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女廷尉》 第一章 又出奇葩 东晋十年春，洛阳城外的桃花才刚开，洛阳城内就又出大事了。 但凡是能够跻身第一贵族圈子的家里，都知道谢家又有子弟离家出走了！自从十年前谢老司徒的小儿子，惊才潋滟的谢令匀离家出走去追求诗和远方开始，谢家子弟就大有长歪了的态势，时不时都要出个名。 原本这两年，谢家小孙子谢明安先后帮洛阳府尹破获了三起离奇大案，大家都以为谢家子孙总算是改邪归正了，谁料，还没有羡慕几天，就又出奇葩了！ 这次犯病的是谢家嫡女、晋王未婚妻，早定好的晋王妃谢明欢。 东晋皇宫，天子书房。 谢老司徒满心憋屈，又不得不跪在地上，做足了愧疚的姿态。 “皇上、娘娘，老臣对不起您们啊，老臣的孙女她、她……” 晋帝和皇后一上一下坐在前面，看着谢老司徒声泪俱下了半天，愣是到现在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他们早就听说了，定好的儿媳妇三日前离家出走了，说是要去追求诗与院方。 谢明欢这个儿媳妇，其实不是他们给儿子选的，虽然谢明欢的家世身份，本来也是他们选儿媳妇的第一人选，但就是这么巧，这个儿媳妇，是小儿子晋王十岁那年就哭天抢地非要娶回家的。 现在儿媳妇跑了，两人虽然生气，天家威严被挑衅了，但想想谢明欢的亲爹刚为国捐躯战死沙场，谢老司徒又德高望重，不管怎么着，他们也不能治罪就是了。所以晋帝和皇后有志一同看向站在旁边，到现在没吭声的小儿子晋王。 晋王生的极其俊逸，身姿高挑，剑眉入鬓，血脉尊贵，气度不凡，他早在听说谢明欢跑了之后，就进宫来了，也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谢明欢这个狡诈恼人的女人，他绝对不会放过她就是了！ 这会，感受到父皇母后的目光，晋王低咳了一声，亲自上前一步扶起了谢老司徒，一脸的情深意切：“谢老大人，您别自责了，明欢她有自己的想法很好，这才是本王喜欢的女子，别具一格。” 谢老司徒面上一派感激，实则心里腹诽不已。 不要以为他老了就不知道晋王这个纨绔家伙为什么要娶自家孙女，不就是他十岁的时候，明欢误入了春日诗会，夺了头名，害他被太傅批评，课业加重，尤其是后来他发现竟然输给了一个小丫头，愤愤不平，自此结下了梁子，一直发誓要把明欢娶回家‘虐待’吗！ 要不是知道明欢肯定不会被他欺负，当初他也不会痛快同意这门婚事。 就是……谢老司徒突然嘴角抽了抽，又开始暗骂跑掉的谢明欢，这个小丫头，真是被惯坏了，竟然敢离家出走，还在大婚前夕，丢了好大的烂摊子给自己，害的他一把年纪，还要来宫里“痛哭流涕”，实在是不孝，不孝！ 晋王并不知道谢老司徒心中想什么，他继续说道：“本王昨日就进宫向父皇请命，亲自去追回明欢，一定让她心甘情愿回来和本王成婚。” 哼哼！ 敢逃本王的婚！谢明欢你等着，原本本王看在你越长越好看的份上，还想大人不记小人过，忘记过去那些糟心事，好好对你。现在，竟然给本王逃婚，还害的本王被父皇将了一军，被发配去接手北地那些糟心事……本王不舒坦，你也别想舒坦，等本王找到你，新仇旧恨一块报！看我怎么折磨你！ 谢老司徒听了晋王的话，心中微惊，本以为可以趁着这次机会解除婚约，但晋王刚刚这话什么意思？亲自去找明欢？他真的不怕被明欢虐到吐血吗？从小到大，他后来屡屡去挑战明欢，有赢过吗？有吗？ “王爷！您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去……明欢她任性妄为，不配做皇家的儿媳，老臣也无颜见皇上、娘娘，只求——” “哈哈哈，谢大人，你不会是想要退婚吧。”一直没出声的晋帝突然打断了谢老司徒的话，“晋儿也不小了，华儿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着朕处理政事了。现在晋儿主动请命去北地，一为追妻，更重要是帮朕去镇守北地。” 谢老司徒听了晋帝的话，心中更是大惊。 自从去年大败前秦后，前秦所在的北地正式成为东晋国土，五州十六郡疆域广阔，奈何那里局势复杂，朝堂上稍微有点能力的大臣，都不愿意去趟这个浑水，大家你推我挡，这都一年了，北地的最高州府人选也没定下来。 若是去年先太子没有去世，那么现任太子，也是晋王一母同胞的二哥司马康，是去北地的最好人选，也是最开始攻打前秦的时候，晋帝心里就定好的。司马康和先太子还有晋王一母同胞，先太子文韬武略，学的是治国御人之道；康王学识渊博，心系百姓，学的是为臣治理地方之术，兄弟二人一向并肩作战，反倒是年龄差了不少的小儿子晋王，是晋帝和皇后的心头宝，一直被娇宠着溺爱长大。 没想到先太子一朝身死，康王被新立为太子，原本去治理北地的重任竟然落到了晋王身上。只是……晋王他行吗？谢老司徒心中怀疑，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一派和蔼，欣慰地道：“原来是陛下早有衡量，是老臣想差了。” “晋王殿下少小聪慧，又和太子是同胞兄弟，能够亲自去北地坐镇，巩固我晋朝政权，来日和太子并肩齐首，定会成为东晋佳话！” 晋王脸上恰到好处的表现出谦虚和愧不敢当的模样：“谢老大人，您太厚爱本王了。” 本王有几斤几两，本王心里清楚，你就别拍马屁了！被你孙女虐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不用说那乱七八糟的北地，蛮荒、寒冷，要不是为了去收拾谢明欢，本王才不会去呢！ “谢老大人，晋儿是什么样，您老又不是不清楚，可别白夸他了。”皇后缓缓开口，“也不知道明欢现在走到哪了，您老也知道，晋儿性子不稳，没什么真本事，陛下非要历练他，我这个做母亲的，总不能给他托后腿。” 谢老司徒莫名感觉后背发凉，皇后又在挖坑了！ “明欢的本事本宫早就有所耳闻，谢家又门生遍布，就连北地也有不少旧故，晋儿这一去，还要依仗您这祖父帮忙，给明欢那孩子去个信，让她照顾晋儿一些。” 谢老司徒：“……” 说好的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呢！您贵为皇后，让儿媳妇保护儿子，不太好吧！ 但他面上却一脸严肃，义不容辞：“娘娘说笑了，不说晋王和明欢的婚事，我谢家身为陛下的臣子，保护晋王是分内之事！”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不再多话。 要说她本来对谢明欢这个儿媳妇是没啥要求的，有没有家世，反正自己的小儿子都能荣华富贵安然一生；但……华儿的死，却不得不让她和皇帝之前的预想做新的调整，原本娇宠溺爱的晋儿，成了不得不被推去北地，去肩负作为皇子的责任的人选。 当晋儿的未来被赋予了不同的期待后，皇后反而开始有点满意谢明欢了，北地那么乱，就需要谢明欢这样的女子，站在晋儿身边，和他一起对抗风雨，而不是像这洛阳城中的其他闺阁女子那般，被娇养在后宅，不谙世事。 第二章 自荐 谢家的八卦在洛阳城传了不少时间，但前有谢令匀，现在又出个谢明欢，谢家从上到下早就习惯了，应对起来非常熟练。 谢明欢的母亲崔氏，倒是哭了几天，又骂了几天，后来发现女儿是真的铁了心要在北地折腾，干脆顺其自然，又专门派了心腹，给谢明欢送了十张一千两的银票，表明自己一颗土豪又慈爱的母亲心。 晋王请命追妻，结果被晋帝狠狠坑了一把，不得不接手北地这个烫手山芋，在洛阳城又逗留了几日，就浩浩荡荡前往北地赴任去了。其他大臣权贵听说最终被派到北地的竟然是纨绔小皇子晋王，全都跌破了眼镜。 再说八卦的当事人，谢家明欢。 自从离开洛阳后，就一路带着自己的小丫鬟琪儿赶路，直到进入北地并州境内，才停了下来。 “小姐，咱们是要在这里住下吗？”琪儿拿着刚买下的房契，一脸疑惑。 “不错。”谢明欢一身男子装扮，和琪儿两个就坐在当街的馄饨摊上，眉宇间带着舒畅，原本就精致俊美的脸更加出色，“昨日咱们在城外客栈过夜的时候，老板说长治城最近出了一起大案，郡守张榜悬上招人，协助廷尉破案。” “所以小姐你要去揭榜？”琪儿惊呼了一声，“小姐，你玩真的呀？我还以为我们就是出来玩一圈，玩够了就回去呢。” 谢明欢给琪儿夹了块藕片，笑眯眯地道：“快吃吧，咱们一时半会是不会回去了。” 她的野心和抱负，还有对父亲的追忆，都将在这里一点点化为现实。 爹，女儿一定不会让你用生命换来的北地再乱下去，我会用自己的力量，帮你守护住这里！ 琪儿一听，倒是没啥大的反应，马上就接受了小姐的说法，开始埋头苦吃。她从小食量大，一顿饭要吃上三碗白米饭才行，像这种街边小馄饨，小姐半碗就够了，她得吃四碗！ 等琪儿吃完，谢明欢慢悠悠起身：“你去看着置办些生活用品，再买几个临时的小厮，把咱们的新家打扫打扫，我四处转转就回去。” 琪儿听话的点点头，等到和谢明欢分头走出了了好久，才后知后觉的一拍脑袋，一脸郁闷，完蛋了！忘了小姐出来就带了自己一个人，还以为是在洛阳城呢，小姐一个人没人伺候怎么行？但小姐的吩咐又不能不办……琪儿陷入了苦恼的纠结中。 谢明欢和琪儿分开后，直接去了郡守府。 长治城是北地临近南方的城池，相对繁荣，汉人居多。 城中的房屋建筑，商贩街市也和洛阳等地大同小异。其中郡守府，也按照汉人的规格，建在长治城的中心位置。 谢明欢去的时候，还有三四个书生也等在门外，她走过去听了两句，果然，都是揭了榜单前来自荐的。 “你也是来自荐的？”郡府外负责通报的守卫看了看谢明欢，“长得挺清俊的，等着吧，已经去通报了。” 谢明欢拱手道谢，随后站在旁边安静地听几个书生议论。 “唉，你们都有什么线索？” “你管我们有什么线索呢？刘二，我听说你是被你爹赶出来了，没钱花才揭榜想要来混点银子的，是也不是？” 刘二被揭穿了老底，脸上有红又白：“你别瞎咧咧，你还有脸说我，考了这么多年的选官也没考上，你来这里‘自荐’，也不知道你爹给你塞了多少银子。” 另外一个从头到尾不吭声的男子，穿着打扮就旧了很多，他旁边则是一个背着剑的江湖人士。 背剑的人听了刘二和白松的争执，哈哈大笑：“我还当老子今天劲敌不少呢，原来都是绣花枕头，来这里搞笑的啊！” 刘二：“……” 白松：“……” “你怎么说话呢？谁绣花枕头呢？”两人同时炸毛，“你一个跑江湖的，不去江湖待着，来这里做什么，这官场的水，不是你想下来游两圈就不会淹死的！” 背剑的英眉一挑：“这官场的水什么样，老子没兴趣，但老子有线索，你们俩有吗？” “你！” “几位，郡守大人有请。”守卫把几个人的争执看在眼里，心中嗤笑，嘴上却不得罪人，“大家有什么话，都到郡守大人面前说去就是了。” 刘二和白松争先进去，谁也不让谁。 背剑的男人步伐沉稳也紧跟其后。 反倒是谢明欢和那个一直一言不发的男人，两个人都神色平静，步伐缓慢，不见着急，只跟在后面。 长治城的郡守叫李岩，是武将出身，打仗很在行，但这文官断案的事，却一筹莫展。手底下的廷尉余浩闻，是前秦受降的官员，喜好钻研求富贵，这能力，比李岩还不如。 但余浩闻的女儿嫁给并州太守做了继室，这关系错综复杂，李岩虽然想换了余浩闻，却苦于上面还有太守压制着。 现在长治城出了离奇的大案，民心惶惶，余浩闻破不了案，李岩的心腹顺势给李岩出主意，干脆贴榜招个厉害的人，既了了这个案子，又能趁机分余浩闻的权。 李岩对前来自荐的人报了很大的期望。 但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几个人拜见李岩后，被礼遇有加的赐了座位，但等到李岩饱含期待的询问，各位对最近这起案件有什么独到的见解时，却说的乱七八糟。 白松家里花了钱，以为这位置十拿九稳是自己的，所以第一个信口胡邹。 “大人放心，依在下看，这就是一起简单的谋财害命，只不过这害人的人，手法略有不同而已，只要半月，在下一定能够将凶手缉拿归案！” 刘二也不狂多让，马上拆台：“大人，您别听白松的，他连到现在死了几个人，现场在哪，线索有哪些都不知道！”他倒是对这案子有所准备，将案情说的清晰，“在下拙见，根据现在的线索，可以看出这受害人都是三旬的妇人，说明这凶手下一次的目标定然不会相差太远，而这些被害者的身份地位相差不大，都是有名的贤妇……这样来看，不妨将和她们差不多的妇人调查清楚，派人去保护，顺便守株待兔！” 第三章 借势 刘二的话刚说完，背剑的男人就不厚道的笑起来了，声音洪亮，嘲笑的意思特别明白。 “哈哈哈哈。” “我说，你知道长治城有多少人口吗？” “十万！” “这十万人里面，符合你说的要求的三旬的妇人少说也得上千吧，你哪里来那么多人去看着她们？” 刘二被男人笑的满脸通红，更是气怒。 “你！” 白松也跟着笑了两声，然后一幅我是好人的模样，问男人：“这位大哥，听你这么说，像是胸有成竹，不知道你又有什么线索呢？” 男人挑了挑眉，一脸自信。 “老子当然有线索了！” “这凶手就是……慕容刹！” “慕容刹？！” “就是那个第一丑女？” 男人点点头，一脸气恼：“我追查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凶手就是她！” “怎么会是她啊？” “慕容刹不是江湖人吗？据说她喜欢住在深山之中，很少会下山，怎么会突然跑到长治城杀人？” 男人一脸厌恶，粗声说：“还能为什么？为了她那张脸呗！我受她父母的委托，要将她杀了，结果她一路逃窜。半个月前，有人亲眼见到她杀人，取对方的脸皮……我怀疑她现在一定早就换了容貌。” 刘二和白松对视一眼，心中惊诧。 谢明欢心中轻叹，原本还对这男人有几分敬佩，现在半点都无，又是一个看不起女子，不问是非，道听途说的莽汉。 郡守李岩惊疑不定，半响才问：“你是说——这慕容刹是在杀人取皮，就为了给自己换脸？” “不错，正是如此。” “这样的女人，简直可恶至极，她活着，不仅丢尽了女子的脸面，更是给天下人抹黑，她的父母亲自委托我送她一程，恰逢大人您贴榜招贤纳士，我李淳不才，虽没有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但功夫不差，索性来自荐，和大人您合力除了这恶毒的女人。” “嗤——” 就在谢明欢想要打断男人的自以为是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有了动作。他站起身，神态平静地瞥了李淳一眼，肯定地道：“凶手不是慕容刹。” 李淳一听，心中不快。 “你说什么？” “有人亲眼可见慕容刹行凶，凶手就是她！” 男人看向郡守李岩，条理清晰的说着自己的分析。 “三个受害者都是在家中遇害，通过三个受害地点的分析，可以看出凶手应该是活跃在东郊二街到城中心地带，受害地点则在他生活的舒适区边缘。” “能够不动声色制服受害者，必须要力气大。慕容刹是个从小被赶出家门，饥寒交迫的可怜女人。虽然我没见过她，但关于她的传言不少，对她的描述都是面黄肌肉、凶狠但却经常晕倒，甚至有很多关于她被街头顽童欺负大骂的传言，这说明她的身体很虚弱，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力气作案，所以受害者应该是力气大的女人或者是男人。” 谢明欢忍不住暗暗点头。 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研究这个案子，并且有真才实学的人。尤其是他关于凶手作案范围的分析，竟是自己还不曾涉足的，回头一定要找机会去求教！ “不知这位兄台贵姓。”谢明欢一脸欢喜，“你分析的实在精辟，小弟佩服！” 男人不苟言笑，哪怕能够感受到谢明欢是真心赞叹，他也只是微微颔首。 李淳被卷了面子，气恼异常，他砰地一声把剑拍在桌子上，大有要用武力一较高下的意思。 谢明欢适时插话：“这位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她朝郡守李岩拱手：“郡守大人接见我们，是为了能够早日查到真凶。现在我们大家各抒己见，难不成只需你的想法被赞同，不许别人有不同意见吗？” 李淳瞪了半天，除了坚称有人见过慕容刹杀人外，竟是想不到其他的话来反驳，不免显出了恼怒。 谢明欢才不惧他，反而接着男人的分析继续说道：“除了失去理智的人外，任何凶手都不会无缘无故杀人，通过受害者的遭遇，其实可以琢磨出凶手的心理。” “三位受害者年纪相仿，身份生平大同小异，又都是脸上被切走了皮肤，这说明凶手很在意这个年纪的女人的脸。” “如这位兄台所说，凶手就是本地人，甚至住所和受害者相隔并不远，而并不是什么慕容刹！” 郡守一时犹豫不定，他看看李淳，又看向谢明欢和板着脸的男人：“你们说的都各有道理，但李淳壮士有直接的可疑人选，而你们俩位说的……却似是而非，这……” 谢明欢轻笑：“大人，可疑人选并不等于是凶手，如果只因为他随便抛出了一个人，然后用一句有人见过来定别人的罪行，那怕是这天底下每个人都会被加上几个罪名吧！” 李淳哪里听不出来谢明欢的针对和讽刺，他指着谢明欢你、你、你了半天，却又除了之前所说的，没有更多能够反驳的。 李岩被谢明欢堵的心中不快，脸也拉了下来。 谢明欢看在眼里，心中浅笑，却上前了两步，走到李岩身前，一幅恭敬的样子：“大人，实不相瞒，在下今日除了来自荐外，还有一封京城来的书信带给大人。” 说着，她取出一封密封无落款的书信交给李岩。 李岩狐疑地接过，打开一目三行看下去，心中却天翻地覆起来。 看完书信，再看谢明欢的目光就多了不明的味道。 谢明欢心中暗叹，还是借势了啊，虽然是早就计划好的，但明明自己和那位兄台的分析逻辑清楚，有理有据，却打动不了这位郡守，这般看来，北地的形势要远比她预想的更无奈。 看过书信，郡守李岩自然有了抉择。 他笑眯眯地看了看李淳：“李壮士，你提供的线索很宝贵，但慕容刹毕竟是江湖人士，行踪不定，虽然有人见过她杀人，但并不能证明她就是凶手，本官虽然很想和你合作，但实在是人手不足啊！” 他对谢明欢就笑的更和蔼了。 “这两位公子对案件了解很清楚，分析推理也面面俱到，本官决定就由——”说到这，李岩又纠结了，他虽然有心偏向来头不小的谢明欢，但谢明欢所言，却又是承接那个男人，这个时候如果做得太过，实在是有损他的威名。 谢明欢闻弦歌而知雅意，直言道：“我和这位兄台的想法不谋而合，又各有所长，如果大人不嫌弃，不如让我和这位兄台合作，一起追查？” 第四章 合作 谢明欢长袖善舞，李岩只略有难色，她便主动解围，这让李岩心中非常熨帖，原本之前被怼的那点不愉快也都放到了一边。他拊掌大笑：“好！好！” “我长治城能有你们二位少年英才的加入，这悬而未决的案子，一定会很快水落石出！” “本官暂时任命你二人为掾史，拨四名官差，协助你们专门调查这起案子。” 说完他看向谢明欢：“谢掾史——” 又看向沉默的男子，一时语塞，之前他好像还没说自己叫什么！ 男子目光揣度的扫过谢明欢，薄唇轻启：“崔。” 李岩秒懂，笑呵呵地道：“崔掾史。” “这个案子就交给二位了。” 事情已成定局，白松、刘二虽然心中不甘，却也不敢在李岩面前放肆，只能不情不愿地告退。 谢明欢和崔掾史又被李岩留下说了会话，一直到天色见晚，李岩还意犹未尽，想要留二人一块用饭，但谢明欢和崔掾史一个担心回去晚了琪儿担心，一个本身就淡漠不喜交际，两个人齐齐开口拒绝。 李岩挽留了几句，也没有强求，只是却亲自送两人出门。 “谢掾史，你刚从京城过来，不知道现下住在何处，若是还没有找到落脚地，不如先搬到府衙来。” 崔掾史像是没听到李岩对谢明欢的热络，他朝两人拱了拱手，什么话也没说，大步离开。 谢明欢哪里不明白崔掾史的态度，她浅笑着谢过了李岩的好意。 “大人，在下稍早已在城中买下了一处宅院，回头还要邀请大人莅临寒舍。” 李岩听着很是舒心，京城来的又怎么样，不也要巴结自己。礼尚往来，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这关系才能牢固长久嘛。 “好！好！那今日本官就不多留你了。” 谢明欢笑着道别。 出了府衙后，她朝着崔掾史离开的地方追了上去。 “崔大哥！” “崔大哥！” “等一下。” 崔掾史走的并不快，谢明欢一路小跑，在府衙的后巷处追上了崔掾史。她轻喘了两下，调整步伐和崔掾史并肩而行。 “崔大哥是不屑我讨好郡守大人？” 崔掾史轻哼了一声。 谢明欢弯了弯嘴角：“我确实在讨好郡守大人，这一点我承认。”随后，她狡黠一笑，“但多亏了我的讨好，咱们才有机会负责这个案子，找到真凶不是吗？” 崔掾史加快了脚步，不想搭理谢明欢的意思分明。 谢明欢了然一笑，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还没有介绍，我叫谢明，京城人士，不知道崔大哥？” “明天开始，咱们就要合作追查凶手了。崔大哥是想一直不搭理我吗？”谢明欢啧啧了两声，“现在这个世道，崔大哥铮铮风骨，小弟着实佩服，但风骨铮铮的崔大哥，还是选择了前来自荐，想必对这个案子，有着我们其他人都没有的感触吧？” 崔掾史步子一顿。 谢明欢再接再厉：“崔大哥你虽然擅长根据案发地点推测凶手的活动范围，但对凶手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从事什么行业，杀人动机都不清楚，我说的对吧？” 崔掾史这次是真的停下来了。 他审视地看着谢明欢。 “你想说什么？” 谢明欢笑了笑，一脸无辜：“我就是想和崔大哥你合作啊，携手破案。”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如果崔大哥赏脸告诉小弟你的尊姓大名——” 崔掾史默了默：“崔郢。” 他又接着说：“天色已晚，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这长治城……不太平。” 崔郢说完转身拐进了另一边的巷子，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谢明欢没有再跟上去，只扬声道谢：“崔大哥，谢啦，明天见！” 回到新宅子，琪儿早就在门口翘首以盼了。 等她看到谢明欢的身影出现在路口，撒丫子就冲了过去，然后抱住谢明欢的胳膊不放：“小姐，你都担心死我了。我后来才想到咱们已经不是在洛阳了，绿儿她们都没有跟来，现在就我一个人伺候小姐，怎么能离开小姐左右呢。” 谢明欢笑笑。 “好了，你家小姐我是会丢了的人吗？” 琪儿摇头。 “那也不行。总之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小姐半步了。” 谢明欢拿她没办法，迅速转移话题。 “我饿了，晚膳准备好了吗？” 琪儿连连点头。 “早就准备好了。我怕小姐你吃不惯外面做的，专门请了这长治城有名的厨娘来给咱们做饭，还按照你说的，买了好几个小厮。房间也都收拾好了，泡浴的热水也准备好了，就等小姐你回来了。” 谢明欢满意地点点头。 新宅子按照谢明欢的吩咐，门上挂的是‘明府’的匾额。 进去后，新来的一众小厮仆人，毕恭毕敬地候在两边，对于琪儿这个大丫鬟竟然敢明目张胆抱着公子的胳膊这件事，心中惊得厉害，脸上却强压着不显。 谢明欢略微见了见，便打发众人下去，由琪儿扶着去用膳。 因为没有外人，谢明欢喊了琪儿一块吃。 琪儿兴致勃勃地给谢明欢介绍长治的特色菜，谢明欢每个尝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她的食量很小。 “我吃好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琪儿嗯嗯两声，双眼放光。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桌子饭菜被她席卷而光。 喊了外面候着的人来收拾桌子，琪儿伺候着谢明欢到内室沐浴。谢明欢懒散地躺在浴桶里，思索着明天要从哪里入手。 等琪儿知道了谢明欢竟然已经自荐成功，做了长治廷尉的掾史，惊讶地连连大叫。 “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但是……奴婢听说，那受害者死状特别惨，您之前虽然用公子的名义帮府尹破过案件，却还从来没有见过受害者，现在……您受得了吗？” 谢明欢闭目轻叹。 “听起来是挺害怕的呢，不过……不是还有你呢吗，小姐我早就想好了，由你去帮我看，回来描述给我听。” 琪儿被这话吓的脸色有点白，但还是很衷心的应了下来。 “小、小姐你放心，我肯定仔仔细细、从头到脚都给你看清楚！” 谢明欢睁眼看了看琪儿苦哈哈的小脸，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傻琪儿，我是逗你呢。” “我既然来了北地，就是要做一番事业证明自己的，怎么能被区区死人吓到呢？” 第五章 验尸 长治地处北地最南侧，气温和洛阳相差不大，但却空气干燥。 一大早，琪儿就拦住了准备出门的谢明欢，拿着好几个保湿的香膏，义正言辞，大有如果谢明欢不抹完，就不让她出门的气势。最后谢明欢妥协，任由琪儿折腾了半响，主仆二人才出了门。 “小姐，虽然你是要做大事，但也不能太随意，夫人说了，这女人的脸，每一道保养都不能少。” 谢明欢被念的头大，她板起脸故作生气。 “琪儿，再说小姐我就生气了。” 她拍了拍琪儿的头，又叮嘱她说。 “接下来不要喊我小姐了，要叫公子知道吗？你也不是大丫鬟琪儿，是书童小琪！” 琪儿连连点头，又问：“那公子，咱们要去哪？郡守府吗” 谢明欢：“直接去停尸房，要验尸卷宗。” 长治郡守府和廷尉府相隔不远，而停尸房、左监、右监等官舍就在郡守府、廷尉府后面。主仆两人一路过去的时候，碰上不少三两结伴去上衙的官差。 谢明欢想起昨日郡守李岩提到给自己和崔郢的四个官差，便让琪儿先去府衙带人过来。琪儿一脸纠结，不放心又让小姐单独行动，但除了她又真没有第三个人能去办小姐吩咐的事，最后还是不得不乖乖去领人。 停尸房。 还没有靠近，就能够闻到刺鼻的气味，虽然才是早春，但房子四周不少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谢明欢见到这般情形，眉头高高皱了起来。 她敲了很久的门，才有一个带着斗笠的老头，黑着脸从里面将门拉开。 “敲敲敲！一大早催命呢？”他盯着谢明欢，从头到脚都透露着不耐烦，“你谁啊？” 谢明欢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我是郡守大人新任命的掾史，专门负责蛇纹案，今日来是要看蛇纹案所有受害者的验尸卷宗。” 老头一听，脸上的褶子都皱到了一起，看谢明欢的眼神，毫不客气地透露着怀疑。 “什么验尸卷宗？这里连个仵作都没有，没有卷宗，倒是那三具身体还没有腐烂的彻底。” 谢明欢：“……” 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虽然她早就料到北地的情形不好，但堂堂郡守府衙治下，竟然连个仵作都没有？！ 不过很快谢明欢就平复了心情，淡定地道：“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带我去看看那三具尸体吧。” 这回轮到老头诧异了。 他哼了一声，转身往屋子里走，也没有招呼谢明欢。有一种谅你小子也不敢真的跟进来的意味，但偏偏，谢明欢毫不犹豫地抬脚走了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不语，穿过停尸房内一个又一个内室，最终到达最后的大通间，大通间内的温度要比外面几个房间低上很多，谢明欢四处看了看，是在角落里摆放了很多冰盆。 老头站在前面，指了指左边并排放着的三个架子。 “就在那了，你自己看吧。” 谢明欢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尸体腐烂的味道，越靠近越刺鼻。谢明欢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胃里还是不受控制地翻滚起来，呼气也急促了几分。但她不是轻易就认输的人，越是如此，她的脚步反而更快了几分。 唰地一声，将第一具尸体上面盖着的草席掀开，入目的满目苍夷——依稀还能看出女人身型微胖，脸上两侧的皮肤被凶手剔除，里面的血肉因为长时间停放已经腐烂狰狞，身上的衣服应该被换过，是前秦样式的寿衣，前秦的服饰更简单，花纹图饰少一些，领口是高起的，她的手上有挣扎留下的伤口，看起来像是被人用指甲划过，伤口也浮肿的厉害。 检查完，谢明欢深呼吸了一瞬，又走向第二具尸体。 掀开草席后，大致情形和第一具差不了太多，只不过这个女人身型瘦弱，手上也没有挣扎的伤口，身上的寿衣和前一个人的款式面料都一致，甚至谢明欢在袖口看到了同样的细微标志，应该出自同一家寿衣铺。 第三具尸体，腐烂程度最严重，应该是第一个受害者。她的身上不仅脸上被剥掉了皮肤，脖颈间也有，同时她也是没有穿寿衣，一直着遇害时的衣服的那一个。 谢明欢皱眉沉思，细细打量之间，突然目光一顿。 她低头又凑近了几分，盯着女人脖颈间的伤处看了半响，马上又转身回到第一具、第二具尸体上，动手解开了她们的衣领去看，果然！三个人的脖颈间都有两个细小的针孔。 针孔周围泛着黑色，是中毒的表现。 但是三个人伤口上的血液并没有发黑的情形，这说明毒量应该不重，只是用来控制她们的？ “小、公子——” “你、你、你怎么能进这种地方？！” 琪儿的尖叫声传来，打断了谢明欢的思路。 一抹淡蓝色的身影像箭一样冲了过来，紧紧挡在了谢明欢和尸体中间。 “公子！你身份尊贵，怎么能亲自来检查这些东西？” “不是只来要卷宗吗？” “是不是这里的人为难你？奴婢、不，小的这就去和他理论。” 谢明欢好笑地看着琪儿，安抚道：“好了小琪，不要大惊小怪，我已经差不多查验完了。” 跟着琪儿过来的四个衙役，并没有进来，都在外面探头探脑，但是听了半天也听到琪儿的尖叫声，没有听到他们的新上司到底在说什么。 谢明欢看了看琪儿身后，问：“人呢？” 琪儿一听，嫌弃地噘着嘴：“都在外面呢！公子，你都不知道，他们的胆子还没有我大，死活不进来。” 谢明欢用草席重新将三个人盖上，带着琪儿往外走。 出来后，就看到四个五大三粗的衙役，脸色极其不自然地看过来，甚至还有个最胖的没忍住，转身就冲了出去，跑到不远处的树根下哇哇地呕吐。 谢明欢挑眉，问琪儿：“怎么四个都带过来了？” 琪儿耸耸肩：“本来是两个的，但路上又遇到两个，他们说还有个什么崔掾史，把他们打发回来了，说是不用他们。” 谢明欢了然地点点头，从昨天崔郢的态度就能看出来，是他的风格。 第六章 考验 既然崔郢不要，谢明欢乐得多几个跟班跑腿，虽然……这几个跟班看起来战斗力实在不怎么让人放心。她招招手，把四个人叫过来：“关于受害者的信息，你们都知道多少？之前调查的资料都看过了吗？” 四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露尴尬。 常记被其他几个人推了出来，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磕磕巴巴回答：“这、这个，大人，我们之前都是晚上巡逻的，根本没接触过这个案子，什么都不知道啊！” 谢明欢还没说话，琪儿就先叉腰开火了。 “难道你们被调给我们家公子后，不知道去恶补一下吗？在我们家公子手底下办事，就要想我们公子没想到的，做我们公子没吩咐的￥%……” 谢明欢无语望天，怎么听着哪里怪怪的。 她轻咳了两声打断了琪儿激情昂扬的‘训话’。 “之前的事就算了，但从现在开始，既然你们暂时跟着我追查这个案子，那么就要像我一样清晰掌握和案子有关的所有信息。” “现在你们两人一组，一组回去将所有和案子有关的卷宗找出来，从头到尾看一遍，另一组跟我去受害者家里看看，晌午过后，两组调换。” 四个人苦着脸，实则并没有太将谢明欢的吩咐放在心上。之前大吐特吐的胖子还有常记，跑得飞快，回府衙去找卷宗了。被留下的两个人，一脸懊恼，却又不得不跟着谢明欢。 两个人，一个叫董军，身型高瘦，留着八字胡，小眼睛，浑身透着一股精明劲；一个叫季阳，四方脸，皮肤白嫩，一点都不像是风吹日晒的衙役，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很老实。 至于之前的胖子，叫王生，是四个人里年纪最小的，家里开肉铺，是刚用钱买的衙役来做。 琪儿陪着谢明欢走在前面：“小姐，咱们现在要先去哪里？” 在停尸房耽误了不少时候，现在少说也有辰时三刻了，但谢明欢放眼望去，应该热闹的主街上却只有零星的小贩，萎靡地站在摊位后面，也不吆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她朝后面两人招招手：“这条街一直这样吗？” 这回董军抢着回答：“不是的，原本这里很热闹，尤其是逢五、逢八，是大集会，就连城外山脚下那些小镇上的人也会赶过来置办东西，有时候还能碰上在并州游走的杂技班。” 琪儿：“那为什么现在这里半死不活的？” 董军哎呀了两声：“去年打仗的时候，不少有钱有门路的都跑了。这条街上的人一下子就去了一半，后来仗打完了本来也渐渐恢复了过来，但谁想到这又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案子。” 季阳终于找到了机会接话。 “这都是因为第一个死者，是这条街上最大的商户，酒楼、茶馆还有胭脂铺，之前一直生意兴隆，她很照顾在外面摆摊的小贩……后来她死了之后，大家觉得很有可能是对家报复，那些之前一直受她帮助的小贩都吓得不敢轻易出来了。” 第一个死者是王氏，那个脖颈间也被剥掉了皮肤的倒霉女人。但……谢明欢皱眉，想起了王氏身上的衣服，还是遇害时的穿着。按照季阳所说，王氏手下有很多店铺，家中应该不差钱也不去缺仆人，那么为什么没有人收殓整理她的遗体？ “王氏家住哪里？”谢明欢问。 董军和季阳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三个字憋了回去，还是董军机灵，最先反应过来：“大人稍等，小的马上去问。” 季阳晚了一步表现，脸上懊恼沮丧。 谢明欢见状，吩咐他说：“你也去找人打听一下，顺便再问问王氏的其他情况。” 季阳走后，琪儿不解的问谢明欢：“公子，王氏的资料你昨晚不是就全都记下来了？那王氏就住在槐花巷第一家，我都还记得呢……难道公子你忘了？” 谢明欢拍了拍琪儿的头，一脸高深莫测。 “公子我自有打算，你呀，别操心了。” 琪儿撅噘嘴，一点都不放心。 “公子，你就糊弄我吧。当时你出府的时候明明说的是带我去吃那家新开张的外族饭馆，结果转眼就带我出了洛阳城。” “这一路上，我为了不让公子你的美貌惹祸，都没有睡好觉。” 谢明欢木着脸，很是熟练的一声不吭。这个时候，琪儿往往已经忘了公子还有是她的主子的意思，如果现在反驳，只会让她的小宇宙更暴走。 很快，董军和季阳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回来了，还是董军抢先了说的：“大人，打听出来了，王氏就住在槐花香第一家，是个高门大宅子。” 谢明欢点点头，看了他一眼：“还有别的吗？” 董军愣了愣：“别的？”他试探着问，“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 谢明欢摆摆手：“不用了，先听听季阳的吧。” 季阳见终于轮到自己了，连忙回话：“小的是去王氏的胭脂铺打听的，那里的掌柜的换成了一个外地来的寡妇，听她说王氏遇害后，就有人暗中将这些店铺都倒手贱卖了，她刚好来长治城落脚，又擅长制胭脂，便用了五十两银子把铺子盘了下来。铺子里原来的伙计都走了，槐花巷的宅子，好像也要转让出去。” “我出来后，又和店外的小贩打听，他说王氏有个儿子，去年打仗的时候被王氏托人送走了，前阵子王氏还和人说，她儿子在洛阳进了什么书院，计划着要筹办个酒席庆祝呢。” 季阳说的越多，董军脸色越差，在谢明欢看不到的角度频频给季阳使眼色，让他闭嘴。季阳根本没接收到他的暗示，到后来董军只能背过身去，暗暗心里憋气。 等他讲完，谢明欢满意地颔首。 “你做的不错。” “小琪，赏他块银子。” 琪儿撅噘嘴，乖乖掏了块小碎银塞给季阳：“诺，我家公子赏你喝酒的。”说着又不放心地叮嘱，“现在知道了吧，跟着我家公子，差事办得好，就有奖励，所以一定要对我家公子衷心，我家公子让你向东你就不能向西，知道吗？！” 季阳笑的咧开了嘴，傻乎乎地点头。 董军瞪大了眼睛，痛心疾首，懊恼自己刚才怎么就没多问一句呢，白花花的银子，结果变成别人的了，转而又恼怒季阳这个傻缺，一点也不会看眼色，就会抢着出风头！ 第七章 王家 四个人到槐花巷的时候，就看到巷子里停着好几辆马车，人来人往乱哄哄的，有人从王家进进出出在搬东西。 琪儿嘴里问着这是怎么回事，脚下步子更快，拦住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这位大叔，你们这是在？” 对方扫了一眼琪儿，又看了看后面的谢明欢三人，在见到董军等人穿的衙役的衣服后，脸上堆起了一团和气：“啊！哦哦，搬家呢，东家去了洛阳，要举家搬迁。” 谢明欢踱步过来，装作不经意地问：“这里的东家不是那个遇害的王夫人吗？” “是啊！唉，王夫人也是没这个命啊，她刚死没多久，儿子就在洛阳得到贵人赏识做了官，没命享福啊。” 谢明欢故作疑惑：“不对啊，这按照东晋礼法，不管是多大的官员，家中长辈去世都是要回家丁忧的，怎么这位王大人不回乡给他的母亲守孝入殓，还要着急搬走？” 对方一听这话，脸上一时有些尴尬，最后苦笑两声：“哎呀，这主人家的事，我们这做下人的怎么知道，只能是人家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事啊。” 谢明欢没有错过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没有再遮掩，亮明身份：“……我们今日是专门来找王夫人的家人问问情况的，既然王夫人的儿子不在，不知道往日跟在王夫人身边伺候的下人还在不在？” 管事犹豫了一下，但见董军和季阳两个人，直愣愣地戳在那，又不敢直接拒绝，这年头，民不和官斗，越是小兵越难缠，他心里无奈，脸上却笑着要把几个人迎进院子里。 “倒是有个老厨娘还在，王夫人之前身边跟着的小丫头，前两天已经被跟着第一批去洛阳的车队离开了。这个老厨娘，以前是专门给王夫人做饭的。” 董军急于表现自己，对着管事气势就上来了，语气很强硬。 “这么大的家业，就剩个老厨娘？我怎么觉得是你这老东西在作怪呢？” 琪儿倒是很欣赏董军的气势：“就是，你难道不是这家里的管事吗？我看你知道的最多！” 管事被问的一脸青色，强憋着恼怒。 谢明欢喊回两人，却并没有斥责他们，只是平静地让管事帮忙将老厨娘带出来。管事几乎是马上就遁走，老厨娘也是他吩咐了其他人带过来的。 这是一个身体佝偻，头发大半都花白的老妇人。身上穿的是北地常见的抹布织的短坎，露在外面的手和脸，具是褶皱，一看就是一辈子劳苦。 “大、大人。” “大娘，你别紧张，我们就是和你问一问王夫人生前的情况。” 一提到王夫人，老厨娘瞬间就红了眼，模糊苍老的眼里溢出了清泪，眉宇间的悲痛是做不了假的，真切的悲伤，一下子让谢明欢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几分。 “夫人生前是个大善人。” “真是乱世道啊，好人都没有好下场！” 谢明欢将自己身上干净地帕子递过去，声音虽轻但却带着一股坚定的信念：“你放心吧，晋帝是个明君，他对北地百姓的关心并不少，北地会慢慢恢复起来的，恢复汉时各国来朝，太平兴盛的局面。” 老厨娘讷讷着：“会吗？” 谢明欢点点头：“一定会的。” 因为这不仅是晋帝的宏图壮志，更是父亲、是那个惊才艳艳的少年太子、是东晋无数名士心中共同的信念，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法，为这个目标努力着。 谢明欢的话，董军听来，心中不屑，面上却一脸感动；倒是季阳，听得激情涌动，心里暗暗发誓，要好好干，说不定真的有机会可以出人头地呢。 谢明欢继续问话。 “大娘，王夫人生前有什么仇家吗？” “没有，夫人她一直在做善事，怎么会有仇家呢？” “那王夫人的丈夫？” “唉，夫人年轻的时候就丧夫了，是一个人把公子养大的。” “王夫人娘家也是长治的吗？” “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不过从来没见过夫人和娘家有什么来往，看样子不是隔得远，就是娘家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了。” “那王夫人平日有什么来往密切的友人吗？” “没有。夫人经营了不少铺子，从无到有，也就是这几年才松闲下来了一些，她的全部心血都放在了公子还有这几个铺子上。” 谢明欢皱了皱眉。 “既然如此，为什么铺子会被迅速贱卖？” 厨娘一脸迷惑：“贱卖？什么贱卖？”她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看来管事说的没错，虽然她在王家待得时间不短，但对于重要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谢明欢将王夫人名下几个铺子都被便宜转让出去的事告诉了她。厨娘听了，脸上先是惊讶，后来是苦笑。 “夫人、夫人……你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啊！” “当初就不应该送他去洛阳，那军队入城后，您受的是什么罪？他半点不怜惜您，这是还恨着您恼着您啊！” 谢明欢听出了话中的不寻常。 “大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王夫人的公子去洛阳另有隐情？” 厨娘哭的稀里哗啦，这会听到谢明欢问，停了一下，有些犹豫，不欲多言。 “大娘，杀害王夫人的凶手还逍遥法外，如果不早日抓到他，只会有更多像王夫人这样的无辜女子遇害，更何况，难道您不想让王夫人早日安歇吗？” “这样连杀多人，手法一致的凶手，一般对受害者都有选择，不是随机杀人，所以和王夫人有关的事情，我们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找到突破。” 厨娘半信半疑，明显比之前的回答要简单的多。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原本公子已经要开始议亲了，公子有了喜欢的人，夫人也同意的，但打仗了，夫人强硬的把公子送走，后来那位姑娘跟着家人去投奔亲戚的路上出事了。” 原来如此。 看来母子俩因为这件事有了怨怼，这样看来，这位王公子在洛阳怕是根本没和那提携他的人说过自己亲生母亲的事吧。 谢明欢想着，回头要写封信回去给小弟，让他好好‘照顾’一下这位王公子，让他知道什么是孝悌才是。 第八章 拦路 从王家离开，谢明欢交待了两句，让董军和季阳两个人回郡守府，让常记和王生未时三刻到被害人欧家等她。 等两人走后，琪儿问谢明欢：“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回府吗？” 谢明欢摇摇头：“不，我们去四海茶楼，小叔叔说他送我了一个帮手，就在四海茶楼，我们去领人。” 琪儿惊讶：“帮手？” 她很好奇，跟在谢明欢身边问个不停：“六老爷竟然还给小姐你送了帮手？外面都传说六老爷现在是仙风道骨，如行云般飘逸，如流水般风流，张弛有度，俨然已经成为天下文人争相效仿的偶像。” “也不知道六老爷派给小姐你的帮手，能有六老爷几分真传，会不会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如玉公子？” 谢明欢扶额，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大丫鬟竟然这么好美色？ 琪儿并不知道自家小姐又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她一脸激动，催促着：“小姐，四海茶楼就在前面了，咱们再快点，别让人家久等。” 谢明欢：“……” 四海茶楼确实就近在眼前，目测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 但两个人刚加快脚步，就被拦住了。 一个一字眉的女人，浑身痞气，手上拿着一根长鞭，指着谢明欢毫不客气地道：“就你了！” 谢明欢：“？？？” 琪儿伸开双臂，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架势挡在谢明欢前面，瞪着女人：“你谁啊！想干什么？” “姑奶奶我看上你们家公子了，准备娶他回去做压寨夫君。”说着她又仔细打量了琪儿一眼：“你这小厮看着也还算清秀，到时候就把你赏给我的小丫头了。” 琪儿：“……” 谢明欢安抚地拍了拍琪儿的肩膀，越过她走到了前面。她面色平静，甚至眼中带着几分笑意，对这当街抢男人的女子，很有好感。 “这位女侠，在下心中很是敬佩你的壮举，但在下家中早有婚约。古人云，君子一诺，重在千金，在下是万万不能辜负家中早定下的‘未婚妻’的。” 琪儿在后面，瞠目结舌的听着自家小姐胡诌……把狂妄的晋王殿下，说成柔弱不能被辜负的未婚妻，我家小姐果然是勇气可嘉！ 三个人在路上的喧哗早就吸引了过路人的围观。 而就在人群后面，一个蓄着长长美鬃、身材高壮的男人，拿着自己手上的一幅画，一脸糊涂，一会看画，一会看谢明欢。 “怎么回事？” “难道是令匀搞错了？” “不能啊，令匀实乃仙人，怎么可能会把自己的侄子侄女搞错？” 美鬃男人，也就是胡书，三年前江湖上声名鹊起的刀客，这会将画卷卷重新塞进了包裹里，嘴里碎碎念着：“不管了，反正除了性别，容貌都一样，先帮忙再说了！” 于是，当一字眉的女子想要动强抢人的时候，从天而降一把大刀，精准无误地当空斩断了女子手中的长鞭。 有胆小的尖叫一声，人群一下子散开了不少。 但也有胆子大的，往后面躲了躲，却依旧不想错过这么热闹的好戏。 谢明欢和琪儿互看了一眼，有些莫名。 不过有人帮了自己，谢明欢本着做人要知恩图报的原则，还是泰然自若的走过去，拱手向收回刀，正用复杂目光盯着自己的胡书道谢。 “多谢这位壮士帮忙。” 胡书盯着谢明欢看了半天，更加纠结了。 他捋了捋自己的美鬃，干脆直奔主题：“你到底是谢明欢？还是谢明安？” 谢明欢一怔。 再看胡书的表情，就有些严肃了。 就连一直愣在后面的琪儿，这会也嗖地冲了过来，保护式地盯着胡书。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公子的身份？” 胡书却松了一口气：“公子啊——看来还真是令匀弄错了。”说着他又哈哈一笑，豪爽的一掌拍在谢明欢肩膀上，“我就说嘛，洛阳城娇滴滴的贵小姐，怎么会跑到北地来。” 琪儿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娇滴滴的贵小姐就不能来北地了？我告诉你，我们家小姐是要来北地成就一番事业的，是要来造福北地的百姓的，不许你藐视我们小姐！” 谢明欢头大。 早在听到胡书提到小叔叔的名字，她就差不多猜到了，这应该是小叔叔提到的给自己的帮手。而既然他误会了自己的性别，谢明欢觉得将错就错，虽然有点不厚道，但对以后行事来讲，还是更方便一些。 结果！为什么她会有一个这么嘴快的大丫鬟。 一心护主是很让她感动，但怎么还是莫名觉得被坑了呢。 胡书则瞪大了眼睛，有点结巴：“小？小姐！？” 他上下把谢明欢又看了好几遍，还是不太能接受：“你、你还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啊？”越说他越不满意，“看来令匀没说错，他真是把我打发来保护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来了，这惩罚——唉！” 谢明欢实在听不下去了，她笑眯眯地打断胡书的自言自语，虽然是在笑，但实际上语气凉凉的。 “小女谢明欢，重新见过壮士了。” “实不相瞒，虽然小叔叔对小女一片拳拳慈爱之心，但其实我并不需要人保护，这天下之大，您大可自由而去，小叔叔那里，小女不会让您难做的。” 胡书听了，先是一喜，但马上就生起气来，美鬃也一抖一抖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胡书既然答应了令匀要来追随他的后辈，那就一言九鼎，怎么会食言？” “老子是觉得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在胡闹，但你就是胡闹，我答应了令匀保护你，就一定会保护你！” 原本还对胡书有几分恼意，但听了他敞亮的话，谢明欢却又高兴了起来，正欲道谢，旁边却传来一道被忽视已久，带着浓浓哀怨的尖叫声。 “你们都当老娘不存在是吗？！” 胡书一脸莫名，这个女人还没走？是老子的刀力水平下降了吗？ 谢明欢面上一抽。 琪儿扶额。 第九章 还有一个？ 胡书既然说了要保护谢明欢，就不是简单的说说，他马上就上岗发挥起了保镖的作用。 “你这小丫头，鞭子使得不错，就是力气太小。” “你走吧，老子从良好几年了，不杀人。” 从……良…… 谢明欢眼角跳的更厉害了。 琪儿看胡书的眼神又古怪又惊讶，还有大半的失望，她本来以为六老爷要送给小姐的是一个如玉公子，结果搞了半天是个大胡子的江湖侠客，虽然这个侠客大刀耍着很威风，可是他一点都不美啊！ “你不就是有一身蛮力吗？” “有本事咱们再战三百回合！” “战就战！老子会怕你？” 谢明欢叹息一声，看着脸上写满了跃跃欲试的女人和胡书，只觉得自己一会去欧家要晚了。 “胡大叔，我待会还有案子要查，要不你和这位姑娘约个时间，改日再切磋？” 胡书虽然有点遗憾，但还是好脾气地答应了：“好啊。” 女人却并不愿意：“不行！” 只是她刚说完，就突然神色大变。只见她突然趴在了地上，侧耳贴着地面听了听，然后一脸彩色，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今天姑奶奶就先放过你，改日咱们再战。” 女人出现的突然，离开的更是莫名。 琪儿眨眨眼，毫不客气地吐槽：“这女人，怕是脑子有问题吧。” 谢明欢解释：“应该是有人在追她，她察觉到了对方追上来了，所以才离开的。” 胡书跟着点点头：“不错，是马蹄声，六匹，都是好马！”说着他又啧啧了两声，“唉，跟着令匀三年没出山，这后起之秀是一个也不认识了。” 谢明欢不置可否。 琪儿在旁边插话：“小姐，我饿了。” 谢明欢失笑，纵容地点点头：“虽然和胡大叔提前遇到了，但听说四海茶楼的饭菜也还不错，还是去那里坐会吧，顺便为胡大叔接风。” 琪儿听到有好吃的，那是完全每意见。胡书以前本就是江湖中人，也没什么讲究。三个人于是朝四海客栈走去，只是——当谢明欢提起四海客栈的约定时，胡书却一脸懵逼。 “什么四海客栈？” “令匀没让我去什么四海客栈啊？他就给了我一幅画像，就是你的画像，不过是女装的，让我到长治等你，他说你第一站一定会先到长治。” 谢明欢：“……” 这回轮到她惊讶了。 小叔叔没有让胡书在四海茶楼等自己，但却和自己说，去四海茶楼找一个他派来帮自己的人，也就是说，小叔叔一共给自己准备了两个人？ 所以说，现在四海茶楼还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过去？而自己却在大街上耽误到现在，明显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 谢明欢想挠头了，脚步越来越快。 君子重诺，尤其是追随小叔叔的人，一定都很看重君子之风，而她，第一次会面就迟到，可以想见，对方会怎样评价自己。 四海茶楼。 这是长治城最鼎盛的茶楼了，年份久远，典型的前秦风格。前秦本身由世家大族建立，其建筑风格严谨冷硬，带有浓郁的规则等级之风。哪怕是长治城最乱的时候，四海茶楼的生意也依旧人声鼎沸。 三个人前后脚进了茶楼，马上就有小厮迎了过来。 “客官三位？雅座还是包间？” 谢明欢掏出一块纹路特殊的铜牌给小厮看。 “有人拿着相同的牌子等人吗？” 小厮很有眼色，接过去看了两眼，马上就笑着带路了。 “几位客官这边请，那位小爷已经坐了一会功夫了，小的看他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谢明欢感谢的点点头，果然是第一茶楼，这跑堂小厮的服务就很贴心了，真不知道若是包间或贵客，是不是真的会做到宾至如归。 很快，谢明欢就见到了在等着的人。 只不过……这个人，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这是一个五官立体，灰色眼眸，梳着满头小辫子，皮肤蜜色的外族人。而且，他非常的年轻。目测不超过十六。 谢明欢等人走过来的时候，拓跋尔就注意到了。 他毫不客气地盯着谢明欢看，直到谢明欢笑着坐到了他对面，才轻哼一声收回了目光。 “你就是谢明欢？” 拓跋尔的语气很不耐烦，带着显而易见的敌意和轻视。 谢明欢挑眉，这真的是小叔叔派过来帮自己的？而不是来和自己作对的？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这年轻男子，对小叔叔必定忠诚，但对自己，一个刚见面就迟到的陌生人，就没有这份忠诚了。 就是不知道小叔叔知不知道这人的举动，又或者这本来就是小叔叔留给自己的考验？ 想通之后，谢明欢落落大方，对拓跋尔道：“实在抱歉，过来的路上遇到了点麻烦，劳你久等了。” 拓跋尔摆摆手：“你迟到不迟到和我有什么关系，不用和我抱歉。”又接着说道：“你应该对六爷感到抱歉才是，竟丢六爷的人了。”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什么丢六爷的人？”胡书听不惯了，“我可是亲眼见到了，谢姑娘她是在街上被一个女流氓拦住了，后来又和我相遇，所以耽误了时间。” 拓跋尔嫌弃地看了一眼胡书，脸上的意思很明显，你谁啊？ 胡书被这臭小子高傲狂妄的态度激怒了，拔出大刀就想动手。 “胡大叔，且慢！” 谢明欢拦住了胡书。 她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拓跋尔，看了很久，直把拓跋尔看的不自在起来，才轻笑一声，笑意中带着不屑和看不起。 “我还当小叔叔亲自养大的孩子能多优秀呢。” “看来也不过如此。” 拓跋尔一听这话，也上了火气：“你说什么？！” 谢明欢毫不畏惧地看着他：“我说，你也不过如此，半点我小叔叔的君子之风都没有学来，倒是这装模作样的假把式学了个齐全。” 拓跋尔一张脸又红又白。 他虽然自幼孤儿，却有幸被天底下赫赫有名的名士谢令匀收养，做了谢令匀的弟子，从小读书、制艺，跟随谢令匀天南地北游走，少有敌手，谁不夸他一句少年英才，称他是谢令匀的高徒。 本来他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跟在师父身边，最后接承他的衣钵，不想师父收到家中来信，竟然突然把自己打发到北地来，还让自己以后追随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 凭什么？ 就因为她身体里的血比自己高贵吗？ 她有去过雪原吗？又见识过洪灾吗？有在大漠和孤狼斗智斗勇吗？她不过就是个娇滴滴、任性的贵族小姐，却偏偏要嚷嚷着来实现什么人生理想，就为了她，就要斩断自己原本坦荡的、期待已久的未来。 拓跋尔心中千般不愿、万般不愿，但师父的话，他不敢也不愿不听。所以他压下心中的五味陈杂，还是来了。结果呢？这个女人，第一次见面就让自己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这样的品性，和那些骄纵的闺阁小姐有什么不同？又怎么能让他情愿！ 第十章 所谓君子 谢明欢一脸认真地看着拓跋尔，气势大开，让人很难再将她当作一个柔弱的女子来看。她声音清脆而有力，字里行间一派平和，但却字字珠玑，直击人心。 “你愤愤不平，并非是因为我让你在这里久等，而是觉得跟着我没有办法实现你的抱负，甚至还会因为我的性别，让你受到别人的耻笑。” “但真正的君子，应该是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淡泊但不寡志，宁静但不拒远。你以先贤所说的君子之风来考量我，不过一个照面，就草率下了定论，觉得我不过是个任性妄为的小女子。却不知，你做这件事的本身，自己也失去了君子之风。” “你现在既没有君子的仁义，也没有君子的智慧，更没有君子的勇气，你不能对人一视同仁，不会看人，又没有直面生活有了变化的勇气，你心中空有想要成为我小叔叔那样的名士的野心，却半分他的气度和学识都无，你觉得我是受家族庇佑的任性之人，殊不知你自己更是，甚至——” “我本就是谢家子弟，我谢家先祖忠心耿耿，谢家儿郎用生命换来的如今地位，庇护我谢家子弟，我虽然还无所成，却依旧有资格接受家族庇护。” “但你呢？” 琪儿和胡书站在旁边，原本还听的满腔热情。 但是后面是什么情况？小姐你要不要这么任性、这么理直气壮来噎人？投胎好这种事也能拿来比？那岂不是要死气人了！ 两个心领神会察觉到了谢明欢深深恶意的旁观者，默默后退了几步，避免被殃及池鱼。 而拓跋尔，是真的被谢明欢怼的一肚子辛酸泪，愣是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君子之风，说的没错！ 自己内心的不忿，也一针见血！ 就连血脉和身份等级，也是事实！ 拓跋尔倔强地看着谢明欢，半响也没有吭声。倒是谢明欢，无意和他浪费时间，回身重新坐下。 琪儿非常有眼色的上前倒茶。 “小姐，你还是第一次一口气讲这么多话，一定口渴了吧，快喝口茶润润嗓子。” 谢明欢很满意琪儿的贴心周到，抿了一口茶，心情又舒畅了起来。 “把小厮喊来，咱们点菜，给胡大叔接风。” 竟是完全忽略了拓跋尔，将他当作了空气。 很快，局面就变成了拓跋尔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一阵凶狠一阵无奈一阵憋屈地瞪着对面吃的欢快的三个人。 最后还是耿直爽快的胡书看不过去了。 他起身拍了拍拓跋尔的肩膀：“少年人，快坐下吃饭吧！”他将拓跋尔拉着，用了暗劲将人按在椅子上，“小小年纪气性不小，一看就是令匀把你惯的。” 说着他又瞥了谢明欢一眼：“这么看着，侄女就比你成熟多了。” 谢明欢听了这话，很给面子的朝胡书笑了笑。 琪儿欢快的忙着布菜，嘴里念念有词：“小姐吃一块，我吃三块；小姐再吃一块，我吃六块。” 胡书重新坐回来，给拓跋尔夹了菜：“快吃吧，一会还要跟着小姐去办事呢。” 谢明欢吃的差不多了，听胡书这般说，她接话道：“胡叔，一会您直接回府就好了，我就是去受害者家中问问话，没什么危险，而且还有两个衙役一起。” 说着她的目光看向拓跋尔，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更何况，不是还有他吗？既然是我小叔叔亲自教导出来的人，想必手段不差，让他跟着我过去就行了。” 胡书咽下嘴里的饭菜，想要拒绝。 谢明欢又抢先道：“胡叔，实不相瞒，府中的小厮都是昨日新买的，还需要您帮忙调教一番。” 这下，胡书不好拒绝了，只能点头答应。 用完饭，胡书按照地址先行回府了。谢明欢带着琪儿，还有不情不愿的拓跋尔前往欧氏家中。 欧氏嫁的是当地一位木商，家境也不错，生有一儿一女，女儿去年动乱前就出嫁了，儿子在并州书院读书。 三人到欧氏家中的时候，王生和常记已经等在那里了。看来应该是董军和季阳回去和他们讲过上午的行事，所以两人一见谢明欢过来，就先上赶着汇报起来。 “大人，欧氏的夫君李贵山在她遇害前就出远门了，说是去南方谈一宗生意，到现在还没回来。欧氏的婆婆最近一直派人去郡守府，想要将欧氏的尸体带回去安葬。” 常记顿了一下，偷偷瞄谢明欢，欲言又止。 谢明欢挑眉看他：“所以你是想说，欧氏的婆婆一会可能不待见我们？” 常记连连点头：“是是是，大人您真厉害，都不用小的说就——” 拓跋尔看不惯常记的狗腿行径，冷哼一声。 琪儿听到马上就不乐意了，她唰地扭头去瞪人，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拓跋尔现在肯定被琪儿的眼神杀凌迟了。 这边两个人忙着眼神厮杀，谢明欢却已经带着常记、王生去敲李家的大门了。 来开门的是李府的管事，见到穿官服的王生、常记，脸色很不好：“官爷来这里有什么事？” 常记给王生递了个眼神，王生便大大咧咧上前摆‘势’了。 “我们是来问话的，关于你们家夫人被害的案子，要了解更多的线索，才能找到真凶。” 对方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撇撇嘴一脸不信：“都来来回回问了多少次了，到现在什么也没查出来。” “我说你们还是赶紧把我们夫人的尸体送回来吧，这什么时候也没听说过不让死者安息的道理啊，我们夫人的尸体在你们衙门放着，成天这个人看一眼，那个人看一眼，夫人她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息啊！” 王生见这人毫无眼色，又不想在谢明欢面前办咋了差事，干脆撸起袖子：“你这个刁民，你这是妨碍公务你知道吗？” 谢明欢皱眉，上前打断了王生。 “退下。” 王生不情愿，但瞥到常记递过来的眼神，倒是马上老老实实退下去了。谢明欢看到了两人的小动作，但并未放在眼里。 她走上前，对一脸愤愤不平的老者承诺道：“老人家，你可以去告诉府上老夫人，三日之内，一定保证把你家夫人的尸体送回来。” “真的？” “君子一诺，重于千金，重于泰山。” “好、好、好！” “不过现在，还烦请你配合一下，我们想再了解一下夫人生前的事。” 第十一章 药方 李老夫人看起来虽然眉宇间带着浓浓的郁气，但招待谢明欢几人时却非常有礼，甚至谢明欢敏锐的发现，李老夫人喝茶的姿态，是百年来只有贵族女子才会从小学习的仪态，这般仪容举止，绝非一般商贾之中的妇人能够轻易模仿的，尤其是李老夫人的仪态，完全已经深融于骨子里。 谢明欢抿了口茶，对李老夫人道：“老夫人喝茶的仪态，不禁让在下想起了家中一位姨母，雍容雅淡，令观者身心愉悦。” 李老夫人倒是没在意谢明欢的试探，语气平静地简单带过：“老身幼时家境尚可，家中父母重视闺中女子的教养。” 谢明欢颔首，又问：“老夫人，不知道欧夫人往日是否有什么仇家？比如邻里之间互相不合者，又或者过去的罪过什么人？” 李老夫人抬头看了一眼立在身边的老仆人，对方马上躬了躬身下去了，她这才开口：“我这儿媳妇，素日里是要强了一些，但还不至于没有分寸，胡乱得罪人，这件事，只能说是飞来横祸。” “一点有可能结仇的人都没有吗？” “没有。” “欧夫人出事前有过什么反常的举动吗？有没有很久没联系的人突然联系她？又或者是非常突兀的邀请？” “没有。她每日上午都留在家里处理家事，下午会去铺子里转转，但如果山儿不出远门，就不用她去铺子里。突然联系的人……两个月前，她娘家一个异母弟弟倒是给她来信借过钱，但她后来拒绝了。至于邀请，那就更没有了，我们这样的商户人家，哪有那么多花宴、茶会的。” “欧夫人出事，她的子女没有回来？” “大丫头回来了，在家里给她娘守了几天灵，但她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婆家派人来接，催着让她回去。志儿在书院，功课不能落下，还没有告诉他，等他爹回来了，给他娘正式办后事的时候再接回来吧。” 谢明欢心里叹息一声，这就是孙女和孙子的区别对待啊。 老夫人这话，常记、王生听着并不觉得如何。 琪儿虽然不太明白，却是知道自家小姐的表情，表明她的心情不是那么美好。 只有拓跋尔，算是能够大致跟上谢明欢的思路，知道她是在感慨这老夫人的差别对待，还有对孝和读书立业的差别对待。 他虽然了解，但不屑谢明欢的所谓无奈。 这里是荒蛮的北地，这是商户人家，他们本来就是最低等的阶层，做任何事都有着强烈的功利性，这样的选择，才正符合他们的身份不是吗？ 谢明欢又问李老夫人：“欧夫人的两个孩子，和她的关系怎么样？” 这时候，李老夫人倒是迟疑了一下。 “大丫头是她一手养大的，母女关系很亲密。” “但……志儿，从小养在我膝下，对欧氏虽然敬重，但并不亲密。” 谢明欢挑眉：“老夫人这般身份，不是应该含饴弄孙吗？怎么会亲自教养孙儿？” 李老夫人叹息一声：“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欧氏她什么都好，但没有读过什么书，志儿是我李家唯一的孙子，我们期望着他能考中功名，光耀门楣，所以才从小跟在我身边。” 意思就是老夫人是识文断字的，甚至应该要比李老爷的学问大了，不然这唯一的孙子，就算不能欧氏养，也应该由做爹的亲自教养才对。 谢明欢无意窥探李老夫人的过往，了解之后又问下一件事。 “欧夫人平日里身体怎么样？” “她身体一向挺好的，作息也规律，很少生病……”李老夫人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出事前，她好像说过胸口闷，还找了大夫开过药。” 谢明欢想到欧氏手上挣扎的痕迹，还有三个被害人脖颈间都有的针孔，三个人中只有欧氏表现出了挣扎，说明凶手给欧氏下的毒，不是分量太轻，就是欧氏当时正在服用的药正好和毒药相互克制。 想到这，谢明欢马上又问，药方是否还在。 只要看到药方，找大夫问上一问，就能够知道和这药方中的药有冲突的毒药是什么。 李老夫人喊了外面候着的人去取药方，等药方送过来后，谢明欢又问了几句，都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便带着人告辞出来了。 离开李府，谢明欢将药方看了一遍记在心里后，交给了王生，让他到城中的药店打听这里面的药，具体克制哪些毒药，再打听一下这些店最近有没有卖出过这些毒药。 交代完，她带着其他人又去了最后一个被害者刘夫人家中。 刘夫人住的远一些，在城边上。 一路上，拓跋尔跟在后面欲言又止，每次都在开口前泄了气。琪儿走在他旁边，只觉得这个少年稀里古怪的，忍不住一直去瞟他。 到刘夫人家中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刘家大门紧闭，左右墙檐上挂着白色的灯笼，一看就是在为刘夫人哀悼。 常记快走了两步，想要表现一下自己，刚抬手想要去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气势汹汹的男人，从里面冲了出来，后面传来三四个女子的怒斥声。 “你不孝！” “你对不起娘！” “你滚！滚了就别再回来了。” 常记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眼睁睁看着男人愰神的功夫消失在巷子的尽头，不得不看向谢明欢，等待指示。 “走吧，进去看看。” 谢明欢当先进了刘家。 里面传来阵阵压抑的哭泣声，想来是刚刚怒斥的几个人。 待谢明欢几人穿过石屏，绕进了刘家正院后，跪在正厅外面哭嚎的几个人也马上发现了他们。 “你们是谁啊？” “大姐，那个人穿着官服了，应该是衙门的人。” “衙门的官差到咱们家做什么？难道是抓到凶手了？” 谢明欢听得心中有些愧疚，面对家属的期待，她却没办法带来安慰，甚至还要再让她们难过一场……心头划过一抹淡淡的忧虑，不过很快，她就收拾好了情绪。 第十二章 全都不合 谢明欢等人被请进了待客的房间，很快刘氏的丈夫就过来了。这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双眼下的暗影很深，眉宇间透着低糜。 陪着他一起进来的是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年轻女子，她身上穿着孝服，脸上还挂着泪痕。 “大人，不知道你们来是？” 谢明欢忙道出了来意：“……实在抱歉，又来打扰你们，但我们想尽可能掌握更详细的信息，好尽快查出凶手。” 年轻女子脸上带着沉痛，语气不善：“我娘都被害多久了，到现在你们什么都没查出来。”说着她更是看着谢明欢，“现在又换了个这么年轻的，一看就没有经验，指着你们，我娘怕是没机会瞑目了。” “你怎么说话呢！”常记瞪眼，语气拔高了，“这位是郡守大人亲自请来，专门追查凶手的谢掾史，岂是你一介小小妇人能够随意评论的。” “嗤——”拓跋尔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荣儿，你先出去。” “爹！” “去吧，去守着你娘。” 女子脸上并不情愿，但还是离开了。 “小女性子急，还请大人勿怪。” 谢明欢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放在心上。 “刘老爷，尊夫人的事，还请节哀。” “只是……我们现在有一些问题，还想再问一问。” 刘老爷点点头，倒是很配合。 “我知道，拙荆她这、这都是命啊。” “她这一辈子都过的苦啊！年轻的时候跟着我吃了不少罪，当时正赶上黄河闹灾，我们一路逃难来了长治，因为一路奔波，她三个月的身子没保住。” “后来在长治一切总算是慢慢变好了，但老大他、他不争气啊，成天不着家，到现在也没个正事，那天，要不是为了帮老大谋个差事，事先打听到那位贵人那日要去礼佛，她着急出门去求人家，也不会出事！” 谢明欢什么都还没得及问，刘老爷却将夫妻两人的生平大致讲了个大概。谢明欢听着，若有所思，着重问起了刘氏和子女的关系。 刘老爷连连叹气。 “都不好。” “她还活着的时候，这几个孩子，都不服她的管教，出嫁的不愿意回来，在家里的也不着家。” 这一刻，谢明欢心里有了了解。 看来，这三个被害者，生前和自己的子女关系都不是很融洽。这样的共同点，和她们被害，应该脱不了关系。如果从这上面入手来揣摩的话，凶手很可能本身也有相同的家庭问题，而这很可能促使他杀人的原因。 但，是什么触发了他开始杀人呢？ 诱因是什么？ 剥走脸上的皮肤又是为了什么？ 其他的问题，谢明欢也照例都细致的问了一遍，和其他两人一样，都很正常。 可以说，三个人都是没什么特点的妇人，她们用自己的全部哺育着整个家，任何人听了，都会说上一句贤良，但偏偏却又都和儿子的关系不好。这样的三个人，却在平凡的日子，遭遇了最恐怖的经历，实在唏嘘。 问过话，谢明欢带着人离开刘家。 她走的时候，刘氏的女儿，之前质疑他们的那个年轻女子，双眼通红，一脸痛意，和那个夺门而出的男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你一定要找到凶手。” 她说，声音又快又低，带着乞求和绝望。 谢明欢一怔，轻轻点头，虽然不过简单的动作，却是她在心里许下的重如千金的承诺。 “放心。” 回去的路上，正好和去打听药方的王生迎头碰上。 王生走的气喘吁吁，但脸上却很激动，见到谢明欢，干脆小跑冲了过来，一边喘一边说：“大人，已经问过了，这药方里只有一味药——犀角，可以克制蛇毒。” “蛇毒？” 谢明欢有些诧异。 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那两个细小的针孔，可不是就和蛇咬的伤口一样吗？她之前未往毒蛇上面去想，现在想来，倒也合理。 只是，凶手为什么要先用蛇来杀人呢？ 是特殊癖好？还是蛇在整件事中具有未知的象征？ “蛇呈阴性，代表着狡诈的女人。”拓跋尔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一幅自得自满的语气，“从蛇上就可以推断出来，作案的应该是个女人！” 谢明欢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里面的含义，只有琪儿看懂了。 小姐在洛阳的时候，每次见到隔壁御史家中那条狂吃自己屎的傻狗时，都是这个表情，一点差都没有！ 琪儿不仅向拓跋尔投去了怀疑又同情的目光，她还在纳闷，这少年看着也不傻啊，小姐为什么这么看他？ 谢明欢收回目光，语气凉凉地对身后跟着的常记道：“你来告诉他，为什么凶手不是女人。” 常记上午回府衙后，虽然心里不屑，但也不敢不看，是真的抱着卷宗看了半天，别说，现在这个问题还真难不倒他！ “这位小兄弟，一看你就没见过死者的尸体吧？” “以前也没有查过案子吧？” “这凶手的性别，一般案件发生后就要判断出来。像我们正在查的这起案子，三位受害者都是女性，她们的受害特征最主要的就是被剥皮。”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说明凶手行事严谨，并且自身的力量一定不小，不然不可能轻易制服受害者。” “更重要的是，女人大多被限制在后宅，礼教严谨，没有那么多丧心病狂的女人会出来杀人。古往今来，这种凶杀案，如果现场没有特别明显的特征，都是优先以凶手为男性来入手侦查的。” “而我们这起案子，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细节，能够证明和女人有关。至于你说的毒蛇，象征女人的阴险狡诈，这只是大众普遍认为的象征，而我们在揣摩凶手心理的时候，要进入凶手的世界，从他的角度来重新考虑每个线索背后所象征的东西。” 常记侃侃而谈，他说的越多，拓跋尔的脸色越黑。 最后，常记完胜拓跋尔。 而谢明欢，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亲自下阵对战，不过用了一个临时调教的小跟班，就将拓跋尔虐的满脸血。 第十三章 交换 谢明欢吩咐常记带人把卷宗送到府中，语气凉凉地安排拓跋尔连夜钻研卷宗，通读古卷《异案录》，并且明天一早要上交卷宗分析和读书笔记。 拓跋尔瞪大了眼睛：“我不干！” 谢明欢一点不惯他这少爷毛病：“不想干就滚回去，自己去和我小叔叔说，否则，在我这就要按我的规矩办事。” 拓跋尔被激的根本忘记了冷静思考，转身就走。 “走就走，小爷我不伺候了！” 常记一脸纠结：“大、大人，那还送卷宗吗？” 谢明欢嗯了一声：“送。” 两人立马就走，不想被波及。 一下子，清冷的大街上就剩下了谢明欢和琪儿。琪儿叹息一声：“没想到六老爷的弟子脾气竟然这么大，结果智商却很着急。”她又问谢明欢，“小姐，咱们真的就让他这么走了吗？” 谢明欢：“放心吧，他要是还没傻的彻底，会自己回来的。” 不过心里却越发对小叔叔把这样的人送到自己身边产生了怀疑，该不会是小叔叔自己下不去手，所以想让自己帮他调教弟子吧。想到小叔叔的性子，这样的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小姐，咱们现在回府吗？” “不回。” “天都黑了，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奴婢饿了。” “……” 谢明欢扶额，怎么忘了自己有个大胃王丫鬟呢。她纵容地忽悠这琪儿：“长治的夜市你还没去过吧，那里面各种各样的小吃，从街头吃到巷尾，管饱。” 琪儿眼前一亮：“真的？” 于是，就这样被谢明欢忽悠着去了城南。 夜市倒是真有，但并不热闹，一条街上，有零散的几个小商贩出摊，几家酒楼茶馆外面点着灯笼，使得街道没有过分冷清幽暗。 琪儿手上拎着一袋热腾腾的小土豆，一个大猪蹄，像个松鼠一样，跟在谢明欢身后，咯吱咯吱吃个不停。 走到街的尽头，是一条穿城而过的河，街头旁边有一座石桥。石桥的下面，有一对老夫妻在那里卖宵夜。 谢明欢带着琪儿走过去，琪儿殷勤的擦了板凳，又亲自去和老板要了三碗牛肉面，一小碗两大碗，回来后一脸‘含羞带怯’的问谢明：，“小姐，我这么能吃，有一天会不会把你吃穷了啊。” 谢明欢：“……”她笑的很温柔，尤其是柔和的月光，将她原本眉宇间的凌厉都抚顺了，“快吃吧。” 主仆两人就坐在桥下，吃着热腾腾的牛肉面，时不时说起过去的趣事，奔波一天的疲惫也都尽数褪去。 崔郢从桥那边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如画卷般的一幕。他一眼就认出了谢明欢，脚下的步子也下意识停了下来，就站在桥上，看着主仆两人之间言笑晏晏的相处。 谢明欢很快就发现了崔郢。 不，应该说她到这里来，本来就是来等崔郢的。 一个擅长从地域范围入手，查找凶手的高尚、冷面书生，这样的人物如果不好好结交，实在是人生憾事，更不用说，还要从他这里交换信息，争取早日破案。 “崔大哥。”谢明欢朝他招手，“还没吃晚饭吧，一块吃？” 崔郢收敛了情绪，走了过来。 他很淡然地坐了下来，并不介意条件的简陋，只是同谢明欢说话的时候，微微皱眉：“你在这做什么？” 谢明欢耸耸肩，眸光中是狡黠和灵动：“当然是来等你了。” “我们今天又重新去被害者家中走访了一遍，查到了新的线索。” 崔郢目光一凛，看向谢明欢。 谢明欢却不紧不慢地道：“我想崔大哥你，今天应该也收获不少吧。”说着她笑了笑，“怎么样，咱们互相交换一下？” 老板又端了一碗牛肉面过来，热气腾腾，刚好遮挡了崔郢脸上一闪而过的思绪。 琪儿已经把自己的两碗面吃的渣都不剩，这会又垂涎地望着崔郢面前的那碗。 崔郢不是谢明欢，他毫无压力地盯着琪儿热烈的目光，拿起筷子，很快一碗面就下了肚，他吃饭的速度很快，但吃相却并不粗鲁，反而有一股说不出的魅力。 热腾腾的牛肉面，驱散了身心的寒气，也软化了崔郢面上的冷硬。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 “当然是崔大哥你之前查到的，未告诉郡守大人的那部分，还有今日你去求证的这部分了。”谢明欢毫不客气。 这小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有一双慧眼，能够分毫不差的揣摩人心。崔郢心中暗暗评价着谢明欢，却并没有如她所愿，马上坦诚相告。 见崔郢只盯着自己看，并不说话。 谢明欢倒是干脆，主动提供了一条信息。 “看来崔大哥还是对我有所疑虑啊，不过无妨，我先来也可以。” “我又重新查验了尸体，发现受害者的脖颈间都有两个细小的针孔。” 崔郢闻言，皱紧了眉头。 “是毒？” 谢明欢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笑的颇有几分奸诈。 “崔大哥，该你以示诚意了。” 崔郢表情复杂的看着谢明欢，却又不得不按照她的套路走。 “我知道的不比你知道的多。” “不过是擅长堪舆之术，按照三位受害者的受害地点，还有她们的住址，通过前人留下的具有一定规律的演算，可以缩小凶手的活动范围。” “王夫人住在槐花巷，遇害却是在离槐花巷两条街的柳巷。” “欧夫人住东三街，遇害地点也同样在东三街。” “刘夫人住在城边，遇害地点在东四街。” “从这六个地点之间的相互距离来看，凶手的活动范围应该集中在城北一带，而他的居住范围，很可能就在三个遇害地点的中心地带，也就是收容所、教坊司那里。” 谢明欢听得惊叹连连。 通过堪舆之术，来缩小凶手的活动范围，这门技术，实在太过厉害，饶是她从小精读各类真实卷宗，也只在几位老大人的闲聊中听说过这样的手段，没想到自己刚到北地，竟然就能遇到这样的奇人。 崔郢说完，看向谢明欢，催促她继续之前未完的话题。 谢明欢了然，莞尔继续说道：“一开始，我也以为是凶手用银针下毒。但三个受害者中，王夫人的手上有很明显的挣扎的痕迹，这说明毒性在她身上没有起到作用。” “后来，我们在她家中查到，王夫人之前一直在服药，而药方中有一味犀角。” “是蛇毒！” 谢明欢刚提到犀角，崔郢竟是已经准确无误的揣度出了后续。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复杂古怪，几番欲说点什么，最后又都卡在了嘴里。 第十四章 记载 谢明欢将崔郢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崔大哥是否想到了什么？” 崔郢回过神，压下心中的念头，只问谢明欢：“还有其他线索吗？” 谢明欢笑了起来，脸上很是明媚，但言辞间却是分毫不让：“崔大哥，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说好的互相交换，我刚说完，接下来是不是应该由你来说了。” 崔郢挑眉，这回倒是干脆，谢明欢一问，他就开口了。 “你看过《上古》吗？” 谢明欢心中十分诧异，脸上却露出无奈：“崔大哥说笑了，这天底下谁人不知道，百年前名动天下的上古奇案卷《上古》早已失传，小弟虽然心中向往已久，却是没有机会得见。” 崔郢问完其实就意识到自己突兀了。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去了，也不好再收回来。也幸好他本来就面冷，看起来倒也不会尴尬。 “我之前有幸读过《上古》，虽然里面很多案子都记不清了。但里面有一个蛇女弑父的案子。上面提到有一个女子，天生身上便有蛇斑，并且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脸上竟然也被蛇斑覆盖，模样非常吓人。” “因为身体上的另类，这个女子从小便没有朋友，甚至父母也对她敬而远之，尤其是她的父亲，恼怒她的存在令自己蒙羞，多次想要将其赶出家门。” “后来这个女子又一次被赶出家门后，连夜潜回家中，杀死了她的父亲，死状极惨，按照仵作记载，死者被人为刻成蛇状，体内的血透过伤口，全都流干了。” 大晚上的讲血案，尤其是还配合崔郢面无表情，毫无波澜的自带恐怖气息，琪儿听得瑟瑟发抖，双手捂着耳朵，无声地向谢明欢投去哀怨的小眼神。 谢明欢却越听越激动。 待崔郢说完，谢明欢脸上的激动之情，难以言表：“崔大哥你的意思是，凶手剥掉受害者面部的皮肤，是因为自己可能存在容貌障碍？” 崔郢点头又摇头。 “《上古》之所以被认为是一本奇书，被办理案件的人当作重要指导书籍，是因为它详细分析了每个案子中凶手的内心变化，将凶手杀人的动机和其心理变化进行对比分析，从而将很多玄之又玄的案子解释的清楚明白。” “蛇女的杀人动机是从小孤单、饱受异类对待，又不被亲生父母所接受，所以导致她的性格偏激，过分自卑懦弱的同时，一旦生命遭受威胁，又会激发出她凶狠的一面。” 谢明欢点点头，接话道。 “所以，崔大哥你是想说，凶手接连杀害的三个人，都扮演的是母亲的角色，她们生前都和自己的儿子关系紧张；凶手同时又剥走了她们脸上的皮肤，也就是说，凶手和母亲的关系一定很紧张，而剥皮这一点，如果不是凶手自身存在容貌上的缺陷，那么很可能是象征性的。” “比如他做了什么事，让母亲感到很丢人，并因此斥责他、冷待他。” 虽然诧异于谢明欢的敏捷，但和聪明人对话，崔郢心情无疑是愉悦的。他点头肯定了谢明欢的分析，甚至还提点到：“不要忘了蛇的存在。” “凶手选择先用蛇麻痹受害者，说明他是个御蛇的高手。北地天气寒冷，不似南边温暖湿润，蛇这种东西本身就不常见，这就说明凶手应该从小就和蛇有接触。” 谢明欢点点头：“不错。之前只顾着想蛇背后代表了什么，却忘记了蛇本身存在这件事。崔大哥，多谢你提点。” 崔郢不置可否，嘴角动了动：“我不是在帮你。” 谢明欢笑了一声，并未因他耿直的过分的话而无语，反而饶有兴致地问：“崔大哥，昨日我就说过，你参与这个案子，定是还有其他原因。不知道，是否方便告知小弟一二？” 崔郢抬头看了看夜色，转移话题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刚到长治还脸生，早点回府吧。” 琪儿早就坐不住了，连连在旁边跟着点头。 谢明欢却认真地看着崔郢：“崔大哥，小弟无意窥探你的隐私。但你行事言谈，一看就是不愿意拘泥于官场的名士，之前定然也是寻访明川大山不亦乐乎吧。” “现在让你关注并且亲自来追查的案子，想必是你有什么朋友或者亲人，过去也曾经遭受过同样的迫害。” “虽然抱歉戳中你心中的伤痛，但如果那个人还活着，又或者还有当时的线索，那我们不是能够更早破案吗？但凡早上一分，对于其他潜在被害者来说都是安全了一分。” 崔郢目光复杂，周身的气息也因为回忆起了往事而升起了一股凉意。最终，他叹息一声，到底还是言简意赅地告诉了谢明欢。 “是我妹妹。” “三年前，她嫁到长治城，过门没多久就怀孕了。后来我家中父亲病重，给她来信让她回家见最后一面，结果回来的路上出事了。” “幸好父亲暗中派给她的护卫人数不少，她虽然被抓，但对方并没有来得及下手，护卫就将人救了出来。但她惊吓过度，孩子没有保住，身体也因此落下了病根，以后再不能有孕。” “据护卫说，当时便看见了一条黄色的蟒蛇，缠绕在她的脖颈间，吐着芯子。” 谢明欢唏嘘不已，心中也跟着难过起来。 她伸手拍了拍崔郢的肩，拍完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女人这件事，还有崔郢这冷面书生，怕是有什么洁癖，不喜欢别人碰触。不过既然碰都碰了，谢明欢就算心虚，也面上不显。 “崔大哥，抱歉。” “但我想，我知道该从哪里去追查凶手了。” “给我两日时间，一定将凶手找出来！” 崔郢不是太相信，原本还对谢明欢的机敏很有好感，但现在，只觉得她是在说大话：“凶手作案间隔五天，明日就是第五天了。两日之内找到凶手……也就是说，明天还是有可能会有人遇害。” 谢明欢一怔，旋即笑笑。 “崔大哥过虑了。” “凶手混迹于教坊司、收容所，这些地方一向消息灵通。今天你我各自在城中追查这件案子一整天，凶手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了。而按照我们方才的分析，凶手的最终目标是为了报仇，而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所以对待最后的目标，他只会更加慎重。” 崔郢下意识地点点头，转而才反应过来，谢明欢所言，他不得不承认，确实逻辑严密，让他不得不放下之前的怀疑。 第十五章 教坊司 和崔郢告别后，谢明欢、琪儿主仆两人没有再继续游荡，直接打道回府。一进府中，管事就赶了过来回话，说是廷尉余大人下午来过，脸色很难看，说要找谢明，后来被胡书打发走了。 “余大人？他来做什么？” 琪儿在后面摇头，又看向管事。 管事望着她一脸无辜。 谢明欢扭头见到两人的模样，叹了叹气，转而又问：“胡大叔呢？” 管事：“下午有位年轻的公子过来，说是大人您吩咐的，那位公子态度很……嗯……后来就被胡大侠拎到后院去了。” 谢明欢活动了活动四肢，摆手让管事回去，一边往房间走，一边和琪儿说：“你去和胡大叔说一声，让他今晚去教坊司转一转，看有没有人半夜有什么异常，比如偷偷出城什么的。” 琪儿点头，转身就去了。谢明欢途中又拐去了书房拿了几份卷宗，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房间。 第二日，谢明欢被急切的敲门声吵醒。 “怎么了？” 琪儿风一样冲进来，飞快地帮谢明欢更衣：“小姐，出事了！拓跋尔他在教坊司惹事了，现在被官差带走了。” 谢明欢挑眉：“我昨天不是让胡大叔去教坊司吗？拓跋尔怎么会去那里？” 琪儿一跺脚：“还不是那个拓跋尔，听说嫌犯混迹在教坊司，就说自己要去抓人，结果现在好了，嫌犯没抓到，他倒是被抓进去了。” 谢明欢唔了一声：“既然这样，那就让他在大牢里多待一阵子吧。” 琪儿惊讶地看向谢明欢：“小姐，你的意思是，先不管他了？这样真的好吗？他可是六老爷的人啊。” 谢明欢耸耸肩：“你家小姐我，还是你们六老爷的亲侄女呢。” 琪儿恍然：“对哦，还是小姐和六老爷更亲呢。” 主仆两人说笑了几句，便一前一后出了房间。简单用过早餐，谢明欢便又带着琪儿出府去了。 “小姐，咱们今天去哪？” “胡大叔应该还在教坊司，咱们去换他。” 两人去教坊司的路上，见到了很多没有标识的轿子，飞快地朝各个不同的方向而去。琪儿跟在谢明欢身后，奇怪地问：“一大早的，这些大户人家出门还挺早的。” 谢明欢拍了拍琪儿的头：“傻丫头，你知道这些轿子里坐的都是什么人吗？”她的语气多了几分嘲讽，“这些大部分都是昨晚夜宿教坊司，一大早要赶紧回府的老爷们。” 琪儿了然，一脸服气，真是长见识。 “小姐，咱们在洛阳的时候，奴婢也没听说过那些什么尚书啊侍郎的都住在那桂花街啊。” 谢明欢边走边说：“那是因为咱们赶上了好陛下，陛下励精图治，想要的是开辟太平盛世，而不是纵情享乐，所以天子脚下的那些大臣们，就算是有这个心，也不会像这里这般，这么明目张胆。” 教坊司，原本是前朝皇帝专门开辟出来，由官府负责管理，招揽擅长舞蹈、乐曲等有才艺之人，供各地祭祀、招待使者、庙会等官方活动时，提供节目的。但天下不太平，比起洛阳还算规范的教坊司，北地的教坊司就混乱多了，尤其是战争，让教坊司彻底成为了权色交易的场合。 长治的教坊司，占地并不大，在城西南二街的街尾。比起洛阳和官府属院没什么差别的教坊司，这里的教坊司，被多次装点后，外在和其本身的属性已经完全贴合——门上两个大红色的灯笼，里面的烛火才燃尽，大门仅仅闭合，墙边还有三四个呼呼大睡的醉汉。 “公子。”胡书从墙头悄无声地的跳了下来，眉宇间有不赞同，“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谢明欢好脾气的笑笑：“胡大叔，昨晚有什么异常吗？” 胡书点头又摇头：“午夜的时候，倒是有个男的，带这个面罩，急匆匆的跑了出来，但他并没有出城，是回家了。” “后来，就是拓跋尔那小子，一大早来这里闹了一通，被正好在这里的官差抓走了。” 谢明欢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胡大叔，你先回去休息吧。” 胡书看着她，没有动：“这里不安全，我还是跟着你吧。” 谢明欢摆手：“不用了，我不会有事的，而且胡大叔你在我身后一站，怕是大家都不敢靠近了，那我还怎么去找线索。” 胡书最后还是被劝回去了。 琪儿望了望教坊司的大门，又看了看谢明欢：“小姐，咱们现在干什么啊？” 谢明欢想了想，朝琪儿招手，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又给了她几块银子，最后拍了拍她的肩：“去吧，我就在这等你的好消息了。” 琪儿没有犹豫，拿着银子朝街口卖包子的大娘跑去。只见她围着卖包子的大娘，叽叽喳喳手舞足蹈说了半天，然后便抱着一大兜包子，荣光满面的回来了。 “小姐，都打听到了。” “大娘说，这附近没听过什么丢孩子的。倒是有几个大户人家，有林老爷，是茶商；还有郑老爷，是古董商；还有一个刘老爷，是长治城生意做的最大的，首富！但是他们很早就搬走了。” “那鬼鬼祟祟，玩蛇或样貌丑陋的呢？” 琪儿摇摇头，一口咽下一个包子。 “没有，大娘说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人。” “不过大娘说，以前每个月十五号庙会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南方的老头子过来表演蛇艺，凶杀案之前最后一个庙会，还看到过那个老头。” “那这个老头平时住哪？” 琪儿摇摇头：“大娘说这个老头穿着破烂，有一两次听别人说过他住在城外的破庙里，但自从上个庙会他就没有出现过了，现在也没人知道他会在哪。” 谢明欢思索了一下，转而道：“走，咱们进教坊司去问问，如果我所料不错，这里面应该有人知道那个老头的下落，又或者……能够打听出嫌疑人是谁。” 琪儿一贯是小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谢明欢说完，她就颠颠跑去敲门了。 第十六章 蛇艺老人 教坊司中大部分的人作息都是颠倒的。这会被谢明欢主仆叫门吵醒了，不免带着一股恼意。 出来招待谢明欢的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嬷嬷，她一进来一眼就看出了谢明欢是个女人，原本她只当又是哪个江湖上舞刀弄剑的侠女，不免没怎么看在眼里。但等谢明欢坐在那里，接盏喝茶问话的动作显现出来，管事嬷嬷却是越看越心惊，这样浑然天成的仪态，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成的，她一下子想的多了，不免心里揣测这到底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偷偷溜出来了，言辞应对上反倒小心起来。 “嬷嬷，我来这里是想和你打听一个人。” “这个人应该从小就是个孤儿，身体上有残疾，所以被父母遗弃。他应该擅长和蛇蚁打交道，可能和在庙会上表演蛇艺的老头子有关系。” 管事嬷嬷听着这话，心里下意识地浮现出了一个人。但她的心思转了转，对谢明欢说的时候，直言不知道。 “还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 “倒是那玩蛇的老头子来长治之后，每次都有不少在这附近混迹的混混跟着他，想要学上几招，老头子若是心情好，就会请他们去吃酒，若是赶上哪天气不顺，管叫你跟不上他，收拾了摊子，不出两条街就不见踪影了。” 谢明欢没有错过管事嬷嬷说话前的那一抹犹豫，只装作不知，没有马上提出来，反而又问。 “那个蛇艺老头，他平时都住在哪？不表演的时候一般喜欢去什么地方？” 管事嬷嬷摇摇头，一阵唏嘘。 “哪有什么住的地方啊。这走江湖的人，生下来就是饱一顿饥一顿的命，没有固定的住所，无非就是在外面流浪，破庙、草屋、山洞都是他平时常住的地方。不过这个老头子，说来是真邪乎，以前他刚来的时候，没少有人来打听他的下落，但愣是每一个人能够说的出来。他每次都是准时出现在庙会上，但庙会结束就走，并不在城里久留，至于其他时候他在什么地方就更没人知道了。” “我听说，这老头子已经有段日子没出现过了？” 管事嬷嬷想了想：“是呢，得有小半年没见到他了吧。也不知道是不是饿死在哪了，唉，这世道啊，什么都值钱，就是贱民的命不值钱。” 琪儿听着嬷嬷唉声叹气，有些听不明白。 “他不就是穷了些吗？怎么就会饿死呢？人只要有手有脚，总能找到活干，养活自己的。” “嬷嬷你太悲观了。” 管事嬷嬷连连摇头，倒是没有要和琪儿争辩的意思。 “两位，你们若是没有其他事，那老身还有其他事要忙，就不陪你们了。” 谢明欢点点头，带着琪儿离开。 一直到两人除了教坊司，拐进了旁边的街道上，管事嬷嬷才从教坊司的另一侧重新进去，她在院中轻咳了两声，没一会就有一个年级尚小的男孩跑了出来。 管事默默将男孩拉到身前，叮嘱他道。 “你去看看你牛二哥在不在，如果在的话让他最近老实点，不要在外面惹事，就说有人在查他。” 男孩认真地点点头，但却并不明白其他，有些疑惑地问。 “嬷嬷，牛二哥是犯什么事了吗？” 嬷嬷皱着眉头，叹息一声。 “要是我知道就好了，他都多久没来了。” “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到底在做什么，竟然惹得官府的人在查他，唉，我这心呐，七上八下的。” 男孩攥紧拳头，“嬷嬷放心，我现在就去找牛二哥。” 谢明欢带着琪儿在街上饶了一圈，正好碰上过来找她汇合的常记和王生，谢明欢看到两人，很是满意。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现在就去教坊司门口守着，看看有谁出门了，你们一个人跟上去，另一个人在教坊司再守上半天，看看有没有什么古怪的人进出。” “尽量不要被发现。” 常记和王生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情愿。但是奈何谢明欢是掾史，官大他们一级，再加上他们昨天已经打听到，这谢明欢是洛阳城来的，据说家世大有来头，这就让两人更加不得不从了。 打发走了两人，谢明欢便带着琪儿在街上转。 琪儿逛了一会就失去了兴趣，这里和洛阳城的街市相比，实在是太简陋了，什么都没有。无聊的琪儿，想起了某个还被关在大牢里的人。 “小姐，咱们真的要让拓跋尔在大牢里待着啊？” 谢明欢点点头，“让他在大牢里冷静冷静。” 琪儿有些操心：“小姐，六老爷离家之后，这都六年了吧，也没有回来。这拓跋尔却一直跟在六老爷身边，要是真让他在大牢里受了什么委屈，会不会？” 谢明欢笑了笑，“傻丫头，你也太小看六叔了。六叔当年有魄力离家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又游走天下，他的胸襟和见识远不是你在洛阳城见到的那些官老爷可以比的。” “谁都可以小肚鸡肠，但六叔绝对不会。” “他是最顶天立地的君子，要不然这天下心高气傲的学子们，又怎么会都推崇他至极呢？” 琪儿很快被谢明欢说服了。 “那就让那个骄傲自大的家伙在大牢里多待几天吧！” “小姐……那咱们现在要做什么？这街上实在太无聊了。” 谢明欢本是想去府衙，但在街上走着，想到自己离开洛阳城到北地的计划，不免就放慢了脚步，想要好好了解一下这里的百姓民生。但就像是琪儿说的那样，街上没有几个人，卖东西的小贩见到生人，不仅没有兴高采烈的招揽生意，反而还多有畏惧。 这些……都是战争带来的后患啊。 在街上了解不到更多的东西，谢明欢决定还是去府衙查查之前琪儿打听到的那三个富户吧。 主仆二人一进府衙，董军和季阳就接到了消息，两个人一前一后出来迎接谢明欢。 “谢掾史你来啦。” “谢掾史，你用过早膳没？” 比起王生的实在，董军要会来事的多。不过有琪儿在，她是看不上府衙这些简陋的饭菜的，马上就帮谢明欢拒绝了。 “我家公子出门之前就用过了。” 对于琪儿外放的气场，两人全都笑眯眯地接了下来。谁叫人家是谢明欢的心腹呢。 谢明欢径自走向分给她办公的地方，同时吩咐董军和王生，让他们找一下刘、林、郑三个大户的资料，他们的现在活跃的几代家族人物关系。 第十七章 牛二 很快，两人就抱着卷宗过来了。 只不过给谢明欢卷宗的时候，董军欲言又止。 谢明欢：“有事就说。” 董军说的很委婉：“大人，您知道的，这北地刚打过仗，不光百姓遭难，就是咱们官府，也损失了很多东西。后来这天下统一了，大人们忙着恢复民生，这些重新归整卷宗的小事一直没有顾得上，所以现在这卷宗上的资料，不一定是最新的。” “无妨。” 谢明欢翻看了几页，见董军和季阳两人还站在原地。 “你们去忙自己的吧。” 董军一听，笑眯眯地准备退出去。 但季阳确是个耿直的，竟然挠了挠头，干巴巴的说道，“大人，您让我们看的卷宗，都已经看完了，今天上午，我们没事。” 季阳这话说完，刚迈出去一个脚的董军恨不得抽死他，但却又不得不回来，赔着笑认罪。 “大人赎罪，小的不是有意不告诉您的，是看您忙着，一时给忘了。大人您看您还有什么吩咐？” 琪儿站在谢明欢身后，对于董军的马后炮很是不屑。 谢明欢手指轻叩桌面，也没有为难两人，想了想道。 “既然你方才说着卷宗上的资料不新，那你们二人便出去打探一下刘、林、郑三家最新的消息吧。” “他们都是长治的大户，你们行事的时候谨慎一点，不要造成不好的影响，最好是不要让他们察觉到。” 董军和季阳点点头，这才退下。 谢明欢继续看卷宗。 一直到晌午十分，琪儿进进出出好几次，在旁边的桌子上摆好的饭菜，才将谢明欢从卷宗堆里喊了出来。 “小姐，先用午饭吧。” 谢明欢嘴上答应，身体却没有行动，一直把手上的卷宗翻到了最后一页才站起来。 琪儿忙前忙后给谢明欢布菜，谢明欢却把人拉到旁边坐下。 “一起吃吧。” “以后在北地就咱们两个人，没有那么多规矩。” 要是别的事情，琪儿或许还会反抗一下。但吃饭！她根本经受不了诱惑，几乎是马上就坐了下来，她早就饿了好吗！ “小姐，那些卷宗你都看完了？” “嗯，看完了。” “那你有发现什么新线索吗？” “目前还没有。” 卷宗上对三家的记录还算详细，不过最新的时间也停留在了十年前，最近十年的大事都没有再记录，这三位老爷现在做什么，家里的妻妾子女也没有记录。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出去打通消息的董军和季阳了。 结果，两人的饭刚吃到一半，之前打发在教坊司守着的两人，面带喜色，急匆匆的回来了。 “大人，大消息！” 常记和王生一前一后冲了进来，迫不及待的想要邀功。 等到看清楚谢明欢还在吃饭，两人方察觉到自己有些莽撞。倒是谢明欢，摆手让琪儿帮两人倒茶水，又问他们有没有用过午饭，最后很是亲切的让两人坐下来一起用饭。 琪儿又去外面将两人在府衙定额的饭菜提了过来，就着桌上原本就很丰盛的饭菜，四个人坐在了一起，一边吃一边说。 “大人您所料不错，您走了没多久，那教坊司的侧门就冲出来一个半大小伙子，他神秘兮兮的，我悄摸跟了上去，一直跟着他出了城，在城外的山里转悠了大半天。” “我看他像是在找人，但他找的人却并不在。” “后来下山的时候，遇到一个打猎的农夫，那个小伙子拦住了那农夫，问农夫有没有见过牛二，还说让他帮忙带话，如果见到牛二了，让牛二离开长治，出去躲躲，说是有人在查他。” “牛二？”谢明欢在想，这牛二会不会就是他们在找的嫌犯。 王生抢着接过话来说。 “大人，后来我们俩汇合之后，又去打探了一番，原来这牛二，是那教坊司李嬷嬷的干儿子，说是这牛二小时候流落街头，这李嬷嬷照顾过他几次，后来牛二长大了，竟然也会报恩，帮李嬷嬷私下里办了不少不能说的事，这两人一来二去，倒是真有了几分母子情分。” 琪儿咦了一声，“公子，这李嬷嬷不会就是咱们早上在教坊司问话的那个嬷嬷吧？那她岂不是隐瞒不报？” 谢明欢点点头，“不错，就是她。问话的时候我就察觉到她有所隐瞒，所以才让常记、王生去那里蹲守，果然——” 谢明欢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两人，“你们打探的时候，有没有人对牛二的外貌有过什么奇怪的描述，或者是他有什么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常记和王生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对谢明欢的敬佩，“大人，您真是神了！” “您怎么会知道这牛二他与众不同？” “您问的没错，这牛二啊！他还真有古怪的地方。”常记突然压低了声音，气氛被他调动的有几分神秘，“我听那附近流浪的乞丐说，这牛二他不是人！” “什么？！不是人？不是人他还能是鬼不成吗？” 琪儿觉得自己和自家小姐被戏弄了。 常记嘿嘿一笑，“大人您听我说啊。这牛二啊，他天生就是一双蛇瞳！大家都说他不是人，是落难的蛇妖。” “后来他长大之后，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一双蛇瞳倒是慢慢变了过来。但是据说啊，他又浑身开始长蛇纹，而且不管是什么样的蛇，据说都亲他！” 蛇瞳！蛇纹！ 果然对上了！ 这嫌犯，十有八九就是牛二。 “那着牛二的亲生父母是谁？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什么地方？平时和他走得近的人是谁？” 王生摇摇头，“这些我们都问过了，只听说三年前这牛二有一次醉酒，特别高兴，说是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好像还是有钱人，但到底是谁，他没有说。” “但是后来他并没有离开教坊司，还是在这一带混，也没有再提过任何和他的亲生父母有关的事，所以大家都只当他是说胡话。” “至于和他走得近的人，就更没有了，牛二独来独往，除了和李嬷嬷有些情分，没有朋友。” 第十八章 失踪 听完两人的话，谢明欢陷入了沉思。 这牛二身体上的问题，和之前自己和崔郢的推理吻合，但是现在牛二失踪了，而最有可能知道他下落的李嬷嬷那里也找不到他。 按照崔郢的说法，牛二三年前就曾经尝试作案，那个时候他选择的目标是年轻妇人。但三年后的受害者却是年纪在三旬以上的妇人，从这一变化上可以推断出，三年前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还并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而三年后，他选择的目标和之前发生了变化，这表明这三年中他见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并且在选定目标的时候，完全是照着他的亲生母亲的标准来的，也就是说牛二的亲生父母家境富裕，在长治一带有一定的名气。 想到这，谢明欢叹息一声。 古时世家大族注重家风，对家族成员的一言一行多有要求。奈何这些原本是希望能够约束家中子弟成材的条条框框流传到现在，已经少有真正有内涵的人家能够看透其本质，反倒是把外面那套沽名钓誉的架子当作金科玉律，学得有模有样，于是就有了这样为了名声而抛弃亲生孩子的荒唐事。 难道孩子不完美、或者身有残疾，就不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亲生骨肉吗？父母子女之间尚且如此薄凉，更何况是这千疮百孔的北地呢？还不知道有多少更光怪陆离的惨事，有多少可怜人在苦苦挣扎着呢。 “公子？公子！” 琪儿见谢明欢呆坐在桌前，对王生、常记后来说的话充耳不闻，心中担心会被两人看出破绽，赶紧出手召唤。 谢明欢回过神来，疑惑地扫向琪儿。 “公子，两位大哥刚问你，下午有什么吩咐。” 谢明欢哦了一声想了想道，“你们下午再重点去贫民区打探一下牛二的事，另外重点查一查那个在庙会上表演蛇艺的老头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哪里，尽量查出他的下落。” 王生、常记两人点点头，压下心中的苦恼，都乖乖接了命令，站起来告退。 谢明欢没有虚留两人。 倒是琪儿在两人离开后问谢明欢，“公子，那咱们下午做什么？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还不等谢明欢说话，常记去而复返，他满脸堆笑的进来。 “谢大人。” “小的有件事想要提醒大人一下。” 谢明欢挑眉，等着听常记说下去。 “大人，今早有位少年公子去教坊司闹事，后来被兄弟们带了回来关进了大牢，但他被抓的时候一直嚷嚷着说是洛阳城谢家六老爷的人，还说是大人您让他协助调查案子，他才去的教坊司。” “小的多说一句，大人您初来此地，不管您是想要教训他还是另有打算，这他若是一直在大牢里叫嚷这些……对您的名声多有不利啊。” 谢明欢听懂了常记的意思，她笑了笑，没有扫常记的‘好意’。 “你不说我都忘了。” “多谢你提醒。” 说着给琪儿使了个眼色。琪儿撅着嘴，不情不愿的从荷包里掏出两块银子塞给常记，心里却对他很是不满。小姐明明都说了要晾那个拓跋尔几天，偏偏他要来充好人，害的小姐白白损失银子。 常记掂了掂手上的银子，满意地离开了。 常记走后，谢明欢也跟着起身。 “公子，咱们要出去吗？” 谢明欢点点头。 “去大牢。” “公子，你是要去把拓跋尔带出来吗？” “带出来？”谢明欢冷笑一声，“不，我是去大牢看看他还需要在里面冷静几天才能恢复智商。” 大牢。 长治城的大牢经历战争后，除了更加破旧外，里面还充斥着刺鼻的血腥之气。当时的驻军在这大牢里临时审问过探子、俘虏，在这里或惨烈或慷慨的死去的人，数不过来。 拓跋尔自从早上被关进来，到现在滴水未进。 他一开始还叫喊着，试图用自己的身份震慑这些狗眼看人低的衙役。但后来，阴暗的光线、刺鼻的血腥气，还有无人应答的沉默，渐渐让他失去了动力。 谢明欢过来的时候，拓跋尔就蹲在牢房的角落里，他双手抱膝，把头深深埋在双膝之间，大脑却不受控制的回忆起没有遇到师父之前，曾经遭遇过的那段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 那个时候生活的地方，和这大牢一样逼厌，空气里也是无时无刻不再充斥着血气，他一度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不想却遇到了师父，从那之后，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跟着师父游览山川，行走江湖的日子不乏危险，但他却再未体会过生活的清苦。 “喂，拓跋尔，我家公子来看你了。” 琪儿单手叉腰，气势汹汹。 谢明欢隔着牢房的栏杆，重新打量着这个被小叔叔教出来的心气高傲的少年。 拓跋尔缓缓抬起头，看到谢明欢和琪儿的那一瞬，他的脸上先是惊喜随后迅速转为恼怒，他闷声质问，“你们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琪儿嘁了一声：“你还真脸大，你以为你是谁啊，看你笑话，你的笑话很值钱吗？” 拓跋尔：“你——” 琪儿：“我什么我，我家公子昨天明明说的让你好好看卷宗，查案子的事不用你，结果你呢，好大喜功，听说了一点线索，就擅自行动，你知不知道你给我家公子惹了多少麻烦？” 琪儿越说，拓跋尔越恼羞成怒。 他想反驳，但是琪儿的话却一个字都没说错，平时他跟着师父清谈，少有敌手，现在他却败给了一个千金大小姐身边的丫鬟。 谢明欢见拓跋尔脸上虽然依旧不愤，却还算有理智没有胡搅蛮缠，算是松了口气，还有的救就行。 她摆手阻止了琪儿再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自己今天哪里做错了吗？” 拓跋尔下意识想说我没错，但当他的目光对上谢明欢明明平静无波的目光时，却是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抹凌厉之气，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在告诫自己，如果现在还不认错，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异样的感觉，鬼使神差的让拓跋尔开口道。 “我不应该冲动行事打草惊蛇。” “更不应该再出事后拿师父的名号说事。” 谢明欢点头又摇头。 她的语气平静但却透露着严厉。 “这些你确实做错了。” “但你最错的并不是这些。” “而是你一直没有认识到自己到长治后的地位。你先是轻视我是女子，觉得你堂堂一介好男儿听我吩咐做事是有辱你的能力；后来又不愤我的出身，觉得你是六叔亲手教出来的弟子，却还是要因为血脉对我低头。” “你有这些想法，说明这些年你都被六叔带给你的光环冲昏了头脑，早就忘了世界之大能者居之。既然六叔让你来协助我，以我为主，那就说明我的本事在你之上，你不了解我，质疑我的能力还情有可原，但你却同样也不信任你的师父，只认为是你师父偏心，在我和你之中选择了有血缘关系的我，你扪心自问，你这样想的时候心中又到底是怎么定义你师父的？难道对你恩重如山的师父就是这样一个徇私护短的俗人吗？” 第十九章 醒悟 “难道对你恩重如山的师父在你看来就是这样一个徇私护短的俗人吗？” 谢明欢的声音不大，甚至语气也没有过分严厉。 但她说的每一个字却像是一枚枚钢针，扎在拓跋尔的心里。尤其是最后这句质问，让他整个人浑身一冷，像是被从冷水里打捞出来一般，心里原本的那些愤愤不平都消散的干干净净，剩下的是愧疚、自责和无地自容。 是啊，师父对自己恩重如山。 师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端方君子。 他怎么会徇私护短，只因为对方是他的侄女，就要求自己服从呢？更不用说，自从他来到长治城，见到谢明欢后……他就一直被她压制着，根本无力翻身！ 拓跋尔第一次认真地看向谢明欢。 他将谢明欢从头到尾，目光灼灼了看了个遍，然后带着一股少年人不能轻易放下的别扭，鞠躬道歉。 “谢小姐，之前是我想差了。” “还有今天的事，也是我冲动了。” 谢明欢见拓跋尔虽然还有几分别扭，但脑子还算清楚，总算没有白费自己时间，她点点头。 “知道错了就好。” “既然知道错了，待会出了大牢，就留在郡守府把近五年所有的疑难案件卷宗都整理出来，然后……背下来。” 拓跋尔：“……” 原本又愧疚又自责又别扭的少年，这会听到谢明欢的新任务。两颗大眼睛险些瞪出来，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琪儿瞪回来的恶狠狠的警告给制止了。 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女…君子……拓跋尔突然意识到自己未来的生活……堪忧！ 郡守府办事的效率没有谢明欢想的那么差，她带着琪儿前脚离开，拓跋尔后脚就被放了出来。跟着官差，拓跋尔乖乖去了书房翻阅堆得如小山般的卷宗，仿佛又回到了刚跟着师父读书的时候。 谢明欢带着琪儿回府找胡大叔。 别看胡书是大老粗，但不过一天一晚的时间，就已经把谢明欢府中新买的这些小厮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谢明欢和琪儿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胡大叔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厮叉出去。 “胡大侠、胡叔，求求你了，放过小的吧，小的真的是无路可去，真的没有二心啊！” 胡大叔虎目不怒自威，哼了一声：“你当爷爷我是傻子吗，我早就打听过了，你不是长治本地人，居无定所，而且每隔几天都会出城进山，有人因为好奇跟踪过你，竟然很快就跟丢了。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出城都干什么去了？” 被胡书这么一怼，小厮脸色大变，也不敢再求情了，拔腿就跑。 谢明欢笑眯眯的朝胡大叔道谢。 “多亏了胡大叔，不然在自己家中都不安全。” 胡大叔摆摆手，“小姐别瞎客气，我和你六叔是什么关系，做这些是应该的。” 谢明欢：“既然胡大叔不让我客气，那胡叔以后就喊我明儿便是。” 胡大叔从顺如流：“好，明儿！” 谢明欢和胡大叔一并往府中走去，一边走谢明欢一边问：“胡大叔，你行走江湖多年，不知道对擅长蛇艺的人有没有了解？” “蛇艺？” “这就多了去了。”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识这蛇艺，还是十八岁的时候在江浙一带游历。那里气候湿润，尤其是竹林、深山之中，蛇蚁很多，当地的村民，尤其是猎户，都擅长御蛇。” 谢明欢又问：“那这行走江湖以蛇艺为生的老手艺人，他们在住所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特殊癖好？” 胡大叔摇摇头：“这卖艺走江湖的都没几个钱，都是最便宜的客栈，又或者出城到村庄借住，风餐露宿，没有什么讲究。” 两人拐进了花园，坐在中央的凉亭里。 琪儿招呼人上了热茶点心。 只不过谢明欢和胡大叔没吃几块，只有琪儿，时不时悄悄拿上一块，塞进自己嘴里。 胡大叔突然一拍桌子。 “我想起来了。” “要说这玩蛇御蛇的，还真有一点与众不同的。前几年在滇南遇到过一个御蛇的姑娘，她每隔几天都要带着蛇到深山里去待上一晚。据她所说，是有一种蛇以深山里的一种特殊的草解毒。” “解毒？” “不错，这种蛇自己身上便有剧毒，不仅毒人，也会波及自己，所以这些蛇出没的地方，都会生长这样的草，蛇会自己每隔几日食草排毒。” 谢明欢眼前一亮，望向琪儿。 “之前你打听的关于蛇艺老人的事，当时是怎么说的？他每次表演完就出城？不在城中留宿反而去了山上里？” 琪儿点点头，“是啊，就是这么说的。” 谢明欢点点头，心中有了新的思路。 如果说这蛇艺老人进山也是为了让蛇去食草排毒，那么也就是说只要找到这种草，就有机会等到这个蛇艺老人。 想到这，谢明欢一脸激动地看向胡大叔。 “胡大叔，你认不认识这种草？” “认识啊，那个姑娘还特意给我看过。” 谢明欢站起来朝胡大叔鞠了一躬。 “如此……又要麻烦胡大叔帮忙了。” “还请您带人到城外的山里走上一圈，凡是生长这种草的地方，就留下两人在那里守着。” 胡书摆摆手：“我还当是什么事呢，不就是去找草吗，没问题，包在你胡叔身上了。” 谢明欢再次谢过，又让琪儿派人去府衙要人，让他们都赶到城门口集合，跟胡大叔一起进山。 而这边胡大叔刚走，之前被谢明欢派去查刘、林、邓三家的季阳和董军就回来了。光是看季阳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两个人是查出了点有用的东西。 谢明欢让琪儿把两人带了进来，就在凉亭里听两人回话。 季阳抢着上前：“禀大人，我们兄弟二人不负大人的厚望，问了不少知情的人，把这三件现在最新的状况都摸清楚了。” 谢明欢给两人分别倒了茶：“不错，那就一一说来听听。” 依旧是季阳开口，董军接了茶，反而实在的很，喝了一杯没有过瘾，又自己动手连着倒了三四杯，都喝得一干二净，直把旁边的琪儿看的目瞪口呆。 第二十章 刘家 “先说这郑家。郑家的祖上出过三个尚书，到了郑家老太太这一代，子嗣不丰，竟然只有郑老太太这一个女儿，所以后来郑老太太是招赘，但招的夫婿没有读书的天赋，反倒是很会做生意，两人育有三子一女，女儿嫁了秀才，北地动乱之前就去了南边。三个儿子，都经商，如今都不在长治。” “郑家的长孙今年十六，年初才被送去了洛阳书院，据说是读书很有天赋，要重新走仕途。” 谢明欢听的直皱眉，打断了季阳的话问：“这郑家的女眷呢？” 季阳愣了愣，有些支吾。 “大、大人，这、这女眷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打听不出来啊。” 谢明欢听了倒是也没有批评季阳，反而问道：“你们两个是一起行动的？” 季阳警惕地看了一眼董军，有些迟疑：“没有一起，我们是分开的。”他之前仗着自己在这一片资历老，认识的熟人多，怕董军抢了自己的功劳，所以一到街上就和董军分开了。 但是现在被谢明欢一问，季阳又不由的开始后悔起来，心里暗暗念叨着，老天保佑，董军这小子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谢明欢果然让董军说说他打听的消息。 董军是直肠子，谢明欢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现在谢明欢一问，他就叽里呱啦把自己打听的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出来。 “郑家规矩最大，郑老太太给自己的儿子们娶得媳妇都是书香门第的，都擅书画。大儿媳妇彪悍，早就接过了郑家的内院大权，二儿媳妇三年前就难产死了，三儿媳妇成婚后就跟着丈夫外出奔走，并不在家里。” “林家人丁最少，上面没有老人，现在只有林老爷、林夫人还有两个儿子，不过林老爷有不少小妾，半年前刚又新纳一个，据说是从江南过来的。” 眼见着董军越说谢明欢越满意，季阳待不住了。打断了董军的话，抢着说道。 “大人，这刘家小的打听的最清楚。” “刘家出身最差，是走了大运才富起来的，但是刘家现在的财力最强，刘家的儿子去年就在洛阳考中了进士，据说已经分了官，刘家一家子最近正准备着要举家搬去洛阳呢。刘夫人很神秘，很少有人见过她，听说是因为容貌粗鄙，所以一直不爱见人。” 董军被抢了话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甚至季阳说完了，他还在旁边点头：“季大哥说的没错，我问到的也是如此。” 谢明欢面上不露声色，但心里对两人的认识却又清晰了几分。心中有了大致的结论，松了一口气，谢明欢这才有心情问两人，都是怎么打听到这些消息的。 这一次季阳倒是没有抢着说话，董军看了季阳一眼，见他还是没有动静，才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同谢明欢说。 “其实……也不是我问的，是我娘。” “大人，您也知道，我们家是卖肉的，我娘和各个府中采买的都有些交情，平时听到的八卦不少，这些都是我娘告诉我的。” 谢明欢了然。 又看向季阳。 季阳听了董军说的，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这会说的时候又气势十足了。 “大人，实不相瞒，小的在长治做衙役也有念头了，这街头巷尾的，多少都有那么几个故交，打听这些消息，也就有几分渠道。” 谢明欢满意地点点头，总结道。 “你们这次办的都很不错。消息来源的渠道不同，正好可以互补。接下来，我要你们就分别用各自的渠道，想尽一切办法，去查刘家夫人的事情，尤其是刘夫人膝下有几个孩子，十几年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古怪的事情，都要查清楚。” 董军听了点点头，没有多问。 季阳就不同了，他马上就揣摩到了谢明欢未尽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大人、您的意思是，那个变态是刘家的？” 谢明欢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如果不出我所料，逃不出这三家，其中刘家的可能性最大，虽然是让你们重点盯着刘家，但另外两家也要注意一些。” 这边布置的很完美。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季阳和董军出去了没一会，两个人就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了。 “大人，出事了！” 谢明欢正准备带琪儿出门，正好和季阳、董军在门口撞到了一起。 “怎么回事？” 两个人气喘吁吁。 季阳：“是、是刘家，出事了！” 董军：“说是刘夫人去世了。” 谢明欢：“刘夫人去世了？” 琪儿：“又死人了？” 不过很快谢明欢就冷静了下来。 “你们有没有打听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去世的？是得病还是？现在刘家又是什么反应？” 季阳和董军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尴尬。 他们去了刘家那条街上，刚到就见到刘家门外挂上了白帆，随便在街上抓了个人问了几句，听说是刘夫人死了，两个人都慌了，赶紧回来报信，根本没有想起来问别的。现在听到谢明欢问，两个人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 谢明欢一看他们的表现就明白了，也不为难他们，直接当先走了出去。 “去刘家！” 琪儿跟在后面，忍不住问道。 “公子，那咱们不去找那个崔大人了？” 谢明欢顿了顿，转身对董军道：“你去找崔大人，带他来刘家，就说案子有新进展。” 董军听了，毫不迟疑的转身就去了。 季阳则跟着谢明欢，一路给她带路，三个人很快到了刘家。 果然，刘家门口挂着白帆，开着的侧门，有穿着麻衣的下人进进出出，脸上的神色都很不好。 不用谢明欢说，季阳很殷勤的上前叫门。 刘家的小厮听完季阳的话，偷偷看了谢明欢两眼，神色复杂的把人请了进去，很快刘老爷就迎了出来。 “谢大人？” 刘老爷容貌粗壮，身上穿的衣服精细昂贵，但和他整个人的气质却完全不搭，看谢明欢的时候，目光很是直接，近乎无礼。 “不知道谢大人到府中有何贵干？” “我记得我刘家最近没有得罪官府啊？” 第二十一章 假死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公子——”琪儿一听刘老爷阴阳怪气的质问，马上不干了，她家小姐是多娇贵的人，怎么能被这种一说话就把暴发户本质爆发无疑的人不尊重呢。 谢明欢把琪儿拉了回来。 她看了季阳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季阳心里不愿意，却又不得不上前和刘老爷掰扯。 “哎呀，刘老爷，你这是什么话。” “我们谢大人是郡守大人特意请来查案的。这蛇纹案，你应该也知道吧。这杀人的变态选的受害人，无论是年纪、家世都和刘夫人很像，这不我们谢大人一听说刘夫人也出事了，就赶紧过来想要询问清楚，看是不是也遭到凶手毒害了。” 刘老爷听着季阳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 等季阳说完，他板着脸语气生硬的说道：“多谢大人关心了。不过我家婆娘没有遭到什么凶手的毒害，她就是自来身体不好，到底没有熬过去。” 谢明欢点点头，并没有质疑刘老爷的话。但她也没有就这样离开，反而看向刘老爷，一副好脾气的问道。 “刘老爷，我近日听说了一个故事，着实精彩，一直没有找到人分享，近日见到刘老爷，见您性格爽快，和我实在投缘，忍不住想要和您一吐为快。” 刘老爷听了就想拒绝。 但谢明欢却并不给他机会。 “这个故事，我想刘夫人如果还活着，应该也很想听上一听。今日我们草草来到您家，也没有准备祭奠的礼品，在下就姑且把这个故事送给刘夫人，以告慰她的亡魂吧。” 刘老爷简直被谢明欢的话气的要疯。 但是他看着虽然凶悍，实际上根本不敢和官斗，只能憋着一口气，瞪着谢明欢听她讲。 谢明欢的故事很简短。 “二十多年前，有一对夫妻新婚不久，妻子就查出有了身孕。夫妻俩很是激动，怀胎十月，憧憬着孩子的到来会给这个小家带来多少欢乐。但一朝分娩，不仅没有带来喜悦，相反，还将这对夫妻扯进了一个恐怖的噩梦之中。时人信奉神明，畏惧妖魔，偏偏这刚生下的孩子，却有一双异瞳，和蛇眸无异。” “这夫妻俩觉得这孩子生来不详，很可能是妖魔附体。他们被畏惧支配，忘记了曾经对孩子的期待，最后决定将孩子丢掉，任由他自生自灭。后来，时间掩埋了这桩惊恐而痛苦的往事，妻子又有了身孕，十个月后，他们有了一个健康正常的孩子。甚至这个孩子还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无限的好运气，他们开始走好运，生活越来越好，孩子长大了到了读书的年级，夫妻俩送孩子去读书。孩子也不负厚望，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进士，最终在朝堂上得了官，留职京都。” “孩子给父母来信，让他们前去京都一家团圆。可惜啊……就在这夫妻俩激动地准备想要启程的时候，当年那个被丢掉，自生自灭的孩子，却意外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的消息，他憎恨自己的父母把自己丢弃，他心中充满了仇恨，甚至因为从小颠沛流离，饱受凌辱，让他的性格扭曲，心理变态。他想要报仇，为了能够一击得逞，他先是找和自己的亲生母亲相似的无辜妇人作为替代品，当他的手法终于纯熟，心理终于强大后，他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手了。” 伴随着谢明欢的故事，刘老爷的脸色越来越黑。 “你说完了没有？” “这个故事我听着一点意思都没有，你说完了就请回吧。” 谢明欢摇摇头，明明脸上带笑，却让刘老爷后背一阵阵发凉。 “刘老爷，稍安勿躁，最精彩的地方还没到呢。” “话说这个被遗弃一心复仇的孩子，他杀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却并没有感觉心中那沉甸甸的痛苦有所消散。他又想到了那个一母同胞，却和自己命运完全不同的兄弟。他开始想，凭什么我要历尽磨难，而他就可以锦衣玉食，高作朝堂呢？突然他又有了新的目标，杀掉他，让他们去黄泉相见，让他们母子抱头痛哭后悔去吧。” “至于那个出入都有保镖，让自己没办法下手的亲生父亲……失去妻子和寄予厚望的儿子，活着就是生不如死。这样的结局，正合他意。” “闭嘴！” “闭嘴！” “不、不、不会的！” “他不能、不能伤害轩儿，轩儿他是无辜的，他不能。” 刘老爷突然像是忘记了谢明欢等人一般，急匆匆的冲进了内院，一会又带了几十个家丁就要往外冲。 谢明欢在刘老爷经过的时候，一把将人拦了下来。 “刘老爷，你想去做什么？” 刘老爷想要推开谢明欢，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人，竟然力气比自己还大。 “让开、让开！” “我要去打死那个妖孽。” “妖孽？刘老爷在说什么？”谢明欢故作不解，拦着他不让他走，“刘老爷，你忘了吗，尊夫人刚刚过世，你不在家里操持丧仪，反而喊着要去打死什么妖孽……你怕不是中邪了？” 刘老爷被谢明欢堵着纠缠的功夫，总算是冷静了几分。 他愤愤地瞪着谢明欢：“谢大人故事讲的那么好，现在会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你们不也在找那个妖孽吗？” “现在我去把他打死，不是正合你们的意？” 谢明欢哦了一声，毫不客气的问：“刘老爷既然也不愚钝，那么我倒是想要问上一句，不知道这妖孽现在身在何处，刘老爷又要去哪里打死他呢？” 刘老爷被问住了，他下意思想要说什么，但在最后一刻又忍住了。把手里的棍子丢在地上，挥挥手让身后的下人都回去，他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再和谢明欢交锋的时候，软绵绵的，甚至让人可怜。 “谢大人，你到刘家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要问那妖孽的事吗？” 谢明欢点点头。 “不错，我们就是为了刘老爷口中的妖孽来的。” “不过……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刘夫人这死，是真是假？” 刘老爷深深叹息了一声。 “也罢！也罢！” “婆娘她现在到底死没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第二十二章 往事 刘家会客厅，这会坐满了人。 董军带着崔郢赶来的时候，刘老爷刚刚被谢明欢攻破了心理防线，准备把他知道的事都说出来。于是，一行人便被带到了刘家的会客厅。谢明欢和崔郢走在后面，低声交流着彼此发现的新线索。 刘老爷愁容满面的坐在上首，看着坐下了还在轻声叙话的两个人，心里更加着急。 “咳咳——”他打断了说个不停的两人，“两位大人，你们到底还查不查这个案子？我、我婆娘她还有没有救啊？” 谢明欢和崔郢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崔郢收回了目光，一副神神在在的模样，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谢明欢挑眉，觉得崔大哥这一身名士的派头十有八九是学的六叔，不然她怎么会越看越眼熟呢，就连这傲娇的样子，都十足的像。 她没有让刘老爷再着急上火，很是痛快的点点头， “自然要查，而且能不能尽快抓到凶手，全要看刘老爷你提供的线索有多少价值了。” 刘老爷之前是真的被谢明欢的故事吓到了。他可以狠狠心不在意自己的婆娘，但是自己的儿子，那可是他的独苗啊，如果让那个天杀的妖孽给害了，那刘家岂不是要绝在他手里？ 越想刘老爷越怕，所以现在谢明欢问了，他完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连原本想要隐瞒的也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老天爷没有天理啊，我们当年明明是做了好事，为什么偏偏要捉弄我们，竟然让这妖孽来报复我们？” 琪儿听不懂刘老爷的话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们夫妻俩生而不养，就因为孩子有先天缺陷，就遗弃自己的亲生骨肉，你这话难不成你们把孩子丢了还是做好事不成？” 刘老爷被琪儿问的一脸黑色，他哼了一声，语气恼怒：“你说什么呢！什么我们生而不养？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个妖孽是我们的孩子了？” 刘老爷一句话，惹得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脸诧异。 “他不是你儿子？那——” 刘老爷长吁短叹，当年的往事从他口中被一一揭开。 “当年，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沙暴席卷了北地，我和婆娘一路逃难到这里，一路下来一大家子几十人就活了我们夫妻俩。我们在这里靠打零工，做点小吃食过活，慢慢的在这落了户。” “那是来长治的第五个年头吧，我婆娘生了轩儿，出月子后的第五天她就又背着竹篓上山了，每年那个时候她都要去山里捡野菜，做野菜饽饽，然后我一大早拿到集市上去卖。但那一次，她回来的时候不仅没有捡到野菜，还背回来了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 “这孕妇自称是有钱人家的少奶奶，但她身上穿的衣服却破旧不堪，怎么看都很难让人相信。我婆娘心善，说是只当为轩儿积福，一定要照顾这孕妇。于是，就让她在家中住了下来。” “过了有小半个月吧，那个女人就发动了，她整整叫了一天一夜，总算是在天亮的时候把孩子生了出来。但房间里并没有听到她们开心的笑声，没一会，我婆娘一脸沉重的抱着那个孩子出来了，我看到她的手臂在抖，连忙走了过去问她怎么回事。” “这时候我才知道，是个男孩，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却不正常，竟然是黄色的，瞳孔细长犹如蛇眸。婆娘说，那女人看到孩子的眼睛，当场就吓晕了过去。我们夫妻俩以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等那女人醒了再做决定。” “那个女人昏睡了两天，再醒来的时候，第一句话说的便是让我们把孩子扔掉。照顾了两天，我婆娘不忍心，偷偷把孩子抱了过去，想让那女人看上一眼，但……那个女人，啧啧，是真的狠心。她死死的闭着眼睛，直说要是不把这孩子扔掉，她就去死。” “我和婆娘也没有办法，只能偷偷联系人，看有没有谁家愿意养着。当时山后面有一个老猎户，一辈子光棍，听说我们要给孩子找人家，专门过来找我们谈，我和婆娘见他是个老实人，就把孩子给了他。” 说到这，刘老爷突然停了下来。 原本只是惋惜、无奈的神情一变再变，其中有后悔，有害怕，很是复杂。 谢明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琪儿：“你倒是快说啊，卡在这不上不下的，着急死个人。” 刘老爷收拾了之前的情绪，继续说道。 “后来……那个女人在我们家中做完了月子，留给我们一枚金钗子就离开了。其实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她报恩的，如果能够重新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在她后来又出现的时候，一定不会接她给的那些银子。” “那个女人走了大半年，突然有一天，就那样出现在了我们的家门口。这一次她的排场特别大，光是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就有八个，坐的轿子不仅宽敞精致，甚至外面还挂着玉配饰。” “那女人给了我们一大笔钱，但是，她要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我婆娘不愿意告诉她，她说是女人的直觉，不相信那个女人说的是心中后悔，想要把孩子带回去好好弥补。但我没有经受得住那些钱财的诱惑，我盲目的相信了那个女人的话，我说服自己，更说服我婆娘，告诉她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一个母亲呢？” “最后我们把那猎户住的地方告诉了女人。但没过三日就听说，那猎户在山上打猎的时候遇到了猛兽，被咬死了。而他照顾了快一年的那个孩子，也不知去向。当时，我婆娘还逼着我去山里找过几次，她觉得有可能猎户察觉到那女人不怀好意，就把孩子带进了山中藏起来了。但我在山里转了小半个月，什么都没有找到，时间这么久了，就算是当时那孩子逃过了一劫，可一个还没有断奶不会说话的孩子，自己在山里又怎么能活得过半个月呢？” 第二十三章 要挟 一段往事，听的在场的人，心中各怀触动。就是季阳、董军这般不是几个字，善于钻营、木讷呆愣的，也是听得一肚子恼火。呆愣木讷的董军更是率先打破了平静。 “哼！这样的母亲，死了才好。” 琪儿也跟着赞同的点点头。 “这样的女人，真是给天底下的母亲抹黑。” “昔日汉宫有双珠，为了荣华富贵，权势利益，不仅让整个后宫的女人不能生子，甚至对自己也下得去手，大用香珠，泯灭伦常。”崔郢第一次透露出了名士那股悲天悯人却又对权贵淡漠鄙夷的情绪，“可见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资格做母亲，都会做母亲。” 谢明欢很同意崔郢的话。 “崔大哥所言极是，天下动荡，礼教崩溃，人情淡漠，伦理失常，确实有些人不适合为人妻为人母。不过深究这女人的所作所为，想到她能够如此狠心，除了自己的私欲之外，和家族错误的门风家规也不无关系，不免为那些道貌岸然的家族可悲。” 崔郢听谢明欢竟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不免对他的评价更复杂了几分。 不过谢明欢并没有因为心中的感慨而耽误了正事。她收敛了心绪，问刘老爷道，“从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他很可能只查到了是你们将他遗弃，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位亲生母亲存在，他只当你们才是他的亲生父母，而刘夫人从一开始就是他的最终目标。” 刘老爷听了谢明欢的话，眉头皱成了疙瘩。 “这、这……怎么会这样？我们夫妻俩当年就算做的不对，但狠心要他命的却并不是我们啊，而且如果不是我婆娘，他早就活不过后来了。” 崔郢淡声打断刘老爷的话。 “这些我们知道没用，凶手又不知道。” “倒是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刘老爷解惑，尊夫人明明是被凶手抓走了，为什么你既不报官，也未自己去追查，反而马上就大张旗鼓的办起了葬礼呢？” 刘老爷脸色一僵，有些心虚的偷瞄了谢明欢一眼，支支吾吾了半天，看他的样子，像是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谢明欢挑眉，轻咳一声。 “刘老爷，怕是你忘了稍早我讲过的那个故事了吧。凶手的想法异于常人，他的心理已经扭曲，被仇恨充斥，一旦刘夫人遇害后，他不会就此停手，只会寻找新的释放仇恨的方法，比如杀死那个和他同父同母不同命的兄弟……” “不！那是我儿子，不是他的兄弟，他们没关系。” 刘老爷大喝一声。 谢明欢平静地看着他。 倒是崔郢，目光诧异地看了谢明欢一眼，不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并无人察觉。 刘老爷喊完就泄了气，甚至浑身有些发抖。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破烂不堪的信件，放在了桌子上。 “这、这是我在婆娘的房间看到的。上面说，不想让她死，就马上就给她办丧事，三日后再拿十万两去赎人。” “我一开始只当是遭到江湖上的什么盗匪惦记，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要出银子就能摆平。虽然这次非让举办葬礼有些奇怪，但我真的没多想。” “谁知道竟然、竟然会是当年那个妖孽回来报复！” 书信被琪儿取了过来递给谢明欢，谢明欢看完交给了身边的崔郢。上面的字迹歪歪曲曲，一看写字的人就知道文化水平有限，而写字用的也不是笔墨，而是石炭。 崔郢拿着破烂的要挟信看了一会就放下了，“三日后赎人……怕是到时候赎回来的也是一具尸体吧。” 谢明欢点点头，神情严肃：“崔大哥说的不错，凶手不是有耐心的人，而且他既然已经得手，怕是折磨完刘夫人就要下手了。”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这上面说赎人的地点就在城外平山五公里处的破茅屋里。崔大哥，不知道你能够根据这个地点，推测出他大致的藏身地点？” 崔郢皱眉，他虽然擅长堪舆之术，又综合《上古》总结出了一份特有的分析凶手舒适区的方式，但是通过交易地点，分析凶手的藏身地点，难度不小，需要考虑很多变量。 谢明欢见崔郢沉默不语，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难度不小，她笑了笑又道，“崔大哥不必为难，我也只是随口一问。” 崔郢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 “给我点时间，可以算出一个区域，但具体的地点却不行。” 谢明欢一听，心中惊喜。 “已经足够了。” “刚好我这边也派人去山上勘察了，说不定回头可以和崔大哥你算出来的范围重合，到时候应该就有眉目了。” 刘家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谢明欢准备回府衙，等胡大叔的消息，遂谢明欢率先起身，叮嘱了刘老爷几句，准备离开。 至于崔郢，谢明欢诚心邀请他随自己一同回府衙。 “崔大哥，这个案子现在是争分夺秒，你随我们一同行事，咱们有什么线索能够及时交换，多节省一分时间，刘夫人的希望才越大一些。” 崔郢看着谢明欢，难得轻笑了一声，点点头同意了。 谢明欢显然很开心崔郢的答复。两个人并肩走在前面，时不时聊上几句，无论是关于此案的，还是谢明欢信口想到的其他事，崔郢都能答得上来，虽然并不热络，却字字珠玑，让谢明欢只觉得谈话非常愉快。 快到府衙的时候，崔郢脚步放慢了起来，谢明欢不解地转头看他。 崔郢开口道：“你给刘老爷讲的故事，很是生动。” 谢明欢一下子就明白了崔郢话中的意思，不免有些尴尬。其实她和崔郢早就分析过凶手的心理，所以两人都心知肚明，什么凶手杀了刘夫人之后还会再去杀同父同母的弟弟，纯属胡诌。因为向凶手这样目标明确，只找特定的人下手，并有最终目标的，都不会轻易改变下手的对象，他既然把仇恨的目标选定了刘夫人，在杀了她之后，就不会再转移仇恨。 谢明欢之所以会这样说，不过是看出刘老爷对儿子的重视远大于老婆罢了。 所以现在崔郢一句话，听着是真心实意的在夸谢明欢，但背后的其他含义，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了。 第二十四章 责难 回到衙门，季阳和董军就跟在谢明欢身后跑腿伺候。之前郡守虽然是任命两人暂时做廷尉，但也给两人分别准备了办公的房间，崔郢要演算凶手的藏身之地，需要安静，所以一到府衙，谢明欢就让琪儿带崔郢去专门为他准备的书房了。 刘夫人生死一线，所有人都绷紧了心中的那根弦，就连一向笑眯眯的季阳，也绷紧了脸，目不斜视，浑身透露着严肃。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崔郢和胡书的新线索时，府衙中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公子，廷尉余大人来了。” 琪儿拎着食盒，一脸紧张的冲了进来。她的话音刚落，后面人已经进来了。 “哼，怎么？本官是吃人的老虎不成，你这小厮见到本官竟然撒腿就跑，还有没有王法规矩了？” 谢明欢在余浩闻进来的时候，就起身迎了过来。 “下官见过余大人。”她将琪儿挡在了身后，“大人赎罪，小人的书童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许是见到大人您的姿容，一时激动，光想着来喊小人快点到外面去迎接您，忘了参拜了。” 琪儿虽然知道小姐是帮自己开脱，但作为谢家出来的大丫鬟，她一点都没有感受到余大人的官威，给小姐通风报信倒是真的不假。 余浩闻个子不高，身形瘦弱，但一双眼睛透着精光，眉宇间的纹路很深，皱起眉来，很有威严。只不过，他这份威严，连琪儿都没放在眼里，就更不用说谢明欢了。 也不等余浩闻接话，谢明欢该说的说完，就径自站直了身子，动作从容，如行云流水，甚至还笑眯眯地请余浩闻上座。 “早前听家中仆人说余大人亲自登门，奈何下官最近一直忙着追查蛇纹案，没有腾出时间去拜访余大人，实在是下官的不是，下官在这里给余大人赔罪了。” 余浩闻哪能看不出来谢明欢的态度，也正是如此，他心中更加不悦，对于这个从洛阳过来，自恃身份不识好歹的年轻人更加看不顺眼了。 “本官不是气量小的人，这些琐事都无妨。今日本官过来，是有事要问你。” 谢明欢一脸恭敬，站在余浩闻下首等着他问。 “听说你带着人先后两次到教坊司大闹？你可知到教坊司是什么地方？你办案就办案，去教坊司闹事又是何故？” 谢明欢咦了一声，很是迷惑地看向余浩闻。 “大人！是哪个糊涂的告诉您下官是去教坊司闹事的？”她的余光扫了季阳和董军一眼，季阳连连摇头，收回目光，“下官只是去教坊司询问些和案子有关的事而已。” 余浩闻一拍一桌子，声音加大了两个度。 “大胆！” “好你个谢明，你的意思是本官胡言乱语了？这事是本官亲自从教坊司问来的，你们在教坊司闹了两场，影响了州府大人专门吩咐下来排练的歌舞进度，你们担待的起吗？” 歌舞进度？ 谢明欢眨了眨眼，她还真不知道州府大人让教坊司在排练什么歌舞。就教坊司现在的情况，和那开张营业的青楼酒馆还有什么区别？就算是排练了歌舞，那些表演歌舞的人，又有几个真的符合原本朝廷明文的规定。 “大人息怒，许是下官去的着急，问话的方式让教坊司的管家嬷嬷有些不能适应，但下官可以保证，绝对没有和排练歌舞的艺者接触过，是万万不会影响她们的。” 余浩闻依旧伴着脸，语气冰冷。 “你是没有和她们接触，但你们在教坊司闹的不像话，扰人心情，有那胆小的已经病倒了。” “那她们的胆子也太小了吧。”琪儿忍不住嘀咕出声。 “你说什么？”余浩闻见一个小书童竟然屡屡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更加不悦。 谢明欢瞪了琪儿一眼，“你还不快去给大人泡茶，怎么还在这傻站着。去把咱们从洛阳带来的新茶泡了给大人端过来。”她吩咐完琪儿，又朝季阳、董军摆摆手，“这里也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去看卷宗吧。” 三个人都出去后，谢明欢才轻笑着对余浩闻道。 “大人您消消气。” “都是下官不懂事，办事不利，等下官查完了手上的案子，就亲自找大人您请罪。” 等办完了这个案子，不去另一个地方，我也会找证据把你这样不作为，喜怒无常的庸官给撸下来，我爹付出生命换来的北地和平，不是为了让你这种贪官作威作福的。 谢明欢在心理暗暗补充。 而在余浩闻听来，谢明欢的话虽然表面是服软，但每一句都带着刺，刺的他更加火大。 琪儿端了茶进来。 谢明欢热情的给余浩闻介绍这从洛阳带来的新茶。 “余大人您看快尝尝。这是下官专门从洛阳带来的，据说是现在宫中的贵人最喜欢喝的。下官是个粗人，不懂这些，这些茶是专门用来招待大人的。” 这句话听着还像点样子。 余浩闻心里舒服了一点，但等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之后，胸中的火气简直是重新翻涌了上来，口中含着的茶是不上不下。这分明就是陈茶破茶，一股子土腥味霉味，这个谢明竟然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哄骗自己说这是新茶好茶？ 余浩闻到底没有把这口茶咽下去，他全都倒吐回了茶盏了，也顾不上形象了，指着谢明欢的鼻子破口大骂。 “好你个谢明，你以为有郡守给你撑腰，你就不把本官放在眼里是吧！竟然还用霉茶捉弄我！你以为你查着案子，本官就不能把你怎么着是吧！” 谢明欢一脸不解。 “大人，您说什么呢，下官没有啊。” 余浩闻也不耐烦和谢明欢在这打嘴仗了，他一甩袖子，直接撂狠话。 “既然你不识时务，本官也不用给你留情面。若是你两日之内破不了这个案子，本官一定会如实禀告州府大人，你拿着案子做借口，大闹教坊司，影响了州府大人安排的歌舞进度，毁了晋王殿下的接风宴，到时候看郡守大人还保不保得住你！” 余浩闻撂完狠话就走。 房间里，谢明欢看向琪儿，一脸头大。 “我的好琪儿，你家小姐我真的是让你去泡个好茶，好好招待他啊，你怎么搞出了霉茶啊？” 琪儿一脸无辜，“小姐，我错了，我以为还是在府中捉弄三公子时的暗号……” 有一个能够过分理解自己意义的丫鬟，也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 倒是琪儿更靠谱一点，拉着谢明欢的袖子皱紧了秀眉。 “小姐，你还有心情想这些啊，你没听到余大人刚刚的话吗？” 谢明欢：“？” 琪儿：“晋王殿下啊！您的未婚夫啊！他怎么也来北地了？” 谢明欢：“……” 第二十五章 布局 余浩闻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对于谢明欢来说，没什么心理压力，但对别人就不一定了。余浩闻走后，季阳想到之前谢明欢看向自己的目光，忍不住心里发毛，但他却没有找到机会去谢明欢面前解释。因为胡书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一个气息微弱的老头子。 “胡大叔！” 谢明欢带着琪儿迎到了外面。 胡书神采奕奕，大胡子和头发上虽然夹带了不少草屑，但看到谢明欢后，却乐呵呵的朝她招手，“大人快来，我们找到线索了。” 后面跟着的人把气息微弱的老头子抬了过来。 “大人你看，这是谁。” 谢明欢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心中了然。 “是那个蛇艺老人！” 胡书哈哈大笑。 “不错，正是他。” 谢明欢一边吩咐人去请大夫，又交待琪儿带着人把老人安置到房间里，最后才笑呵呵地朝胡大叔道谢。 “能找到这么重要的线索，都是胡大叔的功劳，小侄心中实在感谢，等案子结了，一定备上好酒好肉，请胡大叔不醉不归！” 胡书原本害怕谢明欢一个小姑娘，又说一堆文绉绉柔兮兮的话，但好酒好肉，这话他爱听，便也不和谢明欢瞎客气。 “那就这么定了，我就等着了。” 和胡书进了房间，谢明欢想着天色也不早了，干脆又吩咐琪儿去问一问崔郢那边是否有了进展，并让她去准备晚饭，准备一边用饭一边听胡大叔细说山里的事。 很快，崔郢就过来了。 从他眉宇间轻松的神色来看，想必是问题不大了。 谢明欢给胡书和崔郢两人互相介绍了一番，三个人这才开始听胡书说起了山里的事。 胡书带着人上山后，按照之前和谢明欢讨论过的，寻找独特的蛇草和适合隐蔽的山洞，一开始没有什么收获。后来他们一路绕到了山的背面，发现这平山虽然名声不显，却别有特点。 原来这平山的两边竟然是完全不同的风貌，靠近长治的一边，是普通的山林，山洞，其中有猎户设下捕猎的陷阱，还有隐居在山中人开采的几亩良田，山头则有一个破旧的寺庙，里面只剩下三四个老和尚还在。 但这山的后面却是怪石鳞次栉比，少见树木，光秃险峻，少有人去，其谷底更是奇怪，烟雾迷茫，是一大片丛林，尽头竟然连接到了另一州县，是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 如果没有胡大叔在，估计大家就折返回来了，因为那路实在是险峻，而且光秃秃的，一望无痕，根本难以让人想到下面会有人烟。但胡大叔行走江湖多年，知道越是这种看似危险荒芜的地方，往往最容易藏人，所以选了几个好手，让其他人在山顶等着，亲自下去查看。 果然就在这山谷之中发现了大片的蛇草，还有被人绑着扔在蛇草堆里的蛇艺老人。 “我在那四处仔细查看过了，往丛林深处虽然看起来没有路，但却又被人可以抹掉的脚步，凶手很可能就藏在里面。” 听完胡大叔的话，谢明欢和崔郢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已经开始在思量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崔大哥，不知道胡大叔带来的线索，对你之前的演算可有帮助。” 到了这个时候，眼看着就要抓到凶手，尤其是还牵扯到能够救下刘夫人，崔郢早放下了最开始单打独斗的心思，非常配合的颔首，他起身吩咐外面的人将他书房的堪舆图拿过来。 等堪舆图拿来后，崔郢展开堪舆图，指着自己在上面标的几个点道，“按照信中的地点，和之前凶手的舒适圈，我重新测算了他目前可能藏身的地方，范围缩小到了这里。” 崔郢指的正是平山及城门之间的活动范围，其中有几处又被重点标了出来。 “这几处都是我查过的，他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处。” “现在有了胡大叔新得的线索，如果我的演算没错的话，那么凶手现在应该就藏在这里。” 崔郢指了指一处离平山不远的地方，正是他之前重点标出的那几处之一。 胡书还从未见过有人竟然用演算的方式就能够推测出凶手的藏身之处，但他见崔郢行事端的是一股名士的风气，心中不仅没有小瞧了他，反而连连惊叹，很是佩服。 “都说咱们生不逢时，在这乱世蝇营狗苟，但是要我胡书说，乱世才出英才豪杰呢，像谢六，又比如眼前这位崔公子，都是能人呐！” “我走南闯北大半辈子，今天竟然又长见识了。崔公子实在是大学问，竟然懂得堪舆测算，就凭这些琐碎的线索，就能够推算出凶手耳朵藏身之处，实在是厉害！” 崔郢想是不怎么习惯胡书这么直接的夸奖，但却也听得出胡书的赤诚之意，遂轻笑，朝胡书拱拳算作感谢。 “公子！公子！” 琪儿突然在外面焦急地喊了起来。 “怎么了？” 琪儿推门，身后跟着常记，两个人看起来都很着急。是常记一边大喘气一边和谢明欢说的。 “不好了！” “小的和王生下午按照大人的吩咐，去教坊司附近打探消息，就在半个时辰前，有个卖酒的小姑娘往教坊司送了一坛子酒，后来没过多久，那个李嬷嬷就背着一个包袱急匆匆的出来了。” “我和王生怀疑她是要去见牛二，所以商量了一下，由王生去跟着她，我就赶回来赶紧给大人报信了。” 谢明欢心中一动，“那你过来之前，可有看到那李嬷嬷是往哪个方向走了。” 常记毫不犹豫地道：“她出城了！” 谢明欢和崔郢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他是要跑！刘夫人危矣！” 因为常记的新发现，谢明欢和崔郢都等不得了，谢明欢马上吩咐常记去领人，她和崔郢、胡书又商量了一番，敲定了一会见到牛二后，如果刘夫人还活着要怎么办，如果刘夫人已经遇险，牛二逃跑了又该往何处去追后，马上就带着常记领来的衙役，急匆匆地出了府衙，朝城外赶去。 到城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谢明欢以防万一，还是抽了一部分人给常记，对他道，“我和崔大人要去凶手最有可能的藏匿之处，刘夫人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现在王生留下的记号和我们要去的地方发生了偏离，你带人去支援王生，看看李嬷嬷到底在做什么，都弄明白了再把人带回来。” 常记也知道现在情况严峻，也顾不上自己平时的那点小心思，连忙领命，喊了几个弟兄一块照着王生的记号走了。 而谢明欢和崔郢等人则一路朝崔郢测算出的地点而去。 第二十六章 对峙 崔郢测算出的地点，是一处废弃的兵营。之前战乱的时候，前秦和晋朝的军队都曾经在这里驻扎过，后来战争结束，晋朝的军队拔营去了朝廷新规定的地方屯兵，这里就被废弃了。 自古以来兵营之地多是兵器、粮草、帐篷、练武场地，而这处秦晋军队先后争夺过的营地，则更多了血腥气，有数不清的生命在这里倒下，鲜血洒满了这块土地。 虽然已经春暖花开，但到了晚上，这里还是有些冷。 琪儿跟在谢明欢身边，有些担心谢明欢的身体。 “都怪我太粗心了，怎么没想着给公子你拿件斗篷呢。” 谢明欢倒是不觉得冷，反而心中激动，这是她离家后第一次办案，虽然从一开始她就表现的自信淡定，但心中的忐忑和紧张只有自己知道，现在凶手近在眼前，她既激动马上就能够办成这个案子，也忐忑一会是否会有其他自己没有料到的意外。 到了军营破败大开的门外，谢明欢挥手示意大家停下。她看了看崔郢和胡大叔，“这军营地方不小，咱们需要分出人手从后面和左右两侧潜入，胡大叔，你带人从后面进去，如果刘夫人还活着，一定要确保刘夫人的安危，季阳董军，你们分别带三个人从左右两边进去，也是同样的意思，刘夫人的安全为主，我和崔大哥从正门进去，由我们和凶手斡旋。” 胡书皱了皱眉：“可是你的安全——” 谢明欢只道：“胡大叔放心吧，凶手想杀的只有刘夫人，我们不会出事的。” 说完谢明欢又看向崔郢问道：“我这样安排，崔大哥觉得可还行？” 崔郢点点头，没有其他意见。 这种时候谢明欢也无意多说，见大家都没有意见，便摆了摆手，吩咐众人开始行动。 四队人马悄悄分开，互相前进，将军营从四面包围了起来。谢明欢和崔郢也穿过大门，径自朝军营里面而去。 “公子，这里废弃的营帐少说也有十来个，这牛二到底躲在哪个里面，咱们也不知道啊。” 谢明欢看着眼前数十个营帐，想着牛二从出生开始的种种遭遇，低声道：“牛二天生异眸，被认定是不祥之人，从小被扔在外面，靠百家饭长大，性格应该封闭古怪，缺乏安全感，后来又身上生蛇纹，更难以融入人群，但他却又学会了御蛇，和李嬷嬷关系亲厚，这说明他并不傻，心中也有自己的情感标准，从这些性格特征来看，牛二不会选择主帅这样大敞大开明朗位置的营帐，也不会选择分列在门口和两侧存在危险的营帐，那么他最有可能在的就是主帅旁边的营帐。” 崔郢指向主帅左侧的营帐：“那个！” 谢明欢顺着崔郢指的方向看过去，也跟着点点头：“不错，应该就在那里。” 琪儿不解：“公子，为什么不能是右边？” 谢明欢一边往前走，一边低声解释道。 “你看右边的营帐后面，正对着的是城门的方向，而左边营帐的后面则对着的是平山的方向。胡大叔在平山另一边的山谷里查到了蛇草和有人活动的踪迹，说明那里是牛二给自己准备的退路，他很可能是要从那里离开。虽然左右两边的营帐距离不远，并不影响他办完事后前往平山，但人的心理是非常复杂的，会给人的选择、行动以暗示。” “公子，你真厉害，分析的好有道理。” 琪儿并不明白人的心理，她只知道，自己小姐说的都对。 反而是崔郢，虽然心中思量和谢明欢一样，但听谢明欢神色淡然的说出来，还是不免惊艳。心中对洛阳贵族子弟有了新的认识，看来也不全是纨绔。 三个人还有后面两个官差很快就到了左边的营帐外。 谢明欢正准备第一个上前，却被崔郢拉了一把，她扭头望向崔郢，就见崔郢的目光深沉而不容拒绝：“我来。” 谢明欢想到崔郢妹妹的遭遇，想说让崔郢冷静一些，却又发现说不出口，崔郢的表现并无半分不妥。 最终还是崔郢打头，也是这时谢明欢才见识到原来崔郢腰间竟然别着一把软剑，他的动作很快，等谢明欢看清楚的时候，软剑已经在他手上挽起了剑花，并且将营帐的帘布砍落下来。 果然，伴随崔郢的动静，里面传来哐当一声响动。 一道冰冷沙哑的声音响起：“谁？” 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里面还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谢明欢眉头一皱，低声提醒崔郢：“崔大哥小心，有蛇！” 但很快谢明欢就发现了，崔郢为了这一刻应该早就做足了准备，他宽敞的衣袖一挥一抖，不是雄黄粉又是什么？ 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弱了下来。 但紧接着黑暗的营帐内，一双闪着冷黄色光的眼睛突兀地冲出来，出现在几人面前。 饶是谢明欢等人早就有了准备，但真正见到了牛二本人，却还是被吓了一跳，尤其是身后跟着的两个衙役，倒吸气的声音尤其响亮。 幸好因为有谢明欢、崔郢在前面，所以他们控制自己没有喊出声，但拿着刀的手却已经开始抖了。 谢明欢很快平复下来，目光平静地和牛二对视：“你就是牛二吧？刘夫人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这边和牛二对峙的时候，胡书也已经带人从帐子后面冲了过来。许是听到了谢明欢的说话声，胡书那边的动静不小，直接从后面将营帐劈了个大洞，但是他们却进不来，数十条胳膊粗细的蛇吐着芯子，全都聚在了营帐后面，虎视眈眈地望着胡书等人。 而刘夫人，就晕倒在蛇堆里，只能从她脸上还未出现的伤口来揣测，应该还活着。 牛二扭头看了胡书一眼，他像是很放心那些蛇，很快就又转过头来，冷冰冰地望着谢明欢和崔郢。 “三年前，你绑架了一个刚出嫁不久的夫人，害的她小产，你还记得吗？” 崔郢虽然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怒火，但声音中的颤抖，还是泄露了他不同于名士的一面，一个作为普通兄长的情绪。 牛二皱紧眉头，伴着他的动作，脸上密密麻麻的蛇纹也跟着颤抖，让人看着，心里极其的不舒服。 第二十七章 为什么 “长成这个模样，也不怪他亲娘都不要他，要是我，我也受不了。” 后面有个官差心理承受能力实在弱，不仅违反了办差的规矩，随便评论涉案人员，说完了竟然还跑到一边呕呕的吐了起来。 而也正是他的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牛二。 只见他嘴唇轻轻动了一下，也不见发出什么声音，但一条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巨大蟒蛇，竟然从帐篷的上面探出了头，并且在所有人来不及做出反应时，将刚刚嘲笑他并去大吐特吐的官差缠了起来。 “啊——”这长治的官差以前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立马被吓的大吼大叫起来，“大人，救命啊！” 琪儿看着这个拖自己小姐后腿的家伙，小宇宙一点就燃，噼里啪啦骂他：“你还是不是个爷们，不就是条蟒蛇吗，它又没有马上把你吃了，你叫什么叫？刚才嘲笑人家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胆小鬼的劲啊！” “你、你——” 谢明欢见牛二并没有马上要了官差的命，也没有搭理他，反而看向牛二，开口说道。 “牛二，我知道你憎恨你的母亲，憎恨明明是她把你生成这般，却又嫌弃你，抛弃你，害得你从小饱受欺凌。但后来你遇到了李嬷嬷，她并不害怕你的怪异，反而对你充满了爱护之心，你也没有刻意去寻找你母亲的下落。” “你告诉我，三年前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想要找到你的母亲，并且想要杀了她？” 许是李嬷嬷触动牛二内心还尚存的那股余热。 他用冷黄色的蛇眸盯着谢明欢，半响总算是开口了。 “我杀她？” “呵呵呵——明明是她对我穷追不放，一直想要杀我才是！” “到底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请求过她把我生下来，我到底哪里对不起她，她生下我不要我，我不怪她，谁叫我天生就是这副鬼样子呢？但是她为什么还要对我穷追不放，为什么连活着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从来没有去招惹过她，只想和阿嬷过简单的生活，但是她小时候杀我不成，竟然还一直在追查我的下落，三年前我跟随师父到南方寻蛇，她派了不下三拨人过来，就为了杀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 越说牛二心中那股恨意越浓。 不光是他，就是谢明欢等人，包括对牛二愤怒至极的崔郢，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转折。 也正如此，在大家诧异的时候，牛二已经回身将昏迷的刘夫人从蛇堆里拖了出来，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就对着刘夫人的脸，毫不犹豫地划了下去，鲜血不受控制的溢出来。 “住手！” “牛二，不要伤害她，她不是，不是那个要杀你的女人，你搞错了！” 牛二冷哼一声，根本不相信谢明欢的话。 “后来……我猜出来的几分，我发现原来她还有一个儿子，高中了进士，甚至跑去洛阳做了官。阿嬷跟我说，晋朝对于新晋官员的家世调查很严格，她派人杀我，就是为了怕被别人查出来，她的另一个宝贝儿子还有一个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哥哥！” 谢明欢连连摇头。 “不，你搞错了，大错特错。” “你正在伤害的这个女人，她不仅不是对你下杀手的那个狠心母亲，甚至如果没有她，你们母子早就没命了；后来，如果没有她，早在你小时候，就被你的亲生母亲杀死了！” “我不知道你查到的那些往事都是谁告诉你的，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刘夫人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对她下手不仅是恩将仇报，而且也无法真正报仇，你心中憎恨的那个狠心的女人，依旧活的好好的。” 牛二手上原本很笃定的刀松开了几分。 因为疼痛而缓缓醒来的刘夫人，刚好听到了谢明欢之前的话，她面露惊慌和无措，但却什么都没说。 “不、你骗我。” “你骗人，你们当官的都花言巧语，都不是好人。” 谢明欢被牛二这话说的也是没脾气了，她能怎么办，只能暗戳戳把罪定在这北地大大小小不靠谱的贪官昏官身上。 崔郢上前一步，看着牛二道。 “他没有骗你。” “或许他需要骗你，但我本来就是找你寻仇的，你是被活着带回去，还是被我杀死都是一样的，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他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你现在放了刘夫人，我敬你是个可怜人，一会咱们之间的恩怨，输赢自断。如果你继续滥杀无辜，那也别怪我看不起你，一会不给你痛快。” 到底还是崔郢的名士风度更令人折服。 牛二有些失神的松开了手里的刀，他的脸上因为布满了恐怖的蛇纹，而看不出到底悲是喜，但就在谢明欢想要走过去把刘夫人扶起来的时候，牛二突然又抓住了刘夫人，死死地抓着她，盯着她问道。 “方才他说，你救过我们母子，这么说来，你一定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了？” 刘夫人被牛二看的心中又惊又怕，同时却又想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刚出生，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小儿，心中的情绪是复杂万分。她缓缓伸手想要去摸牛二的脸，却被牛二毫不犹豫地躲开了。 刘夫人神色有些暗淡，她低低地道：“当年你母亲她身怀六甲，一个人在落难在山里，确实是我救她回来的，但是她的身份，我真的不知道。” 牛二不信：“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想要包庇那个女人？” 刘夫人摇摇头，咳了几声：“孩子，我是真的不知道。后来她确实又来过一次，但并没有说她到底是哪护人家，只从她身边伺候的可以看得出来，不是一般人家，非富即贵，门楣显赫。” 在牛二沉浸在这新的真相之中时，胡书已经带人解决了在后面围着的那些蛇，带着人从后面将牛二包抄，只等谢明欢示意，就能把人拿下。 而崔郢见状，拔剑想要抢先一步，用自己的方式和牛二解决自己妹妹当年的事，就在这时，谢明欢出手将他拦住了。 “崔大哥，不可！” 谢明欢一开口，胡书那边就行动了起来，十分顺利的把牛二抓了起来。牛二像是被这个真相刺激到了，竟然并未反抗。倒是盘旋在营帐上面的大蟒蛇，想必是和牛二关系不一般，见牛二遭到攻击，竟然放下了死死缠绕着的官差，探过头来，嘶嘶的凶视胡书等人，想要就牛二。 幸好后面季阳董军等人也赶到了。 他们乍着胆子，在琪儿的督促下，和大蟒蛇缠斗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失望 “崔大哥，我知道你想为妹妹讨一个公道。”谢明欢看着崔郢，语气认真而严肃，“但公道不能靠私人的决斗输赢来获得，应该靠法律和规则，如果连崔大哥你这样的名士都不信任法律和规则，那么这个国家又如何有发展的希望？” 崔郢定定的看着谢明欢，眉宇间是被阻止的不悦。 这会听到谢明欢的话，他轻哼一生，语气嘲讽：“法律和规则？如果这个天下有法律和规则，又怎么会有连年的战争和动乱？又怎么会有狠心杀子的母亲？那些枉死的人，她们受到法律和规则的保护了吗？” 谢明欢十分认真地回答道。 “会的，她们会受到的。” “我知道崔大哥是对这天下失望，自从汉朝皇权分崩离析后，天下分分合合，战乱动荡，坐上皇位的皇帝更是多有荒唐。但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我不能决定之前的不公事，但今天、现在，还有只要我谢明在的未来，就一定会让这天下的受法律和规则的保护，会让不平之事得到纠正，让不法之人受到惩罚，让可怜之人得到保护。” 崔郢看着谢明欢，突然笑了起来，笑他年纪轻轻，空谈抱负。 “你？” “你以为你是谁？” “就因为你姓谢吗？” “如果你是因为你的身份所以如此自负，那还是省省吧，谢家百年大族，惊才艳艳的人物出的少吗？有几个做成了这件事？最后还不是家族为重，还不是皇权为重，还不是世家大族的利益为重。” 谢明欢皱着眉头，她如何听不出崔大哥口中的不以为然和痛陈，这确实是谢家不可抹灭的痛，但她谢明欢不服输，别人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她做不到。 “崔大哥，原本我觉得你一身才华，又有名士的风骨，对你很是尊敬。但刚刚听你这一番泄气的话，我实在是失望至极。” “推崇前人没错，但只因为承认前人的能力才华比我们现在厉害，就要否定自己，并且因此放弃自己想做的事吗？” “我确实出自谢家，得谢家庇护。但这和我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要去守护律法和规则，要肃清这天下的污浊之气，修复这天下失去依旧的秩序并不矛盾。我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因为你说的各种利益妥协放弃，但现在，当下，这一刻，我就是要做，坚定的要做，那我就要无愧于心的做下去。” 谢明欢的话，并没有什么信誓旦旦的承诺，甚至还颇有几分圆滑的诡辩之词，偏偏这些话，像是一颗强有力的石子，在崔郢原本冰冻的心上凿了一个洞，激起了水花。 胡书已经把牛二捆绑了起来，刘夫人也派人先一步送回去医治了。季阳、董军等十几个人一番缠斗，总算是制服了大蟒，每个人都气喘吁吁的站在旁边。 见这边谢明欢和崔郢的对话结束，才上前来。 “两人大人，案子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咱们还是先回府衙吧。” 崔郢的目光飘向牛二，手中的软剑被他重新收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谢明欢说服了。其实就算不舒服，有胡书在，他想要了结牛二，也没有了机会。 谢明欢看了看牛二，又看了看大蟒，对季阳说道：“这大蟒无辜，带几个人一起把它放到平山后面的山谷中去吧。” “剩下的人都收拾收拾，回府衙吧。” “案子结束了，明天都在家里好好歇一歇。” 崔郢沉默地跟在后面，进城之后，也没有和谢明欢打招呼，就脱离了队伍，径自离开了。 倒是琪儿一直关注着他，见他偷偷离开了，跑过来和谢明欢说：“公子，那个崔郢走了。” 谢明欢点点头，崔郢本来就无心官场，之所以会关注这个案子，也是为了给他的妹妹报仇，现在案子结束了，他自然不会在意什么去邀功请赏，既然没办法按照自己想的方式和牛二了结，也只能选择相信谢明欢，不走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话说谢明欢等人压着牛二赶回府衙的时候，也不知道郡守大人到底是哪里来的消息，总之是笑眯眯地等在外面，也不论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府衙外面竟然是灯火通明。 远远的瞧见谢明欢一行人，郡守大人乐呵呵的迎了过来。 “好！好！好！” “不愧是洛阳来的少年才俊，这才几日啊，就把这疑点重重的案子给破了。” 谢明欢和郡守大人客套了一番。 很快郡守大人就说明了来意：“竟然凶手已经抓到了，那人本官就带走了，回头你派人把卷宗也送过来，本官要给州府大人仔细汇报这个案子，到时候给你请功。” 其实郡守大人搞这么大的声势，他的意思不用说谢明欢也猜到了。虽然可叹牛二的遭遇，但他杀害了三个无辜的人也是事实，就算谢明欢心中同情他的一生，但按照律法，却也不得不痛快的把人交给郡守大人。 只不过郡守大人带人离开之前，谢明欢还是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大人，实不相瞒，这牛二的身份很可能很是显贵，虽然他的亲生母亲一直想要杀死他，但越是这样，越不免让下官多想，许是他的家族之中有其他人可能想要保他。” “杀人偿命这是自然，但牛二他并非是十恶不赦的变态，也是个可怜人，还望大人能秉公办理。” 不过两句话，郡守大人自然听懂了谢明欢的意思。他倒是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很是给谢明欢的面子，“你说的这些本官都记下了，放心吧。” 牛二被郡守大人带走了。 琪儿看着唏嘘了好久，“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都是他那个母亲，太黑心了。” 谢明欢摇摇头，不欲多说。倒是想起了另一宗事，“对了，常记他们带人去跟踪李嬷嬷，可回来了？” 琪儿看着谢明欢，耸耸肩：“公子，你问我吗？我可是一直跟着你来着，你都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了。” 也不用琪儿回答，身边机灵的季阳马上就先一步冲进了府衙，没一会，他还有常记等人就迎了出来，一起的竟然还有拓跋尔。 “大人，您回来了。” “李嬷嬷已经被我们带回来了。” “她一路去了平山，在一个山洞里一直等到晚上，我们见一直没有人来，才将她捉住带了回来。” 谢明欢点点头，迈步进了府衙：“走，去看看这个李嬷嬷。” 第二十九章 隐秘 李嬷嬷和蛇艺老人关在一起，在她被带进府衙，关进房间，见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蛇艺老人时，心中就已经知道牛二怕是凶多吉少了。 谢明欢等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李嬷嬷呆呆地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还挂着泪水。 “李嬷嬷，咱们又见面了。” 李嬷嬷抬头看了谢明欢一眼：“牛二他还好吗？” “牛二已经被郡守大人带走了，他杀了三个无辜的人，按照律法要刺字流放，做二十年的苦役。” 李嬷嬷呵呵冷笑。 “按照律法？” “呵呵呵。阿牛他没犯错的时候，因为那些不同之处，活得都艰难，现在身上背了三条人命，又怎么可能活下来。那狗官巴不得杀了阿牛，给自己增添功绩呢。” 谢明欢缓缓走到李嬷嬷身边蹲下，不解地问：“其实我一直很奇怪，李嬷嬷应该不是北地的人吧，听你说话还有你的一些动作，应该是世家出来的吧。” “一个经历丰富的嬷嬷，在教坊司谋了个好差事也说得过去，但嬷嬷竟然会对牛二百般照顾，不是我不信嬷嬷的慈心，而是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呢。” 李嬷嬷心中一窒，面上却不显。 “哪里奇怪了？” “老婆子我不是那种在意皮相的人，我初到北地的时候，遇到劫匪，是牛二通风报信救了我。我对他好些怎么了？” “我这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牛二虽然生的丑陋些，但他心地不坏，我对他好，他也懂得回报，久而久之，我这心里已经把他当成是我的儿子了。” 谢明欢听李嬷嬷这一套说辞，是密不透风，知道想要从她口中再套出点其他的东西希望不大，也不再继续问，反而话题一转，问起了今晚的事情。 “嬷嬷今晚大半夜一个人去山里做什么？” “还准备好了行李，是准备等牛二报仇之后，带他离开这里吗？” 李嬷嬷听到这话，反而气势大增，质问谢明欢。 “说起这个，老婆子就要问问这位大人了。” “我老婆子要去哪里，大人应该没有权利管吧？您让手底下的官差把我抓回来，是准备给我安什么罪名啊？总不会是因为我和牛二情分不浅，就也要被问罪吧。” 正说话间，外面有人进来通报，说是教坊司的管事过来了，据说是奉了廷尉大人的命令，来接李嬷嬷回去的。谢明欢和李嬷嬷对视了一眼，越发觉得李嬷嬷这个人，身上一定有很多的故事，实在是深藏不漏。 不过牛二的案子，李嬷嬷虽然知情不报，但确实没有直接干系，本来她也是准备从李嬷嬷这里套套话就放她离开的。既然现在，教坊司打着廷尉大人的旗号过来了，谢明欢总不好一直和廷尉余大人对着干，所以很是干脆的让人送李嬷嬷回去了。 倒是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之前一直昏迷不醒，但谢明欢和李嬷嬷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醒来了。但之前的遭遇实在是可怕，他还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所以一直没有出声。 谢明欢对蛇艺老人并没有什么兴趣，听琪儿追着跟自己说了一句对方醒过来的事，只吩咐人等他身体好了，就让他自行离开。 琪儿和拓跋尔一前一后跟着谢明欢，季阳等人都已经下差回家休息去了。胡书也被谢明欢早早劝回了府中休息，毕竟奔波了一天一夜了。 现在三个人慢悠悠的往谢府走，琪儿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公子，这案子，就算是结了？” 谢明欢点点头。 “不错。” 琪儿有些唏嘘。 “好快啊，总觉得有些不解渴的样子，我还以为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什么的呢。” 谢明欢转身拍了拍琪儿的头。 “你这个傻丫头，整日里胡思乱想什么呢。” “这案子本来就没有多复杂，不过是因为牛二特殊的遭遇，导致他在杀人的时候，为了发泄心理上的诉求，所以对死者做了些不一样的惩罚罢了。” 琪儿听得似懂非懂。 谢明欢也不欲多给她解释，反倒换了个话题。 “忙了一天，回府之前去吃个夜宵吧。你不是打听过，说是有一家小馄饨很好吃？” 琪儿一听吃的，瞬间别的都忘记了。 “对对对，我知道我知道，小姐，我给你带路。” 琪儿激动的冲到前面。 谢明欢这才放缓了脚步，转身去看拓跋尔。 “看了一下午卷宗，看出点什么吗？” 拓跋尔对着谢明欢，多少还有些别扭，但他也不是那等过分愚笨的人，原本被自负和不忿懵逼了双眼，所以对谢明欢多有不喜。现在他认清了现实，虽然还有点别扭，但却能过和谢明欢平静交流。 拓跋尔想了想，没说别的，反倒是沉吟了一番，说起了他在卷宗里看到的一段资料。 “前秦时，战乱不休，曾经有一个生活在草原深处的部落，身材高大，异眸，善战，在三十年前，征伐前秦，占领过并州一段时间。记载中，这个部落当时的首长的外貌，和牛二相差无异。” “后来这个部落在并州和汉人通婚，不仅生活方式汉化了，容貌也汉化了。你之前同郡守大人说，牛二出身可能并不普通。我当时就想到了这个部落。” 这倒是谢明欢没有料到的意外之喜。 她挑眉看向拓跋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部落后来重新被前秦政权征服，但因为其族人善战，所以被秦王赐了汉姓，并且做了大官。但这个家族的人，血脉中都有想要自己称王的雄心，并不甘于屈居人下，所以时不时想要推翻前秦的政权。” “就在五年前，晋帝发兵攻打前秦时，在前线招揽了一名能征善战的大将，后来他成为伐秦的新贵，现在已经是镇守南地的大将军。” 拓跋尔说到这，谢明欢开始有些皱眉了。 “你说的这个部落，前秦给他赐的姓，不会是桓吧？” 拓跋尔点点头。 “正是。” 这实在是出乎谢明欢的预料。 她确实揣摩过如今各大家族，思考过这牛二到底是哪一家。没想到竟然会是桓家。 拓跋尔说的隐晦，但其实话里话外意思分明。这桓家祖上原本是外族，本来就是异眸，高壮。也就是说，牛二这般模样，并不是什么妖怪，而是普通的返祖现象而已。 就是不知道那个一直对牛二动杀心的母亲，到底是接受不了自己生了一个怪物，还是别有目的了。 第三十章 书信 惹得长治城人心惶惶的蛇纹案在郡守李岩大人张贴榜单，邀请天下贤能之人破案的为民贤举下，最终顺利破获。冷清了许久的长治，因为这个消息而热闹了起来。 只不过谢府之中，却因为大丫鬟琪儿不开心，所以笼罩着一股淡淡的低气压。 “小姐，那个李大人他明明什么都没干不说，还卸磨杀驴，咱们刚把案子破了，您这掾史的身份就被收回去了，难道就这样任由他欺负吗？” 谢明欢靠在躺椅上，并未因为琪儿的喋喋不休而分心，反而津津有味地又翻了一页书。 琪儿的胆子那是比天还大，见自家小姐不理人，干脆凑过去，把书从谢明欢手里抢了过来，然后垮着一张小脸，全是委屈。 “好琪儿，快把书给我，正看到好地方呢。” “不给。” 谢明欢头疼的从躺椅上坐起来，不明白自己这个主子的威严到底都去哪了。顺着琪儿的搀扶，谢明欢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舒展了舒展身体，这才慢悠悠地道。 “咱们本来也不是要在长治做官，不就是一个掾史吗，收回去就收回去呗。” “更何况，这李大人也不算是什么都没错，依我看他倒还有点意思。原本这样的案子也就是传的沸腾，但只要时间一过，也就过去了，他若是有心想要压下来，不去查，把它积压成疑案其实更简单。” “但他却大张旗鼓的招揽能人来查这个案子，说明他还是有心要做点事的。这样的官，虽然实干能力上或有不足，但这选人任人的气度上倒是不错，你看咱们查案的时候，用他手底下的人，可有阻挠，咱们打着他的旗号去教坊司，他可有说什么？” 琪儿不解， “难道说他还是个好官了？” “现在还算不上好官，但也不是十恶不赦，是个聪明人。” “那小姐，这掾史没有了，咱们接下来做什么？是不是该回家了？” 谢明欢拍了拍她的头：“想家了？” 琪儿点点头：“想，想夫人，老太爷还有二公子。” 谢明欢无辜地笑了笑：“想也没用，咱们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洛阳的。” 琪儿：“啊？小姐你还要做什么？” 谢明欢：“一路往北，我要把北地的每一块土地都亲眼去看一眼。” 就在琪儿皱着眉，心中纠结，想着该怎么劝说小姐打消这个念头，早日回洛阳的时候，管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公子，有洛阳来的书信。” 谢明欢诧异地挑了挑眉。 琪儿已经快步冲到门口把信拿过来了，她一脸激动：“一定是老太爷催您回去呢，小姐，你快看看。” 谢明欢接过书信，脸上的表情也随着书信的内容一变再变，最后好看的秀眉打了结般，凸显出她郁闷的心情。 琪儿着急地问：“小姐，信里写了什么啊？” 谢明欢收起了信，有气无力的说道。 “北地最高州府的人选定下来了，是司马晋。” “爷爷说，让我照顾好晋王，协助他收拢北地。” 琪儿眨巴着眼睛，过了好半天才理清楚了这其中的关键，然后又是一声尖叫。 “什么？！” “小姐！你是说晋、晋王殿下不仅来北地了，还成了北地的老大？” “老、老太爷还让你辅佐他？” 谢明欢翻了个白眼，一想到要伺候晋王那个祖宗，她就一个头两个大。之前余浩闻来找麻烦的时候确实提到过晋王来北地了，但她只当这个家伙是听说自己逃婚，愤愤不满，想要来抓自己，当时想着案子结束后，就尽早离开长治，只要不被他找到，也就相安无事。 但是现在……没想到皇上竟然会选他来管理北地。 爷爷信上又说是皇后娘娘亲口叮嘱，让自己协助晋王，早日收拢北地，虽然不是明晃晃的懿旨，但却也带着无形的命令。 原本还在计划下一步去哪的谢明欢，瞬间情绪大跌。 而琪儿这个实心眼的丫鬟，根本没意识到自家小姐内心的郁猝，还在使劲加稻草——“在洛阳的时候，晋王就是个被宠坏的纨绔，要不是有小姐你管着，估计他早就步入歧途了。也不知道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他不是很英明神武吗？为什么会派个纨绔来管理北地啊。” “小姐，你说我一个不识几个字的小丫鬟都知道晋王不靠谱，难道皇帝陛下不知道？” 谢明欢软软地反问：“你觉得呢？” 琪儿认真地想了想，突然一拍掌：“我知道了，皇帝陛下他肯定知道。”说着又苦了脸，“但晋王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就算知道也打死不承认！” 谢明欢：“……” 琪儿说的都对，但也都不对。 皇上确实知道晋王纨绔，但晋王是谢家的孙女婿，这北地又是爹爹一手打下来的，不管是自己，还是爷爷，都不会任由晋王在北地胡作非为，亦或者被别人糊弄。 这一招，真是高。 谢家得不到半毛钱好处，但却不得不给晋王鞍前马后。甚至谢明欢敢肯定，在这北地谢家前脚帮着晋王收拾一个烂摊子，后脚就有早就选好等着人去占坑。幸好谢家本来就没什么野心，甚至爹爹死后，爷爷便开始收缩谢家的势力，想要逐渐退出权力中心了。 不过—— 这倒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完成自己的理想，守护北地。 想到这，谢明欢总算是心理舒服了些。但晋王这个祖宗即将到来，又要开始在自己眼前晃的未来情景，却还是让谢明欢头疼不已。 谢明欢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招惹的这个祖宗，他怎么就偏偏对自己‘死心塌地’，本来以为自己跑到北地这种荒蛮之地，他会歇了心思，等过个几年自己再回去，估计他也就另娶他人了。但她做梦都没想过，晋王竟然也会到北地来，还领了差事。 虽说现在还是晋王未婚妻的自己，之后打着晋王的旗号去做事更方便，但说起来，应付晋王这个混世魔王，那简直是比女扮男装什么的要心累一百倍。 “琪儿，去准备饭，我饿了。”谢明欢越想越有气无力。 “可是……不是刚吃过早饭吗？”琪儿有点懵。 “祖宗就要到了，我得多吃点，不然怎么有力气应付！” 第三十一章 祖宗 “王爷，谢小姐这些日子一直都在长治，并且侦破了长治最近沸沸扬扬的一桩大案子。”稍早，齐盛奉晋王司马晋的命前去调查谢小姐在北地的行踪。这会，正在给晋王回话。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从洛阳出发，走了近半个月才到并州。落脚在并州最大的客栈后，晋王马上就让齐盛去查谢明欢在哪，最近在做什么。 这会，晋王正坐在一桌子山珍海味面前，只不过他没吃几口，倒是一直在喝酒。齐盛回话的空隙瞟了一眼，不是什么佳酿，就是北地普通的烧刀子。 “破案子？”晋王棱角分明，英俊的让人错不开眼的脸上闪过一抹兴味，“我就说，在洛阳的时候，谢明安那个死板的书生怎么会知道那些陈年旧案，还能指点大理寺的人破案呢，当时我就怀疑她了，她还不承认。” 晋王也说不清楚自己对谢明欢的感觉，但他知道，这辈子，谢明欢都必须在自己眼前才行。别看他在京城的时候，信誓旦旦说要让谢明欢好看，但说起来，从小时候和谢明欢结仇开始。 这还是第一次，他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 以前不管是明的暗的，每隔几日他都要见见谢明欢的。明着就是直接去谢府，小时候没有男女大防，后来有了，他又缠着母后定了谢明欢做未婚妻，去见自己的未婚妻，谁能说他什么。 但谢明欢这个丫头，确实厉害，有时候把他惹毛了，下次再去，她就称病不出来，或者提前溜了，每每这个时候，就要来暗的，他都说不清自己爬过多少起谢府的墙头，但是谢府墙头有几块砖，他是数得清清楚楚。 见到谢明欢吧，他总是忍不住挑衅她，想要看她生气，被她捉弄了，自己就更想下次打败她。但是见不到她吧，又不习惯，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明明从京城出来的时候，是想要好好收拾她。但是现在，大半个月不见，晋王反而忘记了那些恼火，还有想好的要怎么捉弄她，倒是只想她赶快出现在自己眼前，让自己空空的心能安分一会。 越想，越安耐不住。 眼前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更是索然无味。 晋王蹭地起身，一边下楼一边吩咐：“去，备马，本王要去长治。” 齐盛和后面追着的、晋王的心腹太监明公公互相看了一眼，都很是为难，最后还是明公公一路小跑着追上了晋王，试图阻止想一出是一出的晋王殿下。 “殿下，长治离并州距离不近，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一天一夜呢，您赶了大半个月的路，身子经受不住再折腾啊。” 晋王不耐烦的挥挥手。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本王又不是弱兮兮的小娘们，怎么就经受不住了。” 明公公还欲再劝：“可是王爷，太守陶大人知道您到并州了，一早就送来了帖子，明天要为您设宴呢，您要是现在去长治，那明天的宴会——” 晋王不以为然：“那就不去了呗，是他大还是本王大？” 最终，还是最大的说了算。 明公公苦着一张脸去给晋王牵马去了。齐盛则跟在晋王身边，不离左右，时刻保护晋王的安全。 齐盛原本是禁军校尉，前程似锦。但因为小时候做过晋王的伴读，所以在皇帝从禁军中挑人跟随晋王来北地的时候，其他在禁军中的世家子弟，都一百个不愿意，只有齐盛主动请命。 不过别看齐盛不苟言笑，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木讷的壮汉，但其实内心戏很丰富。追随晋王，除了小时候的情谊外，也和齐家的没落不无关系，比起按部就班在禁军当差，齐盛需要更有难度也更能够建立功绩的差事。另外，原谅齐盛内心的不厚道……最为最开始见证了晋王被谢小姐碾压的那些年的少年回忆的旁观者，齐盛表示，吃谢小姐和晋王‘相爱相杀’的瓜，比话本子还有意思。 三个人来去匆匆，在并州待了没有半日的功夫，就又骑马出城了。等到太守陶叁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就追不上几人了。 “晋王去长治做什么？”陶叁想不明白。 “大人，我父亲就在长治啊，不如给我父亲飞鸽传书，让他留意着？”一个容貌艳丽的女人，依偎在陶叁怀中，正是长治廷尉余浩闻那个送给了太守做妾的女儿。 再说晋王等人，真的是连夜赶路，又因为骑得是良驹，所以在第二天一大早，谢明欢刚收拾完毕，准备用早膳的时候，晋王殿下敲开了她的大门。 “谢！明！欢！” “你未婚夫来了，还不过来接见。” 晋王一路视若无人，如果不是有琪儿眼疾手快，拦住了胡书，他大概是要被打趴下的。他一路穿过回廊，直接朝主院而去，院子里收拾上工的下人，一个个稀里糊涂，不知道这英气逼人的贵人喊的谢明欢是谁。 晋王闹出这么大动静，谢明欢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无语地放下饭碗，在拓跋尔古怪的注视下，迎了出去，刚好在门口看到了晋王。许是连夜赶路的缘故，晋王看起来整个人有些沧桑，和在洛阳时那个光鲜亮丽的纨绔颇有几分不同。 只不过他一开口，就暴露本性。 “看到本王，激动地都说不出话来了吗？” 晋王上前两步，伸手去捏谢明欢的脸。 可能真的是因为许久未见，这种他以前从来没有得手过，只能意淫一下的事，今天竟然成功了。 就在谢明欢怔忪的时候，晋王对她细腻的脸蛋那是捏了又捏。后来追上来的琪儿，看到这一幕，那简直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王、王爷，你快放开我家小姐！” 琪儿是个勇敢的丫鬟。 她上前阻拦。 因为她的出声，谢明欢也回过神来，自然也意识到晋王刚对自己做了什么，她恼怒地瞪人，但看在晋王眼里，却是又熟悉又珍贵。 对，就是这个味。 半个多月不被谢明欢瞪，心里不舒服，现在被瞪了，真是遍体通畅。晋王是遍体通畅了，但在外面伺候，并不知道谢明欢是女人的下人们，那是都一个个张大了嘴，惊讶的找不到北。 第三十二章 伺候 晋王拉着谢明欢进去，反客为主，一屁股坐在了谢明欢原来坐的位置。 “你们都退下吧。” 坐下之后，晋王继续发号施令。 他并没有仔细看屋子里围着的一堆人都是谁，反正他也没兴趣，他只需要谢明欢在这就行。 胡书和拓跋尔自然是听谢明欢的，其他的下人就有些为难了，实在是晋王这贵气逼人的气势，尤其是这吩咐人的行为是天生的，就更让他们忍不住想要往后退，但一动又想到自己的主子还没发话呢，很是为难。 谢明欢摆摆手，让其他人都各自去忙了。 拓跋尔临走之前看了晋王一眼，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倒是胡书，有些担心谢明欢，走到门口了，又回过身同谢明欢说：“侄女，有什么事就喊一声，你胡叔就在外面，啊！” 谢明欢感激地朝胡大叔笑笑。 至于琪儿，根本没把自己归到其他人中，再说了，这房间里现在也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其他人，明公公和齐盛，一个就在门口当门神一样杵着，一个跟着进来伺候。 琪儿就是正在和跟进来伺候的明公公眼神厮杀。两个人也都是老相识了，以后十有八九还会在一块共事一辈子，感情很复杂。 “小明子，琪儿，你们也下去吧。” 晋王懒懒的又吩咐了这一声。 谢明欢看着这家伙从进来开始就在往外赶人，越发觉得这是要憋个大的疯来抽。不错，谢明欢一向觉得晋王屡屡找自己的麻烦，那就是抽风，不知道他一天天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琪儿看向谢明欢：“小姐——” 谢明欢深吸了一口气，面带笑意，云淡风轻地安慰琪儿：“你先出去吧，顺便带明公公和那位大人去梳洗一下，用个早膳。” 小姐开口了，琪儿虽然还想留下来保护小姐，但还是乖乖走了，只不过走的时候，顺便把同样不愿意走的明公公一块拉了出去。 “明公公，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谢明欢和晋王两个人了。 晋王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色，很是嫌弃，问谢明欢：“怎么，敢逃本王的婚，结果到这就吃这些？混不下去了吧！” 谢明欢走过去坐在了晋王的对面，又给自己重新拿了一副碗筷，淡定的继续喝粥：“王爷想多了，我只是没胃口而已。”因为知道某些人要来！ 晋王一听乐了，他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想到哪去了，脸上的表情很猥……琐……：“怎么，是想本王想的吃不下饭吗？” 谢明欢一口粥险些呛死自己，这家伙什么时候又学会这么无赖的一招？真是防不胜防！ 总算是顺利咽下去了，谢明欢抽出帕子擦了擦嘴，举止优雅，慢条斯理地道：“王爷想多了。是因为最近尸体看多了……恶心。”其中最大的那具就在眼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晋王没听出谢明欢的弦外之音，他竟然主动坐到了谢明欢身边，邪魅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故意凑近了在谢明欢脸边说道：“没关系，现在本王来了，你多看看本王，胃口肯定就好了，本王这么风流倜傥，秀色可餐……” 谢明欢一筷子菜夹在半空，是完全吃不下了。 她摆正了身子，一脸严肃地看着晋王，语气加重：“王爷！” 晋王听到这个声音，莫名的后背一阵熟悉的发毛。他有些愤愤地揉了揉耳朵，“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这么轻松愉快的话题聊死啊。” “大早上的就搞得这么严肃，本王还没吃饭呢。” 谢明欢站起来，走到门口喊人。 “把里面的饭菜撤了，再去四海茶楼买一份最好的早餐回来。” 晋王屁颠屁颠的跟过来，一脸感动。 “啧啧，我就知道，你就是看着凶，心里还是有本王的。看在你关心本王的份上，本王就不计较你逃婚的事了。” 谢明欢转头对他温柔地笑了笑，嘴里说的话却一点都不温柔：“别啊王爷，我求求你计较吧，最好是一气之下就把我这个未婚妻给踹了，既彰显了您王爷的威风，也狠狠的收拾了我，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这话里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晋王就算是想听不出来都没有理由，他还没有那么少根弦。也正是如此，听完这话，晋王瞬间黑脸。 他的身形要比谢明欢高上一个头，虽然从小有纨绔的名声，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好好学武念书，所以当他猛地冲过来，揽住谢明欢的腰，将人禁锢在怀中，靠着墙，低着头，邪魅的桃花眼扑扑朝谢明欢喷火苗的时候，谢明欢根本挣脱不开。 “好啊，你这个女人。” “竟然敢嫌弃本王。你知道天底下想要嫁给本王的女人有多少吗？要不是你小时候长得水灵，得了本王的喜欢，你以为你想做本王的未婚妻就能做吗？” 谢明欢一脸平静，虽然两个人现在的姿势有些过分亲密，但许是看晋王恼火撒泼的时候太多了，所以谢明欢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放心的太早了。 也不知道是自己真的离开洛阳有点久，还是这个家伙最近变了。当晋王噼里啪啦说完了一通，然后用他那邪魅的桃花眼看着自己，什么话都不说，却脸上写满控诉的时候，谢明欢再次怔忪起来。 他、他肯定是偷偷去修炼了什么妖法。 不然怎么会突然变的这么妖孽，让自己一早上失神了两次？ 进来收拾饭菜的小厮，进来的时候还在纳闷，自家大人和那位公子去哪了，怎么不见人。结果收拾完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就发现了就在离门不远的墙边，姿势亲密地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啊——” 有不老成的没忍住，轻呼出声，马上就被另一个人拖走了。几人出去后，还不忘把门重新关上，而这一番动静，唤回了谢明欢的心神。 神志回笼，深刻意识到自己竟然对晋王这个妖孽的美色慌神的谢明欢，不免有些恼羞成怒。她顾不上一贯的风度和优雅了，抬脚狠狠地踩在晋王的脚上，咬牙切齿地道：“还不快放开我！” 晋王并没有因为被踩而生气，反倒是刚好看到了谢明欢脸红，简直是心花怒放，更加嘚瑟。 “谢明欢，你说，你刚刚是不是沉迷在本王的美色之中，不能自拔？” “你都脸红了，就别不承认了。” “有本王这样的未婚夫，你是不是心里特别美？” 第三十三章 逛街 谢明欢是一句话都不想和晋王多说，她准备回房间静静。 但晋王根本不放她走：“你要去哪？” “你不能走。” “本王一到并州，为了见你，饭也没吃，衣服也没换，骑了一天一夜的马才到这长治的，本王还没有看够你呢，你哪也不能去。” “王爷，请问是我让你不吃不喝连夜赶来的吗？”谢明欢看着她，好看的脸上杀气腾腾，原本的那些优雅啊，云淡风轻啊，全都不见了。就知道跟这个家伙，完全没法好好相处！ 晋王说瞎话都不眨眼的：“当然是你说的了。你就在本王的脑袋里，一直叫嚣着，让本王必须立刻马上见到你，这不是你让本王来的是什么。” 幸好就在谢明欢思考怎么把晋王撂倒脱困的时候，来送饭的小厮无形中帮晋王殿下挡了一波生死危机。 “大人，饭菜买回来了。” “摆上吧。” 谢明欢任由晋王赖在自己身边，看着精致的早膳重新摆好后，她想要出去喊人。 “不要喊小明子了。”晋王摆摆手，“你不是我未婚妻吗，你伺候我就好了。” 谢明欢：“……” 为了避免大好的时光全都浪费在和晋王的口舌之争上，最终谢明欢妥协了。她屏气凝神，重新恢复了从容淡定，全程服务周到，愣是没有给晋王一丁点吹毛求疵的机会。 跑了一天一夜，别看之前晋王和谢明欢你来我往，神采奕奕，但实际上不过是强撑着罢了，等到用完饭，是真的撑不住了，眼皮子一直往下耷拉。 后来还是在谢明欢的帮助下，才顺利站起来。 “我送你去客房休息。” “客、客房？”晋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去客房，去你房间。” 谢明欢一脸黑线：“王爷！你别忘了，咱们只是未婚夫妻，还不是夫妻呢。” 晋王听了这话，竟然是委屈的扁扁嘴。 “那、那就在你房间的隔壁，不去客房。” 最终还是没有扭过这个祖宗。 甚至人都已经躺在床上了，还不忘拉着谢明欢的袖子：“等我睡醒了，就带你去逛街。” 谢明欢：“……” 总算是消停了。 谢明欢沉着脸出门，正好和赶过来伺候的小明子、齐盛迎面撞见。两人向谢明欢见礼，谢明欢点点头，走之前对小明子说：“看好了他，别让他又抽风。” 小明子也是满脸满心的无奈啊。 主子就是这么任性，他做奴才的怎么管得住？ 果然，小明子的无奈是正确的，充满了先见之明。 晋王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醒来之后，神清气爽，尤其是想到谢明欢就和自己在同一个府中，心情更是美好。 他一边用着小明子端过来的点心，一边问：“谢明欢呢？她白天都在做什么？” 小明子心里那个愁啊，他也说不好自家主子对谢家小姐的过分关注到底是喜欢呢，还是讨厌，反正洛阳那么多的贵女，还有番邦的公主，没有一个能的晋王这样心心惦念的，可是这心心惦念吧，它又不是浓情蜜意的惦念，时不时想要捉弄人家。 主子们的世界真是复杂，小明子表示自己不懂。 “谢小姐晌午和一位大侠，一个外族少年一起用的饭。下午一直在书房，现在还没出来呢。” 晋王挑眉：“外族少年？那是什么鬼？” 小明子摇摇头：“具体的奴才也没打听到，听琪儿说，是谢小姐的六叔，就是那位谢六老爷的弟子。” 果然，这么一说，晋王就失去了兴趣。 他穿好衣服，舒展了一下身体，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小明子。 “去，告诉谢明欢，让她收拾收拾，就说本王带她去逛街。” 小明子：“……” “对了，告诉她，把上午那身不伦不类的衣服脱了，看着就难受，让她穿正常的女装。” 晋王不忘又强调了一句。 早上的时候，是大半个月不见，其他的感情耽误了他的审美进行挑剔，现在没有了那种久别重逢的激动感，审美上的挑剔也就重新回炉了。 小明子本来就觉得自己去传话任重道远，结果王爷还又加了这么一句，他更觉得自己这一去，很可能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要知道别说谢小姐不是好惹的，就连谢小姐身边的那个大丫鬟，都凶的要命啊。 果然，小明子来到书房，向谢明欢传达了自家王爷的美意后，就遭到了谢小姐身边那个衷心护住的大丫鬟锐利的眼刀。 谢明欢到底对晋王这么一出并不意外，要是纨绔正常了那才吓人呢。她放下手中的书，目光看向远方，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好脾气地答应了下来。 “既然是晋王殿下诚挚相邀。” “那我就接受殿下的美意了，明公公，你回去告诉殿下，就说我一会就到，咱们门口见。” 小明子不做他想，只觉得自己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已经是走了大运了。他连连道谢，飞快地往外退，一刻也不想多待，就怕谢小姐返回。 等小明子走了，琪儿噘着嘴，纳闷的问。 “小姐，在洛阳的时候，你不是最烦和晋王逛街了吗？怎么今天？” 谢明欢但笑不语。 琪儿却觉得小姐有问题，一时间脑补了不下十种可能。 “小姐，是不是晋王威胁你了？早上在房间里的时候，他是不是打你了？”琪儿越说越担心，后来竟然撸起了袖子，想要去给自家小姐报仇，“小姐，我答应过夫人，要好好照顾你的，管他是晋王还是八王，我这就给你报仇。” 谢明欢赶忙把人拉住。 “停停停！” “傻丫头，你想哪去了。他能欺负的了我吗？”谢明欢示意琪儿，让她冷静点，“我是正好想到有件事，刚好可以借着晋王的旗号去办。” “还有，很久没有穿裙子了，今天正好突然想穿了。” 确定自家小姐没事，琪儿才松了一口气。 听到谢明欢说想要穿裙子了，琪儿比谁都积极。 “小姐你等着，奴婢这就去给你找衣服首饰。” “夫人说过，女人在穿衣服、护肤上是万万不能亏待自己的。小姐你这些日子一直穿男装，虽然也玉树临风，但奴婢觉得还是没有女装的时候魅力逼人。” “要奴婢说啊，一会小姐你穿了女装出门，一定会惊呆这长治城的人的，他们哪里见过小姐你这么漂亮的贵女。” 第三十四章 救人 在琪儿碎碎念的精心拾到下，时隔大半个月，谢明欢再次在铜镜中看到自己属于谢家大小姐的那一面。 水烟轻纱，胭脂欢钗。 这是过去在钟鸣鼎食的谢家内院闺阁之中，生活了十几年的自己，按理说来到北地也不过一个月，和十几年比起来，应该是十几年的生活更熟悉才是，但谢明欢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却有些陌生。 “好了，小姐，咱们出发吧。那个小明子都过来催了两次了，真是的，烦不烦，不知道女人家出门需要时间吗。” 谢明欢收敛了心中的异样，点点头，站起身来率先走了出去。 同样的一段路，之前穿男装的时候走起来不觉得有什么，今日换了女装，却觉得有些意外的长，尤其是鬓间别的珠钗，让谢明欢觉得压得头重，心中不免唏嘘，怎么以前没感觉到这些毛病呢？ 等在门口的晋王，正准备打发小明子再去催的时候，总算是见到人出来了。本来他是想要吐槽谢明欢一番的，不就是去逛个街吗，磨磨唧唧，是不是故意的？ 但是当他看到久违的，那个自己曾经无数次，明里暗里看过的名门贵女谢明欢走到自己眼前时，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惊艳。 他竟然感觉到了惊艳。 难道这就是距离产生美？ 不过很快，晋王就回过神来了，并且从心里坚决打死也不能让谢明欢知道，自己刚刚竟然被她惊艳了。 “走吧。”谢明欢扫了晋王一眼。 “啊？哦，好，走，走吧。”晋王还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抢在谢明欢前面上了马车，上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过幸好，他本来就是纨绔不是吗。所以这一举动，在谢明欢又或者是小明子等人看来，也不算奇怪。 等谢明欢也上了马车，小明子便赶着马车出发了。 说是逛街，但长治城刚发生的蛇纹案，虽然这几天大家渐渐安定下来，但街上却并不热闹，最多也就是比之前好上一些。 琪儿跟小明子坐在马车外面，忍不住就把疑问问了出来。 “这街上也没有几个铺子开着，王爷要带小姐去哪逛街啊？” 小明子神秘一笑，总算觉得自己能在这大丫鬟面前挽回点面子了：“这你们姑娘家就不知道了吧。” 琪儿更不明白了：“不知道什么啊？” 小明子笑：“自然是真正逛街的地方了。” 琪儿：“真正逛街的地方？” 小明子一路卖关子，直到到了目的地，琪儿才算知道了什么叫真正逛街的地方。 话说这小明子赶着马车在城中绕来绕去，最后琪儿都搞不清楚到底是拐进了哪条小巷子里，那条巷子特别长，她感觉走了好久，甚至一度怀疑王爷是不是要拐走小姐，然后终于从巷子里出来了。 出来之后，眼前的这一切，简直像是假的。 “这、这是——” “逛街的地方。” 小明子一脸骄傲。 谢明欢和晋王一前一后从马车上下来。谢明欢也被眼前的景色惊住了，她疑惑地看向晋王：“这里是——” 晋王笑眯眯的走到她身边：“怎么样，这个地方还值得一逛吧。” 谢明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长治城会有这样一处隐藏的繁华的商业街，但既来之则安之，她也没有过分惊讶，很快就平静下来。 “确实不错。” 街上的人不少，穿着打扮都很是富贵。谢明欢也算在长治城待了十来天，但在这条街上，一路走过来，却很难看到熟悉的面孔。 晋王像是知道谢明欢的心思：“不用看了，来这条街上做生意的，都是家底丰厚的，普通老百姓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谢明欢见晋王这会还算正常，便问他：“这里到底是？” 谁料人就是不禁夸，听到谢明欢有求于自己，晋王立马就纨绔起来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道：“若是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谢明欢看着晋王，呵呵冷笑。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晋王不信。 “真的吗？” 谢明欢不愿意搭理他，加快脚步往前走。 晋王屁颠追上去：“好了，告诉你啦。” 他追上了谢明欢，凑在她身边，一边走一边说。 “你们女人家平时都在闺阁，肯定不知道这外面的事。” “尤其是这北地，因为有外族的人迁入，所以生活方式冲突很大，前秦的皇帝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想干点实事的。其中一位就想了个法子，下令让北地每个外族居住多的城池，都由官府主持，修建一处专门供外族，以及各地来往的富商交易的地区，并且要求不能干扰百姓生活。” “一开始这些商业街都不怎么火，谁能想到，前秦没有了，战乱之后，反倒是这里最先火起来了，你看看，多热闹啊。” 谢明欢倒是从来不知道这些。 听晋王这么一说，她心中也不免唏嘘。 明明同处于一座城中，但是却一处繁华如歌，一处冷清孤寂。普通百姓做点小本生意也要战战兢兢，而这条街上的商户呢，哪个不是身家丰厚，背景惊人，能够迅速发展起来，靠的无非就是背后这重重关系。 看着繁华，也不过是给权贵挣钱罢了。 只会让穷人更穷，富贵的人家更加富贵泼天。 晋王就走在谢明欢身边，明显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他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谢明欢摇摇头：“我没——”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身体被谁从后面撞了一下，不受控制的往前冲了出去。 “谢明欢！” 晋王在谢明欢冲出去的同时，马上就施展轻功，飞身过去，堪堪将人接住，脚尖借力一点，在半空搂着谢明欢转了一圈，才缓缓落下。 “你没事吧？” 谢明欢感觉被撞的后腰隐隐作痛，不过幸好避免的二次摔伤，对于晋王的相救，她还是承这个情的。 “我还好，刚才多谢殿下了。” 晋王傲娇的哼了一声。 “别别别，你谢明欢突然和我说谢谢，本王怎么听着心里发毛呢。” 谢明欢：“……”翻了个白眼，她轻咳一声，“殿下，你可以放手了。” 晋王却故意和谢明欢对着干。 “我偏不放。” “救命啊。” 就在这时，一个狼狈的身影，扑到了两人身边，竟然一把抱住晋王的大腿，死死不放。 “这位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吧！” 第三十五章 王幸儿 扑过来的人打的主意非常好，甚至不动声色死死抱住晋王大腿的同时，还把谢明欢顺利挤走了。这一番动作下来，流畅的一点都不像是来求救的。 谢明欢轻咳两声，忍下心中的笑意，事不关己地看着晋王。 “我先去铺子里转转。” 说完就要走。 但晋王又怎么会让她轻易离开，一手抓住谢明欢的胳膊，力道看起来不大，但谢明欢却是没办法挣开。耳边同时响起了晋王的怒斥声。 “一个个都是傻子吗？” “还不把她给我拉开。” 突如其来的几个灰色衣服，气息冰冷，扔进人群里却又不容易找到的人出现，将抱着晋王的人拉开了。 晋王抖了抖腿，脸上嫌弃的表情毫不掩饰。 “去去去，本王的衣服呢？” 他根本不看被拉走的女人此时是如何的可怜柔弱，委屈垂泪，径自拉着谢明欢冲进了旁边的衣服铺子里，对着迎上来的小厮，直接无视，一路冲进了铺子里更换衣服的房间。 谢明欢见晋王这家伙一进房间竟然就开始脱衣服，不用想也知道是洁癖又犯了，见不得别人碰他。但是转念意识到，他竟然是当着自己的面就要脱衣服，一时间脸色有点难看。 “司马晋！” 谢明欢轻斥了一声，带着几分恼火退了出来。 至于房间里忙着换衣服的晋王，根本没有把这当个事，甚至还有一丝终于挑拨谢明欢成功的窃喜。 等他换完衣服出来，面对谢明欢冷着的俏脸，也是一副好脾气，眨着桃花眼问：“本王这被看光的都没怎么样，你这占便宜的倒是不高兴，你们谢家都像你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谢明欢胸中的小火苗腾腾的。 但是和一个纨绔较劲，实在平白侮辱自己的修养。她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干脆当作没听见，转身就出了铺子。 晋王心情愉悦的追了出去，身后跟着的灰衣人为难的皱了皱眉眉，还是跟上去问道。 “王爷，刚刚那个女人怎么办？” 晋王嫌弃的皱眉，想了想道：“先把她带到酒楼去，等一会我们回去再说。” 说完摆摆手让后面的尾巴不要再跟着自己，抬脚就继续去追谢明欢去了。 本来就对逛街没什么兴致，若不是这条商业街的来历与众不同，谢明欢估计早就回去了。但是既然已经知道了其中的渊源，身边又有个晋王捣乱，谢明欢还是想要回去了。 但晋王不让。 他随手从路过的卖糖葫芦的小贩那里买了一串糖葫芦，非要塞给谢明欢。 “在洛阳的时候，你成天把自己关在家里，我是怎么喊你都喊不出来，这些你肯定都没有尝过吧，快尝尝。” 谢明欢看着被强行放在手里的糖葫芦……一言难尽。 谁说她没尝过，她只是不愿意和这家伙出门罢了，但每年的元宵节，乞巧节，还有平日里和母亲去上香拜佛的时候，她都会买这些街上的小玩意。 这糖葫芦她早就尝过，酸酸甜甜，吃一次尝尝鲜也还好，但却没有特别喜欢，后来倒是买过几次用来糊弄弟弟，又或者是犒赏琪儿，自己确没有再吃过了。 现在琪儿也不知道和明公公被人群挤到哪里去了，若是指望着自己吃掉这么一大串糖葫芦，谢明欢想想就有点发憷。 但晋王却一脸激动地催促着。 谢明欢不想和他多费口舌，只能张嘴咬了一颗，含在嘴里慢慢吃下去。 晋王：“好吃吗？” 谢明欢：“……嗯。” 晋王：“我就知道，你们小姑娘都喜欢这些。” 谢明欢：“……” 因为吃着糖葫芦，晋王难得安静了一会。 但是很快！ 他又端了一份还冒着雾气和臭气的臭豆腐过来。 “快，还热着了，这个也不错。” “我听皇兄说过，洛阳的是舶来品，没有这里的正宗。” 谢明欢对着那晚臭豆腐默默运气，隔着雾气，她重新审视晋王，突然有一种，自己好像对他没有多么了解的感觉。 “你先吃。”她慢慢开口。 晋王挑了挑眉：“怎么，你害怕本王戏弄你不成？” 说着竟然真的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吃的很是享受。 “外皮有弹性，内里软绵，搭配这酱汁，果然是洛阳那些假货不能比的。” 他一脸享受的品尝完，又递到了谢明欢面前。 “吃吧。” “本王是真心诚意让你吃的。” 在洛阳的时候，谢明欢也见到过这个，但她虽然性格和六叔一般，肆意淡然，但是在吃东西上，许是自来没有太大的喜欢，所以对于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也就没有什么兴趣尝鲜。 但如今，确是不得不吃了。 谢明欢皱了皱眉，还是伸手去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一入口略呛的气味让她有些忐忑，但嚼了几下后，也发现这味道和它的气味并不相同，虽然不会让她因此爱上这小吃，却也不会再敬而远之，是正常的吃食。 “怎么样，好吃吧？” 谢明欢点点头。 因为怕晋王接下来又端来什么奇怪的东西让自己吃，谢明欢吃完嘴里的臭豆腐之后，也不往前走了：“我累了，回去吧。” 晋王倒是没有反对。 但也没有掉头要回去，反而拉着谢明欢道。 “我都已经订好了酒楼，既然你累了，咱们就去酒楼吧。” 谢明欢想了想，也不知道琪儿和明公公在哪，倒是可以先去酒楼休息一会，等琪儿回来，于是非常配合的跟着晋王去了酒楼。 只是到了酒楼，却又更头疼的事等着他们。 两人一进去，就有灰衣人出来禀告。 “王爷，之前大街上那个女人说有事要见你。” “她还说若是您没空，就让我们送她去官府。” 晋王不以为然：“那就送她去官府呗，还来问我干什么？” 灰衣人犹豫了一下道。 “那个女人说，她是前任礼部尚书的孙女王幸儿，是遇到了歹人，后来被她侥幸逃了出来。” “她还说，还有其他女人也遇害了。” 这一番话，倒是引起了谢明欢的注意。 “遇害？” “怎么回事？” 灰衣人看了看谢明欢，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等着晋王的吩咐。 晋王看了一眼谢明欢戏谑道：“怎么，你想管这个事？” 谢明欢一脸正色。 “若是真有歹人，还有其他受害人，还是要仔细问一问才好。” 第三十六章 投怀送抱 晋王目光放肆的看着谢明欢，直看得谢明欢已经露出了恼意，他才轻哼一声，阴阳怪气地道。 “本王来的时候就听说，我胆大包天逃婚的未婚妻，在北地查了一个大案子。一会要是那个女人真说出了点什么，你是不是还要去查一查？” 谢明欢哪里听不出晋王的嘲弄，但在这种事上，她并不生气，平静地点点头，“是又如何？” 晋王见谢明欢一点觉悟都没有，还要继续查案子，只觉得自己堂堂晋王，竟然被案子比下去了，一口气在心里不上不下。 “好！好！好！” 接连气呼呼地说了三个好，晋王瞪着谢明欢，赌气问。 “是你打定了注意，非要查案子，不愿意嫁给本王是吧！” 谢明欢没搭理他，这么白痴的问题，还用问出来自己戳自己自尊吗？ 明明是想要报仇来的，偏空有雄心壮志的晋王，真到了谢明欢面前，确是屡屡败下阵来。他被噎了半响，干脆负气道：“好！既然这样，本王更要去见一见那个女人了，万一有什么了不得的大案子，正好交给你去办，让本王见识见识你的厉害呢。” 谢明欢一脸从容，甚至还笑了笑，朝晋王道谢。 “王爷这么想实在是北地的福气，那就先谢过王爷了。” 晋王：“……” 聊不下去了。 晋王觉得再聊下去，估计自己就真的要和她解除婚约了！但是他不愿意，坚决不行。所以晋王威风凛凛，实则内心垂泪的败走了。 晋王和谢明欢两人一前一后进来。 王幸儿并不看后面的谢明欢，目光一直柔柔弱弱的在晋王身上打转。她在洛阳的时候，曾经在街上见到过晋王，今日她一路逃到这里，一眼就认出了晋王。 如今她遭人劫持，想要靠着祖父原来的威望嫁给好人家是没有机会了。但素问晋王纨绔风流，如果能够专注机会，做晋王的妾室，也不失是个好归宿。 至于后面的谢明欢，王幸儿并不认识。谢家的家世地位，在谢明欢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的交际圈子是公主郡主这些皇亲贵胄。而王幸儿的祖父虽然官拜尚书，但实则是靠科举出身的新贵，党派不同，层次不同，自然没有太多来往。 两人互不相识，谢明欢只把王幸儿当作受害者，而王幸儿却把谢明欢当成了晋王在北地新看中的女人。 “你说自己遭歹人劫持？还有其他受害者？”晋王兴致缺缺地问。 问的没有诚意，回答的更没有。 王幸儿心中一喜，早忘了之前的惊惧，她脉脉不得语地望着晋王，不仅身体柔软的像是马上要倒下去，声音也是柔的可以掐出水来。 “求公子救救小女子啊。” “小女子本是随家人一起归乡，路上贪恋风景，一时走的远了些，不想竟遇到了歹人，他、他挟持了小女子，把我关在山洞里。若不是我趁他不注意，偷偷用石头磨断了绳子逃出来，怕是真的要枉死在那里了。” 晋王根本没有体会到王幸儿故意展露出来的柔弱和妩媚。他心中光想着怎么和谢明欢斗法了，这会听到王幸儿条理清晰的说出了自己的遭遇，马上就目光朝谢明欢看过去。 “怎么样，这事你要不要管？” 谢明欢没有回答晋王，反而开口问王幸儿。 “你之前说还有其他受害者，那你逃出来的时候她们怎么样了？有人和你一起逃出来吗？” 王幸儿皱眉看了谢明欢一眼，并不愿意回答谢明欢。反而朝晋王又挪了几下，距离更近了几分，她一脸悲苦委屈，眼巴巴的望着晋王。 “公子，求求你救救小女子吧。” “如果被祖父知道，我遭遇了这些，他为了家族门楣，一定会把我送去做姑子的。” 晋王一脸不耐，给了谢明欢一个眼神。这女人有病吧，什么意思？ 谢明欢：“……”别问我，我是肯定不知道她的意思是想要赖上你的！ 晋王又一个小眼神过来，你快点把她搞定，要不就把她扔出去！ 谢明欢：“……” 鉴于晋王根本不关心王幸儿口中那可能还存在的几个受害者，谢明欢不得不接受晋王的暗示，她轻咳了两句，继续问王幸儿。 “姑娘，你放心，回头派人送你回去的时候，我们不会告诉你祖父你的遭遇，只说你是迷路了，正好和我们遇到，一路结伴到了长治。” 王幸儿也看出晋王并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美，她有些挫败，但心里转了个弯，又计上心来。这一回她倒是搭理谢明欢了，只不过句句透着算计。 “这位姑娘，你也是女人，你一定理解我此时的处境对不对？” “求你先不要送我回去，我现在很害怕，我怕我面对祖父会路出马脚，能不能烦请你帮我给祖父送个信，再收留我几日，等我心情平复了再回去？” 谢明欢挑眉，对于这女人的小心思，实在是头疼。 她沉吟了一会：“姑娘，我们还有事要做，若是你想平复心情，我可以帮你在这客栈定个房间，再给你一些银子。” 王幸儿一听脸色就变了，竟然又要朝晋王扑过去。 这会晋王反应及时，蹭地站起来，脚步轻点避开了王幸儿。不过这一扑一躲，还是让晋王不开心了，他瞪着王幸儿，黑着脸道：“你有事就说事，总想往本王身上扑是几个意思？” 说着他走到谢明欢身边，猝不及防的将谢明欢拉进了怀里。 “看清楚了，本王的未婚妻就在这站着，你就算想投怀送抱，也得挑挑时间吧。” 未婚妻！ 王幸儿看向谢明欢的目光复杂起来，透出嫉妒和杀意。 而谢明欢则用巧劲挣脱了晋王的搂抱，暗暗瞪他。原本想要打发了王幸儿的想法收了起来，既然他给自己找麻烦，怎么能不礼尚往来呢。 谢明欢突然松了口风：“其实收留姑娘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王幸儿连忙问道：“姑娘，求求你行行好吧，让我做奴婢伺候你也行，只求你收留我一段时间。” 谢明欢摇摇头：“做奴婢什么的就算了。只是你认真仔细的回答了我之前问你的问题，配合我救出其他的受害者，这期间邀请你同住也是理所当然的。” 王幸儿眼前一亮，虽然心里觉得谢明欢的关注点在那些受害者很是奇怪，但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她便也没有兴趣去猜测谢明欢的心思。 “我说，我都告诉你。” “本来我逃出来也是要去报官救她们的。” 第三十七章 原委 按照王幸儿说的，王老尚书带着家人从洛阳返乡，一路北上，途径安泽县的时候，因接到先到老家的仆人寄来的书信，说是老宅年久失修，需要休憩，所以王老尚书临时起意，改变来原来的路线，准备从安泽先到并州拜访一个故友。 谁料他们离开安泽后，刚进入并州，途中休息的时候，王幸儿带着丫鬟到河边打水，走的稍微远了点，结果就被歹人打晕了带走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被关在一个阴冷黑暗的山洞里，洞里还有两个妇人，她们的情形要比王幸儿惨上许多，看样子遭到过暴打和凌辱。 也是王幸儿运气好，她的身后刚好摸到了一块锋利的石头，趁着歹人不在的时候，她悄悄用石头磨开了绳子，跑了出来，一路冲下了山，阴差阳错到了长治。 谢明欢听完了原委，皱紧眉头。 晋王见她这个样子出声问：“怎么？难到了？”他是非常希望谢明欢知难而退的，“既然做不来就别做了，本王吩咐齐盛去办就是了。” 谢明欢朝晋王笑了笑，直接忽略他话里真正的意思：“不劳烦殿下担心，这事简单的很。”说着她看向王幸儿，“只是有几个问题，还要问一问这位姑娘。” “安泽县本来就挨着并州，可以说出了安泽，翻过一座山就是并州，而进入并州后，还有大大小小四处深山，不知道你们是途径哪座山歇脚的时候出事的？” 王幸儿想了想，摇摇头：“我、我记不清楚了。” 谢明欢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又换了个问题：“你出事的时候，身边没有婢女吗？” 王幸儿：“在河边的时候，我让秀儿洗水果准备给祖父他们拿过去，后来我看到不远处的河里有一片荷花，没有和秀儿说，自己过去的。” 谢明欢：“那你逃出来之后，可有观察过你在的山洞是在山顶还是半山腰，还是山谷？” 王幸儿摇头，脸上有些惊惧，像是害怕回忆这段遭遇。 “我、我不记得了。好像是山谷吧。” 谢明欢：“那你一路逃到长治，有没有人在后面追你？路上可有遇到过别人？可有在什么地方停留过？” 王幸儿顿了顿，她看了一眼晋王，这才回道：“没有，我是一口气逃到长治的。” 谢明欢严肃地看着她，没有出声，目光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让王幸儿心头有些发颤，她朝谢明欢弱弱的笑了笑，便低下头去了。谢明欢见状，也没有再问别的。 “我要问的都问完了。”谢明欢站起身，看都不看晋王，“这位姑娘，你随我走吧，我让人带你回去，你就暂时住在我府上。” 王幸儿却并不见喜色，她犹豫地站起来，确是没有挪动脚步，一直偷偷看向晋王。可惜晋王根本‘不解风情’，只一心要和谢明欢斗法，见谢明欢要走，也马上站起来跟着追了出去。 两人出去的时候，琪儿和明公公还有齐盛都已经过来了。 琪儿抱了一堆的战利品，身后跟着的明公公和齐盛，均是一脸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明白琪儿这兴致勃勃的购物欲。 “小姐！”看到谢明欢，琪儿开心的冲过来献宝，“小姐，你快看，我买了好多东西，原来我还以为这长治穷死了，什么都没有，今天才发现，是咱们一直没找对地方。” “小姐，我买了好多特产呢，回头给二少爷，还有老太爷和夫人寄回去，他们一定很开心。” 谢明欢也有些目瞪口呆，她知道琪儿能吃，但是这么能买，还真是第一次发现！ “王爷！” 后面两人见到晋王，纷纷上前行礼。 晋王点点头，瞥了一眼旁边说的热闹的主仆。 “琪儿，你买这么多东西，你出钱还是你家小姐出钱啊？” 琪儿听到晋王问话，没多想，笑嘻嘻的道：“我出啊。” 晋王听了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明欢：“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傻丫头。” 琪儿看看晋王，又看看谢明欢，不是很懂两人之间无声的硝烟，有些糊涂地道：“小姐的银子都在我这，所以我出就是小姐出啊。” 明公公：“……” 齐盛：“……” 谢明欢很是欣慰琪儿的神来之笔，笑眯眯地道：“傻丫头，回头小姐赏你。” 晋王再次败北，恼羞成怒的一甩袖子。 “走了走了！” “本王困了，要回去睡觉！” 谢明欢看着晋王走远了，才算是舒了口气，这个魔王总算是能消停会了，每次应付他，比破十个案子还要累人。只不过她喊住了跟着晋王走的齐盛。 “齐大人，等一下。” 谢明欢朝齐盛走过去，将王幸儿的事同他说了。 “还要烦请大人帮忙安顿一下王姑娘。” 齐盛皱眉，有些为难。 “谢小姐，这……王爷他没发话，我……” 谢明欢笑眯眯地望着他。 “人是你们王爷带过来的，发不发话不都是一样的吗？” 齐盛见谢明欢虽然脸上带笑，但却莫名的感觉自己被看的背后阵阵发凉，他转念想了想，王爷自己都住在谢小姐府上，既然谢小姐让安顿那个姑娘，应该就是把她也带回去就行了吧？ 想通了，齐盛也不为难了，双手抱拳，爽快地应了下来。 “谢小姐说的是，下官知道怎么办了。” 谢明欢点点头，满意地带着琪儿也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谢明欢低声吩咐琪儿，让她回府后就去找胡书和拓跋尔，让他们两人马上出发，前去安泽县和并州交界一带打探，如果真有人被困在山洞中，务必将人救出来，然后再报当地官府。 走在前面的晋王见谢明欢在后面迟迟没有赶上来，虽然拉着脸，却又忍不住放慢了脚步等她，结果他这走的慢了，后面主仆两人更慢。最后，晋王实在是等不下去了，转身大步又冲了回来。 不等谢明欢反应，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脚尖轻点，竟是飞了起来。 “在洛阳的时候，本王就想这么做了。” “要怪就怪你走的慢，给了本王机会。” 第三十八章 假的 晋王就这样在谢明欢的府中住下了。 胡书和拓跋尔那晚接到谢明欢的吩咐，已经连夜启程离开了长治。转眼便是三日，两人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琪儿一边剥橘子，一边问：“小姐，你说他俩都去了三天了，怎么还没个信呢？” 谢明欢站在书桌后面练字，一气呵成的静字，浑然大气，其中的利落洒脱，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闺阁千金之手。写完后，她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手腕，才道：“我倒是愿意没有消息，没有消息最少说明没有坏消息，也许是王幸儿胡说的，并没有人出事。” 