在这种地方表白……谁听了也会大皱眉头吧。

“为了我?”子衿冷笑一声:“那么被李总收买而出卖我,如今又被翁行远控制将我的军,你说,这些就是为了我?”

看来子衿不是心情不好那么简单,她现在定是烦透这个人,所以才是这般语气。

以我对子衿的了解,她虽不能说是心胸狭窄,但有仇必记,有仇必报是肯定的。而孟倾凡却总是天真无邪地用错方法。我不知道他是真笨,还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你也报仇了不是么,现在孟氏最赚钱的两个公司已经资产清零。你能说这不是拜你所赐?”奇怪的是,他说这句话的语气不是责问,而是谄媚邀功?如果让他爸听见一定会后悔生出他这么个败家子儿子。

“现在,翁行远只用很少的钱就把那两家公司给吞了!”这句话倒是说得气势汹汹。

子衿的好修养终于耗尽了,她懒得再和他说下去,只丢下一句话:“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然后绕过他去开车。

谁知那小子竟然一把握住了子衿正在开车门的手:“他承诺会让你嫁给我,我才跟他来往!再说他和我爸是老友,谁会想到他会暗暗惦记我家的产业,刚出事就落井下石,拿不平等收购条约给我们签。”

子衿没有缩手,而是抬起头,黑漆残冷的眼眸望向他,用近乎千年寒冰的语气命令道:“把手拿开。”

孟倾凡吓得缩回手,就连我这个旁观者也被吓得怯然,心内不断微唏:太可怕了……子衿的气场好可怕……

子衿没一句废话,干净利索地开车门,坐进去,系安全带,发动车子……动作一气呵成。

孟倾凡拍着车玻璃喊:“子衿,我不是恳求你什么,我就是想让你明白,我孟倾凡没了孟氏,依然值得你托付!那、那两个公司,就当是我们孟家给你家的一点心意,好不好?”

我扶住额头,我这是在看台湾言情剧么?男配这样演,未免太幼稚可笑了吧?还是孟倾凡本身就是被席绢于晴灌输长大的,符合一代言情衰男作风。

子衿的车子一滑,缓缓出了车库。但没多久又倒回来,并且停靠在了我旁边。

她伸出头,冷目凝着我,凉薄的语气:“戏看够了?上车。”

直到车子风驰电掣般驶向康庄大道,我才终于把那久憋的笑意源源不断地迸发出来。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子衿微蹙着眉头,并无一丝笑意。

“怎么了你不开心啊?”这句话问出来有歧义。发生了那样糟糕的表白,会开心才怪。我是想问她除此之外是不是还有不开心的事,因为我以为她会和我一起笑的。

“你和我妈见面了?”她问。

这是谁泄的底?我心中暗怼道。但现在也只能乖乖点头:“是。”

“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记得,和你妈见面,要提前和你说。”

“知道惩罚是什么吗?”子衿一本正经地说。

我心下忐忑,嗫喏地问:“是什么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本来还想追问诸如十万个为什么的时候,转念又一想,在冰山子衿没有恢复成温柔子衿之前,我还是少说话为妙。刚才那千年寒冰气场我可不想领教第二次。

尤其是看向路况,发现是开往她家的方向,心下便坦然——在家里兴师问罪,再严重也严重不到哪去,不知道为何有这种感觉。可能就是单纯对“家”这个词有安全感和依赖。

车子驶向子衿的郊区别墅。保姆阿姨竟然还站在门口迎接,不,是两个阿姨。

“你真雇了两个保姆?”

“嗯,一个专门煲汤的。”

我讶然,于是试探着问:“你不是对你的汤……很有自信么?”

她停好车子,冷着脸没有说话。最后我都进去了,才听见她小声说:“我喝过了。”

哎?我扭过脖子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看见她难得羞赧的表情,侧过脸还不让我看见她表情,道:“吐了。”

后来我深刻理解一个名词,叫做乐得抽筋,我就是。不瞒大家说,肚子真抽筋了。

哈哈哈……

我忍着笑进门去,发现挺宽敞的地方充斥着白色包装袋和已拆封的硬纸箱。一个疑惑的眼神递过去,子衿才算展现了今天第一个笑颜:“喏,这就是惩罚。”

我指着那些杂物,又指了指我自己:“不会要我收拾吧?”怎么都拿我不当病人啊。

“只要你指导工人把它们摆放到你喜欢的位置。”子衿放好包,纤长的玉指挑开一个包装袋,从里面捏出一只精致的陶罐,“喜欢么?”

我点点头,再前后左右一番观看,发现除了这些工艺品、装饰物,还有新的家具和布艺……原来上次准备同居去家具城挑的一应物事都采办来了。那时候因为照片事件和我妈禅精竭虑地防范同居计划暂时搁浅了。现在则不然,现在老两口和子衿是亲啊亲啊一家亲,再加上我妈那金口一开,和子衿一起生活俨然成了黄家特许,理应如此了。

问题是,真的可以么?

子衿的外公就是不听她妈讲,光是想也够可怕了。中南海那边的事情我是不了解,《中南海保镖》可是看过,而且传言如果找地方高官问话超过三次就快下课了。她外公本来退下来之后是久居上海的,但作为德高望重的人物,又是某某的恩师,也顺势也成了重兵把守红门大院中的高级住户。

当然,我是不怕她外公叫我去中南海问话,我怕的是影响子衿的前程。可子衿向来是有主张的人,她认为可以那就一定是成竹在胸的。想至此心下才少了些忧虑。

“我回来之前你要把家整理好。”子衿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却在我内心激起一阵涟漪。我不禁脱口而出:“家……”

她含笑凝目向我,无声胜有声。

要是没保姆在,我肯定要忍不住抱住她亲几口,我太喜欢和她有个家了!简直是可望而不可及、荣登我“最希望达成心愿”no.1!如今却简简单单实现了?

唉,怕是没那么简单。如果没有翁母的谈话,我还能活在不知情的世界中自我陶醉,过两天美梦成真的好日子。

家啊,什么是家?不光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还有那份心灵的安稳和踏实。现在我家那边是踏实了,可她家老太爷,怕是没那么容易。

子衿嘱咐我几句就走了。

忧患意识再强,也抵不住装扮家的喜悦。这可是我和子衿的家,想想就浓情蜜意溢满心口。

要拆封的东西太多了,我先让两个保姆和三个工人把东西分类,每人负责拆一部分。我负责的部分是厨房用品。一只只色泽鲜艳、晶莹剔透的玻璃餐具在我的精心摆放下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尽显完美。就连烛台、挂画的位置我也是精益求精地苛责对待,可是连累了三个工人。不过我指使人心里也不落忍,期间让保姆给他们烫茶,送甜点,他们才乐意招架。

可见子衿的这次家具家饰品置办是下了大手笔,而且处处彰显两个人的生活品质。用小小浪漫渲染两个人的幸福空间。

例如随处可见的“成双成对”,代表作是阳光房里沐浴在阳光下的一对舒适单人沙发座椅,暖暖的黄色,像入画了一样,我非常喜欢。还有露台上那只质感的釉里兰茶具,也是双人杯的设置,在细细品味醇香茶味的同时,还能让两个人同时感受这种纯粹的意境。

总之细枝末节的事情太多太多,我又极其挑剔,以至于整个下午才完成了三分之二。还好子衿打来电话说她要开会晚些才能回来。

剩下的卧室我打算自己动手,沾染了“男人”的气息就不好了。

等一切结束,我看着各处用精致和颜色冲撞出的动人美感,有一种说不出地、化腐朽为神奇的充实感。两个保姆更是拍手称绝,说我很有艺术眼光。我心想是你们家的小姐有艺术眼光才对,挑的物饰无不是近乎艺术品般的华贵精美,而且无一列外是纯色。搭配起来才会这么得心应手。

等工人把废弃的包装袋纸箱纸盒回收走,保姆又打扫了一遍,我环顾四周,却又觉得哪里有些美中不足……寻思了很久,除了有那种直觉之外一无所获。可能一整个下午都在思量这儿琢磨那儿,现在反而没了头绪。

我叫来保姆阿姨,问她们意见。让她们发表建议仿佛很为难的样子,这个说看不出来,那个说哪都挺好。

“要真说美中不足,是不是缺点绿?”一个阿姨提出建议。

一语道破玄机啊!我说怎么缺了点什么,原来是偌大的房子里,唯独缺绿色、绿意、盎然的生机!看来我强迫症犯了,特意叫了辆车直奔附近的花卉市场。两个保姆加上我,拎了一堆的绿植、盆栽、花草,至于大的花盆和花瓶就让卖家直接送货到门。

“深绿色花瓶插紫色干花,白色插花放在餐桌,纯白圆花盆种巴西木……”我指挥道。散尾竹郁郁葱葱正好衬托书房的米色调;小型的绿色盆栽穿插摆放在搁架上;浴室做旧的家具,拼贴的瓷砖正好用旺盛的绿植点缀;窗台和阳台有了水培植物的参与简直成了天然氧吧……

子衿在玄关上换鞋,抬眼片刻,划过一丝惊艳:“真是难以想象!”

我乐悠悠地说:“怎么样,还算满意吧?”

她放好东西,捧住我,用头顶了我一下,赞叹道:“真棒!”

有她这句话,一切辛苦就都值得了,内心的满足和喜悦难以言说!