琪儿似懂非懂，将橘子递给谢明欢吃，又问：“那小姐，咱们是还要继续住在长治吗？现在晋王殿下也找来了，咱们是不是走不了了？” 不提晋王还好，一提他，谢明欢就头疼。 “暂时是走不了了，不过他应该也在这里呆不久了，爷爷信中说了，陛下是让他来管理北地的，北地的首府在并州，不在长治。他一直逗留在这里，那些接到风声的官员，这几天也该到了。” 琪儿点点头：“小姐，今天那个余大人还来递拜帖，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得来的消息，竟然知道晋王在咱们府上！” 谢明欢挑眉，她倒是还不知道这回事，问琪儿：“晋王可见他了？” 琪儿摇摇头：“没有，殿下昨晚很晚才回来，今天一天都没出门，我听明公公的意思，好像一直在睡觉呢。” 一直在睡觉……谢明欢深呼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淡定，难不成还要对一个纨绔有什么更高的期待不成？不出去吃喝赌逛青楼就已经很好了！ “那边的事多注意，及时告诉我。”谢明欢有些头疼，“爷爷既然信中提了，我就算是再不愿意，也不能看着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琪儿点头保证：“小姐放心吧，奴婢都帮你看着呢，保证不会出事。”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晋王殿下总算是爬起来了，一边打哈欠一边任由小明子伺候着穿衣服。 “谢明欢今天都做什么了？” “谢小姐一直在书房，并未出门。” “一会就去她那蹭饭了。” “那小的派人去告诉谢小姐一声。” 谢明欢收到明公公派人传过来的信，知道晋王要过来和自己一起吃饭，还没来得及头疼，琪儿就黑这一张小脸冲进来了。 “小姐，那位王姑娘一定要见你。” “王姑娘？” 谢明欢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王幸儿，只不过她完全想不到王幸儿有什么事要见自己。 “她有说是什么事吗？” 琪儿摇摇头。 谢明欢想了想：“你问问她有什么事，如果她说不出来就让她回去吧，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先来回我再说。” 琪儿领了命出去，结果眨眼的功夫又回来了。 谢明欢挑眉看她：“难道是走了？” 琪儿一脸愤愤不平，哼了一声。 “小姐，你快去看看吧。” “奴婢算是知道她为什么要过来了，也不知道是从哪得的信，是知道了王爷要过来和小姐一起吃饭，所以专门过来等着的。奴婢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拦着王爷，正在那诉苦呢。” 谢明欢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难道之前在大街上还有酒楼，被晋王嫌弃的不够吗？虽说晋王被传出了纨绔的名声，但真正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晋王是性子纨绔，不代表他好美色，真是个昏庸的废材，恰恰相反，晋帝对自己的三个嫡子要求很高，就说那日晋王突然抱了谢明欢，直接使了轻功飞走的事来说吧，若不是从小就练武，是必然不会有这么厉害的轻功的。 只不过比起前面两位早早接触政事的王爷来，晋王一直被娇惯着，还没有开始正经八百的办事罢了，但是试想，越是这样被娇宠着长大的王爷，又怎么会缺了美色，王幸儿想要赖上晋王，实在是找错了人。 果然，等她走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嚷嚷起来了。 “这谁啊，还不把她给本王叉走！” “谢明欢！” “谢明欢！” 见到走过来的谢明欢，晋王更来劲了。他一阵风一样冲了过来，拉着谢明欢，将她推到了王幸儿面前。 “甚为本王的未婚妻，这种缠着本王不放的蠢女人，你有义务解决她们！” 谢明欢：“……” 别说此刻谢明欢心中的崩溃和无语了。 王幸儿更是一脸受伤，她哀怨地看着晋王，心中是满满的不甘和委屈，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好了，为什么晋王就是看不到自己呢？ 谢明欢无意为难王幸儿，甚至她心中其实还是支持王幸儿的，若是真能俘获了晋王这个魔头，把她解脱出来，她说不得还要好好感谢她呢。只是现在，晋王根本不买账，谢明欢也不能牛不吃草强按头，只能吩咐琪儿，让她喊人将王幸儿送回去。 至于晋王，早就不客气的冲进了屋子里，大爷一样霸占了谢明欢的位置，等到谢明欢进来后，更是干脆的问：“怎么还不摆膳？本王要饿死了。” 谢明欢看了琪儿一眼，琪儿了然，下去喊人上饭。 晋王一副大方好说话的模样，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别客气，坐啊。” 谢明欢看都不看他，走到另一边默默坐了下来。 但晋王却并不就此罢休，反而探过头去，凑近了谢明欢问：“难道你都不好奇，本王昨晚为什么回来那么晚吗？” 谢明欢：“不好奇。” 晋王：“！” 但他怎么会轻易放弃，又凑过来几分。 “但是本王特别想告诉你。” 谢明欢：“……” 只是不等晋王开始讲他昨晚的经历，就被琪儿打断了。 “小姐，刚收到胡大叔传回来的信了。” 谢明欢闻言神色激动，朝她伸手：“拿过来我看。” 琪儿将信递了过来。 谢明欢拆开信，很快就看完了，只不过眉头确实越看越紧，到最后，她竟是站了起来，皱着眉，在屋子里开始漫无目的来回转圈。 晋王从谢明欢手中抽过书信，一目十行的看完，便将信随意丢在了桌子上。 “不就是说没这回事吗？” “既然是假的，说明那个女人在说谎。” “让人把她丢出去吧。” 第三十九章 蹊跷 谢明欢想的没有晋王这么简单。甚至脸色还因此变得更加凝重了起来。如果王幸儿说的都是假的，那么她为什么浑身狼狈出现在长治，并且刚好撞到了晋王？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王老尚书的孙女，尚书并不是什么不起眼的小官，这样的身份只要一查就能查出来，她这么说定然是不怕被查的，那么她搞出这样一场戏，编出这样一个故事，目的是什么？ 晋王端坐着，看了谢明欢半响，也不见她搭理自己，不免有些恼怒，他拿起手边的筷子，叮叮叮地敲了起来。 “喂喂喂，本王说话呢，你没听到吗？” 谢明欢听到晋王的声音，原本困扰她的那些问题，突然心中一动，一个可怕却又非常合理的猜测浮现在眼前，这让她看着晋王的眼神变得可怕起来，灼灼的，冒着火焰。 晋王被她看的有些发憷，声音弱了几分：“你、你这样看着本王是什么意思？” 谢明欢却冲了过去，一把夺下他手中的筷子：“你这次来长治，都有谁知道你的行踪？” “陛下除了让你管理北地，是否还交给你了其他事情？” 晋王看着眼前的谢明欢，不由地响起了母后，母后每次发火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大喊大叫，但却严肃的让人心里发毛。 他费劲地咽了咽口水，小心地道：“你、你先放开本王。” 谢明欢看了一眼自己拽着晋王的胳膊，松开了几分，却没有完全放开。 晋王平静了一下心情才道：“本王先到的并州，听说你在长治，就马上赶过来了，并没有见别人，应该没有人知道我的行踪吧。” “至于父皇交待的事……”一想到这个，晋王就头疼，不由的就想起了自己会来北地的原因，免不了胆子又恢复了几分，朝着谢明欢张牙舞爪，“你还好意思问本王，要不是你逃婚，现在本王应该是洞房花烛，一夜春宵，又怎么会倒霉催的被发配到这里来？” 晋王吐槽的话，谢明欢自动过滤。只是，剩下的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谢明欢脸色更加沉重起来，她站起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琪儿，去请明公公和齐大人来书房。” “喂，你干什么去啊？” “还吃不吃饭了？” 偌大的饭厅内外，并无一人回应晋王殿下的问话。 明公公和齐盛正好在门口碰上，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明公公：“齐大人可知道谢小姐叫咱们来做什么？” 齐盛摇摇头：“不知道。” 明公公还欲说点什么，琪儿就推门出来了。 “两位快进来吧，小姐等着呢。” 无奈，明公公只能跟着齐盛，一前一后进来。 谢明欢正在书案后面写着什么，听到两人来了，暂时搁下了手中的笔，她严肃地看着两人。 “明公公，齐大人。” “你们应该都知道，我和晋王现在还是未婚夫妻。” 两人不明就理，但都点了点头。 谢明欢继续道：“既然如此，想必你们也明白，我谢家现在和晋王是紧密相连的。” 这话一出，两人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明公公疑惑：“谢小姐，您有什么贴己的话，为什么不和殿下说呢？” 谢明欢目光锐利的看了明公公一眼。 “明公公，你还是先听我说完的好。” 碍于谢明欢的家世身份，明公公并不敢和她较真，马上低下了头，不吭声了。倒是齐盛，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只问谢明欢：“谢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明欢从明公公那里收回目光，对齐盛道：“说起来，这件事和齐大人不无关系。” “齐大人还记得那日我让你安顿的王姑娘吧。” 齐盛点点头。 谢明欢继续说道：“当时这位王姑娘说她是朝廷上致仕还乡的王老尚书的孙女，在安泽县和并州的交界处遭到了歹人，后来她侥幸逃脱，一路到了长治。” “按照她所说的，在她被关押的地方，还有另外三个受害女眷。三日前，我派人去那里打探情况，见机营救其他受害女眷，但是刚刚接到信说，那里大大小小四座山，三十多出山洞都查过了，并没有哪个有过关押行凶的痕迹。而安泽县的大人也说，并没有这么一位老尚书从那里经过。” 谢明欢的话说到这，明公公和齐盛两个人便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脸色更加沉重起来。 “所以——齐大人，那日我让你安顿王姑娘的时候，你是否从她那里套过话？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还有明公公，你陪着晋王来北地，除了明面上的到北地任职，掌管北地外，陛下是否还交代了晋王其他事？又或者陛下有什么其他事，想要等着晋王在北地之后再交待？” 只是谢明欢又抛出来的这些问题，却将两个人问懵了。 齐盛下意识想说，你没有交待要去套她的话，只是安顿她啊，但是话到了嘴边，打了个转，却又觉得确实是自己失职了，一个要靠近王爷的人，自己竟然没有想过要好好查问一下。 明公公更是一脸惊惧，他在宫里伺候，自然知道谢明欢口中这些问题背后代表的含义，越是知道，越是惊惧，尤其是在他自己根本提供不了任何有利线索的时候，更加忐忑。 从两人的表情上，谢明欢就看到了答案。 她叹息一声，摆摆手正要说让他们先回去，就见晋王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他一边走一边不是很优雅的剔着牙。 “你饭都不吃，就急匆匆的冲出来，又把他们喊来问话，原来是关心本王的安全啊。” 晋王说着摆摆手让两人退下，又嬉皮笑脸的拉着谢明欢要往旁边的软塌走，“放心吧，不就是个有点小心思的女人吗，把她丢出去就是了。” 谢明欢见晋王虽然行为举止不着调，但说的话却表明他远没有自己想的那样什么都不知道，不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有些恼怒，这般看来，以前那些纨绔风流任性，也不全是真的，而自己竟然从来没有看穿他，一直傻傻的当他是被宠的单纯无辜，从在洛阳的时候，就在想着做晋王妃的压力有多大，甚至到现在还，就刚刚，她还把这人当成需要被保护的那一个，急匆匆喊了人来商量对策。 第四十章 又一封信 晋王也察觉到了谢明欢明显的低气压。 他扯了扯谢明欢的袖子，小声问：“生气了？” 谢明欢抽回袖子，定定地看着晋王没说话。 晋王头一次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了，不是害怕，不是生气，是破天荒第一次的尴尬，这反而让他更加觉得手忙脚乱，心慌。 “其实也没什么。”晋王试图打破这股古怪的尴尬，“你看本王虽然纨绔了点，但也不是傻子啊是吧，是洛阳城里那群白痴，一直误导你们，让你们觉得纨绔就等于傻，本王懒得解释，所以……” 谢明欢咬牙切齿。 “王爷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所以是我们傻，我们都是白痴。” 晋王瞪大了眼睛，使劲摆手。 “别啊，你怎么会傻呢，你也不是白痴。” “你、你、你充其量就是一直没有好好了解本王罢了。” 说着说着，晋王就又不着调了。 “虽然甚为本王的未婚妻，这样很失职，本王觉得很伤心，但过去那些事，本王大度不和你计较，原谅你了，以后好好了解本王就行了。” 谢明欢哼了一声，推了推晋王：“既然王爷心里都明白，那就自己去解决这件事吧。我这里庙小，搁不下您，您赶紧去并州赴任吧。” 晋王一听这话不愿意了。 “谢明欢！”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赶本王走？” “我不走！” “不就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吗，至于吗？把她叉出去就是了，本王还就不信了，我不接招，任他们有什么阴谋阳谋的，难不成还能使得出来？” 谢明欢轻笑一声，站起身就走。 “既然王爷都想好了，随便您。” 谢明欢想要出去透透气，只是晋王却不依不饶，一路跟着她出了府门，在后面叽叽歪歪喊个不停。 就在谢明欢堪堪忍不住想要发火的时候，又来了一个送信的，快马加鞭冲了过来。 “给谢明的信。” 谢明欢走过去收了。 看到信上是胡书的字迹，不免心中一惊，赶紧把信拆开了看。 晋王也跟了过来，站在谢明欢旁边，瞥了两眼问：“怎么回事？” 信上的内容并不多，谢明欢很快就看完了，她将信递给晋王，让他自己看，自己则转身往府里走。 “王爷，你来北地已经好几天了，各处的官员必定都知道了你的行踪，就算你继续在这里赖着，他们也该上门来求见你了。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痛痛快快地去并州，先把北地接下来。” 谢明欢一边走一边说。 “我明日要出门一趟，你若是想继续在这住着，随便你，只不过我没空‘伺候’您了。” 晋王也看完了信上的事，再听谢明欢的话，哪里听不出来，她是要趟信上说的这趟浑水，又要去查案子。 “本王不许你去。” 谢明欢脚步停都没听。 “王爷，咱们还没成婚，所以很抱歉，你暂时还管不了我。” 晋王跟在谢明欢的屁股后面。 “你是不是要去查这信上说的事？” “这信上怎么写的，你没看到啊？你有几条命，几个脑袋啊，这上面说是有妖道，妖道！你知道你有什么鬼蜮手段，你一个从小在洛阳长大，头一次出门的闺阁千金，你怎么去斗一个兴风作浪十几年的妖道？” 谢明欢目光平静地看着晋王。 “妖道也是人，只不过是人性泯灭，罪大恶极罢了。” “你既然也看到信上说的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继续害人吗？如果我不去，就会有更多无辜的女子陷入他的魔爪之中。” 晋王抿着嘴，一双桃花眼不再是以往的笑意，而是目光沉沉地盯着谢明欢，态度非常明显。且不说你去了能不能抓到妖道，只其中的风险，就足够让他阻止谢明欢了。是，他是千里迢迢跑到北地来要找谢明欢算账，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可以欺负你，但别人绝对不行。所以想到谢明欢若是去了那里，很可能会受到别人的欺负，晋王就感觉有一股自己的东西要被别的猪拱的恼怒感。 谢明欢不懂晋王阻止自己的点在哪，只当他是如同在洛阳时一样，倔脾气上来了，回头自己冷静冷静就好了。所以她没有继续和晋王争执自己要不要去的事，而是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晋王：“本王不困。” 谢明欢：“可是我困了，我要去休息了。” 晋王：“本王送你回去。你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统统忘了，随本王一同去并州。” 谢明欢：“……”是你好好睡一觉，等明天醒了，自己老老实实回并州才是。明天早上应该能到安泽县吧。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准备晚上悄悄离开。 晋王没有看出谢明欢沉默背后的意思，难得没有再叽叽歪歪和她斗嘴，安安静静送她回了房，离开的时候更是笑的异常温柔。 “好好休息。” 谢明欢看着晋王，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琪儿正在铺床，见谢明欢急匆匆的冲进来，被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了？跑的这么急！” 谢明欢一边翻找自己的东西，一边吩咐琪儿。 “收拾行李，咱们一会出发去安泽。” 琪儿有点回不过神来：“去安泽？一会就走？” 谢明欢点头：“不错，不能让晋王他们发现，咱们悄悄的走。” 琪儿有些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背着晋王行事，不过她没有急着问，而是帮谢明欢出主意：“小姐，咱们之前从洛阳出来的时候，穿的那些男装都在别处首着了，我这就取过来。” 谢明欢叮嘱她：“小心点，别让晋王他们看到。” 琪儿：“小姐，你就放心吧。” 到了亥时左右，谢明欢和琪儿两人均着男装，悄悄离开了房间，顺利从府中后门出去，外面是琪儿悄悄喊人准备好的马车。 “小姐，快上车。”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琪儿又探出头来吩咐车夫，“走吧，出发。” 马车穿过空荡荡的街道，一路直奔城门。谢明欢端坐在马车上，闭着眼睛思索着接下来要如何做。琪儿在旁边，举着一个大饼啃得欢实。但很快，马车就突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晋王那熟悉的声音。 “本王就知道，你要跑！” 第四十一章 一起去 谢明欢猛地睁开眼，看向琪儿，琪儿一口饼卡在嗓子眼，被吓了一跳，噎的直瞪眼。谢明欢连忙帮琪儿拍背，等她一通咳嗽，将饼吐了出来，才低声问。 “不是说让你小心些？他怎么会？” 琪儿一脸委屈加茫然：“小姐，我真的很小心啊，为了保险，我还让小厮给晋王殿下送去的茶水里加了安眠药呢。” 听到琪儿的话，谢明欢原本的因晋王追上来的无奈瞬间没了，剩下的全是被琪儿无与伦比的‘小心’吓出来的，给晋王下安眠药！这、这么胆大的丫鬟，可以不要吗？！ 深呼吸了几口气，谢明欢撩开车帘，一眼就看到骑着马等在外面，一脸得意洋洋的晋王。 “王爷，你来这里做什么？” “啧啧啧啧，这句话应该本王问你吧？大半夜不睡觉，你要出城去做什么？” “……我收到家书，有急事要连夜回家！” “回家啊？那正好，本王也要回去，一起走吧。” 晋王身边一直没有吭声的齐盛突然开口。 “王爷，谢小姐，回洛阳经过的城门不再这边，在对面。” 晋王：“……” 谢明欢：“……” 事已至此，谢明欢和晋王心中的打算，都被齐盛一句无辜的提醒‘摆’到了明面上。明人不说暗话，谢明欢没有再和晋王兜圈子。 “我要去平泽，和王爷不顺路。” “本王去的也是平泽！”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目光交汇处，一阵刀光剑雨。 谢明欢轻叹一声打破沉默。 “一定要去？” 晋王点点头：“一定去。” 谢明欢努力压抑着心底的火气，低声质问：“王爷可知道自己来北地是有职务在身的？” 晋王也被挑起了怒火，同样压低了声音怼道：“本王善意地提醒你一句，本王会被发配到北地，多亏了你这个逃婚到北地的未婚妻！” 谢明欢磨牙：“我来北地是有事！” 晋王毫不畏惧，甚至还在挑拨谢明欢的怒火，“本王来北地倒是没啥事。”说着他又话锋一转，“这不，就是因为没啥事，所以一听说平泽很可能出现了大案子，本王这个北地主事者，怎么着也要去看看不是？” 很好，很不错。 以前在洛阳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纨绔的晋王这么机智，竟然还会冠冕堂皇的‘假公济私’！ 晋王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算谢明欢心中再怎么知道不妥，也没办法阻止了。不过——她看向晋王：“既然王爷要去为民做主，那您先请吧。我想起来府中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说着谢明欢吩咐车夫掉头。 但晋王行动更快，他竟然从马上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了马车上，不错眼的功夫，琪儿被推了出来，晋王则钻进了马车里。 “谢明欢。” “在洛阳的时候，本王就知道你主意多，是，论什么诗书诡计的，本王玩不过你，但是！这北地的烫手山芋是因为你，本王才不得不接的，所以想让本王去赴任，你作为本王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必须一起去。” “不过本王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不愿意去本王不勉强，那就你去哪，本王跟到哪，也不是不可以。” 谢明欢差点就被晋王的歪理说服了。 “怎么着，是回府还是出城，本王都听你的。” 这还是两人相识以来，谢明欢第一次被晋王一面倒式‘战胜’，真的，她现在完全是哑口无言，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黔驴技穷。心里百感交集了一番，好在谢明欢从小养成的涵养让她哪怕在这种时候，依旧能够说服自己迅速平静下来。 不就是一起去吗？ 大不了就当自己多了一个跟班，回头悄悄给爷爷去信，让他和皇上去想办法解决就是了，皇上既然让晋王来了北地，总不能看着他一直不做事吧。 就算皇上那里远水解不了近渴，但这北地的官员，也都不是傻子，晋王既然来了，总会有那么几个被推出来的出头鸟，到时候就不信这货真能撂挑子不干。 “出城！” 心思百转千回，想通之后，谢明欢压根就当坐在自己对面，一脸得意洋洋的晋王不存在，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晋王霸占了马车，琪儿不得不坐在外面，半夜气温降下来的很快，出城没多久，琪儿就被冻得一个劲打喷嚏。还是骑马跟在后面的明公公看不下去，驾着马加快了几步，扔给妻儿一个厚实的披风。这让琪儿对明公公的感观好了不少。 说好的轻车简行，因为晋王的加入，算是成了空话。尤其是当跟着晋王随身伺候的另一队人马赶上汇合后，原本充其量看上去也就是富户人家出行的架势，瞬间就变了味。 待进了平泽县，更是频频惹人注目。 平泽县在地理位置上更靠西域，城中的外族人更多，来来往往，邻近傍晚的街上，有勤快的店家已经掌了灯，伴着饭香味的烟火气飘在路上，诱人口水。 “公子，咱们先吃点东西再去客栈吧。” 琪儿扒着车帘，偷偷探进去半颗头，装作看不到晋王，只问谢明欢。 “也好，坐了许久的马车，下来走走。” 谢明欢欣然同意，吩咐车夫停车，在琪儿的搀扶下跳下马车。这边谢明欢主仆刚下车，那边被忽视的晋王就已经非常自觉的跟了下来。 “要吃什么？”晋王欢快地问，一点被忽视的尴尬都没有。 谢明欢看了琪儿一眼，她对吃食没什么讲究，一贯是简单就好。倒是琪儿，胃口非常好，这会见谢明欢看自己，毫不犹豫地提供意见。 “听二公子说，越靠近西边，羊肉越正宗，方才咱们一路进程，奴婢看到了不下十家羊肉汤的铺子，看来这里的羊肉汤应该很不错，不如咱们就去喝羊肉汤吧，最好是还能来两张大饼。” “那就去吧。”谢明欢没什么讲究。 “……”晋王就不行了，羊肉汤？大饼？听着就油腻腻的，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好不容易到了，就吃这些？他不愿意，“这种民间粗食有什么好吃的，我不吃。” 谢明欢看都没看他。 “那您自便就是了。” 说完就拉着琪儿要走。 晋王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谢明欢的，虽然他之前嘴上占了优势，但现在谢明欢要去吃羊肉汤，他却没办法管了，最后虽然一副不乐意，但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明公公和齐盛是一脸心酸，没看过像自家主子这样千里迢迢来找虐的，而且还越虐越开心。 第四十二章 古怪 就近选了一家小巧干净的羊肉汤店，琪儿兴致勃勃的将店里几个口味的热汤和大饼都点了个遍。谢明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心里惦记着胡书和拓跋尔，并未在意琪儿这边的状况。 本来就一脸嫌弃的晋王看不下去了。 “喂喂喂，你这个小丫鬟是属猪的吗？点这么多，吃的完吗？” 谢明欢回过神来，看了看琪儿。 琪儿挺挺胸脯。 “奴婢能吃！” 等齐盛和明公公安排好了大队人马，追过来伺候的时候，就看到自家王爷一脸嫌弃地盯着一个小丫鬟在那里狼吞虎咽。 “主子。” 两人上前请安。 晋王摆了摆手，刚想让两人退下，又改了主意。 “你们俩，把这个吃货给本王拉下去。” 齐盛：“……” 明公公：“……” 幸好这次谢明欢还算好说话，安抚地拍了拍琪儿的头，让她乖乖听话，两人才一个拉着人，一个端着碗，去了另外的桌子。 一时间，这边就剩下了晋王和谢明欢。 晋王清了清嗓子，问谢明欢：“你来北地到底想做什么？” 谢明欢喝了一口羊肉汤，羊肉的味道浓郁，但汤汁并不油腻，相反很是清淡，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对于晋王的问题，谢明欢抬头看了看他，反问道：“那王爷知道自己来北地应该做什么吗？” 晋王翻了个白眼：“废话，本王当然知道了，本王就是来收拾你的！” 谢明欢：“……” 聊不下去了！ 谢明欢低头喝汤，无力和晋王多说一句话。 而就在晋王挣扎着还想再开启新话题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阵阵喧闹声，细听其中还有官兵的吆喝声。而铺子老板的反应更加奇怪，竟然蹭地从后厨冲了出来，三两下关上了店门，还把窗户也合死了。 这般动静，齐盛早就冲过来了，他站在晋王身边，一脸严肃，把仓皇做完了这一切刚刚松了口气转过身来的老板吓了一跳。 “你、你们要干什么？”老板颤巍巍地看着齐盛，被他手中的剑吓得不轻。 不等齐盛说话，是明公公冲过来抢先开口。 “这话该我们问你吧，开门做生意，老板你好端端的关什么门？” 而大家也是这会才发现，这小店里竟然只有他们一拨的客人，而方才进来的时候，竟是都没有注意。一时间，齐盛和明公公更紧张起来。 老板原本就惶惶不安，现在被齐盛、明公公这般架势一吓，更加惊慌失措了。偏偏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猛烈的敲门声。 “开门！” “开门！” 气氛更加紧张起来。 外面的敲门声来势汹汹，老板双腿发软，却一点去开门的意思都没有。琪儿护在谢明欢前面，小声和谢明欢说道。小姐，要不咱们从后面走吧。” “不用。”谢明欢站起来，看向齐盛让他将剑收起来，“老板防备的是外面来的人，对我们没有恶意，不要吓到老板。” 齐盛无声地看向晋王，见他点头方才收剑。 外面的敲门声更响了。 “开门！” “妨碍官府办案，是要下大狱的！” 官府？ 众人有些诧异，不过听到是官府，倒是松了口气，若是来路不明的歹徒恶霸，他们可能不好正面对上，但官府……谢明欢瞥了一眼晋王，有这尊大神在，官府算什么。 她安抚老板去开门。 “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 老板哆哆嗦嗦，那样子，是既怕官府又怕他们。 “几位客官，我这、这是小本经营，惹不起官府啊，求求你们呢，不要出声，过一会他们只当这里真的没有人，到时候就走了。” “这里的官兵都这么傻吗？没人就走？”琪儿一句话，说的老板是更加面色苍白，手脚冰冷。 “你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官府的要来查你？”晋王开口了，“他们又不傻，你若是真犯了什么事，就算在这里抓不到你，也能去别处抓你。若是你没有做什么事，又为什么害怕他们查你？” “去，开门！” 晋王使唤明公公去开门。 想他堂堂晋王，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要躲自己的手下，这一点都不符合他纨绔王爷的设定。 “别开、别——” 老板的阻拦根本是徒劳。 齐盛拿着剑，在他面前一挡，他就完全不敢动了。 明公公把门打开，果然看到一队官兵，气势汹汹地站在外面。见门开了，他们也不看面前的人到底是谁，把明公公推到了一边，就往里面冲。 “搜！” “仔细搜！” 齐盛挡住了冲进来的人。 “慢着！” 只见他亮出了一块令牌，语气森然：“贵人在此。” 对方领头地盯着令牌看了半响，脸上的神色变换，但却并没有畏惧和预期的惶恐，相反他的目光放肆的扫过晋王、谢明欢等人，语气狂妄。 “贵人？” “怎么？洛阳来的？”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 “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在这平泽县，也得听老子的。” “老子说要搜这里，你们若是要拦，那就一起把你们抓了。” 齐盛被对方这一通狂妄的说辞怼的一脸怒意。再看晋王，也是面色阴沉，很显然，就算是纨绔，也见不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 “一个小小的衙役头子，也敢口出狂言，本王倒是要看看，今天你要怎么把本王抓走。” “去，派人把平泽的大小官员都给本王带来，让他们好好给本王解释解释，是谁给这个衙役的胆量，敢在本王面前这样说话。” 晋王的话落，便有一道黑影闪过，应该是跟在他身边的暗卫。 而那个狂妄的衙役，竟然分毫不害怕，反而还若有所思地盯着晋王看：“本王？你是那个被晋朝皇帝派来的晋王？” 衙役的话让谢明欢皱眉。 晋朝皇帝，这是前秦还在的时候，前秦称呼晋朝时的说法，但是现在前秦已经覆灭，这北地也归于晋朝，但这衙役言辞之间，却是依旧把自己看作前秦之人。 这其中的意思，谢明欢听出来了，晋王也听出来了。越是听出来了，他的脸色越难看：“大胆！” “如今天下一统，万里江山尽数归晋，你身为官差，领着朝廷发的银子，却口中对陛下不敬，是要造反谋逆吗？” 第四十三章 困局 “谋反？”尤峰冷笑连连，“连年征战，硝烟战火，百姓苦不堪言，为的都是统治者的一己私利，这样得来的万里江山，我还真看不上眼。” “你、你简直狂妄！”明公公忍不住出声。 “对，就是狂妄，不知所谓！”琪儿竟然也跟着煽风点火。 谢明欢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晋王出现后，自己原本顺顺利利的北地之行，就开始朝着不可预估的画风，越走越远了。 就在众人争执间，原本那个被吓的瑟瑟发抖的老板却悄悄跑的不见了踪影。很快，尤峰手底下的弟兄就发现不对劲了，低声和他说：“尤哥，那个老头跑了！” 尤峰脸色铁青，看向几人的目光更加不善。 “带上几个兄弟去追！” “还有，把他们也都给我带回去！” “你说什么？”晋王简直要被这个尤峰气笑了，“你敢抓本王？谁给你的胆子？” “带走！”尤峰竟然根本不屌晋王。 他身后那帮弟兄，竟然也真的胆子上天了，尤峰下了令，他们就敢冲上来。 一时间，齐盛和明公公都冲了过去，和对方的人厮打了起来。 晋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其中有一大半是因为面子被狠狠地踩了，气愤至极。也正是因此，当尤峰隐隐要将齐盛打倒的时候，晋王亲自出手了。 谢明欢只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被人扯了一下，下一眼就见自己竟是被推到了柜台后面，而晋王已经从尤峰手里将齐盛救了下来，亲自和尤峰在对打。 在洛阳的时候，谢明欢只知道晋王是从小学过武的，但这样正经八百见晋王动手，说起来还真是第一次。越是第一次，谢明欢越发现，自己以前真的是低估了晋王。 就冲他这不出十招，就将尤峰拿下的水平，就足以说明，自己以前根本没有看明白他。 那边尤峰已经被晋王踢到在地上，他脸上有惊讶和不可置信。晋王脸不红气不喘地问他：“现在还想把本王带走吗？” 尤峰不吭声。 晋王脚下的力度加大：“让他们都给本王住手，老老实实的过来跪在这里。” 这回，尤峰费力抬头看了晋王一眼，冷笑道：“休想！” 晋王早就被尤峰这股子狂妄惹毛了，人不轻狂枉少年，狂妄可以，但是就这点本事，都已经被踩在脚底下了，还敢嚣张，就让他实在是忍不住想要揍人了。 他三两下将尤峰的外袍撕下来，将人绑在了桌子旁边。期间，想要过来偷袭的都被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踢中要害，倒在地上蜷缩着哎呀乱叫起来。 等到暗卫将平泽大大小小的官员带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副尤峰等人单方面被虐的悲惨景象。 “王、王爷。” “下官等参见王爷，不知道王爷来了平泽，罪该万死。” 晋王放眼看过去，高矮胖瘦倒是各不相同，但脸上一副如临大敌，心虚惊慌的模样却是如出一辙。 “你们确实该死！” “本王问你们，这个人是谁手底下的？” 他指着尤峰，等着这些人上前认领。 结果来的五个官员，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脸的恐惧，根本没有人敢上前。 “大胆！” “王爷问你们话呢，一个个都哑巴了吗？” 明公公看晋王眼色行事。 总算，五个人之中被推出来了一个，是平泽的郡守刘义。刘义的眉头皱的都起疙瘩了，回话的声音特别的小。 “回、回王爷的话，这、这人不是官府的。” 刘义的话刚说完，晋王还没有说什么，反倒是那被捆着的尤峰冷哼了一声：“你不用为难他们，不过是一群无能之辈罢了，老子不归他们管。” “晋朝官员制度健全，你们穿的衣服是晋朝衙役的官服，却说不归郡守管，是何道理？”谢明欢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琪儿。 “晋朝？”尤峰依旧是之前那嚣张狂妄的语气，“晋朝的官员都是他们这种贪生怕死之辈，我们不服，自然不归他们管。” 若是正常情况，被骂贪生怕死，尤其还是一方官员，应该是要恼羞成怒，甚至大发雷霆的。但是这一溜排开的五个人，竟然只低着头，哪怕是在晋王面前，也一句话也不反驳。 这种情况，就更让人费解了。 还是刘义，偷偷往晋王面前凑了凑，小声道。 “王爷，您快放了他们吧，惹不起的。” 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听得晋王更加火大。他一巴掌将人掀开，“刚被别人骂贪生怕死，你就演给本王看，你是活够了吧！” 刘义跌倒在地，依旧是半分脾气都没有，自己爬了起来，偷偷站到了后面，也不知道晋王的嘲讽，到底听进去了几句。 “你们几个，从现在开始，都收拾收拾东西，滚蛋，这官若是再让你们做下去，怕是没多久就该又出个后秦了。” “王、王爷，息怒啊。” “王爷，不是我们不作为，实在是尤峰尤大人他能力出众，将平泽上下打理的太平安稳，完全不用我们操心。” “？！” “他既然不归你们管，自然不是朝廷委任的官员，你还叫他大人，怎么着，你和他是一伙的？” “是、是、是，是下官口误，是尤大侠！尤大侠！” 这对话越来越进行不下去了。 晋王感觉要是和这些糊涂蛋再多说一句，自己都能被气死，所以他干脆抬脚提了提尤峰，“你自己说吧，到底是哪个山头的。” 尤峰这会虽然沦为阶下囚，但依旧不怕晋王。 他梗着脖子，直视晋王，言辞粗鲁。 “老子原本就是平泽的衙役，前秦的时候就是了，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现在也依旧是这里的衙役，我不管你们这些王爷、大人的想要做什么，我也没有想要造反的心思，在这里我就一个规矩，听我的，别给百姓找事，那你就可以完完整整的走你的阳关道，要是敢做伤害百姓的事，我就算弄不死你，也得扒层皮！” “就你？就你这土匪作风，你还是保护百姓的？”晋王嗤之以鼻。 但是很快，齐盛一脸严肃的走过来，贴在晋王耳边小声汇报。等他说完，晋王脸色一变，大步推门而出，果然就看到外面已经挤满了百姓，这些人脸上带着怒火，见到晋王出来后，竟然有人毫不犹豫地朝他丢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第四十四章 解围 “放肆！”扑鼻而来的臭味，差点没让晋王暴走，要不是还有几分理智，知道眼前这些是百姓，他早就动手了。 “放了尤大人！” “对，放了尤大人！” 这些百姓言辞激动，竟然都是来施压，救尤峰的！ 现在晋王等人总算明白，这尤峰为什么这么狂妄了，原来是有百姓撑腰。只不过，看着这些为尤峰而来的百姓，晋王的心情就不怎么愉快了。 他正要出声，好好和这些百姓聊聊的时候，胳膊被谢明欢碰了一下。 “不要轻举妄动。”谢明欢低声道，“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官员之间的问题，牵扯到全城的百姓，一旦我们说的哪句话不对，引起了群愤，这些百姓群起而攻之，那就不是小事了，很可能犹如燎原之火，会再次引起北地动荡。” 谢明欢的话让晋王的眉头皱的更深。 “那你说怎么办？” 谢明欢拉着晋王退回了店里：“此事还是要从尤峰入手。” 店里的气氛很是古怪，那些被带来问罪的官员，一个比一个没有存在感，反倒是尤峰，虽然被晋王制服了，但他就是被绑在那里，身上的气势依旧不减。 谢明欢抬脚朝他走过去，并且亲自将人扶了起来，虽然没有给他松绑，但是却扶着他坐在了椅子上。 “尤大人，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你架空平泽大大小小的官员，只是为了保护这里的百姓，那你藐视朝廷命官，扰乱官员制度的罪过，倒也不是不可以抵消。” 尤峰之前并没有在意谢明欢，这会倒是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然后轻笑一声，语气中不无调侃：“你一个姑娘家，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北地的吧？” “老子有没有罪，他说了不算，你一个女人更说不算！” 谢明欢挑眉，倒是没想到他的眼睛这么犀利。 “你说什么呢？有本事再给本王说一句！”晋王冲过来，抬脚就想踢人，“你知道她是谁的人吗？” 尤峰眼皮子都没抬，依旧气死人不偿命。 “之前不知道，现在你这么嚷嚷，想不知道都难。” “你——” 谢明欢将晋王推开，眼神示意他到一边自己冷静冷静。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尤大人之前怒气冲冲带着手下的人到店里是想要搜什么？”谢明欢看着他，“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保护这里的百姓，那你今日要做的事，想必也和百姓有关吧？” 谢明欢脸上有好奇，也有不解。 “奇怪的是，这店里的老板却并不像外面那些百姓一般，对你感恩戴德，甚至前来帮你，相反他特别的怕你，这是何故？” 尤峰挑眉，呸了一声。 “他那是做贼心虚！” “窝藏贼人，老子带人来查，他当然害怕了。” 谢明欢：“贼人？什么贼人？是抢劫还是杀人？” 尤峰：“是采花贼！” 谢明欢目光微闪，不由想起了王幸儿所说的那些，还有自己前来平泽的目的。 “采花贼？” “你是说这平泽有人专门对女人——” 尤峰目光沉沉地看着谢明欢，“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姑娘，我看你细皮嫩肉的，就算是穿着男人的衣服，也藏不住这骨子里的风情，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的好。” 谢明欢对尤峰总是提到自己性别这件事，并不是很愉快。 只不过现在情势紧张，她没有功夫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罢了。 “尤大人，你可能不知道。” “我和晋王殿下专程赶到平泽，就是为了这采花贼。我们救了以为从平泽离开后遇害的姑娘，她侥幸逃脱，一路逃到了长治，按照她提供的信息，我们特意赶过来要抓着采花贼的。” 对于谢明欢的话，尤峰并不相信。 他审视地看着谢明欢。 “哪个姑娘？” “那些失踪的姑娘我们的名单都列的清清楚楚，没有人逃走，你这女人胆子倒是不小，信口胡诌竟然还面不改色。” 这下轮到谢明欢皱眉了。 她和晋王、齐盛交换了一下目光，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那位姑娘自称姓王，是一位告老还乡的老尚书的孙女。” “王幸儿？”尤峰问。 “尤大人，你怎么知道？”谢明欢诧异。 “我就说你们在撒谎！”尤峰一脸鄙夷，“王幸儿当时就遇害了，那位老大人早就把尸体认领回去了，你们现在跟我说，还有一个王幸儿？是要告诉我，她可以借尸还魂吗？” “王幸儿死了？！” 谢明欢和晋王同时惊呼出声。 “不可能！”晋王毫不犹豫地道，“本王离开的时候，吩咐了好好看着她，她现在就在长治，怎么会死！” 谢明欢也跟着点头。“不错，王幸儿就在长治，并没有死。”不过，她说完又顿了顿，看向尤峰，结合他刚刚说的，不免有了新的推断，“这般看来，若不是死的那个是假的，那就是活着的有问题。” “你们那个肯定是假的！” “王幸儿的尸体是老子亲自带人挖出来的，身上的衣服，还有那个老大人口述的容貌特点，都对的上，而且老子对天发誓，她没有被易容。” 谢明欢和晋王都沉默起来。 在谢明欢看来，这王幸儿十有八九是有人专门安排到晋王身边去的，但是王幸儿为什么又向晋王透露平泽的事呢？ 晋王想的却是就不应该多管闲事，当时要是把那王幸儿一脚踢飞出去，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多事了。现在就因为这个王幸儿，也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弯弯绕绕，他还没有开始想就头疼了。 “尤大人，既然咱们的目的一样，何不一起合作？” 谢明欢暂时放下了心中那些复杂的猜测，解决眼前的困局。 “合作？”尤峰轻笑一声，“你们会做什么？拖后腿吗？” 谢明欢深深地看着他。 “既然尤大人说自己是为了平泽的百姓，那么我姑且信了。” “既是为了百姓，那么多一个人帮忙，就有机会早一日抓到贼人。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机会，能够少一个女子遇害，想必尤大人也会抓住吧？” 这话，让尤峰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方听到他开口。 “行，老子答应了！” 第四十五章 相投 尤峰松了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那些被暗卫拎来的官员，又被灰溜溜的丢出去了，竟没有还是没有一个有点骨气，敢大着胆子支吾两声。 谢明欢看着这些人，心中一阵难过。六叔以前的时候在信中和自己说，如今这天下是怪象频出，官不官，民不民，她还觉得是六叔过于夸张，愤世嫉俗。 如今亲眼见识了这平泽大小官员的行事，没有担当没有作为不说，甚至胆小如鼠，根本就是白白站着位置，苟且度日，心中没有半分为民的情怀，简直一个个堪比行尸走肉。 这边刘义等人离开了，那边晋王摆摆手，吩咐齐盛将尤峰等人放开。 “今天是老子技不如人。”尤峰被松开手脚后，突然朝着晋王行了一个大礼，“老子虽然看不上你王爷的身份，但你的身手确实厉害，老子佩服。” 晋王被尤峰这不按牌理出牌的动作砸的有点懵。 “行、行了。”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之前骄傲的要上天，现在突然脚踏实地了，本王还有点不习惯，听着辣耳朵的很，你还是别整这些虚的了。” 没想到晋王这不经大脑的回答，反而更对尤峰的胃口。他哈哈哈大笑几声，竟然还真的毫不畏惧的走上前去拍晋王的肩膀！ 尤峰：“你这个人不错！” 晋王：“本王本来就没错。全天下的人都错了，本王也不能错。” 尤峰：“刚刚是老子看走眼了，误会你了。” 晋王很认同他这句话：“眼神不好使是病，得早点去治。” 尤峰：“你这个王爷，老子认了！” 晋王挑眉：“本王是你想认就能认的吗，现在想认，本王得好好考虑考虑。” 尤峰的那些弟兄早就出去安抚百姓去了，谢明欢站在门口看着，便知道尤峰之前说的确实不假，这些弟兄出去后，别看人高马壮的，但和百姓说话的时候，语气温柔，甚至还有人直接扶着那些岁数大的爷爷奶奶，要把他们亲自送回去。 而等谢明欢回到店内的时候，正好听到尤峰和晋王的对话。 一个劲的怼人家的示好，晋王的脑回路也真是清奇的厉害。她快步走过去，拉了晋王一把。 晋王看了眼谢明欢：“有事？” 谢明欢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她朝晋王平静地笑了笑，直接忽略他，和尤峰说道：“尤大人，现在咱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聊一聊平泽的事？” 尤峰也想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虽然他还是不信谢明欢，但谢明欢是晋王的人，和谢明欢说也相当于和晋王说，都是一样的。 几个人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尤峰三言两语将平泽发生的事讲给他们听。 说起来这平泽的事，和王幸儿口中的王老尚书还脱不了关系。因为在王老尚书来报案之前，没有人来报过案说自家的姑娘失踪。 十日前，从平泽离开的王老尚书又带着人急匆匆赶了回来，据他所说，自己的孙女在他们一队人中途休息的时候，遇到了歹人，等他们发现不对劲，派人过去的时候，王小姐已经不见了，随身伺候的小丫鬟被打晕在地上。 王小姐的父母早逝，她是王老尚书唯一的亲人，王小姐被歹人掠走，王老尚书悲痛欲绝，因为当时刚出平泽没多远，所以王老尚书醒来后就返回了平泽，只不过他一开始去找郡守刘义，要求他派人来追查此事的时候，刘义以手中人手不够拒绝了。后来还是王老尚书在平泽的故交帮忙，和尤峰搭上了话。 一开始尤峰听说是洛阳来的官员家眷遇害，并不愿意管。但等到王老尚书醒过来后，亲自带着家丁出城去找人，并在城外河下游的密林中发现了更多受害人后，尤峰才开始重视起这件事来。 说起来，密林里那些受害人，实在是现在提起来，依旧让人惊恐。哪怕是狂妄的尤峰，回想起当时在山上的所见，脸色也有些发白。 “你们有所不知，那片林子因为处于城外那条臭水河的下游，所以平日里很少有人进去。再加上打仗的时候，有人传说晋朝的军队在林子里残忍的杀死了七千多战俘，那些人就被随意抛尸在林子里，引去了大量食腐肉的秃鹫、豺狼，还伤过好几个进去捡柴的人，后来平泽的百姓就都不去那个林子里了。” “谁能想到，那采花贼竟然胆子那么大，他将掠来的女人玩弄之后，杀人埋尸，就埋在那片林子里。” 尤峰说到这，狠狠地唾了一口，很是愤怒。 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兄弟接了他的话继续说道。 “你们是不知道，大哥带着我们进到林子里后，那林子里的情形，实在是太吓人了！每隔一公里准能找到一个死者。而这死者的死状更是残忍至极，拢共十三个死者，每一个都是头部以下的身子全都被埋进了土里，而露在外面的脑袋，早就被秃鹫、财狼啃得面目全非。” “到现在，那尸体还都在义庄放着呢，只有两个被认出来了，但是这种死法，家里人认是认了，却根本没办法领回去，进不了祖坟，甚至还闹得人心惶惶的。” 谢明欢问：“你们是说，这受害者的尸体都被凶手固定抛尸在了密林中？而且每个受害者之间相隔的距离是固定的？” 尤峰点点头：“不错，那些死者之间被掩埋的地点，相隔都不超过一公里。” 晋王插话：“这有什么问题吗？” 谢明欢神情严肃：“现在还不确定，但和案子相关的所有细节都有可能暴露出凶手的犯罪模式，进而找到破绽。” 尤峰诧异地看着谢明欢：“呦呵，这位姑娘，没想到懂得还不少呢。” 琪儿早就看不惯尤峰对自家姑娘的轻视了，她冲到前面，毫不犹豫地道：“我家姑娘可是刚在长治查清了轰动长治的蛇纹案，你这一个小小的采花贼，我家姑娘肯定很快就能抓到了。” 谢明欢：“……” 晋王看着琪儿，没忍住和谢明欢道：“你就带了她出门，是不是就是专门准备着让她时刻夸你的？” 谢明欢连个正眼都不想给晋王。 反倒是尤峰，听到琪儿的话，眼前一亮。那长治的蛇纹案他还真听说过，有个前阵子去长治做生意的兄弟回来，就说起过长治在闹邪事，不过那时候传过来的消息，说的是有什么前年的妖怪云云，没想到最后这件轰动的凶案竟然是被一个女人破获的。 第四十六章 误会大了 谢明欢无意推销自己，所以她马上制止了这个话题。 “尤大人，方才我和你说过，在长治有一位自称王老尚书的孙女的姑娘，据她所说，她是被歹人关在山洞里，而那洞中，除了她还有不少同样被关起来的女子。” 尤峰眉峰紧蹙：“山洞里？” 他身边刚刚说话的弟兄也一脸纳闷：“大哥，不对啊，咱们明明是从林子里找到的那些女子，而且王老大人也说了，他们是在河边出的事——” 谢明欢：“知道那位王小姐的遭遇后，我和晋王当时就派了人前来平泽，按照她说山洞的大致情况前来查探，但前几日我收到他们的来信，说是这里一切没有问题。” 晋王挑眉，看着谢明欢，我什么时候派人来平泽了？ 谢明欢直接忽视晋王那闪闪透露着迷茫的目光。 “他们的信是回来了，但人却一直没有回来，而且我们都到平泽这么久了，又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按理说他们也应该听到消息了，可是……”谢明欢的话不言而喻，她看向尤峰，“我们派来的两人，一老一少，一位缀着大胡子，是个利落潇洒的江湖侠客，一个少年是外族人，性格有些自负，但颇有才华。不知道尤大人可能见过或听说过他们？” 谢明欢这话说完，就见尤峰脸色一变，他身边围着的几个兄弟也是脸色古怪，几个人互相看着对方，挤眉弄眼。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琪儿正好看到自己旁边的一个男人朝着对面的兄弟鼓囊嘴，虽然声音极小，但是她却听到了几个音，说的是：“出事了。” “什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琪儿紧追不放。 这被发现的男人脸上一副老子倒霉的表情，但却是看着尤峰，没有说话。 尤峰心中几个思量后，朝谢明欢笑了笑：“这其中倒是有误会了。” 谢明欢看他们之前的样子，就知道胡书和拓跋尔十有八九是在平泽遇到了什么事，而这事还和他们脱不开关系。 尤峰：“实不相瞒，你说的那个中年侠客，现在就在我府上，只不过他被关了起来，因为我们之前怀疑他就是歹人。” 谢明欢：“这么说，你们今天到这店里来，应该是要来抓那个小的？” 尤峰点点头，这个时候不得不佩服谢明欢的反应能力，也顾不上之前因为她是女人而产生的那些轻视和小瞧了。 “姑娘说的不错，我们来这里，就是接到消息，说是这家店的老板窝藏了那个小的，所以我们才来搜人的。” 晋王在旁边听着，这会也听出了几分意思，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谢明欢：“怎么着，手底下唯一可用的两个，都折损了？” 谢明欢轻笑一声，用只有晋王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怎么会是唯一可能的两个呢，这不是还有王爷这面人傻官大好用的大旗在我身边杵着吗？” 晋王脸上挂着笑，但说出的话咬牙切齿：“人傻官大好用？” 他盯着谢明欢的目光闪烁着危险的气息，奈何谢明欢根本不在意这在别人看来着实吓人的危险，甚至晋王火气越大，她越开心，说明在口舌之争上，赢的是她。 琪儿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和晋王之间的暗潮涌动。她这会是从心里担心，扯了扯谢明欢的衣袖问：“小姐，这可怎么办啊，拓跋尔那个家伙，就是一个倔驴，小姐才刚把他制服了，还没办成一件事呢，现在就下落不明了，要是落在别人手里，不是谁都像小姐你一样脾气好啊。” 谢明欢瞅着琪儿：“小姐我倒是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关心那个小子。” 琪儿急得直跺脚：“小姐，我不是关心他，我是关心六老爷。要是别人都知道了六老爷的关门弟子是一个倔驴，那六老爷风度翩翩，端方如玉的君子形象不就全毁了？” 晋王听出了点意思：“六老爷？那不就是你们谢家当年离经叛道的那个老六吗？” “谢老太爷不是一直骂他是狂妄任性脑子有病的逆子吗？怎么你们一说就成了端方君子了？” 谢明欢是一点都不想和晋王说话。 现在是讨论六叔的时候吗？现在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找到拓跋尔，让尤峰放了胡大叔，然后大家一起齐心协力抓住搅得平泽满城风雨的凶手吗？ 幸亏总算还有个靠谱的。 尤峰听了谢明欢说的，就意识到自己是抓错人了，他马上就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将胡书请过来。 “实在是误会，误会。” “自从这么多尸体被抬回来后，百姓都心中惶恐。所以那两位一到城中，就引起了注意。后来，有人又听到他们打听绑架姑娘的事，更觉得可疑，所以才来给我们报信，我们赶过来的时候，好一番打斗，但是也只抓住了那位胡大侠，至于你们说的那个外族少年，却是在混乱中趁机逃跑了。” 谢明欢：“方才你们说，是来这铺子里找他的。想必他和这铺子的老板或多或少应该有些联系。” 尤峰点点头：“不错，今天中午有人给我们送了一封信，说是看到店老板偷偷带了个少年出城，和那日我们要抓的人很是相像，所以我们才赶过来的。” 谢明欢：“出城了？” 琪儿：“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谢明欢也没有想到事情要远比自己预想的麻烦，现在线索不错，受害者的尸体，现场还都没有看过，一切都没有定论，如今当务之急是——她看向晋王，“你现在就派人去把王幸儿接过来，一定要确保她路上的安全。” 晋王想要出声呛谢明欢几句，但当对上她严肃的目光时，本来都到嗓子眼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看了谢明欢一会，晋王方才后知后觉的吩咐了下去。 尤峰的人很快就把胡大叔请过来了。 虽然被关了两天，但胡大叔的气色还不错，除了一路过来的时候，好几次想要挣脱他们的看管逃跑外，没有别的毛病。 一直到看见谢明欢，胡书心中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很快，这口气又提了起来：“小姐，你、你怎么也和这个恶霸在一起？” 第四十七章 代笔 “误会，误会。” 谢明欢上前迎了胡书，一路带胡书过来的几个人，见尤峰点了头，马上就退了下去，没有再像路上那样，还对胡书有所看管。在谢明欢的解释下，胡书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只是说到拓跋尔的下落，胡书确实犯了难。 “拓跋尔那小子，我还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了。”胡书皱着眉，“本来我们是一直在城外勘察的，后来没有什么线索，是拓跋尔说，他在这城中有认识的人，所以我们才进城的。到这店里吃饭，也是拓跋尔说，和那认识的人约好了，要在这里见面。” “但是当时我们没吃两口，那人还没来，他们就带了人过来，一言不合就开打，拓跋尔后来去哪了，我不知道。” 谢明欢倒是并不太担心拓跋尔的下落，既然他当时趁乱离开了，现在知道自己也到了平泽，自然会想办法出现。现在，她倒是有另外的问题要问。 “胡大叔，我是收到你们的书信才赶来的。信上说你们在城外的山中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胡书疑惑地看着谢明欢：“书信？什么书信？我们还什么都没有查到呢，没来得及给你写信啊。”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吸了一口气。 谢明欢连忙让琪儿将那封书信取出来。 “胡大叔，你看，这上面的字迹——” 胡书接过去看了看，也是连连纳闷。 “卧槽，这还真是老子的字，但是我一点都不记得我写过这么一封信啊？！” 晋王是看过那封信的，只不过当时谢明欢并没有看出什么古怪，所以他也没有往阴谋论上想，现在胡书却否认这是他写的信，这就有问题了。晋王脸色微沉，喊了明公公准备纸墨，让胡书当场临摹了信上的几句话。 他拿着胡书写的几句话和信上的字迹对着看了两眼，再看向谢明欢时，脸上的表情有有些丰富了。那是一种想要严肃着说正事，但又很纠结不想错过调侃谢明欢的矛盾之色…… 不过好在他的脑子抽的还不是很厉害，所以最终忍了下来，正经八百的说了自己的分析。 “这书信上的字体，空有一副样子，其中奔放洒脱的魂却是半分没有。胡大叔行走江湖多年，经验丰富，字如其人，不仅外形奔放，字的魂也是洒脱如风。” 晋王的分析很到位，算是为书信真假一事盖棺定论了。 但书信是假的好分辨，可是到底是谁，竟然知道胡书，并且能够模仿他的字迹？又为什么要派人送去这样一封假信呢？这伪造书信的人，和长治那个王幸儿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会不会是一伙的？她们的最终目标到底是自己还是晋王？ “好了好了，现在误会都解释清楚了。”尤峰上前，“现在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几位去我府中暂住，正好为你们接风。” 尤峰说这话的时候，不仅是晋王，包括谢明欢都有些狐疑，实在是一个衙役就算在张狂，难道还能有什么高门大宅吗？结果等他们拒绝不了尤峰的盛情，跟着过去后，就发现，他们以前那些固有的常规思维，在这里都不管用了。 尤峰说的府上，竟然是平泽的郡守府！ 就是晋王也有些回不过神来：“这、这不是？” 尤峰一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依旧是一副狂妄的姿态，爽朗的大笑：“你们想的没错，哈哈哈，这里就是老子还有弟兄们住的地方。” 谢明欢看着晋王，目光晦暗复杂，若是以前，凭着晋王纨绔的作风，十有八九是看不懂谢明欢其中的深意的。但现在的晋王，他是真的懂，她是在为自己管理北地的未来堪忧，若是每个地方都有这样一个尤峰，可不见得每个尤峰都像这个一样，是爱护百姓，明是非的。那晋王这个最高行政官，就算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也没有用，依旧政令难行。 这又何尝不是晋王心中的担忧，也正是如此，他才不着急去赴任，这北地的水到底有多深，得一一淌出来之后才知道，之前没有总揽北地事物的人，北地也还算正常运转，而所谓怪相频出，世态荒诞，并不是他按时间到任，往下面颁布政令，喊口号就能改变的。 他虽然纨绔，但是大哥当年说给他和二哥听的那些话，他都没有忘记，只是以前不需要他做什么，他们希望他能够活的开心潇洒，所以他就及时行乐。如今，父皇逼不得已，实在无人可用，不得不把北地交给自己，他虽然面上不显，但却心中早有承诺，无论如何，他既然接了这个烫手山芋，不管是靠自己的能力，还是撒泼打滚，赖着谢明欢，借助谢家在北地的影响力，都要把这件事做成。 不过，这些都是长远之事，还需要一步步走下去。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搞定谢明欢这个女人。 北地的安稳他要，御妻有术他也要！ 谢明欢并不知道这么一会功夫，晋王心中已经想了这么多事。她见晋王一直瞅着自己不吭声，只能自己接尤峰的话。 “尤大人，这郡守府既然是你和兄弟们在住，不知道之前那几位大人，他们现在都住在哪里？” 尤峰：“他们啊，有的原本就是在这做官的，后来被晋军招安了，他们在城中有自己的宅子，自然是住在自己的宅子里。还有的是晋帝派来的，一开始他们也是住在这里的，但后来，一个个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老子看不过去，就把这里抢了，又说服了以前的兄弟跟我混，后来百姓们有个什么事，都来找我们，只要能帮的我们绝对帮。” 谢明欢了然。 虽然她不赞同尤峰这样粗暴的做法，但也不否认尤峰对百姓的情谊。一路跟着进了府中，就见原本按照规制建造的郡守府，已经被拆的面目全非，一进去竟然是一处开阔的练武场，后面是一排排的房子。 “以前这里花里胡哨的，占地方不说还浪费，后来我们就都改了。”尤峰领着人拐进了后面的院子，“前面的院子都是我和没有成婚的弟兄们住的，后面就分了小院子，成家了又没有容身之处的弟兄就带着妻儿住在这里。” 第四十八章 勘察 谢明欢等人被尤峰安置在了一处宽阔的院子里，据他所说，这里是原本郡守府的书房，因为有两三间房子堆满了书，所以一直没有人愿意住进来，兄弟们没有几个识字看书的。 解除了误会，尤其是知道了谢明欢等人也要查这个案子，尤峰倒是不介意他们抢功劳，一改之前狂妄，根本不把晋王放在眼里的姿态，热情招待了众人。 不过谢明欢借口自己是女子，和弟兄们同桌喝酒多有不便，拒绝了晚上的宴请，和琪儿两人在房间里用了饭，洗漱之后，谢明欢让琪儿将胡书之前写的字，还有那封假的书信拿过来。 她坐在书案前对着看了许久，最后不得不承认，晋王说的没错。思绪不由的因为晋王这连日来给自己的新认知跑远了。先是高超的功夫，还有对先秦皇帝那些隐蔽政令的了解，以及今日他对两份字迹的点评，都在昭示着，晋王并不是一个纨绔那么简单。 这种发现，让她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快。想到在洛阳的时候，晋王时不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但却用的都是他故意让自己看到的一面，把另一面隐藏的死死的，谢明欢心中就莫名的有一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小姐，时候不早了，今天折腾了一天，还是早点休息吧。”琪儿进进出出了好几次，见谢明欢一直坐在那里，终于还是忍不住催促了。 谢明欢回过神来，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火苗，点点头，被琪儿扶着躺下休息了。 翌日，平泽的温度比长治还要冷一些，谢明欢早上的时候就被冻醒了，没有喊琪儿，自己穿好了衣服，出门在院子里走了一圈，身体活动了一番，热乎起来。 等到琪儿起来，端了热水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还在外面的谢明欢：“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与此同时，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晋王也推门出来了。他见到谢明欢，脸上马上浮现出了笑意，“早啊，未婚妻~” 谢明欢：“……” 看到晋王，不由就想起了昨晚睡前的那股无名火。她快步进屋，没有搭理晋王。 晋王：“……” 主仆俩依旧是在房间里用的早餐。 晋王则被尤峰请到了外面，和兄弟们一起。人多，也没有什么规矩，所以一顿早餐吃的非常热闹。 谢明欢吃完后就换了男装，叮嘱琪儿去喊上胡大叔，她准备去抛尸地看一看。 琪儿去找胡大叔的时候，晋王就在旁边。谢明欢的打算，也就这样被晋王知道了。晋王挑眉瞪眼：“怎么着，她又想自己行动？没有想着要喊本王一起？” 琪儿回想了一下小姐的吩咐，说了大实话：“没有。” 晋王气呼呼的去找谢明欢理论，结果谢明欢已经等在门外了。最后理论没成，晋王是直接冲进了谢明欢的马车里，一副她去哪他都跟着的架势。 谢明欢吸气呼气，过了很久才道：“尤大人带我们一起去密林查探，你们一块吃了两顿饭，难道他没有告诉王爷你吗？没有邀请王爷你一起去？” 晋王：“……”感觉又被插了一支箭，痛！ 尤峰带了三个弟兄一起，在前面骑马带路，胡书赶着马车，琪儿被谢明欢留在了府中，车内是谢明欢和晋王，后面还跟着保护晋王的齐盛。 八个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一直到晌午才赶到密林。 “就是这片林子。” 尤峰：“谢姑娘确定要进去吗？这林子里到处都是腐尸的味道，运气不好的话，还会遇到正在啄腐肉的秃鹫，那场面，实在不适合女子。” 谢明欢笑了笑：“无妨。” 晋王嘴角抽搐，他站在谢明欢身边，小声道：“你可要想好了，一会要是吐了，你那个小丫鬟也不在，本王可不管你。” 谢明欢看了他一眼：“王爷还是担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说完，她第一个迈步走进了密林。 尤峰看在眼里，朝晋王挤眉弄眼。 “兄弟，你这品味实在是不同，果然是王爷，喜欢的女人都不是小家碧玉型的。” 晋王：“……”谁说本王喜欢她了？本王一点都不喜欢她！本王就是来看她的笑话的！ 密林之中大多都是有年头的古树，大多数树干之间相互缠绕，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林中的光线很暗，风也很难透进来。 “果然是腐尸味。”胡书走在谢明欢身边，手中的大刀蓄势待发，时刻准备着保护谢明欢。 尤峰从后面追了上来：“这边走，第一具尸体是在这里发现的。” 很快就到了第一处抛尸地。挖出尸体的大坑还在，没有被掩埋，谢明欢沿着坑走了一圈，随后蹲下身，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在浮土堆里翻动着。 “尤大人，你们在挖动尸体的时候，可有发现这些受害人都是怎么死的？” 尤峰就站在不远处，听到谢明欢的问题，他想了想道：“有一些时间不久远的，身上有刀伤，但是不是刀伤致命，就不好说了。” “把一个大活人埋在土里，就把脑袋露出来，光是吓就能把人吓死，更不用说她们被埋起来之前，还遭到了多日的凌辱。” 说到这，尤峰的火气就控制不住的往外飚。 “妈的，那孙子别让老子抓住，让老子抓住，一定叫他生不如死，到时候老子专门给他准备个大坑，让他也体会体会被埋起来等死是什么滋味。” 第一处抛尸地，谢明欢没有发现什么遗漏的线索。 尤峰又带着他们往临近的下一处去。 第二处据尤峰说，是新近的抛尸地，里面的受害人被挖出来的时候，身体还没有腐烂，身上的衣服款式还是去年冬天从洛阳新传过来的。 这一处地方要比第一处的光线亮一些。 谢明欢站在坑边，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的是一个无助的女子，惨遭毒手，被埋在这里的画面。她背后有些发冷，但更多的是心中的愤怒。 “这是什么？” 胡书在坑边四处走动，不小心从一堆烂叶子中踢出来一个破旧的荷包。 第四十九章 害怕 尤峰过来看了两眼，没有当回事。 “应该是以前那些被杀的将士身上的吧，看着做工和样式都是男人用的。” 谢明欢从地上将荷包捡了起来，回身走到有光线的地方举着细细看了半响，脸上的表情阴沉。 “这上面有血迹，还新着。” “什么？” 尤峰跟过来，接过荷包，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脸色也沉了下来。 只不过单凭一个荷包，顶多从它的做工上来推测，荷包的主人经济条件不好，但丢荷包的人到底是不是凶手，还另当别论。 晋王从进了林子，就一直用手帕捂着口鼻。这林子里的气味，果然不是他堂堂纨绔王爷能够受得了的。这会见谢明欢等人竟然还在这里讨论了起来，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晋王忍不住过来催促了。 “找到有用的东西了吗？” “不是本王说你们，这密林里你们自己也说了，各种飞禽走兽的，就算有线索，也早就被破坏了，与其在这里耽误功夫，不如从尸体上入手，找到死者的致命伤，有没有凶器，还有死者的身份，这些哪一个不比在林子里瞎转悠有用？” 谢明欢深深地看了晋王一眼，没吭声。 尤峰笑呵呵地拍了拍晋王的肩，一脸开心：“老子就说没看错人，你这个王爷不错，有脑子！” 晋王翻了个白眼：“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第二处虽然找到了一个荷包，但荷包带来的线索并不完整。众人随着尤峰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只是越往深处去，光线越暗，再加上大家都互相沉默，情绪沉重，渐渐的气氛有些凝重起来。 与此同时，更匪夷所思的事也出现了。 “尤哥，那个坑找不到了！” 在前面探路的兄弟跑回来，气喘吁吁。 尤峰上前两步：“什么找不到了？那坑就在那里，难道还会跑吗？” 后面晋王也在和谢明欢小声嘀咕。 “你有没有觉得这坑与坑之间的路线，有问题，走的本王头晕目眩的。” 谢明欢皱眉，她也觉得这路线走过来，有些古怪，但到底怎么回事，一时半会还说不上来。 “先过去看看，路线的问题……”谢明欢不由想到了崔郢，看来回去之后要写封信给崔大哥，请他过来帮忙，“回去之后，我请个专业的人过来查看。” 尤峰走了过来，将兄弟说的情况和谢明欢、晋王两人说了。 谢明欢提出要去那里看一看。 尤峰强调：“谢姑娘，你可能没听清楚，我刚刚说，那个坑找不到了。” 谢明欢道：“我听到了。但大致范围总是有的吧，我想过去看看。” 扭过不谢明欢，尤峰喊了刚刚过去的兄弟到前面带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那个兄弟说的地方。 “就是这里。” “之前就是在这附近找到的第三具尸体，但是现在那个坑找不到了。” 谢明欢联想着之前两个坑之间的距离和方向，闭着眼睛按照心中所想在朝着东边走了过去，走了大概有二十多不的距离吧，谢明欢睁开眼，蹲下来观察脚下的浮土。 没有血迹，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谢明欢原本因为想到的某个可能性而浮起的心落了下去，不是，不是，幸好不是。 晋王跟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明欢问道：“你在做什么？堂堂谢家大小姐，行为举止古怪，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谢明欢站起来，看了晋王一眼，不欲多说。 晋王从小到大对谢明欢这种反应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也养成了他的只对谢明欢的独特的碎碎念，追在她的身后，喋喋不休。 “你查案就查案，但是动不动就闭上眼睛自己行动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神通？” “在这种鬼地方，你一个人行动，有多危险，还用本王告诉你吗？” “不要以为你不说话，这件事就能这么完了。” 晋王的碎碎念，是被尤峰一声怒喝打断的。 “安静！” 听到尤峰的声音，他们这才发现，方才竟然是已经分开走散了。而此时，只能听到尤峰的声音从西边传过来，并没有看到尤峰还有他三个弟兄的身影。 “怎么回事？”晋王低声问。 “出事了。”胡书快步走过来，沉着脸，表情很是严肃。 “过去看看。”谢明欢先一步朝西边跑过去。 等他们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尤峰和三个弟兄，脸色难看的背对着他们站着。再走近一些，就见到他们的前面，竟然是又一个受害者。 应该就是这两日遇害的，受害者的脸还没有遭到毁坏，虽然上面布满了淤青，但比起那些被秃鹫、豺狼啃食过的要好的多。 “妈的！” “孙子！” 谢明欢走过去仔细查看受害者的时候，尤峰像是才回过神来。他一声爆呵，抽出腰间的软剑就想往林子深处冲。 “老子就不信了，就是把这片林子砍了，老子也要把那个混蛋找出来！” 身后的兄弟将他拦住了。 “大哥，冷静点。” “大哥，你放心吧，咱们兄弟就是死，也要把那孙子找出来！” 没有理会尤峰几个人的愤怒。 谢明欢仔细的观察者被掩埋在这里的受害者，她的脸上有淤青，说明凶手在凌辱她的时候，曾经拳脚相加。皮肤上已经找不到胭脂的痕迹，说明被囚禁的时间最少要在三日以上。 除了露在外面的头，凶手没有留下其他刻意的标记，说明他不注重仪式感，那么为什么要把头露在外面呢？ “这是什么？” 晋王在旁边四处转了转，就在尸体不远处的草堆里，有明显的脚印，而脚印旁边还有斑驳的乳白色液体。 谢明欢起身过去看了两眼，脸上浮现出疑惑。 晋王嚷嚷过后，又低头仔细看了两眼，随即脸色古怪了起来，他将谢明欢一把拉到自己身后，语气不善地道：“别看了，不是什么都能看的，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瞎看什么！” 谢明欢茫然，盯着晋王的后背问：“我看什么了？” 晋王：“……” 脸色更黑了，但是半响他都没有说一个字。 胡书和尤峰等人也走了过来，几个人看完，都有志一同的沉默起来，对谢明欢的问题，全都当做没听到。 如此这般，就算之前谢明欢没想到，现在也猜的差不多了。而她并没有功夫和这些男人一样想一堆乱七八糟的，她想的是，这样一来，凶手把受害者的头露出来就可以说得通了。 因为他还会重新来到这里，通过这些尸体，继续凌辱她们！ 第五十章 王太医 谢明欢的猜测，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沉了脸。 尤其是晋王，本来就是他第一个发现了那些肮脏的东西，结果他不让谢明欢看，谢明欢却猜了出来，还因此推断出了更肮脏的事，这让他一个做未婚夫的，很是愤怒。 晋王将谢明欢拉走，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 “你还是不是女人？”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就不能深思熟虑一下吗？” 谢明欢奇怪地看着晋王。 “你在生气什么？” “我们现在是在查案，不是在聊天，查案是不分男女的，事情本来是什么样的，就怎么说，有什么问题？” 晋王差点被谢明欢的理直气壮气得跳脚。 他黑着脸，将谢明欢一把拉进了自己怀里。 “有的事实，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本王不管。” “但是这些男女之间的事，尤其是这么肮脏下作的，无论如何，你都不许说，如果你真想说，那也只能说本王和你的！” 谢明欢：“……” 她认真地看着晋王，过了许久，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我说，司马晋，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这句话让晋王马上将人放开了，脸上是恼羞成怒，瞪着谢明欢：“胡说什么呢？谁吃醋了？本王吃什么醋？” 谢明欢哦了一声，拖着长长的音，不相信地看着他：“真的没吃醋？既然这样，那你怎么管，都管不到我这，你这些规矩，没用。” 说完，谢明欢径自回到了之前有脚印和凶手元阳的地方。 尤峰等人虽然没听清楚两人说的什么，但是晋王将谢明欢抱在怀里的举动，他们是看的一清二楚，也因此差不多能够猜到晋王是为了什么将谢明欢拉开。 “谢姑娘，这里没什么其他的东西了。” “是啊，走吧，走吧。” 谢明欢转念就明白了尤峰他们催促自己离开的意思，这让她更加觉得，晋王就是给自己拖后腿的。 谢明欢并没有走，而是对尤峰等人说道：“这是最新的受害者，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仵作过来验尸，她身上的伤口应该没有被完全破坏，这是我们目前最大的突破口。” 尤峰皱眉：“仵作？” 他身边的一个弟兄直言直语：“谢姑娘，我们都是家里没饭吃了，后来去当兵，或者托人找关系有了这么一个差事，没有人学过怎么验尸啊。” 谢明欢：“没有仵作？那你们之前那些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几个人被问的有点懵。 “什么怎么处理？” “当然是把她们挖出来，然后放在了义庄，贴了告示，让家里有女子失踪的前来认领，认出来的就领回家下葬啊。” 这话，听的谢明欢险些打滑跌倒在地上。 还是胡书忍不住了，拍了拍尤峰的肩膀：“大兄弟，你们是不是没办过凶杀案啊？” “这凶案，都是需要仵作验尸的，通过验尸来判断死者的知名伤口是什么，凶器是什么，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尤峰拊掌大叫一声。 “这、这我们岂不是坏事了！” 谢明欢扶额，“之前那些先不说了，这一具，无论如何都需要专业的仵作过来才行。” 这下子，尤峰为难了。 “可是这偌大的平泽，也没有一个仵作啊，就算是现在去找，也找不到啊。” 谢明欢皱眉。 说起来，她并不擅长验尸，尤其是专业的死亡时间等等，蛇纹案是运气好，被她发现了伤口上的破绽，但是现在这里十几具尸体，大多数都已经腐烂了，就不是自己硬着头皮上就能够查出东西来的。 想到这她不免意识到，看来自己身边还需要一个仵作才行。 那边晋王见他们一直没有动静，忍不住过来问，结果就听到他们在讨论仵作的事。 “仵作？不就是验尸吗？” “找个大夫就行了呗。都是检查伤口的，技术都差不多吧。” 尤峰等人眼前一亮，“对啊，大夫！咱们方才怎么没想到呢。” 谢明欢：“……” 大夫是望闻问切，治病救人，她怎么不知道大夫还能够验尸？ 还是胡书说了一句公道话。 “殿下，你可能对大夫有所误会，这仵作和大夫不一样。” 晋王眼皮子都没抬，他朝身后招了招手。齐盛上前来：“王爷。” 晋王问他：“跟着咱们一块过来的那个王太医，本王记得他以前经常被大理寺请去验尸啊，难道是本王记错了？” 齐盛默了默，“王爷没记错，王太医是会验尸。” 晋王看向众人，一脸现在你们明白了吧的模样。 只是，齐盛又来了一句。 “王爷，太医院也只有王太医一个人会验尸，那是因为王太医的父亲是仵作出身，家学渊源。” 晋王：“……”他扭过头，瞪了齐盛一眼，只觉得父皇派给自己的这个跟班，脑子简直让人着急。说完该说的，就闭嘴好了，为什么还要多说这一句？！ 谢明欢看向晋王：“那王爷，要不就请这位王太医过来帮忙？” 晋王哼了一声，看向齐盛：“还愣着干什么啊，去请王太医啊！” 齐盛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到晋王了，一阵莫名，赶紧接了命令，转身离开。 “还有八九处地方没看呢，我留个兄弟在这里等着，咱们再继续去看看？”尤峰问。 “去看。”谢明欢附和，抬脚跟了上去。 后面的抛尸处，地点的分布，让谢明欢越来越疑惑。 晋王跟在她身后，“你那会闭着眼睛找到的地方，是怎么走的？” 谢明欢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我会装神弄鬼吗？还问我这些做什么？” 晋王轻哼一声：“那会本王是觉得你装神弄鬼。但是现在……方才本王就说那些抛尸的地点之间有古怪，现在总算是知道到底哪里古怪了。” 谢明欢诧异：“你看出来了？” 晋王挑眉：“你还真当本王傻啊，这么明显的八卦阵法，本王闭着眼睛也能看出来。” “只不过。”他又话锋一转，“这凶手估计是个半瓶子，根本没有学懂八卦阵法的精髓，好几处都弄错了，顶多有个形，根本没有真的连成八卦阵。” 经过之前的事，谢明欢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现在听晋王说他看出来了八卦阵法，倒也没有表现出奇怪，反而平静地点点头。 第五十一章 验尸 后面那些抛尸地，胡书在第八号地点找到了单只的耳环；晋王在第九号地点又发现了脚印，和已经干掉的元阳。尤峰在林子最深、最后的一个坑，又发现了上一次没有见过的一块手骨。 “这里的尸体腐烂的最严重，这很可能是上次漏下的。” 谢明欢用一块帕子包着，将那块手骨接过来看了半响，摇摇头：“这手骨的大小不像是女人的，而是骨头上有青苔和牙齿啃咬的痕迹，应该是你们之前说的，死在这里的将士的遗骸，被什么动物叼了过来。” 晋王目光复杂地盯着谢明欢，很是头疼。尤其是谢明欢那双芊芊玉手，竟然拿着一块腐烂的手骨摆弄了半天，这让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幸亏齐盛办事的能力很是迅速，邻近傍晚，王太医被他带了过来，一路骑马飞驰，进了密林又一路小跑，等到了抛尸地案，还没有开始验尸，王太医就已经受不住哇哇大吐起来。 晋王、谢明欢她们返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王太医一脸苍白的漱口。齐盛见到晋王，走过来回话。 “过来的时候，马车颠簸，王太医有点晕车。” 晋王摆摆手，没有说什么。 谢明欢在洛阳的时候和王太医没有打过交道，所以这会也只是站在旁边，并没有上前。倒是胡书，见王太医吐得实在厉害，走过去掏了一个小瓶出来。 “老大哥，这个，你放在鼻子下面闻闻。” “我们行走江湖的，有时候要连夜赶路，在马背上颠簸久了也会头晕，每次闻一闻就清醒多了。” 王太医接过小瓶，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果然一阵清凉的气味，原本眩晕的感觉缓解了不少：“多谢了。” 胡书哈哈一笑：“客气客气。” 等王太医缓过来了，方才走过来朝晋王见礼：“王爷。” “王太医，本王在洛阳的时候，就听说过你多次帮助大理寺破案，今日也要麻烦你了。” 王太医心中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他被只配跟着晋王来北地，晋王的命令，他能不听呢？不能！所以王太医什么话都没说，见了礼就默默地过去验尸去了。 只不过，饶是王太医在洛阳的时候，也配合大理寺查过不少案子，见识过不少极其残忍的死状，但是眼前看到的，依旧让他心头一跳。 “这、这——” “王太医，还请您先帮忙检查一下死者的头部，等您查验完了，我们再将其挖出来。”谢明欢跟在旁边解释道。 王太医点点头，没有仔细看自己身边说话的人。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从里面拿出干净的银针，还有不少瓶瓶罐罐。就在原地对着尸体的头部检查起来。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功夫，王太医站起身来。 “好了。” 听到他的话，大家都凑了过来。 “怎么样？您检查出什么来了？” 王太医看了看围过来的人，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了谢明欢，和一群货真价实的男人们站在一起，谢明欢的身高体型还有她的皮肤眉眼，都是不同的，很容易被注意到。 不过王太医的目光在谢明欢和晋王身上转了转，倒是什么都没说。 “死者脸上的淤青时间有四五天了，头上没有针孔等其他细小的致命伤口，不过，死者的瞳孔放大，临死前的目光带着惊恐，想必死前是看到过什么恐怖至极的情形。” 王太医不单单是和他们说一说这些情况，他在检查的时候，就已经将验尸的各个结果都详细记录了下来，更具体的都在册子上，他交给了晋王。 晋王看了两眼，就递给了谢明欢。 谢明欢接过册子，并没有着急看，而是和尤峰他们道：“尤大人，现在可以摆脱你和兄弟们把尸体挖出来了。” 说完她又对王太医道：“王太医，一会尸体挖上来后，还要麻烦你继续查验。” 王太医点点头，没有拒绝。 天色早就暗了下来，不过这林子里也是奇怪。 白天的时候太阳的光线不容易透过来，但是到了晚上，月光却更容易透下来，甚至清冷的月光下，这林子里的景象更清楚了几分。 谢明欢就在附近找了块石头坐下，一页页翻看王太医详细的验尸结果。晋王百无聊赖，打了个打哈欠，脚尖轻点，跃到了枝头，在林子上空穿梭了一个来回，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太闲了。 晋王回来后，轻喘着气和谢明欢说。 “这林子后面是一座下塌的山。” “下塌？王爷，你开玩笑呢吧？这山都是直耸入云，哪有朝着下面长的？”尤峰只当晋王是逗谢明欢玩的。 但是谢明欢听了晋王的话，却是脸色大变。 “下榻的山？” 她想到了自己心中之前就一直忐忑的那件事。 “不错，那下山的垭口被这密林的枝丫遮挡，若不是在上面，很难看出来，那里有一个朝下开裂的断崖，断崖下面是类似倒扣的一座高山。” 晋王将自己看到的简单描述了几句。 谢明欢来回踱步。 “你想到了什么？” “是有一件事，但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从时间上看，和这次的案子，关系不大。” “到底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这件事——” 谢明欢还没有来得及说，那边挖尸体的倒是先有了动静。 “尤哥，挖出来了。” 王太医已经过去开始检查了。 谢明欢也走了过去，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晋王虽然很好奇谢明欢想到的是什么，倒是没有追问。 受害的女子身体还完好无损，身上的衣服，材质精贵，看样子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子。只是，当谢明欢看到女子长满老茧的手时，又疑惑了，如果是富贵人家的姑娘，手上不应该会有老茧才是。 “这衣服不是她的。”尤峰突然开口。 “什么意思？”晋王问。 “那位王老大人来找我们的时候，详细说过他的孙女当时的穿着，就是这身衣服。后来我们找到他孙女的尸体时，身上穿的却是一套和王老大人说的完全不同的衣服。” “当时我们只当是凶手囚禁她的时候，给她换过衣服。但是现在……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了。” 第五十二章 模式 “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凶手在行凶和抛尸的过程中，除了掩埋受害者的身体，在外面露出头部外，还会将前一个受害者的衣服换到第一个受害者身上。”谢明欢说到这，突然皱眉，“那——第一个受害者身上穿的衣服又是谁的？” “对啊！”尤峰一拍脑袋，“这是个大问题啊。” 王太医插话：“这些现在解答不了的问题就先放到一边吧。验尸结果出来了，要听的就过来。” 谢明欢连忙走过去，尤峰、晋王也紧跟其后。 这个时候，王太医差不多是看明白了，谢明欢虽然是个女人，但应该是查办这个案子的主力，再联想到晋王来北地的初衷就是来追谢家那位逃婚的小姐，这么看来，谢明欢十有八九就是谢家那位姑娘了。 王太医出入宫廷世家，又和大理寺有几分交情，为什么老练，如今看出了端倪，却也只是心中有数，没有多说。见几人都跟了过来，他也没有卖关子，指着地上的尸体开始说。 “死者的年龄应该在十四岁到十七岁之间，未成婚，遭到过三到五天的囚禁，这其中受到过多次身体上的凌辱，她的大腿、小腹、胸前都有严重的淤青。” “死因是侧胸处的八道刀伤，其中有五处刀伤很深，有三处力道较小，不造成致命。而且，这刀口的朝向和力度有些不同，看样子不像是一个人留下的，也有可能是凶手用左右手互换刺入的。” “至于死者生前吃了什么，还需要回去开膛破肚才能查验。” 王太医简单说了一下目前能够查验出来的。 尤峰身边的兄弟瞪大了眼睛：“开膛破肚？还要查吃了什么？” 王太医扫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年轻人肯定是没什么经验，大呼小叫的，“验尸的学问大着呢，通过查验死者生前吃过什么，可以推断出凶手的日常生活情形。” 谢明欢点点头：“王太医说的不错。” 晋王打断了两个想要开启科普模式的人：“好了好了，既然在这里查的也差不多了，那就赶紧着，带着尸体先回去吧。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不困不累，本王可是坚持不住了。” 尤峰哈哈一笑：“不错，现在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往城内赶，在路上还需要一个时辰呢。” 谢明欢：“这里暂时也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了，那就先回去吧。” 王太医早就默默收拾好了自己带来的包袱，踱步到了齐盛身边，谁带他来的，谁负责带他回去，他这人好说话，不需要什么功劳，就让他早点回去就行。 胡大叔还有尤峰带来的三个兄弟，临时用树枝做了个担架，抬着死者跟在后面，尤峰在前面带路，晋王拉着谢明欢和自己走在一起，齐盛则和王太医并行。 等出了密林，回到城中，果然已经是月上中梢，接近子时了。 他们进城的时候，若不是有尤峰带着，少不了要被城门口的守将盘问一通。只不过那些看守城门的人，见到几人后面抬着的尸体，脸色都变了又变，有胆子大的，凑到尤峰跟前小声问。 “尤哥，怎么着，这又有一具？” 尤峰也是阴着脸，语气不快：“别说了，老子也憋着火呢，也不知道是哪个变态，妈的别让老子抓住他，否则一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哎，看来明天咱们这城中又该热闹了。” “热闹？是惊恐还差不多，上次那十几具尸体抬回来，城中的百姓好几天没出门，本来以为消停了，谁想到又有，本来这平泽就冷清，现在更是人心惶惶了。” “是啊，唉，尤哥你是不知道，就这几天，我们兄弟在这门口守着，每天陆陆续续的都有七八户人家举家带口的出城投奔亲戚去了。” 尤峰听说城中的百姓有离开的，心里也不舒坦。 他沉默着没说话。 倒是那小将，看到尤峰后面那几个没怎么见过的生面孔，又八卦的问：“尤哥，你后面这几位，看着穿着富贵，是您的亲戚？” 尤峰转头看了晋王他们一眼，“他们啊，哈哈，不是我亲戚，但都是贵人。”说着他突然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跟你说啊，他们是你尤哥我专门请来查案子的，能不能早一日抓到那个变天，就全靠他们了。最近告诉你那些兄弟，配合着点，要是被我知道，谁整幺蛾子，糊弄他们，耽误了查案，看我不收拾你们！” 一听说是来协助查案的，小将眼前一亮。 说实话，这沸沸扬扬，祸害了这么多清白的姑娘，别看他家没有姐妹，但是心里也窝火啊。如今听到有人来查案，小将倒是挺开心，忍不住探头多瞄了谢明欢、晋王两眼。 “尤哥，你就放心吧，小的都记住了，保证不拖后腿。” 尤峰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行。” “走吧。” 得亏尤峰没有再继续和那小将说下去，不然以晋王耐性，估计也忍不了几句，要开口催人了。 一伙人进了城，很快又分了三路，晋王、谢明欢还有尤峰回府，胡书还有那几个兄弟抬着尸体去义庄，齐盛送王太医回客栈休息。 谢明欢一回到府中，琪儿就迎了过来。 她哭丧着脸，看到谢明欢，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 “我的小姐啊，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奴婢都要忍不住给老太爷写信求救了。” 谢明欢拍了拍琪儿的手：“放心吧，我们就是在现场勘查的晚了些。” 琪儿扶着谢明欢往回走：“小姐，洗澡水还有宵夜我都准备好了。” 在外面跑了一天，谢明欢倒是没有像以前那般，免掉宵夜。只是前面这主仆俩有说有笑，后面晋王的脸色就有些黑了。 小明子去哪了？ 看看人家的小丫鬟，多会来事，不仅赶到门口接人，还准备了宵夜和洗澡水。 尤峰并不知道晋王现在的心情，他拍了拍晋王的肩膀。 “王爷，你也早点休息吧，兄弟我就不送你去后面了，折腾了一天，老子要回去睡觉了。” 晋王黑着脸点了点头，不然还能怎么样，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还要拉着尤峰送自己回房间吧。 于是，等谢明欢和琪儿走远了之后，偌大的郡守府，就可以看到晋王一个人，孤单影只的慢慢回了房间。 第五十三章 义庄怪事 再说胡书连同尤峰的三个兄弟一起抬着死者去了义庄。 义庄离平泽城门口不远，拐两个胡同就到。因为之前打仗，看守义庄的两个小吏都被征兵上了战场，后来都没有活着回来。平泽百废待兴，派过来的官员又不作为，虽然有尤峰管着，为百姓做了不少事，但尤峰并不是科班出身的大臣，他并不懂如何系统的治理一方，所以这像义庄这种平日里不经常用到的地方，现在都是空无一人，没有一个管事的。 胡书等四人和其他人分开后，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义庄。 只是他们还没有靠近义庄，就见里面突然亮起了火苗。本来这江湖上就有半夜不走夜路，不靠近义庄这种阴气盛的地方的说法，如今这火苗一起，而且还四处游动，可是把几个人吓了一跳。 胡书还好些，行走江湖多年，见到的怪事不少。 但是那三个兄弟就不行了，别看平时跟着尤峰气势吓人，但实际上都是没饭吃，不得不另谋出路的穷苦人家的汉子，哪里见识过这种阵仗，当时就吓得手一抖，也顾不上抬着的担架了，都没有给胡书反应的时间，这担架还有上面的死者都被扔在了地上。 胡书：“你们这是做什么？” “有、有鬼啊！ “赶紧走吧！” “是啊是啊，我娘以前说过，这义庄的鬼都可凶了，咱们惹不起，赶紧走吧。” 胡书瞅了三人一眼，“你们都是八尺高的汉子，阳气旺盛，怎么还怕这些鬼魅的玩意？” “我跟你们说，老子有一年去南边遗族，他们那里古怪的东西才多呢，不仅住在地下那些稀奇古怪的水洞里，还家家户户供奉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的骷髅架子。” “那些骷髅架子更是了不得，一到晚上竟然周身泛光，前半夜是红光，后半夜是蓝光，那才是真吓人！” “大、大哥，别说了。” “快跑啊！” 三个人本来就害怕，结果胡书还想到了随口说起了自己以前的经历，直接就把三人吓的撒丫子就跑。 一眨眼的功夫，宽敞的义庄外面，就剩下了胡书还有那具被丢在地上的尸体。 而义庄内的火光，还在移动。 胡书皱眉盯着地上的尸体想了想，最后还是将人背了起来，放轻了脚步，慢慢朝义庄走了过去。 等到靠近义庄的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响动，不像是脚步声，更像是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莫不是闹耗子了？ 想到那里面摆放的尸体都是尸身腐烂，在林子里就被秃鹫什么的啃咬过，现在摆放在这没有人看管的义庄，十有八九也有那些野猫耗子的出没。 胡书是真的没有把这点灯火和动静当回事，在江湖上行走，晚上没有地方借宿的时候，他没少住过义庄，还有那湘西赶尸的，他也遇到过。 他背着尸体，心中淡定，脚步沉稳，走进了义庄，很快就到了最外面的房子门外。里面的灯光在他靠近房门后，就突然在一个位置固定了下来。胡书没有多想，推门进去。 里面是浓烈的檀香味，混着腐肉的味道，十分的难闻。 而之前吓跑了三人的微弱的灯光，现在就摆放在正对着门口的那扇窗的窗棱上。 借着灯光，胡书随意左右打量了一番，见左边还有一处空木板，便背着死者朝左边走了过去。 也是这个时候，一声凄厉的喊声，从上面传下来，直接对着胡书的脑门，扑面而来。胡书猝不及防，下意识将背着的尸体当做武器，朝上面抡了过去。 一时间，房间里传出了惊人的动静。 外面，被狼狈回府惊醒，担心胡书一个人在义庄有事，又重新爬起来骑马赶到义庄的谢明欢、尤峰、晋王，刚下马就听到里面这古怪的动静，三个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心中微沉。 “这、这不会是真闹鬼了吧。”尤峰狐疑。 “什么鬼不去找凶手，来义庄？”谢明欢不信有鬼。 “你在外面等着，我和尤峰进去。”晋王将谢明欢往后推了推。 谢明欢看着晋王往前迈了两步的身影，心中莫名多了一股异样的情绪。他这是在担心自己？ 只是要拒绝他的好意了，谢明欢心底有些抱歉，但还是说道：“说不定是凶手，我没事，一起进去。” “你——”晋王气恼谢明欢不识好人心。 “要进就进，别婆婆妈妈的。”尤峰有些着急，“要真是那变态，咱们再磨蹭，他就该跑了。” 三个人都没有再啰嗦，一前一后快步冲了进去。 门开着，等他们进到房间的时候，却不见胡书的身影。而原本放在窗台的那盏灯，也已经熄灭了。 尤峰掏出火折子点上，又挨个将房间里固定的油灯点上。 “胡大叔？”谢明欢顺着点燃的油灯，慢步走过去，挨个查看，却都没有看到胡书。 倒是晋王往另一边走了没几步，就差点被地上的尸体绊倒。 “这里。” 他喊了一声，自己则迈过尸体，继续往前面走。 很快，窗户上那半个新踩出来的脚印，没有忽略。 “应该是从这里走了。” 晋王推开窗户，也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窗户后面，是相连的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要比前面这个更破，但面积要更大。从外面看去，房间里黑乎乎的，安静如常，不像有人的样子。 “怎么回事？” 谢明欢和尤峰也跟了出来。 晋王看了一眼谢明欢，又看了看尤峰。 “你们俩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尤峰自知自己没有晋王功夫好，而且他心里也没有什么王爷万金之躯的概念，所以很是坦然的点点头：“那你小心。” 倒是谢明欢，有些纠结，她拉住了晋王。 “你、你还是别去了。” 晋王看着她没说话。 谢明欢也发现自己这行为有些不同以往，但无论是从他刚刚对自己的关心，还是他王爷的身份，她都做不到让他一个人去。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给我拖后腿吗？” 第五十四章 真相 晋王不同意谢明欢和自己一起去，但谢明欢并不是轻易妥协的人。她没有和晋王过多争执，却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先晋王一步，推门进去了。 “谢明欢！”晋王低咒，只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自己的魔咒。 他紧随谢明欢，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胳膊，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跟在我身边，不许擅自行动。” 听出晋王语气中压抑的怒火。 谢明欢配合的没有再反对他。 两个人尚在门口，门外透过来的月光，将房间稍微打亮了些。里面是一个个罗列摆放的木板，其中左边的每一排木板上看起来都摆放着尸体，并用白布从头到脚盖着，而右边的木板，除了一个上面躺着一个没有白布盖着的尸体外，其他的都是空的。 房间里依旧非常安静，两个人的动作已经非常轻，但脚步声却依旧是房间里却响的。 谢明欢贴近了晋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细微声音：“没人。” 晋王皱着眉，拉着谢明欢的胳膊力道紧了紧，目光却是四处不断地扫视着：“小心点。” 就在这时，左边那些摆放满了尸体的木板里，有一块白布轻轻的往上飘了一下。 “那边。”谢明欢示意晋王去看。 晋王不动声色。 谢明欢只感觉胳膊上的力度一松，她还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晋王已经借力飞了过去，他的身手真的很让人吃惊，那轻飘的白布瞬间被掀开，一个黑影敏捷地坐起身来，和晋王打斗起来。 “等等！” 待谢明欢看清楚那黑影身上的衣服后，脸色一变，也不顾上旁边是否还有危险，急忙冲了过去。 “拓跋尔。” “住手！” 原本就被晋王三两下打的处于下风的黑影，在听到谢明欢的叫声后，手下动作更是一滞，眼看着晋王一掌就要拍在他的头顶，谢明欢及时从后面拉住了晋王。 “别打了。” 晋王变掌为拳，在最后关头收了回来，只是气息却因为谢明欢突然过来拉住自己，有些不稳。 他面色沉沉，看了一眼谢明欢，轻哼一声转身出去了。 谢明欢则瞪着那还半坐在板子上的人，见他虽然浑身狼狈了些，但并没有受伤，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能和六叔有个交代。 心中大定后，谢明欢也转身离开，走之前丢给他一句话。 “还不出来。” 拓跋尔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起身的时候深吸了口气，这晋王下手真狠。他从木板上跳了下来，跟着谢明欢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这怎么回事啊？”等在外面的尤峰好奇地看着三人。 谢明欢和晋王的目光都射向拓跋尔。 尤峰这时候也认出了拓跋尔，指着他：“哎哎哎，你不就是那个——” 拓跋尔也认出了尤峰：“是你！” 不过他没有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既然谢明欢和晋王和他是一起的，那说明之前的事都搞清楚了。而现在他们一起来义庄，拓跋尔马上就想到了他们应该是在一起查那个案子。 想到这，拓跋尔方才说道。 “那日我和胡大叔分开后，就出了城。我在城外附近的几个村庄打听了几日，只有其中一个村子半个月前走丢了一个姑娘，但是那个姑娘的父母说，那个姑娘十有八九是和一个外乡的小伙子私奔了，而且他们家中还有不少孩子，所以并没有人在意，也没有去找她。” “后来我又听说城中的尤大人找到了十几个受害者，并且把她们的尸体都抬回了义庄，所以今晚我才混入城，想要来这里一探虚实。但我来的时候，还有两个人在我前面，我见他们进了第一个房子，所以才直接绕到了后面。” “只是我刚查看了几个，就听到前面有打斗声，我怕被发现，所以就——” 后面的事不言而喻。 拓跋尔将木板上一具尸体搬了下来，放到了右边，自己则用白布盖上，欲盖弥彰。 不得不说，他这随机应变的能力还不错。若是换成胆小的，一进来见到左边尸体都用白布盖着，又罗列满布，而右边空荡荡，偏偏又有一个没有白布，说不定光是脑补什么可怕的猜想，就能吓飞了胆。 只是拓跋尔的胆子估计也不大，不然也不会呼吸骤急，吹动了白布。 既然拓跋尔说清楚了，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胡书。 几个人一块往回走。 谢明欢：“看来胡大叔很可能是去追那两个人了。” 拓跋尔：“你说什么？刚刚那个打斗声，是胡大叔？” 谢明欢点点头，简单和他说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又问他：“你有没有看到他们后来朝哪个方向跑了？” 拓跋尔摇摇头，房间里黑的很，他听到动静离自己近了，根本没有功夫去看，连忙把自己藏起来了。 现在义庄里找不出什么来，几人也不准备继续在这里待着，商量了一下，一起回府了。 一回去，就看到门口有两个弟兄来回走动，看到他们回来，激动地跑过来。 “你们可回来了！” “胡大侠抓回来一个人。” 谢明欢眼前一亮：“胡大叔回来了？” “早回来了。” “而且还抓回来一个人。” 谢明欢转身看了一眼晋王和尤峰：“咱们快去看看。” 晋王点点头。 尤峰也激动地加快了脚步。 几个人很快就见到了胡书，还有那个被抓回来的人。只是，看到那人，大家都皱紧了眉头。 因为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她的衣着破烂，脸上的表情僵硬，被绑着手脚，就呆呆地坐在地上，几个人进来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她抬头看看。 谢明欢问道：“胡大叔，这是？” 胡书看了那女人一眼：“就是她还有一个小子，在义庄装神弄鬼。” 谢明欢：“问出什么来了吗？” 胡书摇摇头：“被我抓住之后，一句话也没说过。” 谢明欢皱眉，盯着女人，心中揣测着她和这个案子到底有没有什么关系。 不想，这女人却突然嗷地一声大叫，然后就朝着谢明欢扑了过来。 “你还我女儿！” “还我女儿！” “小心！” 晋王上前一脚，将女人踢飞出去，谢明欢则被他拉进了怀里。 第五十五章 受害者 “她没碰到你吧。” 晋王不放心地将谢明欢从上到下看了个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她和晋王是有婚约在身，但被晋王公然搂在怀里，又目光肆意，上下打量，还是让谢明欢有些不自在。 她杏眸瞪了晋王一眼，不同于以往的淡定自若：“我没事，你快放开我。” 晋王见谢明欢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色，转念间有些了悟，心中不免微妙地开心起来。 而那妇人却惨了，晋王那一脚根本没有控制力度。妇人被踢飞出去，直接砸在了椅子上，嘴角也吐出血来。 “我说王爷殿下，你这、这用的力道也太大了。” 尤峰上前查看了一下妇人的伤势，他这个看的都觉得自己浑身疼。只是那妇人脸上却并不见疼痛的表情，反而再次陷入了呆呆的状态。 谢明欢看着那妇人，没有再靠近她。 思量了一下，她将审问这妇人的事交给了拓跋尔。 “你看着她，明天给你一天的时候，搞清楚她和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拓跋尔猝不及防：“我？她都这样了，我怎么问？” 谢明欢瞥了他一眼：“那就是你的事了。” 折腾了一天再加大半夜，谢明欢实在是支撑不住了。 “有什么事明早再说，我先回去了。” 几个人在院子里互相告别。 翌日。 谢明欢起来的有点晚，琪儿进来看了两回，都没有忍心叫醒她。连谢明欢都没起来，更不用说娇生惯养的晋王殿下了。 等到谢明欢起来用了早午餐，又在书房泡着研究了一下午卷宗后，晋王才终于从床上爬起来。 几个人晚饭的时候没有再讲究男女有别，都聚在了一起，继续商量案子的事。 拓跋尔脸色沉沉的，大家都以为他没有什么进展，结果拓跋尔却给了大家一个惊喜。 “她是其中某个死者的母亲。” “去义庄是为了找到自己的女儿。但是那些死者的尸体，有一部分面目全非，她认出了其中一个死者身上的衣服，但是那个死者的体型和身体特征却又和她女儿不一样，她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一直在哪里犹豫。” 尤峰诧异地看着拓跋尔，毫不吝啬的夸奖他。 “不错啊小伙子，看你年纪轻轻，没想到本事不小。” 拓跋尔面无表情，只用余光扫了谢明欢一眼。 见谢明欢没什么反应，拓跋尔心中莫名闪过几分失望。他没有回应尤峰热情的夸奖，低着头闷声喝粥。 倒是晋王，别看人懒洋洋地坐在那，身边有明公公伺候，但却没有漏掉拓跋尔脸上微妙的表情。他开口道：“重点还没说呢吧。我怎么听说，今天胡大侠又抓回来一个？” 拓跋尔端着碗的手一顿，他将碗放回了桌子上，看向晋王的目光，充斥着恼火，语气也生硬了几分。 “不错，胡大叔把那个女人的小儿子抓回来了。” “他昨晚从义庄跑了，但是母亲被抓，他不知道去哪，又回了义庄，正好让胡大叔堵住。” “也正是因为有他钳制那个女人，她才开口交待了这些事。” 说着拓跋尔看向尤峰。 “所以尤大人夸错人了，我什么都没干！” 哼。 晋王心中轻哼一声，对拓跋尔这种闹脾气，想要获得谢明欢注意的小孩，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倒是胡书，爽朗一笑。 “拓跋，你就别谦虚了。” “要不是你推测出她们之间的关系，让我去义庄守着，光凭我老胡，是想不到这么复杂的歪歪绕绕的。” 尤峰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晋王和拓跋尔还有谢明欢之间古怪的气氛，他哈哈大笑，圆场道：“对对对，大家都有功劳，都厉害。” 说着他又看向谢明欢和晋王。 “不过这妇人既然是受害者的母亲，想必也提供不了什么大的线索。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谢明欢总算抬头加入了讨论中。 她下午的时候就已经仔细的将案子的时间线索排列出来了，也想好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我已经派人去请一位擅长堪舆的高人前来相助。” “在他来之前，我们主要做三件事，一是在密林里布置巡逻弟兄，尽最大可能蹲守凶犯；二是检查尸体，还要劳烦王爷再和王太医说一声，请他出马，帮忙查验一下义庄里那十几具尸体。三是确定死者身份，但凡确定的，联系家人，搞清楚死者遇害前所有的活动轨迹和来往人员。” 尤峰听着连连点头。 “行，那我这就派兄弟们去密林守着。” 谢明欢颔首同意：“那密林的事就交给尤大人了。” 说着她又看向拓跋尔：“和受害者的家人联系，整理活动轨迹和来往人员的事你负责，我会从旁协助。” 至于胡书，谢明欢想了想道：“胡大叔，还要麻烦你这几日在城内城外打探一番，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关于十年前妖道话机的事，尤其是对妖道话机崇拜的人，密切关注。” 胡书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圈下来，晋王就发现，谢明欢给别人都安排了活，只有自己，被她晾在了一边，这个认知让晋王很是不满。 他敲了敲桌子。 “谢明欢。” “本王做什么？” 谢明欢看了晋王一眼，奇怪地道：“王爷难道没事干了吗？” 晋王瞪眼：“本王是说，你查这个案子，需要本王做什么。” 谢明欢听了，很是痛快地摇摇头：“这个案子，现在来看不需要王爷费心，不如您吃好喝好？” 晋王：“……” 他站起来，甩袖而去。 忍不了了，真的忍不了啊！ 倒是旁边的琪儿，欲言又止忍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偷偷凑到谢明欢跟前说道：“小姐，你忘了吗，你刚刚还拜托王爷去请王太医啊！” 谢明欢倒是一愣。 这……她还真的说完了没有太留意。 她转头看向琪儿，弱弱地问：“那他现在应该已经通知王太医了吧？” 琪儿摇摇头。 谢明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遇到晋王，总觉得诸事不顺是什么情况？她拍了拍头，赶紧起身追了出去。 琪儿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家小姐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小姐和晋王殿下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奇怪了。 第五十六章 灵丹妙药 晋王带气离开，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出了郡守府，准备出去消气。谢明欢一路追了过来，本来追到门口，她是停下来了准备等晋王回来再说，但想到王太医，还有晋王那阴晴不定的心思，最后她还是认命地跟上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在前面加装不知道，其实早就消了气，又落不下脸停下来；一个在后面绞尽脑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伺候前面的爷，只能先跟着，想到了再说。 但是两人颜值都不俗，又气质尊贵，在安泽县这个小地方，那是太与众不同了，一路上引起不少人的侧目。还有大胆的小贩，直接吆喝着想要揽客。 谢明欢一直低着头跟在后面，思索着该怎么开口，结果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停下来了，她就这样撞到了晋王的身上。 晋王嘴角带笑，但转身的时候，却又换上了一副恼怒的模样。 “你干什么？” “这投怀送抱的手段也太低级了吧。” 谢明欢抬头，看着晋王故意找茬的脸，火气腾腾地往上涌。 原本那些心中的顾虑在这个时候，都选择性被忘记了。她看了晋王一会，转身就走，步子越来越快。 晋王原本是等着谢明欢先服软哄自己的，结果这女人，脾气比自己还大，说走就走，他气得眸中带着火星，大步上前，三两下就将人拉住了。 “去哪？” “松开我。” “本王问你去哪。” “我去哪，和王爷没有关系。” “你是本王的未婚妻，你去哪当然和本王有关系了。” “未婚妻而已，随时可以变成前！未婚妻。” “你敢！” “我敢不敢，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你——” 晋王看着眼前，面若桃花，淡定如水，说出的话却气的他火冒三丈的女人，只觉得全洛阳，全天下的人，都被谢明欢骗的团团转，大家都说谢家的姑娘，温柔大方，雍容尊贵，心怀若谷……但是在他看来，谢家的姑娘，尤其是谢明欢，根本那就是一个任性，小心眼，气死人不偿命的刁蛮丫头！ 他嘴上说不过谢明欢，手上却不愿意松开。 朝四处看了看，晋王手上的劲一收，直接拉着谢明欢转身进了旁边一家热闹的楼馆。进去之后，蜂拥而上来迎客的姑娘们，昭示着这家楼馆做的是什么买卖。 晋王挥手呵斥了迎上来的女人们。 “都滚开。” 又丢出一张银票。 “找个清净的房间。” 姑娘们后面挤进来一个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的女人，她手上的动作迅速，将银票收进了怀里，又目光戏谑地看着晋王和谢明欢。 “两位，随妈妈我这边来吧。” 谢明欢虽然对青楼妓院并不陌生，但也仅限于和六叔、二弟闲聊时谈论过而已，并没有亲自来过。现在被晋王拉着，竟然进了青楼，这让她略感不适。 只不过，她不是那种会动不动大惊小怪的人，虽然身体僵硬，但面上却一派平静。 直到进了房间，就剩下她和晋王两人，谢明欢才发作。 她趁晋王不备，毫不犹豫地脚下用力狠狠地踢了晋王一脚。 “混蛋！” 晋王猝不及防，被踢中的地方一阵刺痛。 “你这个女人！” “野蛮！” “粗鲁！” 谢明欢呵呵冷笑。 “既然王爷知道我是什么样，又何必非要和我纠缠？” 晋王看着谢明欢，一步步朝她靠近，靠着男女之间悬殊的力量差距，将人禁锢在自己的胸膛和屏风之间。 他呼吸的热气，极近地洒在谢明欢的额头，还有眉眼鼻尖。 谢明欢只觉得脸上控制不住地热了起来，眼前也多了几分雾气，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这点动作又朦胧暧昧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本王……要让你知道，为什么非要和你纠缠。” 说着，晋王低头，迅速轻含住了谢明欢了朱唇。 身体上的行动，远比思维要快。 两个人因为这猝不及防的轻吻，再也没办法重塑之前那种争吵的感觉。等到谢明欢理智回笼，轻推晋王的时候，力道也不如之前那般，能下得去手了。 晋王倒是脸皮厚，反正早晚都是自己的，亲了就亲了，等他放开谢明欢后，不仅没有脸红气喘，反而还戏谑地盯着谢明欢，问她：“现在知道本王为什么非要和你纠缠了吧。” 谢明欢瞪他，轻斥：“无耻！” 晋王挑眉：“本王对自己的未婚妻，发乎情，算什么无耻。” 谢明欢抬脚欲走。 晋王却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 “等等。” 他走过来，掏出了一块干净地手帕，脸上带着小人得逞的笑意，递给谢明欢。 “擦擦，口脂花了。” 谢明欢：“……” 她夺过手帕，愤愤地擦嘴，目光如刀，毫不留情地削着晋王。原本是想要哄人，再让他好好办王太医的事，现在也变成了命令的口吻。 “王太医那里，如果你办不好——到时候咱们就老账新账一块算！” 晋王现在正乐呵呢，倒是不再因为谢明欢这点语气生气了。反而笑眯眯地道：“不就一句话的事，放心。” 谢明欢哼了一声。 两个人吵的莫名，和好的也莫名，但总算是能够心平气和地一块回去了。 只是，这吵架和好的速度太快，等他们离开房间，出去的时候就遭到了外面那些姑娘莫名的目光。 一开始两人还有些迷茫。 等到之前那个妈妈过来，一脸暧昧又担忧地追着晋王道：“怎么这么快？哎呦，是妈妈招待不招，忘了给你们送灵丹妙药了，要不再来一次？” 这一回，晋王瞬间就黑了脸。 谢明欢也反应了过来。 她恼羞成怒，瞪了晋王一眼，大步冲了出去。 晋王则推开了那个跟着要送灵丹妙药的妈妈，黑着脸追了出来。 出了这青楼馆，谢明欢的心情就平复了。她在街上慢慢走，等晋王追上来的时候，甚至还故意补刀。 “买到灵丹妙药了？” 晋王本来就黑着脸，听到她这话，更黑了几分。 他咬牙切齿地道。 “本王不需要灵丹妙药。” 谢明欢敷衍地点点头。 晋王朝她靠近了几分，威胁道。 “你要是不信，咱们提前洞房，本王让你亲自体会一下。” 谢明欢：“……” 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提脚就跑。 第五十七章 妖道话机 本来是来服侍王爷的宫中太医，结果却成了验尸的仵作。这对王太医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差事。这是晋王的吩咐，他虽然不能反抗，但却拉着脸，称自己需要一个助手。 谢明欢本来是想把拓跋尔派过去，但是想了想，拓跋尔是六叔的弟子，就算现在自负了些，但六叔对他的情分不弱，是想要他以后做一个心怀天下的名士的，若是自己把六叔的弟子送去跟着王太医学验尸，恐怕六叔会生气，但她手边又确实没有什么人。 就在谢明欢头大，考虑要不要坑晋王身边的齐盛的时候，琪儿这丫头竟然挺身而出，一脸‘羞涩’地道：“小姐，要不我去吧。” 说实话，谢明欢还真没想过要让琪儿去学这些。 但是琪儿却很坚持，她说：“小姐，奴婢想明白了，你是准备长期查案子的，短时间想回洛阳是不行了，我跟在小姐身边，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去和王太医学学，以后就可以给小姐帮忙了。” 谢明欢还能说什么？有觉悟这么高，求上进的大丫鬟，她很欣慰，所以就在王太医满满地嫌弃中，派琪儿去了。 这边王太医和琪儿热火朝天忙着验尸。 拓跋尔寻找死者家属的任务却进展缓慢。 “别看这里是北地，但几千年下来，百姓和中原的差不多，三从四德，女子的贞洁名声依旧很重，家里没有出嫁的女儿失踪，遇到这种事，就算心里再悲痛，也不愿意宣扬出来。” 拓跋尔连着好几天皱着眉头。 谢明欢见他是真的想了很多法，虽然一直没有头绪，但比起之前蛇纹案时的表现，已经进步了很多。 她想了想，提点拓跋尔：“既然如此，你悄悄查探一下，从第一个受害者遇害开始，这期间，安泽县还有周边有哪些人家传出过女儿染病去世，打探清楚了，如果有能够对得上的，再悄悄去上门核实。” 拓跋尔眼前一亮，激动地点点头。 “这倒是个好办法。” 晋王在旁边泼凉水。 “是好办法，但这么好的办法，怎么你想不到呢？” 拓跋尔那本来就带点自负的小火苗，瞬间就着，瞪着晋王的那模样，就像是发怒的小老虎。 还是谢明欢挥挥手：“快去查吧。” 才阻止了一场无声的硝烟。 等拓跋尔愤愤离开，谢明欢才抬眼批评晋王：“你不怼人会死啊？” 晋王竟然很认真地点头：“会。” 谢明欢收了桌子上的卷宗：“那你怼空气吧。”说完，抱着卷宗就走。 晋王站起来，把人拦住。 “别别别。” 他将谢明欢拉回来，带着她重新坐下。 “本王以后不怼他了就是。” “还不是听说那小子之前对你不恭敬，本王才帮你撒气。” 谢明欢重新翻开卷宗，顺便回晋王的话：“谢谢，不需要。” 晋王今天难得的好脾气：“行行行，你说了算。” 谢明欢沉浸在卷宗中，思绪在揣测凶手下一次作案的时间。 晋王却探过头来，一脸八卦的问。 “喂，上次你让那个大胡子去查一个老道，那是什么情况？” “老道？啊，就是妖道话机啊。” “妖道话机？那是什么鬼？” 谢明欢收回思路，给晋王普及了一下妖道话机的事。 “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还是六叔刚离家的那年，给我写信的时候提到过。” “谢六？” 谢明欢点点头，继续说。 “按照六叔信中所说，十年前，江湖上曾经出现过一个武艺高超的道人，叫话机。一开始，这位话机是人人赞誉，都称他是玉面道长，因为年轻俊逸，又潇洒出尘，很是有名气。” “但是话机在江湖上成名后没多久，江湖上就开始出现凶杀案。死者清一色是女人，死前都遭受过囚禁和凌辱，尸体被抛尸在深山里，每一个抛尸地点之间的距离和相对位置，最终构成了道家的八卦阵法。也正是这一点，最终让当时负责案子的官员，将凶手的范围缩小到懂五行八卦的道家弟子身上。” “话机杀人抛尸的手法虽然干净，但是他实在是名气太大，出现的各地的时候，或多或少会被人认出来，后来对比话机行走的路线，他最终被确认是凶手。” “案子结了之后，原本清风道姑的玉面道长就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妖道话机。动乱之前，话机就被关押在并州的大牢里，只不过……战事起来后，那些大牢里的囚犯要不死了，要不就是逃走了，现在话机是死是活，都是一个谜了。” 晋王听罢问：“照你这么说，那现在这凶手，会不会就是话机？” 谢明欢沉吟了半响：“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多少应该和话机有关。只是现在这个案子，首先它的八卦阵法找的并不准，如果是话机的话，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其二是抛尸的方式，话机当时是将尸体全部掩埋，甚至还会立坟墓碑文，当年要不是有两户人家爱女心切，后来将事情闹大了，恐怕没有人会关注那些看起来正常的坟墓里面会是惨遭毒手的被害人。其三是尸体身上的衣服，也和话机当时的作案手段不同。倒是重新回到抛尸现场，通过回忆之前对受害者的凌辱，进行二次凌辱，这一点和话机是一致的。” 晋王听的皱紧了眉头，等谢明欢说完，他欲言又止，到底没忍住：“谢明欢，以后那些粗鲁、肮脏的事，你能不能别这么淡定的说出口。” 谢明欢无声地看着他没说话。 晋王继续道：“每次听你说这些，本王都感触复杂，总觉得本王的未婚妻是个假的。” 谢明欢没忍住翻了翻白眼：“王爷的脑回路真是清新脱俗。” 晋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清新脱俗就清新脱俗吧，只要你以后不说这些，本王认了。” 谢明欢摇摇头：“那要让王爷失望了，这些都是和案情有关的，是客观事实，除非凶手不做这些事，否则我也无能为力。” 第五十八章 崔郢到 案件进展的还算顺利，尤其是崔郢到了！ 原本谢明欢还担心，以崔郢的性情，恐怕不欲再掺和这些事，但没想到崔郢接到信后，倒是马上就启程过来了，只不过没有和晋王派去送信的人一起，他是自己来的，并且到安泽后，没有马上进城见谢明欢，而是自己去了密林。 也正是如此，崔郢最后出现在谢明欢等人面前，还带有一定的戏剧性。崔郢去密林，本意是想勘探现场，方便他之后进行堪舆测算。结果，被尤峰派去在密林守株待兔的兄弟们当成了凶手，被五花大绑带回了城中。 谢明欢看着被绑的崔郢，表情古怪，心情复杂。 “误会，都是误会。” 她赶紧和尤峰解释。 “这是我请来帮咱们一起查案的崔郢崔大哥，他擅长勘探测算，能够通过现有的线索，来测算凶手的舒适区域和选择目标的地域范围。” 崔郢虽然被绑着，但神色平静，见到谢明欢也没有过分激动，只是浅浅地点了个头，名士的气质和做派，比蛇纹案时更成熟，更从容。 尤峰听完谢明欢的解释，马上就让弟兄们将人放了，还亲自帮崔郢松绑：“对不住，对不住，弟兄们都是太想抓住那孙子了。” 崔郢拂了拂袖子，语气平和：“无妨。” 解除了误会，几人一起去了书房，正好顺便交流一下案子的进展。 王太医早就在书房等着了，琪儿脸色有些苍白，见到谢明欢进来的时候，激动地朝自家小姐示意，但是却没有敢从王太医身边离开。 这几日，跟着王太医整天和死人打交道，尤其还是充满了气味的腐尸，哪怕琪儿早就做过心理准备，也是自己要去的，但还是处于适应状态，就连以前大好的食欲，现在都直线下降。 拓跋尔在谢明欢的点拨下，找到了切入口，已经确认了五家受害者家属，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脸上原本阴郁的表情一扫而光。 今天胡书也回来了，不过他面上不显，看不出来进展如何。 至于尤峰，他也知道自己不善破案，既然有谢明欢还有晋王在这，他也没有非要自己参与，就负责鞍前马后，顺便这几日满城的在找那个羊汤馆的老板，这也是谢明欢私下拜托他的。 据拓跋尔所说，他当时逃走，和这羊汤馆的老板并没有关系。但是他们联系了给安泽送信的小吏，之前那封给谢明欢的书信，却是从羊汤馆收到的。 那封信明显不欲让谢明欢参与安泽的这个案子，那么羊汤馆的这个老板是不是送信人？是谁让他送的信？让他送信的人，和凶手有没有关系？ 只不过，也不知道那老板躲到哪里去了，尤峰带着人，满城地找了好几天，也不见个踪影。 这样一通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里，可以说只有晋王是打酱油的。没有怎么参与案子，但他的身份却又是最尊贵的，又是北地的最高管理者，所以虽然他并没有怎么参与这个案子，但大家出去查案的时候，打出去的倒都是他的名号。 这会，晋王也因为身份的原因，所以坐在主位。 若不是尤峰心急，抢先开口问案子的情况，估摸着先开始说场面话的也得是晋王。 “大家查的都怎么样啊？那个孙子有眉目了吗？” 胡书和拓跋尔是谢明欢的人，他们说话之前都先看了看谢明欢，见谢明欢微微颔首，两个人才开口。 是胡书先说的。 “我在外面打听了一下，关于十年前妖道话机的事，安泽这边没几个人知道，只有城外面有几个村子里的老人，听说过那么点，但是他们听的也都不全，直接把那妖道话机都传承了妖魔鬼怪，有说他是男狐妖的，还有说他是地底下来的大魔头的，都不靠谱。” 妖道话机的事，说起来只有晋王之前追着谢明欢问了，尤峰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他听完，有些莫名。 “这个妖道话机，又是什么情况？他就是凶手吗？” 谢明欢说话前，崔郢倒是先出声了。 “这次的案子，和话机有关？” 他问的是谢明欢。 谢明欢诧异地看向崔郢，说实话，她是真没想到，崔郢竟然也知道话机。关于话机的事，她一直以为只有六叔这样在外面飘荡多年，朋友也是五湖四海的长辈才知道，崔郢虽然风度卓绝，但他的年级和自己差不了太多，实在是万万没想到。 “崔大哥，你也知道话机？” 一直在那坐着当摆设的晋王殿下，突然咳嗽了一声。 只是，他这声平淡无奇的咳嗽，并没有引起谢明欢的注意。 崔郢倒是注意到了，他看了晋王一眼，但他并不认识晋王，更不知道谢明欢是女子，所以对晋王的举动，也只限于注意到了而已，并不明白。 “妖道话机，十年前在江湖上掀起了那么大的腥风血雨，搞得那些有女儿的人家惶惶不安，后来虽然因为战争和朝代更迭，被湮灭了，但他的事，我多少还是听说过的。” “不错，当年话机在江湖上确实是名声显赫。”胡书也跟着点头，他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又和谢六爷关系匪浅，关于妖道话机的事，胡书也是知道的，这也是为什么谢明欢安排胡书去查这条线。 尤峰着急：“到底什么事啊。” 崔郢挑眉看向谢明欢。 谢明欢笑了笑：“还没来记得和尤大哥他们说，崔大哥，不如你来说，正好让我也听听，看和我所知道的有什么出入否？” 崔郢倒也没有拒绝，不过他的讲述要简答的多。 “话机天生有慧根，修习道家之术，但他太过于痴迷于秦汉时的老庄之道，尤其推崇老庄当年骑青牛出函谷关，飞升成仙的传说，一心想要得到求仙，后来在一些仙人洞府中偶得了一本道法的秘籍，上面讲了一个先坠魔道，再由魔洗髓入仙的法子，就是和四十九个处子阴阳双修，之后将其杀死，按照五行八卦阵的方位，将这四十九个处子分别下葬，待到最后一个月圆之日，跳崖自杀，就可以坠入魔道。” 尤峰：“这都什么玩意？” 拓跋尔：“这不是骗人的吗？” 崔郢点点头：“是骗人的，但话机信了。” 第五十九章线索 “当一个人用毕生的心思去追求一件事，却一直无果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机会出现在他面前，如果不是意志坚定的人，很容易就会误入歧途。话机这个人，也不同于丧心病狂的杀人魔，他的杀人动机更多的是被那本禁书误导。” 谢明欢轻叹，对于话机杀人的渊源，她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说。 晋王轻哼了一声。 “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信这么荒诞的事，枉他还被称为是玉面道长，空有其表！” 拓跋尔也难得没有和晋王叫板，语气也是冷冷地道：“当初就应该让他跳崖才是，就不应该把他关在牢里，救他一命，现在又出来兴风作浪！” 谢明欢摇摇头：“眼下这桩案子，和话机到底有没有关系，还犹未可知，不可过早下定论。” 拓跋尔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崔郢继续说道：“话机一直被关在并州的大牢里，但是前两年战乱的时候，大牢都被征用审问战俘，以前那些犯人有的被杀死了，有的侥幸逃走，也大多不在这里了。” “关于话机，更是没有什么消息。时间久远，当年知道他那些事的又多是江湖中人，这种对于受害者家里来说并不光彩的事，他们当年都联手把消息压了下去，话机如今，到底是生是死，是否还在痴迷于坠魔入仙，都是谜了。” 胡书：“话机的事，我在江湖上倒是听说过一些，一会我给几个朋友修书打探一下。” 谢明欢感激地看向胡书：“那就多谢胡大叔了。” 关于话机的事，告一段落。 接下来就是拓跋尔说被害者家属的事了。 因为有谢明欢的点拨，他这边的进展神速，已经确认了两户受害者家属了。 “城中贩米的杨家，两个月前死了女儿，说是得急病去的，葬礼般的特别低调，我上门去问了三次，杨家的夫人才见了我。但杨老爷却并不愿意露面。” “杨夫人一开始一直坚持女儿是病死的，是我们找错了人。第三次去的时候，我将现有的这些受害者身上的首饰分别带了一份过去，杨夫人看到一对耳环，当时就红了眼。” “那对耳环按照王太医这几日做出的检验标的遇害时间，是第四个。但鉴于凶手会把衣服交换，所以这第四个受害者是不是杨小姐，还需要他们到时候亲自来认一认。” 谢明欢点点头：“杨夫人可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拓跋尔：“直接线索没有。但是按照杨夫人所说，杨小姐是出去到城外的龙圣寺拜佛的时候出事的，丫鬟哭着回来报信，他们再派人去找的时候，已经全无踪迹。” 他顿了顿：“不过，后来我派人叫了那个丫鬟，偷偷又问了她，听她话里的意思，这个杨小姐应该是有心上人，去龙圣寺是为了取对方按约定藏在寺中的书信，不想却遇害了。” 谢明欢挑眉：“心上人？” “那另一个呢？” 拓跋尔继续说道：“另一户是城外，小河村的老刘头的女儿，他老婆死的早，女儿是他亲手养大的。我们按照线索找过去的时候，老刘头倒是没多犹豫也没有否认。只不过，他之前一直当自己的女儿是失踪的，在悄悄的摆脱乡里乡亲找人。他有个堂侄正好在城里做工，打听消息打听到了尤大哥这里，我们当时也不敢确定，但还是去试了试。” “通过受害者身上的饰品、衣物，刘老头认出了其中一块手帕，他说那是他女儿攒了小半年的钱，到镇上去扯了半尺好布料，做了帕子。而那块手帕是从第八个遇害的死者身上拿到的。” 说到这，拓跋尔似是有些疑惑。 “刘老头当时就跟我们一同去了义庄认尸，只是他却说第八个遇害的死者并不是他的女儿，他说自己的女儿身型要更胖更高一些。我们对比了前后的遇害者，发现若是按照之前的推断，凶手是将上一个死者的衣物穿在下一个死者身上来看，那么刘老头的女儿应该是第七个遇害的，但是符合刘老头所说的身体特征的，确是第九个受害者。” “而且，手帕不同于衣服，如果凶手如果细致到连手帕这些小的物件都换了的话，那么耳环、头饰这些是不是也都换了？” 这倒是一条新线索。 但是，想到之前尤峰说的，王老尚书的孙女遇害，他所描述的自己孙女的穿着……之前他们推断凶手会把上一个死者的衣服穿在下一个死者身上，就是因为王老尚书遇害的孙女的衣服，在第十三具尸体身上。而现在，如果推翻之前的设想，实际上是下一个受害者的衣服在前一个受害者身上，那么也就是说第十二个遇害的人，并不是王老尚书的孙女，而前几日他们一起在密林里发现的最新受害者，第十四个遇害的女子，又是谁？难道她才是王老尚书的孙女？ 但一个久经官场的人，就算年迈，悲痛，可是真的会认错自己的孙女吗？如果不是，这位王老尚书的行为就有些令人费解的？还有那位王幸儿，她和王老尚书之间是否有关系呢？ 想到这，谢明欢不由叹息一声，自己在洛阳的时候，不该一直懒在家里不出门，很多年纪相仿的闺阁小姐都不太熟悉，若是她在洛阳的时候就见过这位王小姐，也不至于现在因为身份之事困住。 谢明欢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这种事，无论是尤峰、胡书还是拓跋尔，都无能为力，胡书倒是去过洛阳，但他是江湖人士，又男女有别，也不可能见过王家小姐。倒是晋王，听到谢明欢的猜测，哼了一声。 “这有什么，给洛阳去个信，让他们送两幅画像过来就是了。” 谢明欢点点：“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说着她又叮嘱拓跋尔道：“尽快让杨夫人来认一认，看一看到底哪个是她女儿。” 又对尤峰说道：“还要麻烦尤大人帮忙查一查，王老尚书现在住在何处，王爷和我要亲自去拜访一番。” 尤峰摆摆手：“这还用查，王老尚书就住在水月客栈。” 第六十章 露馅 胡书继续追查话机的线索，至于崔郢，不等谢明欢说，他就开口自己说了：“我和今日遇到的几位，再回密林去，那里我还要再仔细看看。” 谢明欢自然不会拒绝，真诚地道了感谢。 倒是王太医和琪儿，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出声。看王太医闭着眼，一幅置身事外的模样，谢明欢心中了然，但她气度不凡，此时依旧淡定笑问：“不知道王太医这边进展如何？” 琪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王太医，又眼巴巴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以前话痨的大丫鬟，却一直没吭声。 还是王太医闭着眼道：“让琪丫头和你们说吧。” 琪儿听到王太医这话，才如释重负、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小姐，王爷，胡大叔，尤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别看琪儿只是个丫鬟，这几天又吐得天昏地暗的，但说起来，她对仵作验尸的事，竟然还有几分天赋。记忆力也不错，王太医验尸之后，说的那些验尸结果，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第一个受害者遇害的时间，大概在三个月之前，尸体已经完全腐烂。但是死者的身高在六尺左右，王太医按照死者的骨盆大小，推测死者的年龄不满十五岁。” “死者的伤口已经不易辨认，但是她的胃中没有多少食物，可能死前被囚禁的时候，凶手在饮食上也进行了虐待。” “第二个受害者遇害的时间，则是在两个半月之前，和前一个受害者相隔十日左右，她的尸体也已经腐烂，不过这位受害者的体型较小，但按照骨盆大小推测，年龄却是有十七岁上下了。” …… “第四个受害者，遇害的时间，是在一个半月之前，和第三个受害者遇害相差间隔不超过七日，尸体还未完全腐烂，身上可以看到明显的刀伤，还有她的胸口、大腿两侧都有被虐待后留下的痕迹。她的胃中也只有少量食物，因为太少，无法分辨出是什么。” …… “第八个受害者，遇害的时间是在一个月前，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还有后面的几个受害者，她们遇害的间隔都越来越短。第八个受害者的身高在五尺半，通过骨盆大小来看，年龄在十六岁左右。她身上的刀伤更明显一些，另外她脸上的皮肤也有严重的破损。” “第十三个受害者，遇害的时间就在六天前，身高五尺，年龄十七，身上的伤口大致相似，从她的胃里找到了一些还没有消化完的野果，只是到底是什么果子，不是很清楚。” 琪儿一口气将十三个受害者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谢明欢赞许地看着她，没想到琪儿竟然有这般的天赋，看来老天也是支持自己来北地的，不然怎么会把这么一个有潜力的丫鬟留在自己身边呢。 琪儿接收到自家小姐的目光，更加神奇了几分。 不过她很快又轻喊了一声，继续说道：“对了，王太医说，这十三个受害者，从她们的皮肤、穿着来看，其中第五、第六、第十、第十四这四位，皮肤更好，指甲工整，身体也没有其他毛病，从此能够推测出，她们生前的家境应该要比较优渥。” 尤峰听的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就是崔郢，也侧目看了一眼那位一直闭目养神的王太医。 尤峰：“这、这太厉害了！” “从死人的身上，竟然还能看出这么多有用的东西，神呐！” 琪儿听到尤峰这话，骄傲地抬高了下巴。 倒是崔郢，目光探究地看着王太医：“以前便听闻，有擅长仵作的，能够通过骨盆大小推算年龄，解剖尸体，查找线索。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够在这里见到这样的高人。” 崔郢这样的名士，别看平时一副仙风道骨，冷冷清清。但他们最看重有能力的人，不拘一格，如今一番真心实意的夸赞，倒是拍对了马屁，让本来不情愿的王太医，听着心里舒畅了不少。 王太医睁开眼，先是瞥了一眼琪儿，琪儿马上就像是受惊的小白兔一样，捂住嘴，蹭地就退到了王太医身后。 谢明欢扶额，实在不忍见自己的丫鬟，竟然有朝一日被一个老头子收复。但……不得不说，王太医的能力，确实令人惊艳！ 王太医看完琪儿，方才看向崔郢。 两人均是第一次见面，不过崔郢周身那股名士才子的气息，倒也确实让王太医有几分赏识。 “崔公子谬赞了。” “听谢小姐说，崔公子擅长勘探测算，能够演算推测出凶手的活动范围，和选择受害人的范围，崔公子这般的能力，才是令人佩服。” 原本，这是一句在正常不过的夸赞。 只是……一句谢小姐，却让崔郢忘了和王太医往来周旋，反而目光差异地看向谢明欢，一脸的探究。 “谢小姐？” 这般猝不及防，谢明欢也着实没有料到。 不过这在场的说起来，也只有崔郢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别。如今，倒也无所谓隐瞒。 所以当崔郢看过来的时候，谢明欢笑了笑，马上就站了起来，朝崔郢拱手行礼。 “还请崔大哥不要见怪。” “在下确实是女子。” 崔郢皱紧了眉头，沉默无语。 晋王在旁边看着心里瞬间不爽起来，嗬，本王的未婚妻给你行礼，你还拿乔，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他立马就开口了：“这位崔公子，你可能有所不知，本王这个未婚妻，从小出身谢家，想一出是一出，都是本王还有谢家那些长辈惯得，你别见怪啊。” 晋王这话，听着像是在给谢明欢赔罪，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 聪明如崔郢，又如何听不出来。 不过谢明欢竟然是洛阳谢家的女儿，这倒是出乎崔郢的预料。他眸光闪了又闪，最终归于平静。 也站了起来，回了谢明欢一礼。 “没想到心思缜密，能够破了那般案子的竟然会是以为姑娘。谢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倒是颇有几分谢大将军当年的风姿。” 谢明欢原本还担心崔郢会生气，没想到他却突然提到了自己的父亲，这让谢明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也掀起了心中对父亲的思念。 第六十一章 拜访 “本王的未婚妻，自然是世间罕有。”晋王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些话，本王夸就行了，崔公子还是保持一下距离比较好。” 众人：“……” 大家有志一同的看向谢明欢。 谢明欢歉意地看了崔郢一眼，杏眸朝晋王飞了个白眼，意味不言而喻。王爷您不说话，我们也知道您在，不用刷存在感！ 崔郢默了默，目光微闪，心中的情绪半分没有外露。他优雅地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清冷却又不失礼节。 “晋王殿下心思果然不同常人。” 一句话，至于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褒是贬，就看大家的理解了。 晋王哼了一声，倒也没有继续和崔郢针锋相对。 案子的进展汇报的差不多了，谢明欢担心晋王真的把崔郢惹生气了，崔郢甩袖走人，遂也没有再坐回去，干脆又说了几句，叮嘱大家各自散了，继续去查。 等到大家陆续都离开了书房，谢明欢方转身，目光古怪地看着晋王。晋王被她看的，倒是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虚张声势地道：“你这么看着本王，是突然迷上本王了吗？” 谢明欢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忽视了他不着调的话。 “王爷，我是想说，若是你现在无事，就一起去拜访一下王老尚书。” 晋王眉头一皱，正要拒绝。 就听到谢明欢淡淡地声音继续说道。 “王老尚书掺和进这件事，明显不是因为案子本身。北地最近最大的事，莫过于王爷的到来，而那王幸儿更是打着王老尚书孙女的名声，靠近王爷，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王爷作为当事人，难道不应该亲自去问清楚吗？” 晋王倒也不是想不到这些，不过对于一个已经致仕的尚书，晋王并没有太过上心。但是现在既然谢明欢挑明了，他也不能装作不知道。没有像谢明欢担心的那样，再拿乔，晋王倒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既然是本王的未婚妻这么说，又是关心本王，那本王现在正好也没有什么事，就陪你一起去吧。” 谢明欢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率先出门了。 晋王耸耸肩，也跟了上去。 水月客栈不是安泽最好的客栈，甚至风评上并不是很好。对于王老尚书竟然选择了住在这个客栈，谢明欢心底存着几分探寻。 两人过来的时候，正是晌午，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不少，就是水悦客栈，也有不少等着住宿用饭的。 晋王身份尊贵，去问路的事自然是指不上他了。谢明欢进了客栈，径自去了柜台处：“掌柜的，王老大人是住在这里吧。” 水月客栈的风评不好，但却能一直开下来，掌柜的自然也不是一般人。柜台后面被称为掌柜的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人称宋掌柜。 宋掌柜目光隐晦地打量了两人一番，脸上带笑：“呵呵，两位说笑了，我们这小客栈，哪里会有大人来住，倒是有一位姓王的老翁，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二位要找的人了。” 他说话的时候，动作行云流水，一派理所当然的将谢明欢放在柜台上的银子收了起来。 这倒是个妙人。 谢明欢心中暗暗点评，见他如此说，也不戳穿。 “想来应该就是了。” “还要劳烦掌柜的带我们过去。” 宋掌柜并未推辞，反正那位王老大人早就叮嘱过，若是有人来拜会他，直接带过去就是了。这等直接赚钱的好事，他又如何会放过。 王老尚书订了客栈一间清幽的院子。 谢明欢和晋王进去的时候，王老尚书就坐在院中，独自一人在下棋。宋掌柜将人送到了，就笑眯眯地离开了。 谢明欢上前一步：“王老大人，我家王爷过来拜访。” 此时，谢明欢是将自己充作晋王身边的人，她本就穿着男装，倒也没有什么破绽。 只是……王老尚书落下手中的棋子，抬眼看了看谢明欢，又看了一眼跟在后面，并没有近前的晋王，却是站起身，面目严肃地道。 “晋王殿下亲自来拜访，老夫不胜惶恐。” “只是，谢小姐女扮男装，当时逃婚从洛阳离开，如今王爷既然到了，怎么还是如此打扮？” 谢明欢：“……” 虽然只是三言两语，但聪慧如谢明欢，又怎会听不出来王老尚书对自己的不喜。心中叹息一声，谢家在洛阳一贯交好的也是百年大族，像王老尚书这般寒门出身，家族传承不久的，交情不深，如今受到这般质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看了一眼晋王，自己无声地退到了晋王身后，并不做声。 晋王心中暗哼，这个女人，倒是能屈能伸，为了查案子，也是费劲了功夫，平时牙尖嘴利的，现在知道不能和王老尚书硬碰硬，就装乖巧，把本王推出来。 不过谁叫他心软呢，自己能欺负她，别人都不行。 想了这么一圈，晋王开口和王老尚书说话的时候，语气就有些盛气凌人了。 “王老大人，我从洛阳出发的时候，听父皇提起过，说是你告老还乡，想要在有生之年再看一看边塞的风景，当时父皇还说，若是赶巧，还能和你碰上，没想到在这安泽，还真的见到你了。” 按理说，王老尚书年纪都可以做晋王的祖父了，虽然晋王是皇子，但也应该尊一声您。偏偏晋王这个性格，肆意任性，根本不能拿常人的标准来要求他。 所以现在王老尚书听着晋王的话，心里微微恼火，却又无法表露出来。 晋王却像是没说够，又道。 “只是有些遗憾，本王听说，你是因为孙女出事，才不得不留在安泽的，这事还请老大人你节哀啊！” 听到晋王说起自己遇害的孙女，王老尚书脸上的情绪倒是多了一些。谢明欢站在旁边，暗暗观察，倒是能看出，王老尚书脸上的悲切并不似作假。 她轻轻从后面碰了碰晋王，提醒他问正事，不要逞一时之快。 晋王撇撇嘴，倒是没有出状况，配合地问：“今日本王过来，就是有些案子上的事，要问问老大人。” 说着，他转身看向谢明欢。 “明欢，这个案子既然是你在负责，有什么问题，你就代本王问一问老大人吧。” 谢明欢挑眉。 这么靠谱不抽风的晋王，看着倒是挺顺眼的，而且很好用！ 第六十二章 问询 只是晋王这面大旗虽然可用，但是让谢明欢一个姑娘查案，还来问询他一个致仕告老的老大人，无论是哪一个都让王老尚书颇有微词。 但谢明欢却不是那种，你对我冷对，我就退缩的人。恰恰相反，她是越挫越勇，迎难之上的性格。面对王老大人的冷意，谢明欢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既然晋王已经把自己推出来了，又表明了支持自己，谢明欢又怎么会退却了。 她上前两步，笑意盈盈。 “王老大人，在洛阳的时候就听爷爷提起过您，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只是……王小姐的遭遇，我们也深感遗憾，还望您老保重才是。” 王老尚书摆摆手。 “虽然我不赞同女人抛头露面，女扮男装，还追查案子，但既然是王爷的意思，我一个告老的老头子也没什么说的。” 谢明欢笑了笑，并不恼怒。 “老大人，实不相瞒，我们今日是有一些关于王姑娘的事，想要再问一问。” “若是您不方便，将那日陪着王姑娘的丫鬟，还有去过密林的小厮叫来，我问上一问也是可以的。” 王老尚书见谢明欢装作不知道自己的嘲讽，竟然直接进入了正题，而晋王却是站在一旁，目光全都围着谢明欢转，原本心中的打算在嗓子里转了半响，到底没有说出来。 谢明欢面色平静，脸上看不出着急，很是从容。 这分定力，倒是让王老尚书眸光闪了闪。 “不用了。” “谢小姐想问什么，问就是了。他们看见的、遇见的都和老夫讲过，老夫还没有人老眼花，记不清楚这么点事。” 谢明欢点点头。 “那晚辈就问了。” “当日伺候王姑娘的丫鬟叫什么名字？她是王府的家生子吗？王姑娘出事后，她表现如何？” 王老尚书眉心一跳。 这个谢家女，倒是有几分手段。他看了一眼谢明欢，又看了看晋王，就是不知道这些，到底是她自己想问的，还是晋王为了讨她欢心，提前给她准备好了剧本。 沉吟了一番，王老尚书说道。 “那个婢女，并不是家生子。她是路上被宛若救下来的。” 宛若？ 王宛若？ 王老尚书的孙女，不是王幸儿？ 谢明欢和晋王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在这件事上，心中此时所想倒是一致。不过两人都没有马上把疑问问出来。 谢明欢继续问道。 “那这个婢女现在如何了？” “唉……宛若出事后，她自责，觉得是自己没有照看好宛若，想要自杀殉主。但是天灾人祸，这种事又不是她能够预料的，我们又怎么会这般随意对待一条性命？所以，老夫派了小厮，护送她回家，她家中还有个老母亲，想来在老母亲身边，应该不会再随意轻生。” 殉主？若真是如此，倒是个重情义的女子。 “不知她的老家又是在何处？” “万城。” 万城在北地的边界处，倒是离这里距离不短，就算是想要将婢女叫回来，或者派人过去问话，都不是那么容易。 谢明欢想了想，又问道。 “那王姑娘失踪后，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消息？当时都在哪里找了？后来又是怎么发现密林的？” “宛若出事后，马上就有人过来告诉老夫了。只是老夫此次告老还乡，并没有带太多人随行，跟着回来的，也都是祖籍老家也都在北地的。所以当时派出去寻找的人，并不多！” 说到这，王老尚书脸上闪过一抹悲痛。 谢明欢暗暗收在眼底，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她只是安静地等着王老尚书情绪平复后继续说。 “后来，老夫派人赶回安泽，摆脱这里的故人帮忙。只是，往返之间，也耗费了不少时间。当时老夫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便仔细盘问丫鬟，据她所说，那歹徒绑走了宛若，是往河下游而去了。老夫便带了大部分人沿着河流，一直往下游走。” “到那密林处的时候，因为看到了地上被歹人不小心遗落的一只绣鞋，丫鬟认出那就是宛若的绣鞋，老夫连忙带人进了密林。只是——”说到这，王老尚书面色也有些苍白，想必是想起了当日在密林的所见，“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曾在大理寺做过几年，也见识过那些受害者、凶杀案。但是像这般丧心病狂，又古怪离奇的，确是平生仅见。” “那密林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被掩埋，却又偏偏露出了头的女子，她们大多数头颅已经腐烂，甚至有被野兽啃咬的痕迹，也不知道生前还受过多少凌辱呢，实在是惨不忍睹！” “在洛阳的时候，听人说北地虽然已经归我晋朝领土，但外族混居，又饱受动乱，是怪事频频，万象荒诞，那个时候老夫还不信，老夫当年科举离开北地的时候，北地虽然不如洛阳繁华，却也一片安稳，没想到如今，竟然真的是，充满了丧心病狂之徒，百姓人心惶惶啊！” 谢明欢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是在王老尚书将话题转移到北地的时候，就瞥向了晋王。 从他的字里行间，听着倒也是真心实意为北地忧虑。只是，嫡亲的孙女出事，他们是来问案追查凶手的，但王老尚书却把话题转移到了北地百姓上，这其中的目的，就有些让两人心中深思了。 尤其是当王老尚书转移话题后，原本他表现的那点悲痛，也跟着消失不见了，虽然在连连叹气，但却透露了几分官场上你来我往的意味。这让谢明欢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怀疑。 “老大人，北地的事，王爷既然来了，自然会尽他最大的能力，造福百姓。只是，这些都是长远之事。当务之急，还是要抓住这个丧心病狂的歹人，以免更多无辜的姑娘惨遭此祸。” 谢明欢这话说的，王老尚书倒是还满意几分，只是转念一想，这承诺只是她一个女人所说，晋王并未吭声，不免又歇了那点满意的念头。但谢明欢追着问案子的事，晋王又不接话，王老尚书不得不再次打起精神，继续同谢明欢说案子的情况。 第六十三章 质问 “想必老大人也知道，密林中那些受害者，都已经被抬回了义庄。而王姑娘当时被老大人带了回来，为何没过几日又送回了义庄？” “宛若是遭歹人所害，老夫虽然心疼她死后还要在义庄遭罪，但老夫为官多年，也明白官府查案的需要，自然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官府追查凶手。” “老大人是发现密林之中惨案的人，王姑娘又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实不相瞒，因为案子现在有了新的线索，但这条线索，又和老大人提供的有所冲突，今日来，想请老大人走一趟，再认一认到底哪位才是王姑娘。” 王老尚书眉头紧皱，疑惑地看着谢明欢。 “你这是何意？” “宛若她，老夫当时就和前去办案的人说的清清楚楚。” “今天又说认尸，这是何道理？” 谢明欢并未被王老尚书陡然严厉的语气吓退。 “不错，老大人当时确实是和查案的大人说过，但如果按照老大人所说王姑娘是第十二个受害者，而第十三个受害者身上则穿着她的衣服，这一点，和我们后来发现的凶手的作案规律，正好不符。” “这些受害者的容貌多有受损，老大人当时情急之中认错了王姑娘也情有可原，今天请老大人再认一认，我们也好确认凶手的作案规律。” 王老尚书听着谢明欢的话，沉默不语。 谢明欢没着急，反倒是晋王在旁边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只是他正要开口催促，齐盛的声音却从外面传来。 晋王看了一眼谢明欢，起身出去见齐盛。 三言两语，等晋王再回来的时候，面色就有点古怪了。他看了看谢明欢。谢明欢挑眉，怎么了？ 晋王的目光转向王老尚书。 “王大人，本王有个疑惑。” “你说你的孙女是叫王宛若？” “那前些日子，一个也自称是你的孙女，又说自己逃了出来，并且求到了本王跟前的王幸儿又是谁？” 王老尚书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变的难看起来。他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到晋王等得不耐烦，再次开口催促的时候，王老尚书才回过神来。 “幸儿？” “幸儿就是宛若啊，对，幸儿是、是宛若的小名。” 他的语气不复方才那般，底气十足。 “哦？既然如此，那这位活着的王幸儿，或许才是王老尚书的孙女呢？她现在也在安泽，不如本王派人将她带来，让王老尚书认一认？” 王老尚书脸色一白，但他也只是脸色苍白了些而已，再没有其他不同。甚至，很快他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气势，很是淡定。 “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自己的孙女到底是谁还不会搞错。” 谢明欢在晋王质问王老尚书的时候，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现在见他再次否认，心中对王老尚书的疑虑更重。 “老大人，您这话怕是说的太过笃定了。” “事到如今，我们也不瞒您。当时按照您指认的线索，我们一直以为凶手在杀人后，会把上一个死者的衣服换到下一个死者身上。但最近通过其他死者家属的确认，我们发现，凶手真正的杀人规律，是将后一个死者的衣服先一步换到了前一个死者身上。这一点，正好和您当然所说矛盾。” “今天若是我们没有足够的把握，自然也不会来叨扰您。” “不管是活着的这位王姑娘，还是已经被确认遇害的，都还需要您再见一见，仔细辨认一番，否则提供错误线索，误导我们的追查方向，只会让更多的无辜的姑娘遇害。方才，老大人对北地、对百姓都是拳拳之心，想必为了北地的百姓，还有那些无辜的姑娘，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王老尚书目光复杂地盯着谢明欢，心中却是早已闪过了无数的想法。最后，他神情晦暗不定，却到底是答应了下来。 晋王就没有谢明欢这么好脾气了，从他起身去见齐盛回来就没有再坐下，一直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如今王老尚书答应了，他也没有耐心再耗下去，直接道：“既然这样，王大人现在就走一趟吧。” 谢明欢见晋王已经如此说了，便也压下了原本的话，也附和道：“不错，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就麻烦老大人了。” 王老尚书见两人均是站了起来，等着自己。原本还想先将两人安抚走，再做考量，如今却是不行了。他可以不理睬谢明欢，但是晋王在这等着，他又是已经告老的白身，根本无法违抗。 两个人同王老尚书一块离开了水悦客栈。 齐盛一直等在外面，见三人出来，也迎了上来，跟在晋王身后。 到了义庄，正好碰上琪儿从府中拎着饭过来。她见到谢明欢，眼前一亮。 “小姐，你来了！” 谢明欢点点头，正好让琪儿带路，领他们去见王太医。 只是他们进来之后，却见王太医眉头紧锁，一脸疑惑地站在一具尸体面前，就连他们这么多人走过来，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注意。 琪儿在谢明欢身边小声道。 “小姐，王太医就是这样，一站在尸体旁边，就会陷入一种忘我的境界，除非他自己弄明白了心里的疑问，否则谁叫都不搭理。” 谢明欢：“……” 晋王见了，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让他想就是了。” “这里的尸体又不会动。王大人，你自己去认一认吧。” 王老尚书身形微动，半响才挪动脚步。 琪儿又小声地在谢明欢耳边道：“小姐，这个老头看着…好可怜啊。” 谢明欢目光盯着王老尚书，弯了弯嘴角，轻声道：“可怜之人大多都有可恨之处，这位王大人，不简单。” 琪儿啊了一声，有些惊讶。 不过她一向是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小姐这样说，她听着就是了，没有再纠结。 “对了，小姐，你们来的正好，我刚拎回来的点心，你们要不要来两块？” 谢明欢摇摇头，原本严肃的气氛因为琪儿这句话，有些维持不下来了。 “你饿了就去吃吧。” 琪儿倒是听话，见小姐没有开玩笑，毫不犹豫地转身拎着食盒走去了旁边，竟然也不忌讳旁边都是尸体，还伴随着淡淡的腐臭味，吃的很是欢快。 齐盛跟在晋王身边，目光复杂地看着琪儿。 第六十四章 问题 王老尚书的动作很慢，认真地看过每一具尸体，表情时有变化。最后，他在王太医对着发呆的那具尸体面前驻足，脸上的表情也瞬间悲戚了起来。 “宛若！” 动情之处，竟然是两行清泪落下。 谢明欢在看到王老尚书的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脸色也便的难看起来。她朝晋王挪了挪，轻声道：“让齐盛把王幸儿带过来吧。” 晋王挑眉，看向谢明欢的目光，只有两个人心里明白。谢明欢有些恼羞，但还是点了点头。晋王这才满意地朝齐盛挥挥手，让他回去领人。 见齐盛离开，谢明欢心中大定，也不着急，就看着王老尚书在那低声对着他已经认定的那位王姑娘悲戚。一直到估摸着齐盛要回来了，谢明欢才出声打断了这古怪的气氛。 “老大人。” “这位就是王姑娘吗？” 王老尚书抹了抹眼泪，看向谢明欢时，眸光闪过一抹犀利的杀意，但他收敛的很快，并未让人察觉。 “不错，这就是宛若。” “宛若的父母去的早，宛若启蒙的时候，是我亲自教她的，就算她遭歹人所害，容貌有损，我也不会认错的。” 谢明欢看着王老尚书，许久没有说话。 “谢小姐，你这般看着老夫是何意？” “难不成是怀疑老夫在说谎？都到了这里，对着宛若的尸体，我怎么会胡言乱语？” 晋王走过来，目不斜视，并不看旁边的尸体，而是盯着王老尚书道：“王大人有什么火气，和本王说就是了，对一个女人色厉内荏算什么？” 王老尚书被晋王这话，戳的心窝子疼。 “王爷，您此话何意？” “老夫何时为难谢小姐了？” 晋王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和他做口舌纠缠。 “王大人，本王只是提醒你一下，若是没有最好。” “既然王大人来了一回，虽然已经认了王小姐的尸体，但本王还是想让王大人见一见那位自称是您孙女的王幸儿，本王已经派人过去带她过来了，王大人稍等片刻吧。” 晋王这话说完，王老尚书面色铁青起来，整个人晃了晃，像是承受不了这般责难和为难，马上就要倒下似的。 “琪儿！”谢明欢轻喊了一声，“老大人心情哀恸，你扶老大人找个地方歇息一会。” 琪儿行动麻利，将手里的半块糕点全都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点头：“好的，小姐！” 琪儿的力气不小，她过去扶王老尚书，王老尚书虽然不情愿，却还是被琪儿扶着离开了。 谢明欢看了看还站在那里陷入沉思的王太医，不免心中升起了几分敬意。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人敬佩的，莫过于这般废寝忘食，走火入魔般思考某件事，执着而坚持的人了。 很快，齐盛就把王幸儿带过来了。 之前王幸儿一直被安顿在谢明欢在长治置办的府宅中，虽然失去了自由，但吃穿却没有苛待，后来派人去接她过来，也不同于崔郢独自上路，昼夜赶路，所以她的起色很好。 王幸儿走进义庄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等到进入大厅，闻到扑鼻的混合着香料的腐臭味，她直接小脸一白，提着裙子就想要退出去。 这是齐盛又怎么可能让她退出去，马上将人拦了回来。 “王小姐，王爷就在里面等着呢。” 听到晋王在里面，王幸儿的目光闪了闪，深吸了口气，没有再退缩。只是当她走进来，见到和晋王站在一起的谢明欢时，确是目光阴沉了下来。 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柔弱无助的表情，目光痴痴地看着晋王，带着几分惊喜，还有乞求。 “王爷。” 她走过来行礼，动作很是规范。 这样的动作，没有从小到大潜移默化，是学不来的。 王老尚书一心想要否认，甚至不惜认定自己的孙女遭到歹人的凌辱，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要给晋王送女人，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办法？ “去把王大人叫过来吧。”晋王根本没有搭理王幸儿，看了齐盛一眼，吩咐他去带人。 等到王老尚书被琪儿扶着重新走回来的时候。 王幸儿和王老尚书看到彼此的那一瞬间，神色各异。 “祖父！” 是王幸儿先开口的。 她像是不敢看王老尚书，目光闪躲了几下，但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喊了王老尚书。 王老尚书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额头的青筋暴起，怒气冲冲地盯着王幸儿，半响才呵斥道：“大胆！你是哪里来的，竟然敢冒充老夫的孙女！” 王幸儿咬咬牙，还是抬头对上了王老尚书暴怒的目光。 她甚至拉住了王老尚书的袖子，恳求道：“祖父，我错了，我不应该乱跑。你就原谅我吧！” “不过孙女除了受到惊吓外，并没有别的事，甚至还遇到了好心人，将我一路送到了长治，并且在那里遇到了王爷。” “是王爷好心收留了我，孙女现在已经大好了。以后，孙女做牛做马，报答王爷的恩情。” 谢明欢目光戏弄地看了晋王一眼，这个牛皮糖，你是甩不掉了。 晋王听得一肚子火气。 “王幸儿！” “你自诩是官宦小姐，怎么这般不要脸面，还是你以为本王身边是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可以留下来报恩的？” 王幸儿被晋王这般无情的话，说的脸色更加苍白。 而王老尚书，眸光深处更是闪过一抹失望和狠厉。他一把推开王幸儿，直接跪在了晋王跟前。 “王爷，你要查案，老夫没有意见，也配合王爷前来验尸了。但是这个女子，并不是宛若，您让她来和老夫相认，又公然折辱，到底是何意？是老夫哪里得罪了王爷吗？” 就在晋王想要说话的时候。 一直杵在那里沉思的王太医突然大喊一声。 “原来如此！” 他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才发现义庄里不知何时竟然来了这么多人。不过他倒是没有惊讶，反而难得好脾气地看着谢明欢和晋王道：“王爷，谢小姐，你们来的正好，这具尸体有问题，她并不是这起凶杀案中的受害者！” 第六十五章 不承认 王太医的话，像是一记惊雷，将在场所有的人，都咋懵了。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心中各有各的震惊和思绪。 最先配合着尖叫出声的是琪儿。 “王太医，你、你说什么？” “你是在说真的吗？没有开玩笑？” 王太医嫌弃地瞥了琪儿一眼，口气却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包容：“去去去，我让你做的归整的物品都做好了？没事别在这瞎嚷嚷，做你的去事！” 琪儿瞬间熄声，比往日谢明欢的吩咐还管用，马上跑回了墙边一排拜访各种物品的桌子上，撸起袖子忙了起来。 谢明欢若有所思地看着王太医和琪儿之间的互动，心中莫名，有一种自己的大丫鬟被别人拐走了的感觉。 “王大人，你再说仔细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齐盛代剩下的人问出了最大的疑惑。 王太医也没卖关子，他回到那具尸体旁边，指着她身上的伤口道：“前面那些受害者身上的伤口，都是有深有浅，而且并不是一种手法导致，之前老夫就说过，一是动手的不止一个人，二是凶手左右开弓。” 他掀开了这具尸体身上的白布，指着腹部、侧胸部位的伤口道：“而这个受害者，她身上的伤口位置虽然和前面那些相差无几，但是伤口的切面、深浅都出自一人，并且非常整齐，看起来用刀的手段比凶手专业的多。” “另外——”王太医也是认识王老尚书的，不过他看王老尚书的目光并不友善，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敬称，“你说这是你孙女，但老夫查验时发现，这个女子身上有很多旧伤，看起来是经常被大骂，她手上、脚上的皮肤也粗糙，甚至有老茧。堂堂尚书家的孙女，竟然有一副下人的身子，也是有趣！” 王太医并没有就此结束。 他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语出惊人。 “更重要的是，其他死者，生前都遭受过凶手的凌辱。但是这位，却并没有，她和其他受害者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外面展现的伤口，还有在密林中出现的情况了。” 王老尚书的脸色差到了极点。他冷冷地看着王太医，哼了一声：“老夫说了，她就是宛若。” 说着他又目光严厉地瞪了一眼旁边低着头小声抽泣，不敢再看他的王幸儿：“至于王太医说的这些，老夫一概不知。既然查验也结束了，老夫也认了，宛若的尸体，今日老夫就带回去安葬了。” 王幸儿脸色苍白，目光中露出了几分忐忑和气恼。 祖父就是这个倔脾气，哪怕自己都这样求他了，他也不愿意改变之前的计划。现在自己弄巧成拙，也不知道祖父还会不会再管自己。想到这，王幸儿身形微颤，更加楚楚可怜了。 王老尚书根本不再看王幸儿。 他轻咳了两声，竟然有两个身穿灰色袍子，面相普通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一直在暗中跟着王老尚书，还是后来赶来的。 “老爷。” 王老尚书吩咐他们将人带走。 晋王冷哼一声。 齐盛马上抽剑上前，挡住了两人。 “王大人真是好威风啊，在本王面前就敢公然阻扰办案了？” 王老尚书这会竟然一改之前在晋王面前不得不从的窝囊姿态，反问道：“王爷，您这话就太高看老夫了。” “既然王太医说老夫的孙女和其他那些受害者不同，并不是这件案子的，那么老夫把孙女带回去，又有什么阻挠办案的？” 谢明欢出声：“老大人，您的孙女虽然和这个案子目前来看没有联系，但她也不是自然死亡，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理，自然要找到伤害她的凶手。” 王老尚书看着谢明欢，目光犹如老鹰般：“谢姑娘，我们王家的家事，老夫说了算。老夫不愿意宛若死后还不得安宁，老夫自然会帮她找到害她的人报仇，不过就不用麻烦你了。” 谢明欢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闪过一抹无力。 王老尚书说的没错，晋朝的律文确实没有规定，所有的死者都需要官府去查明凶手，前提是需要家属报案。尤其像王老尚书这样自己就是官员的，他说自己查，也没有人能够反驳，毕竟现在这个宛若的死因和案子中其他受害者完全脱离了，只是一个单独的王家孙女受害，没有其他相关联的受害者，这件事怎么办就要以王家的意愿为主。 她看了晋王一眼，就见晋王黑着脸，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严厉，带着杀意，在打量王老尚书。 这样的晋王，再次让谢明欢心中一惊。 然后，她就听到晋王语气森然地对王老尚书道。 “王大人，这具尸体本王可以让你带回去。” “多谢王爷。” “但这个女人以你的孙女的名义，接近本王，其中阴谋，本王不会坐视不管。为了不冤枉你，王大人最近还是老老实实在安泽待着吧，等本王派去洛阳的人回来了，确定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再说！” 王老尚书神色不动，像是没听出晋王的威胁。 “既然王爷有令，那老夫便多逗留几日就是了。” “现在老夫要带孙女回去，王爷没有别的吩咐了吧。” 晋王轻哼一声，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等王老尚书带着人离开后，王幸儿看着决然离开的祖父，心中悲痛又害怕。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祖父生气了。 他不会再帮自己了。 晋王压根没有多余地眼神给王幸儿，他看了看谢明欢：“还不走吗？” 谢明欢：“嗯，回去吧。” 晋王听完，拉着人抬脚就走。 谢明欢对他现在动不动就拉自己这件事，很是恼怒。 “司马晋，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你的规矩都学哪去了，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本王拉的是自己的未婚妻，又不是别人。” 王幸儿从惊惧中回过神来，见晋王走远了，连忙跑过去想要追上：“王爷，等等奴家！” 谢明欢轻笑。 晋王恼火。 “齐盛！” “把她给本王关起来！” 第六十五章 荷包 王宛若从受害者中剔除。 凶手的作案规律瞬间清晰了起来—— 一、凌辱囚禁；二、将下一个死者的衣服替换到上一个身上，包括首饰、荷包等；三、刀伤致死，刀法有两种，可能是伙同作案，也可能是左右手施虐；四、掩埋时残忍的露出头颅，并模仿妖道话机的八卦阵，很可能和妖道话机有一定联系；五、会返回现场进行二次凌辱。 而十三个受害者也有很多共同点。 首先都是未出阁的妙龄女子，年龄在14-18虽然不等。其次是家庭条件没有要求，有贫有富，说明凶手不是因为仇富等原因进行杀人。其中最让谢明欢注意的一点是，已确定家属的几个受害者中，有三个都被查出，生前有喜欢的人，在私下往来。 这一点很值得注意。 谢明欢特意叮嘱拓跋尔，着重查一查这一点，看看其他死者是否也有喜欢的人。 最令人激动的，还是崔郢的加入。 他在密林细细的查探了两日，又在安泽城内城外进行了一个综合的实地调研，虽然回来后，形容有些狼狈，胡茬来不及修剪，衣角还挂着野草，浑身甚至有点牛粪、鸡粪的味道。但他却带来了最新的线索！ “凶手不在城内。” 崔郢竟然已经绘制好了精准的地形图。几个人都看着地图，等他解惑。 他指着城外连绵的山体道：“密林、河流、山脉紧密相连。凶手选择将尸体埋在少有人敢进入的密林，一方面是为了躲避追查，另一方面是因为条件使然。他就生活在密林旁边的山中，山中的住户分散，又有树木野草遮蔽，凶手每次行凶后抛尸，都是借助这样的自然条件。” “我在密林中仔细看过，根据凶手前后抛尸的地点，初步推测，他的舒适区应该在密林东南方位的两座无名山中。” 拓跋尔皱眉问：“密林的西边也有山，为什么不能是那边？” 崔郢指着他在地形图上标记的十三个已经初步构成八卦阵一部分的红点：“这些是发现死者的位置，通过先后遇害顺序，可以看到，凶手的抛尸地点是从西往东，从北往南移动，这说明凶手开始杀人的时候，就早有计划，先从远处开始，这样如果一开始行动不熟练，露出什么破绽，也能在距离上，拉开查出他的时间。” 谢明欢点点头，看着地图，心中很是赞叹。 “不错，从目前掌握的这些线索来看，凶手的作案过程很缜密，对各种形式要求严格，足够狡猾！” 崔郢犹豫地了一下道：“其实，还有一个问题。” 谢明欢：“什么？” 崔郢：“凶手的舒适区在城外，但是遇害者却大多数是城内的女子，那么凶手是怎么选择目标的？确定目标后，又是怎么抓到受害者的？” 谢明欢：“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一开始我也疑惑不解，但今天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崔郢：“哦？是怎么回事？” 谢明欢看了拓跋尔一眼，示意他将荷包拿出来。 “这个荷包，是我们去密林勘察的时候发现的。遗落在凶手重回抛尸现场，进行二次的凌辱的地方。一开始我们以为这个荷包是凶手在抛尸的时候遗落的。但后来，通过对受害者的详细查验，我们发现哪怕是细小的耳环，凶手都会替换，没有遗漏，说明他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犯丢荷包这样低级的错误。那么这个荷包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就是别人遗漏在那里的。但这就又有了新问题，密林人迹罕至，还有谁会去那里？如果真是无关路人，那么这个人看到有人遇害，为什么不报案？而且这个荷包上有血迹，这就说明荷包的主人和这件案子脱不开关系。” “今天，我和拓跋尔出去走访家属，顺便带上了这个荷包。在走访到第五个受害者家中时，有了新发现。这户人家姓刑，是卖布料的。据邢夫人说，这个荷包的料子一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这荷包的封口处却有所不同。这里的封口，是道观中常用的阴阳手法。也就是说，这个荷包的主人，是道观中人！” “而安泽城外只有一处道观，在那里清修的又都是女子，也就是说这个荷包的主人，是个女子。这样一来，之前受害者身体上那些轻重不一的伤口便有了解释，这说明我们要追查的不是一个凶手，是两个！一男一女！” “这般推测下来，崔大哥你所说的问题也就不难解释了。还未出阁的姑娘，平时出门除了逛街，最多的就是去道观上香。凶手趁机选择目标，并和受害者发生接触，等到行凶的时候，因为互相认识，所以受害者应该都是心甘情愿跟着凶手走的，只是她们却不知道，自己这一去，是万劫不复！” 崔郢赞许地看着谢明欢。 “你推断的不错。” “如果是这样，这个案子离水落石出也不远了！” 旁边的晋王见不得两人这般互相吹捧，又配合默契。他故意找茬：“你们想的倒是完美，但是本王问你们，这些受害者都是被凌辱，凌辱知不知道，这才是凶手行凶的目的，其他那些抛尸、换衣服都是形式上的，那么一个女人，她又不能如何，为什么要做这个帮凶呢？” 谢明欢意外地没有反驳晋王，反而认真地说道：“你这个问题没错！” “所以，我认为这个案子真正的凶手，其实是那个女人！” “女人？！”众人诧异。 “就是这个女人。这个案子现在已经知道的规律很多，这些规律严谨，不容出一丝差错，这种行为更容易是女子所为，而男性凶手，扮演的凌辱的角色，也有可能是受女人支配！” “你这也太荒诞了吧！” “哪个女人会做这种荒诞不羁的事？她又不是有病！” 尤峰、拓跋尔都对谢明欢这一大胆的推测保持怀疑态度。不是他们不信，实在是太过荒谬。 第六十七章 解释 面对众人的诧异，谢明欢很是淡定的解释道。 “谁说女人就不可能做这种事了？” “我曾经在大理寺卷宗中见到过很多关于女子行凶的案件。女人的心理比男人要更微妙，一旦遭遇过什么巨大的伤害或变动，又或者是仇恨，女人的应对能力比男人更极端，或是极其坚强，或者是极其崩溃。其中有一个案子就写过，湘西有一个老妇，因为年轻的时候遭夫家抛弃，怀恨在心，独自将儿子抚养长大后，教唆儿子，将夫家后来所生的四个孩子全都残忍杀死。” “她的计划非常周密，后来官府追查的时候，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的儿子，竟然找不到跟她有关的直接证据。如果不是她的儿子在多次杀人，心理承受不住崩溃，引起了查案的大人注意，继续追查了下去，也不会查到她的身上。” “卷宗上记载的问询记录上写道，大人审问这个妇人，问她为什么要教唆自己的儿子去杀人。妇人冷笑连连，直言她要让夫家尝一尝当年的恶果。大人又问，有没有想过会害了自己的儿子。妇人冷笑更甚，说道那不是她的儿子，是夫家的孽种，她看着他，只会更加仇恨夫家。” 尤峰听的毛骨悚然：“竟然会有这么恶毒的妇人！” 胡书倒是不以为然，甚至还附和道：“小姐说的不错。天下动乱，怪象频出，这样事其实也并不稀奇，还是因为社会不安定，民众教化有失，心是坏的。” 倒是晋王这个故意找茬的，其实没有多诧异。这些事他也听说过，只不过这个案子他并没有掺和，自然也没有联想到这里。现在见谢明欢说的条条是道，晋王轻哼了一声，也不再说其他的。 崔郢：“既然如此，下午就动身去道观一探究竟。” 谢明欢笑道：“我正有此意。” 晋王连忙道：“本王也去。” 谢明欢都没有费功夫拒绝，非常配合的点点头：“那下午我们就陪王爷一起去道观。” 说着她又看向其他人。 “尤大人，不知道那封伪造的书信，追查的如何了？” 尤峰皱了皱眉头，叹息一声。 “那个老板倒是回来了，昨天我们的人把他带回来，问了一晚上，但他愣是一问三不知，说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他说他那原本还有个小伙计，但是前几天突然回家不干了。我们准备下午带人过去看看呢。” 谢明欢点点头：“行，那就拜托尤大人了。” 尤峰摆摆手：“什么拜托不拜托的，客气了。” 谢明欢又问拓跋尔：“你这边还有几个没有确认家属？” 拓跋尔皱眉：“除了前面三个腐烂太严重，实在难以辨认外，就剩下最新发现的这一个，还需要再查一查。” 谢明欢：“前面几个暂且放一放，重点查最后这个，还有去核实已经确认身份的这些姑娘，生前是否都有私底下来往密切的意中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她们被凶手选为目标的重要原因。” 拓跋尔点点头应了下来。 之前对谢明欢的那点质疑，早就随着这些日子的共事消失殆尽。甚至，他感觉自己好像还挺喜欢做这些事的，虽然繁琐，又讨不到什么好处，尤其是面对家属，会被质疑，被暗暗嘲讽，被拒绝，但是追查凶手，还原一个真实的案件真相，让他感觉很有成就感。 这些，是跟在师父身边时，接触不到的。 就剩胡书和王太医了。 不过王太医并没有来，来的是琪儿。琪儿一来就已经单独和谢明欢说过王太医那边的进展了，没有太多新发现，不过查验的工作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谢明欢简单说了一下，又问胡书：“胡大叔，你这边如何？” 胡书：“有个正好在这边的朋友，给我回信了。他说当年话机在安泽杀过一个人，还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但是因为时间太久了，这户人家具体信息，还需要我再去打听一下。” 谢明欢挑眉，这倒是一个新线索。 “这条线索很重要。” “如果不出意外，道观中那个女人，很有可能和当初安泽那位遇害的小姐有什么关系，胡大叔，那就拜托你继续查下去了。” 聊完了进展，大家又聚在一起，一块用了午饭。 因为琪儿还要赶着回义庄给王太医送饭，所以就剩下谢明欢一个女子。本来晋王是想自己和谢明欢单独去吃的，结果谢明欢却道：“出门在外，哪有那么繁琐，我和大家一起用，诸位应该不介意吧。” 她这话一说，除了晋王，还确实没人介意。 最后，晋王只能拉着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下午，大家各自去忙自己的任务。 崔郢，谢明欢、晋王和齐盛四个人一路出城去了道观。 这座道观在离安泽县最近的一座山上，叫若水观。据说这座道观汉时就有，第一任观主是一位看破红尘的郡主，喜欢北地的大好风光，所以在这里建造道观修行。 只是经年战乱，现在的道观不仅香火不旺，而且还呈现出破败之气。晋王到了一看，就开始吐槽：“这么破的地方，那些女人也能来？什么眼光啊！” 谢明欢埋头走路，不想接这么无聊的话。 倒是崔郢，一路走来，在看到道观之后，侃侃而谈：“这座道观的位置，在山中宝穴之地，风水极佳，只是动乱的时候，两军在山下交战，毁了山体，破了原本的风水格局，这般一来，道观原来的清风和月的风水之势没了，自然也就破败了下来。” 谢明欢认真地看了道观一番，却确实看不出风水的格局。 “崔大哥对风水、地理的了解，实在是令人佩服。” 崔郢看了谢明欢一眼，并未接话。 齐盛跟在晋王身后，是将晋王脸上那拈酸吃醋的表情看的最清晰的人。他又看了一眼并肩而立，正在讨论道观的谢明欢和崔郢，心中很是复杂。 说起来，谢小姐行事洒脱，又有大才。崔公子名士风度，俊朗飘逸，两个人站在一起，是才子佳人……和喜怒不定，有纨绔之称的王爷比起来，谢小姐心中到底喜欢谁，还真是不好说。 第六十八章 心虚 道观门口看门的是一个智龄小女童。 她面色蜡黄，但一双大眼睛却炯炯有神。 “几位请止步。” “道观里面都是师姑、师姐，只招待女施主，请几位公子止步。” 齐盛：“……” 崔郢：“……” 晋王：“……” 三个人同时看向谢明欢。 谢明欢倒是神色平静：“既然这样，那你们在这等我，我去看看。” 晋王拉住她：“不行。” 谢明欢抽回自己的手，低声道：“王爷，这里是道观，不是其他地方，你说不行，也改变不了你们的性别。” 晋王瞪她一眼，约过她对那个小女童道：“小丫头，我们真的不能进去吗？” 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百两银票。 小女童瞅着那张银票，眼睛显些直了。 “能不能进？” 小女童咽了咽口水，一把将银票抢了过去，然后小脸蛋上多了点可疑的红晕，语气扭捏的道：“那、那个你们稍等一下，我去问问师姐。” 没一会，一个面容普通，但却气质出尘的女子便跟着小女童一起出来了。小女童抢过去的银票，此时就在她手中。她出来后，将银票送还了过来。 “几位公子，小问她还小，性情不定，误拿了你们的银票。” 晋王并未伸手去接。 “这是本——”他正要说本王，胳膊被谢明欢捏了一把，晋王马上改口，“本公子给你们填的香火钱，岂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谢明欢接着道：“这位羽士，我们是从外地慕名而来，据说这若水观是汉时便有的名观，所以特意想来一览其风采。” “这道观也是方外之地，不是众生平等吗？又为何介怀男女不同？” 那女道姑被谢明欢的话说的有几分动摇。 晋王见机又道：“她是女子，这样，他们两个都不去，就本公子和她一起进去。” 终于，女道姑点头答应了。 不能进去的齐盛和崔郢被拦在了外面。崔郢倒是淡定，他看了看齐盛，转身就走。 齐盛忙追过去：“崔公子，你要去哪？” 崔郢：“去后面看看。” 谢明欢和晋王进入道观后，由那小女童带着他们在观中参观。 “小丫头，你今年多大了？”晋王问。 “十岁。” “你什么时候到这道观来的？” “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是师姑从山底下把我带回来的，她说我是孤儿。” 谢明欢接话：“师姑是谁啊？” “师姑就是观主。” “那你这位师姑多大岁数，是哪里人啊？她是一直就在观中修行吗？” “师姑她——”小女童突然捂住了嘴巴，“师姑说了，不许随便告诉别人她的事。” “哦？”谢明欢和晋王互看了一眼，“为什么呀？” 小女童捂着嘴巴，使劲摇头。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穿过前面的大殿，走到了后面的讲经堂。 讲经堂的大门紧闭，里面传来细微的说话声，听不真切。晋王指了指那里问：“里面在做什么？” 小女童：“师姐们在做午课。” “你说的那个师姑也在吗？” “师姑不在的，师姑都是自己修行。” “为什么？” “不知道。” “你每天都能见到师姑吗？” 小女童眨眨眼，没有再乖乖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总问师姑的事啊？你们是有事找师姑吗？” 晋王看了看谢明欢，这小丫头警惕性还挺高。 谢明欢：“我们就是对你师姑很好奇，听你说的，感觉她很神秘，很厉害，所以就想多问问。” 小女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样啊。可是道姑她一直在道观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谢明欢嗯了一声：“那你给我们说说这道观吧，平时来的香客多吗？是不是有很多漂亮姐姐？” “师姐们很喜欢这里，她们和很多来这上香的夫人、小姐关系很亲密，有好几个小姐，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我带好吃的点心。” “哦？那她们最近有没有来给你送点心？” 女童目光黯淡了几分：“没有了。” “她们很久没来了吗？” 女童偷偷点点头，但又有些害怕。 “嘘。” “道姑说她们都搬走了，所以以后都不会来了。而且道姑不让我和别人说。” “为什么呀？” “不知道。” 小女童的话却泄露了足够的信息，这个道姑肯定有问题。 “那最后一个来给你送点心的，是哪位姐姐呀。” 小女童捂着嘴不说话。 晋王手里又多了两块碎银子：“你只要告诉我们，这两块银子就是你的，你可以自己去买点心吃。” 小女童看着银子，目光挣扎。 晋王不由分手，直接将银子给了她。 “给你。” 小女童看着手里的银子，更舍不得退回去了。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山下甜腻腻的点心了，桂花糕、百合糕，都好好吃啊。 想到这，小女童松了口。 “是文姐姐，她已经半个月没来了。我去问道姑，道姑说文姐姐嫁人了。” “嫁人了啊。” 谢明欢和晋王心中都有了几分了然，这个文姐姐，很可能就是目前看到的最后一个受害者。 该问的问的差不多了，道观也走到了后院的尽头。 小女童带着两人从另一边往回走，这一次经过讲经堂的时候，一个穿着素色道袍，蒙着面的女子，从讲经堂的侧门出来，她看到谢明欢和晋王的时候，目光一亮，带着几分审视和打量。 “你们是？” 她朝两人走了过来，声音有些沙哑。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很好看，但是目光却让人格外不舒服。 小女童下意识的后腿了两步，有些怕怕地低着头。 “道姑。” 原来她就是道姑啊。 谢明欢上前：“我们是来瞻仰道观的。” 道姑看谢明欢的目光很犀利：“你是女子。” 她的眼神果然犀利。 “你们是夫妻？” 谢明欢看了晋王一眼，刚要摇头，就听晋王道：“还未成婚，但早有婚约。” 晋王话落，道姑目光微缩，没有再攀谈下去，反而目光严厉地看了小女童一眼：“你好生送两位香客出去。” 说完转身就走。 谢明欢看着道姑越走越快的身影，却觉得她看起来像是猜到了什么，心虚了。 第六十九章 突破 从若水观出来，谢明欢又塞给小女童两块银子。 “诺，你自己收好了，不要被你的师姐们看到，自己留着去买糕点吃。” 小女童大眼睛一亮，开心地望着谢明欢。 “谢谢姐姐。” 谢明欢摆摆手，和晋王准备下山。 但两人已经走出去了几丈远，谢明欢突然顿住脚步，转身又跑了回去。 “小妹妹，还有一个事。” 说着她将荷包拿了出来。 “你认识这个荷包吗？” 小女童接过荷包看了看，并没有作他想。 “咦，这不是道姑的荷包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谢明欢 “也不知道崔大哥和齐盛去哪了。” 晋王淡声道：“两个大男人，还能走丢吗？走吧，先回去。” 已经临近黄昏，谢明欢也没有再原地等着的意思，和晋王一起下山了。 待回到城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晋王：“先别回府了，去客栈看看。” 谢明欢：“？” 晋王：“随本王到北地的那些人一直都在客栈，还有本王派去洛阳调查的人，也回来了，就在客栈等着。” 谢明欢诧异：“你下午一直和我在一起，你是怎么？” 晋王傲娇：“本王自然有知道的方法。” 谢明欢：“……” 两个人一路去了客栈，也不知道晋王是什么时候吩咐的，竟然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谢明欢被他拉着，面对一桌子丰盛的不能再丰盛的菜。 “吃吧。” “本王觉得，你瘦了。今天好好给你补补，省的以后回去了，你们老爷子以为是本王欺负你。” 谢明欢：“……” 你倒是想欺负我，但你欺负的过我吗？ 晋王给谢明欢夹了个鸡腿。 “我看你那个小丫鬟就很能吃。不是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吗？最近你和我们一起吃饭，是不是压抑自己了？” 谢明欢：“……”原本要去夹鸡腿的筷子停在半空，好想打人怎么办？！ “食不言寝不语，王爷的规矩都学哪去了。” 晋王挑眉，不以为然。 “本王和自己的未婚妻在这千里之远的北地的一个小客栈一起吃饭，还要讲宫里的规矩，那活着多累啊！” 谢明欢：“……” 她将一块卤牛肉夹给晋王：“吃饭。” 两个人总算安然无恙，一起吃完了饭。 吃完之后，晋王还想再泡个茶，休息一会，但谢明欢却心中记挂着想要早点知道洛阳那边查到的消息。 最终，晋王不得不叫了人进来回话。 “回禀王爷，您吩咐的事，已经查到了。王大人有两个孙女一个孙子，其中王家大小姐，闺名宛若，是嫡孙女，和王公子是同胞兄妹，王公子已经娶妻，身有官职，人在洛阳。王大小姐也早在三年前就嫁人了，嫁到了江南。” “王大人告老还乡，一起同行的是王二小姐，闺名幸儿，是庶女，在王家的时候，不怎么得王大人看重。” 谢明欢听完，脸色更加严肃了几分。 “这个王幸儿，明明就是他的孙女，为什么他不承认？” “还有那个死了的，根本就不是王宛若，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嫡孙女泼这样一盆脏水？” 晋王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还能怎么回事，有病呗。” 谢明欢根本懒得接晋王的思路，实在太难接了。她在脑中又回忆了一遍王老尚书在整个事件中参与的身份，突然她眼前一亮，语气带着一抹后悔：“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尤大人第一次就说，王老尚书在这里是见一个故人，那么这个故人是谁？” 晋王看着谢明欢，把疑问抛给她：“是啊，是谁啊？” 谢明欢运气，瞪着晋王，我问你呢，你问谁？ 晋王：“……” 谢明欢：“尤大人说不定知道，走，快回去，问他！” 谢明欢行动迅速，说走就走，马上起身就准备出去。 晋王连忙将人拦住。 “等一下，你着什么急啊。” “本王还有事没问完呢。” 谢明欢：“那你问，我先回去。” 晋王拉着她：“是和洛阳有关的，也有你们家的消息，你不想听？” 谢明欢脚步顿了顿，最后到底停了下来。 晋王这才开口问：“本王让你查的，王大人在洛阳的时候，经常接触的人，查的怎么样了？” 回话的人，诧异地看了一眼谢明欢。 但他这点小动作，马上就被晋王冷冷的眼神打了回去。 “回王爷。王大人在洛阳的时候，所交往的大多是寒门学子，平日里和他来往密切的官员不多，其中大理寺陈大人，和王大人的关系密切，两人以前曾经共事过。” “对了，王大人年轻的时候，游历过三年，据说他最推崇嵇公、阮公，还曾效仿这些风流名士，建造了竹林，肆意期间，长啸饮酒宴请。后来入了官场，王大人的性情大变。” 谢明欢有些惊讶地看着晋王，不敢轻易猜测他让人去调查这些，是为了什么。 晋王却像是看出了谢明欢的疑惑，并没有隐瞒。 “这个老匹夫，已经告老了，还想在本王这里蹦跶，本王自然要把他的老底查清楚，才能收拾他。” 谢明欢：“……其实，他除了参与这个案子，目前并没有作其他的事。难道你是怀疑，他这个时候告老还乡，是为了回北地分一杯羹吗？” 晋王的目光有些飘远了，声音也多了几分冷厉。 “皇兄还在的时候说过，这些做官的，没几个是真的一心为民，尤其是这样的乱世，每个人都有私心。若有遇到了那种真的想为百姓做点事的，就应该用尽可能去扶持，而要是遇到那种明显就是有阴谋的，也不能装作看不见，既然出现在你面前了，就应该将这颗毒瘤剃掉。” “这个王大人，本王自然是要搞清楚，他到底是个毒瘤，还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 谢明欢沉默地看着晋王。 心中却因为他这番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看他时，想要说的话，也突然卡在了嘴里，一时有些说不出来。这难道就是皇家风范吗？一个政治清明的皇帝，一个手段了得的皇后，生出来的儿子，哪怕顶着纨绔的名声肆意多年，却无损皇家的气度。 第七十章 抓住 晋王问完王老尚书的事，两人方才从客栈离开。 只是他们刚走到一半，就遇到了带着人急匆匆而过的尤峰。 “尤大人，怎么了？” 尤峰见到两人，眼前一亮。 “正好，正好。” “抓住那个孙子了，走走走！” 谢明欢惊讶的挑眉：“抓住了？” 尤峰点点头，一边走一边道：“可不是嘛！弟兄们在那林子里一直蹲守着，终于给这孙子给抓住了，人赃并获！” 谢明欢脸色一暗：“又有人遇害了？” 尤峰呸了一声：“可不是吗！那个孙子又去抛尸，结果让弟兄们给按住了。” “走走走，快回府。老子在外面一接到弟兄们送来的信，就马上往回赶了，那孙子，老子非得狠狠削他不可！” 等到回了府中，院子里灯火通明。 五六个胡子拉碴的弟兄，在院子里看管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 谢明欢走近一看，就知道自己之前猜测的没错。 这个男人目光有几分呆滞，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能够主导，一个人做下这么多案子的人。 “他的身份查了吗？” “已经派人去查了。” 根本没有等到尤峰动手，逮住他的弟兄们，当时就把他狠狠揍了一顿，要不是为了带回来审讯，给他留着一口气，当时就得杀了他。 尤峰朝着他狠狠地踢了两脚。 “孙子！” “人渣！”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变态活着！” 还是谢明欢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打断了尤峰。 “尤大人，暂且停一停吧，若是你把他打死了，那么真正指挥他做下这些事的人就抓不到了。” 尤峰不情愿的住了脚。 “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们呢，你们去那个若水观怎么样了？” 谢明欢：“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和他一起行凶的就是若水观的观主。” 尤峰一听，问道；“既然你们都确定了，怎么没把她抓回来啊，还留在她在那过年不成？” 谢明欢：“尤大人，道观不同于其他地方，若是随便在道观抓人，只会让本来就人心惶惶北地百姓更加忐忑，我们并没有惊动她，现在既然已经抓到了一个，那么咱们连夜审一审，有了确凿证据，再把人带来不迟。” 尤峰：“行吧行吧，就听你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去查男人身份的也回来了。 “大哥，查到了。” “这个孙子叫王满，就是密林边上那个山里面住着的猎户，从小就没爹，他娘也在他十岁的时候就死了。他今年二十五了，一直也没有娶到媳妇。”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被绑在那里的王满，像是听不到一般，一声不吭，既没有表现出慌乱，也没有大喊大叫说自己冤枉。 晋王站在旁边看了一会：“这不会是个傻子吧。” 谢明欢也觉得这个王满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王太医在府中吗？不如请王太医过来看看吧。” 晋王点点头，一回府就过来伺候的明公公马上过去请人。很快，王太医就过来了，虽然脸色不太好。 他伸手给王满把了把脉，眉头皱的紧紧的。 “吃药吃傻了。” “吃药？” “他体内有很深的汞毒，应该吃过很多助兴的丹药，活不长了。” 这一变化，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一个残酷的杀人犯，竟然是吃丹药助兴，中毒已深活不长傻子？ 谢明欢有些头疼，她看向尤峰：“把他带到牢里吧，总不能在这里审问。” 谢明欢、尤峰还有晋王，一起去了牢里。 由谢明欢主审。 “王满。” 被叫到名字，王满疑惑地抬头望了过来，但并未吭声。 “你为什么要杀那些女子？你是怎么绑架她们的？绑架之后囚禁她们了多久？你对她们都做过什么？用什么凶器杀害的她们？” 王满愣愣的，表现的像是听不明白。 谢明欢却并没有停下来，她继续问道。 “你每次行凶的地点在哪？现在还有没有女子被你囚禁？你为什么要把她们抛尸在密林中？又为什么要把她们的头都露在外面？你认识话机吗？” “话机？坏人！大坏蛋！欺负芸姐姐，杀了他，哈哈哈。” 谢明欢紧跟着问。 “话机？话机是谁？” 王满毫不犹豫地道：“话机是坏蛋，杀人狂，他欺负芸姐姐，他还没死，芸姐姐要报仇，对，我帮芸姐姐报仇。” “芸姐姐是谁？” 王满嘿嘿笑的很开心。 “芸姐姐对我可好了。” “她给我好吃的，鸡肉鸡腿。还、还陪我睡觉！” 谢明欢：“芸姐姐陪你睡觉？她是你老婆吗？” 王满摇摇头：“老婆，我没有老婆。不过芸姐姐给我找了好多老婆，好多老婆，她们可漂亮了。” 尤峰听不下去了。 “妈的，老子还是第一回听说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她怎么能这么心狠手辣呢。” 谢明欢又问：“芸姐姐和你住在一起吗？” 王满点点头，又摇头。 “芸姐姐，在林子里。” “嘻嘻嘻，我每次去林子里，芸姐姐都会陪我睡觉，还给我糖丸吃。” 糖丸，应该就是王太医说的助兴的丹药。 谢明欢眉头皱的更紧了，想到之前他们推测的，凶手会再回到现场进行第二次凌辱，所以地上才会有那些元阳。现在看来，真正需要进行第二次凌辱，获取快感的，并不是王满，而是这个芸姐姐。 尤峰和晋王都对谢明欢这个结论有些不能接受，不过晋王只是目光警告地看了谢明欢一眼，让她说话用词的时候注意一下，对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并不是很在意。 而尤峰，是纯粹因为事情本身，有些不相信。 “王满这个样子，他说的话，未必能够被认可作为证据。” “那怎么办？难道还要把他放了？” 谢明欢摇摇头：“胡大叔那边应该也快有线索了。这个芸姐姐十有八九就是若水观的观主，听王满话中的意思，她应该就是当年安泽被话机绑走的那个受害者。” “老子就想不明白了，既然她是受害者，为什么现在又去害别人？” 第七十一章 创伤 “因为心理创伤。” 崔郢和齐盛从外面进来，两个人身上还带着几分夜色的水气，看起来是刚刚才回来。 “崔大哥，你们回来啦。” 齐盛去了晋王身边，低声在晋王耳边说了几句，便站在旁边充当门神。 崔郢坐到了尤峰旁边，看着王满，嘴里解释着尤峰刚刚的问题。 “有的人，在遭受巨大创伤后，心里会留下很大的阴影，比较常见的是做噩梦，或者移情，比较见到类似的场景和事物，产生一样的惊恐、害怕的反映。但也有的人，会性情大变，价值观发生割裂式的改变。” “你们说的那个女子，应该是当年被话机绑架并遭受凌辱后，心理受到了创伤。只是——她当时是怎么逃出来的？话机的身手不差，行事缜密，按理说不应该出意外才是。” 谢明欢：“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这个芸姐姐，她也可能不是因为话机的残忍行为，导致受到了创伤。恰恰相反，按照她对话机当年作案方式的模仿，更像是崇拜、爱慕。” “尤其是第二次返回现场这一点，作为一个女人，从女性受害者身上再次获取快感的可能性不高。很可能，她是通过重回故地，获取当年话机对她所做的事的回忆。” 崔郢先是皱眉，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 “你这般说的话，我倒是想起一桩事。” “话机当年杀害了很多人，当时虽然把他抓住了，但却一直没有找到他行凶的地方，如果像你说的这样，那么很可能，话机就是在选定好的抛尸地凌辱那些女子的。” 谢明欢点点头，但紧接着她又说道：“不要忘了，这个案子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衣服的替换，这样的前后顺序说明什么？说明当年话机，很可能是带着最新受害者，到上一个受害者的抛尸地点行凶。而这个芸姐姐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在模仿作案的时候，很在意替换衣服的细节。” 尤峰：“等会，为什么她不能也直接去上一个抛尸地就行了？这不就和话机的一模一样了吗？” 崔郢：“模仿作案，一般凶手都会按照自己的理解，加以新的创作。而这次凶手又是女人，她将话机前后这个规律，细致到更换衣服上，这很正常，符合女人作案的风格。” 尤峰：“那既然都已经推测的这么清楚了，明天一大早老子就去抓人。” 谢明欢点点头：“如果胡大叔一会回来，他那边的线索和咱们这边的吻合，那就可以去抓了。” 王满神志不清，对他的审讯没有持续太久。 谢明欢、晋王、尤峰都起身准备离开了。倒是崔郢，让几人先走：“我好有些事想要问问，你们先回去吧。” 谢明欢：“崔大哥，你还想问什么？要不我和你一起？” 崔郢摇摇头：“不用了。和案子关系不大，是地理测算上的一些事，我想要核实一下，看看我之前推测的是否准确，这样才能总结规律。” 谢明欢听了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崔大哥你就再留一会吧。要不要再派个人过来陪你？” 崔郢摇摇头。 “不用了。” 谢明欢等人从牢里出来没多久，胡书就回来了。 “小姐，幸不辱命。” “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当年遇害的那个姑娘叫柳芸，是当年安泽第二富户柳家的二小姐。她是去若水观上香的时候遇害的，不过有人说，她当时并不是去上香，而是要和在柳家教书的一个穷夫子私奔。结果她没有等到穷夫子，却被话机看中了。” “这个柳芸到底是怎么逃脱的，没有人知道。但是她逃出来之后，就在若水观出家了，而柳家后来慢慢败落，就离开了安泽，回乡下老家去了。” 谢明欢笑问：“胡大叔，这个柳芸，现在是不是若水观的观主？” 胡书惊讶地看向谢明欢：“小姐，你怎么知道？真是神了！” 谢明欢心情大好，事情的完整脉络，现在她已经完全拼接出来了。 当年这个柳芸和夫子约定好了要一起私奔，不想没有等来夫子，却被话机抓住，后来饱受凌辱，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逃了出来，但已经为家族不容，不得不在若水观出家修行。 被话机囚禁凌辱的经历，还有被夫子抛弃的经历，最终导致她性情大变。所以她对在若水观偷偷私会的男女很是关注，一旦发现两人是私下往来的，都会把自己当年的遭遇移情到这个人身上。另一方面，可能柳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一直自以为自己饱受话机留下来的阴影折磨，实际上她对话机的怕和恨，已经潜移默化变成了崇拜和仰慕。甚至她可能找到了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当年话机抓走自己是正确的，他是要阻止自己被爱情伤害。 这样的理由，让她也成为了‘保护者’，所以选定了那些私会的姑娘，又教唆支配王满，最终造成了这起惨案。 听谢明欢说完，齐盛脸色有些奇怪。 “谢小姐，下午我和崔公子在道观后面转的时候，见到了一对私会的，那个姑娘现在不会有危险吧？” 谢明欢皱眉：“道观后面私会？” 齐盛点点头，又详细说了一下其中的情形。 “哦，对了，那个姑娘和情人分开的时候，并没有马上下山，说是和家里说了，要在观中住一晚呢。” 谢明欢：“……” “妈的，老子现在就去抓她！”尤峰听到齐盛这话，忍不住站起来，带着弟兄们就往外冲。 谢明欢这次没有阻止，她也有些担心，柳芸下午看到自己和晋王的时候，目光就带着审视，现在想来，她怕是在寻找新的目标，后来自己和晋王下山了，那成为她的目标的，很可能就是那个姑娘！ 晋王看了齐盛一眼：“你也一起去，看着点他们，留口气。” 齐盛点点头，跟了上去。 谢明欢心情沉重，暗暗祈祷希望不要再出事。 第七十二章 审问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谢明欢没有去休息，一直在书房等着。晋王也在旁边陪着，没有走。明公公几次欲言又止，想要劝晋王回房间休息，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谢小姐在自家王爷心中的影响力，从很早他就知道了，他知道的甚至比晋王自己知道的还要多。 待到下半夜，崔郢也从牢房回来了，敲门进了书房。谢明欢和崔郢交谈了一会，最后在晋王止不住的咳嗽示意下，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崔郢坐在谢明欢对面，也拿了桌上的卷宗看。 晋王是看不进去这些的，他让小明子取了两本话本，看的津津有味。 一直到天微微亮，院子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我们回来了。” 谢明欢放下手中的卷宗，连忙走出书房。 柳芸，也就是若水观的观主，女童口中的道姑，此时披头散发，被尤峰身后的两个弟兄压着，一个劲的在挣扎。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若水观就是再不济，也是方外之地，就是官府也没有半夜不分青红皂白到方外之地抓人的理由，更何况你根本算不上是个官，你不过就是个衙役而已。” 柳芸的声音很沙哑，此时她的脸上没有戴白日里的面纱，谢明欢也是这时才看清楚，柳芸的脸上有三道惨不忍睹的伤疤。 “她的脸——” 柳芸也察觉到了谢明欢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脸。 她有些不自在的低着头，下意识的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是应该叫你一声观主呢，还是柳小姐？” 柳芸挣扎的身体猛然安静了下来，她的头更低了：“你在说什么？什么柳小姐？我是若水观的修行之人，只不过比观中其他人早去若水观几年罢了。” “你去了有十年了吧。”谢明欢轻声道，“自从逃离了话机的魔爪，却不再被柳家接纳开始，你就投身入了若水观，做了方外之人，对吧。” 话机这个名字，让柳芸的身体下意识的打了个颤。 过来一会才听到她说话，声音很干涩，泄露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 “什么话机？” “你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王满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他虽然被你喂药，喂成了傻子，但他不是哑巴，平时他接触的谁，做了什么，只要多问几遍，他都能说出来。傻子说的话，才更让人相信不是吗？” 柳芸终于抬起了头。 她仔细地看了一眼谢明欢：“你一个姑娘家，深更半夜不安寝，却和一群男人厮混在一起，你的父母如果知道的话，他们得多伤心呢？” 谢明欢轻笑：“道姑这是联想起了自己当年做的那些幼稚事吧。” 柳芸脸色一变，目光如刀子般，飞向谢明欢。 “你说什么？” “谁告诉你的！” “谁允许你说的！” “你闭嘴！” “闭嘴！” 尤峰就站在柳芸身旁，他被柳芸突如其来的抓狂吓了一跳，尤其是犹如鬼魅般的尖叫声，让他差点叫出声来。 “你特么鬼叫什么？” “要是不想活了，老子现在就给你个痛快。” 尤峰拔出别在腰间的短刀，动作迅速的贴在了柳芸的脖子上。 “以前老子是从来不杀女人的。” “但是你——老子可以破例，亲手了结了你。” 谢明欢扶额。 “尤大人，杀了她简单，但万一还有其他受害者被她们囚禁呢？？” “已经忙了一天一夜了，大家都累了。人既然已经抓来了，将她关到牢里，派人先守着，大家先回去休息一下，恢复精神了再来审问也不迟。” 尤峰没有反对。他将短刀重新别到了腰间，打了个哈欠。 “你不说还不觉得，你一说，老子这哈欠就忍不住的开始上来了。” “那就先这样，大家都先回去休息。” 柳芸被押了下去，其他人都回自己的房间了。一时间，院子里就剩下了谢明欢和崔郢。 “崔大哥，你还不回去休息？” “你不也没有走吗？” “哈哈，我马上，马上。” “是吗？我还以为你要去牢里审她呢。” 谢明欢：“……实不相瞒，崔大哥，我确实是想要继续去牢里审问柳芸。虽然柳芸罪大恶极，杀害了十几个无辜的姑娘，但她本身也曾经是受害者，甚至还遭到了家族的二次抛弃。 看到歇斯底里的柳芸，说实话，我心中不免有些同情。当年那些事，她觉得还是不要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来戳破比较好，就算是罪大恶极的罪犯，也有基本的尊严。” 崔郢看谢明欢的目光闪过一抹赞许。 “你很善良。” 谢明欢浅笑一声。 “崔大哥说笑了。” “现在这样的世道，谁不知道善良是最无用的。” 崔郢抬头看了看已经大亮的天，并未附和谢明欢的感慨。 “既然你想去，那就快去吧。” “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注意点。” 大牢。 看守柳芸和王满的两个人，见到谢明欢后脚就过来了，都着实有些诧异。 “谢小姐，你没有去休息吗？” “我还不困，早点审完，你们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柳芸被关在王满隔壁的房间。 王满在见到柳芸后，就已经冲了过去，只是有栏杆隔着，他只能对着柳芸傻笑。 柳芸并不看王满，甚至在王满喊她的时候，脸色极差地呵斥他。 “闭嘴！” 王满像是被吓到了，一下子就耷拉了脑袋，小心翼翼地坐回到了墙边上，但是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柳芸。 谢明欢走过去，就站在外面，看着柳芸。 “现在没有别人了。” “我们好好谈谈吧。” 柳芸轻哼一声，情绪要比之前稳定了许多。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 “真的吗？我还以为你其实挺希望有人早点找到你，和你聊一聊你杀的那些人，问一问你为什么要杀她们呢。” 柳芸一脸冷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明欢：“你模仿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作案，你自己心里肯定也一直想不明白吧，又或者说你不愿意明白，你已经不再是恨他那么简单了，甚至相反，你爱上了那个伤害你，改变了你一生的人。” 第七十三章 交待 “我没有！” 柳芸突然冲了过来，她双手紧紧地攥着牢房的栏杆，目光凶狠地看着谢明欢，不用怀疑，如果她现在自由的话，一定会冲上来，狠狠地掐住谢明欢的脖子。 “你闭嘴！闭嘴！” “我恨他！我才没有爱上他！” “我没有……我怎么会爱上一个魔？他就是魔鬼，他早就已经成魔了，他该死，他怎么不死呢？”柳芸的情绪彻底崩溃，她的身体慢慢滑落，最后跌坐了下来，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我不可能爱上他的，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怎么会爱上他呢？” 谢明欢心底叹息一声。 她也跟着慢慢蹲了下来，目光温柔地看着柳芸。 “你的这种爱，不同于夫妻之间、亲人之间的爱，你对他的爱，其实是因为你的心生病了。” “当年那些恐怖的事情，让你的心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你一直没办法放下这些事，甚至你陷入了矛盾的精神状态。后来当你撞见了又有和你当年那般无知无畏的女孩，想要为了所谓的感情，瞒着家中父母，偷偷在若水观私会的时候，你想要阻止她们。” 柳芸一直在流泪，安静地流泪。 谢明欢继续说道。 “当年你被话机抓走，被他强迫在前一个受害人的坟前，惨遭凌辱的时候，你不止一遍的想，如果当年有人阻止，阻止你和夫子的私会，阻止你和夫子的约定，那该多好？那样你就不会碰上话机，也不会遭受非人的痛苦，你还是那个富贵之家千娇万宠的小姐，以后会在父母的安排下，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君，然后举案齐眉，会有自己的儿女，一生安乐。” “你把她们当成了当年的你，你想要阻止她们。所以你诱骗她们，并让王满将她们抓住。” 没人知道柳芸到底将谢明欢的话听进去了多少。 只是，柳芸原本凶狠充血的目光，却在谢明欢缓缓的讲述中，恢复了平静，甚至多了几分迷茫和解脱。 “真的吗？” “我没有爱上他？我是生病了？” 谢明欢点点头，回答了她。 “对，你只是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之中。” 柳芸突然哇的一声哭嚎了出来。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本来就沙哑的嗓子，让她哭起来的时候，更加嘶哑，但她却像是要用尽生平的力气，将这一生所有的不幸和痛苦都哭出来。 谢明欢就在旁边，安静地等她发泄。 隔壁的王满被吓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柳芸，他悄悄地过来，试图安慰柳芸，但却不敢出声，只是憨憨地，呆呆的，偷偷在那里看着柳芸。 过了许久，柳芸才慢慢安静下来。 她打破了沉默。 “我认罪。” “那些人都是我杀的，王满他是个傻子，他什么都不知道，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你们杀了我吧。” 谢明欢摇摇头，认真地对她道。 “柳芸，你和王满都有罪，至于你们的罪行到底谁重谁请，需要你坦白交代作案的全部过程，之后我们会按照律法规定，量刑施判。” 柳芸沉默起来，她不愿意再回忆那些。 谢明欢开口问她：“柳芸，你先告诉我，现在还有没有人被你们囚禁？” 柳芸怔了一下，脸色有些古怪，目光也不敢看谢明欢，有些闪躲。 这样的表现，让谢明欢心里咯噔一下。 “还有人被你们关着对不对？” “柳芸，你把她们关在哪里？” 柳芸咬着嘴，不吭声。 谢明欢语气加重了几分。 “柳芸，你知不知道，这个世道本来对女子就苛刻。你最开始的本心或许是好的，想要阻止她们陷入情爱的陷阱。但是你知不知道，你多关她们一天，她们的名声受到损害的可能性就更大几分。” “她们是无辜的，就像当年的你一样。现在，你把地点告诉我，才是真的在保护她们！” 柳芸依旧沉默。 谢明欢的脸色也因为她的沉默而变的严肃起来。 “柳芸，你在想什么？” 柳芸突然抬起头，看向谢明欢，她的脸上重新出现了那种迷离、疯狂的模样。 “你懂什么？” “我必须把她们关起来，这样才会保护她们！这样她们就不会随便乱跑了，就不会和那些不守信用的伪君子离开了，也不会遇到话机了。” “如果她们出去，会遇到话机的！” 谢明欢看着再次陷入疯狂情绪中的柳芸，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深深地无奈，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心神。 “柳芸，话机早就在战乱中失踪了，他早就失踪了，不会再出现了。” “不、他在，他无处不在！” “他不在！”谢明欢的声音加重了几分，“柳芸，你听着，话机早就不在了！你把地方告诉我，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带你一起去怎么样？你亲眼看着，我们去解救她们，然后再讲她们送回去。” 柳芸愣了愣：“一起去？” 谢明欢点点头：“对，一起去。” 这一次，柳芸答应了。 谢明欢派在外面守着的人，去通知胡书、拓跋尔。 但是很快，来大牢里的不仅有胡书、拓跋尔，还有晋王和齐盛。 “王爷不休息，怎么又过来了。” “哼，本王听说某个傻子要以身犯险，想要看热闹。” 谢明欢：“……” 没工夫和晋王‘针锋相对’，谢明欢马上转移了话题：“既然王爷来了，那就一起吧，正好做个见证。” 几个人带着柳芸，一路又出了城，按照柳芸时不时提供的方向，最终在城外紧挨着密林的山腰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发现了三个被囚禁在洞中的人。 “有一个就是昨天下午的姑娘。”齐盛将人救出来后，和晋王汇报。 剩下两个人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面容憔悴不已。 见到谢明欢等人，泣不成声。 “没事了，没事了。” 问出来三人的住处，谢明欢这才看向柳芸。 “现在我们就送她们回家。” 柳芸看着那三个人，突然再次落下了眼泪，这一次，她的声音有气无力，望着谢明欢问：“当年，你们为什么不救救我呢？” 第七十四章 后续 你们为什么不救救我呢？ 谢明欢猛地从梦中惊醒，她慢慢睁开眼，看着朦胧的床幔，脑海中却还在回想着柳芸这句轻喃。 心中再次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确实再也睡不着了。 奔波了半个多月的案子宣告结束，谢明欢被琪儿强迫回房间好好休息，但是她却在梦中，不止一次回想起柳芸的这句话。 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 无疑，柳芸已经是一个陷入疯狂，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凶手。但她同样，也曾是一个被凌辱，被遗弃的悲惨之人。 那天回来后，柳芸从头到尾将作案经过交待了一遍。 当年柳芸到若水观的时候，正是王满老母亲去世，一个人在山里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柳芸鬼使神差的收留了王满，虽然不能把他带回观中，但却悄悄给王满送饭。 后来等王满十八岁的时候，体力旺盛又对男女之事好奇的王满，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偷偷抱了柳芸。 这样的肢体接触，让柳芸原本深深埋在心里的那些阴暗的往事，重新涌到了脑海里。在矛盾的情绪中，柳芸主动回抱了王满，两个人睡在了一起，等到一觉醒来后，事情已经不可挽回。 柳芸急匆匆回了若水观，有半年的时间，没有再出过一次门，她想永远不再见王满。但是没想到王满却一直惦记着她，等了大半年后，不仅没有放弃，还偷偷混进了若水观。 也是这一次两个人私会的时候，被老观主撞见了。老观主当年是受柳家的委托收留的柳芸，对柳芸的事知道的很清楚。再加上那几年局势不稳定，若水观的生计都难以维系，又有一些岁数大的人，多少知道些柳芸的事，影响了若水观的香火。所以老观主在发现两人私会后，言辞非常激烈，骂柳芸会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柳芸被老观主的话激怒，冲动之下杀了老观主。 也是这一次杀人，竟然以为让柳芸感受到了久违的快乐，一种危险的刺激的感觉，让她原本背负的沉重枷锁变得有所松动。 后来，柳芸一不做二不休，趁机杀了老观主身边亲近的几个师姐，这些都是知道她往事的人。这些人死后，观中资历最老的就剩柳芸了，她便趁机做了观主，将若水观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和王满就这样偷偷在观中，过起了偷偷私会的生活。一直到半年前，有人要给王满说媒，而王满也因为柳芸年岁大了，心中有了其他想法。 柳芸知道这件事的那天，心情烦闷在观中随意走动，结果正好撞见了在观中悄悄私会的一对情人。那一刻，她看着那个女子，莫名地像是看到了自己，她想要冲上去告诉那个女子，赶紧回家去，不要相信男人的鬼话，但她走了没两步就停下来了，心中闪过了更复杂的想法。 从那之后，她开始观察这个频频来私会的女子，并制造偶遇，和这个女子讲授道法，卸下了女子的防备，然后在女子又一次来私会的时候，悄悄诱骗女子，将她关进了山洞里。 之后，柳芸又给王满送信，约他到山洞里见面。原本，柳芸是想要让王满帮忙，给这个女子的家人送人，让她的家人来接她回去。但是王满却迟迟没有来。当柳芸一直到王满是真的要为了别的女人离开自己的时候，她慌了，原本想要挽救女子的还算理智的情绪失控，她再次给王满写信，称要给王满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个惊喜就是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她亲眼看着王满对女子凌辱，并在那之后将女子残忍的杀死。而王满，在她的威胁下，不得不做她的帮手，帮她补刀、抛尸。 时隔多年再次杀人，这一次柳芸的很多行为，都不由自主的被脑海中不断浮现的当年话机的所做作为影响。第一个被她们凌辱的女子，被囚禁了半个多月，一直到她找到了新的目标，才被杀死。 柳芸将新抓到的女人的衣服换到了第一个女人身上，这是在模仿话机当年在前一个死者的坟前凌辱后一个受害者的行为；她还模仿话机的八卦阵，让王满将尸体抛尸在密林中，照着八卦阵的方位埋这些人。 在这个过程中，唯一属于柳芸的杀人模式其实只有一点，就是将受害者的头露在外面。这一点是因为柳芸和王满的感情危机，这让她憎恶所有比她好看、比她年轻的女子，所以她要把这些人的头露出来，让她们遭受野兽的啃食、毁容。 慢慢的，当她陷入了疯狂杀人的情境中不可自拔，而王满却并没有足够的精力来应付柳芸抓来的一个又一个女人时，柳芸开始给王满服用若水观炼制的丹药。这些丹药是用来助长男女之间房事的，偶尔服用一次，伤害不大。但她每日都给王满服用，甚至后来还拉着王满回到抛尸点，模仿当年话机的作案方式，和王满在抛尸地发生关系，来获取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快感。 只是，丹药中含有很多重金属，王满很快就出现了后遗症，神志开始退化，到后来变成了乖乖听她话的傻子。 当尤峰等人听完柳芸的交待。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没有人开口，在那一刻，什么话都好像不适合说出来。 愤怒、同情、无奈……最终都化为了沉默。 柳芸在交待完这些事的那天晚上，就趁看管的人不备，咬舌自尽了。 王满也早就被王太医诊断出来，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他依旧被关在牢里，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里，呆呆的，每天都会喊几声芸姐姐。 一件血腥、令人愤怒，甚至让所有人奔波数日的案子，竟然以这样一个暗淡的结局收场，这是所有人猝不及防的。 但这件案子却并不能说是完全结束了。 那个自称也被关过的王幸儿，还有王老尚书出现在安泽的目的，还等着谢明欢和晋王继续去追查。 第七十五章 谈话 案子结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拓跋尔一连几天早出晚归，拎回来了不少东西，不用想就知道是要寄给谢六爷的。 胡书也接了好几个朋友的邀请，出去喝了好几顿酒。 只有尤峰，兴奋过后，反而闷闷不乐，一连几天见到晋王，都马上转身走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晋王吩咐小明子去打探一下。 结果小明子打探出来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果。 “听说是郡守刘义，前两天给他送了个帖子，邀请他三天后去赴宴。然后他手下那帮兄弟，一致认为刘义这是鸿门宴。而且他们觉得王爷作为皇室中人，又是接管北地的人，虽然之前和他们相处的还不错，但都担心这个鸿门宴其实是王爷和刘义一起设的。” 晋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去把他给本王叫过来。” 