只是两个阿姨被我指使了一下午,已经错过了饭点,子衿就叫她们随便自己弄点,带我出去吃。不说吃饭还好,折腾了一下午倒真觉得饿了,我说咱们也随便吃点得了,子衿不愿意,说是两人正式开始生活,要象征性地庆祝一下。

“你的车可以取了。”子衿一边开车一边说。车外灯火辉煌,车内却是冷清幽暗,光影投射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更衬出她姿容的遗世独立,天然雕饰。

我敷衍地“哦”了声,开始偷眼享受美色。

“累不累?”她疼惜地转头看我一眼,又继续专心开车,唇角却不动声色地扬了扬。

“有点,就是饿。”

“我们去天岸食府。听说新出了几道菜,去尝尝。”

“我知道那家,梁歆怡由于太爱吃那里的金锅带皮乳黄牛,请不来厨师长,就入了股。”对于吃和红酒,少有人像梁歆怡那么执着。

子衿笑着说:“她为了吃可没少做入股的事。只是有赔有赚。”忘了子衿字典里美食向来没地位,把梁茶壶的乐事当成了投资的生意经。

夜风袭来,和子衿聊着家长里短,吃得饱饱地回我们的温馨diy小(其实是大)家,如果抓个此时我的人物特写,那就是一只嘴角上翘心满意足的加菲猫……

只是我的人生注定波澜起伏,乐极之后不生悲,也得给你一哆嗦。

我正吃得饱饱,喝得微醺,沐浴在罗曼蒂克的海河里眼角眉梢都是笑的时候,占奋这个程咬金出现了。我本来不想败了兴致在这时候接他电话的,又忌惮他还是我老板,不接老板电话有点说不过去。

“你怎么出院也不说一声啊?”气囊囊地兴师问罪。我这才想起,所有人都通知到了,却唯独忘了告诉他。要说这个老板还真是体恤下属,我住了一个月的院,他少说来看了我十八天。要不是我爸妈早知道我和子衿的事情,真以为他和我才是一对。作为他的“旧爱”,我感觉压力很大。

我赔了半天不是,他才勉强好声好气地说:“你来昆仑饭店。有人等你。”

奈我如何追问,他也不说是谁,非常会卖关子。我只好对御用马车夫子衿下达指令:“去昆仑饭店。”

如果我早知道要见的人是占奋“新欢”,我傻了才叫子衿载我去!

来到昆仑饭店门口,我自作聪明地认为我和占奋见面,子衿在旁显得我多么地问心无愧,又以天色已晚我没有车为由,非要子衿跟我进去。

等真见到了正主我傻眼了——秦玫?!

相信秦玫看见子衿也是意料之外,表情有那么一点不自然,因为她此行目的一是为了工作,二是受我所托来和我谈范晨的事。之所以让占奋联系我,是因为还没有办理国内手机通话,占奋又是个黏人精,巴不得对自己的梦中情人大献殷勤。

子衿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当然这个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不知道子衿为了秦玫不理自己亲妈还好,知道了我这醋缸就滴答滴没停过。如今虽然是我犯傻自作主张摆了这出乌龙局,可我怎么就看着子衿脸色不佳的原因是看了占奋黏着秦玫跟前跟后?

如此这么一想,不禁替占奋捏了把冷汗。这家伙前几天还抢女神的现任女友,现在又去打她前前任女友的主意,吃了雄心豹子胆啊!

不知内情的占奋面带喜悦地为三位女士安排就坐。子衿和秦玫已经恢复常态,互相慰问了一番。

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尤其是占奋对秦玫大献殷勤的样子明眼人一看便知。为这子衿那蕴含着深意的眼神瞟了我好几眼。我只好低着头假装没看见。

秦玫是多有分寸的人,当然知道我拜托她的事不好当着外人讲。就算是子衿也不行。她一直在舒缓地、温文尔雅地谈着她的全国公益演讲计划。子衿对公益本来就有兴趣,于是就专注地聆听。

席间变成两个公益人的对话,我虽然也熟知她们的谈话内容,奈何内心太过复杂,只闷着头没有插话。我要时刻提防分析着子衿看秦玫的眼神,还要从秦玫的口中探知些话外的意思,例如把范晨安好或者不好的消息夹在话里传达给我。阿门,我一定是间谍片看多了。

秦玫谈话间隙说了句:“失陪,去一下洗手间。”就站起身,礼貌着含笑,撤身,转身走人。

我斟酌着,也站起来,说:“我也去。”终于逮到机会和秦玫单独相处,岂能轻易放过。看子衿只是垂着眸子喝茶,心下便也不再犹豫,紧走几步追上秦玫。

和秦玫来到洗手间,她仿佛就是专心来补妆,洗手的,直到出了洗手间她还是没有和我说起范晨的事。我有点沉不住气,刚要开口,她的眸光突然幽暗了些,说:“别问。明天再和你说。”

我一时想不出她的用意,却顺从了她的意思,没再追问。

在我们离子衿他们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突然横过来一个娇小的身体。秦玫快我一步地接住她,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险险地差点摔倒。后面跟着她的家人。看得出来秦玫很喜欢小孩子,和小女孩以及她的家人聊了一会儿。

孩子和家人告辞之后,我和秦玫也迈步准备回到座位……

所以说,很多事情就是因为这一点点的巧合发生命运的逆转。就是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一个五星级酒店,一个各方面都精益求精的服务场所,竟然在那一刹那,停电了——可以想象这种可能的存在性是多么的微乎其微,但,它就是发生了。

偌大的大厅,所有的灯光瞬间全部熄灭,连外面三环路上的灯红酒绿都没能投射进来。触目所及,一片漆黑。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在场的人似乎都呆了,傻了,然后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在下一秒骚动起来。

真的只有短短几秒。我感到旁边有人影晃动,紧跟着,一丝熟悉的气息搅动了我全部的感官神经,本能地,我想抓住她的手。她的声音也同时砸上我的耳膜——

“没事吧?”

遥远的记忆侵染着一丝一缕的惆怅和抗拒翻开那一页,那一夜。同样是黑暗中,同样是慌乱的当下,那个犹存的,等同于绝望痛苦,烙印在我心底的四个字,依然滚烫地灼着我的心——

“你怎么样?”

那四个字与这三个字,重叠在一起。历史神奇地以这种方式,重演。

我的心,从未如现在这般恐惧。是的,是恐惧。我怕听见,历史的节拍在这一刻完全重合。那么,它所蕴含的意义我又如何能承受得了?

如果一切还是三年前,一切都没有改变。那么我们所经历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我怕听见另一个女人回应:“我没事。”我太怕了,以至于手脚都在瑟瑟发抖。甚至,我突然有了幻听,在我身旁的秦玫确实回应了。她说:“我没事,放心。”只是声音很轻很轻。似乎只有我能够听见。

她真的这么说了?我的心跌入谷底,全身如同被倾盆大雨浇了个透心凉。上天啊,你何其不公,你不让我死,却又让我尝遍这罂粟般爱情的苦,陷入如此不堪回首的轮回。

你,意欲何为!

这些心思心事只是稍许萦绕,转瞬之间。事实是,子衿才问完话,就抓住了我的手臂。而此时的我在幻听的作用下已经如同下了那极刑的炼狱。所以,当她用温暖的手掌贴合在我手心的时候,像多年前那个夜晚一样,我本能地以为这丝我渴求的温暖不属于我,而是秦玫。

她,认错人了。

这对我又是一种怎样的侮辱!总是在关键时刻,才能显露人的真情。这份真情,是掩藏在平庸的生活本相与你内心深处的,就像我对子衿的爱超越了我自己的生命。那是一种在危难面前迸发的本能。它是潜意识的,自发的,无关其他任何客观因素。什么良心,什么道义,什么阻碍,都在生死攸关面前变得粉末一般随风飘散,而尘埃下的真相就是你的本心。这份本心在之前,甚至连你自己都不清楚。

而子衿的本心又是什么?

会不会是几年前那样,在生死一线之际,她心心念念的人依然是秦玫,也只有,秦玫?

可她现在却抓住了我。那么我成什么了?

这么一想,几乎同时间感到手臂被烫了似的。我挣扎地、缩了回去。并且由于重心不稳,蹲在了地上。

子衿暗暗嘶了一声,又试图抓住我……我终于抑制不住地大叫:“你知道我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喊得这么大声,也许是那种压抑的情绪差点令我窒息,需要这样才能舒缓。也许,是我太过自卑,悲愤,甚至是绝望!只有用怒吼来发泄这无尽的伤心欲绝的情绪。

……

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听见自己气喘吁吁的声音,宴会厅里摆钟的声音,除此之外,那么的安静。连人群的骚乱声都没有了。我紧闭上双眼,感觉到一阵天晕地转。过了一会儿,我仿佛悠悠地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只有一个声音缓缓,又坚定地传来,证明这一切并不是梦:“我当然知道是你。”

就在同时,灯晃了几晃,亮了。

大堂经理是怎样向客人道歉解释的,我已听步入耳。我只看见站在我面前的子衿,盯着我的淡冷的眸光闪着薄薄的怒意,由于太过隐忍一件事,唇边竟在微笑,似渗入一丝外人不明的寒凉。

她,生气了?

怎么和占奋秦玫分开的,我不记得了。我只是一直在回忆,刚才的那一幕,以及到底有没有幻听?后来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那确实是幻听。导致它产生的原因,是出自于那遥远的记忆中、那处还没有完全愈合的心伤,在极不情愿发生的心理暗示下产生了反作用的臆想。

同时,我也明白了一件事,子衿当时紧张的人,其实是我。在停电的第一时间,她赶到的是我的身边,握的是我的手,是想给我传递令我心安的力量。

子衿是多么体贴的好爱人啊!而我呢?竟然怀疑她,不相信她,甚至还凶她。这任谁也得生气。我在开心之余,不免忐忑地想。

奈我如何引她说话,她依旧一言不发,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丝不苟地开着车。绝美而又无懈可击的侧面说不出的冷傲冰霜。看来还气得不轻,我不禁缩了缩脖子。

她开车,我也没闲着,费尽心思想挽回的对策。一路上我撒娇、解释、请求、告饶,连眼泪也挤出了四五颗装可怜用。能用的方法几乎用遍了,她就是继续冷暴力不为所动状。

后来逼得我实在没办法,想到古往今来人们在束手无策时首先想到的就是请军师,搬救兵。于是我掏出手机给斩获大叔无数的恋爱达人梁茶壶发短信……

快告诉我爱人生气了该如何挽回!

很快,“噼”地一响,梁茶壶答道:吃顿讲和大餐。

对方不爱美食呢?

那就滚上她的床。貌似某人禁欲很久了,你小心身体哦,嗬嗬嗬嗬……

看得我面红耳赤只想摔手机。果然不能信任这个女人,什么烂办法!不过……如果实在没办法,也值得一试。毕竟某人似乎确实是禁欲很久了……

本来让我这个脸皮比南翔小笼包还薄的人做出……那种事情,是难于上青天的。除非彻底醉个人事不省,让本能操纵一切,还有可能让我做出去勾引子衿上床的事情……

想至此,不禁又在心里骂了梁茶壶一遍!你不告诉我好主意也就算了,还告诉我个这么烂的,现在倒好,看到子衿直接抱着枕头去客房睡了,我脑子里只想破釜沉舟把这烂主意一试了,因为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根本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

“子衿,子衿你听我解释……”其实我能想到的解释都和她解释过了,可是她不仅没有听进去,反而越听越气。于是在我面前,客房的门“嘭”地被关上!