小明子领命去了，只是他是拖着尤峰回来的。尤峰一百个不情愿，嘴里嚷嚷着：“别动老子，老子不去。你再这样，老子打你了啊。” 小明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挺有胆的吗，怎么现在和王爷都熟了，反倒怂了呢？ 晋王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见尤峰被小明子拖进来了，挥挥手，让小明子出去。 “坐。” 尤峰有些犹豫，目光扫过晋王，没有马上就坐。 晋王瞥了他一眼。 “让你坐就坐，之前想要把本王抓起来的勇气呢？” 尤峰：“……” 晋王也不和他废话：“知道本王叫你来什么事吗” 尤峰摇摇头。 “听说刘义给你下请帖了？” “嗯，是。哎，王爷，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真的——” “我什么？我和刘义一伙的？” “……呵呵，嘿嘿，那、那个我什么都没说。” “本王问你，这个刘义，你了解多少？” 尤峰被晋王这话问的愣住了，他下意识地看了晋王一下，想要从晋王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很可惜，晋王依旧是平日里的那副模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有什么说什么。 “刘义来安泽有小一年了，胆子比老鼠还小。他来的第一天，老子带着弟兄们，把他在街上给堵住了，告诉他郡守府有人住着，让他自己去选个地方，他屁话没说就答应了。” “后来也没见他做过什么事，好多次有人去找他办事，他都把人送到我这来了。听说他没老婆，是孤家寡人一个，但也没看到他贪污受贿鱼肉百姓，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感觉他活得挺没劲的。” “王爷，那个……你真的没和刘大人一起……” 晋王轻哼了一声。 “既然你说他胆子小的根本不敢和你较量，你现在怕什么？本王怎么看着你是怕了他了呢？” 尤峰被问的老脸一红，也感觉自己这几天反常的有点丢脸。 “这还不是兄弟们和我说，王爷你是来掌管北地的，肯定得想着朝廷的官员啊。要是我不知道王爷你的功夫有多厉害，那说不定我还有点胆子，可是我又打不过你，所以——” 晋王也没有真的为难尤峰。 “行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本王有眼睛，能看出来。” “本王叫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如果给你机会堂堂正正做这安泽的父母官，你有没有把握，带领安泽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尤峰像是被吓到一般。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晋王，甚至还拍了自己两巴掌。 “王、王爷您说什么？” “我没听错吧！” 晋王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行了，过犹不及就会漏洞百出。你这两日确实有点疑惑，但也不至于真的胆小到这种程度，你不就是想试探本王的意思吗？从你有胆子把本王带到郡守府，又明目张胆的告诉本王，这里被你用了的时候，你那点小心思，本王就都看明白了。” “之前那个案子，你确实也是真的想要破了它，但是比起破案，你更想的是接近本王，不然本王刚到安泽你也不会出现的那么及时。说起来，从头到尾，真正只关注于案子本身的，也就只有谢明欢。” “本王跟着你们折腾了这么多天，也是为了给你个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你敢接吗？” 这一刻，尤峰内心是天翻地覆的。 有感动有激动也有忐忑有不安。 他本来是没有报多少希望的，从他打探到的消息，能够得到的都是晋王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幼子，从小任性纨绔，不是个正正经经想要建功立业的皇子。这样的人来北地，最大的可能是会被那些贪官污吏诱惑，沆瀣一气。 那日听闻晋王到了安泽，他带着兄弟们去堵人，既有试探之心，更多的是准备确认晋王真的是个纨绔后，狠狠地揍他一顿，然后趁早找退路。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晋王的功夫高深莫测，根本不像是一个纨绔会有的，只是晋王除了功夫，并没有露出其他的破绽，倒是晋王的未婚妻，谢家嫡女谢明欢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尤其是听说谢明欢是为了案子而来，他当时就想，就算晋王这里是条死路，那走之前把这个案子破了，也算对得起百姓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原来自己那点小把戏，都被晋王看在了眼里。 而现在，他问自己，敢不敢接这个机会。 他敢吗？ “我敢！” “王爷没来之前，老子就把郡守府占了，现在王爷既然要堂堂正正的送给我，我有什么不敢的！只要王爷相信我，我尤峰在这里对天发誓，有生之年，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带领安泽紧跟王爷的步伐，坚决不拖后腿，肯定不掉链子！” 晋王被尤峰这突然涌现的气势逗乐了。 他站起来，一改吊儿郎当，认真地拍了拍尤峰的肩。 “既然你有胆接，那看来本王没看走眼。” “三日后的鸿门宴，本王和你一块去。” 惊喜来的太突然，尤峰感觉自己都有点接不住了。 “啊？真的？” “王爷，您真是百姓的福星，是老子的恩人啊！” 晋王：“……” 第七十六章 改变 琪儿把晋王将尤峰叫去单独谈话的事告诉了谢明欢。谢明欢听了并没有感到奇怪，这些日子，晋王故意在自己面前露出的破绽，足够说明一切。 对于尤峰，她能够看出来的，深藏不露的晋王想必也早就看出来了，现在把尤峰叫去单独谈话，估计是收拢人心，正式开始搅动北地这潭鱼龙混杂的死水了。 “王爷的事，以后别随便去打探了。”谢明欢正色叮嘱琪儿。 以前在府里，琪儿身为谢明欢的大丫鬟，自然是要时刻关注府中的八卦动向，但是现在不同于在谢府，晋王也不是以前她们以为的简单纨绔。 他以前隐藏的那么深，想必是心中有更大的目的。既然如此，能知道的，他自然会告诉，不能知道的，去打探，只会给琪儿带来危险。 琪儿倒是不求甚解，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并没有追问原因，而是很听话的点点头。 谢明欢突然想到一个事。 “对了琪儿，前两天王太医不是说有意要收你做弟子，后来怎么样了？” 琪儿一听这个，小脸一白，如临大敌。 “小姐，你快救救奴婢吧。” “王太医他说我要背会那一屋子的仵作记录，才会收我作弟子。可是明明要收我作弟子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啊，为什么明明是需要我点头的事，结果我是受到严重伤害的那一个？” 谢明欢听的连连扶额。 不过她还是很支持琪儿跟着王太医去学的。 “琪儿，你有想过以后过什么样的生活吗？” 琪儿疑惑地看着谢明欢。 “小姐，你这问题好奇怪啊。奴婢以后肯定就是跟着你啊，等你和王爷成婚了，就跟你去王府，以后做威风的主事嬷嬷，就像夫人身边的刘嬷嬷那样。” 谢明欢循循善诱。 “琪儿，你先别想这个，我问你，如果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以后过上完全不同于你从小设想好的生活，它会让你去过多的地方，让你遇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经历很多别人望尘莫及的事，甚至会帮助很多人，造福百姓，这样的生活，你想要吗？” 琪儿听的有点呆：“小姐，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也可以像男人一样做官？像六老爷那样行走天下？然后可以帮助很多人，有很多人都知道我？” 谢明欢点点头：“不错，就是这样的生活，你想要吗？” 琪儿的脸上有些小激动。 “奴婢想！” 她使劲点点头。 “这样的生活，听起来就好刺激特美好，奴婢当然想了。但是，这些又不是真的，奴婢是小姐的人啊，奴婢是要照顾小姐伺候小姐的。” 谢明欢拉着琪儿，让她坐在自己旁边，认真地看着她道。 “琪儿，只要你想就够了。” “现在你家小姐我告诉你，乖乖听王太医的话，好好跟他学本事，等你将王太医仵作的本事都学会了，那么离那种生活也就不远了。” “你五岁的时候就跟着我，咱俩一块长大，我怎么惹得让你一直给我做丫鬟啊，我希望你能够在有机会的时候，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努力改变自己。” 琪儿听的红了眼眶，泪眼汪汪地看着谢明欢。 “小姐——” “哇——小姐，你怎么这么好，你说的奴婢心里火烫火烫的，奴婢好想哭啊。” 谢明欢被琪儿这丫头逗得是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你这丫头，哭什么。” “小姐我可是告诉你，去跟王太医学仵作，背记录的同时，也要好好重新读书，以前你跟我一块上学，学的都是零散的，诺，你看那里那堆书，都是小姐我早就给你准备好的，拿回去好好看，每本都要背下来，知道吗！” 琪儿：“……” 说好的世界上绝无仅有，最好的小姐呢。 怎么感觉她其实是想补刀呢？ 琪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凌乱了，心累，特别累。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一大早，晋王就带着尤峰一同出门了，他们去刘义家中赴宴。路上尤峰有些忐忑，欲言又止。 晋王眯着眼：“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 尤峰：“王爷，你今日其实还有其他事要做吧？” 晋王轻笑一声：“算你还算聪明。” 尤峰：“那，我一会需要怎么做配合您？” 晋王：“你什么都不用做，一切如常就够了。” 尤峰见晋王不欲多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倒也安定了下来，不再对这场鸿门宴感到多么忐忑了。 刘义住的宅子是他来安泽之前给家人准备的，只能说他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会这么狼狈，在安泽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逼的退到了这里龟缩着。 他等在门口，远远看到了晋王的马车过来，面上并不惊讶，像是早就知道晋王回来。 等到马车停下，刘义马上迎了上去。 “王爷。” “尤大人。” 晋王慢悠悠地从马车上下来，看了一眼刘义，微微颔首。 “听说刘大人要请客，本王无聊，就跟着来蹭饭了，刘大人不介意吧？” 刘义满脸堆笑：“王爷说笑了，是下官的不是，怕叨扰王爷，没有给王爷送帖子，下官有罪。” 晋王轻笑两声：“大好的日子，什么有罪没罪的，怎么？刘大人还没喝就醉了？” 刘义连忙说不敢。 还是尤峰，难得好心帮他解围。 “刘大人，不知道今天除了我和王爷，还有谁啊？” 刘义看了一眼尤峰，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心里实则是一肚子的火和无奈，他笑眯眯地道：“实不相瞒，本官还请了一位故交，就是已经致仕的王老尚书。” 尤峰一脸恍然大悟：“哦，就是那个孙女出事的王老大人是啊。” 刘义笑着点点头。 果然，等两人在刘义的陪同下，来到宴会室的时候，就见到王老尚书已经先到了，正坐在那里喝茶。 见到晋王和尤峰，王老尚书目光一闪，慢腾腾地站起来朝晋王见礼：“老夫见过王爷。” 晋王摆摆手：“都坐吧。” “本王不请自来，大家都别拘束，原来想说什么，现在说就好了，本王就是来蹭饭的。” 第七十七章 忽悠 晋王作为在场地位最尊贵的，自然是一派自在。 尤峰虽然没问出来晋王亲自来这里到底什么目的，但他也算是吃了定心丸，所以也很淡定。 唯一不淡定的，其实是刘义和王老尚书。 气氛一度有些沉闷尴尬，刘义说了很多好听的漂亮的官话，只是晋王不是按套路出牌的人，根本不接他们的话。 这样一来，没几回交锋，刘义那边就说不出来了。 王老尚书闷闷地瞥了刘义一眼，叹息一声，接过了他的话。 “王爷，今日其实是老夫拜托刘大人请王爷过来的。” 晋王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哦？请本王？本王也没收到请柬啊。” 王老尚书感觉自己为官这么多年，不管是现在的陛下，还是自己的同僚上级，没有一个是像晋王这样的，能把人气死，让你根本摸不着他的套路。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王爷，今日斗胆请您过来，就是想问问您，什么时候为安泽百姓主持公道！” 晋王看了他一眼：“哦？安泽的百姓遇到什么事了？杀人抢劫还是放火？你说吧，只要是真的遇到难事了，本王能帮肯定会帮。” 王老尚书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尤峰：“王爷，您说笑了，这安泽百姓最大的难事就是官位不正，该做官造福一方的被逼龟缩在府中，不该做官的却作威作福，霸占官府，这是何道理？” 晋王脸上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还饶有兴致的在剥核桃。 “王爷！” “如果您不能造福北地的百姓，那老夫就算是舔着脸回去让陛下憎恶，也要回洛阳请陛下再换个合适的人过来。” 王老尚书的语气越来越严厉。 这也让晋王黑了脸，手里的核桃咯吱一声，竟是在他强大的内里下，碎成了粉末。 “王大人，本王是看你年纪也不小了，父皇对你的评价尚可，所以还尊你一声大人。” “别说你现在已经致仕了，是一介白身，没资格插手安泽的政事，就算你没有致仕，还是尚书，你也没资格这样和本王说话。” “你可能还不懂，本王脾气不好，不像大哥、二哥，明明被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老匹夫气的要死，还要笑脸相迎。如今这北地既然归本王管，那本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爷，你——” 晋王目光森然地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 “王大人既然想要为刘大人做主，那就先把你们之前做过的好事明明白白的说清楚。” “省的以后，本王出去逛个街，吃个饭，时不时的冒出个刘幸儿、李幸儿的，本王的心脏不好，承受不了这么多美人的求救。” 可以说，晋王的话是一句比一句毒舌。 说到最后，王老尚书和刘义的脸，一个比一个黑。 尤峰却像是不怕死一样，添油加醋道。 “王爷问你们话呢，怎么都不说了？” “刚让王爷治我的时候，不是挺有气势的吗？” 王老尚书瞪了尤峰一眼，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是看不上他的意思。 “你闭嘴！”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晋王又拿了一个核桃，饶有兴趣的在手里盘着。 “现在说，本王心情好，还能当个故事随便听听就算了。若是现在不说，回头本王一件件查出来，到时候就不是故事了，就是欺上罔下了！” 刘义被晋王这么一吓，有点兜不住了。 “王、王爷息怒。” “都、都是下官有罪，是下官——” “闭嘴！” 王老尚书呵斥了刘义。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晋王，却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摸不透他，所以不得不认输。 “王爷既然都查出来了，还何必明知故问？” 晋王轻哼一声。 “你说错了，本王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查你们这些无脑的小伎俩，只不过是你们做的那些事漏洞百出，刚好本王之前很无聊，随便想了想，猜出来了而已。” 尤峰在旁边听着，只觉得自己现在突然有点心疼这俩人了。 他虽然刚刚跟随晋王，但是光功夫和毒舌这两点，就足够让他心服口服了，就说现在，晋王就凭一张嘴，简直是啪啪啪的打他们俩的脸啊，他都觉得生疼生疼的。 结果，晋王还没说完，只听他继续说道。 “不是本王嫌弃你们，这么异想天开乱七八糟的计划，竟然是出自经历过正经八百科考的两个大臣之手，要不是看在你们一个已经卸任，一个马上就卸任的份上，本王都得为我晋朝的将来担忧了。” “你——” 王老尚书在洛阳的时候，哪里受过这样的憋闷气，哪怕是皇子王公，对他们这些手握实权又自诩清高的大臣，也是和颜悦色的。 晋王耐心告尽。 “你也别在和本王叫板了。” “要不是因为本王知道，你最开始的出发点，也确实是为安泽的百姓着想，你以为本王还会和你在这浪费功夫吗？” 其实事情说简单也简单，但说复杂也够复杂。 事情还要从王老尚书到安泽后说起。 王老尚书和刘义年轻的时候曾经共事过，尤其是刘义的妻子当年就是为了帮王老尚书的儿媳才去世的，所以王老尚书一听说刘义在安泽不仅什么事都没做，还被尤峰挤兑的连郡守府都进不去，当时就震怒。 关于密林中的案子，刘义其实比尤峰知道的早，他也确实是想要抓住凶手，但是奈何没有人手，也没人相信他。但是王老尚书来了之后，刘义将这个案子和王老尚书一说，当时王老尚书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王老尚书让刘义派人，护送自己的庶孙女王幸儿，假装成遇害的逃脱的姑娘，向晋王透露安泽的事情，一是为了能够让晋王到安泽来，然后找机会在晋王面前进言，帮刘义拿回安泽的管理权。 另一方面也不无试探晋王的意思，在洛阳的时候，晋王是和这些大臣们走的最远的，如今晋王突然执掌北地，如果王老尚书能够在晋王这试探出有用的信息，那么哪怕他现在已经致仕了，在北地也依旧会被其他官员敬着捧着。 第七十八章 错了 只是他的计划很好，却万万没想到，会有一个不听话的孙女。王老尚书明明已经告诉王幸儿，让她冒充刘义的女儿，甚至还将一个从洛阳带来的婢女杀了，同时还不惜利用自己嫡孙女的名声，想要将案子的声势造大，加重能够获取晋王注意的筹码。 结果偏偏王幸儿一开口就把他们坑了，坑的一脸的血。 王幸儿也有自己的算计，不舍得尚书孙女的身份，也并不知道王老尚书让自己去见晋王更重要的目的，她见到晋王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她想要留在晋王身边，哪怕做不了王妃，但如果是尚书孙女的身份，只要晋王喜欢，侧妃是跑不了的。 但是谁能想到，从小被谢明欢虐惯了的晋王殿下，审美根本不同于常人，看到王幸儿这样柔柔弱弱，哭的稀里哗啦的女人，只剩下不耐烦和厌恶，王幸儿从头到尾根本连个接近晋王的机会都没有。 王幸儿露馅的事很快就传回来了，正好又赶上谢明欢派胡书和拓跋尔来安泽查探。王老尚书知道了这两件事后，很快想好了补救方案，舍弃王幸儿，同时故意给尤峰放出消息，引尤峰去抓胡书和拓跋尔，等确定人被尤峰带走后，又模仿胡书的字迹，给谢明欢来信。 其实，王老尚书并不是很确定，谢明欢能不能影响晋王，但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但事情却也并没有按照他想的那样继续进行。 王老尚书以为，晋王到安泽后，见到尤峰霸占郡守府，必然恼怒，这个时候刘义哭诉一番，说上几句好话，再将送信的功劳一领，然后他再派自己手底下的能人协助把这个案子破了，皆大欢喜。 谁能想到，尤峰也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么傻。 尤峰也在关注晋王的行踪，所以晋王一到安泽，尤峰就冲上去了，事情彻底偏离了两人的计划。 晋王没什么反应的住进了郡守府，一副不在意的打发了前去请安的官员，从头到尾，根本没问过一句郡守府的事。之后，他们才发现，晋王真的只是因为谢明欢，所以跟到了安泽，而谢明欢只是个热衷于查案的女流之辈。 这样的局面，让他们彻底陷入了困境。 而紧接着，王太医帮忙验尸，那具被伪造成凶手杀害的受害者的婢女的尸体被查出问题，晋王陪谢明欢去见王老尚书，又一起去义庄认尸，王老尚书因为摸不透晋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将错就错，继续咬定之前的说法。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王幸儿竟然被接到了安泽。 见到王幸儿的那一刻，王老尚书内心是愤怒的，都是这个蠢货，坏了自己的计划，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否认了王幸儿的说法。甚至后来王幸儿被晋王放了之后，偷偷去找王老尚书的时候，王老尚书根本没有见她。 但是事实永远是无法用谎言遮盖的，无论这个谎言是不是出于好意。 其实说起来，这个计划到这里也就破产了。 王老尚书和刘义没有再做其他的事，他们很安静，像是突然有一点点明白晋王也许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所以试图将一切都当做过去式。 但是眼看着案子破了，晋王可能随时都要离开，而刘义的郡守之位依旧没有什么进展，两个人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所以他们不玩阴的，改为了玩阳谋。 于是就有了这一出鸿门宴。 如果晋王不来，只有尤峰来，那他们暗中布置的人手，就将尤峰马上拿下，之后再去求晋王做主，直接收回郡守府。 如果晋王来了，那就先文后武，痛陈尤峰的罪行，以正确的、律法规定来逼迫晋王处理这件事。 但是他们谁都没想到，晋王出的牌，和他们准备好的根本就不是一副。现在，晋王将他们的计划详细的讲了出来，甚至语带嘲讽，让他们又气又恼，根本就没有心力再继续之前的计划。 见到两人闷不吭声，晋王总算有点满意地喝了口茶。 “本王听说，王大人年轻的时候还曾经周游天下，做过几年名士。啧啧，这行事的风格，确实有几分像前朝那些放荡不羁的名士，一个没有任何错的婢女说杀就杀了，甚至还杀的心安理得。” 他将茶杯重重的放回桌子上，语气也严厉了起来。 “就是皇家，也没有随随便便杀人的道理！王大人，是谁给你的胆量，让你随便杀人的？” 王老尚书大概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他哼了一声：“王爷，古语有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牺牲一个兰草，借我的名号，能够引起王爷的重视，亲自前来查案，这其中的利弊一目了然。” 晋王见他不知悔改，脸色更加难看：“呵呵，照你这么说，这天下的人，只要是出发点是做好事，那么就可以随便杀人牺牲别人了吗？那是不是今天本王说，杀了你，能够让安泽的百姓高兴三日，就可以把你杀了？” 王老尚书眼皮子抖了抖，没吭声。 倒是一边的刘义，有些回过味来了，也正是如此，脸色更加刷白。他上前两步，噗通一声跪在了晋王面前：“王爷，都是下官的错，下官一时糊涂，做了蠢事，求王爷处罚！” 总算还有个明白人。 晋王脸色好了几分，他瞥了一眼刘义。 “你先一边等着去。” 晋王继续怼王老尚书。 “王大人，你说要是百年前那些铮铮傲骨，心怀天下，放荡不羁却令人敬仰的名士们，诸如嵇康、阮籍之辈，若是他们知道，你打着效仿他们的旗号，做的却是杀人、鬼谋的小人行径，他们会不会一气之下，从地底下跑上来好好认识认识你？” “人家是对自己放荡不羁，坑的是自己；你呢，你坑的是别人。你这又算什么真正的名士呢？你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在官场上汲汲营营的凡夫俗子罢了！” “你甚至都不如刘义。” “刘义他顶多就是胆子小，没有什么担当，但他不会自视甚高，他知道玩不过那就躲着，知道服软，知道认输。” 说到这，晋王话锋一转，看向刘义。 “正是因为你没做什么太过的错事，所以这次本王不追究你。” “但是这郡守的位置，你做不了了。如果你还想继续做官，本王可以允许你做郡丞，以后就协助尤峰做事。” 刘义先是脸色一白，随后他看了一眼尤峰，最终低头接受了晋王的安排。 “多谢王爷。” 第七十九章 送别 面对绝对强势，根本不允许质疑的晋王，王老尚书心中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选择这个时候致仕回乡是大错特错了。而他却不同于刘义的胆小懦弱，当他意识在晋王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利益后，马上决定另谋它路。 此时的王老尚书满心都是对晋王的不满，还有自以为是的对北地的忧虑，实际上这些不过都是他内心的贪婪在作祟罢了。他自诩是风流名士，有经世治国之才，应该受到百姓和当权者的追捧尊敬，却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迷失在利益中的普通人。 晋王一个人，凭借一张嘴，就将这场鸿门宴扼杀在了摇篮里。甚至他根本不在意王老尚书一大把年纪，面色如何摇摇欲坠，丢完雷就带着尤峰离开了。 离开之前，还算有耐心地叮嘱了刘义一句。 “三日后，本王会正式下令，你还有三天的时间可以再考虑考虑。” “一旦做了郡丞，在本王的手底下，是不能有任何自己的小心思的，更不用想着再找机会上位，除非你是堂堂正正靠能力获得本王的认可。” 刘义本来就被吓破了胆，现在听晋王这么一说，更是脸色惨白，连连道不敢。 “下官已经考虑好了。” “会好好给、好好帮尤、尤大人的。” 尤峰倒是装起了好人，拍了拍刘义的肩膀：“刘大人，别有太大压力哦，本官很好说话的！” 刘义脸上堆着笑，只是笑容有点发苦。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天中，晋王第一次正式在北地行使最高统治者的权力，颁布了第一条认命，调原安泽郡守刘义为郡丞，升任原安泽衙役尤峰为郡守。按照晋朝官员认命，晋王的这次官员调动，可谓是惊倒了一票人。 洛阳送来的信件堆满了桌案，晋王却根本不放在心上，就连陛下亲自发来询问的信件，他也只是看看，并没有回复。 只不过因为晋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也算是将安泽推到了风口浪尖。各路人马都悄悄涌入了安泽，甚至有胆子大的，直接夜谈郡守府，想要见一见晋王的庐山真面目。 连着赶走了几波人后，晋王终于不耐烦了。 “明天就走。” 吃饭的时候，晋王突然出声，吩咐道。 谢明欢顿了一下，没有作出什么反应，继续吃自己的饭。 只是……晋王却继续道：“你和本王一起走。” 谢明欢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还有事。” 晋王不高兴了。 “有什么事比本王还重要？” 谢明欢：“……”什么事都比你重要好吗？！ 她语气平静地道：“六叔过几日要到安泽，我要留在这里见六叔。” 晋王撇了撇嘴：“六叔、六叔、六叔，你就是被他给教坏了，不好好留在洛阳，非得跑到这鬼地方，结果连累本王。” 谢明欢根本不知声。 要是不了解晋王的另一面的时候，或许晋王这么说，她还可能真的有点小愧疚，但自从见识了晋王在安泽雷厉风行的手段，他现在说的这些鬼话，谢明欢是一句都不信。 “那本王再留——” “王爷，咱们和吕大人约好了——” 齐盛打断了晋王的话，硬着头皮提醒晋王，接下来的行程是定好的。 晋王脸色不快，但却并没有像之前对付王老尚书那般，听不进去建议。他轻哼一声，到底还是让了一步：“那等你见完你六叔，马上就去吕梁和本王汇合。” 谢明欢认真地看着晋王，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道。 “王爷，您是不是忘了，我和您不是一块出来的，您是要管理北地，而我是要去有案子的地方，实现自己的理想。” 晋王：“想破案子，本王给你找就是了，哪个地方还能没有几个疑难杂案，总之，本王不干涉你的理想，但你也要有身为本王未婚妻的自觉。” “更何况，母后叮嘱谢老太爷的话，你早就知道了吧，知道却不做，是要抗旨吗？” 谢明欢：“……”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和晋王争执，但却也没有说同意晋王的说法，而是低头继续喝粥。 两个人之间无声的较量，就连吃的欢快的尤峰也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他看了两人一眼，果断选择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刚加入几人不久的刘义，就没这样的觉悟了，他一心想着充当一下缓和剂，所以开口道：“既然王爷明日就要启程，不如今晚下官和尤大人设宴，为王爷饯行。” 他这一下子就撞到了枪口上。 晋王哼了一声：“设什么宴，本王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本王办完事再回来！” 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不言而喻。 很显然，两个人的交锋，最终还是以晋王气急败坏的妥协告终。 但是宴会既然已经说出了口，也不能真的不办。 这天晚上，尤峰和刘义第一次合作，虽然时间仓促，但却真的搞出了一个充满了安泽特色的宴会。 谢明欢很识趣的没有再撩拨晋王发火，宴会从开始到结束顺顺利利。只不过，第二天晋王走的时候，脸色还是臭臭的。 因为谢明欢借口昨晚喝醉了酒，没有出来送他。 脸色难看的晋王，没有人敢轻易招惹，就连小明子，也小心翼翼，不敢多说一句话。可是偏偏，就有人不长眼，在晋王火大的时候凑上来。 “拿命来！” 刚出安泽县没多久，就在官道上遇到了刺客。 晋王目光森森地盯着那些自不量力冲上来的刺客，一直阴着的脸突然闪过一抹笑意：“一个不留！” 齐盛心中一凛，只觉得晋王释放出的杀意，让人后背发寒。 刺客仗着人多，听到晋王的吩咐，竟然还挑衅的大笑。 “一个纨绔王爷，还想杀老子？” “兄弟们，上啊！” 晋王被这句话更加激怒了。 只见他一个凌厉的纵身，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根本来不及让人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出手的，靠近他的四五个刺客便已经全都被抹了脖子。 “跳梁小丑！” 第八十章 观音教 十几个人全军覆没，甚至连晋王的衣角都没碰到。 只不过齐盛的脸色也不好看就是了，他冷着脸将已经倒在地上的刺客检查了一遍，转身回到晋王身边回话。 “王爷，不是京城过来的。” 晋王轻哼了一声，手里拿着一块帕子，一丝不苟的在擦手……只是，他明明都是用内力就把刺客撂倒了，根本没碰触过，这样洁癖的晋王，莫名让人觉得危险。 “若是能从二哥手底下冲出来，一路顺利到北地，本王还能高看他们一眼。” 齐盛低眉顺目：“王爷此言甚是，太子殿下手段了得，在洛阳的时候就对王爷爱护有加，自然不会让洛阳的琐事打扰到王爷。” 因为提到当今太子，也是晋王一母同胞的二哥，这让晋王脸上多了点笑意。 “把之前叫嚣的那个带上，其他的都丢到林子里喂狗。” 晋王吩咐完，飞身上马，当先一步驾马离开。 明公公连忙也上了马，哎呀呼叫的追了上去。 许是其他躲在暗处的见识到了晋王的厉害，一路上再没有敢出现。到第二日傍晚，晋王等人到了吕梁。 吕梁吕太守已经在城门口迎接了。 吕太守是前秦的官员，但他口碑极佳，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当初前秦和晋兴兵，前秦的将领想要屠戮当时在吕梁行商的晋人，还有受晋保护的南方外族，是吕太守坚决不同意。 他认为不管是前秦还是晋朝的百姓，都是无辜的。统治者是为了自己功绩也好，还是为了长久的发展也好，都不能伤害国家的根本，也就是百姓。 当时为了救吕梁城中的无辜百姓，他选择了背弃自己的国家，和当时的谢大将军达成协议，最终将吕梁和平过渡给了晋军，也创下了两军交战之下，一城百姓无一伤亡的奇迹。 正是因为吕太守这股纯粹的为了百姓而做官的风骨，让他成为了晋王来北地后，第一个选择召见的人。 “王爷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吕太守是一个身材微胖，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像个弥勒佛似的人物。 晋王翻身下马，目光毫不避讳地将他从头看到脚，脸上闪过一抹怀疑。这个人，看起来圆滑有心计，他真的是那个传闻中，一心为百姓的传奇人物？ 吕太守像是没看出晋王的意思，笑呵呵地邀请晋王上了已经准备好的马车。 “听闻王爷在安泽的时候，直接住在郡守府，下官便也在太守府为王爷准备好的落脚地。” 晋王的目光就一直没从吕太守脸上挪开。 他也不说话，而吕太守呢，竟然也没有被他看毛。 得，两个功力高深的人碰到了一起，有的拼了。 马车慢悠悠的起步，小明子、齐盛骑马跟在后面。 吕太守笑咪咪地回视晋王，又道：“不知道王爷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晋王轻哼一声：“吕太守，你说呢？” 吕太守还是一副笑眯眯地模样：“若是让下官说，那下官猜王爷定是遇到了不少刺客，只不过他们都看错了王爷，所以全都铩羽而归。” 晋王总算正眼看他了。 “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把本王看的很清楚了？” 吕太守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不知道王爷一路走来，可曾听过什么传闻？” 晋王挑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吕太守：“自从王爷到北地之后，这北地的水就不像之前那么平静了。” “就好比这吕梁，从王爷到北地之后，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竟然迅速崛起了一个庞大的观音教，她们借助神迹，到处宣扬晋朝会给百姓带来灾难，如今这吕梁的百姓，人心惶惶。” 晋王挑眉，纤长的手指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了几眼，街道上的人不少，和冷清的安泽相比，吕梁的现状应该说是一个兴盛之城的样子，但是……观音教，晋王突然想到了齐盛之前检查刺客时，在刺客的手臂上看到的莲花刺身。 “你一连三封书信，催本王过来，就是为了这个观音教？” 吕太守点点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没有百姓的拥护，那么一个帝国无论它有多少雄心，都终将失去希望。” “这样的道理不用下官念叨，王爷自然明白。而如今这观音教，通过从西域传播而来的佛法，辅以神迹，来蛊惑民众，已经严重影响了百姓心中对国家的信仰。” “王爷难道觉得这是小事吗？” 晋王听到吕太守说到最后，连原本弥勒佛的笑脸也不见了，语气也加重了许多，倒是没有生气，反而认真地点点头道。 “本王知道了。” 吕太守见晋王应下了这个事，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只是，又听晋王说道。 “不过，这种事难道吕大人是想让本官亲自去查？” 吕太守连连摇头，脸上重新堆满了笑容。 “下官听闻，王爷的未婚妻，谢大将军的嫡女谢明欢也在北地，并且这段日子，她已经连破了两个奇案。” “这样的人才，不知道王爷能否请来相助下官一二？” 吕太守这话倒是说到了晋王的心坎上，他不就是想要谢明欢待在自己身边吗，现在有人递了个好理由，他焉能不用？ 只是，听这吕太守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对谢明欢很熟的样子。这一念头升起，马上就让晋王黑了脸。 “你和她——” 吕太守连连摆手：“王爷误会了。下官还不曾见过谢小姐，不过下官当年和谢大将军却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说起来，下官托大一些，也可以称谢小姐一声侄女了。” 晋王嫌弃地看着吕太守，怎么觉得这个笑面虎是在占自己便宜呢？但还不等他吐槽，就又听吕太守不动声色的拍马屁。 “明欢能和王爷共赴北地，夫妻同心，以后这北地在王爷和明欢的管理下，想必会开创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度。” “若是王爷和明欢的婚宴也在北地举行，想必北地的百姓一定会额手称庆。” 嗯，这马屁拍的，非常有水平。 晋王心里那点不满的小泡泡瞬间被戳灭了。 他甚至还朝着吕太守笑了起来。 “本王总算知道吕太守是个什么样的妙人了。” 第八十一章 名士谢六 晋王离开安泽后，谢明欢的生活就自由多了。 她带着拓跋尔在城中悠闲的转了两天，至于琪儿，是一颗心想要追随谢明欢，可惜无论是王太医临走时留下的任务，还是谢明欢的吩咐，都让她不得不在‘求学’的苦海里上下扑腾，一时半会是根本上不了岸的。 安泽因为有尤峰新任了郡守，整个城中的百姓，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尤峰也没有让百姓失望，上任后就开始大刀阔斧的为百姓做实事，不仅带人开始重建安泽的商路，还破除了很多一直沿用的前秦时的旧律。 谢明欢带着拓跋尔一大早就出城去了。 若水观因为柳芸出事，不仅失去了主心骨，其中或多或少帮着柳芸打掩护的，也被尤峰带人抓了回来。这样一来，若水观算是彻底开不下去了。 很多人都下山另谋出路去了，谢明欢想起那个守门的小女童，心中不忍，想要去观中看上一眼。 一路上山，比起前段日子，路上的人多了不少。 甚至还有一队外族的商旅在路上休整的时候，商队里的姑娘见到拓跋尔，还大胆的走过来搭讪。 “小哥哥，你真漂亮。” 拓跋尔本也是外族人，眉眼深邃，再加上皮肤白嫩，身材紧致修长，吸引这些大胆奔放的外族女子，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 那女子还凶巴巴地看了一眼谢明欢。 “那位姑娘是？” 拓跋尔后退了两步，紧绷着脸，语气毫无情绪起伏。 “姑娘自重。” 谢明欢倒是觉得这搭讪的情景，很是和谐。 不过想想六叔这一两日就要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明目张胆的看他心爱的弟子的笑话比较好，便上前解救拓跋尔。 “休息的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拓跋尔点点头，跟在了谢明欢身后。 两人到若水观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嚷嚷的非常热闹。 “这里是师父一生的心血，师妹们，难道你们真的愿意这样让师父的心血毁了吗？” “心血？呵呵呵，我本来以为这若水观虽然清苦，但也算是我的一处容身之地，万万没想到，观主不仅是当年被妖道话机凌辱过的不洁之人，还是个和话机相比，不相上下的疯子，这样藏污纳垢的地方，我多待一天都觉得恶心！” “是啊，我们本来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如果不是因为动乱活不下去，谁愿意到这观里做姑子啊，本来以为清苦一生也就是了，没想到现在清白的名声也没了，若是还在这里待下去，还不如当年一头撞死的好！” “还和她费什么话，她现在这么说，不就是当年观主的位置被柳芸抢了，如今柳芸出事了，她还想坐一坐观主的位置，逞威风罢了。” “对对，我东西都收拾好了，有下山的吗，咱们一起走。” “走走走，我也走。” “哎，你们等一下，走之前，这观里的东西，难道还留着它不成，这些大多数不都是咱们一针一线换来的吗？” “你说的对，大家都各自带点，下山了去当了，还能换点银子做路费。” 谢明欢和拓跋尔到的时候，就见到里面的人都在哄抢观中的东西，有一个面色严厉的女人，还穿着道袍，身后跟着几个幼童，想要阻拦她们，却根本拦不住。 而谢明欢记挂的那个小女童，就在女人身后。 她眼泪汪汪，像是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吓到了，蔫蔫地跟着女人，女人往前走，她就往前走，女人停下，她就停下。 “小妹妹。” 谢明欢从旁边绕过去，将小女童拉到身边。 拓跋尔则将其他几个小童也带了过来。 那面色严厉的道姑，见到谢明欢和拓跋尔，只当她们也是来趁火打劫的，更加恼火：“你们是干什么的？我若水观虽然现在遭逢劫难，但这里传承了几百年的香火，不是你们这些宵小可以随便觊觎的。” 谢明欢叹息一声，不明白这个道姑为何一定要执着于这个已经破败的道观。 拓跋尔挡在几人前面：“我们只是来带这几个孩子离开的，她们还小，离开这里，还可以有新的生活。” 道姑的目光看向谢明欢，突然她脸色一变，指着谢明欢道：“是你！” 她想起了柳芸出事前，谢明欢就曾来过观中。 那日小女童喊去门外做决定，拿了晋王的银子的人，也恰好就是这个道姑。 “原来你们当日是来……早知道——” 谢明欢轻声道：“早知道你会如何？” 道姑想说，早知道就不让你们进来了，但转念一想，想到柳芸的那些罪状，就算她阻止了一次，还能阻止第二次吗？ 再思及当年柳芸杀害师父，逼迫自己，自己做了观主，自己在她手底下唯命是从的这些年，突然，她原本想要坚守的崩塌了下来。 “如果早知道你们当日是来……那我能做些什么呢？” 谢明欢牵着小女童的手，站起身往外走。 临走之前，她到底还是心软了，停下来对道姑说道。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才是重新开始的最佳时机，不要错过现在，就永远都不会晚。” 拓跋尔在后面，目光复杂地看着谢明欢。 心底仅存的那点郁气，也因为这句话消散而去。 他带着身边的几个小童，加快脚步跟上了谢明欢。这一次，他的眉宇间，开阔了许多，整个人散发的感觉，不同以往。 两个人带着几个孩子，一路往山下走。 途中经过一处露天的茶馆时，拓跋尔突然眼前一亮，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师父！” 谢明欢被他这一声喊，惊的浑身一颤。 六叔？ 说起来，她虽然从小和六叔书信往来，但是自从六叔离家之后，就再没有见过六叔的模样。 如今，六叔就在眼前，她却迎面不识，一时间眼眶便忍不住热了起来，泪水不争气地往外涌。 只见一个穿麻布青衫的俊美男子，目光含笑的望过来。 “明欢。” 他的声音如清泠泉水，入耳让人心神为之一振。 谢明欢痴痴地看着他，眼前的六叔和记忆中那个鲜衣怒马、惊才潋滟，年纪轻轻就离开家族的六叔慢慢重合。 第八十二章 教诲 谢六、谢令匀，谢家最惊才潋滟的六公子，不欲入仕，十九岁那年离家出走，谢老太爷扬言要将其逐出家门。 那个时候不知道多少爱慕谢六的闺中女子泪洒丝帛，只因为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自此再无机会是自己的良人。 世人都只当谢六格格不入，另类怪癖。却不料，不过三年时间，他竟然就凭借着自己与生俱来才华，以另一种令人艳羡的方式，名扬天下。 自此之后，大家提起他，不再是谢家尊贵的六公子，而是端方名士谢六爷。 他有辩才，曾在前秦和晋大战之时，协助谢大将军以一己之力，说服前秦君主投降；他性格温和，乐善好施，行走天下，所到之处，必除恶扬善，虽未除尽天下不平事，却帮助每个能够帮助的人，并将这样的正义之力传承下去。 百年前有嵇康、阮籍之流，访名山，会竹林，醉谈天下事，笑侃不平意；百年后有谢六爷横空出世，将名士推向新的高度。 这一刻，这个名声赫赫，早已成为天下人口中的传说的谢六爷，就真实的站在谢明欢面前，他笑温和的笑着，轻声喊她明欢。 就好像十多年的时间不曾存在，面前这个人，还是那个曾经在家中最宠爱自己的六叔一般。 谢明欢再也忍不住，三两步跑过去，扑进了谢令匀的怀中。 “六叔！” 谢令匀宠溺的抚着她的头，轻拍她的肩。 “傻丫头，多大的人了，还掉眼泪。” 谢明欢哭了几下，总算纾解了心里那股酸涩的情绪。这才有些微赧的松开了谢令匀，低着头，两颊染上了红意。 拓跋尔站在后面，眼里带着化不开的暖意和开心。 师父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出来的这些日子，说起来他遭遇的起伏一点都不小，现在见到师父，只觉得有一肚子话想要和师父说。 “好了，先进城吧，在这里哭哭笑笑的，再吓坏了过路的人。” 谢令匀语气轻松地开着玩笑。 他在外游走多年，无论是相聚的喜悦之情，还是离别的愁绪，这些世间俗人大多不能摆脱的复杂情绪，在他这里都要更淡一些，这是由眼界和胸襟决定的，这也是一个名士的开阔气度。 旁边跟着的几个小孩子，都迷茫地看着三个大人哭哭笑笑，没人敢吱声。 还是谢令匀问起来：“这几个小丫头是怎么回事？” 谢明欢总算恢复平静，飞快地将之前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谢令匀点点头，赞许地看着她。 “明欢，你长大了。” “如果大哥还在，看到你现在过得这么好，一定会非常欣慰。” 提起谢大将军，谢明欢的父亲，不免情绪又有些失落。 谢明欢扯了扯嘴角，带过了话题。 “父亲他一定在天上看着我呢，肯定会欣慰。” “不过……现在更应该感到欣慰的，难道不应该是六叔你吗？” 谢明欢调皮地眨了眨眼：“爷爷可是说了，我这性子，和六叔你一模一样，就是从小被你带坏了，也不知道以后会长成什么样。” 谢令匀含笑看着谢明欢，也不由地失笑起来。 “你这个机灵鬼，现在连六叔也敢调侃了是吧。” 拓跋尔也含笑插话。 “师父的亲侄女，自然是和师父一般，聪慧机智，令人敬仰。” 谢明欢诧异地看了一眼拓跋尔，她自然也发现了拓跋尔近来的变化，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总算是好的。 所以，这会她总算是松了口。 “既然是六叔的关门弟子，以后叫我师姐就是了。” 拓跋尔更是诧异，不过他反应很快，脸上露出了几分真情实意的笑，朝谢明欢拱手喊道。 “师姐。” 谢令匀含笑，将两人这转瞬之间发生变化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出声。 进城的一路上，几个人说说笑笑，情绪很是高涨。 待回到郡守府，早就眼巴巴跑了好几趟门口迎接谢明欢的琪儿，在见到谢令匀后，惊得张大了嘴巴。 “六、六、六、六爷？” “六爷到了？” 琪儿一连两声尖叫，把刚好从衙门回来的尤峰吓的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不过等他挺清楚琪儿喊的是什么的时候，几乎是从马上跳了下来，飞扑过来，满眼放光，想要看一看传闻中的名士谢六爷到底是什么神仙模样。 “真飘逸！” “真君子！” “真风骨！” 尤峰这个往日里什么文采都没有的人，站在谢六爷面前，愣是出口成章，一连赞了三句听起来像模像样的话。 谢明欢满头黑线。 “尤大人，六叔还要在安泽住一阵子，今天时候不早了，你有什么事，不如明天再说？” 尤峰连连点头。 “好好好。” “明天我亲自给谢六爷接风，设宴！” 谢明欢：“……” 几个人拥着谢令匀去了后院，琪儿早就风风火火的去收拾客房，准备吃食了。 谢令匀、谢明欢还有拓跋尔坐在一起，叔侄、师徒三人一块用了晚饭，随后，谢明欢虽然百般不舍，但还是送谢令匀回房休息去了。 拓跋尔则跟着谢令匀，一路进了房间。 待谢明欢离开，拓跋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师父，徒儿错了。” 谢令匀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姿态清雅地轻抿一口，语气依旧温和，却并未让他起身。 “知道错哪了吗？” 拓跋尔点点头：“徒儿不该小瞧师姐，不该自视甚高，最后弄巧成拙，给师父丢人了。” 谢令匀放下手中的茶盏，摇头道。 “你虽然是我的关门弟子，我对你也耗费了很多心思。” “但有一件事，你要永远清楚的记得。” “这个世界上，不管是父母、夫妻、姐妹、兄弟亦或者是君臣、师徒，没有谁是为了别人而活，你成功了，为师的生活依旧如此，你失败了，为师也不会跌入尘埃，真正起起伏伏，摇摆上下的只有你自己。” 若是没有这段时间的遭遇，拓跋尔可能依旧不明白谢令匀此时的话。但这段时间的经历，却让他真切地体会到了，是的，这个世界上，一个人的选择，真的和别人没有多大关系。 无论是风光也好，落魄也罢，真正深处局中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第八十三章 分别 一直到第二日，谢明欢才有机会问出从收到六叔启程的书信开始，就心底疑惑的问题。 “六叔，您突然从南边赶到北地，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一定要您亲自出马吗？” 谢令匀笑吟吟地看着谢明欢。 目光中带着宠溺，在听到她的问题后，更是眸光闪过一抹赞许。 而站在谢令匀身边服侍的拓跋尔，却面露疑惑。 “师父，您来北地不是——” 谢令匀摆了摆手，叹息一声。 “你跟在我身边到底虽说去了不少地方，也见了不少人。但这些人，大多和政治相去甚远，在这上面，你的敏感性不如明欢多矣。” 拓跋尔听师父这般说，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不过好在这些日子他已经能够坦然接受谢明欢的智多近妖，这样的女人，大概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过她吧。 倒是谢明欢，笑嘻嘻地道。 “六叔，你这话说的就有点有失公允了。” “我不仅师承六叔，更是爷爷亲自教导长大的。比拓跋师弟多了可不止一个师父，若是这般还让他比了下去，我想那时候爷爷才是真的要亲自来北地将我捉回去呢。” 说起自己的父亲，谢令匀不免也有几分唏嘘。 是啊，创建一个世家大族不难，难得是一代代，历经几百年，还能有人在乱世之中选择时机，带着庞大的家族更上一层楼的守业之人。他的父亲，现在的谢老太爷，又何尝不是曾经手把手教导自己的那个人呢？ 说回飘远的思绪，谢令匀正面回答了谢明欢的问题。 “不错，我来北地确实有一桩要事。” 谢明欢正色道：“六叔，现在北地局势混乱，你一个人可以吗？不若我陪你一起？” 谢令匀摇摇头。 “你跟着我，那才是真的危险呢。” 谢明欢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令匀却开起了她的玩笑。 “晋王那小子为了你，一路跑到北地，还暴露了自己隐藏多年的真面目。如果现在我带你走，你说那小子会不会也派人来追杀我？” 谢明欢：“……” 什么时候清心寡欲的六叔竟然也开这种玩笑了！ 晋王那个家伙，那是为了自己暴露真面目吗？他根本、本来就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他们司马家的人，天生就是玩弄政治的高手，他们—— 不管谢明欢心里怎么想，却不能掩饰，因为六叔的话，而绯红耳朵脸。当她触及到六叔那像是看穿了一切的目光时，更是心里、脑子里所有想到的反驳话，全都失了声音。 而就在这时，琪儿从外面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 谢明欢站起身，看着一脸惊慌的琪儿，心不由地一惊。 “出什么事了？” 琪儿顾不上喘气，急吼吼地说道。 “晋王、晋王遇刺了！” 谢明欢大惊。 “什么？！” 谢令匀也站了起来，眉头微蹙。 “到底怎么回事？送信的人呢？” 等在外面的暗卫耳聪目明，听到谢令匀的话，马上就闪了进来。 “王妃，王爷他一到吕梁就出事了。” “王爷让奴才来请王妃尽快赶往吕梁，帮他追查刺客。” 谢明欢心中也被晋王遇刺的消息惊住了，甚至没有注意到暗卫的称呼，倒是谢令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暗卫，将他和晋王那点小心思看穿了个七七八八。 只有谢明欢，这个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关心则乱，她根本没有想过晋王受伤可能有猫腻。 谢令匀并没有出声提醒。 他虽然在明欢很小的时候就离家了，但一直没有和明欢断了书信往来。明欢的性格温婉，聪慧，有主见，她从小就开始处理各种事情，所以宠辱不惊，但这样的性格，在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孩子身上，不免就有些寡淡了。 如今见她和晋王之间，也不像是以前信中提到的那般，是纯粹的冤家，恰恰相反，晋王对明欢的心思，还有明欢对晋王的心思，怎么看都像是互相闹别扭，却又放不开对方的那种。 这样的认知，让谢令匀心中很是愉悦。 他是个非常开明的长辈，这样的世道，能够门当户对，又自由恋爱是多么可贵的事。 所以，他甚至开口帮了晋王一把。 “既然晋王出事了，吕梁那边跟着晋王来北地的怕是会失去主心骨，明欢，你收拾东西，尽早赶过去吧。” 谢明欢下意识地点头。 “也好。” “爷爷之前在信中也和我提起过，晋王他——” 谢明欢没有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在场都是明白人，没有不懂的。 琪儿马上接话道。 “小姐，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 琪儿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原本欢快的相聚气氛也因为晋王的消息，变得沉默下来。 拓跋尔看了看谢令匀，欲言又止。 谢明欢倒是看在眼里：“六叔，我带着琪儿先去吕梁，拓跋师弟就先留在你身边吧。” 谢令匀看了一眼拓跋尔，并没有同意。 “他就是被我宠坏了，若是还跟在我身边，会害了他。” 拓跋尔：“……” 谢明欢看着谢令匀，没吭声。 谢令匀继续道：“我来北地的事，也不是秘密，以前的朋友应该也都要赶来了，拓跋跟着我，反倒不如跟着你，能够多点历练。” 谢明欢见六叔是早有决定，只能递给拓跋尔一个我也无能为力的目光。拓跋尔倒是很快就调整了心思，虽然他之前和谢明欢对着干的时候，很是跋扈。但在师父身边，从来都是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师父请恕徒儿不能再您身边尽孝了。” 谢令匀笑了起来。 “你这臭小子！为师还没有七老八十，怎么被你这么一说，为师感觉自己都半个身子躺进了棺材里呢。” 谢明欢但笑不语。 拓跋尔也不由挠了挠头，跟着笑了起来。 原本应该充满了悲伤的分别的气息，因为谢令匀的一句话，莫名地消散了去。 “去了吕梁，和晋王好好相处，你们是未婚夫妻，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以后老了的事姑且不说，只说你们门当户对，又能在婚前互相扶持，互相帮助，这样的情谊和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明欢，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你从小聪慧，六叔不希望你在感情上栽跟头，你明白吗？” 第八十四章 发火 谢令匀亲自送谢明欢出城。 马车渐渐离开安泽县，陪在谢令匀身边的尤峰，一改之前大大咧咧的性子，对谢令匀就像是对待什么了不得的珍宝一般。 待到马车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尤峰突然朝谢令匀深深一拜。 “谢六爷，多年不见，您的风采依旧啊。” 谢令匀轻笑，目光平静地看着尤峰。 “你所想之事已经达成，只盼你不忘当年发下的宏愿，这能造福百姓。” 尤峰一脸正色，带着少有人能见到的严肃。 “这是自然，我尤峰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人在这世间，想要舒舒服服的活着，必须要言而有信。” 谢令匀满意地点点头，竟是抬脚走向了另一条前往西边的路。 尤峰大惊：“六爷，您这是？” 谢令匀摆摆手：“我来安泽，既是为了见明欢，也是为了见你，这里不是我的目的地，既然你们都很好，我自然也该启程了。” 尤峰忙问：“六爷您一个人，岂不是风餐露宿，不如我派几个弟兄送您一程？” 谢令匀哈哈哈大笑，端得是一派风流名士的风韵。 “不必了。” “自有朋友在前路等我。” “你且回去吧。” 再说谢明欢一行人，急匆匆赶往吕梁。 这一次，不仅有拓跋尔和胡书，一直滞留在安泽的崔郢，也终于点头答应，和谢明欢一起，力所能及，用自己可以做的事，一点点改变北地。 等到几人彻夜赶路到了吕梁，在城门口见到骑着马，神采奕奕在那接人的晋王时，谢明欢当场就黑了脸。 拓跋尔和琪儿都非常识趣的一声不吭。 胡书和崔郢在后面的马车上，两个人更是有趣，直接目不斜视地架着马车进了城，说是先去收拾行李。 谢明欢从马车上跳下来，身手灵活。 她一步步走近晋王，晋王早就在她下马车的时候，就翻身下马了。只不过，晋王是一脸满足得逞的笑，而谢明欢却每走一步，心中的恼怒更多几分。 终于，在晋王伸手想要去拉她的手时，砰地一声爆发了。 “司马靳！” “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以为这里还是洛阳吗？你觉得这里还有陛下、娘娘、太子殿下保护你吗？” “这里是先太子英年早逝的地方，是混乱了几百年的北地，这里百废待兴，鱼龙混杂，你有时间不好好想想怎么改变这里的局势，却动用暗卫，千里迢迢跑去安泽骗我，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吗？” 晋王没想到谢明欢的反应会这么大，他有些小心地看着她，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但是胳膊上的口子突然疼了起来，他脸色一变，哎呦一声。 “疼疼疼！” “谢明欢，你喊什么，本王的伤口刚好，要不是想要亲自来接你，本王也不会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结果你倒好，一看见本王就发火，本王到底哪里不如你的意了？” 谢明欢狐疑地看着晋王，伸手去扯晋王的袖子：“真受伤了？” 晋王却用另一个好着的手将人反手一带，带进了怀里。 “就算咱俩是未婚夫妻，但这里是城门口，人来人往的，本王是不怕什么，但你谢大姑娘的名声也不想要了吗？” “回府之后，本王全脱了给你看都行。” 晋王脚尖轻点，搂着谢明欢飞身上马。 谢明欢恨不得将他踹下去，但是周边已经有人看了过来，她只能低着头，默默深呼吸，准备等到了府中，在和晋王好好算账。 后面围观了全程的琪儿和拓跋尔，同时松了口气。 “还好，小姐没有气的太狠。” 拓跋尔古怪地看了一眼琪儿问：“气得太狠会怎么样？” 琪儿认真地想了想：“在洛阳的时候，有一次晋王把小姐辛苦绣了半年的屏风拿走了，那扇屏风小姐特别喜欢，本来是想等春日了，摆在房间里用的，晋王拿走后，小姐连着坑了晋王三个月，比如他出去喝酒被娘娘派出宫的嬷嬷抓住啊，和朋友游湖船翻了啊，总之，都是小姐的手笔！” 拓跋尔：“……” 不知为何，看到蹦跶的这么欢的晋王，拓跋尔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事，真的都是小事了。 晋王在吕梁一直住在太守府，他一路骑马带着谢明欢回来的时候，已经认识晋王的小厮，见到晋王抱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了然的模样。 就说晋王纨绔嘛，怎么会不拈花惹草，一看就是前几天都是装出来的，估计是想要震慑一下吕大人。 谢明欢虽然不能百分百猜中那些目光的含义，但也八九不离十。待从马背上下来，谢明欢狠狠地推开晋王，开口想要呵斥他，但却不知道为何，一出声反而带了几分委屈的哭意。 “司马靳，骗我很好玩是吗？” “你到底是什么奇葩下凡，难道就不能像正常人那样做事吗？当年你不问我的意思，就求了娘娘做主，订了你我的亲事，别人都觉得你对我用情至深，但别的男子对心爱的姑娘，都是千娇万宠，可是你呢？除了惹我生气，挑战我的原则，打乱我的计划，你还会做什么？” 这一刻，晋王终于意识到，这次是真的把谢明欢惹毛了。 尤其是她那些控诉的话，让他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做错了吗？ 是自己不喜欢她吗？ 不！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如果不喜欢她，又怎么会有一日见不到她就心里不舒服的情绪？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想要看她笑，看她生气，总是想要看她？ “对不起。” “这次是本王不对。” 晋王突然出声，虽然声音弱了好几度，但他是真心诚意，目光灼灼地看着谢明欢，正经八百的道歉了。 谢明欢有些气恼这样的自己。 怎么就一冲动，把在心里忍了这么久的话都说了出来呢？不是明明想好了，绝对不做这种冲动愚蠢的事吗？ 而当她听到晋王道歉的那一刻，原本还忍不住往下流的泪突然顿住，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晋王，一时间忘了该说什么。 第八十五章 真有事 “哎呀，这位就是谢姑娘吧！” “老夫自从听说谢姑娘来了北地，就一直盼着见一见谢姑娘，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谢明欢疑惑地看向走过来的吕太守。 说实话，就连已经见了吕太守多日的晋王，也还是觉得吕太守这幅呈现给别人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官。 但偏偏他还真是一个有风骨的好官，这样充满了违和感的奇人，大概和北地动荡不安的局势很是契合吧。 “您是……吕大人？” 谢明欢想起父亲生前给自己的家书中曾经提到过，北地一位和他交好的吕大人，是一副圆滑精明的样子，实则骨子里固执清高，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吕太守见谢明欢竟然知道自己，不由开心地笑眯了眼。 “正是老夫。” “看来谢老弟和你提起过老夫了。” 谢明欢笑着颔首：“家父确实提起过大人。” 吕太守热情地招呼两人：“既然提到过，那也不是外人，走走走，去书房，老夫给你们泡好茶。” 原本还在吵架，各自思考对彼此的感情问题的两个人，就这样被吕太守热情的劝到了书房。 而后面追上来的琪儿和拓跋尔，一进太守府，便被齐盛捉住。 “你们来的正好。” “王太医交待了，说让你一到就去找他。”他对琪儿道。 “拓跋兄，你有事吗？没事的话帮我个忙。” 两个人还没有在太守府喝口水，就被指挥着忙碌了起来。 书房里。 吕太守动作迅速的给两人倒茶，待两人捧起茶杯，准备喝茶的时候，他才笑眯眯地开口。 “侄女啊，老夫可是都听说了，你一到北地就连查了两个大案子，虽然保密工作做得不错，没有轰动起来，但是你的本事，老夫可是很期待啊！” 谢明欢开始有点惊讶了。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晋王，这是什么意思？ 晋王的桃花眼眨了眨，带着笑意，马上你就知道了。 果然，又听吕太守说道。 “实不相瞒，是老夫拜托晋王催你赶来吕梁的。” 谢明欢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在晋王和吕太守两人身上游移。 “吕大人，您有话不妨直说。” 吕太守见谢明欢这么痛快，也没有卖关子。 “不知道侄女一路过来，可听说过观音教？” “观音教？” “不错，观音教是近半年突然冒出来的一伙强大的势力。她们非常特殊，所有成员都是女子。一开始是由教中的观音，能够飞天纵火，而被百姓奉为观音娘娘。” “她们发展的很迅速，治病救人，施粥行善，迷惑了很多百姓。但实际上她们手段残忍，愚弄百姓，每次制造神迹，治病救人的时候，都要以杀人姓名为代价，还美其名曰献祭。这哪是献祭，根本就是赤裸裸的谋杀啊！” “尤其是近来，老夫还发现她们和西边那些尚未归我晋朝的外族有着过分密切的联系，甚至晋王来吕梁的路上，还遭遇过她们前后三次伪装的接近和刺杀。” “老夫想要拜托你，帮忙追查这伙势力，找出她们的目的，将其绳之以法！” 谢明欢听的惊讶不已。 观音教、制造神迹，献祭杀人，这不就是一个有组织的杀人集团吗？ “吕大人，你可有查过她们选择献祭的人，是否有什么共同特点？” 吕太守叹息一声：“正是因为查过，所以才更加触目惊心啊！这些被献祭的人，不是有才华，准备参加科举考试的书生，就是在儒道两派各有己见，出类拔萃的自在名士。” “她们愚昧百姓，称将这些人献祭，不是杀死了他们，而是送他们直接上达天听，去神佛跟前做事，那些百姓什么都不知道，被忽悠着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杀人，还以为自己是在帮助别人。” 谢明欢听到这些，也是倒吸了一口气。 又想到吕太守刚刚说，这些人也曾接近过晋王，她连忙看向晋王问：“她们和你接触过？那你是真的受伤了？” 晋王见谢明欢关心自己，心情很是愉悦。 他语气清脆：“无碍，若不是本王想要试试她们的目的，就凭她们，啧啧……” 谢明欢却并没有因为他这么说而放心，只不过吕大人还在，她也不好做其他的，只能暂且压下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她又问吕大人：“那现在大人可有查出什么线索？” 吕太守看了一眼晋王，这才道：“还真有一个大线索。” “据可靠消息，这观音教三日后要在白家镇举办一场观音献祭，据说献祭之后，会集中施救城中老弱病残。” 谢明欢皱眉问：“那献祭的是何人？” 吕太守苦笑：“是白家镇今年刚过了乡试的许书生。” 谢明欢点点头。 “这样看来，她们现在表现出来的直接目的，是在杀害北地的年轻人才，这些人家乡都在北地，以后若是能够高中，总会有一些人想要回北地一展心中抱负。” 吕太守很是赞同谢明欢的话，甚至他还想起了那个失踪的颇有才华的年轻人。 “这个观音教着实可恶！” “说起来，半年前老夫还曾资助过一个年轻人去赶考，但是后来音讯全无，那时候老夫只以为他是中途遇到了什么事，又或者中途放弃了。现在细细想来，王爷，侄女，你们说，他会不会也惨遭观音教的毒手了？” 晋王轻哼一声。 谢明欢沉默，没有回到吕太守这个问题。 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 过了一会，谢明欢才出声问道。 “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家在何处？大人可曾派人前去打探过？” 吕大人一怔，随后是一声苦笑。 “他家就在吕梁城中，但他爹娘战乱的时候，正好在外面做生意，全都去世了。后来他就在城中辗转做账房先生，若不是碰上了黑心的雇主欺凌他，他又有一身傲骨，竟然自己写状子，千方百计递到了我跟前，我也不会发现这样的年轻人。” 谢明欢：“即使如此，那只能接下来多多打探了。” 晋王倒是难得开口：“既然是个敢自己写状子，有傲骨的人，想必自保的本事不会没有。” 第八十六章 表白 听的再多，不如亲自去看一看。既然吕太守说三日后，白家镇就有一场观音献祭，谢明欢当机立断，决定前往白家镇，亲自去看一看。 谢明欢去，晋王肯定也要去。 “王爷，你不是身受重伤吗？白家镇危险重重，你还是别去了。” “本王的身体，本王自己心里清楚。” “那王爷你的责任，你自己清楚吗？” 晋王一脸迷茫地看着谢明欢。 什么责任？ 谢明欢努力控制着从到吕梁见到晋王后，就一直在积攒的怒气。 “王爷，我不管你到底想怎么处理北地这堆乱麻，但在我看来，和我一起去查案子，必然不是最好的方法。” 晋王眨了眨眼：“那你说什么是最好的方法？去官府坐着？每天听下面的人汇报？还是颁发政令，让他们都按照本王要求的去做事？” 谢明欢看着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晋王：“那你是什么意思？” 谢明欢：“我的意思是请王爷去做该做的事。” 晋王：“什么是该做的事？谢明欢，你的意思本王清楚，该做的事就是不在你身边的事，说白了，你不就是不想本王在你身边吗？” 他突然激动了起来。 上前两步，一把抓住谢明欢的胳膊。 “谢明欢，从你第一次欺负本王的时候，本王就已经决定了，这辈子你都休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以前本王还不懂自己的心，一直以为是想出口恶气，赢了你。” “但是现在，本王看清自己的心了，本王就喜欢你，哪怕你桀骜不驯，哪怕你另类任性，哪怕你非得跑到这乱七八糟的北地瞎折腾，本王也愿意纵容你。但有一件事，本王绝对不答应，那就是你离开本王的视线！” “谢明欢，本王现在认清自己的心了，你呢？你清楚自己的心吗？” 谢明欢已经完全懵在这里了。 她从来没想过，晋王会说这样的话，还是对自己。 之前在安泽，晋王刻意让她见到的那些不同于洛阳的表现，就已经让她心绪烦乱了，现在明明是在讨论那么严肃的事情，这人却突然‘表白’？ 她傻傻地站在那，甚至都没有上一刻直视晋王的勇气，至于原本那些恼火，也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震没了。 晋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谢明欢觉得自己都能够感受到晋王那灼灼目光的滚烫温度。 气氛安静而暧昧了起来，周围的空气明明一如往常，却让谢明欢感到更加紧张。 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了临走前六叔说的话。 “明欢，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她终于有了点动静，缓缓抬头和晋王的目光交汇，又飞快地转向他的脸，他的五官深邃，桃花眼灼灼其华，薄唇潋滟如画，他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但也曾是她过往人生中最大的冤家对头，是她一直视为大魔王的存在。 现在大魔王竟然突然改变画风，这让谢明欢有点接不住了。但她是谢明欢啊！她是谢家这一代声名鹊起的嫡女，是父亲、六叔还有祖父亲自培养出来的，她的才华和抱负不输男子，她的勇气和胆量也不输男子。 她以前对付大魔王从来没有输过，难道今天就要这样输了吗？ 谢明欢突然笑了起来。 这一刻，她的笑，不同于以往淡然平静的笑，反而多了许多不曾被人见过的妩媚和风姿。她目光如水，定定地看着晋王，甚至连开口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温柔而小意了起来。 “王爷，原来您这么多年一直喜欢臣女呀。” “臣女乍闻王爷您的心意，真是又惊又喜，不胜惶恐。您对臣女的心意，臣女怎么好辜负。” 晋王被谢明欢突如其来的温柔小意吓得浑身不得劲。 “你——” 谢明欢却继续朝他笑着，甚至一只手还反过来拉着晋王的衣袖，做着青涩的挑逗的小动作。 “王爷，既然您这么喜欢臣女，那是不是臣女说什么，你都愿意帮臣女去做？” “什么？” 晋王被谢明欢的挑逗吓的身体僵硬。 谢明欢嫣然一笑。 “王爷，臣女想让你留在吕梁，白家镇的事，臣女自己就能够搞定，臣女不想你以身犯险，臣女也是担心王爷你的安危呀。” 晋王：“……” 正好进来回禀事情的齐盛：“……” 齐盛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想都不想就进来了呢？应该敲门的呀！现在怎么办，要当做走错房间，再出去吗？ 晋王的眼风丢给齐盛。 齐盛马上就抬脚撤了出去，还贴心的把门关上了。 晋王反手将谢明欢扯进怀里，轻哼一声。 “没想到，世家大族出来的谢明欢，竟然也懂这种情趣，本王甚至欣慰。” “只是美人，本王什么都能答应你，就是这点不行，你担心本王的安危，本王也不放心你啊。” 被强硬地禁锢在怀中的谢明欢：“……” 她这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明明是想要扳回一城，怎么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掌控了呢？ 挣扎着从晋王怀中挣脱出来，谢明欢明智的选择了放弃继续睡服他。 “既然王爷一定要去，那就去吧。” 谢明欢恢复了以往的说话方式。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转身准备离开。 “谢明欢，让你承认也在乎本王，就那么难吗？” 谢明欢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晋王。 她的脸上带着一点顽固，一点迷茫，对晋王说道。 “父亲到北地领兵的时候，有问过母亲要不要一起来。母亲自小出身贵族，对北地有天然的蛮夷之地的恐惧，她拒绝了。后来父亲去世，母亲悲恸难过，但也不过那么一段时日，后来她依旧是那个端庄优雅的谢夫人。” “她和父亲一生也算恩爱，父亲没有侍妾，只有母亲一人。但是这能算爱吗？” “我不知道自己对你的在乎到底有多深，到底是因为你这个人，还是因为你的身份。尤其是这段时间，你的变化太大，我根本没办法去好好的理清楚这件事。” “但我一直期待的，想要去爱的，不仅仅是一个一见钟情又或者日久生情的人，而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共同守护的感情。” 晋王定定地看着谢明欢，突然就笑了起来。 他一步步靠近她，这一次轻柔而小心地拉起谢明欢的手。 “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心里还是希望有人能够和你共进退、同生共死、共同面对一切的不是吗？” “既然希望本王去，还死鸭子嘴硬什么？” 谢明欢：“……” 第八十七章 白家镇 最后，晋王还是去了。 说起来，自从到北地之后，以往应付晋王从来没有失手过的谢明欢，就一直处于劣势，明明她有很多理由，但却依旧没有拦住晋王。 白家镇就在吕梁的南边。 因为有晋王在，所以谢明欢让胡书留在了吕梁，只带了拓跋尔和琪儿。 崔郢习惯独来独往，虽然答应了谢明欢一同来吕梁，但听说观音教的事后，就又自己悄悄离开了，只说会和谢明欢联系。 白家镇。 这是一处北地风格不是太强烈的镇子，辖属有六个村子，另外镇子的南边有高山，山里还有零散居住的猎户。 这里的春天到的要早一些，几个人中午到达白家镇后，明显感觉从吕梁过来穿的斗篷、长袍有些厚了。 白家镇的镇上很热闹，从旁边走过去，很快就听到很多人在讨论两日后献祭的事，听他们议论的语气，对观音教很是信奉。 “愚民！”拓跋尔轻声吐槽。 谢明欢选了一处人最少的茶馆，要了一壶清茶，几碟点心，休息的期间，示意拓跋尔去找卖茶的老翁打探一番。 拓跋尔很快就回来了，脸色不是很好看。 “那许书生被关押在白家镇为观音教新修建的祠堂里。不过，老翁说这个许书生是自愿参与献祭的。他对观音教鼓吹的上达天听深信不疑，和他一起被观音教拦下的另一个书生，偷偷逃跑后，特意回来救他，结果他竟然给观音教通风报信，现在那个书生被观音教关了起来，据说下场很惨。” “什么？”琪儿气愤地拍桌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别人好心去救他，他竟然还出卖人家？” 谢明欢和晋王都没吭声。 晋王认真地在倒茶，一脸享受，根本不像是出来办事的，反而更像是来度假的。谢明欢看了他几眼，收回了目光，沉吟道。 “吕大人对这个许书生多有夸赞，按理说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吕大人不至于看错的这么离谱……有可能这其中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谢明欢说完，晋王才接话。 “是不是有苦衷，今晚去见见他不就知道了。” 谢明欢挑眉，看向晋王，怎么看？就不怕他把你也出卖了？ 晋王轻笑：“他不是相信这些神魔妖怪吗，那本王就让他见识见识真正的观音。” 谢明欢背后一阵发冷，有些头疼地看着晋王。 拓跋尔听明白了晋王的意思，只不过他有些担忧地看向谢明欢。 “假扮观音，制造神迹这些不难，只是我们并不知道观音教到底宣扬的是什么东西，这许书生既然追捧观音教，难免会露出破绽。” 谢明欢则是皱眉拒绝道。 “这个方法太危险了，不行。” 熟料，晋王竟突然凑近她耳边轻声道。 “你不是想要同进退，共风雨吗？咱们这样的身份，不把握这样的机会，那……本王就只能英雄救美了。” 这话，拓跋尔和琪儿都听的一头雾水。 但谢明欢却是听明白了。 也正是因为听明白了，所以心里莫名一暖的同时，有升起一股陌生的微赧的感觉。 她有些冲动的在晋王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乱说什么！” 晋王一改以往冲动、任性的脾气，竟然岿然不动，甚至还宠溺地朝谢明欢笑的帅气逼人。 “就这么定了。” “今晚亥时，本王去接你。” 谢明欢：“……” 晋王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来，邪魅地朝谢明欢伸出手。 “走吧。” 谢明欢仰头望着他：“去哪？” 晋王：“当然是去给你买衣服。” 琪儿在旁边听的更加糊涂。 “小姐的衣服我都带着了，不用买啊。” “再说小姐穿的衣服料子都是王爷你每季送来的贡品，这种地方也没有小姐能穿的衣服啊。” 晋王望着谢明欢，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这样的傻丫头，你是从哪找来的？ 谢明欢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她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 “琪儿，你先回客栈吧，看看崔大哥有没有送信过来。” “拓跋师弟，你再在镇上打听一下观音教的事，尤其是两日后她们献祭的流程，重点打听一下。还有那两个书生，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们的事。” 两人点点头，接了谢明欢的吩咐。 谢明欢和晋王在镇长找成衣店去购置装备。 这倒是让两人大吃一惊，因为他们竟然在这镇上名不见经传的小成衣店，见到了往年从西域送往朝廷的贡品呢料。 谢明欢抚摸着衣服的材质，看向晋王。 “这料子——” 晋王从小就在宫中生活，对这料子的熟悉程度只会不逊于谢明欢。显然，他也想到了这里会流通呢料的猫腻，脸色沉了下来。 只听他对着空气吩咐了一声。 “去查。” 也没有听到什么回复的声音，但谢明欢知道，皇帝和太子派给晋王，贴身保护着的暗卫之中，肯定有人已经领命离开了。 晋王的脸色来的快去的快，吩咐完他便阴转晴了，笑眯眯地对谢明欢道。 “既然如此，不如就买这件吧。” “镇店之宝，应该配得起观音教的名号了吧。” 谢明欢耸耸肩，难得没有反对。 “也好。” “观音教从出现之初，靠的就是声势，由此可见，这幕后之人，很在意排场和虚名，这件衣服既然是镇店之宝，那出现在观音教，想必也不稀奇。” 两人买完衣服，本来是想回客栈休息。 但没想到，白家镇的大街上竟然越来越热闹。 等两人拦下路人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傍晚时分，观音教要在广场上对那个逃跑的书生处于火刑。 镇上的人这么热闹，就是为了赶来参与火刑！ 谢明欢脸色大变。 “她们杀人的模式又有了新变化！” 晋王哼了一声。 “本王倒要看看，有本王在，谁今天敢当着本王的面杀人！” 谢明欢眉头深锁，没有晋王想得这么乐观。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一会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晋王根本没听进去。 他道：“这天底下，有本王在的地方，不管是龙是蛇，都得给本王盘着！” 第八十八章 救人 两人跟着人流一路到了要施火刑的广场，广场上已经聚满了人。 站在人群后面，很容易就能听到大家的议论声。 “听说这个家伙亵渎观音教，亵渎观音娘娘呢！” “我家闺女最近被选取伺候那些女仙子，她说这个小书生是被浊气污染了，观音娘娘大慈大悲，并不计较他之前做的那些蠢事，反而还自毁修为，引天火，用火刑帮他去除浊气。” “观音娘娘真是好人呐。” “是啊，多亏了观音娘娘，我家小孙子的病才能好的这么快，要是我孙子没了，那我也不活了！” “这算啥，你们听说没，两天后的献祭，据说观音娘娘要甄选一支一千人的不老信徒，据说只要被选中的，就有机会得到观音娘娘的点化，以后就是观音教的弟子，也可以像她们那般，没有生老病死的忧虑了呢。” “真的吗？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不可能吧！不是说观音教只收资质绝佳的女子吗？这次也收男人了？” …… 谢明欢和晋王听的满心无力。 两人悄悄退了出去，又绕去了另一边，刚好看到也跟着人群而来的拓跋尔。 “师姐。”拓跋尔走了过来，“你们也在这呢。” 谢明欢颔首：“你那边怎么样？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拓跋尔点点头。 “一会要被烧死的那个书生叫小满，就是白家镇的人，只不过他的父母都在战争中去世了。许书生途径白家镇的时候，在小满家借宿，两人一见如故，后来相约一同到洛阳去赶考。” “但是没想到他们刚出白家镇就遇到了来这里发展教众的观音教。那许书生对观音娘娘一见钟情，从此不可自拔，那观音娘娘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倒是小满，对观音教很是警惕。只是他逃走之后，还是不放心许书生，又折回来想要救许书生一起离开，结果许书生只当小满是嫉妒他，想要拆散他和观音娘娘，所以毫不犹豫地就嚷嚷起来，小满这才被抓。” 晋王：“畜生。” 谢明欢还是有些怀疑。 “你们觉得吕太守是个什么样的人？” 拓跋尔想了想：“精明，有城府。” 晋王也跟着点点头：“能够和谢大将军成为莫逆之交，做得出带领全城投降，开城门迎接敌军，现在却并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一如以往，是个很耐得住性子的老狐狸。” 谢明欢点点头：“不错，吕太守是个老狐狸。我还是那句话，吕太守看错一个刚出茅庐的小书生的可能性有多大？能被吕太守夸奖，这个许书生的段数不应该就这么点才是啊。” 拓跋尔耸耸肩。 “现在能查问到的消息只有这些。” “就算他真有什么其他目的，现在也很难知道。” 谢明欢摆摆手。 “罢了，先不想他了。” “还是先说说眼前的事吧，这个小满一会就要被施以火刑了，你们有什么好方法，可以既不引起民愤，又能够全身而退将人救下来吗？” 拓跋尔垂眸思索。 晋王却轻哼一声道：“既然你觉得吕太守不会看错人，那又何必操心呢？只要这许书生不是真的被美色迷昏了头脑，那今天就算没有你我，他也不会让这个小满就这样被烧死的。” 晋王的话，倒是让谢明欢为之一振。 是啊。 这个许书生，或许不用晚上再去试探，一会就能见真章了。 想到这，谢明欢稍微松了口气。 但她还是习惯做完全的准备。 “虽然吕太守的眼光值得信任，但是万一许书生真的是他看走眼了，那我们还是需要一个救人的方案才行。” 拓跋尔：“这里聚集的都是老百姓，若想救人，就要制造一个更能引起他们注意的响动，趁他们的注意力不在那个书生身上，再行动。” 晋王挑眉，挑刺地问：“不小于火刑的轰动？你倒是真会想，水刑吗？” 拓跋尔：“……” 谢明欢则是将注意打到了手里拿的衣服上面。 “若是实在不行，晚上的计划就只有提前了，总是先救人更要紧。” 晋王有点不高兴了。 他将谢明欢手里的衣服扔到了一边：“这里这么多人，又都是无知愚昧的百姓，不同于观音教的地盘，若是一会你假扮观音娘娘，引起他们的蜂拥围堵，到时候怎么办？” 谢明欢没吭声，但她却把衣服捡了回来，来表示自己的态度。 晋王深吸了一口气，直低咒，固执的女人，本王怎么就栽在你手里了呢。 他又将衣服扔了出去，说道。 “行了，放心吧。” “本王已经让镇外驻扎的刘将军带兵将这白家镇团团围住了。” “今天若是她们敢在这里点火，本王就将她们一锅端了，什么真相，什么来龙去脉，这些在本王这都没什么太大的意义，只要本王知道她们都落在了本王手里，不会再有机会出来蹦跶就够了。” 谢明欢：“……” 她震惊地望着晋王。 “你怎么能随意调动军队？” 晋王看了她一眼，耸耸肩：“调动军队怎么了？” 谢明欢突然觉得晋王根本就没有变，还是像在洛阳的时候一样，嚣张狂妄。 “这北地的驻军，都是为了防卫外族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调动呢？” 晋王看了谢明欢一眼，目光中的意味有难猜。 但是他说话的时候，周身的气势却有不一样的变化，变得完全是一个皇族之人，有那么一会，让谢明欢感觉自己好像见到了那位惊才潋滟，却英年早逝的先太子。 “朝廷养着他们不是让他们吃干饭无所事事的。” “除了抵御外族，平日里，国家内部的难题，他们难道就没有义务来帮忙吗？” “以前他们怎么样本王不管，但要在本王手底下混，那就得听本王的！” 拓跋尔惊讶地看了晋王一眼。 谢明欢则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火刑的时间越来越近，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议论声鼎沸非常，甚至让人有一种很可能会把天捅破的错觉。 谢明欢三人一直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静静地观察着周围人的变化。 第八十九章 现身 “让一让，都让一让，观音娘娘来了。” 一个改装的简易囚车上，蓬头垢面看不清模样的瘦弱男子被五花大绑，囚车两边是戴着面纱，目光露着冷意的女子。 “那是四玉女，观音娘娘的四大弟子。” 拓跋尔轻声给谢明欢、晋王两人解惑，这也是他之前打听到的。 “那囚车里的就是小满？”谢明欢问。 拓跋尔点点头：“镇上的人都认识小满，肯定是他。” 晋王盯着囚车看了两眼：“伤的不轻。” 人群自动往两边分散开来，给囚车让开了路。到了广场中央，小满被从车上带了下来，别看几个人是女子，动作却不小，竟然是将人抬着扔到了早就堆好的火刑床上。 “大家安静！” 为首的一个玉女飞身上了火刑床后面的高台，她的手中甩着一把浮尘，面纱随风浮动，隐约可见面纱后的精致容貌。 “观音娘娘让我转告诸位，今日，小满书生遭浊气所侵，她自毁修为，引天火为小满清浊气，助他早日上达天听。” “上天感念观音娘娘的慈悲，特意允许她在人间破格收取千明凡俗弟子，两日后献祭之时，观音娘娘会亲自到场，选拔弟子。” 这话一出，人群瞬间沸腾了。 “真的！是真的！” “我要参选！” “我儿子正合适。” …… 所有的人，脸上都浮现出疯狂的神色，他们的目光亮的可怕，甚至身体在激动地晃动着，每个人就像被控制了灵魂一样。 “没想到观音教的洗脑竟然这么严重。” “一群愚民，也不怪先秦会灭亡，有这样不长脑子的百姓，还能好到哪去！” 晋王的语气很是不善。 拓跋尔本就是先秦人，他的父母更是在先秦的动乱中去世，现在听晋王这般说，他是既觉得骂的好，又觉得好像自己也被骂进去了一般，很是纠结。 晋王说完，目光暗沉地瞥向那个还站在高台上的玉女，在谢明欢和拓跋尔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轻轻一动，一枚碎银子裹挟着高深的内力，朝那玉女唰地射了过去。 晋王的功夫着实厉害。 哪怕玉女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但却依旧没有躲得过，那枚被射出来的银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跟着那玉女闪躲的轨迹，最终将她狼狈地逼下了台子。 “师姐！” 旁边站着的另外三个玉女冲了过去。 “我没事。” “看好那个书生。” 落下台子的玉女脸色难看，只是她的目光看向银子飞射过来的方向时，却没有见到晋王等人。 此时，晋王、谢明欢等人，被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男子拉着，一路离开了广场，拐进了一条没有人烟的狭窄小巷。 “你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男人的语气有些急。 三人皱眉看着他，没有出声。 男人着急地往外看，眉宇间透露着谨慎，他语气严厉地叮嘱三个人：“我不管你们想要做什么，都不要再出手了，那个书生不会被烧死的。” 谢明欢试探问道：“你是许书生？” 男人面色一变，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目光冷冷地看着谢明欢。 “什么许书生？” “我只是路见不平，准备拔刀相助，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们三个别给我捣乱。” 拓跋尔听了谢明欢的揣测，再看这男子，越看越觉得他就是许书生。 “你若不是许书生，为什么一定要救他？” “观音教造福百姓被奉若神明，你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在拓跋尔提到观音教的时候，男子脸上闪过一抹阴冷，目光中是明显的憎恶。 “造福百姓？” “呵呵呵，它就是一个大毒瘤，是魑魅魍魉，是蛇蝎，是妖魔，总之你们三个既不是观音教的信徒，就赶紧离开吧，免得一会惹祸上身。” 男子说完，不再和他们多做纠缠，转身就走。 留下三个人一知半解，心中迷惑。 不过很快，他们就见识了男子说的准备好了的大计。 备受瞩目的火刑，在四个玉女的主持下热闹开场，但是四个火把，扔在了火床下面，同时熄灭。 不仅如此，就在四人靠近火床检查的时候，从火床里面竟然飞快地刺出了数不清的长剑，四个玉女同时被一剑毙命。 鲜血迅速浸染了火床，而一直躺在火床上等待被清洗的小满，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解开了身上的绳子，他一跃而起，站在火床上，将自己的长袍解了下来，胸膛上是触目惊心的鞭痕。 他语气悲苦，气势不减地控诉这观音教的恶性。 “各位乡亲父老，我是小满啊！” “我从小在咱们白家镇长大，你们难道都不认识我了吗？” “那观音教的观音娘娘就是个女魔头，是个妖女，她根本没有神通，造福百姓的那些承诺都是假的。你们知道她们把我抓去都做了什么吗？” “她们想要扇动我，听命于她们，她们逼迫我说出镇上每一户有钱人家的信息，逼我告诉她们镇上每一个还未成亲的姑娘，谁最容易被洗脑……我不愿意，她们就把我们关进地窖中，用鞭子抽我，用烙铁烤我，甚至那位观音娘娘还恶心的给我用风月场所的药物，让我服侍于她！” “各位乡亲们，试问哪位大慈大悲造福百姓的神仙会做这样的事？” “你们不要再被她们懵蒙蔽了，她们就是骗子，是丧心病狂的魔头，她们根本不是想要帮你们，而是想要搜刮你们的钱财，伤害你们的家人！” 人群中出现了骚动，有人因为小满身上真真切切存在的伤口而有些动摇。 “他说的好像不是假话。” “那伤口看起来好可怕的样子啊。” “别被他骗了，他刚刚可是伙同歹人杀害了四位玉女，他一定是想要扰乱两日后的献祭，到时候咱们做不了观音娘娘的弟子，以后生病怎么办？” “对对对，不要相信他！” 就在人群中不同的声音响起时，只见小满从火刑床上跳了下来，火刑床则被从下面推翻了，五个面容蜡黄，遍体鳞伤，目光露着凶狠的仇意的女子，手中握着长剑，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九十章 震惊 “她们是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群骚动的更加厉害，尤其是四个玉女被杀的猝不及防，托大的观音教根本没有想过这次火刑会出这么大的意外，到现在也没有人过来处理。 这些被晋王称为愚昧的百姓，就像是失去了头羊一般，大家都迷茫起来，不知道该选择相信哪一边。 小满没有给他们犹豫地时间。 他上前两步，将五个女子推到了人群面前。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看看。” “她们原本都是好人家的姑娘，虽然家庭清苦了些，但是她们活得很自在，但就是因为被观音教相中了她们的身体和容貌，所以就迷惑她们的家人，扇动她们身边的邻居，强迫她们加入观音教。” “父老乡亲们，你们知道观音教的那些妖女让她们做什么吗？” “她们将这些无辜的姑娘送给那些贪官，去获取利益！” “你们也都是有儿有女的，难道你们愿意让自己的女儿遭遇这样的不幸吗？” 阿满的话，终于动摇了大多数在场的人。 他们开始怀疑观音教，有人大着胆子说起了自己曾经的疑惑。 “我就说有一次曾经见到那个玉女去了咱们镇长的家中，难道就是去给镇长行贿去了？”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远方堂哥说他家闺女加入了观音教，后来就下落不明了，观音娘娘告诉他们说是，被上天选中，闭关修炼十年就能修成正果，现在想想，不会是被她们送给哪个狗官了吧。” …… 乱世就是这样，言论疯狂地左右着百姓，对统治者失去信心，害怕战乱，又难以靠自己找到出路，所以便很容易寄希望于一个又一个凭空出世的救世主。 谢明欢和晋王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在人群后面，两人的脸上并没有事情解决后的喜悦，反而都变得沉重起来。 良久，谢明欢才看向晋王。 “看来那个男子是许书生无疑了。” 晋王点点头。 “吕大人的眼光还算毒辣，没有看错人。” 谢明欢：“既然有了这出戏，想必两日后的献祭，许书生还有更精彩的准备。” 晋王哼了一声：“这出戏有什么精彩的？不过是打了观音教一个猝不及防吧了，现在这么高调的出手，亮了这么多底牌，两日后还能不能把戏台子搭起来就不一定了。” 谢明欢心中惊讶晋王竟然这么犀利的指出了问题。 拓跋尔从另一侧悄悄靠了过来。 “人群中有人在专门引导舆论。” 谢明欢诧异：“看来这个许书生还有帮手啊。” 晋王：“那五个女子，不是一般人。” 说着，他一双桃花眼看向谢明欢，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 “这你就不懂了吧。” “她们握剑的手，姿势标准，根本不是那个小满说的那样，是被逼迫反抗，还有之前刺剑杀人的手法，一剑毙命，一个还好，四个全是，你觉得可能吗？” 拓跋尔也附和道：“那几个女人看起来浑身是伤，实际上并没有伤到要害。” 谢明欢点点头：“若是如此，这个许书生很可能是故意混进观音教的，只是一个书生，哪里来的这些人手，他的背后会不会还有其他人？” 这是晋王和拓跋尔还没有去细想的事。 听到谢明欢的话，两个人沉默了下来。 人群中，那被包围的五个女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各位大叔大婶，我是牛家村的翠翠，我和爷爷相依为命，半年前，观音教从我们村子路过，想要让我加入观音教，当时我并不知道观音教是做什么的，但我放心不下爷爷，便拒绝了。” “结果没过几日，就有人半夜闯进了我们家中，将爷爷残忍杀害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想到，这竟然是观音娘娘的手笔，又过了几日，她突然出现，说是听闻我家中的变故，又来问我，愿不愿意加入观音教。” “她帮我安葬了爷爷，带我进了观音教，我一开始将她当作恩人，熟料没过多久，她就跟我说，观音教想要帮助百姓做点好事，但奈何天道不仁，狗官横行，她试图说服我去假意接近狗官……原本我都动摇了，但就是要离开的那一晚，我去找她，想要感谢她对我的帮助，没想到却听到她和四个玉女的谈话，原来我的爷爷，竟然是被她们杀死的！” “后来我旁敲侧击，终于知道了，原来是我们那里的县太爷不知何时看上了我，她们同县太爷承诺，会把我送去服侍县太爷，而县太爷会给她们大开方便之门，让她们发展观音教，蒙骗百姓，搜刮钱财！”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她望着说话的女子，浑浊的双眼里多了泪水。 “姑娘，你、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女子郑重的点点头。 “婆婆，我说的若是有一句假话，必定天打雷劈！” 女子的话一说出口，就见那老妇人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直接坐倒在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的孙女啊！” “我可怜的孙女啊！” 有人认出了这位老妇人，上前想要搀她。 “这不是徐大娘吗，你怎么了？” 徐大娘哭的更厉害了，泪眼婆娑。 “我的孙女！我的小孙女，半个月前也加入了观音教，说是她长得好，有慧根，一开始她还每日回来看我，这几日一直都没有回来了。” “你们也知道，我那个命苦的儿子，正是一个月前出的事啊。现在听这位姑娘一说，我这心里现在是抓心挠肺的啊，你们说，我那孙女不会也被这些天杀的给骗去送给哪个狗官了吧！” “哎呀，坏了！” “徐大娘，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那个外镇的刘员外，之前就托人打听过你家孙女，但是他都多大岁数了，还想老牛吃嫩草？徐大娘，你说，你孙女不会是被送去给刘员外了吧！” 这怀疑的种子在心中埋下后，所有的人都开始捉摸，尤其是有家人或亲戚进入观音教的，现在那是各种忐忑。 一时间，广场上鬼哭狼嚎，人心惶惶。 第九十一章 神迹 黄昏褪去，夜幕降临。 大多习惯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百姓，心中生了想要回家的念头，他们兴致勃勃的赶过来，不想却看到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真相’，有家人入了观音教的，现在心中忐忑难安；尚没有家人入的现在庆幸纠结，大多数人都因为从简单的看热闹到触及到自己的利益而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个人走了，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等有小一半人已经离开广场的时候，观音教的人才匆匆赶到。 “等一下！” “各位乡亲请等一下！” 是一个听起来很柔美的女声，她的声音奇异地让人听了心头为之一振。就在谢明欢忍不住想要抬头去看的时候，就感觉双耳被晋王用双手捂住了。 “不要听。” “把耳朵堵上。” 后一句是说给拓跋尔听的。 晋王的脸色一沉，目光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 “怎么回事？”谢明欢轻声问。 “她的声音有问题。”晋王的语气冷冽，像是变了一个人，“应该是西域那边传过来的，通过控制声音的强弱、频率，在视觉上迷惑听到声音的人。” 果然，除了谢明欢三人，只见广场上的其他人，包括那些之前已经开始痛骂观音教的，都在听了这个女子的声音后，又都聚集了起来。 那个女子目光婉转，温柔的可以掐出水来，带着半块银面具，长发只有一个簪子随意挽起，穿一身素色长袍，行走间，衣袖翩翩，根本无法让人将她和所谓妖女联系到一起。 “各位乡亲，之前的事我已经都知道了。” “是我低谷了小满公子身上的浊气，没想到他竟然暗中和我观音教降服的五个魔女联手，破坏了火刑不说，还连累各位乡亲动摇了心中的信念，引得上天不满。” 人群中马上就有人闻弦声而知雅意，出声问道。 “观音娘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上天为什么对我们不满？” 那女子足尖轻点，竟然纵身跃到了空中，伴随着她在空中稳稳地站住，脚下竟是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朵祥云。 “飞升了，娘娘要飞升了！” “观音娘娘，您是不是要走了？您是不是不管我们了？” “都怪小满，他自己被浊气侵蚀了，还要哄骗咱们，现在观音娘娘要不管咱们了！” 早在女子到来之前，就带着人离开，躲到了暗处的小满和五个女子，现在看到这观音娘娘不过三言两语，竟然又煽动得百姓开始动摇，小满忍不住想要冲出去。 一双干瘦的手将他按住。 “不要轻举妄动。” “许大哥！” 五个女子激动地看向来人。 许书生朝几人点点头。 “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就离开白家镇。” 小满犹豫：“可是两日后的献祭——” 许书生摇摇头：“两日后的献祭你们不用管了，现在马上就走。” 五个女子目光哀求地看向许书生。 “许大哥，我们不走。” “那个女人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们要报仇雪恨！” 许书生目光严厉地看向她们。 “报仇？” “就靠你们几个吗？你们是去报仇，还是飞蛾扑火？” 他指向广场上，正在制造神迹的观音娘娘。 “你们好好看看她。” “她一出手，将我们精心计划了这么久的事，打乱的七七八八，今日你觉得我们成功了吗？” 广场上踩着祥云稳稳停在半空的观音娘娘，此时正在用具有魅惑性质的声音，继续蛊惑着那些人。 “神明早有旨意，小满受浊气侵染，火刑失败，又迷惑你们的心智，神明不悦乡亲们不辨是非，轻信小满的话……再过半个时辰，便要降天雷暴雨，惩罚白家镇。” “什么？！天雷暴雨？” “天哪，可千万别下雨啊，咱们白家镇去年的收成就不好，现在全指着今年了，若是降下暴雨，那那些庄稼就全毁了！” “是啊是啊，天雷暴雨，这是天大的惩罚啊！” 小满怒哼哼地盯着那满口谎言的女子。 “现在晴空万里，怎么会有天雷暴雨？” 另一边，谢明欢等人也在疑惑这件事。 拓跋尔甚至嘲笑那个女子：“天雷暴雨？她这牛皮吹的也太大了吧，若是一会不下雨，那该如何收场？” 谢明欢却眉头深锁。 “天下能人异士不少，尤其是北地时局不稳，本来就融合了数十个外族百姓，而这观音教又是从西域外塞而来，难保她们不会有什么秘法，真的能够引天雷暴雨。” 晋王却哼笑一声。 “天文历法，中原古来有之，比边塞蛮夷博大精深的多了。观星、感风，推演云相，这些都是中原秘法，本王以前曾经和钦天监的小侍郎玩过一段时间，像今日这样的天象，根本无雷无雨。” 晋王这一番话，实在是惊呆了谢明欢和拓跋尔。 不过谢明欢很快就明白了晋王的意思。 “你之前说，这女子的声音能够通过视觉蛊惑人心，声音不光是说话声音，只要频率、强弱配合得当，这些已经被蛊惑的人，很可能会在听到其它声音后，触发更深层次的幻觉。” 拓跋尔也有些明白了。 “也就是说，这就像是一场大型的听觉催眠？一会并不会真的有天雷暴雨，但通过蛊惑，这些人会看到，又或者是自己会联想到，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置身于天雷暴雨之中？” 谢明欢点点头。 “现在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拓跋尔却欲言又止。 “但她那脚下的祥云又是怎么回事？若一切只是幻象，那咱们为什么会看到？若不是幻象，这其中又有什么隐秘？” 谢明欢：“这个我倒是知道。我曾在一本古书上见过，据说有些石料通过特殊处理，可以散发出犹如烟雾般的气体，后来有人将这些石料磨成粉末状，专门用来制造缭绕云雾。据说前朝有个皇帝，一心求仙，下面的人为了讨好他，便大肆采购这样的石料粉末，将皇宫布置的仙气缭绕，仿若真的置身云层之中。但是这种石料具有一定的毒性，后来那位皇帝不过四十就身亡了。” 第九十二章 狼狈 “雕虫诡计，只有脑子进水的人，才会相信什么长生不死。” 晋王嗤之以鼻。 拓跋尔看着明显已经又被收拢过去的人群：“现在怎么办？半个时辰也就是眨眼的功夫，我们没有中她的招，没有办法精准的掐住时间，难道今天这场戏，就要这样结束吗？” 谢明欢面色沉重，她几番思索，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看向晋王。 “王爷，若是今天先将这位娘娘抓了，会不会影响你在北地的计划？” 晋王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语气间是无人可比的狂妄和自信。 “本王早就说了，这北地本王说了算，谁敢和本王作对，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拓跋尔却有些担心。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王爷要掌管北地，少不了百姓的支持，而这观音教现在牢牢掌控着民心，若是粗暴行事，将那个女人抓了，难免那些追捧观音教的百姓会对朝廷心生不满。” 晋王浑不在意，摆摆手道。 “这些愚民，本王能指着他们做什么？” “等解决了这观音教，本王就派人好好整顿各地的县学，每家都要出个明白人去县学给本王好好学学什么叫忠君，什么叫爱国！” 谢明欢：“……” 拓跋尔：“……” 说好的纨绔任性，最受宠的小皇子呢？ 晋王这根本就是个腹黑的老狐狸啊！这教化百姓的手段，是信手拈来啊。 谢明欢静了静，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王爷，你不是说已经安排了军队在镇外埋伏？我看现在是时候让他们进来了，先将人群中那些附和观音娘娘，明显是她的人带走，然后再派人搜索附近，任何在制造奇怪声音的，都押起来。” 说到这，谢明欢目光古怪地看了一眼晋王。 晋王挑眉。 “有什么话直说。” 谢明欢看着晋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真诚。 “王爷，想必您的功力，要比那位观音娘娘要高吧。” 晋王静静地看着谢明欢没有说话。 谢明欢继续道。 “既然她可以在空中制造神迹，王爷您一定能比她更高更强对吧？” 晋王继续不说话。 谢明欢深吸了口气，将最后的打算说完。 “说起来，当时我对这个可以制造烟雾的石粉，还特意研究过，加以改良后，虽然不能说是十全十美，但我能够制出比祥云更复杂、泛光的意象来。” 拓跋尔惊讶地看着谢明欢。 晋王则是了然一笑。 “不愧是本王的未婚妻，心里还是向着本王的。” “你是想造条龙吗？” 谢明欢瞪了晋王一眼：“王爷，龙生九子，现在陛下和太子这两条真龙都在洛阳，您就老老实实做您的麒麟吧！” 晋王耸耸肩，倒是不在意是不是龙，反正龙生九子，不管是龙还是麒麟，都是龙子，他不讲究这些。 “行，就按你说的办，只是现在哪里去找东西？” 谢明欢笑了笑：“这位观音娘娘脚下的祥云经久不散，说明她身上带有足够的原料，我只需要另外两样东西，到时候王爷和她过招的时候，随机应变便好。” 晋王一点都不怀疑谢明欢的本事，他抬起胳膊在半空打了个响指，一个一身黑衣，容貌普通的人悄然出现。 “王爷。” 晋王看了谢明欢一眼。 “需要准备什么，跟他说。” 谢明欢点点头，朝黑衣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随后黑衣人再次飞快地消失在人群中。 谢明欢又看向拓跋尔：“一会你和进来的士兵一起，尽量不要惊动这些百姓。” 拓跋尔郑重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 很快，因为有了晋王的强硬出手，那些隐藏在人群中，和这位观音娘娘相互呼应的人，被迅速带走。 “王爷，一共抓了八个，三女五男。” “王爷，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巷子里，发现了十二个可疑之人，我们到的时候，他们有的在吹箫，有的在弹琴。” 晋王点点头。 “把他们都给本王关起来，一个都不能放。” “是！” 去准备材料的黑衣人也回来了。 谢明欢现场动手，对着一堆瓶瓶罐罐鼓捣了一会，随后她将两个小瓶子交给晋王。 “既然是脚下生祥云，那么她用的石粉十有八九就在裙摆或者鞋子上，你自己找机会把这里面的东西泼到她的腿边，再将她逼出祥云在的位置，这白云镇的百姓，甚至这北地的百姓，以后估计心里就只有晋王殿下了。” 晋王接过瓶子，哼了一声，心情很是美好。 “本王知道了。” 他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给谢明欢看。 谢明欢面色一僵，干净利落地转身，装作看不到。 配合这位观音娘娘迷惑百姓的帮手都被抓了，人群中有些意志力坚定的，逐渐清晰过来。 待听到有人小声议论：“怎么回事？没下雨啊？” 晋王抓准机会，飞身朝那个女子冲去。 “妖女！” “还不给本王伏法！” 一瞬间，晋王身上的王者之气全开，更不用说他飞身轻掠过去时散发出的凌冽的杀意。 那原本信心满满站在半空的观音娘娘，面纱后的脸色大变，原本温柔如水的双眸，也在晋王朝她飞过来的那一刻，杀意大现。 “你是谁？” 晋王和女人在空中交手。 女人原本控制广场上众人的计划被打乱，广场上原本迷迷糊糊的百姓都逐渐清醒过来。 “咦？这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观音娘娘吗？那个男子是谁？” “那个男子看起来好帅啊，像是天神下凡一般。” “喂喂喂，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是麒麟！还在发光！” “是天神呐！” 只见那位仙气飘飘的观音娘娘被晋王步步紧逼，从祥云处踉跄离开，晋王行动间，轻飘飘踩到了原本观音娘娘站着的祥云处，就在晋王踩住祥云的那一刻，原本渐渐消散的祥云突然泛起了金光，伴随着金光，一个威武雄浑的巨大麒麟，甩着蹄子，慢慢浮现在晋王身后。 这般异象，正好被广场上刚刚恢复意识的百姓见到。 第九十三章 落荒 不光是广场上的百姓，就是拓跋尔，哪怕之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却还是被背后升腾起麒麟的晋王，还有他身上散发的王者之气所震撼。 “都加紧动作，不要耽误正事。” 拓跋尔很快就收回了心神，行事要比之前还要谨慎，催促着悄悄进来的将士抓紧时间查找遗漏的观音教人员。 而半空上的对决，也在麒麟出现的刹那，局势大变，成为晋王的主场，完全压迫性的将那位观音娘娘打的无处可退。 “你到底是谁！” 女人面纱后面的脸色狰狞，露出的一双美目再没有之前的温柔如水，有的只是犹如毒舌般冰冷的杀意。 晋王却不屑搭理她，身形飞速在空中变幻，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女人根本就分辨不出他到底在哪里，因为每个方向都有他的残影。 底下的百姓渐渐回过味来，有人小声议论。 “我说，我怎么觉得之前小满说的值得深思呢？你看，这观音娘娘竟然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那个祥云也变成了麒麟，还有她说的上天要惩罚咱们，降天雷暴雨，你看这地面上干干净净的，哪里有雨啊。” “我也觉得也是。” “对对对，我早就想说了，还不是看你们都执迷不悟，不好意思打击你们，我悄悄跟你们说，我有个远方表哥，偷偷去过西域那边，据说那边有一种妖术，可以让人产生幻觉，无条件信任对方说的话，你们说，咱们之前是不是都中了妖术？” “你怎么不早说！” “这个妖术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啊？我怎么觉得我头这么疼啊。” “我也是，我也是，我最近总是犯恶心，去看了好几个大夫，也没有找出病因来，不会是被妖术害的吧。” “以前听老道士说过，那些害人的妖术，都是为了吸食人的精血，咱们不会要命不久矣了吧？！” …… 听着这些百姓天马行空的议论，还有比风转向还快的立场，谢明欢是哭笑不得。眼见晋王那边已经将那位观音娘娘拿住，谢明欢穿过人群，站到了那处已经先后上去了两拨的高台上。 她看了一眼身旁晋王留下的侍卫，示意他一会用内里重复自己的话。 “各位，安静一下。” “你们可知道这位有麒麟守护的人是谁？” 百姓们倒是很配合。 “是谁啊？” 谢明欢抬头看了一眼晋王，晋王也正好转头在看她。 只是，晋王眼里传达的含义太多，谢明欢看了一半就恼羞成怒收回了目光，办正事也不正经！ 不正经的晋王一脸懵逼，什么情况？本王就是让她放心去做，一切有我而已啊？！ “他就是北地新的主人，当今陛下最小的皇子，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晋王司马晋！” 谢明欢的话音刚落，人群就沸腾了起来。 晋王啊，还是洛阳来的王爷，这样的人物，对于他们这样小镇上的百姓来说，那是高高在上，和神仙也没有什么区别的存在，甚至要比神仙更有震慑力，毕竟神仙可以去乞求各种愿望，也没见哪个神仙真的现身生气恼火收拾你，但是皇帝、皇室不一样啊，皇家就像是一把巨大而华丽的刀，只要你稍微出错，这把刀就可能砍在你身上。 而现在，晋王殿下就在眼前，不仅如此，他还周身泛光，身伴麒麟，将一个自称是上天使者的观音娘娘给打的落荒而逃。 这一刻，皇家的威严，在这些本就心存畏惧的百姓脑海里，被根植的更加深重。 “晋王殿下千岁。” “拜见晋王殿下。” 有第一个跪下的，就有第二个跪下的。 很快，挤满了人的广场上，黑压压一片，竟是没有一个还敢在站着。 已经被晋王拿下的观音娘娘，被上前来的将士粗鲁的绑了起来，却又没有马上被带下去，她目光阴沉沉地看着这些愚民，心中怒火更甚。想她观音教运作了这么久，也没有让这些百姓跪拜，现在不过就是一个王爷而已，竟然就跪在地上，奴性尽显。 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关注她了。 晋王姿态优雅，从半空飞身下来的时候，还去碰了碰逐渐消散的麒麟的头，做足了姿态。 等他下来后，方慢悠悠，恩威并施地对匍匐在地上的百姓道。 “本王刚来北地，就见到你们被妖女迷惑，中了她的鬼蜮伎俩，伤害亲人朋友还不自知。幸好这北地的读书人还颇有头脑和骨气，冒着以身殉道的风险想要拯救你们，本王感动他们的风骨和气节，不惜暴露了行踪出手帮你们一把。” 说着，他语气变得凌厉起来。 “今日之事，仅此一次。” “若是再让本王听到什么被观音教迷惑，做出枉顾伦理，杀人害命的事——到了那时，一律严惩！” 在场的所有人，在遭遇了今晚的这一遭后，哪里还有半点不信，不说别的，就说这晋王和观音娘娘的厉害程度，那也是不能比的。一个只有祥云，另一个那可是有瑞兽麒麟守护的啊。 “王爷圣明。” “王爷圣明。” 所有人都在高呼。 只有观音娘娘，恶狠狠地不甘心地大叫着。 “都是骗术！那麒麟是假的！不过是用生石粉配合硝石等做成的，他在骗你们！” 只是现在已经没人在意她说什么了。 甚至已经有亲人朋友陷在观音教的，现在更加义愤填膺，毫不犹豫地怼道。 “大家听听，她真的是个骗子，她自己都承认了，那个祥云，根本就不是什么神迹，原来是用生石粉配合硝石制成的。” “打死这个妖女！” “对对对，打死她！” 晋王根本不在意女人说的话。 只是，不在意不代表他不会再给她点颜色瞧瞧。 “你们对着女人五体投地地信奉了这么久，难道没有人想看看她面纱之后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容貌吗？” 晋王这话一出，果然有胆子大的附和出声。 “对，老子早就想看看天仙到底和人有什么不一样了！” 还有人比大喊大叫的更厉害，直接冲到了前面，趁女人不备将面纱一把掀了开来。 下一秒，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甚至有胆子小的还连连后退。 “妖怪啊！” “果然是、是妖女！” “她、她的脸！” “你们快看，她有喉结！” 第九十四章 出事 事情突然有点失控了。 哪怕是谢明欢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新问题惊到了。 人群被呵斥开来，晋王拉着谢明欢靠近‘女子’。没有了面纱遮掩，其脸上狰狞的疤痕，甚至有些地方还有新鲜的血渍，让人极度不适。而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女子’的五官完整来看，非常深邃，尤其是下巴和鼻梁，就已经足够证明这是一个男人，更不用说喉结了。 让这些百姓接二连三的见识到事情的真相，突然发现在原来自己一直信奉的天仙，竟然是一个丑陋的男人？ 这是什么样的冲击？ 晋王吩咐人将‘女子’带走，又吩咐将士清理广场，将这里的人疏散开去。 一下午这一通折腾，等几个人回到客栈后，已经精疲力尽了。 被带回来的观音娘娘……一直不安分，但是晋王却没有心思再搭理他，直接将人交给了带兵过来的李将军。 “本王来之前就听说过李将军的手段，这个人交给你，不能死，但也不能让他痛快的活着。” 李将军是一副普通中年男子的模样，但是声音沙哑，领命的时候气场大开，展现出的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和闭口不言时，完全不同。 “末将领命。” 李将军将人带走了。 谢明欢被早就在客栈门口翘首以盼的琪儿拉走了。 拓跋尔非常识趣地问了自己的房间，叫了饭菜上楼休息。 晋王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虽然他很想继续发挥纨绔的本质，但是齐盛还有暗卫都等着他汇报事情，当他真的摆出了着手管理北地的姿态的那一刻开始，北地就成为他不能再随便推卸的责任。 一夜无事。 第二日，琪儿端了热水进来伺候谢明欢洗漱的时候，随口说道：“王爷一大早就出门了，好像是又发生命案了。” 谢明欢瞬间醒了过来。 “命案？” “在哪？怎么没叫醒我？”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完，谢明欢带着琪儿下楼，拓跋尔已经等在楼下了，只不过脸色不是很好。 “昨天那个观音娘娘死了。” “还有小满，也死了。” 谢明欢更诧异了。 “小满？他怎么会死？案发现场在哪里？” 拓跋尔给谢明欢拉开一张椅子。 “先吃点东西吧，边吃边说。” 他给谢明欢盛了一碗粥，方才说道。 “一大早昨天那位李将军就差人来报信，说是观音娘娘死了，看样子应该是被暗杀的，但看守的八个人没有一个中途离开过，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现在很古怪。” “小满是在镇外的一口枯井里被发现的，据说是旁边住的村子里的人去打水，结果发现了小满泡在井里，人已经没气了，但是他的死状很特殊。” 谢明欢挑眉。 “死状很特殊是什么意思？” 拓跋尔看了看她手里的粥碗，欲言又止。 谢明欢皱眉，将手里的粥碗放下，沉声道：“说吧。” 拓跋尔见谢明欢坚持，只能告诉她。 “小满的身上布满了小号头骨，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浑身是血，身上被刺了一副狰狞的画像，他的衣服里面一块破旧的牛皮，上面用红色的颜料写着一首诅咒的诗歌。” “黑暗已经笼罩北地 昏庸的皇子被放逐到此 祸乱的妖女同行 和平早已不再 人间炼狱不过恍惚 生横遍野呢 家破人亡呢 愚昧的臣服 最终毁灭所有人” 拓跋尔将诗歌说给谢明欢听。 谢明欢连连冷笑。 “这种连平仄押韵都没有的东西，也算是诗歌？” 她擦了擦嘴，站起身，气势领人。 “王爷还在现场？” “咱们也去看看。” “我倒想知道这观音教背后到底是哪路神仙在搅弄风云！” 琪儿一向是自家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抬脚就准备跟上谢明欢。只是，拓跋尔伸手将她拦住了。 “你忘了王太医走之前说什么了？” 琪儿先是迷茫，然后大惊失色，再之后是使劲拍自己的头。 “完了完了！” “王太医说让我带着东西过去，啊啊啊啊——” 琪儿手忙脚乱的又冲回楼上，再下来的时候，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手里还拎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等她追上谢明欢和拓跋尔，瞬间就将原本不是多惹人注目的两个人的吸引力增加了数十倍。 谢明欢扶额。 “琪儿，你这是——” 琪儿一脸忐忑。 “都是王太医让带的，多亏了拓跋公子提醒我，不然我差点就忘了，要是我忘了，王太医又得让我背一大堆医书了。” 谢明欢：“……” 三个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就看到晋王正一脸怒火地训斥齐盛。 “让你去带个人都带不回来，你以前的本事都去哪了？” 齐盛一脸憋闷，身上还带着打斗过的颓败气息。 “属下领罪。” “领罪！领罪！领罪！除了领罪，你就不会说点别的吗？” 谢明欢走过去，解救了齐盛。 “怎么回事？” 齐盛感激地看了一眼谢明欢，连忙回道。 “之前报案的村民不见了。” 谢明欢皱眉，目光在现场扫视了一圈，就见王太医蹲在不远处一具血淋淋的身体旁边，面色沉沉的。 琪儿小心翼翼地拎着东西过去，果然王太医抬头轻斥了她几声。 然后一老一少两个人就开始验尸。 旁边离得不算近的地方，有几个看热闹的村民，都不敢上前，尤其是刚刚晋王一发火，都不约而同的又往后退了退。 “看你这样子，这个不见的目击者，应该是被人劫走的吧？” 齐盛脸色一青，有些不愿意承认自己没有打得过那些歹人，但又不得不点点头。 “是。” 谢明欢没有再问下去，反而是转身走到井边，在附近仔细观察了起来。 原本还火大的晋王，在谢明欢来了之后，差不多马上就消了火，但是很快，当他站在那，而谢明欢从头到尾没有理他后，火气又蹭蹭地上来了。 他站在原地运气半天，还是没忍住大步走过去，站在谢明欢身后，语气不是多么好地道：“喂！” 谢明欢站直身体，转头，疑惑地看他。 晋王桃花眼微瞪。 “本王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难道你都看不到吗？” “你身为本王的未婚妻，难道都没看出来，本王一大早被吵醒，严重睡眠不足，黑眼圈又深又重，急需关心吗？” 第九十五章 暴乱 谢明欢强忍住想要翻白眼的不雅动作，心平气和得看向晋王。 “王爷，您真是辛苦了，为了这也不知道是谁的北地，竟然一大早就起来奔波呢。” 晋王：“……” 得，他就知道，谢明欢这个女人一点都不解风情。 不解风情的谢明欢，言归正传，非常正经地和晋王开始探讨现场推测出来的情况。 “井边脚步很杂乱，现在看来这里最少有六个人来过，其中有两个脚印比较小，脚尖轻、后跟重，应该是女人的。剩下四个均是男子的脚印。” 晋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哀怨，非常配合谢明欢，进入了正经模式。 “这些本王已经让他们去查了。” 谢明欢点点头，既然晋王已经吩咐了，想必很快就能有结果。她从井边离开，转身之前脚步却又顿住了，往后退了两步，半弯着腰，眉头紧锁。 “王爷，你看那里——” 谢明欢以一种颇为古怪的姿势，伸手指向井后面的一株小树苗。 晋王上前两步，在树苗旁边转了一圈，从树苗的极为隐蔽的枝丫处抽出了一缕极细的绒线。 谢明欢也走了过来，两人在看到这股绒线的时候，脸色均是大变。 说起来，这种绒线其他人还真不一定知道，但是谢明欢和晋王，一个是顶级世家，从来只和皇室打交道，一个本来就是皇室中人，他们对这种绒线，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是前秦！” “这是前秦皇室宫中才有的织造法。” 谢明欢目光严肃地看向晋王。 “不是说前秦皇室被屠戮殆尽，没有一条活口吗？” 晋王轻哼一声。 “历朝历代，每次都是这么说，但打着前朝的名号行事的还少吗？真真假假，到底是不是前秦余孽，对于本王来说都没什么，倒是这织造法，听说这种绒线织出来的衣服只应天上有，本王早就想要了，这次他们是自投罗网。” 谢明欢：“……” 她感觉如果再和晋王待下去，可能她的世界观也要崩。本来很严肃正经的一件凶杀案，甚至背后可能牵扯出复杂的政治斗争，结果到了晋王这，最后都化为了要去搞到织造法做衣服？ 晋王却并没有感受到谢明欢的无力，反而很认真地喊了齐盛过来，将手里的绒线交给他。 “在附近镇上去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人见过会织造这种绒线的人，找到人之后，先不要动他，在暗处先监视着。” 齐盛接过绒线，严肃地点点头，默默下着一雪前耻的坚定决心。 另一边，王太医和琪儿已经验完尸了，明公公非常有眼色的给王太医送毛巾净手，哪怕是晋王在这，王太医也没有要亲自来回禀的意思，朝琪儿使了个眼色，转身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琪儿倒是不觉得如何，反正不管王太医说不说，她都会再和小姐念叨一遍的，现在王太医让她来说，反倒更省事。 琪儿欢快地走到谢明欢身边，开始说验尸的结果。 “王太医说，小满是中毒而死，而且是西域那边的毒，很罕见，看样子像是早就中毒了，一直到昨晚才毒发。” “他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所以不能确定他到底是自己来到井边的，还是被人带过来的。身上的血渍不是他的，从血点浸染在衣服上的范围来看，应该是用凶器刺伤别人溅到自己身上的。” 谢明欢皱眉。 “你的意思是说，小满死前还有可能伤过别人？” 琪儿摇摇头，纠正谢明欢。 “不是的小姐，这些都是王太医说的，我还不明白呢。王太医只是说，他身上的血渍应该是这样造成的，并没有说他伤过人。” 谢明欢：“……” 挥挥手让琪儿继续。 琪儿又道：“王太医说，小满身上的图他不认识，但从那些图的伤口上看，手法熟练，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而且王太医说伤口的外翻方向来看，对方应该是用左手来做的，应该是个左撇子。” 谢明欢：“左撇子？” 琪儿认真地点点头。 她突然靠近谢明欢，小声道。 “小姐，我悄悄跟你说，刚刚王太医说到左撇子的时候，脸色变了，我感觉他好像还知道点什么，但后来又没说。” 谢明欢诧异地看了一眼琪儿，又看向王太医。只见王太医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在和明公公聊天，脸上如常，并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谢明欢收回目光，问琪儿：“怎么会这么说？” 琪儿耸耸肩，倒也没有特别纠结这个问题。 “我也说不好，可能是第一次见到王太医那样吧，所以我记得比较清楚。” 谢明欢哦了一声：“既然这样，那你这两天多关心关心王太医，也许是想起了什么以前的事。” 琪儿认真地点点头。 “知道了，小姐！” 这边谢明欢主仆相谈甚欢。 而晋王则在琪儿过来没多久，就被匆匆赶过来的暗卫请走了。晋王和暗卫在不远处的树底下说了许久，再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看向谢明欢的眼神又纠结又复杂。 谢明欢疑惑地看他。 “怎么了？” 晋王语气有些沉。 “北边出事了。” 谢明欢心中一动，闪过多个念头，却又不敢深想。 “什么事？” 晋王的语气更沉了。 “暴乱！” 谢明欢倒吸了一口气。 “什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发生的？现在可有人前去镇压？” 说到这个，晋王的脸色就更臭了。 “那群饭桶！” “一开始只是简单的民怨，只要出手安抚就没问题，结果他们倒好，私自出兵不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那边传播观音教的教徒给利用了，那些人直接造势，称兵将要残害百姓。” 谢明欢看向晋王：“观音教的势力已经不容小觑，看来事态更严重了。”说着她又问，“王爷，你是不是要亲自去处理？” 晋王哼了一声。 “本王就知道你是无时无刻不盼着本王赶紧从你身边消失。知道本王要离开，你是不是很开心？” 谢明欢：“……” 第九十六章 突破 开心吗？ 谢明欢被问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晋王，心里默默想了一下，如果明天还来现场勘查，而身边不再有晋王时不时不靠谱一下，好像很轻松的感觉，但是马上这个念头就被另一个给压了下去。 如果晋王不在，那么来现场的大概也只有自己，琪儿和拓跋尔吧。琪儿自不用说，一向是自己说什么是什么，至于拓跋尔，和六叔学的是名士风度，若是让他现在去参加科举考试，大概也是能够出口成章的才子，但是在断案揣摩背后各种错综复杂的势力斗争上，到底还是不如晋王的。 如果晋王不在，那么发现绒线的自己，大概也只能是将想法藏在心中，又或者单方面的告知拓跋尔和琪儿，绝不会像方才同晋王这般，合拍地商议。 合拍……当这个词从谢明欢的心头闪过时，她看向晋王的目光也为之一变，甚至在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嘴上便已经说了出来：“不开心。” 等她听清楚自己说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脸色尴尬，带着几分羞恼的红意，将目光从晋王脸上移开了。 但是晋王却很是开心。 他上前两步，将谢明欢禁锢在自己的身前，在她来不及反抗之前紧紧握住谢明欢的双手。 “本王没记错的话，还有两个月就是咱们原本定好成婚的日子。” “等解决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成婚。” 晋王的话简直是得寸进尺，分分钟想要上天的节奏。 谢明欢从他身前挣脱开，收回自己的手，莹亮的眼里有着薄怒。 “司马晋，你适可而止！” 晋王却不以为然，然而继续紧跟谢明欢。 “本王和自己的未婚妻商量婚期，哪里需要适可而止？” 谢明欢的心被晋王这不要脸的精神撩拨的再也没办法平静无痕。她低头看着脚尖，脑海里闪过许多可以怼晋王的话，但却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半响，心情平复下来后，谢明欢缓缓抬起头，目光认真地看着晋王。 “司马晋，你……一路小心。” 晋王气结地瞪谢明欢。 这女人，酝酿了半天，拿到就不会说点软软的，带着香味的情话吗？看看她说的这都是什么，干巴巴的，真是一点都不解风情。 他也有些恼了，轻哼了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 “那……本王这就走了。” 谢明欢点点头，对晋王明晃晃表现出来的不开心假装没有看到。 晋王不是真的纨绔，所以注定了不能像真纨绔那样，真的放下北边的事不管，只待在谢明欢身边。所以哪怕他在不情愿，到底也还是走了，只不过临走之前，趁谢明欢不备，还是偷香了一把。 “谢明欢，本王不在的时候，不许和其他男人多说话！” 谢明欢摸着被晋王亲过的脸颊，那一抹而过，仿若春风拂面的轻吻，将她好不容易归于平静的心再次扰乱了。 晋王将齐盛留下，带着明公公还有随行的暗卫策马离开了。 谢明欢继续勘察现场，只是晋王离开后，附近看热闹的村民见这里竟然只由一个柔柔弱弱的书生主事，都胆大起来，甚至还有凑过来八卦的。 “我说小兄弟，你在这转悠了大半天了，到底有没有什么发现啊？” 谢明欢看了一眼来人，拦住了身后想要站出来将人喝退的齐盛，饶有兴致的和对方攀谈起来。 “唉，大叔，实不相瞒，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在这里转悠，也是为了交差而已。” “啧啧啧，我就知道，你看你唇红齿白的，一看就是在富贵堆里长大的，哪里会做这种事啊。” “大叔，你就住这附近吗？” “是啊，你往那边看，看到那排房子了吗，我就住那，我是这附近三个村的羊倌，你知道羊倌是什么吧？” 谢明欢笑眯眯地点头。 “知道，就是负责放羊的。” “对对对，我跟你说，我八岁开始就跟着师父上山放羊，放了二十六年了，我放羊的技术，这方圆百里没有一个羊倌能比得上。” 谢明欢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问道。 “那大叔你对这附近的小树林啊，河流湖泊，山头肯定都很熟悉了？” “那当然，只要你能说出地方来，我闭着眼睛都能找过去。” “大叔，我听说最近这山里、林子里经常有凡人轻易见识不到的神迹，你可曾见过？” 羊倌一拍大腿，脸上非常激动。 “哎呀，你看看，我就说看着你亲切呢。” “大叔跟你说，这神迹啊，我看到过三次呢！” 谢明欢一脸好奇，给齐盛使了个眼色，追问道。 “大叔，你快给我说说，这神迹都是什么样的？是哪位天神现身了？” 羊倌见谢明欢一脸好奇，极大的满足了他的卖弄心，也不拖拉，马上就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这第一次吧，那得有一段日子了，好像是去年十月份的时候吧，那次我赶着五百多只羊从山的这边往山的那边去，就在山顶上，那个地方没几个人知道，那个山顶上有一个光秃秃的大石头，我小时候经常和兄弟们去那里玩，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经过那块大石头的时候，我心里突突的，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本来都从那块石头旁边走过去了，但我还是没忍住又转身回去了。” 说到这，羊倌一脸的神秘，看着谢明欢问：“你知道我回去之后看到了什么吗？” 谢明欢配合地问：“大叔，你看到了什么？” 羊倌神秘地轻声道：“那块石头竟然动了！它泛着金光，缓缓地从地面上升了起来，待到离开地面有一米高的时候，我乍着胆子走了过去，想要看看石头下面是什么。” “结果！” “结果我竟然看到，那下面竟然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就在最中间，一个穿着红黄色奇怪衣服，没有头发的男子，坐在一朵大莲花上，那朵莲花特别大——” 羊倌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他就坐在那朵莲花上，缓缓地从下面被托举了上来。” 第九十七章 感慨 羊倌的讲述，吸引了旁边看热闹的人。 有人笑话他：“这点破事都说了多少遍了，他脑子有问题的，小书生，你别信他的。” 羊倌转身笑骂了说话的人几句，又迫不及待地继续同谢明欢说。 “那个坐在莲花上的男人，那是真神仙啊！” “你知道吗？他白发须眉，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在对你笑，眉心有一枚红色朱砂，像是第三只眼睛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我傻傻地盯着他，很快，他就睁开了眼睛，看到我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诧异，不等我说话，便开口问我说，你是不是这山下放羊的羊倌？今年是不是已经三十四了，但却一直没有娶上媳妇，他甚至还能说出我放的那五百多只羊里面，有多少是母羊，又有多少母羊揣了崽。” 等羊倌感慨完，谢明欢方才问道。 “那这位神人，他后来去哪了” 羊倌想都不想的地道：“我不知道啊。我和他说着话，后来他说那里本来是他闭关清修的地方，但奈何我命中注定会与他相见，既然见过了，他也该再换个地方了，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他要去哪里，就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不见了，那个大石头重新落了下来，我推了半天也没有推动，后来还下山喊了人帮忙，但是那块石头像是连在那里一样，根本动不了。” 谢明欢又问：“那除了你刚刚描述的那些，这位神人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吗？比如他多高？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香味？他是说官话吗？他的手上有老茧吗？他穿的衣服是什么料子的？” 羊倌仔细地想了想，憨憨地笑了起来。 “你这么一说，我到底有点想起来了，那个神人身上，好像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烤羊肉的味道，但神人是不吃五谷杂粮的，我觉得肯定是错觉。” “哈哈哈哈，肯定是错觉啊，你成天和羊在一起，不定偷吃了多少羊肉，你身上就自带一股羊肉味，还说别人，你可别在这忽悠了，你说说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你是有名的大忽悠。” 旁边看热闹的一点都不给羊倌面子，话说的特毒。 羊倌竟然也不生气，还笑呵呵的附和。 “是是是，我说的都是骗人的，就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你们不相信我看到了神人，不是我没看到，而是你们的想法太狭隘，你们已经把自己禁锢在了一个小圈圈里，根本就跳不出来，每天就知道去地里劳作，回家吃饭，上炕睡觉，你们都没有翻越过那个山头。” 说着，他一脸骄傲的指了指自己。 “我就和你们不一样，我每个三天都要翻越一座大山，去见识山那边的世界，我在山里见过巨蟒，还被狼追着赶过，我还在山那边看到过美轮美奂的大房子，还有金发碧眼的西域公主。” “得得得，你就吹吧！” “也不怕吹多了晚上睡觉尿炕！” 周围的人都没有把羊倌的话放在心上。 但谢明欢看羊倌的目光，却因为他的一番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来北地之前，她的思维是贵族化的，她一直坚信接受精英教育后，去行万里路，终会有所成就，但却不曾想过，在平凡的不起眼的小村庄里，一个羊倌，也能够在不断的翻山越岭中，在不断的行走中，发出这样具有哲理的感悟。 她突然有些替他生气，因为旁边那些不懂他的人。 想到这，谢明欢朝齐盛招招手，让他将旁边看热闹的人都散去。又喊了琪儿过来问她，晋王带出来的水果点心还有没有，等琪儿拎过来后，谢明欢热情地一股脑都递给了羊倌。 “说了半天，渴了吧，吃点水果。” 羊倌惊喜地望着谢明欢，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被赶走的人，怏怏不快，走的时候小声念叨着，直说谢明欢这个小书生怕不是傻了，竟然信一个羊倌的话。谢明欢却并不理会他们，只心情颇为惊喜地看着羊倌，等他吃了两个橘子，几块点心，又迫不及待地问。 “那你后面几次又是遇到了什么神迹？” 有了前面的铺垫，羊倌像是倒豆子一般，更是知无不言。 “后来我还遇到过两次呢。” “一次是在河边，当时我正在脱鞋想要下河去捕鱼，你知道吗，就从那里一直往前走，穿过一片小树林，林子后面的小河里有一种小鱼，特别美味，我每隔几天都要去捉几条吃。” “那天我正要下去，结果平时根本没有什么波澜的河水，竟然突然间像是起了大浪一样，涌动的特别剧烈，我站在岸边呆呆地看着，很快就见到一个蒙着面纱，身形窈窕，周身笼罩着朦胧烟雾，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女子，从河水中慢慢浮出来，你知道最神奇的是什么吗？” 谢明欢很配合地问道：“是什么？” 羊倌继续说道：“最神奇的是这个女子明明是从水里出来的，但是她的身上竟然一点水渍都没有，那些水就像是不沾她的身一样！” 谢明欢挑眉，对这一点倒是蛮有兴趣的。 “身上没有湿，但人却是从水里出来的对吧？” 羊倌认真地点点头。 谢明欢将这一点记下，又问：“那这个女子可有和你说话？” 羊倌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没有。” “我还没有回味过来，那个女子就翩然而去了。” 谢明欢：“那这个女子是怎么翩然而去的？她去了哪个方向？是飞走的还是？” 羊倌摇摇头：“不不不，她出来之后，河对岸就多了一架由四匹小鹿拉着的花车，她是坐上车离开的。” 旁边一直默默听着的琪儿，听到这终于忍不住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神仙都这么随意吗？还用鹿拉车——” 谢明欢解释道：“古书中记载过，鹿、鹤之流，都是仙物，由鹿拉车，正好映衬了她神人的身份。” 琪儿似懂非懂。 羊倌神情激动地想要继续他的讲述。 第九十八章 同情 “小兄弟，我跟你说，这最后一次，那才精彩呢！” 羊倌对谢明欢的称呼已经从小书生亲密到了小兄弟，琪儿有些不情愿地暗戳戳瞪他，谢明欢却淡笑看着他：“那大哥你快和我说说。” 羊倌马上就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 “要说这最后一次啊，现在我想起来，其实还有点怕怕的，因为它和前面两次特别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一个是这次我是在晚上见到的，二一个就是这次出现的神人特别多，而且他们还押着什么，我偷偷躲在土堆后面看，那队伍里有一个带羽毛面具、个子特别特别高的，走在最后面，总是回头，有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谢明欢默默将这些特征记下来。 “那这次你是在哪里见到他们的？他们又去向了哪里？可还有其他不同的地方？” 羊倌仔细想了想，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小兄弟，你听说过走阴兵吗？” 谢明欢挑眉，走阴兵这种记载，她曾经在奇闻杂谈上也曾见过，但她的出身决定了，对于这种在民间被渲染的充满神秘色彩的事，她是最接近真相的。 远的不说，就说三百年前，曾经在南夷之地传得沸沸扬扬的阴兵事件，其实不过是一场暗潮涌动的政治斗争，因为目的和手段太过阴暗，损伤了太多百姓，所以当权者才会故意用这种怪力乱神的说法来迷惑百姓。 不过这些没必要和羊倌去解释，她点点头。 “听说过。” 羊倌就是等这句话，好继续他可以营造出来的神秘的感觉。 “我怀疑啊，我这次遇到的不是天上的神，而是地下的！” “他们穿的都是黑衣黑裤，走路的时候完全没有声音，但是身材都异常的高大，而他们押送的东西，你知道吗，不是用车马拉着的，而是在半空浮起来，跟随他们的脚步移动。” 谢明欢皱眉。 在半空可以浮起来这一点，不管是之前她们见识的观音教的情形，还是羊倌讲述的三次遭遇神迹的经历，都有这一点。 对于飞在天上、浮在空中，难道观音教有什么特殊的执念吗？ 羊倌并没有察觉谢明欢心中所想，他继续说道。 “而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知道吗？他们最后都进了地下！” “进了地下？” “不错，就是进了地下。我悄悄跟在后面，他们一路进了南边的山里，绕着山腰一直走一直走，那座山的后面有一个山谷，山谷里有毒瘴林子，我们从来不去那里的，但是那天因为他们进了林子，我没忍住，跟了进去，就见他们进到林子里没多久，就集体开始往下坠，不过错眼的功夫，他们就在全都消失了。” “后来我等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吧，才慢慢地上前去看，就见那里就是很普通的平地，我还朝地下挖了一会，也没有见到什么空的陷阱，他们就是穿地离开了。” 如果没有观音教的事在前，没有小满的死，那么羊倌的讲述，可能确实会被当做是不可信的吹嘘，但是现在，羊倌的讲述却成了突破观音教的重要线索。 羊倌走的时候，谢明欢将荷包里装着的碎银子都给他了。 “你的这些事情真的非常精彩，我很喜欢。” “今天还有事，不能请你好好吃一顿了，这些银子你拿着，买点好酒好菜！” 羊倌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他的身上还保留着朴实的农民作风，虽然很心动，但并没有真的接过去。 “不、不、不用了，你愿意听我的故事，愿意相信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谢明欢越发被羊倌的这种纯粹感动。 她将荷包塞在羊倌的手里，温和地笑着，不容拒绝：“大哥，你就拿着吧，改天空闲了，我再来听你讲你的经历，到时候你多给我讲讲就好了。” 这话让羊倌笑的更开心了，离开的时候还频频朝谢明欢挥手。 “那你到时候一定来啊！” 羊倌离开后，谢明欢收起了原本轻松的表情。 她将拓跋尔、齐盛都人喊了过来，羊倌讲的事大家都听的差不多，现在是摒除掉其中夸张的元素，按照羊倌留下的大致地点，去寻找更精准的线索。 谢明欢沉吟了一番，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拓跋尔。 “回头你和崔大哥联系一下，地理勘测上，还需要崔大哥帮忙才行。” 拓跋尔是见识过崔郢逆天的演算手段的，所以这会谢明欢说让他去找崔郢，并没有什么不情愿。 接着谢明欢又对齐盛道：“王爷走之前既然已经给你安排了任务，那齐大人你就先去查绒线的事吧，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齐盛点点头，虽然有些失落晋王没有带自己一起去北边，但转念想想，谢明欢在晋王心中的地位，也许跟着谢明欢，更容易达成他的目标。 和两人交代完，谢明欢又喊了旁边待命的侍卫，把小满的尸体抬走。 琪儿跟在谢明欢身后，眼巴巴地望着她，最后终于没忍住，问道：“小姐，那我呢？你给他们都分配了活干，那我做什么啊？” 谢明欢转身拍了拍琪儿的头。 “你啊——” 她指了指旁边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王太医。 “你做什么，要去问王太医。” 琪儿脸上大惊失色，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如同泄了气地皮球，蔫了。而王太医，特别配合的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朝琪儿看了过来。 “上次给你的笔记都背会了？” 琪儿：“……” 王太医继续戳心。 “之前解剖尸体你已经看过很多次了，这一次你来做。” 琪儿：“……” 说实话，就是谢明欢听到这，都有点同情琪儿了。 琪儿虽然是个丫鬟，但却是谢家的家生子，从小除了伺候自己，说实话没有干过什么重活，在家里的时候，手底下还有两三个小丫鬟使唤。 结果现在……就看琪儿哀怨的小脸，谢明欢就觉得莫名心疼她。 但是，作为一个希望自己的丫鬟能够自立自强，拥有不一样人生的好主子，谢明欢只是紧紧握了握琪儿的手，对她说道：“加油。” 第九十九章 热情 观音教的事已经从最开始的残害人命上升到了政治层面，晋王赶往北边处理由观音教教唆挑起的暴乱，而谢明欢则带人在吕梁抽丝剥茧，一是追查观音教的所有势力，另一个则是搜集证据。 原本谢明欢就定义过观音教，将其定性为一个变态的杀人组织，现在经过吕梁、白家镇的事情，观音教的性质更进一步具体了起来，是具有政治煽动色彩的杀人组织。 崔郢到吕梁之后就单独行动了，他来白家镇，是在晋王离开的第三日中午，当时拓跋尔正在和谢明欢汇报其中一处蹲守的地点出现的异动。 崔郢的到来，让几个已经奔波了好几日的人不约而同的心中欢喜。 谢明欢笑眯眯地看着崔郢：“崔大哥，你来的正好。” 齐盛也主动上前：“崔公子，你总算来了，吃饭了没？想吃什么？” 拓跋尔是之前和崔郢共事过的，仗着关系要熟悉一些，直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崔大哥，你来啦。” 就连之前和他没有太多对话的琪儿，竟然也面带笑容地冲过来，朝他笑的特别灿烂：“崔公子，你来的正好，正赶上吃饭。” 崔郢：“……” 他莫名的感觉后背一阵冷意。 “你们怎么了？” 四个人齐刷刷的摇头，面上依旧带着灿烂而不失热情的笑。 崔郢被几个人簇拥着进了客栈，又进了包厢，就见里面已经摆好了丰盛的饭菜。 “崔大哥，先喝口茶，一路赶过来，很累吧。” “还好。” “崔公子，你过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还好。” “崔大哥，关于观音教的事，我这有好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一会你有空吗？” “……” “崔公子——” 崔郢终于没办法继续无视这些人了。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拒绝了琪儿递过来的筷子，看向几人。 “到底怎么回事？” 谢明欢微微一笑，并不作声，说起来她是最没有什么目的的，现在观音教的事虽然进展不快，但还算顺利，暂时没有她特别想不明白的事情。 但齐盛和拓跋尔就不这么想了。 归根结底，在他们看来，向一个男人认输，远比遇到困难去问一个女人要有面子一些。 所以两个人只犹豫了一会，就选择了坦白。 “是这样的，王爷走之前让我追查绒线的下落，但是现在能问的、能去的地方都追查过了，毫无进展，不知道崔公子有什么建议？” “还有我这边，今天我在羊倌提供的三个地点之中的其中一处，发现了有人去过的痕迹，但是循着脚印去找，脚印很快就消失了，崔大哥，你有没有听说过这种情况？” 两人说完后，崔郢看向谢明欢，意思很明显，这些问题，他们问你就是了，怎么？ 谢明欢耸耸肩，装作看不到，一本正经地吩咐琪儿给自己夹菜。 “那个水晶饺子不错，琪儿你也快点吃，王太医不是还等着你去他那里呢？” 只要打出王太医的旗号，琪儿是必怂的。 她一个饺子塞在嘴里差点噎住，哀怨地望着谢明欢。 崔郢见谢明欢有意回避自己，也不再多问，略微调整了心神，对齐盛和拓跋尔的问题，回答的简单明了。 “前秦皇室特有的织造法，原本也并非由皇室所创，最初也是由民间的采桑女偶然发明，后来前秦有一位贵妃，盛宠非常，她极喜欢那种织造法所织造的绒线，哄得皇帝下令，不准天下间其他女子再用那种绒线制造的布匹裁制衣裳，是这样才有了所谓前秦皇室特有的织造法。” 齐盛心中一动。 “也就是说，现在会这织造法的，不一定就是前秦皇室的人，也有可能是原本发明了这种织造法的采桑女的后人？” 崔郢点头又摇头。 “按照前秦皇室一贯的套路，那位采桑女的下场，大概不会太好。如今观音教在北地大肆蛊惑人心，甚至直至政治斗争，那么他们之中的主要成员，十有八九是打着想要构建自己的统治集团，这样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和前秦、当今司马皇族有所牵扯。” 齐盛皱眉：“其实我还有一处实在费解，这观音教的目的，现在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大家都已经了解了，但这绒线到底代表些什么呢？穿这种绒线所裁制的衣服的那个人，他在观音教中的地位是怎么样的？通过他要寻找的又是什么？” 拓跋尔若有所悟。 “如果说这种绒线的织造不是那么简单，那么穿这种衣服的人，不是和采桑女有关系，就是和那位贵妃有关系，又或者是介于二者之间的某个人，这个人在观音教中的地位一定不俗。” 崔郢：“这个人的身份到底如何，现在并不是那么重要，我想晋王的意思应该是让你们顺着绒线这个线索，抽丝剥茧，找到一个打入观音教内部的契机，既然现在找不到人，不妨放出风声，创造一个会这种织造法的人，等观音教来找你们。” 齐盛眼前一亮：“对，这个办法好，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边齐盛的问题解答了，拓跋尔却还有问题等着。 他讨好地给崔郢夹了一筷子菜：“嘿嘿，崔大哥。” “我这边的问题，你看也指教指教呗？” 崔郢无奈地摇摇头，没有拒绝他。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有古籍记载，古人曾经乘船出海，在海的尽头登陆了一座浩渺无边的岛屿，岛屿之上气候宜人，古人登岛时，竟然有百鸟齐鸣，待他走进岛中，最惊奇的确是他发现，这岛上的一草一木，大小属性尽和国内所见所闻相反，比如小如豌豆的蜜蜂，在那里大如牦牛，而在国内其实威严的猛虎，在那里小如稚鼠。” 拓跋尔惊讶：“世界上竟又这样的地方？” 崔郢：“这到底是古人想象的，还是亲身经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人类能够建造出这般辉煌的帝国，绵延千年，就是因为具有无与伦比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第一百章 严重 崔郢给拓跋尔讲这些，就是为了告诉他，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不一定就是鬼神背后的神秘力量，更多的，应该是不同的文化知识所带来的。 “就算是神秘力量，也总会有源头可寻。” “在山林之间制造意象，能够利用的，无非就是草木、山水、风这些自然的静物和流动的气象。” 拓跋尔似懂非懂：“崔大哥，你的意思是……线索其实还在那些环境中？” 崔郢点点头。 “忘记那些神乎其神的事情，专注于环境本身，如果有在每个地方都出现的元素，那么说明这些东西和所谓的神迹脱不开关系。” 拓跋尔经过崔郢的一番点拨，可谓是拨开乌云见明月，原本委顿的情绪瞬间高涨了起来，他飞快地吃完饭，就和谢明欢告别：“师姐，我要再去现场勘查，你们慢慢吃。” 齐盛见拓跋尔走了，他也按捺不住了，也跟着放下了碗筷。 “王……小姐，那我也去了。” 谢明欢含笑点点头。 等齐盛和拓跋尔都走了，崔郢才无奈地问谢明欢。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 谢明欢耸耸肩，给崔郢盛了一碗汤。 “别管他们两个了，崔大哥，你一路过来可还顺利？观音教查到了什么线索？” 崔郢接过汤，喝了两口，舒了一口气，方才慢慢悠悠地道。 “一切顺利。” “至于观音教——” 崔郢眉头微蹙，有些凝重。 “我一路过来，发现观音教的教众之广，已经不是简单的地区冲突问题了，这很明显是一起蓄谋已久的政治阴谋。” 谢明欢慎重的点点头。 “不错，对于观音教的性质，晋王离开之前，我们也讨论过。” 崔郢看向谢明欢，话锋一转问道：“谢六爷最近也到北地了？” 谢明欢挑眉：“崔大哥也知道了？”她并没有瞒着崔郢，“六叔说他有些事要办。” 崔郢听完，脸色却有些沉重，思索着什么。 谢明欢看到他的表情，心中先是不解，随后是大胆的揣测。 “崔大哥，你在想什么？” “六叔他——”谢明欢突然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你不会是觉得六叔也是为了观音教的事——” 崔郢看向谢明欢。 缓缓点头。 “你可知道，谢六爷十年前曾在北地救过一个女子？” 谢明欢摇摇头。 “六叔行走天下，受他恩惠的人不计其数，就算是在这里救过谁，也不会被刻意宣扬出来的。” 崔郢对谢明欢所言，没有什么不认可。 他继续说：“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听说，当年谢六爷救的那个女子，是从前秦宫中出来的，后来被送去了西边。” 谢明欢皱眉。 “难道这个女子，和观音教有关？” 崔郢摇头。 “我猜测，谢六爷可能是要去找这个女子帮忙，帮你们处理观音教的事。” 谢明欢心中一惊。 “崔大哥，你的意思是，观音教的事，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甚至连六叔也赶了过来？” 崔郢正色看向谢明欢。 “你以为呢？” “政治问题无小事。太子新立，晋王能不能将北地牢牢掌握在手里，直接关乎晋朝能够开创新的盛世，如果晋王这里出了问题，那么当初用那么惨痛的损失，牺牲一国太子才拿下的前秦，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谢明欢沉默思索的时候。 外面有晋王留下任由谢明欢使唤的小厮进来。 “谢小姐，洛阳那边送来一封信，是给你的。” 琪儿起身将信拿过来交给了谢明欢。 谢明欢一看上面的字迹，就知道这是祖父送来的。等看过信中的内容后，原本还对崔郢所说的话存着几分侥幸的她，是彻底相信了，观音教的问题，比她原本预想的还要严重。 与此同时，谢明欢脸色一变。 “事情现在这么复杂，那晋王那边岂不是——” 看到谢明欢脸上的忧色，崔郢目光微闪，并未出声。 倒是琪儿在旁边看到了问：“小姐，你是在担心晋王吗？” 谢明欢被问的一滞，语塞起来。 “小姐，你放心吧。” “晋王殿下虽然从小没有赢过小姐您，但是依奴婢看，在洛阳的时候，就没有人斗得过他。” 谢明欢：“……” 好好的一顿接风宴，吃的是几波三折。 吃完饭，谢明欢和崔郢直接和琪儿一起去了王太医处。不管观音教的严重性到底是多少，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眼下想要找到突破，除了齐盛、拓跋尔他们那边的线索，就剩下小满了。 琪儿给王太医带了饭菜。 王太医用饭的时候，谢明欢陪着崔郢又看了看小满的尸体。只是……和当时在现场发现的已经完全不同，望着长桌上，被王太医解剖之后的尸体，饶是谢明欢和崔郢，也都有些面色发白。 反观琪儿，竟然还有能力一只手拿着水果吃，一只手擦桌子。 “小姐，你们想知道什么？” “王太医都记在这里了，你要看吗？” 谢明欢看了看那个沾着血迹的本子：“你念给我听吧。” 琪儿哦了一声，欢快地翻开本子。 只是她还没有开始念，就发出了疑惑地声音。 “这里——”琪儿拿着本子，跑到王太医身边：“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是这样？” 王太医眼皮子都没抬，嫌弃地抱怨琪儿。 “去去去，别耽误我吃饭。” “之前让你背会的那些笔记，都忘了吗？”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来问我！” 谢明欢狐疑：“琪儿，怎么了？” 琪儿纠结地眼巴巴地看着王太医，最终不得不委屈巴巴的返回来，小声和谢明欢说道：“小姐，是这样的，王太医解剖完小满的尸体，得出的死亡结果是——自然死亡。” 谢明欢：“什么？自然死亡？” 崔郢也走了过来：“自然死亡？” 琪儿小声道：“师父是这样说的，说是心脏自然停止了跳动。” 谢明欢和崔郢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诧异。 “但是他身上的伤口——” 琪儿也一脸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意思。 第一百零一章 进展 王太医在旁边用饭，很是有闲情逸致，根本就没有给几个人解释的意思。谢明欢想了想，问琪儿：“王太医给你的笔记在哪？” 于是，原本是琪儿一个人要背的笔记，变成了谢明欢、崔郢也在翻阅。只是那些笔记实在太过庞大，几个人查阅的时候，因为琪儿没有提供有用的线索，所以很是吃力。 后来还是琪儿绞尽脑汁，总算是从之前记过的例子里，找到了线索。 “小姐，我想起来了。” 琪儿飞快地从一堆笔记中翻出了一本，看样子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琪儿翻开本子，找出了其中一篇案例，交给了谢明欢。 “应该是这个。” 谢明欢接了过去。 等她翻看完，脸上原本的疑惑全都消去了。 “崔大哥，你也看看吧。” “王太医的意思，我明白了。” 笔记上记录的是一桩陈年旧案，年份久远，案发地实在沿海的一个小渔村。上面提到在某一年的冬天，渔村先后有三个青年身死，身上有明显的伤口，所有人都以为是有人故意杀害了这些人，渔村的村长是个好人，他带着三户人家的家属，从县上到州府，想要追查凶手。 后来便是记录这本笔记的那位仵作，被派去协助调查三起死亡事件，仵作通过解剖尸体发现，虽然三个人身体都有伤口，但真正的致死原因却是心脏骤停，也就是说，这三个人都是自然死亡。 但是这样的结果对于受害者家属来说，并不认可。就算是心脏骤停，那身上的伤口又该如何解释？这一问题，也困扰着仵作。后来，仵作留在渔村了整整一年，不断寻找突破口，最终找出了这些人身上会出现伤口的原因。 原来有一种心脏上的疾病，发作的时候会让人产生幻觉，大部分人表现为感觉有人想要伤害自己，在反抗和防卫的过程中，受害者以为是在攻击伤害自己的人，实际上是在自己的身体上留下了非常狰狞的伤口。 王太医的意思很明显，他的解剖结果就是小满也是死于这种心脏疾病。 看完笔记后的谢明欢和崔郢都陷入了沉默中。 如果小满的死，没有外力因素，那这条线索就废了。但是……谢明欢向王太医走去：“王大人，你在检查的时候，可否观察过小满的双手？他是个左撇子吗？” 王太医对谢明欢还是很有礼貌的，毕竟是晋王的未婚妻，还是分量不小的那种，他一个生死已经归晋王所管的太医，也只能为了小命妥协。 “谢小姐，你是想说他身上那些伤口都是由左手造成的，而如果小满不是左撇子的话，那可能还是存在凶手的吧？” 谢明欢点点头。 王太医沉吟了一番，语气并不是十分肯定。 “这件事，其实我也不敢百分百确定。” “小满的死亡症状是心脏骤停无疑，但是他身上的伤口，确实和笔记上所记录的，自我伤害有所不同，这不是因为左撇子的缘故，因为小满确实是左撇子，而是因为这些伤口，有一部分是出自小满自己，还有一部分，更像是其他人的防御伤。” 崔郢：“防御伤？” 谢明欢：“难道说小满发病的时候，身边刚好有其他人，而他将这个人当成了幻觉中那个迫害他的对象，对其出手，所以遭到了对方的防御？” 王太医点头又摇头。 “这只能算是推测之一。” “还有一点，这种心脏骤停的疾病，虽然在笔记中记录为自然发病，但根据我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其实不然。” “观音教的事，这些日子我也听说了不少，那些人既然能够装神弄鬼，制造神迹，想必在致幻、催眠等方面有很厉害的手段，而小满发病，不排除是人为引导的。” 谢明欢点点头：“不管是哪种，都要继续查下去。” 崔郢想了想：“致幻、催眠这条线索就交给我吧，这方面我曾经看过一些古籍，我去查。” 谢明欢闻言感激地朝崔郢点点头：“那就拜托崔大哥了。”说着，她又让琪儿将外面候着的侍卫喊进来，并交待道：“带人详细去药铺、医馆查一查今天都有谁买过或者找大夫看过外伤。” 吩咐完，谢明欢扭头去看琪儿。 “这些笔记，不可再掉以轻心，每一个案例都要背下来，如果再出现今天的情形，就算王太医不罚你，我也要罚你了。” 琪儿老老实实地点头。 “知道了，小姐。” 王太医就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并不替自己的‘徒弟’说情。 到了晚上，两边都有了不大不小的线索。 先是侍卫这边追查受伤看诊的情况。 “今天一共有十个人因为外伤到镇上三家药店医馆去看过，其中比较可疑的有三个，一个是案发现场所在村子里的刘二虎，药店的伙计说，他只给大夫看了手上的伤口，衣服上从里面沁出了血渍，却死都不给看。第二个是镇上尹家的二小姐，这位二小姐，就是昨日和小满一块去拆穿观音娘娘的几个女子中的一位，据说昨晚回的尹家，但今天就独自出来买药了，买的是治外伤的，也是没有给看伤口；第三个是镇上的混混牛夜，据说他和观音教走得很近，之前还替观音教张罗着操办盛典，他倒是给大夫看了伤口，根据描述，伤口的样子也符合。” 谢明欢听罢：“又派人去接触他们吗？” 侍卫顿了顿：“谢小姐，王爷留下的人手不多，有一半又都被齐大人带去追查绒线的事了，所以我们查完了就赶紧回来禀告了。” 谢明欢倒是没有生气：“这样啊，那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分别去暗中接触一下这三个人。”说完，她顿了顿，又改道：“那位尹家二小姐就算了，明天我亲自去见见她。” 侍卫退下去的时候，崔郢方才回来，眉宇间多了几分疲惫，但神态还算轻松，谢明欢迎了出来，见他这般模样，笑问道：“崔大哥，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崔郢点点头。 “不错，我已经知道她们是用什么方法来杀害小满的了。” 第一百零二章 尹二小姐 崔郢说起小满的死因时，脸上带着从容。 “在北地前往西域各地的路上，有一处很隐蔽的湖泊绿洲，绿洲中生长着一种叫做死人藤的植物，这种植物一向被当地的牧民当作魔鬼的手杖，据说只要被死人藤碰过的人，就会看到魔鬼。” “观音教从西边传入，擅长制药。她们对死人藤进行了不同比例的加工，和其他药物相结合，制出了致幻类别更详细的药物，再配合行为、声音上的催眠，想要控制北地这些还惶惶不安，没有从战争中缓过来的百姓，轻而易举。” 谢明欢马上明白了崔郢的意思。 “我知道了。” “崔大哥，你的意思是小满在观音教的时候，就已经被用过死人藤配置的药物，再配合观音教通过行为、声音上所控制的催眠，在小满逃走并破坏了观音教的计划后，她们启动早就埋下的催眠，小满进入催眠状态后，药物在这一刻发生作用，这一系列环环相扣，不仅需要高超的药物、催眠手段，还需要长时间的布置。” “她们真是煞费苦心啊！” 对于谢明欢的推断，崔郢是认同的，和他所推测的差不了太多。 说完小满的事，时候已经不早了，崔郢离开前和谢明欢说道：“明日我去拓跋尔那里看看，如果一直找不到线索，也许是她们布了什么阵法，这些阵法还在，具有迷惑性。” 谢明欢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之前我让人去搜集了一些关于阵法的资料，回头让琪儿给你送过去。” 崔郢点点头：“一会就让她送过来吧。” 待崔郢走后，谢明欢马上喊琪儿去将之前搜集的资料给崔郢搬过去。 翌日，崔郢一大早就出门去和拓跋尔汇合了。 而谢明欢带着琪儿出门的时候，迎来了一个意外之喜。 胡大叔回来了。 之前安泽的事情处理完，胡大叔去见了几个朋友。因为有晋王跟着，所以谢明欢并没有催促胡大叔早点回来，但……没想到胡大叔竟然会突然出现。 “胡大叔，你那边的事都做完了？” 胡书笑呵呵地看着两人，将谢明欢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哈哈哈，我那没什么要紧的事。” “侄女，你也是，胡叔我说话心直口快，今天有句话我得好好说说你。” “你说你们这边这么大的事，那观音教多恶毒，多危险啊，你不早点跟我说，要不是我朋友正好知道点消息，我都不知道，你竟然在参与这么危险的事。” 谢明欢安静地听着胡大叔唠叨，心中暖暖的。 等胡大叔说完，她才讨好地道：“胡大叔，我错了，我应该早点给你写信，让你回来保护我的。” 琪儿在旁边后知后觉的拖自己小姐的后腿。 “小姐，你昨天还说要让胡大叔忙自己的事，不着急回来。” 谢明欢：“……” 胡大叔虎目瞪过来。 谢明欢深吸了一口气，笑眯眯地看向琪儿。 “琪儿，既然胡大叔来了，那一会胡大叔陪我去尹家就好了。” “王太医给你布置的笔记不是还没背会，去，回去好好背吧。” 琪儿：“……” 小姐！我错了！ 琪儿被留了下来。 谢明欢和胡书一块去了尹家。 尹家就在白家镇镇上，据说尹老太爷以前是做官的，后来北地动乱，老太爷因为家中后辈没有男丁，所以选择了提前告老还乡。尹家二小姐这一辈，有八个姑娘，不过大多已经出嫁，其中尹家大小姐据说更是在战乱的时候就因为意外去世了。 尹家的府邸不大，坐落在白家镇的闹街后面。 胡书上前敲门，半响才有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翁从里面探出头来。 “你们找谁啊？” “府上二小姐在吗？” 老翁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胡书，半响绷紧了脸问。 “你谁啊？” “我们二小姐还没出阁，不能随便见外男。” 胡书：“……” 谢明欢上前：“大爷，那我去见二小姐可以吗？” 老翁又看向谢明欢，过了半响才讷讷道。 “那、那你们等一会，我先去问问老爷。” 两人在门外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老翁才又出来，身边还带了个不过垂髫的小丫头。 “这位姑娘，你随小豆子去内院见二小姐吧。” “这位壮汉随老头子我去喝杯粗茶吧。” 胡书有些不放心谢明欢。 “侄女，你看这——” 谢明欢：“放心吧，胡大叔。” 叫小豆子的小丫头，带着谢明欢一路穿过无人的回廊，朝内院而去。进来才发现，尹家的宅子并不小，但……偌大的宅子中却一路都没有看到人。 小豆子目不斜视，一直低着头在前面走。 拐进内院，有一个不小的花园，布置的很精致，但依旧看不到人。 “小豆子，你们府上的丫鬟小厮呢？” 小豆子扭过头飞快地看了谢明欢一眼，小声道。 “我们府上没有丫鬟小厮。” “尹老爷以前不是大官吗？” “老太爷他、他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出门了？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我我不知道——” “你是谁？”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你打听我家的事是要做什么？” 谢明欢抬头，就见绣楼外面站着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子，模样清淡，目光中像是沁着冷水，看过来的视线，让人很不舒服。 “尹二小姐？” 尹华儿冷冷地看着谢明欢，半响才哼了一声。 “小豆子，你先回房。” 她朝谢明欢走过来，但却没有在谢明欢身边停下，而是越过她继续往前走：“跟我来。” 谢明欢只得转身跟着尹华儿重新沿着来路走。 一直走回了花园，尹华儿才在一座小乔的假山处停下来。 “你找我？” 谢明欢看向她。 “不错。” “你知道小满死了吗？” 尹华儿面色不变，皱眉盯着谢明欢。 “你是谁？小满死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谢明欢并不在意尹华儿警惕的目光，她淡笑一声。 “我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吗？” 尹华儿的眉头蹙的更深。 谢明欢将她面部细微的表情看在眼里，半响见她的反应是真的不像在作假，才道：“我是谁不重要，但我现在来找你问小满的事，是代表了朝廷，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好了。” 第一百零三章 许书生 尹华儿并不相信谢明欢，甚至对她所说的朝廷嗤之以鼻。 “朝廷？朝廷远在洛阳，谁会来管我们？” “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待在家中，抛头露面不说，如今这北地乱成一团，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谢明欢倒是因为这句话，对尹华儿有了点改观。 只是，对于尹华儿对朝廷明显的不屑，谢明欢有些不解。 “你和小满，你们之前拆穿观音教，戳破了她们的阴谋，而不是和她们同流合污同朝廷作对，这说明你们头脑很清醒。”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却对朝廷这般态度？” 尹华儿嗤笑：“你以为你是谁，我对朝廷什么态度，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若是没什么事，就赶紧离开吧。” 谢明欢看着她，神色平静，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等尹华儿被看的目光往别处游移，才轻笑出声。 “我有事啊。” “小满的事，我还没有问呢。” 谢明欢说起了小满的事。 “既然你不愿意说朝廷的事，那就说说小满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那天离开广场后，小满和你们在哪分开的？他有说过自己要去做什么吗？” 尹华儿盯着谢明欢，沉默不语。 谢明欢等了半响，见尹华儿依旧是一幅不配合的样子，心中喟叹，她又说道。 “你们有勇气策划那样的事，和观音教直面对上，难道只是想出一口气而已吗？” “现在小满死了，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他有九成的可能是死于观音教的毒手，你觉得小满之后，你们还能置身事外吗？” “你知道小满是怎么死的吗？” “他是早就被下了药，又被进行了催眠指令，哪怕你们离开了观音教，但只要她们想，随时随地都可以让你们再次被操控，甚至死后呈现出的还是自杀的状态。” 谢明欢顿了顿，见尹华儿虽然还是没有吭声，但神色却有所变化，继续说道。 “方才进来的时候，我见你们府中情形很是不一般，想必也和观音教脱不开关系吧？” “按理说，尹老太爷为官多年，又在战乱之前辞官回来，想必是个聪明人，但是我在白家镇出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是什么身份，像你们这样的人家，难道真的不知道？” “但是你方才的表情不是作假，你确实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谁。而你越是如此，我越可以肯定，你爷爷应该在你从观音教回来之前，就已经不再白家镇了吧？” “不仅如此，他还带走了府中所有的人，现在这府中除了之前开门的老翁，还有小豆子，想必除了你之外，也在府中的，应该都不是尹家的人吧。” 最后这番推断，让尹华儿彻底变了脸色。 “你到底是谁！” 谢明欢再次轻笑出声。 “我是谁，你不知道，但我想那个一直藏在暗处，将你我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的许公子，想必很清楚吧！” 只听咯噔一声，假山缓缓晃动起来，竟是在不断升高，很快从假山的洞口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当日见到那位许公子。 他的神色有些憔悴，但目光很亮。 “不愧是当今第一大家谢家的嫡女，果然不同凡响，也难怪晋王会为了你，对北地这么一大块肥肉视而不见。” 谢明欢同样也在打量着他。 “肥肉？” “许公子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吧，现在的北地，暗潮涌动，是不是肥肉不好说，但肯定烫嘴。” 尹华儿在许书生出来后，便退到了他身后，那模样看起来像是下属对主子。 谢明欢收回打量的目光，等着许书生就自己之前的问题回答。 许书生是个聪明人，他很配合。 “既然被谢小姐看穿了。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小满的事，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了，我就是为了小满的事而来的。” “方才谢小姐你说，小满是早就被下了药？并且被植入了催眠的暗示，是观音教在暗中对他下的手？” 谢明欢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这些事，我可以告诉许公子，但前提是，你们先把和小满有关的一切告诉我，不能作假。” 尹华儿在后面有些怏怏不快。 “凭什么——” 许公子瞥了她一眼，阻止了她。 “可以。” “谢小姐，不如咱们去书房谈？总在这里站着，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谢明欢颔首，并不担心他们会暗中做什么手脚。 到了书房，许书生亲自泡了茶，三人落座后，他方缓缓说起了小满的事。 “那日我们离开后，小满说想要回他住的地方，说是有一块他家人留给他的残玉，他想要取回来。” “当时我们刚庆功完，都喝了酒，大家情绪很高，商量着要一起回去，但是半路，观音教的人来找我，说是要提前撤离白家镇，不得已我只能和她们分开，先回观音教。” “但还没有回到观音教，我就想起来不对劲，那个人……他明明被你们抓了，当时观音教应该是群龙无首的，是谁在传令让我回去？我暗中试探喊我回去的教徒，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于是我便假装犯了疾病，最后让她将我送去了医馆。但等第二日我一个人悄悄回观音教的时候，就发现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我用之前那个人给我的和观音教联系的方式试过了，联系不到她们。” 许书生字里行间，说得清楚，他应该是早就知道那个被抓的观音娘娘的真实身份，想到那明明是一个男子，却要扮作女人，而且还对许书生有那样的情愫，谢明欢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许书生继续说道。 “后来我和华儿联系，让她告诉大家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如果观音教真的撤出去了，以后想过平静日子的，就不要再掺和这潭浑水了。” “谁能想到，小满就在这个时候死了。” 谢明欢皱眉，问许书生。 “观音教在白家镇的据点都在哪？” “小满的家在哪？” “其他人现在也在这里吗？” 许书生点点头。 “她们的据点有三处，我可以告诉你，小满的家就在这条街的后面，至于其他人，她们不在这里，小满出事后，大家都害怕下一个会是自己，所以都走了。” 第一百零四章 前因 许书生按照约定将观音教原来在白家镇的三处据点都如实告诉了谢明欢，又亲自带谢明欢和胡书去了小满家。 小满家说起来都算不上是家，只能说是有一个可以避雨的棚子，没有门，没有院子，就是一处简易的棚子，里面因为许久没有人，而布满了灰尘，棚子里杂乱的摆放着一些日常的衣物。 其中最整齐的是在简易的木板下面摆放着的一摞书。谢明欢亲自将那摞书拿出来，翻看了几本，就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只是字迹不一。 许书生在旁边解释道：“小满家中贫穷，这些书都是他去做工的时候，碰上好主顾，知道他喜欢读书送给他的。” 果然，再往下翻，那些和科举考试有关的竟然都是小满一句一句字迹拼凑着记录下来的。 “可惜了。”谢明欢轻叹一声。 许书生也面上难过起来，甚至有些自责。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拉他帮忙，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到了洛阳，哪怕生活依旧清苦，但凭借他的本事，总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的。” 说到这个，谢明欢不免想起了方才没有来得及问的困惑。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观音教的？为什么要以身犯险布置这些事？和小满一样，如果你没有掺和到这些事里，那么你现在也同样可以在洛阳温习读书，然后在考试中证明自己。” 谢明欢想到之前吕太守对许书生的评价。 “资助你的吕太守，对你评价很高。” “得知你出事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你投靠了观音教，但吕太守却不相信。” “现在，难道你还不愿意说清楚吗？” 许书生苦笑。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谢明欢。 “谢小姐，说实话，我确实佩服你，你明明可以在洛阳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却跑到北地，来查案，别人都以为你是在任意妄为，但是我知道，你是在做自己一直以来想做的事。” “可是，我佩服你的同时，却也嫉妒你，也轻视你。”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站在了救世主的位置，你确实在为百姓做事，可是你却并不懂我们这些人微言轻的升斗小民所承受的生命带给我们的磨难。” “你问我为什么加入观音教？其实现在我也说不好到底是为什么了，一开始我只是在游历的时候，偶然见到过观音教的人在私底下残忍地杀害那些不愿意听命于她们的无辜女子；后来走到哪都会下意识地问一问观音教的事，结果就这样发现，她们竟然无孔不入，充斥着大半个北地，甚至还在一点点像东、像南边蚕食。” “和小满一块去洛阳的路上，我又碰到了观音教的人暗中杀害百姓，那个姑娘我认识，就是白家镇牛岗村的翠翠，我在牛岗村借住的时候，翠翠还曾帮我补过衣服，她还那么小，就在不久前还曾和我憧憬过以后的生活，她喜欢村子里一个优秀的猎手，她说那个猎手答应她，只要她一满十六岁就来她家提亲。” “你知道她们是怎么杀害翠翠的吗，她们不是人，是畜生！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那位娘娘，根本就不是女人，他穿着女人的衣服，梳着女人的发髻，带着面纱，却对翠翠行猪狗不如之事！他做完之后，还让手下的人去欺负翠翠。” “我当时就想冲出去杀了他，是小满拦住了我。他和我说，现在冲过去，她们人多势众，根本没办法帮翠翠报仇，不如想个办法，最好是能够把她们一锅端了。” “后来我们就悄悄跟着她们，最终还真让我发现了机会，原来那个变态，他竟然男女通知。所以我装作受伤，冲进了她们的队伍里求救，死死地抓着他不放……呵呵，我从会认字开始便读圣贤书，却没想到到头来，想要一个公平，最后却是靠这张脸。” “我成功待在了他身边，开始和小满暗中布置，并且悄悄地和教中那些被她们关起来，一直不愿意合作的女子取得了联系，其中就有尹华儿。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最终在白家镇找到了下手的机会。” 听完许书生的一番话，原本谢明欢心中准备好的，想要反驳他的那些话，全都失去了滋味。谢明欢沉默着，良久方才抬头看向他。 “对不起。”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没有亲身体会过你们的痛苦，我做的确实还不够好。” 旁边一直听着的胡书却不赞同了。 他拍了拍许书生的肩，朗朗说道：“年轻人，你这话不对。” “想我从小就是孤儿，浪迹江湖，摸爬滚打，最终也算是混出了个人样。我在江湖上行走这么多年，比观音教更可怕更丧心病狂的我也不是没见过。” “就像你说的，如今朝廷对北地的治理确实让人失望，但那时因为战争才刚刚结束，而北地原本的那些硝烟和贫瘠，是前秦皇室无能，如今晋帝能够狠得下心，把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丢到北地来，难道还不能让你们暂且心中升起点希望吗？” “明欢侄女确实和百姓真实的生活离得远，但你要知道，历朝历代哪怕是秦皇汉武，他们手底下的那些盛世的开创，也不是因为他们自己亲民，而是他们善于用人，运筹帷幄。” “更何况明欢侄女来北地，和晋王来北地的目的并不相同，晋王才是治理北地的人，明欢侄女来北地，是为了肃清北地混乱不堪的律法，是为了将晋朝已经完善的律法也落实到北地。她的才能在破案上，破案关注的是凶手，而不是普渡众人。” 胡书难得说这么深奥的大道理，说的有些收不住。 “年轻人，你可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拯救谁，能够拯救自己的唯有自己，不管是朝廷，还是权贵，又或者像你这样的有志之士，都只能是尽力而为，真正能救赎自己的，只有自己！” 许书生被胡书的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就连谢明欢，也因为胡书的一番话而陷入了思考之中。 第一百零五章 联手 三个人，在破旧的棚子外面，灵魂却经受着巨大的洗涤。 良久的沉默过后，谢明欢先打破了沉默。 “胡大叔，以前我还只当您是简单的江湖侠客，今天才发现，您是真人不露相，您才是心中有大千秋的人啊！” 许书生也开口了。 “胡大侠，小生之前多有得罪了，在这里和你赔罪了。” “原本我心中一直有一股郁郁之气，这股郁郁之气，方才都发泄在了谢小姐身上，我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没有错，但听完你的一番话，我才恍然大悟，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我错在不应该自视甚高，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拯救所有人，我说谢小姐站在了救世主的位置，其实不是谢小姐，是我，而且我还搞砸了。” “小满的死，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他！” 不久前还义愤填膺的大男人，突然间崩溃了，虽然他没有落泪，但是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浓浓的颓败感，依旧让人为之难过。 谢明欢和胡书互看了一眼，说实话，他们对许书生的感官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尤其是在听说了他和小满对抗观音教的前因后果后，更没办法说去将他定义为坏人。 胡书喟叹一声。 “年轻人，一时的失意难道就活不下去了？” “小满死了，你更应该振作起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活着，你还要为小满活着。” 谢明欢接话道：“不错，小满已经死了，但那些被你们顺利拯救下来的人，她们是否真的就已经平安了？如果观音教准备对她们下手，那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她们找回来，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她们！” 两个人的话，虽然语气不重，但却犹如一记惊雷，让许书生从崩溃的情绪中挣扎着走了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两人。 “你们说的没错。” “我现在还不能去向小满谢罪，我们的计划才刚刚开始，瓦解观音教，将她们的罪行曝光，让她们没有机会再在北地横行，才是最重要的。” 见他振作了起来，两人都松了口气。 谢明欢这才问他：“对了，你之前说小满有一块很重要的残玉，你可知道在哪里？帮他找出来保管着吧，等案子结束了，就把那块残玉和小满一块葬了。” 许书生点点头。 三个人合力一点点收拾着这个并不大的棚子，最终，在原来搁置书本的那块地方的石砖下面找到了那块残玉。 那不仅是一块残玉，而且品相很差，说起来和石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这块残玉，对于小满来说，代表的意义却是其他再好的玉也无法取代的。 除了这块玉，几人并没有在小满家中发现和观音教有关的线索。 离开的路上谢明欢问许书生，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许书生沉默着，许久没有回答。 一直到谢明欢和胡书准备去观音教的据点，要和他在尹家门外分手的时候，许书生才开口问道。 “谢小姐，你还缺人手吗？” “我知道我必然不如你身边的能人志士，但对付观音教这件事，我比他们任何人都更坚定。我相信有你们在，观音教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再肆意下去，我想跟你一起对抗观音教。” 这话倒是出乎谢明欢的意料。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要招揽许书生，毕竟不说他自己本身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就是吕太守那，怕是还想继续栽培他，吕太守和父亲交好，她又怎么能从吕太守那抢人呢。 但是现在，许书生自己这么说了。 她倒是不好拒绝了。 “许公子，你不必这么自谦。” “如果你愿意和我们联手，一起追查观音教，将她们的真面目公布于大众，我们是求之不得。” 许书生见谢明欢答应了，脸上不由地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谢谢。” “谢谢你。” “谢小姐，我现在就去联系那些离开的人，把她们都带回来。” 谢明欢没有拒绝，但是转念想到观音教的歹毒，不免有些担忧。 “这样吧，你去客栈找我的丫鬟琪儿，让她带你去见王太医，让王太医给你配些关键时候救命的药丸，你派人联系她们的时候，把这些药丸也带过去，让她们服下。” 许书生眼前一亮，对谢明欢的感激之情更甚。 “谢小姐大恩！” 谢明欢摆摆手。 “不必如此，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许书生千恩万谢的和谢明欢、胡书分开，他依言去客栈找王太医，却不知道正是这一去，方才让他幸免于难。 谢明欢和胡书则去了许书生所说的白莲教的据点。 一共有三处。 分别是一家已经关门的当铺，一家青楼，还有一间废弃的武馆。 三处地方，两处已经荒废，只有那家青楼，依旧人声鼎沸。 谢明欢和胡书站在门外。 谢明欢：“胡大叔，你说这家青楼和观音教有什么关系？” 胡书：“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脱不了干系。” 谢明欢笑了笑：“咱们进去瞧瞧。” 胡书拦住了她。 “侄女，你还是别进去了，我进去看看。” 谢明欢有些无奈，她劝说胡书道：“胡大叔，你就让我进去吧，在找线索这方面，我还是有点用途的。” 胡书抿着嘴，皱着眉头有点纠结。 谢明欢又道：“胡大叔，你就放心吧，六叔如果在的话，十有八九也是会让我进去的。” 胡书听谢明欢提到谢六，松了口。 “你说的也对。” “谢六那家伙的臭毛病，一般人根本理解不了。你说的对，要是他在这，还真能干出让你进去的事。” “不错，一会你尽量少和那些胭脂水粉说话，免得学坏了。” 谢明欢：“……” 现在她是越来越发现了，胡大叔粗犷的外表下是一颗细腻的心。这么琐碎的事都要叮嘱一声，实在是暖到她了。 “好的，我知道了，胡大叔，我一会就只管找线索，绝对不和她们说话。” 胡书这才满意。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青楼。 现在正值傍晚时分，青楼刚刚开门营业。 大多数姑娘还在房间里梳妆打扮，只有老鸨和小厮在忙前忙后摆放桌椅，见到谢明欢和胡书进来，老鸨竟然也不奇怪，反而同样热情地迎了上来。 第一百零六章 落网之鱼 “两位来的早啊。” “想要点哪位姑娘？” 谢明欢站在胡书身后，装作没听到，眼睛四处打量着店内环境。胡书皱眉，作出不耐烦的样子。 “爷是来喝酒的，给爷找几个酒量好的过来。” “得嘞，您二位这边请。” 老鸨亲自带着两人上楼。 这间青楼从外面看起来很是普通，不想内里却别有洞天，别样的设计下来，竟然足足有四层，因为压低了每一层的高度，所以在天花板的修饰上做足了功夫，配的图纹花案均是有纵深感的，若是不特意内外对比，视觉上竟是很难发现这些细微之处。 但这些还不是引起谢明欢注意的重点。 重点在于这些图纹花案尽是西域风情，上面的人物五官、服侍，都和前秦、晋朝有巨大的出入。 “老板，你们这上面的画作着实有意思，不知道是请的哪位高手画的？” “我最近刚买了个新宅子，也想请他去给我画上一画。” 老鸨倒是神色淡然，表现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呦，你竟然喜欢这劳什子画？” “姑娘，我跟你说，一说起这画，我就来气。” “还什么高手！我呸，就是个付不起钱还好色的浪荡家伙，非要以画抵债。这人呐，我是打也打了，查也查了，还真是全家就他一人，没办法，是真没钱，这亏我也只能认了。” “要不是看在他这画倒是也有些常来的客人喜欢，我还得收拾他！” 谢明欢诧异，心中暗暗估量着这老鸨的话中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说话间，两人被带到了三楼最里面的房间。 “这里隔音效果最好，这位爷想喝酒做乐，在这里最合适了。” 老鸨说话的时候，还目光若有所思地看了谢明欢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复杂的笑。 谢明欢被她笑的有些莫名。 老鸨离开地时候却握了握她的手道：“都是女人，我懂得。” 说完，她笑的一脸真诚地问胡书：“爷，您想要几个姑娘过来一起玩啊？” 胡书已经推门进去了，听到老鸨的话，恶声恶气地嚷嚷道。 “醒着的都给爷叫过来。” 老鸨闻言，眉头皱了皱。 还不等她说什么，谢明欢已经递过去了两张银票。 “老板，我这主子脾气不太好。” “你还是快点把姐姐们喊过来吧。” 老鸨将银票收在袖中，眉头早就舒展开了，摇曳着腰肢，语气欢快地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喊人。 “女儿们，起来的都给我到三楼来伺候贵客！” 谢明欢刚进了房间坐下，还来不及和胡大叔说句话，就有姑娘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浓郁的胭脂水粉的香味。 “呦，竟然还带了位妹妹过来？” “是要一起玩吗？” 谢明欢飞快地站起来，朝陆续进来的姑娘们淡笑了笑。 “几位姐姐，我只是伺候主子倒酒的。” “还要你们陪主子玩开心了才是。” 说着，谢明欢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给几人倒酒。 这些姑娘都是久经风月场所，对于客人奇怪的要求，或者特殊的习惯，早就见怪不怪，也没有什么追根究底。 她们只要服务好客人就是了。 几个人争前恐后的挤到了胡书身边，一个个妖娆妩媚，极尽手段。 而谢明欢则在倒酒的间隙，装作不经意地问。 “姐姐，方才上楼的时候，见那房顶的壁画十分新奇，听妈妈说他也是这里的常客，不知道今日有没有机会见一见他？” “你说白方啊，他呀，最近不知道又去哪里混酒钱去了。” “想要找他，你随便去大街上转悠，那个长的最好看但神智不正常的，就是他了。” 谢明欢哦了一声。 等到姑娘们忙着给胡书劝酒的时候，悄悄拿着酒壶走到了窗边，对着窗外做了几个手势。 这是她第一次动用爷爷给的人。 这些人从她出生开始，就在她身边。除了去年及笄的时候，在爷爷的陪同下，召见过他们一次外，谢明欢再没有吩咐过他们什么。说起来，她能够有恃无恐的来北地，其实也和这些人有关，因为她知道，他们就在暗中。 如今非常之事，晋王留下的人手已经不够用了，谢明欢昨晚考虑了一晚上，最终决定要启用他们。 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谢明欢缓步走回来，继续倒酒。 但是就在白家镇某个街头躺着醉生梦死的白方，却被迅速找到，并被秘密带走。 胡书的酒量是真的好，喝到后来，就连谢明欢都惊讶了。 “想让爷喝这杯酒也行，但爷有个问题。” “哎呀，爷您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快问快问。” “你们妈妈看起来风韵犹存，让她过来陪爷喝酒，你们觉得怎么样？” 有姑娘弱弱地锤了胡书一拳。 “我们妈妈可不是一般人，想要她陪酒，那您得有牌子才行。” “牌子？”胡书佯装酒醉，胡乱问着：“都是什么劳什子玩意？她开门做生意，陪酒是本分，还想要牌子？” 谢明欢在后面观察着这些姑娘们，发现她们都只是单纯的在做生意，没有人因为胡书这些千奇百怪的问题而产生警惕。看来，和观音教有牵扯的，应该还是那个老鸨。 想到这，她上前两步，又是两张银票。 “各位姐姐们，不知道那牌子多少钱能买到？” 见到银票，几个人都眼红了。 但是眼红归眼红，关于牌子的事，真到了关键的信息，她们却是真的犹豫了起来。 “这个——” “妹妹，你们爷不会是真看上妈妈了吧。” “妹妹，你还是劝劝你们爷吧，我们妈妈不是一般人。” 谢明欢浅浅一笑。 “各位姐姐，我也是伺候人的，我们爷想要什么，我就要努力去帮我们爷实现。” 说着她又加了一张银票。 “我们爷江湖上行走了这么多年，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不就是一块牌子吗，难道还能吃人不成？” 银票的诱惑力最终战胜了心中的恐惧。 几个人中一个穿红衣服的做主将银票收了起来，也是她开口和谢明欢讲道。 “你们知道观音教吗？” 谢明欢心中一阵，但面上却一片平静。 “观音教？” “知道啊。不是观音娘娘要普渡世人吗？” 第一百零七章 强硬 “是不是普渡世人我们不知道，但观音教号称清一色只有女人这件事你们知道吗？” 谢明欢心中一动，知道要从这些姑娘们口中听到有用的线索了，但面上却只作不解。 “这个知道啊，实不相瞒，要不是我的命是被主子救的，我都想加入观音教了。” “哎呀，你就偷着乐吧，跟着爷多舒服啊，你以为那观音教真是她们宣扬的那么好啊，我呸，都是糊弄人的。” “对对对，我记得以前听一位公子说过。这天底下但凡是发展到一定规模，有组织有阶级的团体，没有一个是毫无私心的，必然是有所图。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记得这句话，只觉得这话说的实在太好的，太精辟，太犀利了！” 谢明欢：“……” 果然这种场所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物都有。 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如果不是时间久远，她还真想见一见。 “小妹妹，你知道这观音教和我们妈妈有什么联系吗？” 谢明欢眼巴巴地望着她们，一副好奇地模样。 “这观音教说的好听，全是女子，其实根本都是骗骗老百姓的。实际上，观音教最大的头，还有下面掌管各地的小领导，都是男人。我们妈妈把这些小领导伺候的很好，她是观音教的头下面二佛爷的女人！” 这句话一说，谢明欢几乎是马上扭头去看胡书。 原本佯装醉酒的胡书，此时双眼清明，哪里还有刚刚的迷醉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 “抓她！” 谢明欢开口。 胡书几乎是马上点头，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已经从房间一阵风般冲了出去。 “你——” 几个姑娘若是这会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白瞎了在这青楼的这些年。只不过，当她们见到收敛了笑意，凛着脸的谢明欢后，却都识趣的闭口不言。 谢明欢很是满意。 果然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方便。 “今日的事过了之后，这青楼以后的主人是谁，你们可以早做准备。” 谢明欢也不介意给她们些回报。 果然，听到她这话，几个姑娘纷纷眼前一亮。 几个人跃跃欲试，想要凑在一起商量，但谢明欢就在旁边，又让她们有点放不开手脚。谢明欢本意也想下去看看，便顺水推舟道。 “外面的情况还不明朗，几位姐姐还是先在房间等一等为好。” “知道。知道。” 几个人现在是巴不得谢明欢赶紧走。 谢明欢淡笑一声，推门出去了。 待她走到二楼，就见胡书和老鸨正在对峙，老鸨身后是四五个身手不俗的壮汉，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尽都是亡命之辈。 “胡大叔，需要帮忙吗？” 谢明欢像是完全没把老鸨和身后五个壮汉看在眼里。 她淡然地沿着楼梯走下来，站在第三方的位置看着对峙的两方。老鸨目光阴冷地朝她看过来。 “你是谢家小姐！” 谢明欢嘴角弯了弯。 “我第一眼看到妈妈的时候，就知道你是聪明人，果然，我这还统共不过说了三句话，就被看出了底细，啧啧啧，我到底是该感叹妈妈的厉害呢，还是观音教的厉害？” 老鸨轻哼一声，并没有因为谢明欢的试探而露出任何破绽。 “什么观音教？” “谢小姐兴师动众在我的楼里动手，难不成是想要屈打成招，胡乱找冤大头不成？” 谢明欢摇摇头。 “妈妈话说的果然没有破绽。” “但是这话在这说没用，既然你也知道我的身份，那我今天请妈妈你去协助查案，就算是观音教想要用妈妈你这套说辞抹黑我，又或者是继续抹黑朝廷，也是没用的。” “因为有一句话，我觉得你们一直以来用的很好，而现在，我也想借这句话用用。” 老鸨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谢明欢依旧在笑，只是语气却有些微妙了。 “妈妈别开玩笑了，那句话就叫‘天高皇帝远啊’，难道你们观音教不是仗着这句话，肆意横行，在北地兴风作浪的吗？” 老鸨被谢明欢不按套路出牌的手段逼的有些狼狈。她抬起胳膊，凶狠狠地道：“既然谢小姐想要动强，那就别怪奴家自卫了。” 说着竟然是吩咐了那五个壮汉，要出手对付谢明欢和胡书。 “明欢侄女，你先走，这个女人，我保准给你带回去。” 谢明欢却并没有动。 “胡大叔，你只管保护好妈妈，可千万别让她有半点闪失。”说着她话锋一转，却是变成了对着空气在说话，“你们还不动手吗？” 甚至还没有给人看清楚到底是谁，到底有几个人，到底怎么出手的，那五个浑身布满了杀气的壮汉便均已经被放倒在地。而老鸨也因为被胡书牢牢盯着，根本没有机会趁机离开。 “你、你——” “这不可能，他们都是、都是——” 谢明欢朝老鸨走过去。 “他们都是什么？杀人犯还是亡命之徒？” “妈妈，现在可以和我们走一趟了吧。” 胡书在谢明欢的示意下，直接点了老鸨的穴道，避免她乱叫或是对自己下狠手。 等两人带着老鸨离开青楼后，躲在三楼的几个姑娘才施施然出来。 都是见过风浪的人，也早就都有各自的小打算，所以如今机会来了，不过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足够她们分配利益，再出现以强硬的姿态，在老鸨被带走后，迅速掌控了这座青楼。 至于那些无缘伺候胡书的姑娘，哪怕也有野心，却也早就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对老鸨忠心耿耿的，大概是观音教那位二佛爷派来的人，都被谢明欢的人带走了，楼里面还剩下的青壮力，都被几个人捷足先登，先一步收拢了。 至于老鸨，没有人相信她还能再回来。 这个认知非常明确。 再说老鸨被谢明欢带回去后，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眉宇间却并没有真的因此就惊慌失色的意思。 谢明欢也不着急从她问话，反而更关注那个画师有没有被找到。 “小姐，之前是有个狼狈的男人被带回来了。” “他浑身上下实在是太难以入目了，所以奴婢让人带他先去洗漱了。” 谢明欢点点头。 “一会带他来见我。” “我有一种预感，观音教这颗毒藤的根，就在这个画师身上。” 琪儿似懂非懂，但小姐既然吩咐了着急见那个男人，她就干脆上楼去等着了，只等那男人洗完澡，就把他带下来见小姐。 第一百零八章 起源 这是一个清瘦，但目光亮的出奇的男人。 他的眉眼很深邃，如果只看一双眼睛，完全不似汉人，反而像是西域的外族人，但他面部的其他地方，却又完全是汉人的模样。 许是谢明欢打量他的时间有点久，男子皱眉，目光眈眈地回视谢明欢。 “小姐看够了吗？” 谢明欢淡定地收回目光。 “还不知道公子贵姓。” 男人轻哼了一声：“乌。” 谢明欢点点头：“乌公子，你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 “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我哪知道你们兴师动众把我带过来是要做什么？” 说着他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谢明欢。 “哦，我知道了。” “前几日我听一条街上的兄弟说，最近北地不太平，有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到处抢男人，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说着他竟然轻佻地围着谢明欢仔细打量起来。 “啧啧啧，看你这模样，也不凶神恶煞啊。” “虽然被女人抢，有失风骨，但我浪荡江湖，本来也不受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束缚，如果是你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和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刚好进来，刚好听到自家主子心尖上的女人被调戏的齐盛听到了。 齐盛阴着脸走过来，一把他的一双胳膊反手扣了起来。 “不会说话就闭嘴。” “玷污谢小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痛痛痛！” “放手！快放手！” 男人连连大叫。 谢明欢看了一眼齐盛，轻声吩咐让他把人放开。 “乌公子，你也看到了，我身边的人脾气都不是很好，所以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痛快说了，不仅对你对我都好，而且说不定我们还能做朋友。” 齐盛虽然松开了他，但胳膊上的痛却没有缓解。 男人脸色彻底黑了，语气也更加不善。 “你们有权有势，我自然是斗不过你们。” “到底找我有什么事，赶紧说，别耽误我回去讨饭！” 琪儿：“……” 齐盛：“……” 谢明欢：“你给镇上北街那家青楼的房顶画的壁画，是从哪看来的？” 男人的火气还没消，对谢明欢的问题，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 “不就是屠夫和少女吗？什么从哪看来的！” “屠夫和少女？” 谢明欢捉住重点，反问道。 男人这个时候，渐渐回味过来，再看谢明欢的目光也多了审视和揣度：“你们到底是谁？问这些做什么？” 齐盛站在旁边提醒他：“我们是谁不重要，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就好了。” 男人这回却没有被吓到，反而思绪清明，语速极快地逼问谢明欢：“你们是想知道观音教的事吧？你们是查观音教的？还是也想要加入观音教？不不不，看你们这模样，应该是朝廷的人，朝廷的人怎么可能会加入观音教，你们肯定是要查观音教，哈哈哈，你们想要查观音教，竟然还这么对待唯一能够给你们提供重要线索的人——” 说着，男子神色大变，一改之前的警惕和忐忑。 “我记得，一般提供重要线索的证人，都是有丰厚的物质奖励的，你们的奖励呢？我听听筹码够不够。” 齐盛：“你——” 谢明欢：“奖励自然有，不过我们的奖励和以前不同，给多少要看你提供的线索多重要，含金量越高，奖励越高。” 男人挑眉，半信半疑。 “我怎么相信你？” “别忘了，我现在人可是还在你们手里，若是你们反悔，我一个草民，怎么斗得过你们。” 谢明欢同琪儿小声说了几句，只见琪儿一路小跑上了楼，一会又下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银票，走到男人跟前。 “这是一千两。” “我家小姐问你十个问题，一个问题一百两，如果你糊弄或说谎，那就少一百两，没有第二次机会！” 男人的目光在那一沓银票上扫过，脸上多了几分满意。他伸手去接那一沓银票：“成交。” 谢明欢从头到尾将男人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原本对他的赏识少了几分。他在见到钱时，目光中露出的诧异和惊喜，暴露了他行事的原则，金钱至上。 这样的人，今天她可以用一千两撬开他的嘴，明天就有人能用两千两让他知无不言。 “屠夫和少女是什么意思？” “屠夫和少女就是屠夫和少女喽——”男人还想卖卖关子，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站在谢明欢身边的齐盛就抬脚过来，伸手想要没收他手里的一百两。 男人连连急道：“你干什么！你别动，我还没说完呢。” 也不卖关子了，老老实实地交待道。 “屠夫和少女，是我在西边一个王国听说的一个传说，大概意思好像是有一个屠夫，认为自己生来的使命就是杀死少女，救赎她们的灵魂，而在这个过程中，屠夫始终坚称自己杀害少女是神的指示，有人问他这个神叫什么，他也说不清楚，只说这个神坐在巨大的莲花上。” “那这幅画是你自己根据这个故事，自己想象创造的？” “算是吧，动作、场景和构图，都是想象的，但上面的人物不是，上面那些人，都是根据在那个王国见过的人物为原型画上去的。” “这样的作画风格，是那个王国的风格，还是你自己创造的？” “哈哈哈，我自己创造？你太看得起我了。要不是为了这些银子，说不定我还真的接了这个名头，但是……”男人看了一眼齐盛，“我不敢啊，名头什么的，哪有货真价实的银子来的实在啊。” 齐盛冷冷地目光扫向他，根本没吱声。 谢明欢又问。 “那个坐在莲花上的神和观音教又有什么关系？” 男人咧嘴一笑。 “那关系可就大了。” “实不相瞒，这个观音娘娘啊，我听说本来确实是西方一个国家的宗教中普渡世人的好神，但是这些教义传到那个王国的时候，却不凑巧，被那个王国本地的宗教排斥，当时又正好有屠夫杀害少女的惨案在前，巨大的莲花法座说法传的很广，而这位观音娘娘又恰好和莲花化身有关，所以那个王国本地的宗教就将计就计，把这个本来没什么的观音娘娘，宣扬为了那个屠夫口中所说的神。” 第一百零九章 想法 “观音教原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在那个王国，发展起观音教的是底层贫困落魄的人。他们被王国本地的宗教所拒绝，不被接纳，所以渐渐地有人发展了观音教，一开始是互相抱团取暖，后来被和国王敌对的民间政治势力利用，渐渐发展处了新的势头。” “在北地的这些观音教，说起来充其量也就是人家正经八百的观音教里的一个小分支，可能连小分支都算不上，因为真正的观音教其目的只是夺取那个王国的政权，打压原来的宗教。而北地的所谓的观音教，不仅增加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噱头，而且他们是在谋财害命，嗜血杀人。” 这番话倒是让人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了。 只是，谢明欢又问道。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联系官府？观音教在北地肆虐，他们杀害了多少无辜的百姓，你就冷眼看着，心里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吗？” 对于谢明欢的指责，男人几乎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还笑嘻嘻地道：“小姐，你这可是问了两个问题，确定了吗？” 谢明欢目光冷然地射向他。 男子却摊摊手，毫不在意地道。 “我应该有什么反应？心怀愧疚吗？” “呵呵呵，果然是富贵窝里长大的人，才会有这么泛滥的同情心。你知道活着多难吗？我光是拼尽力气，努力让自己活下去，活得久一点，就已经足够艰难了，又凭什么要去管别人的烂事？” “他们自己愿意相信那些蹩脚的骗局，你以为你去告诉他们真相，就会有人信吗？什么时候一个装睡的人能够被轻易叫醒？” “更何况——这北地的官府，你们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有几个是真的想要为百姓做事的？告诉他们？哈哈哈，可笑不可笑，告诉他们，怕是会转头就和观音教同流合污，一块造反去了吧！” 男人的话，说的谢明欢、齐盛等人均是面上浮出了深深冷意。只是，想要斥责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因为心里或多或少是有那么几分，认可他的话的，虽然这些话里，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和个人主义，但人为了活下去，最基本的好像也是要先实现个人利己吧。 压下胸中复杂的郁气，谢明欢又继续问道。 “观音教中的二佛爷是什么人？” 男人诧异地看了谢明欢一眼，像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知道这么多。 “啧啧，没想到你们还有点手段嘛！竟然连二佛爷都知道。” “这二佛爷，那可是个人物，手段厉害着呢，听说还是前秦贵族出身呢，好像是个小公爷，但是在战乱的时候上战场，丢了一只眼睛，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逃亡到了西边，阴差阳错进了那边的观音教。北地现在这些观音教的教徒，都是这位二佛爷运筹帷幄，发展起来的。” 谢明欢倒是没想到这个二佛爷的分量这么高。 她又问。 “既然如此，那观音教里的头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男人摇摇头。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二佛爷是管理观音教的人，虽然他的名头，让人闻风丧胆，但是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他。但是观音教上面那位，真正的观音娘娘到底是什么来历，我是真不知道。” 谢明欢见他神态不像是在作假，这才继续问下去。 “观音教杀人的事背后还有其他目的吗？” 男人有些没听明白。 “什么其他目的？杀人就是杀人呗，杀人能有什么其他目的啊。” 谢明欢摇摇头，解释道。 “观音教在北地一开始是单纯的杀人，但是现在他们在插手政治，制造政治事件，从现在的情况看，他们之前的杀人行为，很可能具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你可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 男人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他试探着道。 “这个我还真说不好。” “不过有件事，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据说这位二佛爷啊，特别憎恶女人，所以他发展的观音教，只收女教徒，明面上说是帮助女人，其实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供他杀害，但这是不是真的，我就说不清了，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位二佛爷，以前做小公爷的时候，好像是姓秦来着。” “这条消息就不收你钱了，免费送你的。” 谢明欢朝男人点点头，领了他的示好。 最后两个问题，谢明欢又分别问了男人，在西域小国中是否有能够联系到当地观音教的方式，还有观音娘娘所在的真正的宗教到底是什么。 男人对这两个问题，答起来很是轻松。 “我也是前些年去的那边了，当时活不下去了，实在是穷，所以去找生计，确实在那里认识一些人，但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我也没把握，已经好多年不联系了。我可以把他们的地址和名字告诉你，但能不能找到，我不能打包票。” “至于你说的这位观音娘娘最开始传播的原始宗教，源于西印度，其实这是一个讲善和缘的宗教，他们的教义对教徒的要求很严格，要求苦修、清修，有很多戒律，我曾经在那个王国遇到过一位传教的教徒，他面容坚毅，目光平和，是你期待的那种胸中有大爱的慈悲之人。” “那你可知道什么办法联系到他们？” 男人摇摇头。 “没有办法。” “他们一般都云游四海，四处漂泊，根本没有固定的住址，而且我跟你们说，这些人是真的有大手段，他们精通一些普通人不会也没有的法术，能够上天入地，推演前后命势，很是神奇呢。” 谢明欢有些遗憾，她本来听了男人之前的话，心中是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的，这个想法虽然有些大胆，但却很符合眼下晋帝推行的君权神授，教化百姓的政治要求，如果能够找到这些真正的有大慈悲的人士，来教化北地百姓，辅佐晋王，那么对于掌控北地，和南方的晋帝、太子互相配合，开创一片盛世的前景，也许会更容易。 第一百一十章 布局 乌公子心满意足地拿着一千两银票离开了。 谢明欢马上安排齐盛找人按照乌公子提供的地址，一路向西，去观音教的老巢查探暗中在北地兴风作浪的观音教的头到底是何来历。 齐盛接下了任务，却没有马上离开。 “谢小姐，王爷临走前交待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哦？你们找到能够织造那种丝线的人了？” 齐盛摇摇头。 “真正的人没有找到，但我们安排了一个绣娘，宣称她会这种织造法，昨天有人暗中接触过她了，问她想不想去更好的地方发展，并且允诺她了很多条件。” 谢明欢眼前一亮。 “你们现在如何安排的？” “这个绣娘本来就是王爷留下的死士，她当时没有马上拒绝，提出了几个条件，属下准备等他们下次再接触的时候，就让她答应。” 谢明欢点点头。 “你们按计划进行就是了，如果需要帮忙，尽管说。” 齐盛见谢明欢没其他意见，也不多留，转身告辞。 齐盛离开没多久，崔郢和拓跋尔就相携回来了。 “师姐，崔大哥实在是厉害。” “那三处地方，我来来回回恨不得把地皮掀了再观察十遍，也只不过就发现了几个隐蔽的脚印。结果崔大哥一到那，就指挥着帮忙的弟兄，这边站一个，那边站一个，竟然没半盏茶的功夫，就破了其中的阵法，没有了那障眼法，我们才发现，原来那些所谓的神迹，根本都是他们之前都布置好的。” 谢明欢看了崔郢一眼，脸上带着笑。 “哦，崔大哥竟是如此深藏不漏。” 接连听到好消息，谢明欢甚至饶有兴致地开了一把崔郢的玩笑。 “若是崔大哥愿意施展这些手段，哪里还有那观音娘娘什么事，这北地都是崔天神的才是！” 崔郢挑眉，淡笑了一声，并没有接谢明欢的调侃。 反倒是拓跋尔，没有了之前的自负之后，整个人活泼开朗了很多，倒是稳稳地接住了谢明欢的玩笑。 “不错不错，崔大哥出手，绝对秒杀观音教，崔天神才是真神呐！” 师姐弟两个一人一句，配合的非常默契。 最后，崔郢实在无奈，不得不出声阻止。 “两位可是放过在下吧，若是我真成了天神，怕是晋王殿下第一个不会放过在下吧。” “我还想好好活着，多看看这个世界，多去几个地方，可是接不住你们的殷切期望。” 谢明欢和拓跋尔两人对看了一眼，噗嗤笑出声。 “没想到崔大哥这沾染了凡俗气息之后，说话都幽默了。” “不错，想当初在长治的时候，崔大哥整日也不见得多说一句话，那个时候实在让人不敢接近，就好比那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啊！” 崔郢简直服了这俩人了。 平时正经八百的，开起玩笑来，乱用典故也就算了了，还一点都不羞。 玩笑过后。 三个人说起了正事。 主要是由拓跋尔，眉飞色舞的讲述有了崔郢加入后，他们是如何轻而易举地发现了那些神迹背后的猫腻。 “原来都是障眼法，他们利用了人们视觉上的盲区，在人眼极容易忽视地方位隐蔽地布置了丝线、制造烟雾、光的小玩意，等到有人出现的时候，早就潜伏在那里的人，就利用这些事先准备好的道具，看似是腾空起来，实际上根本就是配合自身的功夫，站在了丝线上而已。” “还有晚上那个所谓的阴兵过境，更是胡扯。” 拓跋尔说到这却突然严肃了起来。 “师姐，说到这个，我和崔大哥都怀疑，那晚的阴兵过境，很可能是真的有一队未知的兵马出没过，按照那个羊倌描述的那些人的身高，很可能是西边那些外族的兵马，他们的身高体貌很符合这些特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这些兵马在哪，他们想要做什么，恐怕要比观音教更重要！” 谢明欢听到这也脸色沉了下来。 “如果这样推测的话，北边莫名出现的暴乱，就有明目了，这些兵马很可能就是去了北边。” 说到这，谢明欢突然神情大变！ “我知道了！” “当年两国交战，西域周边的这些外族小国，因为陛下的允诺和震慑，所以大多都采取了观望的态度，没有参与两国交战，但是现在前秦覆灭，北地已经归于晋朝版图。如果北地完全被晋朝掌控，那么按照陛下的宏图伟略，一定还会开疆扩土，而观音教——” 崔郢接着谢明欢的话说道。 “观音教本身最初应该只是简单的杀人邪教，但却被各国以及北地别有用心的势力所利用，互相合作，观音教配合这些势力，以各种方式将各国的军队带入北地，伺机而动！” “妈的！他们还是不是人，战争有那么好玩吗？权力有那么重要吗？”拓跋尔听完两人的分析，激动不能自己。 谢明欢又道。 “观音教的那个二佛爷，应该是真正的杀人犯，他操纵并凌虐那些教徒，但是那个神秘的头，应该和前秦皇室有关系，他才是和北地各方势力达成合作的人。” 拓跋尔干脆地道：“管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反正都应该抓起来凌迟就是了！” 崔郢点点头。 谢明欢看向两人。 “如今这观音教的事，咱们查的七七八八了，接下来就该商议商议如何诱蛇出洞，将他们的主要势力一网打尽了。” 崔郢问：“听说你们抓了二佛爷的女人？审问过了吗？” 谢明欢摇摇头。 “那个女人不是快好啃的骨头，先泄泄她的底气，等明日再去好好会会她。” 拓跋尔不以为然。 “不就是个开青楼的女人吗，难不成还有三头六臂？” 崔郢：“青楼是鱼龙混杂之地，能够掌管一座青楼多年，又和观音教杀人如麻的二佛爷有着感情纽带，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谢明欢：“不错。我怀疑这个女人和二佛爷之间，是她在做主导。” 拓跋尔有些不明白了。 “什么主导？” “难道你又要说，她就和之前安泽那个道姑一样，才是幕后控制的那个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残忍 谢明欢夹了一块点心吃，入口是浓郁的奶香味。 晋王给她连连夹了好几块羊肉。 “这里最地道的就是羊肉，入味，不油腻，多吃点，好好补补，本王不在你身边，你都瘦了。” 谢明欢没有吱声，径自吃饭。 晋王却并不恼，反而怡然自得地坐在对面，看着谢明欢，时不时嘴角露出一抹莫名的笑。 待谢明欢吃的差不多了，方抬起头去看晋王。就见他面前的饭菜根本就没动，谢明欢挑眉：“王爷不饿？” 晋王的语气柔情似水：“美色当前，本王光是看你，就已经饱了。” 谢明欢已经自动免疫了晋王这跳跃非同寻常的脑回路，还有这些酸掉牙，吓到人的话。 “既然王爷不吃，那就走吧。” 说完她站起来要走。 熟料晋王却拉住她。 “别走啊。” “人家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都半个多月没见了，这算一算那就是大半辈子，难道你都不想本王吗？” “着急回去，那么多人打扰你我相处，你不觉得很难过吗？” 谢明欢一脸正经：“不觉得。” 说着她又继续戳晋王的心：“王爷，做人不能太自恋，我没有想你。” 晋王一脸受伤。 谢明欢却偏过头望向窗外，不愿意再搭理他。 只是，很快她的目光就被窗外急匆匆过去的人群吸引。 “外面出事了。” 谢明欢看了几眼后，肯定的道。 晋王不以为然。 “出事就出事呗，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谢明欢却坐不住了，她再次起身，这一次灵巧的躲过了晋王想要拉她的手，脚步加快往外走。 晋王不得已，只能也起身跟上，追在她后面问。 “本王难道还比不上那些蓬头垢面的百姓吗？” “比不上。” 谢明欢回答的毫不犹豫。 晋王一脸哀怨。 等两人出去的时候，刚刚从街上冲过去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谢明欢依着刚刚看到的，那些人前往的方向，一直往前走。 路上，晋王问谢明欢。 “也许只是有什么外来的商人，带来了新奇的小玩意。”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是出事了呢？” 谢明欢边走边把刚调查到的偏关县的命案告诉晋王，同时还不忘语重心长地劝诫晋王道：“王爷，请您时刻记得您现在的身份，北地的每个百姓现在都是您的子民，他们的安危就是您最大的责任！” 晋王根本没被这番伟大的言论打动，相反还猛翻白眼。 “谢明欢，你真是谢家出来的吗？” “谢老狐狸教给你的难道都是这么光明伟大的思想吗？” “别逗了！你们谢家几百年的传承，不也是踩着一个又一个被拖下龙椅的倒霉蛋延续下来的吗？这个社会的规则难道你真的不清楚吗？天下这么大，谁做皇帝不是看谁伟大，而是看谁有钱有兵有马，是看谁能结束动乱，给百姓一个安稳的大环境休养生息。” “至于自己生老病死，又或者遇到坏人歹徒，本王也为他们安排了一个又一个服务他们的手下，难道这样还不够吗？若是死个人就需要本王去负责，去悲恸，去煽情，去安慰，那你说说，这个世道，还有谁想要做这劳什子王爷，大家都做老百姓多好啊！” 谢明欢为晋王的这番冷血但却又无法反驳的言论而沉默。 这一刻，她再一次重新认识了晋王。 这一刻，她第一次意识到，不管是那个洛阳时的纨绔，还是现在这个高深莫测，变幻不定的北地之主，都是天生的王者，虽然他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幼稚又张狂，但这都无法改变他骨子里的那个自我，而那个自我，让谢明欢第一次意识到——皇权的规则。 因为晋王的话，谢明欢沉默起来，甚至情绪有些阴郁。 晋王将谢明欢的变化看在眼里，但却没有出声安慰。