我耷拉着脑袋,看着依然令我心满意足的家居摆设,心头暗自惆怅。本来今天应该是浪漫一夜的,唉。

于是黄小彤彤,也就是我,不知是出于借酒消愁,还是醉后勾引人的目的,也许两者都有。径自去楼下自制吧台取了一瓶红酒,一转念自己酒量还不错,就又夹了一瓶洋酒上楼来。

心里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尤其是沉浸在可能是三年前回放的那种临渊的绝望场景中,又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我是太怕她不爱我了,太怕了。虽然她说她先钟情于我,但是那只是一段青涩岁月没有萌芽的种子,真正让她初识爱果的是秦玫,不是我。如果不是翁母出于自己私利拆散了她俩,现在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是她俩,没有我黄彤什么事。这么一想,我还得感谢翁母。

想着我傻了吧唧竟然生生错过了和子衿最美最青春的十年,让别的女人捷足先登,我就悔得肠子疼。可就像我和红叶拥有不可复制的初恋记忆一样,子衿和秦玫同样也有,甚至比我们的更深刻更难以忘怀。我是不是该将心比心,把这一切都看淡,不要再小肚**肠地回想或者臆想那些令彼此难堪的?

现在,子衿握住的是我的手。也因为我不信她而寒心。这些都证明她现在爱的是我。即使三年前她真的是对秦玫说的那四个字又如何?过去的已然是过去,执着于过去,不如珍惜现在。我们已错过了很多,从此便该携手一生,尽情地享受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想通了,便释怀了。从开始喝闷酒,变成开怀畅饮。

这一喝就真的没刹住闸,潜意识里还是梁茶壶的馊点子在作怪。一瓶红酒见底,又去喝洋酒。红酒后劲一上来,顶着洋酒的酒气一齐鼓捣。后果非常吓人。

最后的意识里,我晃悠着身子和酒瓶子一起砸向了子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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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意识逐渐转醒,脑袋像被人敲了记闷棍似的疼。

眼前焦距慢慢集中,最终看见了天花板,以及客房的标准摆设。这一发现立马让我清醒了不少。忙扶着沉甸甸的脑袋半坐起身……随着我的动作,被子滑落,我低头一看,竟是裸着身子的?!

难道……昨天……

再一看旁边,子衿却穿着厚实的睡衣背对我睡着。

一个赤身**,一个穿戴整齐,昨晚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努力回忆着,却发现记忆中一片空白。我敲着脑袋,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希望有,这样子衿没准就跟我和好了;可如果有的话,一点都想不起来岂不是浪费了那一夜**的良辰美景?

我正心情复杂,扶着头做蹉跎状。再一凝神,发现子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正对着我,一双庸懒的眸,灼灼地看着我。

这令我下意识忙捂好自己的上半身,脸羞得估计跟个熟透番茄差不多了。谁知我这个举动激怒了子衿,她坐起来责问道:“有什么好遮的!昨天你一进我屋子就吐了,还是我帮你脱的衣服。”

其实她该说,你什么我没见过。这才像个交往了快四年情人间的话。这说明在这件事上,我俩都不算是太放得开,因为太久没做过了。我不禁想起那次在三亚浴室的未完成交欢,简直就是悲剧收场。饮恨至今啊。

也许是对她怀有负罪心理,毕竟昨天才惹得她那么生气。所以经她这么一说,我还以为她不想让我遮,手就下意识的松开了。只感觉身前一凉,那柔软的被子已滑到了大腿根部……

我明显感觉子衿有一瞬间没了呼吸,甚至是倒吸了口气,半垂的长睫内升起雾气,呼吸急促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羞赧地低下头,脑海中一直在问:这算是色诱成功了么?是吧?

“子……”衿字还没出口,胸前的气息就被掠夺。温暖的触感倏地滑过我的耳际,一点一点掠夺至耳后,脖颈。唇畔的碰撞温暖而柔软,又有一些瘙痒。这甜蜜的掠夺让我即享受又难忍,心如擂鼓,跳得跟刚进洞房的小媳妇似的。

这不是应该我主动么?我不免哀伤的想。

柔软的舌尖终于裹进我的唇里,我微诧,有些艰难地吐息,断断续续道:“我、我去刷牙……”

只是子衿的情动和热切暴风骤雨般来得急切,细吻如雨点般洒落在我的全身上下。在她密切的攻势下,我有一种被侵占的自觉,放在身体两侧的手臂环上她的细腰,却碍于衣物的阻隔,最后索性把她的衣服也尽数扯了下来。

子衿微眯着眼,看我的眼神炙热而情深。我曾不止一次幻想过她这个眼神,竟然是在床上才可以?我简直想仰天长啸了!

作为被压的一方,我的生疏是显而易见的。子衿把我放平在床上,人糅将下来,与我缠裹在一起。丝滑般柔细的肌肤让我仿佛置身于梦境中,整个人都热起来。

她抬眸看向我,一个绝艳的清浅笑意,令我霎时失魂。蓦地,人却滑下,挤进我两腿间,柔软而热烫着的身子紧紧熨帖着我的小腹。小腹在这般刺激下一阵剧烈的抽搐,骚乱的气息徒然而升,不自禁扭了□子。这个动作更点燃了子衿的热!她嗯哼了一声,俯身,启口,准确地含了上去,舌尖轻裹……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全身由某一点过电似的尖啸而过,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别……”我模糊了视线,视线里的她如一团雪。在她的唇下,我在攀登上极致快感的同时,又徒然落下。正觉得整个灵魂空空荡荡之际,子衿柔声轻唤了我一声,我勉强抬起眸,看见一双媚眼如丝,惊艳绝伦的眼。然后,没有太多犹疑的,她闯入了我的身体!同一时间,我的身体由于突如其来的被侵犯而绷紧。

子衿停止动作,腾出一只手覆上我胸前的柔软……在我放松警惕后,又彻底侵占了我。

这场情事让我领教了子衿灼热的无休无止的情潮。最后以我的腰快断成两截为由求她放过我,她才不太甘愿的离开我的身体。

我咬着被单,泪已涟涟,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被压……

“啊——”浴室里一个女人凄厉的叫声。

不一会儿浴室门被打开,子衿急匆匆进来,问我:“怎么了你?”

“你看!”我指着身上红红紫紫不计其数的印痕指责她道:“我没法见人了啦!!!”

子衿柔声说:“你就乖乖在家,哪也别去就好了啊。”

我怒目相视:“子衿你太残暴了!”我盯着窗口那轮斜阳。腰肢短痛,双腿乏力,现在又是这样一般景象。你是多久没吃肉了啊,我欲哭无泪。

对方不仅没有自责之心,反而玩味一笑:“太久没和你在一起,所以,有点……”她想了想措辞:“不受控制。”

“再说……”她走到我身前从后面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膀上,吐气如兰道:“我觉得你好像发育了。”

我怔愣着,不自禁低头看胸:“没、没有吧……”多大了还发育?

“变得有女人味了。”说完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耳廓,身体深处的电流又窜了上来。

我想装作有气势点的,却在她的挑逗下浑身酥软了,弱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原来没女人味?”

“原来更像个小女孩。”说罢又顺着我的耳廓一路吻下去……整整一个白天的缱绻缠绵此时又被轻易点燃,子衿的灼热与急切因了与我的偎贴而变得愈加明晰。

天啊,要不要这么欲求不满啊!

正在这时,保姆在外面叫:“小姐,小姐……”

吮裹着我唇舌的她像是没听见似的,手已揉捏到了我胸前……我涨红了脸,推推她,气息不稳道:“找你的。”

子衿这才意乱情迷地抬起眼,一双迷离的水眸充满着桃色的情愫,牢牢盯了我一眼便不舍地直起身。

我把衣扣系好,随子衿出了浴室。

打开门,正看见保姆阿姨手足无措脸上还泛着红,喏喏道:“小姐,昨天夜里煲的汤,被我搞混了,你们喝的那个……是我给儿子煲的。”

她儿子那汤被她放了阳起石和山茅,是她盼孙子心切暗中煲的催情汤……

门被关上,我笑得直打滚,肚子疼得不行!

子衿瞪了我一眼,在床上抱住我:“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第一次?”

我停了笑。唔,那可真是不堪回首。好巧不巧的,也是喝了含有催情药物的怪东西。

“那是我的第一次,当然记得。”同样的,也是被子衿毫不留情地攻下。醒来的时候惧怕极了。

我眯起眼,回忆道:“我更记得早上我看见被单上的血,害怕得不行。你对我说过什么。”

“我说……”她深情地凝视着我,把我的手放在她的唇上:“我会对你负责,一辈子。”这个凝视太过浓情,让我心悸得软了、化了,把头深埋在她怀里。感受着她怀里的温暖和芬芳,我不禁感慨道:“子衿,我总觉得现在像做梦哎。”不管这个家是不是危机重重牢不可破的,只感觉此时此刻,彼此的爱意是这么的黏稠如蜜。

“那就把这个梦做下去。永远不要醒来。”子衿轻喟道。

她这么说反而让我有些心惊肉跳,道:“可是是梦就要醒的,发现是黄粱一梦怎么办?”

“我会让你每一天都像是活在梦中。只要你相信我。”她在我额上印了个吻,道:“对了,我们来谈正事。”

要谈她外公和迅达的事了?我正欲坐起身,却被她危险地睨了一眼,把我的腰直接糅进她怀里,与她贴了个满怀,才满意似的说:“你以后不要出去工作了。”

哎?

脑海里出现五个闪亮亮的大字:大女子主义!

“爸妈也是这个意思。他们也担心你的身体应付不了现在的工作强度。”

爸妈?我脑中片刻当机,然后才运作得出结论,她口中的“爸妈”就是我家那两个……哎呦,我幸福得快死掉了!

于是我故意为难地说:“不行。占奋待我一直不错,我答应他要做完手头上这个item。”

果然,子衿听见占奋之后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连眸中的柔光也倏然暗淡:“那个人,是不是在追求rose?”

怎么,你不高兴她追秦玫?我本来想这么问她,身体不自然地僵直。但是,我想到她在停电的时候抓紧我的手,还有自己想通的那些道理,就又强按下心中的不快,选择相信她。

深吸了一口气,我说:“或许吧。”然后偷看她的脸色。

“他统共交往过六任女友,都是因为忍受不了他的不专一而导致分手。”

“不是吧,你去调查他?”

“当然,你在他身边,又看得出来他对你有好感,我当然要调查清楚,知己知彼。”子衿不以为然道。

我那僵直的身体又软了下来,虚弱无力地问:“于是你得出结论秦玫不会接受他?”既然是个花花公子,连我都不接受,秦玫当然更不会。她是这个意思吧?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径直说下去:“而且他还是个爱吃回头草的男人,当新欢没了吸引力,他又会忆起旧爱的好。何况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没有得到的旧爱。” 幽黑的眸色显得淡远难测。让人看不透她此时的心思。

“你的意思是……”待我要问下去,谁知下一刻,一个低语如喃的声线已飘荡在我耳际:“不要去他那里工作,就在我身边……”还没等我有所反应,睡衣带子已经被她一下子挑开……

“好啦子衿,够了。”

“我不够。”

天,她在耍赖么?!

趁我怔愣的片刻,她已经把我的衣物全部除下,如白瓷般柔细的身体覆了上来,柔如丝绸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拂,风情淡雅舒逸。

“子衿……”我的手斜插入她的黑发中,绕到她的后颈,把她缓缓拉进我的怀里,吮她耳下嫩肤,听着她动人的轻吟,灵魂似乎欢愉地出了窍。

在我心里,你终于只属于我一个人。我对她说,用心说。

我想我和子衿的这场旷日持久的床事和催情汤没有关系,而是彼此卸了负担,情到浓时的自然反应。太多的隐忍不发换来今日的狂潮汹涌。所有思念、渴望、痛苦、狂热和眷恋一瞬间似乎都有了宣泄的渠道,怎能不一次喷薄而发?

直到两个人精疲力竭才沉沉睡去,再睁眼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子衿熟睡的样子特别的绝尘清丽,仿佛冰玉雕琢而成的。怎么看都看不够,我相信这张容颜即使老了,爬满了皱纹依旧会让我这般痴迷。谁让她是子衿,我一个人的子衿。

痴看这张睡颜也不知过了多久,晦暗的房间某处突然有了五彩斑斓的色彩映出,接着是一阵熟悉的和弦。我怕把子衿吵醒,就拿起手机去了卫生间。看来电显示,竟是秦玫。

“彤,有时间么?我想约你出来吃晚餐。”

“秦姐啊……”后来我一直这么叫她。有时间倒是有时间,可是镜子里的自己,耳后一直绵延到脖颈、锁骨的吻痕太过显眼。

我恨恨地想,子衿一定是故意的,为的是让我时时刻刻呆在她身边,不能随便出去。

这不禁让我犯了难,别人还好。可是对方是秦玫。未免有些尴尬。可是转念一想,事关范晨的事,再难也要赴宴。于是就一口答应下来。

给子衿留了张便签,就说约了秦玫吃饭。找了一件带丝巾的短款小西服,足下蹬了双牛皮靴就出发了。

没想到相约地点是离秦玫下榻的昆仑饭店不远处的新万星大酒店,也就是梁茶壶的地盘。我不禁紧了紧系在脖子上的丝巾,心想如果不巧被她看去,又是怎样的一场八卦风波啊。

秦玫有港人特有的守时和干练。在那一座,时尚优雅简洁,融合在富丽高雅的背景里,俨然一抹移不开眼的靓色。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想要遮住“草莓”,挑选一条合适的丝巾不是易事。

秦玫笑着站起来迎我落座,并询问我的意见点了餐。

“你点的这份牛排呢,是veal(小犊牛),还没断奶的小犊牛,生长到6~8个月出栏,口味清淡。高蛋白、低脂肪,容易消化吸收,吃起来也会很健康。”她介绍起牛排来头头是道。但是自己却叫了一盘蔬菜色拉。

她见我困惑地盯着她的盘子,会意一笑道:“我很久不吃红肉了。”

唉,有时候真的会自卑地觉得,这样一个连细节都无比精致的人和子衿才般配。

直到我吃得差不多了,她才提起:“昨天不告诉你,是怕之后影响你情绪。我已经得到你朋友的消息了。你,有心理准备听?”

我看着她一双认真询问的眸子,心往下一沉。

“你说吧。”我点点头。

“好。”她说话做事向来简洁干练,只是现在确实顾虑到我的情绪,叫服务生撤了盘子,换上甜点,才说:“她开始是在jhh治疗,后来转去加州的一处医院。我得到消息,她已经……病逝。”

她说完“病逝”两个字,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你说,她死了?”我努力睁大眼,不想泪落下来。

她点头,覆上我的手,安慰道:“不要太伤心。”

我猛然间想起什么坐直身体,急问:“不久前我还遇到她母亲,说她已经清醒,身体在康复中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秦玫眼中闪过一丝哀伤,道:“我拿到她的病例复印件,你看下。”她把一叠包装完好的资料递给我。我颤抖地打开资料袋,看着上面一行行艰涩难懂的英文,泪水模糊了视线。

秦玫看出我情绪的激动,帮我解释道:“她出车祸后,脑干损伤,昏迷了3个月才得以苏醒。但是紧接着肝肾等器官均出现不同程度的内出血。在反复而又痛苦的治疗中,她丧失了求生意志,最终选择了放弃治疗。”

我倏地一惊!放弃治疗?

秦玫点头。

至此,我血往上涌,终于控制不住泪意,泪水打湿了我的脸颊,凉凉的:“她放弃了,她爸妈不会放弃的。”就算有万分之一希望,也不可能放弃治疗的!

秦玫摇头道:“我没能接触她的父母,据说他们已经回了北京。”

“我要去找他们,我要问个明白。”我坚定地说。

秦玫理智地说:“这件事,你打算告诉子衿么?”

“我还没想过。”我实话实说道。

秦玫可能并不知道我对范晨的愧疚之情。要不是我,范晨不会出事,更不会死。我是亲眼看见范晨躺在血泊中,那么年轻的生命……我痛苦地埋着头,心中如针扎般刺痛。一种巨大的悲恸顶着我的喉咙。心里不断在问,怎么会?怎么会呢?明明已经好了,怎么会突然放弃治疗?我不信,我不信她亲生父母会放弃自己孩子的生存机会,我不信!

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每当回忆起那些画面,我的心就似沉在汪洋海底,永不得脱身的负罪感压迫着我。尤其是我赶到时,满地飞溅的乱红几乎刺痛我的眼,年轻的生命在我面前瞬间凋谢,那种感觉和心情简直难以言说的悲壮和残酷。

子衿她们照顾我当时的身体情况,就出钱把范晨接到国外治疗,也源源不断会得到她还安好的正面信息,最后更有她母亲主动来访,告知自己的女儿已脱离险境,我的负罪感才慢慢消除。如今得到她最终凄惨的下场,我的良心岂能安生?

事实上,她的死与我无关。但在道义上,凭良心说,如果不是我当时六神无主没有接她电话,她就不会为了找我而出车祸。

我在遭受着良心的鞭挞和巨大的心理负担,我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我没有办法控制,真的没有。

和秦玫分开,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流浪。心中沉沉浮浮,忽而回忆起范晨生前的音容笑貌,发现这孩子从始至终都是受害者,才刚毕业的孩子而已,就要被迫夹裹在商战中,遭受着良心和使命的矛盾折磨;忽而又幻想范晨后来可能遭受的各种非人折磨,心里就跟着痛;一会儿又检讨谴责自己为什么总是犯错误,为什么总是遭遇那些磨难和波折。

原本我该是多么一个无忧无虑幸福的孩子啊,这几年突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愣是让我一夜长大,夸张点说甚至是一夜白头。

唉。这就是命运么?

怀着这种被命运捉弄的心情,我不自觉地来到我姐的酒吧。看见她在客人之间周旋忙碌,看见我时不由叹了口气,等把客人打发了,过来张口便说:“瞧你那小脸儿就知道肯定又是和子衿吵架了。”

我有点纳闷地问:“难道在你心里,我只有这一件烦心事?”

我苦笑。看来子衿确实是我的克星。

我让她叫了酒,一个人闷头喝起来。既然她以为我是为情烦恼,我也就不必澄清了。反正我黄彤就贴了标签——只为子衿一人烦恼。想想还挺可悲的。

说起子衿,范晨的事我开始可能迁怒于她。在当时的心境下,产生这种想法可能还有情可原。但自始至终,这件事子衿都不该负什么责任,即使有责任,给范晨付了那些巨额的医药诊疗费,也算是仁至义尽,还清了。而我就不同了,最可怕的是,我不知道这种负罪感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我甚至觉得我不该得到幸福,这也是我想到最直接的惩罚措施。这样心里虽然会觉得好过一点,但对子衿又是何其的不公平……唉,为今之计,还是想办法找到范晨的父母,查清楚他们为什么会放弃治疗。

范晨母亲给的联系方式经过反复尝试基本作废,那么只好让梁歆怡帮忙查了。毕竟范晨曾经受雇于她,应该会有父母家庭地址之类的档案信息。

酒吧太吵,我刚想去外面打电话,却一眼见到我姐向我扫过来的闪烁的眼神。这个眼神告诉我她似乎有事瞒我,尤其是看到她一边挡着一个鸭舌帽的人进入一处卡座,一边不断用眼睛偷瞄我这边的状况,非常的可疑。

而那个鸭舌帽是如此的眼熟……难道是冯柏?