他喜欢谢明欢，想要和谢明欢在一起，他们门当户对，他们势均力敌，所以他愿意纵容谢明欢来北地，去挣扎着做所谓理想，所谓情怀的事。 但同样的，他也会提醒谢明欢，永远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无论是过去的，还是未来的，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理想走的更远，也才能让她的人生不会失控。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拐过了好几条街道，终于赶上了那些争先恐后聚到一起的人群。 只是人群中传来的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孩子他爹！” “啊啊啊啊——” “你怎么能抛下我们娘几个就这么去了呢？昨晚都是我不好，不应该赶你出去喝酒的，如果我不敢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是谁！是哪个天杀的，竟然要害你！” 有街坊邻居凑过去劝慰哭的不能自己的女人。 “李大家的，你先别哭了，现在人都这样了，还是赶紧把人带回家收殓了吧，尽快入土为安才行，不然李大他死了也在受罪啊。” “入土为安？” “这怎么行，李大他这明显就是被人害了，怎么也要报官，抓到凶手，让凶手偿命才行！” “这都是咱们县这连日里来的第五个人被害了，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竟然用这么残忍的手法杀人。” 谢明欢和晋王悄悄从人群后面挤进来。 只见被围在最中间的是一个女人，女人怀里抱着一个早就失去生命气息的男人，男人身上的衣服粗糙，脸上鼻青脸肿，一看就是被人下狠手打过。但这还不是最血腥的，真正血腥的是男人的双腿，从膝盖骨的地方整整齐齐的被砍断了，又被缝合上了一双明显不属于他的腿。那密密麻麻的缝合处，被溢出的黑红色的血浸染，又流到了地上。 女人哭的撕心裂肺，在她身旁，还有两女一男三个呆呆站在旁边，也跟着哭的小孩，应该是女人的海子。 有人上前想要把三个孩子抱走，但三个孩子就像是被点了穴位一样，定在了那里，根本抱不动。 谢明欢看着男人的身体被女人抱着，伴随着女人的哭嚎和抽泣，细微地冻着，她不由皱了皱眉头，现场怕是已经被破坏的很严重了。 晋王没有谢明欢看的这么仔细，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很快又收了回来，甚至没有去看受害者。 他抓住旁边一个老者问：“怎么官府的人还不来？” 老者下意识地回道：“已经去报官了，但县令大人说是去城外迎接一位洛阳来的贵人，没空过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县令 谢明欢古怪地看向晋王。 这个欧阳青到底要做什么？ 他怎么知道晋王要来偏关县？如果知道晋王的行踪，怎么会不知道晋王已经到了偏关县？既然知道又为什么大张旗鼓的去城外迎接？ 就在两人对视，心中思索欧阳青到底想要做什么的功夫，周围的人也都发现了晋王和谢明欢这两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你们是谁啊？” “看着不是咱们县上的人，你们是怎么进城的？” 一时间，竟然有小一半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谢明欢和晋王两人身上。谢明欢昨日就经历过这种‘排外’的反应，倒也还算淡定，但晋王就不行了。 他皱眉，严肃地看着这些质问自己的百姓，明显是有要生气的前兆。谢明欢不想让他在这里发作，只得出声先一步解释道。 “我们是今早进城的。” “见你们行色匆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好奇便跟了过来。” 刚刚质问两人的几个人半信半疑，还是之前回答晋王的那个老人，好心提醒两人。 “既然是过路了，那你们还是快走吧。” “我们这里不太平，现在天色还早，你们继续赶路，天黑前还能赶到下一处地方歇脚，若是在这里，很可能会招惹麻烦的。” 老人的话刚说完，就有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从对面人群中站出来，指着晋王和谢明欢两人道：“看你们两人的皮肤模样，不像是北地的，又是一男一女，你们不会是私奔的野鸳鸯吧？” “什么野鸳鸯！”又一个干瘦的男人站出来，严肃地盯着两人，“你们说是今天早上进城的，但我早上正好和县太爷一块出城，开城门的时候，我就在边上，怎么没见到你们俩？” 说着，他指着两人怀疑道：“你们为什么撒谎？你们到底是谁？李大是不是你们害死的？还有之前死的那些人，是不是也和你们有关？” 谢明欢：“……”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思路清奇的干瘦男人，尤其是他的袖子上没有洗干净的血迹，只觉得这大概有可能算得上是做贼心虚、贼喊捉贼。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说话，旁边早就被这连日来的凶案吓破胆的百姓，就被煽动着，一哄而上，想要将两人绑了去送官。 “他们两个是看着就可疑。” “咱们县以前民风淳朴，大家多团结啊，肯定不能是自己人做的，肯定是他们这些外来人，看着道貌岸然，实际上都不是好东西。” “咱们把他们抓了，去找县太爷，让他给咱们做主！” 眼看着有人已经撸起袖子要朝两人动手动脚，谢明欢默默叹息一声，知道这回自己是阻止不了身边早就酝酿了怒火的晋王了。 果然，晋王将人拖进怀里，声音不怒自威，带着内力，沉沉地呵斥出声。 “我看谁敢！” “还有没有王法了？” “来人呐，把欧阳青给本王叫来！” “本王倒是要好好问问他，这个一县之主是怎么当的！” 晋王的几句话，还是马上就有人听明白了的。 那些听明白了的，瞬间刷白了脸。 尤其是最开始叫嚣着要把两人绑起来的那个男子，他双眼来回飘荡，身体颤抖起来，想要偷偷离开，只可惜做的一点都不隐蔽，马上就被一直注意着他的谢明欢看到了。 “这位大哥，你暂时还不能走。” “今天这起命案，和你脱不了干系吧，你得留下来配合调查！” 男子被谢明欢这么一说，更加紧张了起来。 他连连后退，目光凶狠地瞪向谢明欢。 “你血口喷人！” “你们不仅杀人，还冒充朝廷官员，你们这是死罪！” 说着他竟然又看向周围还回不过神来的群众煽动道：“你们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他们就是骗子，就是他们杀害的李大，我亲眼见到的！”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只不过并没有被男人忽悠，而是回味过来男人的不对劲。 “我想起来了，昨晚我喝酒回来的时候，就是你和李大还在一张桌子上喝酒来着，结果今早李大就出事了。” “哎，你们看，他这鞋上是不是血迹？” 经过提醒，大家都仔细的去观察男人。 果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从他身上找到了三四处明晃晃的破绽。 “以前这小子就偷鸡摸狗什么事都干，但是谁能想到，他竟然胆子大到敢杀人了！” 廖井，也就是干瘦身上带血迹的男人，瞬间被包围了起来。 谢明欢站在旁边，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来，反而渐渐皱紧了起来。 就在廖井反抗，众人合伙把他按倒在地上的时候，欧阳青终于出现了。 “都住手！” “县令大人到了！” 欧阳青是骑马而来，只不过他座下的马，干瘦如柴，怎么看都不符合堂堂县令大人的装备。 只见欧阳青下马之后，目光飞快地掠过众人，然后迅速定位在晋王和谢明欢身上，他行色匆匆，脚步加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一路小跑着冲过来。 “下官拜见王爷。” 晋王居高临下地看了欧阳青一眼，轻哼一声。 “起来吧。” 欧阳青依言起身，一本正经地对晋王请罪道。 “都是下官政令不通，不知王爷已经进城了，有失远迎。” “王爷，这里人多嘈杂，又刚发生命案，下官已经吩咐下面的人去处理了，请王爷移步，到县衙说话？” 晋王对这个一到自己面前，就打官腔，还故作一本正经的欧阳青，是一丁点好感都没有。 谢明欢则更加觉得欧阳青古怪，和崔大哥说的那个务实派，有想法，年轻有为的欧阳青怎么感觉那么不一样呢？ 晋王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他，直接冷声道。 “本王去哪不用你管。” “还是先把这案子处理了再说吧。” 欧阳青脸上露出惶恐模样，但实际上动作之间却半分不见紧张，姿态从容，像是早就胸有成竹一般。 “下官来的路上就听闻，谢小姐来北地之后连破奇案，没想到到这才发现，谢小姐眨眼的功夫，已经帮下官把凶手找出来了。” 说着，欧阳青竟是连问都没问，就吩咐人要将廖井拿下。 谢明欢皱眉看着他，到底没忍住，出声制止。 “欧阳大人，且慢！” “这廖井确实和李大的死有关，但他并不是凶手！” 第一百三十章 民愤 欧阳青故作惊讶，看向谢明欢的表情很是丰富。 “哦？” “谢小姐何出此言？难道你方才不是指证了这廖井就是凶手吗？” 谢明欢似笑非笑地看着欧阳青，心中突然有了几分明悟。 这位欧阳大人，怕是想要把自己当枪，来试探晋王这个顶头上司到底是个被美色冲昏头的昏王还是个可以投靠的明主。 只是明悟归明悟，谢明欢却并不认同欧阳青的这般做法。 大丈夫讲究的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如此这般功于心计，就算是在暗潮涌动的朝堂之上，也有些过分了。无论朝堂之上党争如何严重，为官者都不应该忘记自己最本质的责任——为民请命，为国就义。 收回思绪，谢明欢再对欧阳青说话的语气却没有之前那么客气了。 “欧阳大人，我想请问一下，是谁告诉你，亲耳听到我指认这廖井就是凶手的？” “还请你把这个人叫出来，我要和他当着各位父老乡亲的面，好好辨认一番。” 欧阳青眸光微闪，回应谢明欢之前，先看向晋王，却见晋王面色莫名，根本没有要参与他们之间的事。 欧阳青心底微沉，更加觉得看不透晋王了。 面对谢明欢的反问，他不得不笑着赔礼。 “谢小姐说笑了，这传话的人，哪有那么一板一眼，他只是把这现场大概的意思告诉了下官。现在听谢小姐这么一说，可以想见，定是这传话的，还有下官理解上有偏差。” 说着他又摆了摆手，吩咐道：“既然谢小姐说了这廖井不是凶手，你们还不赶快把人放了！” 欧阳青的话更加挑战谢明欢的底线了。 她努力压下胸中一股怒火，面带笑意，再一步质问道。 “欧阳大人，不知道这偏关县县令是谁？” “当然是下官了。” “既然是大人你，那为什么大人到现场之后，吩咐下来的两条命令，却都传达了要按我所说行事呢？”谢明欢没有给欧阳青解释的机会，继续说道，“敢问大人，你到现场之后，我可有对你下令？又或者我可有仗着王爷的身份，对你下令？” 欧阳青被问的词穷，也知道自己这出戏做的有些过分了。 只是现在骑虎难下，应该看戏的正主根本不在状态，被他计划着拿来当枪使的谢小姐又战斗力强悍，一时间，局面有些尴尬起来。 不过好在老天对他不薄。 就在欧阳青思虑着，是不是必须要把面子撕下来被狠狠地踩的时候，崔郢和拓跋尔到了。 原来他们用过了早膳，迟迟不见谢明欢和晋王回来，多有担心，干脆兵分几路出来找人。 崔郢和拓跋尔一路过来，正好见到欧阳青带人在前面走，两个人尾随而来，虽然脚程慢了点，但到底来的很是及时。 “谢小姐，王爷，你们在这啊。” “王爷，师姐，你们怎么跑着来了，我们等了你们好久不见人，都很担心。” 拓跋尔和崔郢的出现，让欧阳青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尤其是当他认出崔郢后，更是面露惊喜之色。 “崔兄！” 崔郢听到喊声，这才转身朝欧阳青看过去。 他表现的像是才发现欧阳青一般，一脸诧异。 “欧阳兄？” “你怎么在这？” 说完又马上去看欧阳青的官袍，端的是一脸恍然大悟。 “你这是，调任到北地了？” 欧阳青倒是没想过崔郢会骗人。 他虽然早就掌握了谢明欢的行踪，但对于谢明欢身边跟着的人，却并没有仔细调查。 如今骤然见到崔郢，尤其是他还无形中帮自己化解了一场尴尬，已经足够让欧阳青忽略这些事。 “崔兄，没想到当年福建一别，你我竟能在此相见。” “你这是——和谢小姐认识？” 崔郢点点头，将自己现在和谢小姐一块在北地行走的事淡声解释了几句。 欧阳青却听的脸色微变。 能够让崔郢这般行事不羁的名士真心相助，看来是自己错看了这位谢小姐。 想到这，欧阳青倒是能屈能伸，还有几分大丈夫骨气。 他转身朝谢小姐作揖赔礼。 “谢小姐，方才是下官无礼了，欧阳青再次和你赔罪了。” 这倒是出乎谢明欢的意料，也让她对欧阳青的改观有了几分改变。她虚扶了一下，出声阻止：“欧阳大人客气了，事情说清楚就好。” 倒是从之前就一直没吭声的晋王，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了，他轻哼一声，对欧阳青道。 “今天这出戏，唱得太烂。” “本王没有二哥那样的好脾气，你要是还想在北地干，就好好干，不想干，本王这就给父皇上书，本王这里的庙小，放不下你这么多才多艺的大神！” 欧阳青被晋王近乎露骨的训斥说的心中微颤。 虽然他为官五年，又是当年的头榜状元，但实际上仕途是一路顺风顺水，就算是面见当今陛下的时候，也不曾被这般训诫，可偏偏今天这出戏，他还真的搞砸了，根本就是主动给晋王送把柄，主动找骂。 欧阳青在晋王说完后，连忙跪地请罪。 “王爷赎罪，都是下官糊涂。” 晋王竟是真的毫不留情。 “你确实糊涂。” “你来偏关县一年半，就是这么治理这里的？” “凶案闹的人心惶惶，堂堂县令不思破案，偏偏每年跑去亲自守城门，你这么喜欢守城门，不如本王给你调岗算了！” 欧阳青只得一直跪地请罪。 周围还有一直没有离开的百姓，谢明欢看着这更加失控的场面，心中叹息一声，不得不在暗中扯了扯晋王的袖子，提醒他适可而止。 晋王有些哀怨地递给她一个无辜的眼神，到底还是听了她的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行了，你先起来吧。” “本王今天哪里也不去，就看你亲自处理这起命案。” 欧阳青原本刚回到肚子里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说起这最近的案子，他也是满肚子的苦水。 从观音教的事传开后，晋王就在北地上下做了指示，密切关注来往的陌生人，这偏关县本来就没有多大，可以说从晋王下令之后，就根本没有生人进出过，可偏偏就这个时候，发生了命案，而且这作案手法还异常残忍，近乎引起民愤。 现在晋王要看他现场办案，欧阳青只觉得是一个头两个大。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杨家药堂 廖井虽然在谢明欢的澄清下，没有被定为凶手，但他确实和李大的死脱不开干系。现在晋王发话了，欧阳青只能叫人把廖井带上来，当场问询。 “来人呐，把他的衣服给本官脱下来。” “大、大人，我是冤枉的啊，我真没杀李大！” 廖井被几个官差一拥而上，将外袍扒了下来，整个人站在那里更加瑟缩起来。 欧阳青起身，让官差把外袍撑起来，他仔仔细细从头检查了一遍，果然袖口，衣角处都有轻微的血渍。 “你身上的血渍是怎么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大人，可、可能是方才不小心从李大旁边经过，蹭上的、的吧。” “蹭的？这些有血渍的地方，尤其是这衣袖下面，你是如何能从旁边经过就蹭上去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大人，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咱们这偏关真的得罪了哪路神仙啊。” 廖井说着说着竟然崩溃了。 “大、大人，你说我不会是下一个吧！” “我还不想死啊大人！” 欧阳青简直要被廖井搞晕了。 这还是问话吗？ 这还能审案吗？ 他想马上走人，可是旁边悠哉悠哉站着的晋王，却让他根本没办法挪动脚步。 欧阳青只能在心里不断调适自己的情绪，然后继续一脸冷静地问廖井。 “好了，你先冷静点。” “本官问你，你最后一次见李大是什么时候？” 廖井：“就昨、昨天晚上。” 欧阳青：“你们在哪见的面，又是什么时候分开的？” 廖井：“就在酒馆里，我先去喝酒的，后来李大骂骂咧咧的也进来了，还要了好大一坛子酒，我就凑了过去，想蹭他几碗酒喝。后来都到下半夜了吧，当时外面有敲梆子的声音，还有官差大哥巡逻的说话声，我对李大说我先走了，李大也扶着桌子站起来了。” 这段回忆，廖井讲的很详细。 “我们一块从酒馆出去的，出了酒馆，我要往北边走，李大却一直朝着东边去了，我喊了他好几声，同他讲他家应该往南边走，但他像是没听到，后来还越走越快。” 总算说到有用的了，欧阳青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那你有没有跟上去？” 廖井摇摇头。 “没有。” “我喊了他几下，他不听，我就走了。” 欧阳青皱眉，又问：“那你可看到李大到底要去哪？” 廖井：“当时特别黑，我只记得他是出了酒馆一直朝东走，根本看不清楚东边到底有什么。”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诧异。 “从酒馆一直往东走，那不就是杨家药堂了吗？” “就是那个古古怪怪的杨大夫的那个药堂吗？” “我就说那个药堂不对劲！你们说这么多年，有几个人去他那里看病啊，可是这药堂还一直开着，肯定有猫腻！” 又有人冲了出来，竟然是直接冲到了欧阳青跟前。 “大人，我要举报！” 欧阳青皱眉看着冲出来的人，示意想要上前的官差等一下。 “你要举报什么？” 来人是一个衣衫褴褛，身形消瘦的老者。 他的面部表情很狰狞带着浓浓的戾气。 “我儿子出事之前曾经说过，要去杨家药堂买药，结果就一去不返，现在李大也是朝着杨家药堂的方向去而失踪的，这杨家药堂就是个黑店，专门杀人放火啊！” 有好事的人也开始问李大女人。 “哎，李大家的，你快想想，李大出事之前有没有去过杨家药堂啊？” 一直抱着李大哭天抢地的女人，这会脑子里根本清明不起来，她被问的怔怔的，过了半响才开口：“我不知道。” 之前一直安慰她的胖胖的大姐偷偷戳了她一下，小声把刚刚发生地事告诉了她，然后又给她使眼色道：“现在县老爷就在这了，而且还有洛阳来的王爷给你做主，你们家李大到底去没去过杨家药堂，你再仔细好好想想！” 李大女人又沉默了好一会，方才回过神来。 她突然放下李大，连爬带跪，身上沾染的血渍被她一路带过来，全都蹭在了地上，她重重地给欧阳青磕头。 “大人，求你给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 “李大他死的惨呐！” 欧阳青是一个头两个大。 “你先别哭了。” “李大出事前，有没有去过杨家药堂？” 李大女人连连点头。 “去过！去过，他去过，前天刚去杨家药堂开的药，还没吃完呢，就在家里放着！” 这一下，人群轰地炸开了。 原来还观望的人，也开始争先恐后的议论。 “这杨家药堂果然有问题。”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杨华出事的时候，好像也去过杨家药堂！” “对对对，还有刘丰，他也从杨家药堂买过药！” 所有人都将这连日来的恐惧撒到了杨家药堂身上。 只有谢明欢，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只觉得事情更奇怪了。她问欧阳青：“欧阳大人，这些百姓说来说去，只提到了包括李大在内的四个受害者，但据我所知一共应该有五个人才是，还有一个为什么没人提起？” 这问题，更加让欧阳青难以启齿。 但面对晋王扫过来的眼风，他又不得不坦诚道：“谢小姐，实不相瞒，这第一个受害者因为是个外族人，突然出现在偏关县，大家都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出事之后，也只当是他的仇家寻仇，都没有想过竟然是有残忍至极的杀人凶手就在偏关县潜伏。” 谢明欢：“那这个外族的尸体现在在哪？” 欧阳青尴尬地轻咳两声：“这都是下官失察，当时这个乌牧，也就是第一个遇害的人是在城外被发现的，当时发现他的几个人直接将人埋在了高原上，回城后也没有正式报官，所以——” 谢明欢明白了欧阳青的意思。 因为是外族人，又不是在城中出的事，在这本来就混乱的北地，自然没有哪个人想要多管闲事，为一个外族人大张旗鼓的去追查凶手。 能够帮忙把尸体入土为安，已经算是从前秦开始就发展的各族大融和走到这一步的不小进步了。 她没有再问下去。 目光转向廖井。 直觉告诉她，廖井肯定还知道什么，他并没有说实话。 但这廖井一个劲的喊冤枉，对欧阳青的问题，总是不着痕迹的就转移过去了，而欧阳青或许是个好官，但查案一事，可谓术业有专攻，是好官不一定可以做好廷尉。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好意 谢明欢思量了许久，还是和欧阳青说道。 “欧阳大人，偏关县的县务想必不少，若是你信得过我，不如这件案子就交给我来办如何？” 如果说原来欧阳青低估谢明欢，还只当她是一时兴起来北地，至于前阵子在北地传的沸沸扬扬的案子……欧阳青虽然不是世家子弟，但在洛阳求学的时候也知道，尤其是像谢家这样的名门望族，府中不知道接纳了多少有志之士，只要有那么一两个跟在谢明欢身边，还愁破不了案吗？ 这大概是他顺风顺水的人生里走的罪错的一步棋了。 看错了谢明欢，把自己狠狠地栽在了坑里。 现在谢明欢主动递梯子过来，欧阳青根本无力再去想那些丢掉的颜面了，只想安安全全从坑里出来。 所以他笑的无比真心，无比热情。 “谢小姐能帮忙，那是下官的荣幸。” “这些日子，谢小姐在北地连破奇案，下官早就想开口求助了，只是谢小姐身份不同，下官实在是不敢呐。” 谢明欢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崔郢，难得好心提醒欧阳青。 “欧阳兄，谢小姐胸有大才，对破案之事颇有经验，你且相信她就是了。” 欧阳青对崔郢感激一笑。 “是这样是这样。” 一直没吭声的晋王总算有了动作。 “行了。” “你先回去吧，本王有事自然会派人去喊你的。” 欧阳青这会根本就没有再试探晋王的想法了，不仅如此，他更想赶紧回去，一个静静，好好想想自己未来的路到底该去向何方，这北地还能安生待下去吗？ 欧阳青临走之前留下了两个官差给谢明欢当帮手，欲言又止本来是想请谢明欢等人去官府驿站住的，但是看到晋王那不耐烦催促的目光，只能把话咽进去。也是，谢明欢昨日来的时候他没有及时出现，现在再卖好也晚了。 等欧阳青走后，晋王压根不看崔郢和拓跋尔，只望着谢明欢催促道。 “回去吧。” 谢明欢指了指还没有散去的人群。 “我还要查案子。” 晋王不高兴：“可是我累了，赶了一夜的路。” 谢明欢一脸莫名：“那王爷您就回去休息好了。” 晋王默默运气：“你陪我。” 谢明欢拒绝的非常干脆：“我没空。” 旁边的崔郢和拓跋尔，非常有默契地先一步离开了。 他们带着欧阳青留下的官差，隔开人群，总算是正式开始勘察现场。 “王爷，你快回去吧。” 谢明欢也着急过去，催促晋王道。 晋王：“……” 最后，晋王到底没走。 他跟在谢明欢身边，就杵在那，看谢明欢和崔郢、拓跋尔一块查找线索。 至于被留下、又莫名站在了晋王身边的两个官差，那叫一个紧张啊。高个子的推了推矮个子的：“王爷啊，活得王爷，老子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从洛阳来的龙子龙孙！” 矮个子本来就双腿发软。 “你、你、你离我远点，我感觉我要晕了。” 杵着被忽视的晋王实在忍不下去了。 他转身看着两人：“你们两个，都叫什么名字？” 两人傻眼，哆哆嗦嗦了半天才回道。 “王、王爷，我叫陈二。” “我叫陈四！” 晋王挑眉。 “兄弟？” 高个子的陈二道：“回王爷的话，我们是一个太爷的！” 晋王哦了一声，没有再出声。 倒是正好过来传谢明欢的吩咐的拓跋尔，就着听到的信息，直接对两人道：“陈二、陈四，我师姐问你们的停尸房在哪？还有之前那几个死者的尸体在哪？” 两人面面相觑，半响才道。 “我、我们这没有停尸房。” “之前受害的死者，都在各自家中停尸呢。” 拓跋尔听罢道。 “那你们俩现在去找个合适的地方，再把之前受害的那些死者的遗体带回来，我师姐一会要带人过去验尸！” 陈二和陈四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有迷茫有不解。 “这、这不是我们俩能做主的啊。” 晋王在旁边哼了一声。 “让你们去做什么就做什么。” “本王在这，我看谁敢说不能做主！” 两人一脸的恍然大悟，连忙接了命令离开。 再说谢明欢等三人在现场勘查的情况。 李大是直接死于双腿被砍断后失血过多，他的身上还有没散开的酒气，脸上的伤口应该是凶手制服李大的时候留下的，除此之外，身上并没有什么多于的线索。 李大的女人还孩子已经被谢明欢吩咐人带下去了。 至于李大被抛尸的这个地方，谢明欢问过旁边的人，距离杨家药堂的距离不短，而在这期间的路上根本没有半点血迹，凶手又是如何把李大运到这里抛尸的呢？ 崔郢查验完现场，再次单独行动去观察地理区域了。 拓跋尔吩咐完陈二、陈四，又亲自回了小院，去请王太医过来帮忙验尸。 从谢明欢接手这个案子开始，一切迅速步上了正轨。只是，周围看热闹没走的老百姓却半信半疑，还有个老太太，仗着年纪大了，站出来批评谢明欢。 “小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不好好在家里绣花嫁人，怎么敢抛头露面，还和死人打交道？” “我们偏关县是遭了神鬼厌弃了，这都是报应，你是查不出凶手来的？我劝你还是赶紧家去吧。” 谢明欢：“……” 老太太的话，还得到了好几个人的认同。 “这位小姐，听县老爷的意思，你也是大家闺秀，怎么跑到这来了？” “这种杀人放火的事，不是你一个小姑娘可以管的。” 谢明欢看着这些热情关心自己的人，心里却没有多少感动，反而对这个世道颇有几分浓浓的无力感。 她面露微笑，淡然而坚定地拒绝了众人的好意，甚至还毫不退缩地承诺道。 “就算这个世界上真有神魔，也自有他们的规则，不会轻易打扰人的事情，更何况我可以像大家保证，这根本不是什么诅咒和惩罚，就是有一个想法不同于常人的人，经历过不为人知的事，所以导致他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杀人。” “各位放心，既然我接手了这个案子，就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的！” “这小姑娘看着不大，吹牛皮的本事倒是更大。” 老太太依旧是一脸的不信，还把谢明欢的承诺当做是吹牛皮。 第一百三十三章 闹事 老太太的质疑，渐渐带动了周围其他的怀疑。 “是啊，她一个姑娘家，哪里会查案？我看呐，肯定又是官官相护，这王爷想要保住县太爷，所以就让自己的女人出来帮忙，就算回头查不出来，也可以说是女人家瞎胡闹。” 谢明欢：“……” 她眨着眼看向晋王，说真的，这么开脑洞的想法，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而且这些可爱的百姓，是哪个眼睛错过了晋王刚刚为难欧阳青的那一幕幕的呢？ 晋王回看过去，眼中有宠溺，更多的是无奈和气愤。 要不要本王帮你啊？ 只要你一会乖乖陪本王回去，本王现在就帮你把这些刁民丢出去。 谢明欢默默收回目光。 不用了，谢谢。 我是来查案子的，不是来作威作福的。 两个人无声地对话很快被琪儿的尖叫声打断。 “小姐——” “你在哪？” 琪儿气喘吁吁的冲过来，穿过人群，一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谢明欢身边。 “小姐，你没事吧？” 谢明欢皱眉。 “琪儿，你怎么来了？” “王太医呢？我不是告诉拓跋了，让他带你们一起去验尸？” 琪儿脸上挂着焦急，大喘气着道。 “拓跋公子和王太医先过去了，奴婢不放心小姐你，所以先过来看看。” 说完，琪儿脸上露出一副我果然来对了的模样。 “小姐，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紧随着琪儿一路而来的明公公，简直是操碎了心。他朝晋王见过礼后，就识趣地退到了晋王身后，然后心中一颤一颤的为琪儿的大胆和衷心致以深深的‘钦佩’。 谢小姐跟着晋王一块出来的，以王爷对她的那股喜欢劲，有可能会让她出事吗？现在这情形，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谢小姐不愿意让王爷出手。 所以说，明公公才是最明白的那个看戏人。 “琪儿，淡定。” “这里没什么事。” “你可以安心去找王太医了。” 琪儿没有动。 谢明欢看了她两眼，开口道：“琪儿，前几日给你布置的笔记都背会了？” 琪儿面露纠结，这一次她小小的往后退了几步。 谢明欢挑眉，又道：“琪儿，今日的任务是不是还没布置？” 琪儿小脸一皱，不情愿地道：“我的小姐，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她又认真地看向谢明欢：“小姐，那你小心啊。” 说完，走之前竟然又转到了晋王面前。 “王爷，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家小姐。” 这句话，晋王喜欢听。 他难得给面子的点点头。 琪儿匆匆而来，匆匆离开，忙碌的一点都不像是个平凡的丫鬟。明公公站在后面，说实话心里还有点小羡慕。 周围堵着的百姓已经有陆续离开的了。 一是李大的女人孩子都已经被晋王的人带走了，早就不在路边嚎啕了，另一个则是县令欧阳青都被打发走了，他们就算是再质疑也没有用，人微言轻。 只有那位老太太，目光中流露出的是对谢明欢的担忧。 虽然她之前说的话有点毒舌，但这份担忧，谢明欢还是很受用的。 “阿婆，放心吧，这个案子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 谢明欢亲自扶着送老太太离开了现场。 就是这时，和迎面而来的拓跋尔碰到了一起。 “师姐？” “正好，走走走，快跟我走。” 拓跋尔见到谢明欢就要拉着她往东边去。 谢明欢松开老太太，拉住拓跋尔。 “怎么了？” 拓跋尔皱着眉头。 “杨家药堂出事了！” “之前那些死者家属去闹事了，说就是药堂的杨大夫杀了那些人。” 谢明欢闻言下意识地问道：“是谁告诉他们的？谁在煽动？” 拓跋尔摇摇头：“我一接到消息就来找你了，师姐，咱们快过去吧。” 谢明欢点头，抬脚便准备和拓跋尔一起走。 但是后面跟上来的晋王喊住了她。 “你要去哪？” 晋王的脸色不好，带着几分哀怨，看拓跋尔的目光透着凉气。 拓跋尔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把刚刚同谢明欢讲的事又和晋王说了一遍。 晋王看向谢明欢：“所以……你又想抛下本王自己去？” 谢明欢心中着急，看晋王的目光有些恼火：“王爷，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若是你想去，那我们欢迎，若是你想要在这闹脾气，那等我处理完眼下的事再说。” 晋王被谢明欢怼的心口阵阵作痛。 “你——” 这回，谢明欢压根没看他，转身就走。 明公公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跟在晋王身后。 晋王看着转身就走的谢明欢，明明很生气，但还是没忍住继续跟上。 “等一下。” 他三两步追上，拉住谢明欢。 “本王和你一起去。” “谢明欢，总有一天，本王会让你再也舍不得丢下本王的！” 谢明欢强忍着要把人甩开的冲动，没吭声，只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杨家药堂。 四人到的时候，杨家药堂已经被堵在里面的家属砸的七七八八。 晋王先谢明欢一步进去，看到里面的场面，脸色有些沉。 “这欧阳青是干什么吃的！” “自己手下的人闹的这么厉害，他怎么还不来？” 先一步赶来的，晋王的人上前回禀。 “回王爷的话，已经派人去通知欧阳大人了。” “闹事的家属也都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谢明欢问：“没有人受伤吧？” “没有。” “我们来的时候，药堂里没有人，据说杨大夫上山采药了，他只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徒弟，女儿要嫁人了，一直在别处的小宅子里锈嫁衣。” 拓跋尔：“那徒弟呢？” 回话的人被问的有点回答不上来。 “这个……只听说是有个徒弟，但没问出来但到底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一起去山里采药了。” 谢明欢看了晋王一眼：“那些闹事的家属在哪？” “就在院子后面了。” 谢明欢：“那去看看吧。” 晋王没吭声，但谢明欢往院子走的时候，他却也抬脚跟上了。 被管制起来的一共有二十几号人，大多数脸上有忐忑，只有前面几个，衣衫最不整齐，发丝凌乱，双眼通红的，见到谢明欢和晋王，还在叫嚣。 “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我们是受害者啊！” “放着凶手不抓，欺负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算什么本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嫌疑 谢明欢沉默着听几人叫嚷了一会，大致判断出了这些人哪些是一起的，哪些又是另一拨。 “是谁告诉你们凶手是杨大夫的？” “人证物证都在哪里？” 对于谢明欢的质问，几个人都答不出来。 但他们并没有就此罢休。 “怎么没有人证？！就方才，在大街上，那么多人听到了，廖井说李大就是去了杨家药堂！” 谢明欢看着眼前被愤怒和仇恨冲昏了头，毫不犹豫按照自己心中猜想来填补原本事实的家属，心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拓跋尔在旁边听不下去了。 “你们哪个耳朵听到廖井说过这话？” “他说的是他看到李大朝这边走，但他并没有看到李大到底有没有进来！” 其中一位穿着丧服的女人，面容蜡黄，神情憔悴，但目光却泛着冷意，她冷冷地看着几人：“你们都是一伙的，廖井那是怕被报复，所以才不敢明说，但是我敢！” 她从袖口扯出一张泛黄的纸：“这上面是我儿子遇害前在这药堂开的药，那李大的女人也说了，李大遇害的时候，也在这药堂买过药！” 谢明欢递给拓跋尔一个眼神，拓跋尔上前要将女人手上的药方接过去，但女人却又收了回去。 “你想做什么！” 她警惕地看着拓跋尔。 “这是证据。” “你们想要拿走它，再毁了到时候就可以推卸责任了？我不会给你们的！” 晋王简直被这些人神奇的脑回路逗笑了。 “我说，你给本王说说，这药堂的那个什么大夫，他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还能让本王给他打掩护，帮他洗涮罪名。” 女人狐疑地看着晋王，在判断晋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倒是人群中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年轻男子，在晋王问过话之后，犹豫再三，像是想要开口说话，又没有下定决心般。 谢明欢朝男子看过去：“这位公子，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女人冰冷的目光又射向那个男子，只听她阴森森地道。 “他能有什么想说的，他哥哥还留着一口气在，就算人傻了，但最少还活着，说不定他还要感激那天杀的呢，既能让他轻而易举接了刘家的家产，又能留下好名声。” 男人被女人的话说的面色苍白，几欲落荒而逃。 拓跋尔瞪向女人。 “你这人说话能不能积点德。” “别人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干系？” 拓跋尔的话刚说完，就见七八个壮汉走到了女人身后，都目光凶狠地瞪着拓跋尔。 女人冷哼一声，虽然现在是被控制着，但脸上并不见恐惧。 “我儿子都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想要逞威风，那就逞吧，大不了我和你同归于尽！” 拓跋尔：“……” 晋王：“……” 两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个默契的念头，这女人怕是疯了。 谢明欢心中也有此猜想。 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激化矛盾，而是问女人。 “既然你说是这杨大夫杀害的你儿子，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要杀你儿子？杀人动机是什么？还有据我所知，这药堂在偏关县一向不受欢迎，为什么你儿子突然间会来这里买药？” 女人沉默着没吭声。 她身后的一个壮汉开口：“大姐，你就说吧，都这个时候了，外甥人都没了，还要那点名声做什么？” 女人有些懊恼地瞪了壮汉一眼，又犹豫了一会，才道。 “他是报复！” “我儿子从小被我宠的脾气不小，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就见到了杨大夫的女儿，非得吵着闹着要娶她。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在县城里根本没法立足的外族人的女儿？我没同意，结果却发现我儿子竟然商量着要和那个女人私奔。” “后来我亲自来见了他女儿——呵呵，果然是个美人胚子，但这种生母不明，又血统不纯的女人，根本不配进我杨家的门，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不要再纠缠我儿子，就在走的时候，刚好被杨大夫撞见了，他当时很生气，扬言要让我后悔！” “你说，这不是报复是什么？” 谢明欢又问。 “那你手中的药方又是什么？” “你儿子出了什么事要来这里开药？” 这个问题，让女人的表情更加恼火。 “这是解药！” “他给我儿子下了毒，这种毒只有他能解，我儿子痒的死去活来，我找了全城的大夫，都没人能治，迫不得已只能让人带他来这里解毒！” 拓跋尔听的长大了嘴巴。 “这凶杀案背后原来还有一出感情戏？” 谢明欢却摇摇头。 “感情问题先不说，一个开了二十多年药堂的大夫，真的会随便给人下毒吗？” 拓跋尔思考了半响：“应该不至于吧，如果脾气这么冲动，这药堂早开不下去了。” 说到这，女人的身份也大抵能猜的出来了。 她是第三个受害者杨华的母亲。 杨氏听到两人的话，森森冷笑。 “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听听，这么快就把他摘出去了。” 谢明欢：“……” 拓跋尔：“……” 晋王目光嫌弃地看了两人一眼，无声地吐槽。 你们就不能避开她谈吗？ 难得有晋王忍不住要出马的局面。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杨氏。 “本王方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这杨大夫，到底有哪里让你觉得，他和本王关系很好，他很重要，本王会保他？” 这个问题，倒是让杨氏哑口无言。 她支支吾吾地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揣测道。 “他、他、他一个外来的人，还不是汉人，能够在偏关县一直住下来，那些历任的县老爷都没有找他的麻烦，甚至还若有似无的保护他，这难道不说明问题吗？” 晋王冷笑一声又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那些历任的县老爷还保护他的？” 杨氏被问的一时无声。 这个时候，之前一直欲言又止的男子终于开口了。 “王、王爷。” “其、其实我哥之前也来找杨大夫看过病，只、只是我哥的病比较特殊，已经在杨大夫这调理了三年了，所以——” “三年？” 拓跋尔惊奇地问道。 男子，也就是第二个受害者，目前唯一的幸存者刘丰的弟弟刘进点点头，硬着头皮，在众人的注视下，道出了刘丰的事。 第一百三十五 隐疾 刘丰出生的时候，刘家还不在偏关县，是在塞外的一个小镇子。塞外边关一向不太平，刘丰出生的那一年，小镇被塞外冲杀过来的兵马洗劫了。 刘父带着大腹便便的妻子连夜逃命，刘丰就是在路上突然降生的。当时正赶上有人追上来，刘丰一出生就不得不被捂住口鼻躲在破庙的地下，等追查的人离开后，刚出生的刘丰已经奄奄一息，地下腐败的环境，不流通的空气，对他的呼吸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刘丰虽然勉强活了下来，但身体极弱，尤其是不能在人多空气不流通的地方，否则轻则晕倒，重则呼吸困难，几近锤死。 刘家到偏关县，夫妻两人忙忙碌碌，意外积攒了不少家产，从原来普通的小户百姓也住上了大宅院，而儿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但想到刘丰的病，夫妻俩是操碎了心。 后来听说一向不太被县城里的人接纳的杨家药堂的杨大夫，其实私底下的医术高明，尤其擅长医治疑难杂症，刘家夫妻两人考虑了许久，还是偷偷带刘丰过来看病了。 杨大夫倒也没有为难他们，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了这种偷偷摸摸来自己的药堂看病的事，他把脉问诊之后，没有说一定能帮刘丰治好，但却能够帮他缓解，调理到可以娶妻生子的地步。 虽然略有失望，但能够再好一点，对刘家来说也是喜事一件，所以夫妻两人便开始每隔三日带着刘丰到杨家药堂来治病。 就这样持续了小半年，最近刘家有一笔大生意要做，夫妻俩实在是无暇再每次都陪儿子来药堂，这个时候刘进自告奋勇，主动说要陪哥哥一起来，没想到就是这样，刘丰出了事。 杨氏之前嘲讽刘进的那些话，从外人的角度来看，确实会让人做此猜想，毕竟如今刘丰是完全没有了继承刘家的能力，从最大获益者的角度看，结果对刘进最好。 但正是因为目的性太过明显，只要稍微有点头脑也不会这样做，尤其是看现在刘进的模样，面色苍白，目光空浮，怎么看都像是被吓坏了的，而不是心虚。 听完刘进的话，谢明欢如有所思地看着杨氏。 “杨夫人，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杨氏哼了一声，目光闪躲。 “我有什么要说的？我没什么说的！” 拓跋尔也若有所思，马上明白了谢明欢的意思。 “你说是杨大夫给杨华下毒，所以他才会来杨家药堂解毒。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你口口声声说杨大夫是凶手，就要拿出真正的证据来，而不是信口胡诌。” 杨氏大喊：“我的证据哪里不真了？你不要污蔑我！” 拓跋尔：“那你倒是把药方给我们看看啊，就算不给我们看原件，那你誊抄一份，让我们看看这药方到底是不是解毒的！” 杨氏瞬间没有声音，目光闪躲。 谢明欢看了眼晋王，低声和他说了几句，晋王挑眉，有些不情愿，但最后还是依了谢明欢的话，他摆摆手，那些躲在暗处的人瞬间出现，将除了杨氏、刘进之外的其他人都带了出去。 杨氏被这一系列的举动搞得心中忐忑。 “你们想干什么？” 谢明欢看着杨氏，淡声道。 “杨夫人不必着急，有什么事，我们再等两个人来了之后再说。” 杨氏被谢明欢这一举动搞的莫名。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晋王手下的人将李大女人还有之前那个戾气极重的老头都带了过来。 谢明欢看着四个人，这才又开口道。 “除了第一个受害者乌牧外，其余四人都是偏关县本地的百姓，你们作为家属，想要找到凶手为亲人报仇的心我可以理解，所以现在，我希望大家能够配合我，你们把知道的事说的越清楚，凶手落网的时间越快。” 刘进下意识地点头。 “我、我知道的都说了。” “爹娘不让我说的，但我不想哥哥就这样白白被害，我也不想自己背负骂名，我、我想要给哥哥报仇。” 谢明欢安抚地朝他点点头。 她看向李大女人。 “大嫂，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你和其他的受害者家属，你可以坦白告诉我，李大到杨家药堂是来治什么病吗？” 李大女人脸色一白。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 “我、我不知道。” “我男人他、他没病。” 说到后来，她坚定了起来，目光凶狠地瞪着谢明欢。 “你们胡说，我男人他没病！” 只是，她的话很快被晋王打断。 作为晋王身边最得力的公公，明公公可谓是全能，既然来了药堂，又在药堂找线索，明公公稍微想了想，便带着人把药堂的问诊记录翻了出来。 这不，晋王略微翻了几页，就找出了李大的问诊记录。 上面的字迹虽然很丑，但写的简单明白。 “肾大虚，用禁药过量，亏损重，需禁房事禁酒，辅以药物调养两年方可痊愈。” “你男人有没有病，你真不知道？” “不配合官府调查是什么罪名你知道吗？” 到底晋王的威严要比谢明欢有用的多。 李大女人一听晋王说话，马上就瘫软在了地上，不断地磕头。 “王、王爷赎罪！” “饶命啊王爷。” “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李大女人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李大的病。 “这个死鬼，前两年去外面了一趟，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生意，手里有了点钱，回来之后就天天往窑子里跑，我和他也吵过闹过，但每次他都不听。” “这样过了有小半年吧，有一天晚上他突然回来了，脸色特别奇怪，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突然抱着我就哭了起来，说是、说、说他那里不行了。” 这些话，让杨氏和旁边的刘进都神色尴尬。 就是拓跋尔也有些表情不自然。 倒是晋王和谢明欢，两个人竟然听的兴致勃勃，还一脸正经地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 李大女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 “当时我恨不得打死他，可是我不敢也不能，他是孩子的爹，这世道，没有他，我们孤儿寡母的更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 “我老家那边有很多赤脚大夫，我老娘知道了我们的事后，帮我开了很多偏方，我每天熬药给他喝，一开始效果不错，我、我们也是那时候有了小丫，可是后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杨大夫 后来那些偏方也没有用了，甚至李大的脾气开始越来越暴躁，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两人没办法，只能去看大夫，但大夫都说没得治了，后来还是李大去买醉的时候听说，杨家药堂这位古怪的杨大夫其实医术高明，很多人都私底下去找他看病，李大想了两天就来了。 用了杨大夫开的药，李大的身体竟然真的开始好转。 李大女人心里也跟着开心，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大好了之后一颗心并没有记挂着她，反而又偷偷跑去寻欢作乐，两个人最近一直在争吵，李大出事那天晚上，就是两人又吵架了，李大出去买醉。 谢明欢听完，没有发表过多的看法，反而又问那位戾气很重的老者。 “您的儿子，混三，是不是也有什么隐疾曾经来找杨大夫看过？” 老者面露怒容，竟然举起手中的拐杖，在众人猝不及防的时候朝着谢明欢打了过去。 “我打死你这个贱女人！” “你以为你是谁啊，女皇？女帝？竟然敢在北地作威作福，你一个女人不在家，整天抛头露面，真是世风日下！” “我儿子为什么会出事？就是因为这个世道太乱的，男不男！女不女，谁都要跑出来称大王！” 晋王眼疾手快，将谢明欢拉进了自己怀里，但却没有来得及再去挡老者的那一下，只能用背生生挨住。 谢明欢：“司马晋！” 明公公：“王爷！” 拓跋尔：“住手！” 晋王皱眉，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同时问出了关心。 晋王看着谢明欢焦急的神色，突然感觉后背的这一下挨的也挺值得的。 谢明欢却将晋王推开，想要去看他的背。 拓跋尔还有晋王的人已经将老头控制住了。 明公公更是一改平日笑眯眯的模样，狠辣地盯着老头，那模样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对王爷动手，尤其还是陛下最宠爱的小儿子，就算是往轻里说，一个行刺的罪名也是跑不了的。 老头虽然被控制住了，但却并不见半分害怕，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模样极其疯癫。 “你们都得死！” “都得死！” 他大喊着。 谢明欢只觉得心脏跳动的飞快，脑子里闪过一抹不详的预感。 “快，检查他的衣服，看看他是不是服毒了！” 拓跋尔先是迷茫，再是恍然大悟，但他们还是慢了一步，等去搜老头的身时，老头已经口吐黑血，失去了神志。 “王太医呢？” “派人去找王太医！” 晋王下令的时候，语气阴沉，显然是被气到了。 谢明欢冲过去探老头的鼻息：“气息很弱，可能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原本领命冲出去的人又回来了，还拉着一个高鹳骨，双眸偏灰色，毛发旺盛，身材高壮的中年男子。 “王爷，杨大夫采药回来了，要不先让他试试？” 晋王草草扫了这个被家属列为嫌疑人的杨大夫一眼，点头。 杨大夫对自己的药堂突然出现这么多人，表现的非常宠辱不惊，他没有说一句话，沉默的走到老头身边，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一个针包，接连取出了五六根针，飞快地扎在老头的身上。 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很是熟练。 谢明欢站在旁边，沉默地观察着杨大夫。 “服了混合毒，只能保住三刻。” 是很陌生，有些不熟练的汉话。 谢明欢怔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 “杨大夫，你应该认识他吧。” 这位杨大夫目光锐利地看着谢明欢，又将在场的人都扫了一遍，方才又开口道。 “你们是来买药的？” “今天不卖药，都回去吧。” 杨氏冷哼一声，看向杨大夫的目光是仇恨。 “买药？” “就是你的药害了我儿子！” “我就知道，你们一家来偏关县不安好心，现在你终于忍不住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了！” 杨大夫皱眉，盯着杨氏看了许久，就在众人以为他会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只是冷笑两声。 “慢走，不送。” 竟然根本不在意众人，又重新走了出去，将放在外面的药篓子拎上，就要一头钻进药方去。 “杨大夫！” 谢明欢和拓跋尔一左一右上前去拦。 拓跋尔的动作要更快一些，他伸手拉住了杨大夫的胳膊，杨大夫也是这时才睁眼去看拓跋尔。 “你——” 许是拓跋尔的容貌，让杨大夫迟疑了一下，停在了那里。 拓跋尔抓着杨大夫没有放手。 “杨大夫，你没看出来吗，这些人都是最近遇害的死者的家属，现在他们都认为你是凶手。” “我师姐还有王爷现在亲自来查这个案子，你作为嫌疑人，要留下来配合调查。” 杨大夫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转身看向众人。 “杀人？” “他们有什么值得我动手的？” “有钱吗？还是长得好？” 杨大夫这张嘴，是真的毒。 才出场这么一会，就已经足够让谢明欢明白，他是为什么不讨人喜欢了。 但杨大夫显然对拓跋尔的兴趣更大。 “你是谁？” “外族人？” “叫什么？” 拓跋尔：“……” 他简单自我介绍了两句，然后把话题又扯到了案子上。 “杨大夫，有没有嫌疑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的，要靠证据说话，现在还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杨大夫好像对拓跋尔有很深的兴趣，竟然真的听了拓跋尔的话，转身返回。 “你们想问什么？” “问吧。” 谢明欢看了看地上的老头，问杨大夫。 “他儿子混三，之前在你这里治过病，是什么病？” 杨大夫想都没想：“不记得了。” 他又指了指晋王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问诊记录。 “你们不是都找出来了吗，自己不会看吗？” 谢明欢：“……” 晋王哼了一声：“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哪那么多话。” 杨大夫又去看晋王，目光冷淡。 “你就是那个王爷？” “也不过如此嘛。” 晋王：“……” 谢明欢又问：“杨大夫，昨晚李大也死了，有人看到李大出事之前，最后是朝你的药堂而来，昨晚你是否见到李大了？” 杨大夫想了想：“李大？不举的那个？” 他的话，让摊在地上的李大女人哀嚎一声，更加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 杨大夫却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没见过。” “今天要去采药，昨天下午就歇业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荒诞 场面一度陷入漫长的沉默。 饶是谢明欢这么长袖善舞，性格随和的人，面对毒舌又不愿意讲话的杨大夫也是无计可施。不过杨大夫倒是对拓跋尔异常的感兴趣。 沉默的间隔，不是在暗中观察拓跋尔，就是直接问他一些很私人的问题。一次两次拓跋尔只当他是因为自己的容貌所以有兴趣，但问的多了，不仅是拓跋尔，谢明欢和晋王也发现了问题。 三个人默默看了对方一眼，对于杨大夫再次抛出的问题，有志一同的选择了沉默。 杨大夫很快也发现了气氛的变化，他一双利眼看了拓跋尔，又看了谢明欢，轻哼一声。 “怎么？” “你们是问完了吗？” “如果你们问完了，那老夫就先走一步了。” 谢明欢皱眉。 这个杨大夫还真是不畏权势，骨头硬的很。 拓跋尔有些着急，不想杨大夫就这样离开，张嘴想要回答他的问题，却被谢明欢打断。 “杨大夫，关于案子的问题，我们暂时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但是还请您留步。” 谢明欢笑眯眯地走过去，抬头望着他道。 “听闻杨大夫医术了得，我想向杨大夫求医。” 杨大夫若有所思地看着谢明欢。 “你没有病，求什么医？” 谢明欢笑着道：“我是帮一位朋友求医。” “我这位朋友，天生想法奇特，一度被家人当作妖怪，后来在他十四岁的时候，陪母亲到寺中上香，晴天下来一道惊雷，这位朋友当时就晕了过去，待他醒来后，不仅忘记了以前的事，情绪也暴躁易怒，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现在勉强靠各种补品维持生命。” “不知道杨大夫可会医治这一病症？” 杨大夫皱眉思索了半响，问谢明欢：“你这朋友是男是女？” 谢明欢没有迟疑：“是男子。” 杨大夫伸手摩挲着下巴：“你确定？” 谢明欢挑眉：“怎么，难道杨大夫觉得我是在骗你吗？” 杨大夫并没有因为谢明欢的质疑而生气，反而说了他出现后最长的一段话。 “你说的这般病症，我倒也曾见过，但病者全都是女子，从未见过有男子患此病者。” “这种病被归类到女子病中，按照历来对女子病的研究，有七成可以治愈，但也有三成效果不甚明显。” 说着，杨大夫竟是又问。 “你这位朋友现在何处？” “若这并非女子才会得的病症，或许加以研究，会有大的进展，以前那些还未痊愈的病者，说不定还有机会恢复。” 谢明欢心中有些无措。这哪里真的是她的朋友，其实是她突然想到，过去六叔曾经给自己写过的信中提到的一个人，若真让她说在哪里，未免就要信口开河，真的骗人了。 但通过这莫名的询问，谢明欢却对杨大夫有了新的认识。 他真的是一个纯粹的热衷于医术的人，或许性格古怪，又毒舌冷漠，但当她说出特殊的病例，再去观察杨大夫的面部表情时，就会发现，他的面部表情平和，兴趣和好奇的成分居多，对病者本身的关注并不大。 “去死吧！” 就在谢明欢沉思接下来要怎么做的时候，一直悄无声息的杨氏，竟然不知何时趁机摆脱了后面人的看管，直直的朝杨大夫冲过去，她的手上还有一把匕首。 “还不拦住她！” 晋王在旁边怒斥。 杨氏并没有成功。 五六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产生，就将人拿下。 谢明欢上前抽走了她手上的匕首，皱眉。 “杨夫人，你为什么一定认准了是杨大夫杀害了你的儿子？”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杀错了人，那你的所作所为和凶手又有什么区别？” 杨氏已经陷入了疯癫的装填。 “不可能的，就是他！” “我不会杀错人的，就是他，我要杀了他！” 杨大夫根本不像是被刺杀的当事人。 他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冷眼盯着杨氏瞧了半天，才终于出声，但他开口说的确是更加荒诞的真相。 “是你。”杨大夫开口说，语气是肯定的。 “二十年前，你在破庙生产，当时还有一个逃难的女人，和你同时生子，但你生下的是个女儿，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又杀了那个女人，将她的儿子据为己有。” “第二日，你夫君前来接你，见你生了儿子，激动地承诺要将那座破庙重新修葺，但被你拦住了。” 说着杨大夫突然冷笑一声。 “怎么，发现自己抢来的儿子原来没有生育能力，是不是很痛苦很后悔？” 在场所有的人，都是懵逼的。 拓跋尔的嘴巴已经合不上了。 就连晋王，都挑眉有了听故事的兴趣。 至于谢明欢，可以说是在场最没有忘记正事的那个。在杨大夫说完这荒诞的真相时，谢明欢也是惊讶，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也许这就是几个受害人之间最大的联系——他们的隐疾或私密的事情，都阴差阳错被杨大夫所知，所以家属才会死死咬定是杨大夫所为，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有强有力的证据，而是下意识地认为是杨大夫，同时心中还存着几分借此机会让杨大夫永远闭嘴的念头。 而杨大夫也是非常厉害了。 明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这么多仇人，竟然还毫不畏惧，随心所欲，就这么大大咧咧把人家私底下藏了这么多年的真相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 外面是一声怒吼。 晋王安排在外面守着的人，也没有拦住愤怒至极的杨老爷。 他几乎是跑过来的，冲到杨氏面前，抬手就是两个耳光，他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贱人！那你不得好死！你害死了我多少儿子，本来我还想着有华儿在，不与你计较，结果——你告诉我，你还配做人吗？！” 杨氏早就在被杨大夫拆穿了真相时，就面容狰狞，真的神志不清了起来，她也不反抗，只一个劲阴毒的笑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你了，啊啊啊啊——” 很快，杨老爷被人拉开了。 谢明欢头疼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幕，只得安排拓跋尔，单独带杨大夫出去沟通，自己则和晋王准备先把这些人分别带下去，让他们冷静冷静再调查。 第一百三十八章 验尸结果 混三的父亲之前虽然被杨大夫保住了心脉，但杨大夫也说了，只有三刻的功夫，而且人一直陷入昏迷，根本没办法再问道其他信息。 等到这一系列的闹剧结束后，众人才猛地再想起他，只是这时，这个戾气深重的老头已经悄无声息地去了。 王太医来的其实也不算晚，只不过是没有赶上最精彩的地方。 琪儿陪着王太医一起，帮王太医拎着箱子，等她看到躺在地上的老头时，惊呼一声，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谢明欢。 “小姐，你没事吧。” 谢明欢摆摆手。 “我没事。” 王太医气喘吁吁，瞥了一眼就看出这人早就断气了，也就不着急上前，足足喝了两杯茶后，才慢腾腾的喊着琪儿去检查。 嗯，基本上是琪儿动手，王太医站在旁边指挥几句。 “混合毒，竟然还拖了三刻才死的？” “是谁给他扎的针？” “这一手不错，啧啧！” 王太医的评价，无异于再次肯定了杨大夫的医术。 要知道，王太医被晋帝派来跟着晋王，那真不是因为王太医医术不好，恰恰相反，可以说王太医的医术在整个太医院那是能排的上前三的。尤其也可以看出，晋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王太医，可能看出他是何时服的毒？”谢明欢问。 “这种混合毒，很有意思，不像是单独的剧毒，发作起来的时间要长一些，但发作的时候，人体产生的痛苦要比单独的剧毒小，别看他死状这么惨，实际上可能在发作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失去的感觉，可以说死的很幸福。” “……”这话，让谢明欢一时间无言以对。 “派人把他送回去安葬了吧。”晋王有点不耐烦了。 老头被抬了下去。 杨氏、刘进、杨老爷也都被分别带了下去。 一时间，就剩下了晋王、谢明欢王太医和琪儿。 谢明欢问王太医。 “不知道受害者的尸体查验的如何？” 王太医看了一眼谢明欢，难得给面子，没有安排琪儿回答。 “这次的事，不简单。”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 “从受害者双腿的伤口来看，凶手所使用的工具很特殊，并不是常见的刀具，看起来更像是专门用来断骨的。” “伤口处没有太多槽口，可见凶手下手的时候，力道准，基本上是一刀完成，但有一个问题——受害者不止现在的五个人。” “什么？！”谢明欢惊讶。 “谢小姐想必是一时情急，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王太医继续说道，“这些受害者后来被缝合的腿，并不是他们的，但我仔细对比过了，这些腿也并不是前一个受害者或者后一个受害者的。也就是说除了被缝合后抛尸的这五个人外，最少还有五个受害者下落不明，他们是否被安上了现在发现的几个人的腿？又或者他们还遭受了其他的虐待，这些都还说不准。” 谢明欢听完就明白了。 她的脸色有点苍白，眉宇间带着浓浓的疲惫。 “确实是我疏忽了，忘记这一点了。”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 “王太医，那些断腿，能够看出是什么时候被切下来的吗？” 王太医摇摇头。 “血已经都干了，再加上本身这些受害者被发现的时间也不是这两日，要想再凭借断腿来推测时间，很难。” “那这些断腿，应该都是男性的吧。”谢明欢又问。 “不错，都是男性的。”王太医点头。 晋王在旁边看着，对谢明欢的脸色变化最是清楚。 “今天就到这吧。” “谢明欢，本王命令你现在陪本王回去休息。” 谢明欢张口想要让晋王不要再胡闹了，但还不等她出声，身体就释放了信号，她只觉得浑身一冷，竟是天旋地转了起来。 “小姐！”琪儿在旁边想要拉住谢明欢。 晋王比琪儿的动作要快一步，直接将人抱住。 王太医也蹭地站起来，不等晋王示意，就拿起谢明欢的手腕，把脉问诊起来。 很快，王太医松了口气。 “谢小姐应该是最近几日精神紧张，再加上这偏关县的气候干燥，女人家每个月的那几日应该是要到了，综合下来，才会体虚昏倒，只要好好养上几日就好了。” 琪儿是听的一脸忧心。 晋王也脸色不好。 “你们留在这看着，本王带她回去。” 明公公马上上前应了下来。 倒是琪儿被晋王的话搞的有点乱，还是明公公提醒道。 “你快去跟着伺候吧，这里有我和王太医在这就是了。” 琪儿连连点头，赶紧追了上去。 待三个人离开后，明公公和王太医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明公公：“王太医，您看这里的事——” 王太医正眼都不给一个：“我还要回去验尸。” 说完就走。 得，最后收拾烂摊子的就剩下了明公公一个。 这个时候，他是无比的怀念齐盛。 可是齐盛还在追查观音教背后的阴谋，根本没办法赶过来。明公公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决定要死大家一起死，干脆派人去给欧阳青传话，让他过来收拾残局。 欧阳青之前试探晋王，没有讨到任何好处，这会正想办法该怎么扳回一局了。现在明公公递过来一把梯子，虽然这梯子看起来像是刀子做的，但他也不得不接。 欧阳青急匆匆带人赶过来，却也不敢真的自己轻举妄动，详细询问了晋王和谢明欢离开前的吩咐后，才带人开始热火朝天的安排起来。 明公公就在旁边看着，暗暗点头。 不愧是被陛下看重的人，真的办起事来，果然不错。就是情商不太高，都没有好好了解王爷的性子，就敢先下手，碰了一鼻子灰吧。 欧阳青笑眯眯地凑过来。 “明公公，今日的事，还请您多为下官说和几句。” 明公公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欧阳大人折煞奴才了，您的才华，王爷其实都看在眼里。”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打着机锋，到最后总算得了明公公一句承诺，会在晋王面前描补几句，这才让欧阳青的一颗心稍微松了口气。 再说晋王，一路抱着谢明欢，并没有回那个简陋的小院子。 琪儿在后面小跑跟着，最后跟着晋王进了一处清幽雅致的宅子，里面的布置看不出多富丽堂皇，但却异常别致。 “王爷，这里是——” “最近你家小姐就住在这。” “你去厨房看看，让她们做点你家小姐喜欢吃的饭菜预备着。” 琪儿连连点头，完全忘了自己不是晋王的丫鬟。 第一百三十九章 身份 拓跋尔带着杨大夫，不，确切的说是杨大夫带着拓跋尔，拎着药篓子进了药房。 杨大夫闷不吭声，将药篓子里还嫩绿的药草分门别类一个个挑出来。药房的布置很独特，中间地方有一个大的操作台，台上有连接的竹管，清水循环着流下来。 拓跋尔好奇地站在旁边看了许久。 杨大夫将药草全都清洗干净后，方才净手，目光回到了拓跋尔身上。 “你怎么还在这？” “你现在是被四个受害者家属指认的嫌疑人，我必须跟着你啊。” “哼。” 杨大夫轻哼一声，表现的毫不在意。 他擦干净手，随意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想了想，又拿了一个杯子，倒完后朝拓跋尔示意。 拓跋尔走过来坐在他对面，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 “味道好奇怪。” 杨大夫很认真地观察着拓跋尔的每一个面部表情，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后道：“真像。” 拓跋尔迷茫地看着他。 “杨大夫，恕我直言。” “从见面开始，你就一直在盯着我看。是因为我的容貌和你更像是一伙的吗？” 拓跋尔小时候虽然跟着谢六爷，但他的眸色，五官，还是遭到过不少质疑，听过很多冷淡戏弄的言语，他也曾愤怒过，甚至也曾恨过上天不公，既然让他有幸遇见谢六爷，为什么偏生要给他一副外族人的身子？ 但后来，他学会了释然。 所以哪怕杨大夫从一开始就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拓跋尔也表现的很淡定。 杨大夫盯着拓跋尔，久久不曾说话。 直到拓跋尔不耐烦站起身想要离开，去换别人过来的时候，杨大夫才开口。 “你有找过自己的父母吗？” 拓跋尔皱眉，心中无悲无喜。 “有什么可找的？” “我生来就被遗弃，想必他们不是过的极惨，就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师父从小将我抚养长大，他就是我的父母。” 杨大夫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甚至还有点愤怒，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斥责的意思。 “荒唐！” “父母给了你生命，这是多大的恩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自己给他们下了定论，你这是不孝！” 拓跋尔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这极大的激怒了他。 他转身，墨绿色的双眸因为愤怒而变的更加幽深。 “你知道什么！” “你又不是我的父母，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是他们抛弃了我，难道还要让我傻乎乎的用后半生去寻找他们吗？我早就过了需要父母的年纪，我不想找他们，同样我也不恨他们，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 “杨大夫，你自己已经自顾不暇了，就算对我这张脸再有兴趣，我劝你也还是不要再多管闲事的好！” 拓跋尔说到后面，可以说是口不择言。 杨大夫安静地听着拓跋尔的话，良久才哼道。 “你以后别后悔。” 拓跋尔简直要被逗笑了。 杨大夫这般模样，很明显表现的完全就是像知道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一般，而且从他的话里大致可以推论出来，如果是真的，那自己的父母很可能还没有死。 但那又如何？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没有身份，只能流浪乞讨的孤儿。 他很满意自己现在的身份，他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风流名士谢六爷唯一的弟子，他是谢家嫡小姐未来北地之王晋王妃的师弟，甚至他现在渐渐找到了人生新的目标和乐趣，他觉得自己生活的很充实，再没有以前那种怨天尤人的负面情绪，他生活的很好，为什么要自寻烦恼，去了解一个自己根本不在意的身份呢？ “我后不后悔，以后才知道。” 拓跋尔定定地看着杨大夫。 “但我很认真地建议你，还是配合我们的调查，早点洗清自己的嫌疑比较好。” “你还有一个女儿吧，怎么一直没有见到她？” “听说你们在偏关县的境遇并不好，你自己被泼了脏水，自己不在意我无话可说，但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她应该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吧。” “你知道杨氏是怎么给你泼脏水的吗？她说你的女儿勾引杨华，而她看不上你的女儿，上门来羞辱她，结果被你知道了，所以你恼羞成怒给杨华下毒，现在又把人杀了。” 拓跋尔的每句话，都让杨大夫的脸色更黑几分。 “够了！” “这些事，不要扯到我女儿！” 拓跋尔看着他：“不是我要提到你的女儿，而是你自己已经连累了你的女儿。让我猜猜看，你女儿之所以一直没出现，应该是她并不住在这里吧，想必你也知道自己在这偏关县的名声，所以应该给你女儿安排了其他的住处，极力保护她。” “但是，你觉得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又或者说，你真的觉得，如果有一天你出了事，别人就会因为你女儿并不在这里而放过她吗？” “你也不是十几岁的人，难道不是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个世上最可怕的除了实打实的拳脚相加，还有一种叫做流言蜚语吗？你觉得你女儿真的能够再别人对你的咒骂和议论中幸福生活吗？” 杨大夫彻底爆发，他将手中的水杯猛地摔在地上。 “闭嘴！” 他站起身，大步朝着拓跋尔走过来，将他一把拎起来，面露凶狠的目光。 “你再说一句试试！” 拓跋尔并不怕他，虽然不能再说话，却目光定定地直视他，意思很明显。 杨大夫最后颓废地将人放下，长长叹息一声。 “你想知道什么，快点问，问完滚蛋，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拓跋尔整理一番衣衫，从容淡定，倒是有了几分谢六爷年轻时的神韵：“既然如此，还请杨大夫好好配合，千万不要有所隐瞒。” 杨大夫不耐烦的皱眉。 “快点。” 拓跋尔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样，竟然依旧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抽出执笔，慢悠悠地铺好，又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始问了起来。 “第一个受害者乌牧遇害的时候，你在哪里？” “乌牧？谁啊？不认识。” “乌牧也是外族人，他生前应该也在你这里问诊过。” “外族人？你是说那个买买提？！” 第一百四十章 隐瞒 穆罕默德？！ 拓跋尔皱眉，买买提是汉人对穆罕默德的转译，也就是说乌牧是穆罕默德一族的？ 杨大夫却并没有再提供其他的信息。 “他自己说的，别的我没问。” 拓跋尔又问：“那你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来找你看病的吗？又是看的什么病？” 杨大夫：“大半年了吧。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过敏，任何东西都不能碰触他的皮肤，不然就大片大片的红肿，整个人被折磨的很消瘦。” 拓跋尔将杨大夫所说都一一记了下来。 他又继续问道：“那第二个受害者刘丰呢，他遇害前，你可曾和他有过矛盾？” 杨大夫反问：“刘丰又是谁？” 拓跋尔简单说了几句刘丰的隐疾。 杨大夫恍然大悟：“是他啊。他也遇害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他想了想，简单说道：“刘丰每次来看诊，都有人陪着他，我记得最后一次来应该是两个月前吧，是他的弟弟陪他一起来的。” 杨大夫说的，和刘进之前说的没太大差别。 “他两个月没来，难道你没有想起来去问一问吗？” 杨大夫挑眉：“这有什么好问的，病人来这里治病，想来就来，不来兴许是病好了，也或者是又遇到了更厉害的大夫。” 拓跋尔：“刘丰的遇害事件是在十天前，你仔细想一想，十天前可能发生过什么和刘丰相关的事？或者是见过他？” 杨大夫摇头：“没见过。” 拓跋尔见他回答的这么快，觉得杨大夫有些敷衍。 杨大夫瞪眼：“我说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骗你有意思吗？” 拓跋尔只能继续问：“那杨华呢？杨华七天前遇害的时候，你在哪里？” 杨大夫凝眉想了想：“我出门了，去了城外。” 拓跋尔：“可有人证？” 杨大夫：“我在山里等一种药草，它只在半夜开花，只有那种花可以入药。深更半夜，谁会跟我在一起？鬼吗？” 拓跋尔：“……” 拓跋尔又问：“那混三呢？他又是在你这看的什么病？” 杨大夫皱眉，还未张口，拓跋尔便率先提示道：“混三应该是县里有名的混混，他父亲，就是你刚刚救过的那位老者。” 杨大夫又想了想，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 “你是说那个混小子啊。” “他没病！” 拓跋尔奇怪地看着他。 “他没病为什么会来你这里开药？” 杨大夫轻哼一声：“他是没病，但他认识的人有病。” 拓跋尔：“你的意思是说，混三来你这，是给别人开药？那他开的是治什么病的药？” 杨大夫：“那就多了去了，有女人的打胎药，也有男人的壮阳药，还有治传染病的，治皮肤病的，也有跌打损伤的。” 拓跋尔听的头疼，手下记录没停，在旁边标注好，混三是给很多人买不同的药。但是他还没写完，就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方才，师姐问那位老者，混三在你这治的是什么病时，那个老者的表现不太对劲，怎么也不像是混三在你这给别人开药的吧，杨大夫，你确定没有隐瞒什么？” 杨大夫一拍桌子，瞪拓跋尔。 “他一个小混混，有什么值得老子帮他隐瞒的吗？” 拓跋尔仔细观察杨大夫的面部表情，虽然没有看出太大的破绽，但还是越想越觉得奇怪。 不过他没有再继续追着这个问题问，而是开始问最新的受害者李大。 “廖井说昨晚李大喝完酒，他亲眼见到李大朝你的药堂这边来了，你昨晚有没有见过李大？” 杨大夫毫不犹豫地道：“没见过。” 拓跋尔又问：“那你昨晚去哪了？” 杨大夫：“睡觉。” 拓跋尔：“有人证吗？” 杨大夫开始暴躁起来：“老子孤家寡人一个，有什么人证？！” 拓跋尔却没有就此打住，继续问道：“据我们了解，你应该还有一个徒弟叫阿丑，这个阿丑现在在哪里？难道他也不住在药堂吗？” 杨大夫目光深深地看着拓跋尔，连连冷笑。 “你们好样的！” “老夫的这点家底都被你们查的干干净净呗！” “那你们会不知道阿丑去哪了吗？” 拓跋尔不为所动：“杨大夫，你说了要配合我的，我们确实不知道阿丑在哪，时间有限，我们了解的信息也并不全面。” 杨大夫哼了一声，到底还是说了。 “阿丑家里老娘去世了，他一个月前就告假回去奔丧了，应该还没回来。” 拓跋尔皱眉。 “奔丧要一个月这么久吗？” 杨大夫更加没好脾气了。 “你问我，我问谁？” “又不是老子去奔丧，老子还想找他呢！” 拓跋尔等杨大夫冷静下来后，又问。 “从目前的信息来看，虽然我很想相信你没有做这些事，但你的嫌疑还是很大，因为没有人证能够帮你证明，这些人出事的时候，你和他们并不在一起。” 杨大夫看都不看拓跋尔。 “问完了吗？” “别说这些废话，问完了就走，老子要睡觉了。” 拓跋尔也没有想再继续待下去，虽然之前说要看着他，但晋王手底下那么多人，并不是非要他在这看着。 拓跋尔拿着从杨大夫这里问道的情况，转身离开了药堂。 走在回小院的路上，拓跋尔脑子里却在一遍一遍回想刚才的问话，越想越觉得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 终于，拓跋尔啊地一声喊了出来。 “我就说哪里不对劲！” “是他的反应，从一开始他表现的就是一个很淡定的人，但在问道混三的时候，他的反应来的有点快，就连回答问题的时候，说的也别其他人要多！” 想到这，拓跋尔越发觉得在混三这件事上，杨大夫一定隐藏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没说。 他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小院，还是没有进去，掉头又重新往药堂跑去，想要再问问清楚。 只是拓跋尔到底没有去成药堂，因为他在路上正好和赶回来的崔郢遇到，也是这时才知道谢明欢竟然晕倒了。 “什么？师姐晕倒了？” “她现在怎么样？人没事吧？” 崔郢倒是很淡定。 “她和晋王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不过，既然回来了，还是去看看吧。” 拓跋尔却拦住了崔郢。 “我刚刚回小院了，看起来里面不像是有人，师姐她应该没有回小院。” 崔勇：“那你知道晋王会带她去哪吗？” 拓跋尔摇头，一脸单纯。 第一百四十一章 阿丑 最后还是琪儿回小院后，几人才知道谢明欢被晋王带去了自己的宅子。 拓跋尔抬头看了看简陋的小院，满怀希望的问。 “晋王也算是我姐夫了，他的宅子有小舅子的房间吗？” 琪儿嫌弃地看着拓跋尔，觉得他自从认清楚自己和小姐的差距后，就完全放飞自我，失去底线了。 “没有。” 一直留在小院没离开的胡书，这会有些坐不住了。 “我说丫头，现在案子是个什么情况？” “明欢侄女都晕倒了，这案子还查不查？你们在外面跑了一天，就留我老胡在家里无聊发霉，有什么活，也给老胡我分点啊。” 琪儿：“胡大叔，小姐还没醒过来，案子的事我也做不了主啊。” 说着她眼睛一亮，看向崔郢。 “不如你们问崔公子吧，小姐说崔公子可厉害了，崔公子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崔郢：“……” 不过比起其他人，他确实是在场的里面最正常的了。 崔郢先关心了一下谢明欢的身体。 琪儿认真的想了想：“王太医说小姐就是太累了，还有可能有点不习惯北地的空气，再加上这几日饮食不规律，只要好好睡一觉休息过来就可以了。” 崔郢点点头，又环顾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几个人，不由产生了一种仿若置身梦中的错觉。遥想一年前，他还是闲云野鹤，寄情山水，饶是他再精通星象卜卦，也不会想到一年后的自己，竟然会认识这样一群人，并且会心甘情愿甚至带着几分期待的被绑在这一堆俗事之中，甚至现在，还要淡定的接盘更多的活计。 “既然如此，那拓跋，你先说说杨大夫那里都问到了什么吧。” 拓跋尔没有犹豫，将自己对杨大夫隐瞒的和混三有关的事说了，又把其他受害者遇害时，杨大夫提供的自己的行踪讲了一下。 崔郢若有所思。 “照你所描述的，这位杨大夫应该确实隐瞒了什么。” 胡书性子急，干脆地道：“既然这样还等什么，现在就去问他啊！你们是不是怕他不说，没关系，我去！” 拓跋尔连忙将人拦住。 “胡大叔，别着急。” “我刚才也想去来着，后来遇到崔大哥之后，我又想了想，既然他有意要隐瞒，就算咱们现在去问他，他也不会轻易告诉我们的。不如从混三入手，先去查查这个混三到底和他有什么牵扯，等有了证据再去找他也不迟。” 胡书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混三，是不是那个小混混。” “他的事交给我了，我现在就去打听。” 拓跋尔笑嘻嘻地道：“胡大叔，就等你这句话了！” 胡书拍了他一巴掌：“臭小子，不早说，害的老子着急了半天。” 崔郢等两人说完，才又继续道：“既然这样，那胡大叔就去查混三的事吧。拓跋，你想办法查查杨大夫的女儿到底住在哪里，还有他的徒弟阿丑，我感觉这个阿丑，有些奇怪。” 拓跋尔疑惑：“阿丑？他怎么了？杨大夫说他一个月前就回家奔丧去了，他的不在场证明应该比杨大夫充分吧。” 崔郢看了拓跋尔一眼：“有时候真相往往就是这样错过的，越是看起来最正常不过的事，背后才更容易掩藏阴谋。” 拓跋尔还是不明白。 崔郢又点拨了他两句。 “这个阿丑，是真的回家奔丧了，还是欺骗杨大夫，你有没有考证过？杨夫人只能证明阿丑一个月不在药堂，但这也仅限于杨大夫看得到的地方。接连五起案子的案发时间，恰好就在这一个月内，你不觉得阿丑离开的时间很巧合吗？” 拓跋尔啊的一声。 “对哦！” “我怎么没想到啊。” 他有点坐不住了。 “崔大哥，我想现在就去查查这个阿丑。” 崔郢没有拦着他。 “去吧。” “小心点，不要打草惊蛇。” 拓跋尔嗯了一声，和胡书前后脚，都飞快地离开了。 琪儿看着接连离开的俩人，有点懵。 “崔公子，那……我也先回去了？” 崔郢喊住琪儿。 “琪儿，你还不能回去。” 琪儿：“啊？” 崔郢望着她：“明欢那里既然有晋王照顾，不如你去督促一下王太医，协助他尽快把几个受害者的详细验尸结果做出来？” 琪儿很想拒绝，但看着崔郢认真的表情，她根本一个拒绝的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略带小郁闷的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崔公子。” 琪儿也领了任务离开。 崔郢跟着走出去，站在小院里，抬头望了望天，深呼吸了一口气，也出门了。他准备去五个受害者的案发现场看一看，尽快做出凶手具体的作案范围，找出舒适区。 再说拓跋尔，兴冲冲的出去想要找阿丑的线索，但是等他出门后，才意识到，这件事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 首先，不管是杨大夫还是阿丑，在偏关县都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想要打听阿丑的下落，有点难。 不过等他垂头丧气走了几条街之后，突然眼前一亮。 拓跋尔改变了方向，转身朝城门口走去。 就算百姓不了解阿丑和杨大夫，但既然一个月前欧阳青接了晋王的吩咐，开始管控城门进出，那么守城门的士兵总知道阿丑有没有离开吧。 果然，拓跋尔所料不错。 等他到城门口，和士兵询问之后，就发现一个月前阿丑根本没有出城，在这前后，也没有他出城的记录。 那么阿丑现在到底在哪？他是骗了杨大夫？还是悄悄出城没有从城门口经过？如果是骗了杨大夫，为什么要骗他？如果没有骗杨大夫，他真的出城了，那为什么不从城门口走，要偷偷离开呢？ 这些问题，无疑都增加了阿丑的嫌疑。 拓跋尔离开前又问了两位收成的士兵一个问题。 “两位大哥，你们对这个阿丑了解多少？” 其中一个胖胖的好像对阿丑很熟悉，笑着道。 “那小子啊，人缘挺好的。” “杨家药堂这几年还能开下去，多亏了他。我们这些弟兄，很多都是冲着他去药店买药的。” 另一个也插了两句。 “阿丑人长得好，其实有不少姑娘想要嫁给他，但又碍于他是杨大夫的徒弟，担心家里人不同意，所以才一直没有动静。” 这倒是让拓跋尔诧异了起来。 阿丑这个人和他的名字，看起来差异很大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讹人 拓跋尔原本问完就想走的，现在也不走了。 跑到旁边的干货摊子上买了两包瓜子，又拎了一壶茶过来，抓着两个侍卫继续打听阿丑的事。 “陈大哥，这个阿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胖胖的大陈心直口快。 “兄弟，你先跟大哥说句实话，你打听阿丑是要做什么？” “阿丑他是个好人，和他师父杨大夫不一样。是不是杨大夫甩锅给阿丑了？” 拓跋尔连连摇头。 “不是的。” “杨大夫虽然被指认，但证据不足。”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几个受害者确实都和杨家药堂有关，但到底是不是杨大夫所为，还不能下定论。现在杨家药堂除了杨大夫，就是阿丑和杨大夫的女儿，我们也派人去找杨大夫的女儿了，我这边呢是想要找到阿丑，从他了解一些情况。” 大陈一听，下意识地就当拓跋尔的意思是要找阿丑找杨大夫的证据，于是很积极地拉着拓跋尔说道。 “阿丑他可有趣了，但凡不是跟了杨大夫，也不会像今天这样。” 按照大陈的说法，他们几个弟兄都是战争结束之后，才被调到偏关县当兵的，因为本来也不是偏关县本地的人，所以对于大家集体憎恶的杨家药堂，一开始他们是没什么太大反应的。 甚至有一次，几个兄弟外出打猎受伤后，着急上药直接去了杨家药堂。但就是在那里，他们见识了杨大夫的毒舌冷漠。 几个人赶过去上药，杨大夫根本眼皮子都不抬，一点要做生意地意思都没有。 “没空，改天再来吧。” 几个人当时身上的伤口都不小，听到这话，当时就火了。 “你这老头，什么意思啊，还想不想做生意啊！” 杨大夫依旧我行我素。 “慢走不送。” 当时大陈和另一个弟兄眼看着都冲过去了。 但杨大夫并不是简单的大夫，他的身手竟然不凡，根本没让他们近身，甚至下一招就要朝他们打过来。 这个时候，是阿丑从后院冲了出来。 “师父！” “且慢。” 阿丑穿着洗的发白的麻布衣服，头发随意的用竹簪子挽着，明明朴素至极，但他的那张脸还有周身淡淡的温润气息，却完全让人挪不开眼。 这药堂里竟然还有这般出色的人物？ 你们听到他喊这个老头什么吗？师父！ 阿丑拦住了杨大夫，低声相劝，很快杨大夫轻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杨大夫走后，阿丑方才对几人拱手赔礼。 “几位对不住了。” “师父脾气不好，今日是他安排好的休息时间，所以才会和几位产生误会。” “你们……是要包扎伤口吧，这些我也会，不如我来帮你们？” 原本还火气四溢的几个人，面对温润的阿丑，实在是生不起气来。 “那就麻烦你了。” 阿丑逐一给几个人清洗伤口，包扎，又配好了药材，详细嘱咐他们怎么服用，等到几个人掏银子要付钱的时候，阿丑却摆手拒绝了。 “几位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个药堂生意不好。” “今日的药就当是给几位赔罪的了，若是你们用的好，以后还请多照顾照顾生意。” 阿丑这么善解人意，几个人更加不好意思了，也纷纷道歉，说刚刚是自己太冲动了。 就这样，几个人折服于阿丑的性情，再加上回去之后，用了阿丑配的药，确实效果非常不错，便真的把杨家药堂介绍给其他一起调到偏关县的哥们。 有了大家的帮忙，药堂的生意渐渐有所好转。只是大家还是受不了阴阳怪气的杨大夫，他们一般都会在杨大夫出去采药的时候，才会带兄弟去药堂。 阿丑也和大家混熟了，别看他安静温润，但骨子里的性格也颇为爽朗，和大家相处的很愉快。后来大家一起去喝酒吃肉的时候，都会来喊阿丑一声。 只是……最近这半年，阿丑遇到了一些麻烦事。 大陈说着沉默了下来。 拓跋尔着急地问。 “麻烦事？怎么了？” 大陈犹豫起来。 “这个算是阿丑的私事，我觉得告诉你不太好。” 拓跋尔这个着急啊。 他正了脸色，一本正经地道。 “大陈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乱说的，但现在我想找到阿丑，你看你们也不知道他到底去哪了，说不定你知道的这个私事，可以给我们提供一点线索呢？”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人开口说道。 “阿丑那点事，你还当没人知道啊？” “早就传遍了。” “唉，他也是倒霉，怎么就被那样一个人给缠上了呢。” 拓跋尔听得更好奇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 大陈总算下定了决心。 “行吧，那就告诉你。” “半年前，我们几个叫阿丑一起出去喝酒的时候，在酒馆正好碰到一个年轻寡妇犯病，当时她整个人晕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把大家都吓坏了。” “只有阿丑，特别淡定，马上就冲上去给那个女人把脉，又迅速往她嘴里塞了抹布，避免她咬到自己的舌头，之后阿丑开了药方，我们帮着去抓药，煎好了给女人喂下去，折腾了好久才好。” 大陈说着没忍住骂了那女人两句。 “我们谁都没想到，做好事还能被赖上。” “那个女人醒了之后，我们才知道她是寡妇，其实寡妇不寡妇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但她非得说阿丑碰了她，就得对她负责，不然她就没脸再活下去了，也不回亡夫家了，非要跟着阿丑一块回杨家药堂。” “阿丑没办法，只能带她回了药堂，果然，杨大夫知道后狠狠地骂了阿丑，但是那个女人也是强悍，竟然敢和杨大夫对骂，后来杨大夫不让她住在药堂，她竟然就用自己手里的钱，租了药堂后面的一个小院，把自己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就那样住下了。” 拓跋尔听得目瞪口呆。 这不是讹人吗？ 大陈和那个人提到这个女人，也是一脸的厌恶。 “谁说不是啊。” “阿丑人那么好，长得也俊，只要以后不和杨大夫在一块，还愁娶不上媳妇吗？凭什么要被她一个心思歹毒的寡妇糟蹋了，有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拓跋尔问：“那这个寡妇租的小院，具体是在哪里啊？” 这个大陈没有犹豫，很爽快地告诉了拓跋尔。 然后还追着问他：“你是要去收拾那个女人吗？” 拓跋尔：“……”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杨明珠 拜别大陈两人，拓跋尔直接去了他们说的那位寡妇住的地方。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在那个小院见到的根本不是那位寡妇，反而是一个还梳着少女发髻但是却大腹便便的姑娘！ 拓跋尔已经进了大门，但又退了出去，再三对比自己记的地址。 “这里是北街三号？” 大腹便便的女子脸上没有太多表情，目光淡漠。 “你找谁？” 拓跋尔再次走进去，有点小心翼翼。 “呃……那个我找杨家药堂阿丑的女人。” 她哦了一声，眉眼没有半点动静。 “她不在。” 拓跋尔好奇地看着她。 “请问你是那位夫人吗——” 姑娘依旧还是死水般的样子。 “你找她有什么事？” 拓跋尔纠结了一下，还是说了。 “我想问问有没有阿丑的消息。” “这位夫人，请问你是要嫁给阿丑的那位吗？还是你和那位夫人是亲戚？” “不是。” “她早就不在这住了，你找错地方了。” 拓跋尔一阵失望，不过他没有马上离开。 “那你知道她搬到哪里去了吗？” “不知道。” 眼看女子要关门离开，拓跋尔脑海中突然电石火光的闪过一个猜测，他喊住了姑娘：“等一下——” 快速走到姑娘面前，很是孟浪的直视去看姑娘的眼睛。 果然，他在姑娘的双眸里看到了和杨大夫相似的眸色。 “你、你、你和杨大夫是什么关系？” “杨大夫有个女儿，不会就是你吧！” 拓跋尔的连番发问，终于惹怒了女子。 她目光闪过一抹怒意，瞪向拓跋尔。 “你到底是谁？你来这里想要干什么？” 拓跋尔没有退缩，他淡笑温声对女子说道。 “你应该就是杨姑娘吧。” “杨姑娘，你先稍安勿躁。” “我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但最近偏关县接连出现命案，而现在这些命案直指你的父亲杨大夫。我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员之一，现在我想要找到杨大夫的徒弟阿丑，从他了解一下情况。” 女子依旧目光淡淡的，没什么太大的表情。 “他们的事和我无关，你找错地方了。” 拓跋尔却觉得这位杨姑娘肯定知道点什么。 “杨姑娘，你看在门口站在也不好，不如咱们进去说？” 她抬头看了拓跋尔一眼，看出了拓跋尔脸上的坚定。 不得已，只能妥协。 没有吭声，却也没有再赶他走，径自转身往前厅去。 拓跋尔跟着她进了前厅，两人分别分主次落座后，拓跋尔才又开口说道。 “杨姑娘，恕在下冒昧，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成婚的？夫君又是？” 杨大夫的女儿，坐在主位上的杨姑娘，有一个很美的名字——杨明珠。只是她现在的模样，完全像是蒙尘暗黄的珠子，甚至透着几分颓败的气息。 杨明珠裂开嘴角，无声又嘲讽地笑了笑。 “成婚？” “人都死了，去哪成婚，冥婚吗？” 拓跋尔心中一惊，只觉得杨明珠这话中的信息量有点大。 “抱歉抱歉。” “我不知道这、这……” 杨明珠并没有拓跋尔以为的多么伤心，恰恰相反，她的脸上浮现出更加冷淡的笑，让人看着心惊。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如果没事就赶紧离开，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这似是而非的话，更加让拓跋尔感到奇怪。 “杨姑娘，这里不是想要嫁给阿丑的那位夫人买下的吗，为什么现在是你住在这？” “说起来阿丑也算是你的师哥或师弟吧，你知不知道他最近去了？” 杨明珠突然抬头，定定地看着拓跋尔。 “你真想知道？” 拓跋尔下意识点头。 杨明珠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好啊。” “我看你长得不错，若是你愿意给我肚子里的孩子做父亲的话，我就告诉你。” ？！ 拓跋尔被惊的险些站起来。 “杨姑娘，你是在开玩笑吗？” “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 杨明珠却朝拓跋尔走过来，一脸的认真。 “我从来不开玩笑。” “怎么，你是觉得我长得不够美吗？” 拓跋尔连忙避开，对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切有点反应不过来。 “杨姑娘，你是不是心里难受？” “若是你生活上有什么难处，你可以说出来的，我虽然没有多少钱，但我师姐有钱，我可以让她帮你的。” 杨明珠看着对自己连连躲避的拓跋尔，很快就是去了兴趣。 她扶着高高的肚子，重新坐了回去。 “真是无趣！” 拓跋尔：“……” 杨明珠的性子看起来实在是千变万化。 就在拓跋尔酝酿着还要不要再继续问下去的时候，杨明珠突然主动开口了。 “你想知道阿丑的下落，是想从他那问我爹杀人的证据，还是怀疑阿丑杀人？” 拓跋尔：“只是普通的询问，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是杨大夫或者阿丑杀人。” 杨明珠：“阿丑住在南街七号院。” 拓跋尔心中一喜，忍不住说道：“他果然没有出城！” 杨明珠不耐烦地催拓跋尔离开。 “你还有事吗？” “没事可以走了。” 拓跋尔也想赶紧去找阿丑，但他离开前又问：“对了，那个说要嫁给阿丑的夫人，现在也和阿丑在一起吗？” 杨明珠看着拓跋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柳萃就是个傻子，看上谁不好，非要扒着阿丑不放。” “现在她是生是死都不好说呢。” 拓跋尔：“？？？” “杨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杨明珠却不愿意在说了。 她捧着高高的肚子，催促拓跋尔离开。 “想知道什么，你自己去问阿丑。” “还有，不要再来找我了。就算是我爹他没了，也不用告诉我。” 这话更让拓跋尔听着有问题了。 这一家子感觉都是奇怪的人，说着奇怪的话，也不知道背后还藏着什么奇怪的秘密。 从杨明珠处离开，天色已经黑了。 拓跋尔思量了一会，没有再去找阿丑，准备先回去和大家汇合，整理一下现在的线索，明天早上再去找人。 只是拓跋尔回去的时候，小院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里面黑灯瞎火，拓跋尔站在院子里，心中莫名的一阵苍凉。 习惯了热热闹闹，现在突然间这样让他有点懵。肚子恰到好处的叫出了声，拓跋尔果断转身就做，准备去外面觅食填饱肚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破绽 大家汇合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了。 谢明欢醒过来后便被晋王勒令，躺在床上休息了大半天。她心中记挂着案子，实在是躺不下去了。 最后晋王拿她没办法，只能大晚上还是陪着谢明欢回了小院，大家一块交流案子的进展。 崔郢下午将五处案发现场都走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但通过对五处案发现场的地理位置测算，崔郢脸上有些严肃。 “如果按照勘算结果来看，杨家药堂正好是这五处抛尸地点的中心位置，这样来看凶手一定和杨家药堂有着一定的联系。” 谢明欢问：“那凶手选择受害者的舒适区呢？” 崔郢打开偏关县地图，指着他已经圈出来的区域道：“往大的范围来说，就在偏关县，如果再具体一点的话，就是县城的南边和东边。” 拓跋尔也在旁边探头看地图，虽然他依旧不明白崔郢这项强大的技能，但这并不影响他一眼就看到在更小的舒适区内，恰好有一个位置，就是杨明珠告诉他的，阿丑现在居住的地方！ 拓跋尔指着那个地方：“阿丑在这。” 几个人都心中一动。 崔郢沉默了一下道：“这个阿丑，看来和案子脱不了干系。” 拓跋尔却有些纠结：“据我了解，这个阿丑和他的名字出入很大，虽然也是孤儿，又被杨大夫收留，但他性格温润，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人，和那些调来偏关县的士兵关系很好。” 坐在旁边的晋王轻哼一声。 “耗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是人。” “这种世道，哪有那么多端方君子，你以为谁都和崔公子一样啊？就算是崔公子，若不是他崔家势力鼎盛，又不需要他回家去继承家业，你觉得他有空陪你们玩这些吗？” “像阿丑这样从小孤儿，却被古怪的杨大夫收养，要不就是他性格和杨大夫相投，要不就是他的身世和杨大夫有关系。” “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这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 众人：“……” 然后，所有人都看向谢明欢，包括被当做例子的崔郢。 大家的表情如出一辙。 你是对晋王进行了什么样的思想教育？他今天说的话，怎么听着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呢？ 谢明欢扶额。 她真的什么都没说啊！ 相处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大家难道不应该都发现了吗，纨绔的晋王其实骨子里和大家以前了解的不一样！ 晋王对这些面部表情的家伙也是无语了。 他再次开口道。 “你们还有什么事快点说，本王还要带谢明欢回去休息。” “她身体不好，你们都不能长点心吗？” 众人：“……” 拓跋尔马上开口：“我说我说。” 拓跋尔把自己一天来查到的线索言简意赅的讲了一遍，着重说了阿丑的事，还有杨大夫在混三的事情上的反常以及已经身怀六甲，但是却说孩子的父亲已经死了的杨明珠。 谢明欢皱眉思索。 “之前杨氏曾经说过，杨华生前和杨大夫的女儿互有好感，会不会是——” “是什么是，你忘了杨大夫说的了，那个杨华没有生育能力！” 晋王打断谢明欢的话。 谢明欢也是一顿，她也是说完后就想到了，所以才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这样一来，如果不是杨华，那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会是这些受害者中的一个吗？如果不是，那会不会又牵扯出了其他的命案？ 崔郢在旁边开口道：“别忘了王太医之前说的，现在发现的受害者他们被接上的双腿都不是他们的，也不是其他人的，还有最少五个潜在受害者下落不明呢。” 谢明欢也是心中一阵无奈。 “是啊，也就是说就算排除杨华，还有九个人可能是杨明珠的孩子的父亲。” 拓跋尔疑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杨大夫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啊，你们看，那个杨明珠最后和我说什么，她竟然说就算杨大夫死了，也不用去告诉他，这怎么听都像是父女俩闹翻了啊。” 谢明欢点头赞同：“如果按照现在的线索来看，确实是这样，但还是不要忘了阿丑，我总觉得这个一直没有露面的阿丑，比杨大夫更重要。” 胡书在旁边等的有点不耐烦。 “到我了吧，老子可是打听了不少混三的事！” 谢明欢笑着看向胡书：“胡大叔，您说吧。” 不得不赞叹胡书交友之广泛，他出去了一下午，就把混三的事打听的十之八九。 “这个混三，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别看他是个混混，但打仗的那几年，多亏了混三，要不然这偏关县指不定就被屠城了。” “哦？” “胡大叔，这混三都做了什么？” “听说晋军占领偏关县后，因为这里物资匮乏，又很难防守，所以后来在这里布防的兵力很少，结果就被前秦又重新给抢了回去。当时前秦的皇帝丧心病狂，他觉得被晋军占领的偏关县，满城都是叛徒，所以派了心腹公公，想要给偏关县的三个常用的井水下毒，堵死偏关县所有的百姓，是混三阴差阳错撞破了公公的阴谋，及时给大家通风报信，这才救了县里的人。” “战争结束后，虽然混三还是吃喝玩乐不干正事，但大家都愿意给他好脸，经常给他送鱼送肉。” 谢明欢听得很是感慨。 “没想到他竟然做过这么大的功德事。” 拓跋尔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应该就叫可恨之人也有他可爱之处吧。” 胡书继续说着自己打听到的事。 “不过这小半年，也不知道胡书怎么了，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嚷嚷着要出门做生意，说是要改邪归正，据说有不少人还给他凑了银子，算是出资呢，但是后来混三没去成，说是他爹已死相逼，不让他走。” “有人说胡三好像是和哪个女人好上了，想要好好过日子，但是大家猜来猜去，却没有猜出来到底是谁，感觉全县的女人，没有哪个像是和混三好了。” 拓跋尔突然惊奇地问：“这个女人不会是杨明珠吧！” “杨明珠？” “不会吧！” “混三和杨明珠，怎么想也不搭啊！” “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这也许就叫王八绿豆各有所爱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报案 饶是在场的人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拓跋尔的这番猜测，还是足够让大家吃惊的。 胡书拍了拍拓跋尔。 “老子还没说完呢。” 拓跋尔连忙讨好地朝胡书笑起来。 “胡大叔，您继续。” 胡书哼了一声，看了其他人一眼，方才说道。 “这个混三出事之前，有人看到他出城了，并没有去杨家药堂，但第二天混三遇害的尸体却是在城里被发现的。” 这一点非常重要。 谢明欢和崔郢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 “凶手需要运尸的工具！” 说完，谢明欢又继续道。 “自从一个月前，欧阳大人就亲自看管城门，没有他开门，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从城门进来，也就是说偏关县城进出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地方，而凶手就是利用的这一点。” 在谢明欢说话的功夫，崔郢已经低头在地图上寻找起来。 待谢明欢话音刚落，崔郢便接话道。 “偏关县虽然是西北高原上的小县城，但它之所以能够发展出城池来，是因为有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虽然现在已经干涸，但这条河穿墙而过，凶手如果避开城门的话，最有可能的就是从河床上进出。” 谢明欢眼前一亮，对崔郢的猜测很是认同。 “按照凶手这一个月来的作案时间，下一个受害者出现的时间应该不长了——” “本王这就让人去那里守着。” 晋王在旁边突然开口。 这么正经靠谱的晋王，让大家有点不习惯。 还是谢明欢朝他笑了笑：“如此就多谢王爷了。” 晋王傲娇地轻哼了一声。 “真想谢本王现在就乖乖回去，好好休息。” 谢明欢：“……”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反正信息已经交流地差不多了，拓跋尔率先开口。 “师姐，我觉得王爷说的对，你身体好，就先回去休息吧。” 崔郢也点点头赞同。 “明欢，时辰不早了，你和王爷回去吧。” 胡大叔本来就是保护谢明欢的，自然是以谢明欢的身体为重。 “是啊，快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也不迟，身体是本钱，没什么事比身体更重要。” 谢明欢：“……” 看着所有人脸上关心的模样，她就算还想继续，也没法把话说出口了，虽然被强制躺了半天的她根本一点都不困，但还是点点头。 “好，那明天大家就按照现在的线索继续追查。” “没问题。” “放心吧。” 翌日。 谢明欢早早就醒来了。 只是她刚推门出去，就被守在外面的明公公捉到了。 “谢小姐，王爷说早料到了您会早起，昨晚就吩咐人给您准备好了早膳，您看是在房间用还是去前厅？” 谢明欢看着明公公脸上堆起的笑脸，太阳穴突突地疼。 “王爷呢？” 明公公依旧在笑。 “王爷还没起呢。” “昨晚王爷从您这回去后，齐大人那边派来了送信的人，王爷召见了他们，又在书房忙到了快天亮才休息的。” 谢明欢挑眉，倒是没想到晋王回去之后还在忙碌。 “齐大人那边有什么好消息吗？” 明公公给谢明欢引路，语气恭敬：“谢小姐，这您就抬举奴才了，这观音教的事涉及前后两个皇室机密，哪里是奴才能够听的。” 谢明欢看了明公公一眼，觉得这位来北地后，这个和人打太极的本事是更有长进了。 “那齐大人派来的人回去了吗？” “回去了，昨晚从书房出来后就连夜离开了。” “那可有看到走的时候脸色如何？” “带着面罩，看不到。” “……” 说话间到了前厅，已经有人在摆饭了 谢明欢随意坐下就见到明公公站在旁边，一副要伺候自己的模样，她抬眼问：“琪儿呢？我记得昨晚她跟我一起回来了。” 明公公给谢明欢布菜：“王太医托人带信，一大早就把琪儿喊走了。” 谢明欢：“哦？可是有什么新线索？” 明公公手上的动作不停：“好像是那些不明身份的断腿有新发现。” 这倒是个好消息。 谢明欢端起碗喝着粥，心里计划着今天去哪。 熟料，明公公下一秒就打断了谢明欢的计划。 “谢小姐，王爷昨晚吩咐了，让您等他醒来再出门。” “王爷还说，若是您不等他，那他就真的生气了。” 谢明欢：“……” 明公公却像是怕效果不够，又补充了一句。 “王爷说，是三年前那种生气。” 三年前——谢明欢想摔筷子了。 三年前，正值前秦和晋军交战。弱冠的晋王封王出府，可以到谢家的时间更多了，也不会被管控了，有那么两个月的时间吧，晋王打破了以前出现的记录，竟然每隔一天就到谢府报道，这让谢明欢不胜其烦，后来干脆躲了出去。 熟料就是她这么一躲，也不知道触动了晋王哪根神经，这家伙险些把洛阳过去凡是和谢明欢有机交集的公子少爷都折腾个遍。那个时候国家在打仗，这些公子少爷再是臣子，但他们背后的家族，提供的人脉和财力，那也是朝廷正需要的啊。 后来还是谢老太爷怒了，把谢明欢喊了回来，让她去顺毛。 现在，这个家伙竟然让明公公用这件事来告诉自己表明他的决心，谢明欢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实际上内心却恨不得晋王现在就在自己面前，这样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的打人的！ 而也是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回禀的问话声。 明公公出门将来求见谢明欢的人带进来。 “谢小姐，出事了！” 来人是欧阳青派来的。 原来今早天还没亮，就有人跑去衙门报案，欧阳青让人把报案的带进去，问清楚之后马上就派人来告诉晋王和谢明欢了。 因为报案的人称自己的丈夫从昨天中午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再回来。欧阳青怀疑可能是凶手再次作案，不敢耽误，马上让人来禀告了。 谢明欢连忙起身，问了几句，便抬脚要出门。 明公公连忙在身后阻拦。 “谢小姐，您忘了王爷说的了吗？” 谢明欢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明公公道。 “我没忘。” “但现在事关人命，如果你怕待会他真的又犯病，那现在就去把他叫醒，让他跟上来吧。” 明公公瞬间一脸菜色，这谢小姐和王爷真的是没有一个人是简单角色，搞了半天，他是无论如何都要炮灰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定位 最后当然是晋王被明公公胆战心惊地从床上喊了起来。 于是乎，等欧阳青诚恳地赶出来迎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脸焦急走在最前面的谢明欢，还有臭着脸，一副别靠近本王的晋王。 谢明欢看到欧阳青，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抢先问：“人还在吗？” 说着又问：“来报案的时候，外面有围观的吗？” 欧阳青看了看后面臭着脸的晋王，觉得还是从谢明欢这里下手更容易，所以很干脆地跟上谢明欢。 “她来的早，平常在这条路上卖早点的都没来呢。” 谢明欢点点头。 “欧阳大人，不知道你可否派人去通知和我一起的崔郢崔公子。” “你是说崔兄啊，我这就派人去请他过来。” 智商重新上线的欧阳青还是比较靠谱的，很快就展现出了当年的状元之才。