之前在病房里偷听我姐和子衿的谈话,得知冯柏现在被起诉,属于取保候审期。这时候他出现在我姐的酒吧里,而我姐显然是避免我俩的见面,不禁勾起我的好奇心。

我故意闷着头喝酒,我姐先是和冯柏隐到了卡座里,不一会儿吩咐手下送去了几瓶啤酒。我的运气不错,这个卡座在酒吧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旁边有个用几根钢管搭成的隔断,阻拦住卡座中人的视线。而我就趁着这个时机,偷偷溜到他们卡座旁的隔断中去。

本来是出于好奇心想看看就走,谁知却被我看到除了冯柏之外的第二个人——孟倾凡!

酒吧音乐太吵,我听不太清他们说什么,但是我发现如果集中精力听,还是能听见的。

“……子衿现在恨死我了,那个老东西真是太过分!”孟倾凡的声音。恨恨地说完,仰脖灌了不少酒。

冯柏把他的酒瓶抓住,拦着他喝:“老家伙现在拖我当替罪羊我岂不是比你更惨。”原来是两个被翁行远玩弄于股掌的难兄难弟在这里发牢骚。

“最近过得怎么样?”

冯柏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知道你今天找我来是因为什么,你尽可以放心,我不会供出她以权谋私的事,她那么聪明我根本斗不过她,。”想必他们说的人是子衿,而以权谋私就是指梁歆怡曾说过的、子衿行职务之便让冯柏公司负责了一个项目的事。

孟倾凡拍了拍他的肩:“那就好,难为你了。”

“翁家的人个个是人精,脱身脱得比谁都快,都干净。我们这些经办人只能认倒霉。哥们儿,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心思没那么深,少趟这浑水。你知道翁家依托着老太爷的关系现在风头无二,连郑部长都倒贴过去。”说罢哀声叹气喝了口闷酒。

孟倾凡低头不语,然后坚定的语气说:“我不想就这样放弃。子衿还需要我,迟早有一天她会知道谁才是真心对她好的人。”

冯柏冷笑一声:“你还那么天真,还以为老家伙会对她不利?算了吧。如果她肯,xx顷刻间就能毁于一旦。你以为她在xx那十年是白干的么?老家伙对她忌惮得很,简直到了谈她色变的程度。是怕多过于恨。”

冯柏又说:“现在真正对她不利的是老太爷那边。我听说老太爷发了话,如果子衿还跟女人在一起,就断绝和她的关系。并且封锁她做生意的渠道。”说罢阴测测嘿嘿笑了两声:“翁子衿如果不做生意了,她还有什么用?”

“她可以做我孟家的媳妇。”两人像达成共识似的哈哈一笑,痛饮起来。

听了这番对话,我心中更是没了准谱。子衿母亲说老太爷不知道子衿喜欢女人的事,而刚才冯柏说的,老太爷又是知道的。但不管知道不知道,有一点是肯定的,子衿的外公是不会让子衿跟女人在一起的。

突然有一种,末日苍茫的感觉。

出走了一夜,晚上回到子衿和我的家,已经是后半夜。手机没有响动,我以为子衿依然在熟睡,谁知进了房间却是空空如也。

“小姐呢?”我问保姆。

保姆说出去了。

我打她手机,没有人接。这时候她能去哪呢?我不禁满心堆满疑问。

我换了衣服和衣半躺在床上等她回来,不知不觉睡着了。等迷迷糊糊再醒来时,发现天色已经大亮,可子衿完全没有回来的迹象。

我拨了她秘书kiki的电话,kiki才刚起,说总裁没有给她留言,并且昨天直到下班也没有看见总裁。我又拨了迅达总机,这个时间迅达的前台应该会早到公司。回答同样令人失望,子衿没有去过公司。

不在公司,会在哪里呢?

突然,灵光一闪,我想到了秦玫!昨天留了纸条说我去找秦玫,也许她去秦玫的酒店寻我也说不定?

我马上给秦玫打电话,过了好久她才接起。

“秦姐,子衿找过你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心脏怦怦直跳。

一向干练有效率的秦玫,却是过了一会儿才答道:“她不在家么?”语气令人觉得刻意。不可否认,在我认同了秦玫和子衿的过去的同时,我对她和子衿的现在也是敏感的。所以,觉出她今天语气的不对,我的心在忽而一沉的同时,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抑制住翻滚的情绪,我尽量让语调平和自然:“保姆说她晚饭的时候走的,到现在也没回来。”

她没再说话,似乎在斟酌着什么。我知道她要和我说实话了,屏住呼吸耐心等待。

“……彤,她在你走之后是来找过我。我们谈了一些事情。然后……”她停顿在这里,不是卖关子,而是在做足准备似的,说“她被带走了。”

被带走了?我在心中默念……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被谁带走了?”

“她外公的人。”秦玫明晰地说。

“你是说,子衿外公派人把子衿带走了?但是,为什么她现在还没有回来?”

“你还不明白么?子衿的外公,很可能,把她软禁起来了。”

我像听到了一个非常莫名其妙的笑话!怎么可能,现在是什么社会,封建社会?一个大活人说软禁就软禁?怎么可能!

“你怎么确定子衿被软禁了?”

不要以为子衿被软禁之后,我又要长篇累牍描写营救过程了。错,记住,它不是以往任何一场危机。

和它相比,半岛湾那诡谲的、一层深似一层的商战风云其实不算什么,就像一个绳索上有几个节点,你只要解开一节,就可顺藤摸瓜,抓住关键。可它不,它就是光秃秃一条粗绳子。直白,简洁,但,无从下手。

子衿确实被她外公软禁了。奈何她再如何聪明,如何神机妙算,也抗争不了外公的铁血政策——关禁闭。这个最原始专权的方式,蛮横霸道地把所有可能因素一刀斩断!

怪不得从古至今,统治者都会把不服从管教的人关进深牢大狱。因为这些人太聪明,总能做出令统治者胆寒的事情。关起来最省事,不用费尽心思,一了百了。而子衿对于子衿的外公,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子衿十九岁那年,她的外公知道了自己女儿不忠的事实。他去找许翰庭问话。问话的结果是,许瀚庭自杀。翁母没有说谎,她只是因为这个打击,精神支柱塌方,脑子出了点问题,很容易混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

许瀚庭确实是在这场重要谈话之后,选择了自我了结,来成全母女俩的幸福。往往越坚毅的人,在某些方面就会越脆弱。楚霸王乌江自刎,因为他输不起。至于许瀚庭,我想他没有给子衿的母亲留下原谅的话,可能是有点恨她。

他被瞒了十九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个女儿!

他缺失了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利十九年。没有对她举过高高,没有亲眼目睹她把一件童衣慢慢穿小,也没偷偷藏起她的乳牙留作纪念,更没有机会履行诸如得了100分就要去公园的父女约定……什么都没有,空白。

他的恋人是别人的老婆,连自己的亲骨肉也要认作他人为父。作为一个有着强烈自尊心与责任感的男人,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不知道子衿的外公和他说了什么,威胁也好,讲理也罢。但我总感觉,他是被他们父女一起逼死的。一个女人深爱着一个男人,却又性格懦弱习惯为父命是从。以至于不惜瞒着她已婚的事实,甚至是为他诞下一女的事实。可想而知,她对她父亲的惧意有多深。我想就像她说的,她也许真的出走过,选择抓住爱人的手,但是却以失败告终。

而他,被她以爱之名囚困在这个骗局里,日升日落整整十九年,好不容易获知了真相,就又被绑架到另一个死局里。也许那个老人是这么跟他说的——

“你是个男人,是一个父亲。你没有为她们做过什么,现在你必须做点什么了。那就是让孩子的母亲彻底死了这条心,让孩子继续在健康的家庭中成长。”

但她对他的爱如骨附蛆,他明白她对他的爱,只有用一方的终结为代价,才能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于是,他选择了死。

如果他们爱得不是那么深,也许结局就不是这样。

子衿母亲对我说,你和子衿,和当时我和老师的处境何其相像。

今天我才意识到,这句话竟然蕴含着很深的寓意。其中有一点,令我特别的心惊——我和子衿,不也印证了一个道理——我们,似乎,是分不开的。

对她,从失望、绝望、心灰、心死,甚至不惜以她为敌,假装失忆……为了和她斩断情缘,我几乎无所不用其极,可最终,依然逃不过这场相虐相恋的命运。

我对她,又何尝不是如骨附蛆那般爱着?

是不是两代人的命运早有定数,必须用一方生命的终止才能完结爱的延续?

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再把历史的录像带往前倒一倒,你就会清晰地发现,这一切其实是源于子衿母亲的自私。如果不是她的自私,就不会有后面的种种。她爱他,同时,她又不能和他在一起,同时,她又不放开他……以至于让一个错乱的线头越滚越大,最后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毛线团。除非,你拿一把锋利的剪刀,咔啪,把它剪断。就如同,一把锋利冰冷的小刀,划向大动脉……

看,综上所述,就可以看出,有两件事主导了这场爱情悲剧。一是他们的爱;另一个,是她的自私。我和子衿固然很相爱,但,我不自私。为她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其他的,就更不必说了。

所以,即使境遇相同,我和子衿的结局必然和他们的不同。

以上就是我,黄彤,在子衿失踪一天后,背着手在落地窗前思考了一天的成果。

在你们看来是它也许就是废话连篇,但对于我,以及未来与子衿的命运,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后面,我将用一种快进的方式,叙述子衿被关起来后,我周围环境的变化。

这一切当然还是因为子衿被关起来。某种程度上,子衿就像某个利益链条上至关重要的一环,没有了她的坐镇,背后的歪风邪气就会趁虚而入。而且是觊觎了很久似的,来得如此迅捷和猛烈。

令人意外的,首当其中受到影响的人却是一个久违了的人——郑部长。

如果记忆力够好,大家可能会想起子衿刚入迅达时有两个死敌。其中一个是赵经理,随着子衿的逐渐站稳脚跟,和大张旗鼓的扩充自己的羽翼,这个人就被发配边疆从本文中消失了。而另一个秃头男人就没那么容易被排挤了,因为他可以说是迅达从香港进驻内地以来最有资历的董事会成员,在迅达有一定的话语权。他一直隐忍不发,前段时间出现南海石油危机,他终于行动了。虽没公开表示反对,但背后动了多少小动作不必多说。尤其是子衿被关这几日,他觉得大势已成,竟不知从哪得来了半岛湾的内部资料,整理出子衿的十大罪状,再加上南海石油的运营失策,一起在董事会上发难,集合力量准备弹劾子衿。

当kiki把这些告诉我的时候,我马上想到,半岛湾那些资料方董事是怎么得到的?而且,半岛湾可是跟郑部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结果还没等我有所行动,郑部长就出事了。

郑部长出事是早晚的事,上头已经变了天,已经接二连三听说他被排挤。再加上坏事做绝,恶人有恶报。连他亲女儿都恨他。但是他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非要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他出事,半岛湾也就等于出了事。半岛湾出事,子衿和梁歆怡也会出事。

写到这里,我心里特别的……澎湃,对,就是澎湃。

我不想写郑部长了,无非就是贪污受贿,各种罪名,一波又一波的罪状被揭发,所谓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无外如是。我要说的是……梁家。

梁家到梁歆怡她爸那代,靠山就是郑部长。如今郑部长垮台了,梁家又如何能脱得了干系?只是不知怎的,在郑部长出事前,梁父把自己名下所有资产和职务都交给了梁歆怡。等于是把自己洗了个清清白白。那就意味着郑部长一出事,凡是涉及梁家,万星的灾难,就要梁歆怡一人承担……

子衿被关起来第三天。郑部长出事。同是这一天,优洛告诉我,梁笑然失踪了。

而这一天,我约了子衿的母亲出来吃个便饭,想向她打听关于子衿的近况。

我的生活仿佛进入了快车线,命运的轮子撒了欢似的狂奔,不知道要把我带到哪里……

心理铺垫做完了,爆料爆够了。回到我们的故事。

三天,子衿被控制人身自由已经三天了。

第一天,我担惊受怕,我忐忑不安,需要被迫梳理整件事,审慎地思考,以期望自己不至于陷在被动。同时,这个方法也让我内心逐渐安定下来,接受了这个看似荒谬的事实;

那天,秦玫对我说了一句话:“你们现在比我们当时的感情要成熟得多,应该可以度过这次难关。”这句话暗示了她和子衿当年也发生过类似的遭遇,其结果是两个人没能闯过去,以分手告终。

第二天,我的车子被kiki送来,并且向我透露了公司里方董事的动作。下午,郑部长的事情开始展露端倪,我担心梁歆怡的处境,给她打电话,关机。晚上,我向翁母打听子衿的消息,她压低声音对我说:“你怎么这个时候打来呢?这件事你别管了,算我求你。”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我也没时间搞明白,我只关心子衿的安危,我要确保她安然无恙。在我的再三恳求下,她同意第二天跟我见面谈;

于是到了今天,郑部长被隔离审查的事情终于曝光,一石激起千层浪,波动效应连我都能感受得到。而恰在此时,优洛见到我,一脸凝重地对我说:“梁笑然失踪了。”

这就是我三天来的经历。

此时,我盯着优洛苍白的脸,和忧心忡忡的眼,心中竟没有得知笑然失踪后本该有的心惊肉跳的感觉。梁歆怡失踪过,结果是去了法国;子衿失踪过,最后也是虚惊一场。这些都说明了没有人会随随便便失踪,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失踪”的权力。

可优洛接下来的话,又让我的心突突跳了起来——“她说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梁笑然的方式,怕是我很难接受的方式。

她固执,拥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很难被其他人影响。我根本管不了,也已无力去管她的事。

可优洛的表现让我大感意外,她因为梁笑然而郁郁寡欢,并且没有了主心骨似的在向我寻求帮助。我给她倒了杯水,现在我已经回到自己家,虽然和子衿断了联系,但我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我还是在这里等待她的音讯比较好。

她接过水,黯淡地说:“我们从什么时候起,就总是裹进这些风险中了呢?”

“有得到,就必然有失去。我们已经不是当初青涩的青年,过着无忧无虑自认为美好的生活。我们在这个社会中得到了金钱,荣誉,得到了的极大满足。那么就必将要失去安定平稳的生活,和那些简单的美好。”

优洛转着水杯,认真地点点头:“可是我更希望过原来的生活。”

我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

可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和翁母的见面被取消了,也是通过这件事,让我知道子衿外公的强势比我想象中还可怕。通知我的是翁子扬。

我趁机向他打听子衿的近况,他说:“除了外公和我妈之外,没有人能接近她。”还说:“事实上他还不知道是你,他以为是rose。”

“什么?”我问道:“你是说,他以为子衿现在的恋人是秦玫?”

他肯定道:“是的。外公知道子衿的事之后大发雷霆,追查到了她和秦姐的旧情。又不巧她们那时候见面,于是……”

怪不得,怪不得早不出手,晚不出手,要等到子衿和秦玫见面的时候把子衿抓走。这么一来,秦玫岂不是成了替罪羊?

“那他……他会把子衿怎么样?”我忧心忡忡地问。

“不会。子衿从小在外公身边长大,感情深厚,不会怎样的。再说他俩是一种人,怎样做会把伤害达减到最低,彼此心中都有数。”说完便要挂断电话。

我忙又追问一句:“他会不会找秦玫麻烦?”

翁子扬听到这里沉默了。斟酌道:“小家伙你还挺聪明,是的,看来秦姐要给你背黑锅了。我想以老太爷的性格,是会去找秦姐谈话的。”

可是秦玫那天什么都没跟我说……想至此,我对她立时充满了感激之情。

现在的情况是,子衿可以确定是没事的,而唯一能和她通上话的是翁母。最重要的是,不仅子衿被软禁,就连翁母也失去了自由。看来这个老太爷被气得不轻,是打算彻查这件事了。

而我现在该做什么?怎么做?完全没有头绪。

“小家伙,老太爷选择这时候拘禁子衿是有另一层目的的。”

我一愣:“另一层目的?”

“你猜猜?”他倒是有闲心笑容可掬地打哑谜。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难道,是郑部长倒台的事情?”

“真聪明!”他像一个哄着小孩子开心的大哥哥,兴奋地赞许道:“是这样。子衿参与了半岛湾,并且成了最后的受益者,而现在郑部长被调查的重点就是半岛湾,难免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栽赃陷害。老太爷选择这时候关人,是想做个姿态给人看,他的外孙女他会亲自去管教,有人想拿这件事找子衿的麻烦,自然就是找他老人家的麻烦。还没人有这个胆儿。”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说到这里,我的心才结结实实放回原位。原来子衿的外公这么做还有深一层的目的是在救她。怪不得子衿会那么服从被抓去关禁闭,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意思。

相比于子衿,梁歆怡就比较堪忧了。想起梁歆怡,不知怎么,心口竟怦怦直跳,这可不是好征兆。结果打了一晚上她手机和家里的电话,不是关机就是响了很久没人接。

就在我准备明天起个大早去找她而睡下时,小k突然登门拜访了。

对于她的神出鬼没,我基本已经习以为常。何况她对我已经不是原来的狐朋狗友关系,而是彼此可以信赖的朋友。虽然这个朋友大半夜一两点跑来有些离奇……

我睡眼迷离地把她让进来,闻到她从外面带来的风尘仆仆以及清冷的味道,神思立即明朗了许多。

“什么事啊,这么晚劳您大驾?”

她甩给我一张光盘:“你去电脑上看看。”

我见她一脸不置可否的严密,心中不免觉得兹事重大起来。忙开了电脑,把光盘放入光驱。是一个视频文件,我点了播放。不一会儿,画面出现,看得出来是偷拍的,地点好像是一座洋气的别墅。

接下来,我睁大眼睛凑到电脑跟前,因为我发现镜头中那个人有点眼熟。

“这是……”我指着那个人问小k。

小k这回倒是直接,说:“梁笑然。”

我一怔,忙探□去细看,实在是因为这个偷拍者的距离较远,影像不是那么清晰。尤其是人物只有那么一点大。但随着镜头慢慢推进,我认出来那个人确实是梁笑然。

她在和一个人讲话,那个人几次摆出不愿和她继续谈下去的姿态,但她依然没有放弃……就在两个人无休止进行讲话的最后,梁笑然突然矮下了身子,她,在下跪?

没错,她跪下了,面对那个人跪了下来。连高傲的头也深深埋下……

这个镜头让我错愕不已,我不敢相信我看到的,一向把自尊看的比天大的梁笑然,竟然会为一个人而下跪?!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睁大眼,依然是错愕地盯着屏幕,转而又看向小k……

小k叹了口气:“这是我一个媒体朋友无意中拍到,被我买下来的。拍摄地点在香港,是梁家的私宅。和笑然讲话的人是我姐她爸,我想笑然是在求他回来救我姐。”

“你姐……怎么了?”我的心慢慢沉沦。

她凄惨一笑,嘴角弯下来,好似要哭:“她认罪了。”

我一惊,“认罪?认什么罪?”

“她把她爸的罪全顶在自己身上。那些她从没做过,甚至都没听说过的,和郑部长的罪恶勾搭!”她一字一句、痛苦地说出。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我心中立即惊涛骇浪,翻滚不停!梁歆怡把不属于她的罪全扛下来了?为什么?

“为什么?”我问出口。

“因为她不希望他爸去坐牢!”

“她从小就没妈,只有一个爸爸,而她又特别重视亲情。尽管她爸对她非常不好,她依然只有这一个亲人,只有这一个爸爸。”小k越说越大声,最后激动得站起来:“你知道么,她为什么喜欢年纪大的男人?因为她从小就渴望父爱,却又苦求不到。她为什么喜欢救助我们孤儿?因为她觉得自己连孤儿都不如!她的亲生父亲,从来没有对她表示出一丝一毫的爱!尽管她凡事都以讨好他为先,不惜任何代价做到令他满意为止……她那么想让他爱她,哪怕一次也好……”说到最后,竟颓坐下来,哽咽出声,再也无法说下去。

痛哭了好久,才泣不成声:“所以,她从小就自卑,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好啊为什么爸爸不喜欢她……”说到这里,我的眼泪也禁不住滚下来,心中悲戚一片。

“……长大之后,就、就在那些男人身上找回她失去的自信……她的苦,没有人知道。”

说完之后,好长时间,我俩都没再说话。她在呜呜地哭,我在默默地哭。我俩都在为一个人而哭。那个救助过许许多多孤儿,总是把欢笑留给别人、自己却饱尝孤独的人——梁歆怡。

终于,小k停止了哭泣,用桌子上的抽纸把眼泪擦净:“我姐她爸是个极度自私的人,胆小懦弱,生怕自己犯事。笑然别说跪,就是在他面前以死相逼也不可能让他去认罪。”

我手握成拳,一股火气冲上头顶:“上次也是他让你姐去陪那个老色鬼的!”这才有了后来梁笑然举刀弑父之事,看来这个梁父和郑部长一样不是个东西!衣冠禽兽!

此刻我心里是又急又气又心酸又害怕,这一股脑的情绪全涌上头顶,只感到血往上涌,耳朵嗡嗡直响。

小k刚哭过的眼眸清亮黝黑,小心翼翼地说:“我来是想恳求你,救救我姐。”

“我?”

“是。只有你去跟子衿说,她才会尽全力帮我姐。”

我哀叹一声:“她现在还自身难保,已经被她外公拘押三天了。”

小k惊疑的眼神,随即转为了然的神色:“这个节骨眼上被关,怕是被她外公保护起来了。”

她能迅速领悟到这一层也不简单,不免喟叹道:“所以,寻求子衿的帮助也变得不可能了。”可是郑部长这个案子此时正是敏感期,除了子衿的外公,还有谁能出面保梁歆怡周全?

除非……让她指正梁父?

小k看穿了我的心思:“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了解么?她宁愿把所有罪都扛上身,也不想她爸出事。就更别提供出他来了。”

那怎么办!替父顶罪,自己坐牢?经济犯罪动辄上亿资产,又是关系到敏感的政治人物,我根本不敢想象刑罚会有多严重!

小k至此已经哭得没了力气,眼神空泛,心力交瘁的样子。我不敢再提这件事,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一筹莫展。好似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只是,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才真的是天翻地覆!

已经是后半夜。我给小k安排在我爸妈床上躺下,夜深人静,偶尔会传来她低泣的声音,我在自己的屋子里也是辗转难眠,心里乱糟糟,总感觉特别不踏实。心里本来是一片坚固的平地,却突然遭遇了地震。那个人,那些事,一下子全被卷入到危险的境地,接受起来确实困难。

大约是响起了鸟鸣,窗外曙光乍现。我才朦胧睡去。可没睡多久,就听见客厅里的座机传来刺耳的鸣叫。

小k哭了一宿,我不忍她刚睡着又被吵醒,就把电话提起来带进屋内。

电话里却传来一声悲鸣,竟也是断断续续的哭声,有种错觉仿佛是小k又把她的哭声录在了听筒里。

我嗓子像着了火似的,干涩地发不出声。就在这时,电话里传来:“彤彤……你快来、我家……我爸……我爸……”

我听出是红叶的声音!立即感到大事不妙!心提到了嗓子眼,喉咙里那攒火终于喷出来:“怎么了?”

“我爸他自杀了……”

……

我只感到头晕目眩,勉强扶住门框,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稍稍喘了好几口粗气,才颤抖着嘴唇说出:“我去找你。等我。”

当我赶到红叶家的时候,救护车刚赶到。虞叔叔的脸刷白刷白的,但是很显然没有大碍。这多亏了红叶的母亲有起夜的习惯,虞叔叔才吞了安眠药坐在马桶上,就被发现了。红叶母亲叫来红叶给他灌了很多的水,才把药稀释掉,捡回了一条命。

我坐在救护车上陪他们一起去医院,路上虞叔叔什么话都说不出,大滴大滴的眼泪直往下掉。红叶她们母女也哭做一团。场面极其心痛悲伤。

因为才受了梁歆怡替父顶罪的惊吓,此时又沉浸在这份被心惊席卷过后的悲伤里,已经麻木地只会发呆,什么也不愿去想。

医院把虞叔叔安排住院观察,又洗了胃,等一切告一段落之后,红叶才有了力气似的说:“我爸行贿的事被郑部长供出来了。你……”

她胆寒地看我,“你爸,怕是……”

我一惊:“你说那件事?!你还知道什么?”红叶的爸联同我爸以权谋私的事,几乎已经被我遗忘在历史的角落。当初是我找梁笑然帮忙才得以摆平,没想到,没想到却还有后患!

红叶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昨天我爸找我说了好多,他从来没跟我说过那么多话……谁知道、谁知道竟然是遗言……”说完又哭了起来。

她哭得楚楚动人,我却无心劝慰她。因为此刻我的心犹如在油锅里煎炸了一番!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件事,那我爸岂不是也很危险?

我仿佛坠入了无端的噩梦中……

子衿,你在哪里啊?我需要你!

接连两件事的打击,已经不让我不堪重负,可紧接着就要面对关乎我爸的重大危机。而且此时我孤立无援,四面楚歌。没有人能够帮助我。

又是一个不眠夜。

我爸听到风声,旅游回来直接去了亲戚家躲起来。我妈则终日哀声叹气。

如果把郑部长比作一棵大树,那么现在就是连根拔起的时刻,牵连的枝枝蔓蔓辐射之广简直超乎想象。

我找我爸谈了一次,做到心中有数。让我稍感安心的是,我爸因为胆子小,那次东窗事发之后就没有再做。但是他说:“看来上次你虞叔明着被贬,却捞到了份肥差,和郑部长也有关系。应该没少跟着郑部长做那些违法的事。这次才回不了头选择自杀啊。”

我觉得他的猜测有道理,如果单凭那一件事也不会选择自杀这条不归路。

可现在不知道这场风波会把我爸推向什么境地。我心里特别没有谱。

“对了!子衿呢?她应该可以帮咱们的。”

我摇头:“她被保护起来了。”我没有说她被她外公拘禁。

我爸哀叹一声:“看来郑部长一倒台,是人人自危啊。”忽然又猛地抬头说:“可我在这儿躲着也不是事啊!”

“我会想办法的。”

我爸眼中泪光闪闪,握着我手道:“你长大了……长大了……”

这是子衿被控制的第六天,我躺在床上,心头搅动得翻云覆海,难以入睡。四周仿佛弥漫着迷雾把我憋得透不过气来。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念她,也很需要她。

我想以子衿的聪明才智,没有理由到现在都没有回音。哪怕让人捎个口信呢。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她?

子衿,你到底在做什么?回想着那日的情意浓浓,我的心越发的冰凉。

也许是有心灵感应吧,在我最想念她的时候,在我最绝望无助思念成河的时候,奇迹出现了!黑暗中,我的手机响了一声,证明有短信。我平时晚上是关机的,可最近是非常时期,可能每一分钟都有重大紧急的事情,所以我不敢关机。

我拿起来,看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

宝贝,再等我三天!一定要相信我,等我出来!免复。

是子衿?!

我又惊又喜,从床上一下子坐起来!短信反复看了好几遍,才平稳住心跳——是的,是她,是我的子衿!

三天,只有三天我就能看见她。这无疑是这几天来最令人振奋的消息!我把那条短信贴熨在心口,想着如果子衿能回来,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她一定可以帮我们大家度过难关!

就这样,我怀揣着美好的心愿闭上眼,看来今天能睡个好觉。

可事情的进展总是和美好心愿相左,这似乎成了我黄彤人生经历中的不二定律。

我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距天亮还有一个小时。我妈嚷了几嗓子问是谁,回应她的是更加剧烈的拍门声。

等我妈开了门,同时我也趿拉着鞋打开了我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小k一张死灰样的脸:“梁宅失火了!我姐被烧死了!我姐被烧死了!”

小k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给我妈心疼的,我妈是她粉丝。忙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有什么事慢慢说,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真的,阿姨!我姐在里面,我姐被烧死了!”她抓住我妈的手,神经质地说。我此时跟做梦似的,实际上近日发生的事,真的有如做梦。

虞叔自杀,如今又说梁歆怡死了?我感觉脑子里有根弦,被绷得死紧,我告诉自己,我不信,这些都是骗局,这些都是谎言!在子衿回来前,我什么都不会相信!

我冷冷地说:“够了。她不会死,你想咒死她么!”,

小k果然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我。眼睛红肿,脸孔苍白。她突然站起来,拉住我的手:“你跟我来!”我被她拉起来,不由分说就带我直冲向房门,并下了楼。我被冷风吹得直打哆嗦。

楼下有她的车,有个司机在里面打盹。

她把我塞进车里,叫司机开车。

“你带我去哪?”

她没有说话,一直神经质地盯着前方。

车子在无人的大街上奔跑,随着梁宅的渐渐接近,我突然害怕起来。看着旁边小k死灰一样的面孔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让我对即将到达的目的地彻彻底底陷入了恐惧。

是的,直到此刻,我才把意识打开接收了小k的话。她说,梁歆怡死了——

她死了?

她死了!

“不!”我不知道哪里来得一股恼怒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叫喊了起来:“她不会死!她不会死的!”我的眼前,是一片冒着厚厚浓烟的废墟。旁边有人在说,烧了整整一天一宿,扑都扑不灭……

昔日的梁家老宅顷刻间化为乌有,已经不复往日的光鲜热闹。那个害怕寂寞,喜欢人陪的女主人呢?她在哪里?

“范小姐……”一个很有官派的人讨好地溜到小k身边,“消防科的人即将把那具女性骸骨拉去警局化验了,你还要……”他斟酌着用词:“看一眼么?”

终于,小k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

我脑子嗡一声,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的景象被刷成了黑白,很多人去扶起小k,小k木讷的脸,慢动作似的在我眼前播放……我知道那是血液瞬间凝固所产生的副作用。我看着眼前被浓烟覆盖的废墟,和不远处一个用白布盖着的木担架——那里躺着的人怎么可能是梁茶壶?掐着腰指着我鼻子骂的茶壶,刀子嘴豆腐心的茶壶……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即使如何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我还是哭了。茫茫天地间,似乎只有这哭,才能让我感到这是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人间……原来,这一切,不是梦啊……

昏黄的台灯底下,我回想着烬染漫天的那个画面,甚至还能闻见沥火的气味。直至心口隐隐作痛。我希望这样的死亡惊吓永不要再发生,这对于很多爱你的人来说是最残酷的打击。

robert睡得不太踏实,对于一个婴儿来说,他的睡眠显然太少了。我把他抱在怀中轻轻摇晃,直到胳膊麻了才放回去,这时他已经安静的睡下了。看着他的睡颜,我又回到书桌前,继续书写我的故事……

没有人会相信梁歆怡会真的死去。不止是我,小k,还有许许多多认识梁歆怡的人们。一棵生命力旺盛且正在怒放的野罂粟在一夜之间香消玉殒,形式还是如此的惨烈。那不是我们能料想、接受的结局。

对,绝对无法接受。

又是一个不眠夜。

警局虽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但承认那具尸体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是梁歆怡。原因有三:

第一,梁家出事后,梁父去外面避风头,梁歆怡把家里的佣人遣返,梁宅只留她一人,梁宅那时只有她一个人进出,这也得到附近居民的证实;二,烧尸已经碳化,没有办法做**取证,但有一点,这具骨骼是女性,且基本可判断为与梁歆怡年龄相近;三,出事那天,她的车子还在,而且有人亲眼看见梁歆怡开着它回来过,这是梁宅主人在场的主要依据(梁宅离主路有段距离,一般人会选择开车出入)。

警探们看起来都很恪尽职守,做出的推断严密而谨慎,也正因为此,这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对于我们来说等于是宣判了死刑。

我想小k精神世界的某一角崩塌了。

她一直生活在梁歆怡的羽翼之下,是一只看起来能飞得很高很远的鹰隼,但一旦脱离了护佑,就变得惊恐和胆怯。那是一种长久以来依赖信任别人,没有自己主见的不安全感所致。而且作为一个成功的演员,她的神经本来就比一般人纤细敏感,现在则是演变成了神经质。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草木皆兵,睁圆了双眼。

我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就让她暂时住在我家。梁歆怡的疑似死亡无疑给她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她甚至无法出席活动,跟人交流也有障碍。

我妈就偷偷跟我商量,想接她去医院看看心理医生,好舒缓她过度痛苦的情绪。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并且也得到了她经纪人和经纪公司的认可。只是当我去劝说她就医的时候,她突然大哭,抓着我的手说:“我姐死了,笑然失踪了。我只剩下你一个人可以依靠了。我不要离开你!”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眼,我还能说什么,我说:“我不会离开你。”

我们几个,犹如卷入激流漩涡的溺水者,明明知道出了事,却又不能团结一心挣脱命运的掌控。突然的,我有点理解小k的心情了。在这场巨变面前,我们唯有携手一同面对,才不会被恐慌和胆怯打倒。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被打倒的人,是我。

红叶的父亲虞叔叔终于被检察机关带走了,身体一直羸弱不堪的红叶母亲急得一病不起。和小k一下子像被抽空灵魂不同的是,红叶被抽干了精髓。似乎一夜之间就迅速消瘦和脱了腮,让人不忍去看。

我不知道我们做错了什么,何以会有如此灾害。我在大是大非面前的冷静沉着退居幕后,惶恐和不安占据了我的精神主导。

我想,只要再累一根稻草,我的世界也会塌方。

谁曾想,就来了。

随着虞叔叔的调查,我爸果然还是出事了。

那天我起的很早,因为子衿向我承诺过的三天期限,今天是最后一天。也就是在这一天,我爸被调查人员带走,电话打到家里的时候,我妈把听筒放了半天才放好,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望着小k精神不济的样子,我妈木讷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我只感到彻骨的悲哀,无能为力,心痛如焚。原来活了这将近三十个年头,我依然无法保护好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无力和绝望渗透着我每一根血管,在心脏处汇集成一个大大的疙瘩,无论如何也解不开了。

我妈开始联系所有的亲戚朋友,不为别的,只为能见上我爸一面。他胆子不大,需要家人的鼓励。

而我,在盼望着子衿的归来。

她是我的救世主。

那一刻,我的全部信念都用来等待子衿,我相信,她会改变这污浊混乱的一切。

当人在危难之际有了寄托,就会特别的执着。我站在屋子里,向外看银杏树金黄的叶子,一团团一簇簇,煞是美丽。被风一吹,一片、两片飘落在地面。一个下午,共飘落了十一片树叶。我数着它们,仿佛这样时间就能变得快一些,而我的希望,也会少一分渺茫。

只是,直到落日西斜,该来的还是没有来。

在黑夜完全降临前,我投身在屋角的暗处,整个腿已经麻得动弹不得。而我的心,已在焦急的期盼中随着日头下山了,沉入冰冷的深渊。

“彤彤,别站着了。你舅舅答应帮我们拖拖人,他后天过来。”我妈在大惊大吓后恢复了意志,反过来安慰我。

我没有说话,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小k呢?”

她看你站着不说话,一声不吭出去了。

我沉默的心有了触动似的,往下沉了那么一下。

“她出去了?”我自言自语道,不由得担忧起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是不宜出门的。我颓坐在椅子上,全身的无力感让我寸步难行。可小k去了哪里呢?会不会做傻事?

无数事实证明,我在预感事情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虽然,很多事情都是我不愿意去面对的。

我和我妈打了好几通电话去询问小k的下落,现在已经是深夜十点半了。我不知道她除了这些她平常去的地方,还会去哪里?

这时,我的电话响起。我的心狂跳起来,闭上眼向上苍祈愿,希望这个电话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的。可是,它却是翁子扬打来的。

翁子扬还是一如既往的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和那个明星是朋友?”

我心头一紧,忙问:“你知道她在哪?”

“是……”他仿佛在忌惮着什么,清了清嗓子道:“我爸他……最近,似乎对年轻女人很感兴趣。尤其是那些外表漂亮,又有些名气的名媛、明星。”

我感到嗓子发瑟,声音出来竟成了沙哑的音色:“你是什么意思?小k和你爸?”

“我撞见他们了。他们仿佛做成了一项交易,我需要确认一下是否关系到我妹……”我没等他说下去,发疯了似的喊道:“你马上阻止他们,求你,我求你!”说完挂上电话!飞也是地奔跑出去!

小k,是我最后的盟友,是和我一样在这场如龙卷风肆虐的残酷的世界里努力求生的人。我不能允许她有什么意外!绝对不能!

我是怎样发了狂似的奔到翁宅,我是没有任何记忆的。也许中间发生了一起小事故,因为直到现在我的右膝盖还有点不能打弯。

那一夜,是残酷的,也是我人生中最难以忘却的一夜。

我见识到命运之神冷酷的嘴脸,它竟然把那么惨无人道的事情降临在我的身上。后来我的预感又一次应验。小k果然是去为我求翁行远,只因他前几日向她示好过。

我不敢想象他对她提出肮脏条件时丑陋的嘴脸,我真的不想再回忆起那种痛恶的心情。所幸它没有真的发生。如果它真的发生,我想我将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

最关键的是,现在的小k,为了保住这个残酷世界最后的盟友,而选择牺牲自己。

我想,也只有真正经历过那些挑战人类承受能力极限的事情,才会发生这样的人际异变。小k和我,就是如此。深究起来,无理可循,但却真真实实发生了。所以不要被英雄的称号吓到,时势造英雄。恶劣的条件下,人类会激发出很多种潜能。而小k的意念里,就是不能在她最需要我时,失去我,包括不愿看到我那样的伤心难过。

好在有翁子扬的周旋,等我赶到时,小k已经被送到安全的地方。

“你不要把我爸当老虎好不好?除非是你情我愿,他是绝不会硬来的。”翁子扬努了努嘴,看着我检查小k身上有没有受伤。

我脾气暴躁地说:“他吞了孟氏,又侵占了万星的产业,难道这些也都是你情我愿的?”

这回他没话说了。

我转念一想,不能再用刻薄的言语与他对话,毕竟他是在帮助我们。

但是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他还想吞下子衿的迅达?!”我嘶吼道。小k在我怀里打了个哆嗦。她现在是如此脆弱,竟然还想着牺牲自己来成全我,真是个傻姑娘啊……

翁子扬见我如此怒气冲冲,也有些骇然。随意搓了搓手,像是转移话题道:“她找我爸……这是为什么啊?”

我不再理他,现在我们是在翁宅附近的麦当劳里,这里的暖气让人温暖。好不容易小k不再瑟瑟发抖了,我轻声说:“走,我们回家。”

等我们出了店门,又被翁子扬叫住,他左手捏着电话,道:“我爸知道你过来,想跟你聊聊。”

我心下一惊,没想到翁行远会来找我谈话。

但是我隐约觉得这个如今的得势之人,准备顺势而发,完成他最后的版图了。即使我此刻有多厌烦见到他,但连小k都知道,他握有拯救我爸的机会。我相信,我十有**不会同意他的所谓交易,但却有必要知道他在打着怎样的算盘。

我答应下来,约了第二天中午见面。

翁行远是在翁宅里见的我。

和之前见过的他大不相同,现在的他满身满脸的春风得意。甚至散发着年轻人才有的蓬勃的朝气。不得不佩服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幕后,其实是等待这一次蓄势待发。竟然一举拿下两个财阀,成就一方霸业。

隐藏的够深的。这么危险的人物,我还得沉着应对。

他说话依然是不紧不慢,善于打太极。比如他对昨天小k来找他,做了如下的解释:“我只是看她心情不好,请她喝了两杯,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就算是,也是她自愿的。我从来不强迫人。”把自己扯了干净。

但我知道他和小k做了交易。他会帮小k一个忙,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他力所能及的。换来小k陪他去广州谈一笔生意。而和他做生意的人早已对小k窥觊已久。这个龌龊肮脏的商人,无不显露着他的贪婪本性。

我沉下心来陪他“打”着太极,竟不知不觉过了一个钟头。终于,他说到了正题。

“郑部长的事牵连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你的父亲……我想此时你需要帮助。”他缓慢地说。我想他是从小k慌张的神色和他们的交易上,得知我爸这件事的敏感和棘手的。

我的心悬吊起来。其实早在来之前,我就打定主意,如果他提出的条件与子衿有关,我是万万不会去理会的。子衿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一定是临时有了不可抗拒的变数。不然她是不会不信守承诺的。在这个关键时刻,我更不能轻举妄动。

谁知这次他极其爽快,没有多余废话地说:“坦白了说,我可以保你父亲平安。只要你答应我,去和老太爷说出你才是子衿相处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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