他言简意赅却句句精辟的将报案之人先前已经提供的线索告诉了谢明欢。 来报案的是失踪的男人大牛的媳妇。 大牛一家不算是偏关县县城的人，他们夫妻两个是去年才到县城做点卖豆腐的小生意的，住的地方也是租的，本来最近两个人商议着准备用手里存的钱，把现在的小铺子买下来。 昨天下午大牛本来是约了铺子的主人去谈价格的，所以晚上的时候大牛没回来，女人也没当回事，只当是大牛请铺子的主人去吃酒了。但是到了后半夜，还是迟迟不见大牛回来，女人就有点慌了。 她甚至没有等到天亮，直接就披了衣服冲出去，敲开了铺子主人的门，结果一问出事了！大牛昨天下午根本就没有去见人家，人家现在还一肚子火气呢，再加上被女人吵醒。 还是那家的老仆人说了一句，最近好几个人都遇害了，大牛不会是出事了吧，这无疑是一道惊雷，直接劈进了女人的心里。她根本顾不上和主人家赔礼道歉，转身就往县衙跑，到了县衙不管不顾的敲门要报案。 也幸好是昨晚欧阳青在晋王这里出了点状况，正在想着该怎么扳回一城，所以一听说有人这么早就来报案，欧阳青也顾不上生气，马上就赶紧让人把女人带进来了。 说话的功夫，崔郢也赶到了。 也是时间凑巧，现在天才大亮，昨晚大家商议到了半夜，欧阳青派去的人到小院的时候，几个人也不过刚刚醒来。 谢明欢见到崔郢，脸上一喜，也顾不上客气，直接问：“崔大哥，如果大牛是新的受害人的话，根据他家的地点，是否能够再次缩小凶手的舒适区？” 崔郢点点头：“可以。” 谢明欢：“那还要拜托崔大哥快一点，如果我们能尽快找到，说不定大牛还有救。” 崔郢没有推辞，马上展开随身带来的地图，紧锁眉头细细地测算起来。 旁边，明公公轻脚走到欧阳青身边，低声和他道。 “欧阳大人，王爷刚起来还未用早膳，我估摸着大人您和崔公子应该也还没有来得及用吧，不若趁这个机会，让人去准备一下。” 欧阳青眼前一亮，感激地朝明公公点头。 随后马上吩咐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心腹亲自下去准备。 很快便有人轻手轻脚端着简单的早膳过来。 欧阳青试探地看向晋王：“王爷——” 明公公朝他摆摆手，接过话，对晋王道：“王爷，谢小姐方才已经用过了，您看现在这情形还有的忙，不如您先吃点垫垫？” 晋王从进来开始就一直闭着眼睛。 这会听到明公公的话，睁开眼先瞥向谢明欢，目光里带着那么几分恼火和小哀怨，但谢明欢一头扎在案子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晋王这边的动静。 明公公等待的功夫那是心惊胆战的厉害。 不过还好，晋王没有发脾气，反而点点头。明公公连忙招手让候着的人把饭菜端过来，亲自伺候晋王用饭。 至于崔郢，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虽然饭菜也都准备上来了，但崔郢忙着测算，一直等到他再次缩小锁定好范围后，旁边候着的下人才敢上前把饭菜送上去。 谢明欢看着已经非常小的区域范围，心中激动之余又带着担心和不安。她转身看向晋王和欧阳青：“王爷，欧阳大人，现在还要麻烦你们派人，挨家挨户去找人，尤其是不能放过——” 崔郢打断了谢明欢的话。 “先去这里。” 他指着其中一处地点。 “这是阿丑住的地方。” 谢明欢皱眉，因着崔郢这句话。 昨天他们还在猜测阿丑和案子的联系，没想到今天就——只是按照拓跋所说，阿丑是一个温润有礼的人，他为什么会？ “大人，有人在外面闹事。” 谢明欢的思绪被外面的求见声打断。 欧阳青脸色一变，匆匆走出去问。 “到底怎么回事？” “谁在闹事？” 回禀的人也是一脸纠结。 “回大人的话，是个孕妇，看起来像是要生了一样，肚子可大了。” 本来就站在门口的谢明欢，对孕妇两字异常敏感。 “你说什么？孕妇？” 说着也跟着出来了。 欧阳青被谢明欢的反应搞的有点懵。 “欧阳大人，还请你把人带进来看看，实不相瞒，杨家药堂杨大夫的女儿就是身怀六甲，我怀疑来人正是她。” 昨天县里发生的那点事，欧阳青都知道，后来还是他被喊去药堂收拾的烂摊子，现在听谢明欢这么一说，欧阳青也不敢耽误，连忙让人去带人。 果然，跟着下人进来的正是杨明珠。 她并不认识谢明欢，来了之后，目光直直地看着欧阳青，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大人，我是来提供线索的。” 欧阳青看了看谢明欢，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开口问：“你要提供什么线索？” 杨明珠毫不犹疑地道：“那些人，都是我爹杀的，他现在要逃出城，你们快去派人追他吧。” 谢明欢看着杨明珠，对她说的话，一句都不信。 欧阳青也是有点小惊讶，说实话这种世道，亲人之间互相残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杨明珠和杨大夫，在偏关县生活了这么十几年，以前也没有听说有什么矛盾，现在竟然挺着大肚子来指认自己的亲爹，让人感觉很是荒诞。 “杨姑娘，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谢明欢问出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心中是有恼怒的火气的。 睹物思人，杨明珠和杨大夫之间的父女情，莫名的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伟岸高大宠溺了自己十几年，却突然一朝离开，甚至不给自己告别机会的谢大将军。 杨明珠并不知道谢明欢这些心理活动。 她面色平静，眉宇间有一股子化不开的倔强。 “我非常清楚。” “你们去抓他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及时 晋王看似漫不经心，但却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暗中一直待命的人，接到晋王的吩咐，马上前往杨明珠所说的地方。欧阳青没有看到晋王的动作，但作为在场最重要的父母官，他马上就表态了。 “下官这就派人去查看。” 谢明欢对杨明珠的心情是复杂的，目光缓缓移到她的肚子上。 “杨姑娘，你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 “父母对子女的心，难道你不懂吗？” 杨明珠表情很淡，她轻轻地托着自己的肚子，对谢明欢的话不置一词。 自从杨明珠进来，崔郢就退到了后面，顺便用了早膳。现在，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抬脚走了出来，对谢明欢道。 “我还是更相信自己的推断。” “现在我要去那里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谢明欢迟疑地看了一眼杨明珠。 她低垂着脸，对别人的对话并不感兴趣。 “走吧。” “本王也相信你。” 晋王突然出声。 他率先站起来，趁谢明欢不注意，牵住她的手，又朝崔郢点点头，三个人前后交错着离开。 欧阳青一脸懵。 他站在那，眼睁睁看着晋王离开，有点跟不上节奏。 “王、王爷，需不需要下官陪您一起啊。” 明公公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不是状元之才吗？不是年少有为吗？真的不是陛下走眼了？怎么感觉这欧阳大人在王爷面前根本一点都展现不出自己的实力呢？ “欧阳大人，这里还有位大义灭亲的需要您多加照顾呢。” “不如，您多了解了解这位杨姑娘？” 明公公好心提点完，也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欧阳青狐疑地看向杨明珠，多了解了解？总算，还不是真的特别智商不在线！心中想明白过来的欧阳青，一脸激动，他招招手，让心腹附耳过来，小声吩咐了几句，又拍了拍他的肩。 “这件事给我办仔细了。” “回头重重有赏。” 再说晋王、谢明欢和崔郢三人，并明公公和几个由暗转明出来保护晋王的侍卫，赶到阿丑住的小院。 “王爷。” 稍早欧阳青派过来检查的人，见到晋王后马上迎了过来。 “里面什么情况？” “回王爷，我们过来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尖叫声，没敢轻举妄动，安排了弟兄从后面爬墙进去，现在还没出来呢。” 谢明欢轻声问晋王。 “你轻功不是很好？” 晋王瞥了她一眼，傲娇地轻哼。 “带我们进去吧。” “……” 晋王看了谢明欢一眼，又看向崔郢，目光有点复杂。 崔郢轻咳一声，面色淡定。 “其实王爷进去开个门就好了。” 谢明欢噗嗤一笑。 “对哦，我怎么把这事忘记了！” 说着她面含期待地看向晋王。 “那就……麻烦王爷了？” 晋王傲娇地哼了一声：“你怎么感谢本王啊？” 谢明欢：“等案子结束了，我请王爷吃饭？” 晋王不答应：“本王不差你一顿饭。” 谢明欢：“那请王爷去听曲？” 晋王挑眉：“你唱的吗？” 谢明欢：“……” 站在旁边的崔郢，自动屏蔽两人和案子无关的对话。 而就在晋王拿乔的功夫，之前进去的弟兄已经顺利完成任务出来了。 “咳咳，王爷，谢小姐，你们不用纠结了，里面的情况已经打探出来了。” 晋王：“……” 谢明欢：“……” 崔郢看向来人：“里面什么情况？阿丑在吗？还有没有其他人？” 来回话的人脸色很不好，他一直在看自己的衣摆，像是上面有什么东西困扰自己一般。听到崔郢的问话，他也是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里、里面——” “全是血。” “有个妖精在磨刀。” 三个人有点懵。 “妖、妖精？” 回话的人回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一幕，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背后一阵发凉，他使劲咽了咽口水：“对，就是妖精。” “里面有个很敞亮的房子，建筑风格有点不一样，四周都是窗户，但窗子都被人从里面用帷帐挡住了，里面燃着烛火。我偷偷扒开窗子看了往里面看了一眼，有一个穿白色衣服，披肩散发的男人，他长得太美了，一定是妖精！” “是阿丑？”谢明欢和崔郢对视一眼。 晋王皱眉：“长得美就是妖精？谁告诉你的？” 被晋王这么一说，回话的男人更害怕了，哆哆嗦嗦，不敢再抬头，但嘴里却一直嘀咕：“真的是妖精啊，妖精，他手里拿着一把古怪的刀，像是绑在了胳膊上一样，就在他对面的桌子上，躺着一个男人，用白布盖住了一半身子，地面上都是血，到处都是，又红又黑，不不不，是红的发黑，血腥气冲天。” “是大牛！” 谢明欢着急地道。 “赶紧进去救人，说不定他还没死！” 崔郢点头附和。 晋王早就不见了踪影，等两人反应过来去找人的时候，就见晋王从里面将门打开，一本正经，颇有几分王者风范地指挥着在外面围着的人：“还不快进去把人给本王绑了！” 谢明欢和崔郢跟在侍卫后面进来。 两人脚步都有点急，待跟着进入之前男子描述的房间时，饶是他们已经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里面的场景深深地震撼了。 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一幕呢？ 终于见到了阿丑的庐山真面目。 他确实如拓跋尔打探到的信息中一般，是个温润俊美的男子，哪怕此时此刻他手上拿着刀，白色的衣服上沾染着血渍，也依旧无法掩盖眉宇间那股柔弱的气质。 “阿丑。” 谢明欢开口，目光直视他。 阿丑却像是听不到一般，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拿着刀的手努力想要挣脱开钳制，在空中挥舞。 “再等等，再等等。” “等我把腿给你换回来，你就不会死了。” “你再等等，再等等啊！” 崔郢站在谢明欢身边：“他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中。” 谢明欢点点头，心情复杂。 “大牛还好吧？” 晋王点头：“是个命大的，若是再晚上一步，他的腿就真的要被砍下来了。” 几个人看着阿丑手里锋利又古怪的尖刀。 很快便有人把刀卸了呈上来给晋王看。 晋王盯着尖刀看了半响，撇撇嘴。 “行了，拿下去吧。” 谢明欢和崔郢对尖刀并不感兴趣，他们更好奇别人口中一个温和的人，为什么会变成恐怖的杀手。 第一百四十八章 疯狂 在外面继续搜查院子的人，陆续过来回禀情况。 “在后院发现一具女性尸体。” 谢明欢心中一凉。 女性尸体……十有八九是那个缠着阿丑的寡妇了。 只是，除了这个女性尸体，剩下的那些只有断腿，却没有上半身的受害者又在哪里？可以说这些受害者，从死亡方式到抛尸特征，除了从院子里发现的这个女性尸体外，其他都是具有完整共性联系的，也就是说这些受害者的遭遇，才是阿丑真正用来宣泄的。 那么，这个寡妇到底是怎么死的？ 宅子外面有看热闹的人，悄悄往里面张望。 待将其从里到外勘察了个遍后，晋王一声令下，将宅子封了起来，至于阿丑，早就被押回府衙了。 待回到县衙，三人受到了热情无比的欢迎。 尤其是欧阳青，脸上的笑实在太过灿烂，甚至让人有点害怕。 “谢小姐，崔兄，这次的案子能这么快看破，多亏了你们，你们实在是帮了在下大忙了！” 谢明欢淡笑不语。 崔郢和欧阳青还算有些交情，微微颔首。 “欧阳兄不要怪我们多管闲事就好。” 若是以前，欧阳青说不定会心里腹诽几句，但现在自己在晋王面前屡屡功败，别说是腹诽了，他现在是真的有几分感激两人，若是让他去查这个案子，说实话，他真不确定能不能查的清楚。 想到这，欧阳青的道谢更加真挚了几分。 “好了，咱们也别说这些虚的了。” “谢小姐，崔兄，你们离开之后，我又派人好好去查了查这位杨姑娘，没想到这一查，竟然真的查出了那么点秘密！” 谢明欢：“哦？你查到了什么？” 欧阳青在前面带路。 “几位进来坐下说吧。” “王爷，您先请。” 晋王神色如常，对欧阳青一而再的变化，不置可否。 欧阳青倒是心中不似之前那般忐忑了，反正最糟糕也就那样了，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做点正事，用行动说话。 进了会客厅，大家分主次落座后，欧阳青才开口说起了自己查出来的事。 “这位杨姑娘，早在五年前就不和杨大夫一起生活了。你们去捉阿丑的那个小院，是在杨姑娘名下。” “什么？你是说那个宅子是杨明珠的？” “不错，我已经派人去查过房屋登记了，确定无疑，是五年前杨大夫买来给她的，但她好像一年前就不在那个小院住了。” “一年前……按她现在的状况，很有可能一年前遇到了某个人，两个人偷偷在一起了？” 欧阳青却一直摇头。 “你们知道更神奇的是什么吗？” “她从小院离开后，搬去的那个现在住的地方，是阿丑买下来的。” “什么？” 这更奇怪了。 阿丑既然自己有房子，为什么又要去杨明珠的宅子里杀人呢？杨明珠又为什么要搬进阿丑的房子？难道阿丑就是杨明珠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 如果从杨明珠来揭发自己的父亲，试图栽赃嫁祸杨大夫这一点来看，好像确实是在为阿丑掩护，但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阿丑被抓了个现形，他手上拿着的尖刀经过王太医鉴定，和受害者的致命伤口完全吻合，也就是说，这个案子从追查凶手上来讲，已经可以结案了。 但阿丑为什么要杀这些人？ 又为什么要以这种形式来杀人？ 杨明珠和杨大夫这对父女之间又有什么深仇大恨？ 很快，这些疑问在拓跋尔和胡书相继回来后，有一些得到了一部分回答。 拓跋尔和胡书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挂着懵逼的表情。尤其是拓跋尔，几乎是冲进来，一路在喊。 “什么情况？抓到凶手了？” “这个案子结束了？” “我才刚查到新线索啊！” 胡书则进屋之后就一直在猛灌水。 “今天外面这天就突然热了，真是热死老子了。” 谢明欢看着两人。 “拓跋，你查到什么了？” 拓跋尔扁扁嘴。 “查到什么，现在也没用了吧。” 他有点沮丧，模样像是自己错过了几万两一般。 谢明欢失笑：“怎么会没用？现在虽然抓到了阿丑，但他的杀人动机，我们还是不清楚，只有了解作案者的杀人动机，才能形成完整的卷宗，给后人以借鉴。” 拓跋尔闻言有了几分安慰。 他喝了杯水，开始说自己调查的新线索。 “是这样的，我今天又去和城门口那两个大哥问了问，你们猜我问到了什么？” “他们竟然都不太清楚杨大夫竟然还有一个女儿！也就是说，杨明珠很少在药堂里，甚至几乎不出现！” “这……和阿丑突然杀人有什么关系吗？” 拓跋尔点点头。 “目前看是没什么关系，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这一点谢明欢还是认同的。 “是很奇怪。” “感觉杨大夫对杨明珠很保护，虽然他不被偏关县的百姓接纳，但却努力为女儿营造了他可以做到的最好的生活。” 拓跋尔点点头。 “问题就在这里。” “据我所知，这杨家药堂能坚强的活下去，除了杨大夫会私底下接些活外，最主要的还是靠阿丑在经营。所以，你们说阿丑杀了杨明珠的男人泄愤，是不是很合理？” 谢明欢有些遗憾地看着拓跋尔。 “虽然我很想赞同你说的，但很遗憾，就在上午，杨明珠亲自到县衙来举报说杨大夫才是杀人凶手，半字没有提阿丑。” 拓跋尔瞪大了眼睛：“什么？！” 胡书也很吃惊：“这是怎么回事？杨大夫不是她爹吗？哪有做女儿的来大义灭亲举报自己的父亲的？她以为她是在演苦肉计吗？” 拓跋尔沉默了半天才又说道：“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谢明欢摇摇头，看向胡书。 “胡大叔，你今天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吗？” 胡书正了正脸色点点头。 “还真打听到点事。” “是杨大夫的一点往事。我从一个朋友那里问道，这位杨大夫之所以会收养阿丑，确实有原因——这个阿丑好像是杨大夫年轻的时候医治的一户人家的孩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户人家全家都没了，就留下阿丑，杨大夫便将阿丑抱了回来，自己养着。” “那这户人家也是偏关县的吗？” “不是。”胡书摇摇头，“听说是当年一块从边关逃难过来，路上认识的，后来他们一块在偏关县落脚，但那户人家还没来得及落户，就出事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清理门户 一直没吭声地崔郢突然开口。 “搞清楚这户人家当年发生了什么，也许就能解开阿丑突然杀人的谜题。” 胡书皱眉，有些为难。 “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这其中不仅经历了改朝换代，就说前秦的时候，就这小县城，不知道遭受过多少起外族的入侵，光是我和谢六在这里的那几年，就碰上了最少三次兵马打到城门底下的时候，他们又是从边关逃难过来的，是病死的，还是被谋财害命，又或者单纯的是被那些野蛮的官兵杀了……可能性太多，想要靠从侧面打听，估计很难。” 谢明欢也点头。 “最快的办法就是杨大夫配合。” 说到这，谢明欢看向晋王。 “王爷，你吩咐去找杨大夫的人还没回来吗？” 晋王耸耸肩：“你说呢。” 谢明欢也发现自己这话问的有些多余。晋王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如果有消息的话，过来回话也不会回避自己。只是这杨大夫到底是真的如杨明珠所说逃跑了，还是另有别的事？ 几个人陷入了沉默。 就在气氛越来越凝重的时候，琪儿从外面冲了进来，脸色慌张。 “小姐，不好了！王太医被挟持了！” “什么？！” 谢明欢猛地站起来，看着琪儿。 “王太医被挟持了！” 琪儿脸色焦急，双手控制不住的在抖。 “他、他让我来找小姐你。” “是谁挟持了王太医？他们现在在哪？” 琪儿上下唇在打颤，说话断断续续。 “是、是杨大夫！” “他挟持了王太医，说是要让王太医带他去见阿丑！” 谢明欢马上去看晋王：“阿丑关在哪里了？” 晋王摆摆手：“本王怎么知道，应该就在这县衙里吧，还能关在哪？” 幸好欧阳青一直没走。 但他这会却苦着脸，硬着头皮道。 “王爷，谢小姐，那阿丑没有关在县衙，这县衙是下官来了之后才重建的，还没有来得及见牢房。他们抓了阿丑，肯定会送到原来的老典狱里面去，那里离县衙不是很近，过去的话，怎么也要耽误一炷香的功夫。” 欧阳青的话让谢明欢一颗心不住的往下沉。 “那还等什么，快点牵马过来！” 欧阳青赶紧派人去牵马。 谢明欢拉着琪儿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晋王在后面跟着，倒是比谢明欢要淡定。 “慢点，慢点。” “王太医也不是吃素的，他不会有事的。” 谢明欢根本没工夫回话。 马很快就被牵过来了，谢明欢是会骑马的，只是她刚翻身上马，晋王便已经翩翩落到了她身后，又拿过了缰绳。 “走吧。” 谢明欢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时候没有和晋王争执。 崔郢、胡书等人也跟着冲了出来，他们连同琪儿，跟在后面，也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到老典狱的时候，就见大门敞开，所有的人都聚在了典狱门口探头探脑。里面传来尖锐的争吵声，几个人刚靠近，就听到那尖叫声还是熟人发出来的——阿丑。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救赎我？” “你配吗？” 杨大夫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语气。 “前尘往事本来与你没有太大干系，你非要执着于过去，白白浪费了大好一生。” “用不着你假惺惺。” “你帮着他们砍掉我父亲的腿时，你有想过我的一生吗？” 杨大夫皱眉，像是听不明白阿丑的话。 “你在说什么？” “砍掉你父亲的腿？我什么时候砍过你父亲的腿？” 阿丑疯了一般的笑着，笑的几乎岔气，他看杨大夫的目光是憎恶的，甚至因为情绪过分激动，血气上涌，双眼泛着红意。 “呵呵呵，我一直以为你虽然古怪狠辣，但会是个敢作敢当的人，没想到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肯承认自己当年做的那些事！” 杨大夫眉头皱的更深了。 “阿丑，你病了。” 还被杨大夫挟持着的王太医也非常赞同，下意识地想要点头，却又马上感觉到了脖子上锋利的刀子。 “我没病！” 阿丑嘶哑的吼着。 “是你们，病的是你们！” “我没病对我没病我没有！” 谢明欢被晋王护在身后，缓缓沿着台阶进入了典狱下面。 后面是同样蹑手蹑脚的胡书、拓跋尔、崔郢还有欧阳青。 待到靠近杨大夫的时候，晋王松开谢明欢，身形一动，快地像是一道看花眼的幻觉，然后，就见王太医已经被他救了下来，而杨大夫，也被点了穴道，僵硬地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被关在里面的阿丑，从几人进来就已经看到了，但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还面露享受地看着晋王从杨大夫手中抢人。 王太医被琪儿扶着去旁边顺气。 谢明欢走上前，看着杨大夫和阿丑，心中原本的疑惑已经因为之前听到的对话，明白了大半。 待胡书上前把杨大夫绑上后，晋王才又把他的穴位解开。 “你们怎么来了？” “多事！” 谢明欢显些被杨大夫的话逗乐了。 “杨大夫，这里是典狱，是官府的地方，阿丑是关押的重要嫌犯，我们来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倒是你，挟持王太医来这里，是想要做什么？劫狱吗？” 杨大夫压根没有看谢明欢。 他的目光一直在阿丑身上。 “我来清理门户。” “无故杀人，手段凶残，我没有这样的弟子。” 谢明欢看着杨大夫：“那杨大夫你的女儿呢？未婚先孕，亲自到县衙揭发说你、杨大夫，是杀害那些人的凶手，这样的女儿，你怎么看？” 杨大夫脸上一惊，然后是受伤诧异无法相信。 “你说什么？” “明珠她、她做了什么？” “不可能，她不会的。” 杨大夫很快推翻了自己的质疑。 一直在后面没吭声的拓跋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杨大夫，就算你不想承认也没用，我师姐没骗你，你女儿真的去揭发你了，大义灭亲呢。” 杨大夫痛苦地呻吟一声，很快他目光凶狠地看向阿丑。 “是你！” “一定是你挑唆的她！” “是你逼明珠那么做的是不是？” 阿丑咯咯笑的非常开心。 “报应啊，这就是报应！” “苍天有眼，果然没有放过你这个凶手！” 对于阿丑的仇恨和指责，杨大夫依旧表现的非常疑惑，而这种疑惑，哪怕是谢明欢，都没有看出破绽，并不像是故意伪装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明珠！” 第一百五十章 病态 阴暗潮湿又破败的典狱，就在关押阿丑的房间里，那些老鼠甚至嚣张的毫不在意有人在场，来回走动。 阿丑就站在来来往往的老鼠之中，俊美的脸病态的扭曲狰狞着，再配合血迹斑斑的衣衫，莫名让人心中生寒。 晋王挡在谢明欢前面，不愿意让她靠近。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阿丑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危险。 看着他的模样，和冷宫里那些疯狂又绝望的宫妃有的比，这样的人，已经不能再用看普通人的方式去评判，你永远都猜不出下一刻他会做什么。 谢明欢的目光一直在杨大夫和阿丑之间游移。 而拓跋尔早就等不及，直接开口问杨大夫。 “你倒是说句实话啊，你到底对他做过什么啊？让他现在这么恨你！” 杨大夫人虽然被绑着，却半点不曾害怕。 他那双异常深邃又沧桑复杂的眼睛，瞪着拓跋尔，有点愤怒，却不似看阿丑时那么复杂。 “你知道什么！” “老子若是真对不起他，当初就不会救他！”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拓跋尔被吼的有点小怕，这个杨大夫之前对自己的身世很有兴趣，现在又毫不顾忌地对自己大吼，拓跋尔对他更加莫名。 不过杨大夫说的话，拓跋尔还是觉得有道理的。 如果是他，他也不会脑抽到去收养仇人的孩子吧。 谢明欢听着杨大夫的话，若有所思。 那边王太医已经恢复过来了，只是脸色到底还有点苍白。谢明欢朝王太医走过去，低声问。 “王太医，我想请教一下，有没有人会因为小时候的记忆混乱，而将小时候记忆中模糊的人认错？” 王太医垂眸思索了一会，点点头。 “虽然几率不大，但确实有这种可能。” 谢明欢拿到答案，点点头又去问杨大夫。 “杨大夫，我不问你其他事，只问你，当年你收留阿丑的时候，是不是用药物强行更改过他的记忆？” 杨大夫脸色一变。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谢明欢看着杨大夫。 “杨大夫，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如果我推断的不错，阿丑小时候应该亲眼目睹了他父母遇害的过程，而遇害的那一过程，应该和阿丑现在接连杀人，以及独特的杀人方式有关。” “我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会救他，收养他，但就像是你说的，以你的性情，必然不会把仇人的孩子养在身边，而你又不怕麻烦的养大了阿丑，说明你和阿丑的父母交情匪浅。” “阿丑刚被你带回来的时候，一定一直被他亲眼所见的父母遇害一事折磨吧，以杨大夫你的医术，想必配一点独特的药，让他忘记小时候的事，轻而易举吧。” 杨大夫像是见鬼一样看着谢明欢，久久没有吭声。 谢明欢继续说道。 “只是你以为时间久了，就算阿丑想起以前的事，但他长大了，应该不会在被困扰，但你却万万没想到，当他重新想起以前那些事后，不仅没有走出来，还将你当成了那个刽子手！” 杨大夫突然打断了谢明欢的话。 “不可能，我配的药，如果没有我开的方子配合，根本不可能自己恢复。” 谢明欢哦了一声。 杨大夫这般说，也相当于是间接承认了之前谢明欢的那些推断。 对于杨大夫的话，谢明欢也心中疑惑。 “杨大夫，若是真如你所说，那么阿丑会想起以前的事，想必一定是看到了什么特殊的，能够触发他的记忆的场景。” 说着，谢明欢提到了阿丑的作案特征。 “他选择青壮年作为受害者，砍掉他们的双腿，将另一双腿按在他们的身上，这种特殊的作案方式，杨大夫不想说点什么吗？” 杨大夫认真地看了谢明欢一眼，摇摇头。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这种事我听都没听过。” 谢明欢却觉得杨大夫必然知道真相最重要的一环，只是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被她漏掉了，所以杨大夫才会有恃无恐，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崔郢突然开口。 “杨大夫，你可知道杨姑娘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 “杨姑娘说她孩子的父亲已经死了，你知道那个人是如何死的吗？” “如今杨姑娘大腹便便，看着像是快要临盆的样子，你就没想过要接她回药堂亲自照顾她吗？” 崔郢每多问一句，杨大夫的脸色就更青一分。 “不要再说了。” “我没有这个女儿！” 杨大夫突然爆发，语气森然。 “她是死是活，早就和我无关了！” 谢明欢和崔郢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同时确定，这个遗漏的一环，和杨明珠脱不了干系。 两人都没有再和杨大夫说话，反而有志一同地开始询问阿丑。 “阿丑，你知道杨明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 “阿丑，你为什么要和杨明珠交换住所？” 杨大夫再次开口。 “你们在说什么？” “什么叫交换住所？这个畜生，他、他把明珠的宅子抢走了？” 谢明欢诧异地看着杨大夫。 倒是崔郢，神色淡淡地提醒他道。 “杨大夫，你方才不是说，没有这个女儿吗？” 杨大夫被噎的不再吭声。 反倒是一直痴痴傻笑的阿丑，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双手抓着栏杆，看着谢明欢和崔郢。 “你们想知道杨明珠的事吗？” “我可以告诉你们啊，但你们要把杨明珠叫来，我要当着她的面说！” 杨大夫再次打断他们的对话。 “不行，你们不能去！” “明珠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准去打扰她！” 这回是晋王在旁边冷哼。 “什么都不知道？” “本王看她大义灭亲的时候，像是什么都知道啊。” 杨大夫看着在场的这些人，最后将目光锁定到拓跋尔身上。 “你、你帮帮我。” “不要让他们去打扰明珠。” “对，你得帮我！” “你必须要帮我！” 拓跋尔被杨大夫喊的莫名其妙。 “你没病吧。”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也是追查这个案子的一员好吗？” “我是站在真相的一方的。” 杨大夫死死盯着拓跋尔，脸上的表情复杂而让人忧心。 第一百五十一章 对峙 “你确定你要站在真相的一方？” 杨大夫突然古怪地笑了起来。 拓跋尔被他笑的发毛，就是谢明欢和崔郢也有些拿不准杨大夫这般模样是什么意思。 但杨大夫却突然看向胡书。 “十七年前，你和一个书生曾经在偏关县住过几年，后来那个书生走的时候，还救了一个外族小孩，我说的对不对？” 杨大夫这一问，在场所有的人心中俱是一惊。胡书和谢六爷当年在偏关县的事，之前赶路的时候，胡书和大家说了不少。其中虽然没有太提起拓跋尔，但按照拓跋尔的年级，还有胡书和谢六爷相交的时间，大概他对拓跋尔的事也是有所了解的。 拓跋尔率先质问。 “问你们当年的恩怨呢，你突然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拓跋尔心中确实有些不安，他看向胡书。 “胡大叔，上次你不是说，师父是离开偏关县后，又过了两年才捡到我并收我做了弟子吗？而且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偏关县，我和这里没有关系的，对吧。” 说实话，在偏关县的那几年，胡书还真不敢说对谢六的事完全知道，毕竟他光忙着谈恋爱了，陷入热恋中的大男人，哪里还有闲工夫管好兄弟的事，所以拓跋尔这么问，胡书一时半会还真答不上来。 “这、这个——” 杨大夫却像是对他们很了解，接下来说出的话，让大家更加震惊。 “也对，当年你光忙着怎么拐跑人家书香门第的小姑娘了，肯定没功夫管那个白面书生做的事。不过，那个书生的手段可是比你要厉害的多了。” 谢明欢眼角抽搐，拓跋尔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一个是谢六爷的侄女，一个是徒弟，现在听到别人说自己心目中高高在上的端方君子是白面书生，怎么听都感觉有点别扭。 胡书被杨大夫说的，又勾起了当年的伤心往事，明明一个爽朗的汉子，现在周身笼罩了一层阴郁的气息。 杨大夫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当年，又有外族的一个小队带着兵马来县城里抢粮食抢人，这一次和平时有些不同，那个看管兵马的领队，竟然把自己的老婆孩子也带来了。” 杨大夫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拓跋尔。 “当时我带着明珠刚刚来到这里落脚，我们本也是同样被欺压的无辜百姓，但因为容貌和那些抢粮的外族相似，所以被仇视。” “那一年县城里的局势很紧张，当时的县令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请了那书生做幕僚，由那书生出谋划策，想办法赶走这些抢人抢粮食的外族人。后来那书生出了一计，声东击西，竟然真的把嚣张的外族人打的狼狈出逃。” 杨大夫说到这的时候，目光看向阿丑。 “阿丑的母亲是我的师妹，当年她嫁给汉人后，跟着丈夫离开了塞外，到中原生活。那一年，是师父去世十周年忌日，师妹一家三口回偏关县祭拜师父，不想正好和慌忙撤退的外族残兵迎头碰上。” “当时那个领队双腿中箭，连日逃亡已经有腐烂的迹象，随行的巫医称自己有神力，只要找到一双和领队高度粗壮完全一致的腿，他就可以帮领队换腿。而阿丑的父亲，就这样被选中了。” 杨大夫突然冷笑起来。 “这个世界上就算是一片树叶没有完全一样的，更何况是一双腿呢？哪里是阿丑父亲的腿一样，不过是他们刚好碰到的是他罢了。”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阿丑一家三口被抓了起来，母亲被那些杀红了眼的官兵带下去凌辱，而阿丑则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巫医砍下双腿，将父亲的双腿按到别人的身上，这种刺激，让阿丑陷入了意识混乱的状态，等杨大夫找到他的时候，阿丑整个人根本不说话，目光冷漠，安全没有生气。 “只是那些人也没有讨到好，他们以为换了腿就能活下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每个人身体中的血液都不一样，神经也不一样，别人的腿怎么可能适合他！更何况，那个书生还带着人穷追不舍，他们换完腿没过几日就全都被抓了起来。” 沉默。 非常可怕的沉默。 就连之前一直咯咯冷笑的阿丑，这个时候都呆呆地看着杨大夫，他像是要把杨大夫看穿，像是想要找到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相信的答案。 而拓跋尔更是一声不吭，他心中因着杨大夫的话，已经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而他一点都不想去证实这个猜想。 聪明如谢明欢、崔郢，更是沉默不语，这个时候，谁去戳破这个真相，无异于是刽子手。 偏偏就是有人不识趣。 一直被当做透明人的晋王，开口了。 “所以呢，你说了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是想说这个杀人的变态找错报仇的对象了吗？你一直映射拓跋尔的身世，是想说他的亲生父母，就是杀害阿丑父母的那个换腿的领队吗？” 所有人，因为晋王赤裸裸的话而陷入了更尴尬的境地。 谢明欢恨不得掐死他。 目光一个劲地朝晋王甩过去。 你到底在做什么？这种时候应该说这些吗？我们是在审案子，不是在追求他们的身世！ 晋王却不甘示弱。 本王自有用意，你们以为什么都不说，他就不会多想吗？他又不是傻子，与其自己闷在心里想，还不如本王给他戳破了，再说是真是假也不能光听他的，到底怎么回事，还得你六叔说了算。 阿丑突然说话了。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怎么解释你之前做的！” 他根本不看拓跋尔，依旧把仇恨集中在杨大夫身上。 “明珠喜欢的那位祝书生，我亲眼看到你将人绑了，熟练的把他的双腿砍下来了，那一幕……让我想起了一切，毕生难忘，当年明明就是你杀了我父亲，帮那个领队换药，你就是那个巫医！” 杨大夫半点不见心虚。 “我若是那巫医，何必救你。” 阿丑笑容狰狞。 “因为只有我活着，才会让你时时刻刻想起当年杀人带来的快感，杀害了我父亲，而他的儿子却对你感激涕零，甚至每一日喊你师父，你心中是不是非常兴奋？！” 第一百五十二章 真假 “你病了。” 杨大夫语气平静。 谢明欢看了看一直没出声的拓跋尔，他脸上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但拓跋尔这么跳脱的人，越是平静，往往内心的情绪越激动。 “不管你过去是谁，都不能掩盖现在的你。” “天下人知道你，是因为你是谢六爷的弟子，没有人会在意你的出身。” “以后天下人传颂你，会是因为你就是你，你做过值得令人敬仰的事，或达到了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 一向不爱说话的崔郢，突然说了这么一番长篇大论，不得不让人惊讶。他的好意大家都明白，包括拓跋尔。他抬头朝崔郢笑了笑。 “崔大哥，谢谢你，我都知道。” 他突然想明白了。 目光闪亮而不屑的看着杨大夫。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但就算是真的，那又与我何干？如果一定要冤冤相报的话，那我岂不是也要去报复养育我长大的师父？就像是阿丑现在对你一样？那我和这个杀人的变态又有什么区别？” “在国家大义面前，个人恩怨实在是太渺小，若你所言不假，那也是我父母造杀孽在前，师父为了救全县百姓，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我不能去谴责他。” “若是你想让我对阿丑的父母之死负责，甩锅给我。父母生养我的恩情，那我今日便报了也无妨，只是你又想让我怎么报呢？是帮你转移阿丑的仇恨？还是帮你顶替那些阿丑指认你的，你做过的恶行？” 杨大夫被拓跋尔问的答不上来。 谢明欢则接过拓跋尔的话，穷追不舍。 “杨大夫，阿丑方才说的那位祝书生又是怎么回事？” “你和你的女儿反目成仇，她甚至亲自到县衙举报你，这其中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还想隐瞒吗？” 晋王在旁边添油加醋。 “问他做什么，满嘴谎话。” “本王这就派人去把他女儿带过来，想必他们父女师徒三人对峙，定能够分辨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必了。”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扭过头去。 竟然是杨明珠。 她挺着大肚子，在欧阳青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过来。 “有什么事，我自己说。” “不必他代劳。” 杨明珠看向自己的父亲的目光，充满了仇恨。 杨大夫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女儿，脸上青筋暴涨，是暴怒的状态。 “你来干什么！” “回去！” 杨明珠却根本恍若未闻。 她的脸上没有半点害怕，甚至还一步步朝陷入疯癫状态的阿丑走去。在她经过杨大夫身边的时候，杨大夫看她的目光带着心痛和无可奈何。杨明珠根本没有去看他，她的目光直直地望着阿丑，一直走到了栏杆旁，才顿住了脚步。 “阿丑。”她喊。 “告诉我他在哪。” 杨明珠的声音很轻，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她在问谁？ 是祝书生吗？ 阿丑像是根本听不到杨明珠的话，他的目光呆滞地盯着杨大夫，此时的模样，和失去心智，只剩下身体可以活动的僵尸没有什么两样。 杨明珠突然伸手，竟然穿过栏杆，抓住了阿丑，她的手劲很大，一把就将阿丑拉扯到了身前。 “告诉我，他在哪！” 杨明珠的语气森然，竟是远比杨大夫和阿丑给人的感觉更恐怖。 “杨小姐，你在做什么！” “快放开他！” 谢明欢等人想要上前将她来回来，但杨明珠的另一只手里却突然多出了一把锋利的刀子，她把刀子抵在了阿丑的脖子上。 “你们谁都不准过来！” “要是谁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这一幕又一幕的反转，简直堪比大戏。 只是……有人看戏失去了兴致。 在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谢明欢只感觉眼前一花，有什么人从自己眼前掠过，下一秒，就见杨明珠像是小鸡一般被晋王随手扔在了地上。 晋王蹙着眉，不耐烦地催促。 “再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该问问，该审审，本王没兴致在这和他们唱戏了。” 谢明欢马上派人上前将杨明珠制住带到了一边。 她看向晋王，刚想表达感激，却又被晋王的话噎了回去。 崔郢也不想再耗下去了。 “如今其实就差最后一环了。” “就是那些既没有报失踪，但却又真的失去了双腿，到现在没有找到的暗处的受害者在哪里。” 谢明欢：“不错，杨明珠要找的那位祝书生，十有八九也在其中。” 崔郢：“从她的表现看，那个祝书生可能还活着。” 谢明欢看向杨大夫。 “杨大夫，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们，祝书生在哪吗？” 杨大夫一脸凄凉，连之前的愤怒都没有了。 他的目光追着离开的杨明珠，久久不曾收回。 反倒是被关着的阿丑，突然又清醒了过来。 “咯咯咯，你们说谁？祝书生？” “哈哈哈哈，那个短命鬼，早就被这个老家伙亲手砍断了双腿扔到了悬崖下面，现在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这个老家伙把自己的女儿看的和眼珠子似的，那个祝书生家中已经娶亲，竟然还敢勾搭杨明珠，甚至和她暗通款曲，这事老家伙知道后，怎么可能同意，他生气愤怒，但却半点怒火也没有发泄在他的宝贝女儿身上！” “祝书生来提亲，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同意了祝书生的求娶，但转眼就把特质的毒酒端给祝书生，那天祝书生再也没有离开过杨家药堂。后来杨明珠来找自己的男人，你们猜这个老家伙是怎么哄骗他女儿的？” “他说祝书生没有来提亲，而是为他家中的妻子求医问药，买了求子的秘方就连夜离开了。杨明珠那个傻女人一开始竟然还真的信了，她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郁郁寡欢。我偷偷观察了好几天，才终于找到了关着祝书生的地方，谁能想到，等我偷偷找过去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这个老家伙手起刀落，将祝书生的双腿砍下来的一幕。” “那些鲜血，还冒着滚烫的热气，刺激着我的神经。当时我头晕目眩，若不是心里强撑着一股信念，不能让自己倒在那里，说不定我也早就成为他的刀下亡魂了！” “你含血喷人！” 杨大夫脸色铁青，目光狠辣地盯着阿丑，依旧不承认他所说的那些。 阿丑呵呵笑着。 “是吗？” “你敢说祝书生的双腿不是你砍下来的？” “你总去采药的那片山谷，真是不知道这些年到底是不是被人血浇灌的，看你那熟练的手法，想必还杀了很多人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 救人 杨大夫被阿丑一句比一句戳心的话说的摇摇欲坠。 偏偏，还有一个看起来完全不把他当父亲的女儿，宁可自己也一起死，也想要补刀。 是的，明明已经被拖到外面去的杨明珠，竟然还在嘶吼。 “你到底把祝郎关在哪里了！” 晋王亲自出马，目光淡淡地看着杨大夫。 “都天怒人怨了，你还是什么都不想说吗？” 杨大夫第一次认真地看晋王，良久才冷哼一声。 “说什么？” 晋王啧啧称奇。 “你也是个奇人。” “只是，你这样的人，不管这些年做了什么，但本王就很奇怪了，这偏关县的百姓明明都憎恶你，为什么你还是会留在这里呢？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你依依不舍？” 谢明欢、崔郢等人听到晋王的话，都有些奇怪。 晋王是在说什么？ 什么依依不舍？杨大夫最看重的不就是女儿杨明珠吗？掌上明珠……很快，谢明欢眼前一亮，“王爷，你的意思是——” 晋王难得没有搭理谢明欢很是坚持地和杨大夫对望。 “其实你不舍得什么本王一点都不好奇，但现在你既然要在这里浪费本王的时间，那本王就只有派人去你的药堂里掘地三尺，好好找一找了！” 晋王的话终于让杨大夫变了脸色。 “你不能！” 晋王哦了一声。 “你可能是在这个小县城里避世的久了，大概忘了现在这天下是谁的，更不记得这北地现在是谁的了！” “别说是把你的药堂掘地三尺，就是让着偏关县地动山摇本王也能做得到！” 晋王没有再给杨大夫机会，直接吩咐人。 “去，到他的药堂给本王搜。” “掘地三尺，把他那点小秘密都给本王挖出来。” 面对突然强势又不容抗拒的晋王，原本还倔强冷傲的杨大夫最终一点点神色皲裂开来。 “够了。” “我说。” “你们不许动药堂！” 晋王瞥了他一眼。 早说不就没事了，浪费本王时间。而浪费本王时间也是需要受到惩罚的。在杨大夫期望地目光下，晋王岿然不动。 还是谢明欢过来提示。 “杨大夫，你还是先说吧，若你说的让王爷满意了，还有机会去阻止那些人，否则就真的晚了。” 这无疑是压倒杨大夫的最后一颗稻草。 “我说、我说！” 杨大夫终于吐露了实情。 “阿丑说的没错，是我绑了祝书生，但我没有杀他！” 阿丑根本不信：“不是你还有谁！” 杨大夫抬眼看了看阿丑，叹息一声。 “其实我之前说的都是实情，只能说有一些事我没有说，但这些事其实和整个案子没有太大关系。” 谢明欢：“有没有关系，杨大夫还是说出来由我们定夺吧。” 杨大夫没有再隐瞒，缓缓讲述起来。 “其实除了我和阿丑的母亲，师父还有一个弟子，是他的小徒弟，比我们要小十二岁，是师父收养的一个汉人弃婴。当年时局不好，哪里都有战火，一开始师父身子骨硬朗的时候，大多带着我们师兄妹三人到处游历，后来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再加上小师妹和汉人书生私奔了，师父心灰意冷之下，选择定居在偏关县，没过几年就去世了。” “我们师兄妹三人，师妹是师父的亲生女儿，说是师妹，其实她并没有学太多师父的医术本事。反倒是我和师弟，我擅长制药，师弟擅长开方子，原本我们可以相互扶持，一起开个医馆，他开方治病，我采药制药。但偏偏，一切都因为师妹的离开而变了味道。” “因为师弟实在是比我们小太多，所以谁都没有想到，他对师妹会有那么强烈的感情。师妹带着阿丑和夫婿回来的那一年，师弟主动和我说要提前到城外面去迎一迎师妹一家，那时候明珠的母亲刚过世，我心情沉闷，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万万没想到——第二日他们并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进城，当时城外还时不时在打斗，我担心他们遇到流兵，拖了邻居照顾明珠，便也出城去迎他们，不想刚出城门就见到师弟抱着浑身是血昏迷过去的师妹回来了。他一脸急色，对我说师妹一家遇到了流兵，妹夫和阿丑都已经遇害了。” 杨大夫说到这，目光悲悯地看向阿丑。 “当时我根本没有怀疑他说的话，赶紧帮他一块带着师妹回城，因为师弟的医术比我好，所以他在窗边照顾师妹，我并没有多想。一直到那日晚上，师弟出去煎药，明珠偷跑进了房间，我去寻明珠的时候，刚好师妹醒过来，她看到我的时候，脸上交织着惊喜和绝望，用尽力气朝我喊到——师兄，求求你，去救救阿丑。” “我一开始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当她是神志不清，忘记了阿丑遇害之事，没想到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毛骨悚然，她说：师兄，求你去救救阿丑，他被师弟打晕丢在了山里。师弟、师弟他疯了，他杀了徐郎，投靠了流兵！” 杨大夫叹息一声。 都说到这了，也没有什么需要再隐瞒的了。 “师妹说完没多久，师弟就端着药进来了，他见到我在房间里很是惊讶，开口就问我师妹是不是醒了，是不是和我说了什么，我心中更加难以相信，面上却故作淡定，告诉他师妹还在睡，我是来找明珠的。” “我把明珠带了出去，重新托付给了邻居，假装有人上门求诊，主动拎着医箱出去了，我甚至不敢回头，因为不知道师弟是不是站在后面看我，我一路绕了好多弯才出了城，然后奔着师妹说的地方而去，果然，我在那里找到了阿丑。他和师妹小时候实在是太像了，像到我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说到这，杨大夫又看了一眼拓跋尔。 “事实上，那里出了阿丑，还有你。” 这句话他是对拓跋尔说的。 拓跋尔：“……” 杨大夫继续说道。 “不过当时阿丑是昏迷着的，而你一直清醒着，脸上的表情木讷，蹲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阿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想把阿丑带走，但一想到师弟说的，阿丑已经死了，若是我把阿丑带回去，只会暴露师妹之前对我说的话，但若是不带阿丑回来，他孤身一人又该怎么活下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身世 “说来也是巧，就在我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清缴完流兵的谢六正好从那里经过。他看到拓跋尔的时候，脸色有点古怪，下马走过来问我，这是谁。” 杨大夫呵呵轻笑。 “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如果让我猜，那他十有八九就是那伙流兵的头头带过来的儿子，毕竟当时他身上的衣服料子价值不菲。说来这个谢六也是够古怪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特殊癖好，明明是他带人搞死了你全家，竟然还把你收做关门弟子，啧啧啧。” 杨大夫这话，别说是拓跋尔听了心中复杂了，就是谢明欢这么好脾气的人，听得都想打人了。 “杨大夫，我六叔是什么样的人，还不需要你评价。” “更何况你也说了，我六叔是在问你拓跋是谁，这难道不够证明拓跋根本不是流兵头头的儿子吗？以我六叔那样性情冷淡的人，虽然对孩子下手残忍，但他也不至于性情大变收养仇人的孩子！” 崔郢点点头，也分析道。 “不错。你说拓跋当时身上的衣服料子价值不菲，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外族流兵来中原抢夺食物，说明他们的生存都有问题，又怎么会给一个孩子穿贵重料子的衣服？” 晋王轻哼一声。 “这件事——本王也有一个八卦，想必比你说的更真实。” “据说当年在边关有一伙到处流窜的流兵，打着外族的旗号，在中原烧杀抢掠，但实际上，在塞外他们也不被认可，就在你们说的这一年，塞外某个小王庭丢失了一个孩子，据说当时这个王庭的大汉还亲自到中原和前秦的皇帝要过人，只是前秦皇帝昏庸，根本无力帮他找人，又不敢和他来硬的，只能给了一堆金银财帛，将人打发了。” 晋王的话，惹得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拓跋尔。 胡书：没看出来啊，这小子竟然是皇孙贵胄。 谢明欢：我就知道六叔肯定不干吃力不讨好的事，这不会是要把猪养肥了去卖个好价钱吧。 崔郢：看着确实有几分贵气。 拓跋尔：“……” 这几天他的心脏承受能力可以说被锻造的异常强大，尤其是这么小半天的功夫，案子没有搞定，倒是他的身世，一波三折，大家讨论的兴致勃勃。 这让原本应该情绪复杂的正主拓跋尔有点跳戏。 他呻吟着。 “各位，咱们能先把这个案子搞定吗？” “还是只有我的心还在案子上？” 众人尴尬。 胡书呵呵笑着，从后面拍了杨大夫一把。 “说你呢，还不继续说。” 杨大夫脸色很差，但有晋王的威胁在前，他又不敢不说。 “后来……谢六要带他走，当时我心中一动，喊住了他，并请求他帮忙，顺路把阿丑送到杨家药堂，让他谎称是阿丑昏迷前，自己向他求助的。谢六看了我一眼，没有问为什么，但却答应了我的请求。就这样，我先谢六一步回城。” “我回去的时候，师弟还在房间里照顾师妹，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去问了几句，他也没有怀疑我，和我说师妹喝了药又睡下了，而他还留在那里照顾师妹。我开始安心等谢六把阿丑送回来，但那天一直到半夜，也不见谢六的踪影，我心中忐忑万分，害怕谢六把人带走了。” “我师父才不是那样的人，他是君子，他答应的事绝对不会出错！” 拓跋尔插嘴。 杨大夫哼了一声，算是认可了拓跋尔话。 “一直到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我被敲门声吵醒，出去开门就见到谢六带着人抱着阿丑站在外面，按照我们之前商议好的说辞，我对谢六一番感激，又佯装惊喜地喊醒了师弟，对他说阿丑竟然福大命大没有死，被好心人送了回来。当时师弟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但他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如果不是我特意在悄悄观察他，根本看不出来。” “我故意拉着师弟表示开心，还要把这个好消息去告诉师妹，但师弟却将我拦住了，他欲言又止，最后说师妹看到阿丑很可能会想起阿丑的父亲，现在她身体不好，不如等师妹身体好了再说。我虽然知道他的目的，却也不能拒绝，只能答应。” “阿丑就这样留在了药堂，至于谢六，他把阿丑送过来后，客气地进来坐了坐就走了。之后因为师弟一直不让阿丑去见师妹，再加上阿丑整个人的状态也不好，一直昏昏沉沉，神志混沌，所以便这样大家各怀心事的过了半年。” “这期间师妹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了，只是她整个人病恹恹的，眉宇间是浓浓的化不开的愁绪。师弟几乎包揽了师妹的大事小事，这个时候我已经大致明白了师弟的感情，他是疯狂地爱着师妹，爱到为了得到她，不惜杀害她的丈夫儿子。只是，我越是知道这些，越感到可怕，这是一个根本没办法解开的僵局，是选择师妹还是师弟？不管选哪一个，都要对不起另一个。” 杨大夫说到这，看向阿丑。 “就在我一直想不到办法的时候，有一日我采药回来，明珠偷偷跑到外面去接我，然后悄悄告诉我，她看到师弟在阿丑每日喝的药里面加了别的东西，我心中大惊。” “回到药堂后，我告诉明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也千万不要让师弟知道她看到了。再之后，我借口要给阿丑换药方，故意制造了机会，果然！师弟他又在药里加了别的东西，他是一定要让阿丑死啊！可是阿丑他不仅是师妹的骨肉，更是师父的血脉，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孩子就这样被害了。” “那一刻我下定了决心，我要打破这古怪的平静了。” 杨大夫说到这，抬头望了望黝黑破败的房顶。 “我以为我是在做对的事，但却万万没想到师弟他之前做的，竟然比我想的还要多！” “本来，我计划的是在饭菜中给师弟下药，然后将他囚禁起来，虽然我不能杀了他，但最少我可以确保他的后半生都不会再去害人。可是等我将师弟挪到地下的时候——” 第一百五十五章 生死相连 “我把师弟挪到地下的时候，师妹竟然尖叫起来，她的声音痛苦无助。这时候，师弟悠悠转醒，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像是早就把我的计划看穿了一样。他说，你还是快点把师妹也送下来吧，又或者把我送上去，否则不出一炷香，师妹就会浑身痛苦致死。” 杨大夫说到这也是唏嘘不已。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师弟他的手段竟然如此狠辣。他、他竟然早在带师妹回来后，就给她下了毒，这种毒极其古怪，必须确保师妹就在他身边，距离不能超过三尺，否则就会浑身疼痛，离得越远，越痛苦。” “知道这些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要杀了他的，但他却告诉我，如果他死了，那师妹也必死无疑。我被他逼的毫无退路，最后还是师妹撑着最后一丝神志让我将她和师弟放到一起，她说她不能再留在上面，她要给阿丑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如果我不能杀了她的话，那就让她和师弟在阴暗潮湿终年不见天日的地下自生自灭吧。” 听到这，阿丑脸上的表情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了。 “你、你胡说！” “我娘早就死了，她被那些人拖了下去，她早就被凌虐致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就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地方？” “对，你一定是在编故事。呵呵呵，没想到平时连句话都不愿意多说的杨大夫，编起故事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阿丑不愿意相信杨大夫的话，但其他人却觉得这一次杨大夫说的话，可信度要高于之前的。 这应该也解释了为什么杨大夫不愿意让晋王去对药堂掘地三尺，因为如果不出意料，大概会在那里发现两个人，两个已经消失快二十年的人。 但，看了看近乎崩溃的阿丑，谢明欢虽然心中不忍，还是问了出来。 “这些和你杀祝书生有什么关系？” 杨大夫抿着嘴，语气有些低沉。 “我说了，我没有杀他！” “这些年我做过的事有好有坏，是我做的，我没有不认的，但不是我做的，我也绝不给别人顶包。” 谢明欢疑惑地看着杨大夫。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大夫目光闪了闪，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 “当时我知道了祝书生欺骗明珠的事，在他来药堂表示要求娶明珠的时候，我马上就准备拒绝他，但想了想又担心他继续去找明珠，干脆假意答应，又留下他喝酒，准备把他灌醉后，连夜把他送回祝家，并附赠书信一封，让他夫人管好自己的男人。” “但那晚还不等我把祝书生送走，便有以前的熟人过来找我去看病，等我半夜赶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关着祝书生的房间空了，大门开着，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杨大夫说到这，目光沉沉地看向阿丑。 “他是被你放走的吧。” “之前你口口声声说看到我对祝书生下手，但事实上我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整个药堂里除了我，能够放走祝书生的只有你。” 阿丑没吭声，但正是因为他的沉默，才更让大家相信杨大夫此时说的没有错。 “这阿丑既然已经被放走了，怎么后来又不见了？” 杨大夫哼了一声。 “这也怪他命中有这一劫。” “之前我也想不通他明明都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但就在方才，你们说阿丑和明珠换了住的地方，我才明白，一定是明珠搬走了，祝书生没有找到明珠，以为她回药堂了，所以又回到药堂来找人。至于他是怎么阴差阳错走进了关押师弟的地下室，这……大概就是命吧。” 谢明欢皱眉。 “既然如此，那阿丑之前说他亲眼见到你砍断祝书生的双腿，也就是说，阿丑也进入了地下室，而他看到的应该是你的师弟在对祝书生下手？” 杨大夫摇摇头，否定了谢明欢的推断。 “他根本没有看到那一幕！” “地下室入口隐蔽，祝书生是误入其中就已经够荒唐的了，阿丑从来不知道地下室，不可能找的进去，更何况那里面不仅有师弟，还有——若是他真的看见了师弟行凶的过程，不可能看不到师妹！” 崔郢：“这就奇怪了，若不是因为看到你师弟行凶，那到底是什么触发了阿丑的记忆？” 杨大夫看着阿丑，也是一脸奇怪。 “这我就不知道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可以放我和明珠离开了吧。” 谢明欢皱眉，对于杨大夫的问题，她还真不好马上拿出主意。 反倒是晋王冷哼一声：“走？走去哪里啊？现在你那个药堂也算是案发现场，你还是先和你女儿老老实实在县衙待着吧，等本王派人把地下那俩人带回来，证明你说的不假再说离不离开的事吧。” 杨大夫眉宇间浮起薄怒，但面对比自己更强势又表现的根本无所畏惧的晋王，他实在是没有筹码抗衡。 众人带着阿丑，一并离开了典狱。 听了小半天纠缠了十几年的恩怨情仇，所有人的心情都莫名沉重。尤其是这其中还牵扯出了拓跋尔的身世，虽然现在不是很明确，但也足够让他烦恼上一阵子的了。 回到县衙，欧阳青眼疾手快，早就准备好了给谢明欢使用的审案的房间，午膳也都准备好了。 “王爷，谢小姐，崔兄，不如大家先用午膳？” 晋王早就饿了。 这会对欧阳青的表现还算满意，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只是这段饭大家吃的都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拓跋尔，一直拔米饭，竟然连一口菜都没吃。旁边的胡书看不下去了，给他夹了两筷子肉，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 “你难道还不了解你师父吗，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给他写封信去问问，他愿意告诉你的，自然会告诉你，不愿意告诉你的，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消息，也不用自找烦恼，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未来还那么长，不要因为别人的话，耽误了自己的大好时光。” 拓跋尔看着碗里的肉，听着胡书的话，心中感动。 他重重地点点头。 “嗯，我知道了，胡大叔，谢谢你。” “谢什么谢，臭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快吃饭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同死 待吃完饭，去杨家药堂找人的也回来了。 果然，他们按照杨大夫所说，从药堂后院找到了地下室，并在里面找到了杨大夫口中的师弟和师妹。只是……终年暗无天日的生活，使得两个人的头发早就白了，皮肤也白的透明，不能见强光，身体也瘦弱，散发着一股子腐败的气息。 可能是因为很少运动的原因，所以两个人都不太能正常行走了。去的人是找了两副担架，把人抬回来的。 “没想到，竟是真的——”谢明欢有些唏嘘，在没有见到两个人之前，心中或多或少还存着几分侥幸。说实话，她宁可接受杨大夫是个恶人，也不愿意真的会有这么疯狂而复杂的恩怨情仇，这意味着人性再次遭到挑战。 被抬回来的两个人，都闭着眼，不习惯正午时分刺眼的阳光，甚至那位杨大夫的师妹，浑身都在颤抖，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反倒是那个酿成这一切的师弟，缓缓睁开眼，有些怔忪地打量着面前的人，许久，露出一个令人恐怖的空洞洞地笑意。 “咯咯咯。” “没想到我竟然还有机会出来。” “这阳光真温暖呐，师姐，你说是不是？” 他喊师姐的时候，女人的身体明显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像是畏惧又像是愤怒。 “把人抬进来吧。” 不管他们到底做了多少恶事，法律是公正的，公正的审判，绝对不会掺杂恶意的抱负。 杨大夫的师父是外族人，后来到中原游历为了方便行事改了姓氏叫魏，杨大夫拜师的时候，家中父母健在，所以不跟师父改名，但这个小师弟确是孤儿，所以拜入门下后，就随了魏姓，叫魏散。 两人被抬进来后，放在了宽敞的大堂上。 除了晋王被欧阳青恭敬地请去上座外，其他人都散落随意找地方坐下。杨大夫重新被请了过来。 谢明欢指了指地上的两人。 “杨大夫，你看可是这两人？” 杨大夫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半响才轻轻点头。 谢明欢看向杨大夫。 “既然要问祝书生的事，不如把明珠姑娘也请过来吧。杨大夫总不想让她一直误会你是吧？” 杨大夫先是皱眉，但很快就被谢明欢的话说动了。 是啊，他现在只剩下自己的女儿了。 杨大夫沉默着没有反驳。 谢明欢朝外面招招手，很快就有人把杨明珠和阿丑都带了上来。杨明珠根本不知道这两人的事，目光看到他们的时候，是又震惊又奇怪。 “这、这是谁？” 反倒是阿丑，在看到两人的时候，其实也间接告诉了他，杨大夫之前说的不是假话。他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不断地游移，最后落到了魏氏身上，他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半响只有痛苦的干呕，整个身体不规则的蜷缩着，看起来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原来一直闭着眼睛的魏氏，在听到阿丑的声音后，再也忍不住睁开眼，痴痴地贪婪地盯着阿丑去看，苍白消瘦的脸上是惊喜。 “阿、阿丑——” 但她的动作只让阿丑干呕的反应更加剧烈，他连连后退，根本不能接受，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 “呵呵呵，都到齐了啊。” “师兄，好几日不见了，你看起来很憔悴啊。” 魏散毫无畏惧的模样，惹得杨大夫面露怒容。 “你闭嘴！” “魏散，这些年你做的孽还不够吗？！为什么要杀祝书生！” “你说什么？”杨明珠一脸吃惊，“你又要甩锅给别人是不是！你就不能有点骨气吗？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认一切都是你做的呢！” 谢明欢在心底叹息一声。 看来这杨明珠是真的认定了自己的父亲是个杀人凶手。 “杨姑娘，可能你不愿意相信，但我们这些人追查这件案子多日，我们的话你总应该信吧。” “你爹他真的没有杀祝书生。” 杨明珠狐疑地看着谢明欢，在思索谢明欢帮杨大夫的可能性有多大。 “明珠？” 魏氏的目光缓缓移到了杨明珠的身上。 “你误会师兄了，他真的没有杀那位祝公子。” “杀害祝公子的是他——魏散！这个丧尽天良，恶毒无耻的魔鬼！” 杨明珠听的混乱迷茫。 “师兄是谁？你又是谁？” 谢明欢叹息一声，低声同杨明珠简要说了之前杨大夫提到的那些事：“所以你真的一直都误会杨大夫了，他没有对不起你，甚至一直都在努力保护你。” 杨明珠脸上的表情一时可笑一时愤慨。 “你们在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呢。” “这都是哪个写书的编的这么狗血的剧情，竟然也能套的下去？祝郎已经死了，你们现在想说什么，还不都是你们说了算！” 魏氏大喘着气，挣扎着喊明珠。 “明珠，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刚来药堂的时候，你还小小的，偷偷跑到房间给我送糖吃，我让你喊我姨的。” 杨明珠听到魏氏的话，再次目光聚拢去看她，看了许久才看出几分当年那个柔弱美丽女人的轮廓。 “你、你是魏姨？” “不、不可能，魏姨早就死了。” 杨明珠还在消化这些事实，而谢明欢却要搞清楚最后两个疑惑。 “魏散，你为什么要杀祝书生，他和你应该无冤无仇吧。” 魏散的目光之前一直死死地盯着阿丑。 现在听到谢明欢的问话，他呵呵笑了两声，回答的很痛快。 “我为什么杀他？” “因为他该死！他就和当年抢走师姐的那个家伙一样可恶，他们都仗着自己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就想要把姑娘骗走，我看到他就像是看到当年那个姓徐的。” “所以你就杀了他？你是怎么把他骗进地下室的？” 魏散笑的很是嚣张。 “地下室？”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在师姐面前杀人呢！” “师兄，你不会以为这么多年了，就那一副破链子真能拴住我吧，实不相瞒，这么些年我经常出去溜达呢，只是外面的世界哪里都好，就是没有师姐，所以渐渐的我也不愿意出去了。” “那次我本来是想出去买酒喝，结果听到你了你和祝书生的对话，我越听越气愤，尤其是看你什么都不做，还和他把酒言欢，就恨不得冲过去帮你教训那小子一顿！” 第一百五十七章 救人 后来等祝书生再次来药堂找明珠的时候，魏散悄悄出现把祝书生打晕了，将其拖进了后面废弃很多年的柴房里，就在那里，他拿着当年那把杀姓徐的的那把刀，把祝书生的双腿砍了下来。 因为一直在地下，他的力气远不如从前，所以祝书生死的很痛苦，那双腿，他足足砍了十八下才算砍下来了。 魏散说的每一句话，传到杨明珠耳中，都像是一把刀，将她伤的的体无完肤。到最后，杨明珠脸上流着泪，身体晃动着，一步步走到魏散跟前。 “你是说，是你杀了祝郎！” “你凭什么杀他！” “我要杀了你！” 她说着就弯腰要去掐魏散的脖子。 还是杨大夫动作迅速，挣脱开了看押着自己的人，冲过去拦住了她。 “明珠！” “不要冲动！” 杨大夫紧紧地将女儿抱在怀里，这一刻，他不再是毒舌古怪的杨大夫，他变成了最普通也最伟大的父亲。他轻轻拍着杨明珠的背，小声安抚着。 “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不哭不哭，还有爹呢，爹一直都在！” 这一刻，杨明珠心中对杨大夫的那些怨恨早就消失，甚至她的心中无助又内疚，难过又伤情，靠在杨大夫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谢明欢摆摆手，让人带父女俩下去了。 “魏散，那阿丑为什么会看到你杀人？是不是你故意诱导他找过去的？” 魏散的目光瞥向阿丑。 “呵呵呵。” 他的笑声很渗人。 伴随着他的笑声，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魏氏。 “魏散，你不是人！” “我爹当年真的是瞎了眼才会收留你！如果没有你，我的阿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本来可以跟着徐郎读书，待弱冠的时候，可以去考取功名，做一个端方君子！” “都是你！我爹当年一时心软，没想到却捡回来了一条毒蛇，你毁我全家，竟然还诱导我的阿丑去杀人，你这样的人，死了一定会下地狱的！” 魏散却根本不在意魏氏的咒骂。 “师姐，你骂了这么多年，还不累吗？” “怎么办呢，不管是当年温柔可人的你，还是现在咒骂泼妇的你，我竟然都喜欢呢，喜欢的疯狂，喜欢的一定要把你据为己有呢！” “够了，你们不要说了！” 阿丑突然爆发。 他憎恶地看着两人。 “闭嘴！闭嘴！”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去死！” “为什么还要活着！” 魏氏因为阿丑的话，原本还存了几分希望的双眸，瞬间失去了生机，一片死色。她凄凉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像是在反问自己：“是啊——我为什么不去死呢？我为什么还要活着？这么多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苟且地活下去的呢？” “因为你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个高尚，你怕死，哪怕是苟且在那样肮脏的地方，你也不曾想过硬气一回死掉。” “师姐，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其实我们是一路人！” 魏氏被魏散的话刺激的更加激动。 “不、我不是！” “我和你不一样。” 她干枯的双手在担架上摸搜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但她的身上除了一件灰白色的长袍，根本没有多余的东西。就在谢明欢以后她到底在找什么的时候，就见魏氏突然摸了一把自己的头，随后她的手中竟然多了一根有十几寸长的长针。 “你要干什么！” 谢明欢下意识冲过去想要夺。 但干干瘦瘦的魏氏却比她预想的动作要快。 “阿丑，好好活着。” 这是魏氏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谢明欢怔怔地看着突然间就失去了生机的魏氏，心中复杂，身体上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谢明欢！” 晋王飞身过来，一把从后面将人抱住。 “哪里不舒服？” 谢明欢难得没有推开晋王，她借着晋王的搀扶，身体慢慢恢复过来：“我没事，就是方才看到她……有些冲击。” “啊——” “娘！” 原本还一直呆呆地，谴责魏氏的阿丑，在魏氏真的死掉的那一刻，突然发了疯一样大吼起来。他踉跄着，这一刻的力气竟然大过了后面押着他的两个人。 “谁准你死的！” “你给我活过来！” 晋王皱眉，看着陷入疯狂之中的阿丑，有些不耐烦。 “还不把他拉下去！” “等一下。” 谢明欢出声阻止。 晋王皱眉，有些不悦，都什么时候了，是案子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啊？谢明欢看出了晋王的意思，轻声解释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阿丑，问完之后，这个案子就可以结束了。” 晋王抿着嘴没吭声，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但也没有阻止谢明欢。 谢明欢慢慢蹲下来目光和阿丑对视。 “阿丑，你告诉我，那些被你用了双腿，但却没有抛尸的人，他们还活着吗？在哪？” 阿丑哭的很伤心。 在旁边的魏散听到谢明欢的问题，不屑地冷笑。 “他和那个姓徐的真是不像父子，当年我对那姓徐的动手的时候，他鬼哭狼嚎鼻涕眼泪一大把求我放过他，我当时问他，若是让他将他夫人送给我，就留他一条小命如何？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就点头答应了。” “啧啧啧，这样的人，师姐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呢？若是他能硬气点，若是他有阿丑杀人的这股子劲，说不定我还会敬他是个汉子，对他手下留情。他就是个懦夫，这样的懦夫有什么资格和我的师姐在一起？” 魏散的话，让陷入悲伤之中的阿丑一点点重新积聚起仇恨。 他双眼通红，定定地看着魏散。 “你说完了吗？” 魏散并不怕阿丑，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说完？怎么可能说完呢？我还有很多话没说呢，就是让我说个三天三夜，都不见得能说完呢。” 阿丑却根本没有了耐性。 他猛地将魏氏胸前那根穿透心让她致命的银针拔起来，朝着魏散冲过去。 “今天我就杀了你！” “一个个都反了是吧！” “当本王不存在吗？” 晋王是真的生气了。 他一只手轻轻在空中一抓，原本还在阿丑手中的银针，瞬间被他用内力吸了过来，随后他手腕一转，银针尽根没入了墙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启程 阿丑没有成功。 罪孽深重的魏散，还好端端的活着。 “你做什么！” “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活着，你凭什么阻止我！”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王爷县老爷，对于阿丑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了。他杀了那么多人，而现在害他家破人亡的人就在眼前，不仅毫无愧疚之心，还沾沾自喜，甚至出言嘲讽着自己已经遇害的父母。这样的仇恨，其实不光是阿丑，大概所有的人都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阿丑，你告诉我那些没有被抛尸的人，他们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谢明欢突然加重了语气，“只要你告诉我他们的下落，等我把人找出来，就把魏散交给你处置！” 阿丑呆了两秒，突然嘲讽地笑了起来。 “我就说嘛。” “原来你是想知道——” 阿丑看了看脸上带着笑，不见半分俱意的魏散，想到他那些恶毒的话，不想告诉谢明欢的那股别扭劲瞬间被仇恨冲刷。他定了定目光，看向谢明欢。 “我怎么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不等谢明欢开口，晋王就出声了，他的声音更冷了几分，不耐烦的意味更甚。 “你爱信不信，那些人能活着算是他们命大，就算死了，也是你的罪过，你若是不想说就算了，没人有时间陪你在这耗着。” 谢明欢扯了扯晋王的袖子，抬头瞪人。 晋王不情愿的闭嘴。 谢明欢对阿丑道：“王爷虽然语气不好，但道理没说错，这个时候你不相信我又如何，难道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敢赌一把吗？是亲手杀了他对你更重要，还是让那些和你没什么关系的人死更重要？” 阿丑果然动摇了。 “好，我告诉你。” “我赌了。” 谢明欢心中松了口气。 待阿丑将地点说出来后，早就准备好的胡书等人迅速带着人赶了过去。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 大厅里出现了古怪的寂静。 晋王拉着谢明欢坐下，又吩咐人给她端了点心茶水，盯着谢明欢用了一些，见她的脸色有些恢复，心中才稍微松了口气。 “明欢侄女，人都救出来了，一共五个，有三个陷入昏迷了已经，还有两个伤口已经愈合，像是被处理过，虽然甚至有些惊恐，但状况还好。” 谢明欢心中松了一口气。 “可请了王太医过去？” 跟着胡书一块回来的拓跋尔点点头。 “琪儿和王太医都过去帮忙了。” 拓跋尔说完欲言又止。 谢明欢问：“拓跋，你还想说什么？” 拓跋尔：“师姐，这些人都是……都是外族人，他们应该都不是偏关县的百姓，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被抓来的。” 拓跋尔的话让谢明欢有些吃惊。 万万没想到！ 不过当她看向阿丑，联想到阿丑之前对杨大夫的误解，还有被他抛尸的那些人都是汉人来看，阿丑的这两种完全不同的选择，可以解读为—— “他是在弥补当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杀害的遗憾。” “选择外族人作为提供双腿的受害者，又选择汉人来换腿，是他在用自己以为的方式来拯救自己的父亲。只是……阴差阳错，这样的想法，反倒让更多的汉人遇害，倒是这些应该承受暴怒的外族人，幸运地活了下来。” 崔郢将谢明欢没有说完的话补充完了。 谢明欢叹息一声。 “既然案子已经结束了，就快点写卷宗结案吧。” 晋王催促。 崔郢没有什么意见，他点点头。 “既然结束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还有点事要办。” 拓跋尔也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要回去给师父写信，师姐，你要不要给师父也写一封，一起送过去？” 谢明欢颔首：“明日有空了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写吧。” 拓跋尔和崔郢结伴离开。 胡书倒是没啥事，之前老朋友该叙旧的也叙旧了。 倒是谢明欢看着他：“胡大叔，你不想去那些地方看看吗？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再去看一眼吧，也不知道下次再来这里是什么时候了。” 胡书闻言有些伤感，但他很快就点点头笑了起来。 “你说的对，是该去看看了。” “那行，我也走了。” 眼看着大厅里除了阿丑、魏散这些人，还能干活的也就剩下谢明欢、晋王和欧阳青了，而晋王是肯定不会干活的，至于谢明欢，她倒是没问题，但关键是晋王不让啊。 幸好欧阳青已经捡回了掉线的智商，马上接过了活计。 “王爷，谢小姐，如今案子已经破了，接下来收尾的事就交给下官吧，下官保证办的利利索索。” 晋王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眼力见。” 谢明欢朝他笑笑：“那就麻烦欧阳大人了。” 只有阿丑，他一直望着谢明欢。 “你答应我的事呢，该实现了吧。” 谢明欢皱眉，看了一眼晋王。 晋王直接帮她做了决定。 “不过是一个早就该死的人，死在谁手里，本王都不在意。既然是她答应你的，那本王就成全你。” 也没看见晋王怎么用力，但那根原本已经没入墙中的银针却再次被他吸了回来，一丁点都不带差的落在了阿丑身边。 “你们放开他。” 有了晋王的命令，阿丑获得了自由。 他捡起地上的银针，一步步缓慢而沉重的走过来，每走一步，都代表着魏散的生命少了一分。 “让他们自己解决，一会等他发泄完了，把人再带下去关起来。” 晋王吩咐了两声，拉着谢明欢离开了。 这么血腥的复仇不看也罢。 欧阳青心中虽然不赞同这般行事，但奈何是晋王的命令，他根本没办法反驳，只能也跟着出去了。 外面，依稀可以听到从里面传来的，魏散的叫声，这叫声夹杂着快意和疯狂，又时而痛苦难耐。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门就从里面被推开了。 阿丑手里的银针上还戳着一块血淋淋的肉，他将这块肉毫不犹豫地丢在脚下，恶狠狠地踩着。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地胃中翻腾。 “够了，把他带下去吧。” 晋王遮住了谢明欢的双眼，不再多看阿丑一眼。 第一百五十九章 玉泉 在偏关县的经历，不得不说实在太超乎大家的想象。 无论是制造了异肢案的阿丑，还是因案子而被掀起的陈年往事，都让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平淡无奇的小县城。 “往往最触目惊心的事，就发生在最平淡无奇的地方。” 离开偏关县后，崔郢回头远望这座依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城，不由发出感慨。 谢明欢因为身体不适……其实是之前有些累，修养了几日早就好了。但晋王不放心，强迫她必须待在马车里哪里都不许去。琪儿则被赶到了后面和王太医一个马车，说实话，这对于琪儿来说实在是打击沉重。 和王太医在同一个马车上就意味着有更多的案例要让她背，更多的笔记让她抄，这一路走来，琪儿的进步那是质一般的飞跃啊。 拓跋尔一直有点闷闷不乐。 他的身世被杨大夫一而再再而三的拿来说，原本只当自己是孤儿的拓跋尔，突然发现也许事情不是这样，心里不仅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这种新的变化，还忍不住想师父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如果师父知道而一直没有告诉自己，自己现在去问，真的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倒是胡书，原本去偏关县之前，是对偏关县感情最纠结的那个人，那里承载了他浓烈的感情，那个深爱的姑娘，可是真的重回故地，反而只有胡书最淡定。 离开的时候，胡书也不见多少难过。 用他的话说人生已经走过去了大半，他看过大海也去过雪山，曾经不能和心爱之人相守，到底还是变成了孤家寡人的那种失落感早就随着时间被淹没。 人活着就是在不断的遗忘和遇见。 不管那个人出现的时候带给你的心动和情感有多么强烈，不管你们在一起的那短暂的时光里曾经设想计划过多少值得期待的未来，都不会让未来真的按照那个样子走下去。 也许人就是上天无聊时的一场小玩笑，有的人他觉得不甚在意，所以简简单单给他们一个大同小异的结局。但有的人刚好他多注意了两眼，便忍不住要制造一个又一个新的惊喜与磨难，想看一看这么渺小的生命，能够折腾到哪种程度。 胡书的话让所有人为之心中一动。 只有同样年过半百的王太医，对胡书的话不置可否。 他喝着茶水，闭着眼睛，许久才哼了一声。 “感慨真多。” “你们啊就是想太多，所以活得太累。” “永远不要被过去的伤痛或荣誉所裹挟，过去的能再回去重温吗？肯定不能！那你还想什么，对得起你的现在吗？至于未来，你能预见未来吗？既然不能预见，就不要内心戏那么多，随便一件事，随便一个人出现以下，你就一下子脑补了恨不得生生世世未来的模样，你想的永远和明天出现的不一样，所以只有现在，是你真正能控制的。” 完了。 王太医这一席话说完。 众人又全都震惊地望着他。 说的好有道理啊。 原来王太医才是深藏不露的哲学家啊，他是怎么被医术给耽误的？ 被晋王勒令不能下车的谢明欢，靠在马车里，听着胡书和王太医的话，莫名有一种灵魂被升华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阅历和见识才能够带来的洒脱和稳重吧。 这样简简单单却又说穿了生活真谛的哲学语言，让每个人的内心都涤荡起了新的思索。 原本一直闷闷不乐的拓跋尔也恢复了活力。 是啊，他现在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每一个问题都不是他现在能够去解决的，想的再多也不过是徒增烦恼。比起想这些，他更应该欣赏这北地的春光美景，欣赏前方未知而又迷人的前路，欣赏身边每一个各有所长的伙伴。 这！才是不负生命啊。 大概一群人里，最没有受到胡书和王太医影响的就是晋王了。 他一直闭目养神，手里握着一块玉石把玩。 因为功夫高深，所以马车外面这群人精神上的变化，虽然他没有睁开眼，但却都感受的到。这会见几个人竟然因为这么几句简单的话而被波动情绪，忍不住轻笑出声。 “嘁。” “这种骗骗小孩子的话，竟然也有人信。” 谢明欢看向晋王。 “什么叫骗骗小孩子的话。” 晋王耸耸肩，一本正经地道。 “意思就是道理都对，看起来适合每个人，但说这么多，除非真的自己能够做到，否则就算再恍然大悟又有什么用，过不了多久还是会陷入之前的困扰之中。” “所以说这些话都是骗骗小孩子的。” 谢明欢挑眉，原本准备好的想要反驳他的各种话，竟然被晋王的这些话堵在了嘴里。 她、竟然觉得，晋王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就像她，被晋王强迫一定要坐在马车上，不免心里一直在想自己和晋王的事，在想自己来北地的理想，想晋王在北地的责任，想自己是不是最后还是要遵守当年的婚约，去做晋王妃。 原本胡书和王太医的话，让她心中豁然开朗，只觉得想这么多事实在是无用，还不如珍惜现在，好好做现在可以做的事。 但晋王这般说，她却又莫名认同。 这些事虽说现在还没有迫在眉睫需要她去解决，但到底是真实存在的困难，终有一天会到来，当那一天到来后，自己还是会被困扰。 “那、你若是这么说，想必是有比他们更好的办法了？” 谢明欢下意识开口反问。 晋王挑挑眉。 “有什么好办法。” “本王一贯信奉的就是想办法去解决，想的那么多有什么用，还不如去做，如果是困难，就找到办法却解决。如果是过去的遗憾，就找个新的期待，来忘记过去的遗憾。” “总之，王太医就一句话说的对，想太多。” “有胡思乱想的时间，还不如好好做事。” 谢明欢真的是对晋王开始刮目相看了。 这难道真的就是阶层血脉的强大力量吗？她是越来越想不起那个洛阳的纨绔王爷了。 “那你现在想的是什么？” 晋王看了看谢明欢，好看的薄唇轻笑。 “本王现在想的是到了玉泉，好好给你补身体。” 第一百六十章 大雪 不错，谢明欢一行人离开偏关县后，继续往西北而去，他们的下一站是玉泉。说起来，去玉泉并不是谢明欢一开始既定的目的地，应该说这是晋王要去的地方。 “齐盛传回来消息，说观音教余孽最近在玉泉出没过。” “上次本王接到过观音教那个背后之人的邀请，他想要见一见本王，当时本王没有答应他。” “现在，本王突然又有了要见他的兴趣。” 谢明欢原本是想往正北方去，那里是前秦原来的朝廷所在，也是父亲生前最辉煌的一战，那里洒过父亲的血，留存有他的气息。谢明欢心中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很深，尤其是父亲骤然离世，甚至没有见到最后一面，这在谢明欢心中一直是深深的遗憾。 但在晋王的强烈要求下，谢明欢还是同意了去玉泉。 “观音教的事当初是你一力追查，现在最重要的一脚，难道你想错过？” 我不想。 谢明欢的心自己就作出了回答。 离开偏关县的最后一晚，谢明欢和崔郢、拓跋尔、胡书简单的说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几个人都没有意见，于是第二日便和晋王一同启程去了玉泉。 再说在路上的众人。 虽然是春末夏初，一路上也有不少花都争奇斗艳的开了。 但往北边走，气温却没有因为时间往夏季推移而上升，反而在一路降温。一开始众人还只是加了斗篷，待进入玉泉界内的时候，竟然赶上了倒春寒的大雪，一下子大家都换上了棉服，前进的速度也因此被搁置。 “王爷，已经在前面的客栈都安排好了。” 前面探路的回来禀告。 晋王点点头。 “知道了。” 已经被冻的不行的拓跋尔听说总算有客栈可以歇脚了，忍不住欢呼出声。 “真是太好了。” “这鬼天气，冻死小爷了。” 一向从容淡定的崔郢，这回也真的是被大雪搞的猝不及防，甚至要比拓跋尔更惨一些，早在两日之前就风寒倒下了。也幸好他们的队伍里有王太医这样医术高超的太医在，所以连着喝了两副药后，已经有所好转。 倒是胡书，可能是练武的关系，对于这样的大雪，并不觉得冷，反而兴致勃勃的晚上跑去雪地里猎野兔，回来又美滋滋的烤兔子肉配酒喝，再给大家讲他以前闯荡江湖的故事，好不快活。 谢明欢有琪儿和晋王两个人监督，肯定是冻不到的。 但这一路到玉泉，路程实在不短，她在马车里待的时间太长，整个人的精神还是有些萎靡不振。 等到大家加速赶到客栈后，几乎都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房间，然后简单洗漱，倒头就睡的。 一直到第二日，才恢复元气。 大家坐在定好的包厢里，用早膳的功夫，互相聊着当地的八卦。 胡书：“这玉泉我还真没来过，它旁边的湖山我倒是去过，当时还挺湖山的百姓说，玉泉是个风水宝地呢。” 拓跋尔对着干巴巴的馕和腥燥味很重的羊肉汤无从下手，别看他的血液里是外族人，但跟着谢六爷从小生活到大，吃的喝的都是汉人的东西，生活习惯根本和他的血脉完全不同。 这会听了胡书的话，拓跋尔有些怀疑。 “风水宝地？” “光是看这些吃的，也不像是风水宝地啊，这也忒糊弄了。” 崔郢面前是一碗平淡无奇的清粥，作为风寒患者，也只能喝粥调养身体了，他用勺子来回搅动着碗里的粥。 “玉泉已经算边界了，它的北边有很大一部分属于那些游牧民族，已经不算是晋的疆域了。” 明公公站在旁边伺候晋王用早膳。 琪儿也有样学样站在谢明欢身后。 “琪儿，你也坐下来吃。” 谢明欢已经催促了她好几次了。 但琪儿颤悠悠地看了一眼明公公和王爷，还是连连摇头。 “不、不用了。” 谢明欢心中叹息，知道有晋王在，这个丫头是绝对不会做不守规矩的事，只能放弃。 “那你不用伺候我了，自己去找点吃的吧。” 琪儿倒是早就饿了，听到谢明欢的话有点心动。 可是她看了看明公公还没走，又挪不开脚步。 谢明欢干脆看向晋王。 “王爷，我看明公公脸色不好，应该是这段日子累到了，不如让琪儿扶着他回房间休息一下。” 谢明欢话中的意思非常明显。 晋王也没有装作听不明白，他随意地摆摆手。 “都下去吧。” “本王这里不用你们。” 明公公目光复杂地看了谢明欢一眼，这才和琪儿一块退出去。 而桌子另一边拓跋尔等人的对话还没有结束。 拓跋尔：“我听说这边游牧民族吃饭都是用手抓，是真的吗？” 崔郢：“以前在书中曾经读到过，但还不曾见过。” 胡书：“这个我见过，就是手抓饭嘛，我还吃过呢。” 拓跋尔好奇地问：“好吃吗？用手抓，真的卫生吗？” 崔郢：“游牧民族一般都逐水草而居，因为居无定所，所以在生活上的要求比较少，他们更崇尚自由。” 胡书点点头：“不错。他们其实都是心胸开阔的汉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计，不高兴地打一架就好了，开心了也要打一架。” 拓跋尔着急地催促：“胡大叔，你还没告诉我，那个手抓饭好吃不呢。” 胡书哈哈大笑：“你这个臭小子，就知道吃。” “那手抓饭啊，我也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可能没有山珍海味那么独特精致，但一大家子的人围坐在一起吃的时候，你会感受到浓浓的烟火气，那种感觉很特别。长辈会给小辈汆一个圆圆的饭团子，里面一定裹着密实的肉块，女人会冲飘散着浓郁奶香的茶水，一口饭一口甜腻的茶水，喝过之后，你会觉得这大抵就是幸福吧，简简单单。” 拓跋尔听的有些向往。 谢明欢也忍不住插话道。 “胡大叔，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体验一下了。” 胡书：“哈哈哈，我也有些想当年那户人家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记得我当年去的时候，他们家刚迎接一个活泼的小生命，举办了非常热闹的接生篝火宴会。” 晋王不以为然。 “想吃现在本王就吩咐人给你做就是了。” 谢明欢瞥了他一眼。 “可别。” “去融入他们的生活中体验，和吩咐下人去做一顿，那是不一样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下落 晋王皱眉，对谢明欢的话不置可否。 “那本王这就派人去打探打探，明天就带你去体验。” 谢明欢：“……” 她赶紧摇头。 “不用了。” “王爷，你还是认真处理观音教的事吧。” “之前不是说那个幕后之人想要见你，现在咱们都到这了，他可有传来消息？” 晋王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有些不爽地轻哼道。 “本王原来还觉得齐盛办事靠谱，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一听这话，肯定是出问题了。 “出什么事了吗？” “那个人早就不在北地了，齐盛现在也摸不透他到底去哪了。” 谢明欢皱眉。 “那他之前提出要见你，可有说是为了什么事？” “什么都没说。” “这就奇怪了，先是提出要见你，现在人却不在了，难道是声东击西？” 旁边一直默默喝粥的崔郢突然开口。 “现在北地应该很难有他能够发挥的地方，而南边一直都是晋朝的势力范围，如果他想要放弃北地去南边做手脚应该更困难。” “就算是声东击西，应该也还在北地范围内，很可能他只是躲起来了而已。” 晋王难得和崔郢想法一致。 “不错。” “本王已经让齐盛重新排查之前的线索。” 谢明欢：“那齐盛现在也在玉泉吗？” 晋王点点头：“本王已经让他回来了，那边再追查下去没有太大的意义，主要势力已经被剪除，就剩这么一个光杆司令，本王还怕他不成。” 拓跋尔有些担心：“可是观音教忽悠人的本事不小，他们那教徒发展起来，速度让人堪忧啊。” 胡书也有这一担忧。 “他们最会搞那些装神弄鬼的手段，要是又换个名头秘密发展——” 这个问题，谢明欢笑着说道。 “这倒是不用担心。” “之前我和王师父已经达成约定，想必现在他所到之处，都是政治上信阳朝廷，个人灵魂上追逐佛教的信众。” 说到那位王师父，晋王倒是心情很愉悦。 “他确实是个人物。” “前几日本王还接到消息，看起来他第一座庙宇的资金已经筹集的差不多了。” 谢明欢惊讶地看向晋王。 “真的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晋王轻咳一声，眼睛没有看谢明欢，上下飘忽不定地游移着。 “好像是昨日？” “对，应该是昨日本王才知道的，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嘛。” 谢明欢哦了一声，心里一点都不信晋王的话。 不过这些事她并没有要去计较，反而更好奇王师父现在如何。 “王师父可有说他现在在哪了？这才多久的时间啊，他竟然已经筹措到了建造一座庙宇的资金？不会是王爷你大手笔给他的吧？” 晋王手指轻叩桌子。 “去本王房间把那封信拿来。” “是。”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很快，一封信被交到晋王手上。 晋王将信交给谢明欢。 “呐，你自己看吧。” 谢明欢没有推辞，接过信认真地读起来。 果然是大师气度，字迹洒脱淡然，叙述的这些琐事也不见半分俗气，反而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没想到王师父竟然会有这样的机遇。” 拓跋尔在旁边好奇。 “师姐，王师父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土豪啊。” 谢明欢看的心情愉悦。 “说来也真是巧呢，王师父去游历的第一个地方，就碰到观音教的余孽又在制造神迹想要蛊惑百姓，王师父便出手揭穿了观音教的把戏，虽然之后遭到了观音教的报复，但却阴差阳错救下了当地一位富商的儿子。这位富商已经年过五十，膝下却只有这么一个才八岁的宝贝疙瘩，那是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这不王师父因为救了这个小男孩，富商一定要报答王师父。” 拓跋尔听的忍不住啧啧感慨。 “真是想不到，世界之大处处都是奇遇啊。” 胡书挑眉，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老子这些年行侠仗义救过的人多了去了。” 拓跋尔嘿嘿笑着反问。 “那胡大叔你现在岂不是腰缠万贯了？” 胡书撇撇嘴。 “什么腰缠万贯！” “江湖儿女，行侠仗义那是本分，怎么能再要报酬呢。” 崔郢也跟着点头。 “这位王师父，虽然心在凡尘外，但身却在俗世中，不免做事还是要按照俗事的规矩来。” 谢明欢很是赞同崔郢的话。 “是啊。” “王师父想要传佛法，渡苍生，就必须按照苍生世俗的法子来，就好比这修建庙宇，可能对于王师父来说，天大地大都是可以安身之处。但若是招收俗世的信众，就必须有这样一个地方，让他们在需要的时候可以来拜一拜，静一静，再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 “而修建庙宇，自然需要钱。” 晋王给谢明欢夹了一块点心。 “好了，这些他们都知道，不用你再说了。” “赶紧先把早饭吃了。” 谢明欢：“……” 晋王说完话后，眼风快准狠地扫过对面三个人。 拓跋尔最有眼力见。 “对对对，师姐，你身体不好，要先吃饭。” 胡书跟着呵呵大笑，没有说别的。 崔郢和晋王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很快又互相挪开，他什么话都没说，保持沉默，重新低头去随意地搅拌着自己的那份粥。 谢明欢虽然无奈，但心中知道晋王也是关心自己，所以乖乖低头把点心一口一口的吃了，又喝了半碗粥，是真的饱了，才放下碗。 “真的吃不动了。” 看着她明媚的双眼，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晋王心里莫名一阵舒畅，见她吃的确实差不多了，这才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拓跋尔和胡书等人也早就吃完了。 众人起身准备离开，就是这个时候，明公公从外面进来，对晋王说道。 “王爷，齐盛回来了。” 晋王神色如常。 “知道了。” “让他先去用饭，本王稍后再见他。” 谢明欢欲言又止，看着晋王。 说实话，她很想听一听齐盛追查观音教的事到底进展到了什么程度，但……对于晋王是个什么态度，又有点把握不好。 晋王看了一眼谢明欢，对于她的心思，不能说一眼就看出来，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你也一起来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齐盛回来 谢明欢连连点头，这个时候，心中突然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不能接受和晋王在一起，最少目前来看还没有另一个人可以用这样的姿态进入自己的生活。 再看这个世道的标准，或许也再没有另一个男人，能如晋王这般，哪怕自己逃离，再被找到，也不曾指责过自己的理想，他或许傲娇，或许毒舌，但从到北地之后，除了关心自己上强势之外，对于自己在做的事，他一直在提供帮助。 这个对男女要求并不相同的社会中，大概不论是和自己门当户对，还是寒门学子，都做不到晋王对自己这般吧。 想到这，谢明欢原本那颗摇摆不定的心突然就柔软了起来，她突然朝晋王暖暖地笑了起来。 “司马晋，谢谢你。” 她说。 晋王挑眉，将谢明欢这一刻的笑重新印在心中，但面上却一副傲娇的样子。 “哼，现在才知道本王的好吗。” 谢明欢没有像以前那样不接话，反而认真地对他道。 “是啊，现在才发现，你真的很好。” 倒是晋王被谢明欢这么认真的注视搞的有些懵，原本还傲娇的神色很快就摆不下去了。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扭过头，声音闷闷地道。 “走吧，去见齐盛。” 谢明欢点头，这一刻看着他的背影，都觉得莫名有点暖。 齐盛是连夜赶到玉泉的，他原本在塞外部落之间，收到晋王的来信，昼夜兼程赶来。只是到了之后，从明公公那里大概得知了王爷的那么点嫌弃，所以这会草草梳洗用了点饭后，就赶紧过来等着了。 晋王和谢明欢一前一后进来。 齐盛目光不变，上前躬身见礼。 晋王摆摆手，坐在上座，看向齐盛。 “你们最近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让他跑了？” 齐盛抬头看了晋王一眼，见他脸色还好，方才回道。 “王爷，你有所不知，这个幕后之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咱们送过去的死士，甚至显些通过她反噬到咱们这边。也是后来我们才查到，原来这幕后之人根本不是前朝后人，他其实是采桑女之后，而且也不是男人，从始至终她都是个女人！” “什么？！” “女人！” 晋王和谢明欢同时惊讶地问出声。 追查了半天，他们真的谁都没有想过创办观音教，在北地兴风作浪的幕后老大竟然会是个女人。 齐盛脸上也带着没有消退的惊讶。 “不错，当时属下等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非常惊讶。” 按照齐盛的讲述，当初观音教一案结束后，他们按照线索继续追查这幕后之人，并故意创造了一个同样会前秦宫廷织造法的女子，以此来获取幕后之人的注意，很快，一如他们的预期那般，对方真的派人过来招揽。 依照计划，死士成功被幕后之人派来的人带去见面，并以路上遇刺双手受伤为借口，只口头上和幕后之人谈了几次织造法的事，然后便一直以伤口反反复复没有恢复为由拖到现在。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从一开始幕后这个女人就没有相信过他们。她当时就看穿了这个计谋，只是将计就计，想要借此引出晋王，并实行暗杀。 幸亏当时晋王着急去偏关县见谢明欢，所以在女人第一次提出要见晋王的时候，晋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后来也不知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总之她就突然消失了，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更奇怪的是——” 齐盛说到这，语气有点飘。 “这个女人消失之后，根据我们之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有九成的把握是她好像把观音教剩下的教众都解散了。” “解散了？” 谢明欢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跟不上这个女人的想法了。 她一开始从西域过来，在北地蛰伏，暗中将观音教发展壮大，并以燎原之势显些在北地造出巨大的声势，如果不是晋王不按牌理出牌，一到暴动的地方，就对那些碌碌无为的官员一同有苦说不出的调教，说不定或许她真的会做出不小的成就来。 只是就算暂时失败了，但按照他们之前所揣测的她的目的来看，怎么也不像是会就此罢手的意思啊。 “这其中还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吗？” “有没有其他的人也在找她？或者是西域那边出事了？” 谢明欢按照原来的线索，做出合理揣测。 齐盛摇摇头：“这些我们都暗中在打探消息，但因为这个她消失的实在是太快了，目前还没有新的线索，不过在追查的过程中，我们隐约发现好像有人在帮她彻底消失一般。” 谢明欢更诧异了。 “有人在帮她消失？” “难不成她是要退出观音教，改邪归正？退隐江湖？” 一直没吭声的晋王又问。 “既然那个女人消失了，那你们还在那里逗留是在做什么？” 齐盛闻言马上拱手回道。 “回王爷，事情是这样的。” “本来五天前我们就准备撤退，但在临走之前，却意外抓到了一个已经完全被观音教所影响，在单独蛊惑那里的牧民，做出了很多偏激事件的教徒，从她嘴里我们得知，这个女人身边还有一个影子，在教众她们都称这个影子叫观音童子。” “按照她的说法，这位观音童子和女人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在女人离开后，决定自己单独行动，正在把解散的教众重新聚拢起来。不过她还说，这位观音童子并不准备继续发展观音教，好像是要自立门派的意思。” 晋王听的是连连冷笑。 “一群疯子。” 谢明欢也有些搞不懂这些人的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不过既然这个观音童子还有挑起事端的风险，那还是提前防控一下比较好。 “那你们可有查到这个观音童子的下落？” “人抓到了吗？” 齐盛摇摇头，有点沮丧。 “这个人有些古怪，按照那个教徒所说，平时他就很少出现，等观音教解散后，更是没有人见过他，就是那些风声也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至于他到底在哪，一点可靠的消息都没有。” 晋王皱眉。 “行了，这件事暂时就这样吧。” 说实话，在晋王看来，没有正规的军队，又靠这些鬼神在糊弄人的团伙，就算真的是成千上万人，他也不怕。 第一百六十三章 观音童子 只是，晋王这边不想再管观音教这点破事，准备让他们再自己蹦跶蹦跶，但偏偏事情并不总是按照他的想法展开。 齐盛回禀完，并没有等到心中一直忐忑揣摩的来自晋王的批评教育，相反晋王语气和蔼地让他好好休息。只是……齐盛来的第二天，观音童子的消息就传过来了。 “有人发现他在哈桑部和爪琴部出现过，但具体行踪不定。” 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要不要查一查这个观音童子。 胡书：“现在大雪封路，早上我还听小二说，塞外那些牧民都已经不再放牧了，都在一起度过这场雪灾。这个时候这小子去那里做什么？不怕被冻死吗？” 拓跋尔：“不管他到底在哪，若是咱们亲自去找的话，那不就是出了晋朝的领土了吗，那……”他看了一眼晋王，“王爷身份贵重，还是不要去了吧，我们去看看就好了。” 崔郢：“这个观音童子去那里的目的是什么？他把观音教的外壳去掉，想要重新搞一个宗教，是想自己做老大过瘾，还是延续观音教同样的目的？” 谢明欢：“拓跋说的没错，如果真的过去的话，王爷还是不要去的好，毕竟之前这些牧民的情绪就比较激动，再加上最近异常的大雪，肯定影响他们一年的正常发展，这个时候若是王爷去了，身份再暴露了，那很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若是因此引发矛盾上升到国家层面就不好了。” 晋王哼了一声。 “本王去不去之后再说。” “先说这个什么童子，他就不能好好活着吗？没事总找死做什么。” 崔郢却因为谢明欢的话陷入了沉思。 “也许，他就是去那里制造两国矛盾的呢？” 几个人看向他。 崔郢并没有因为被这么多人注视而紧张，他淡定地开口解释道。 “观音教的目的本来就是政治性的。” “观音童子既然是幕后之人影子般的存在，那么他不再创立观音教，有可能是和幕后那个女人的神秘消失有关。可能那个女人放弃了这件事，但观音童子并没有放弃。” 谢明欢眼前一亮。 “若是这样说，那我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齐盛昨天也说到过那个女人离开，背后还有其他人在帮忙的痕迹，那是不是可以说这个女人是因为帮忙之人而选择了放弃自己的目的离开呢？而她又答应了这个人解散观音教，所以作为她的影子般存在的观音童子，一方面不能违背女人的命令，另一方面又不甘心那女人的目的没有达成，干脆换个壳子，自己去帮女人实现目的。” 拓跋尔听的连连点头。 “肯定就是这样的！” 胡书也跟着点点头。 “听明欢侄女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晋王看了看谢明欢，又瞥了一眼崔郢，对两个人一唱一和并不是多么开心。但他也没有说别的，只继续问道。 “既然这样，那你们的意思都是要去抓他了？” 谢明欢点头又摇头。 “说抓还有点为时过早，毕竟现在大家还都不知道他在哪。” 齐盛也赞同谢明欢的话。 “王爷，属下可以带人再过去追查，属下和那里的人现在还算熟悉。” 胡书撸了撸袖子：“老子跟你一起去，都有点怀念那里的羊肉了。” 拓跋尔也跟着举手凑热闹：“我也去我也去。赶路到这里，待了好几天了，感觉好无聊，我也要去塞外转转。” 齐盛：“……” 他有些无奈地看向谢明欢。 谢小姐，你倒是管管啊。 你确定咱们现在真的是在讨论严肃的观音教余孽的事？而不是在讨论到塞外来个春游？ 谢明欢接收到齐盛的目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看向胡书和拓跋尔。 “胡大叔，拓跋，现在还没有定下来呢，你们先别激动。” 拓跋尔可怜兮兮地望着谢明欢。 “师姐，不管怎么样，你都让我去吧。” “之前咱们一直忙着查案子，忙起来倒是很有意思。结果现在冷不防的突然闲下来的，感觉好无聊啊。” 谢明欢：“……” 胡书哈哈笑着：“明欢侄女你放心，你胡大叔肯定是要跟着保护你的，刚就是随便说说的。” 晋王哼了一声。 “本王看你们心都已经不在这了，还随便说说呢。” “这样吧，本王决定就去一趟塞外，不过本王必须得跟着，你们一个个的都以为国家矛盾是那么容易被挑起来的啊，那得是首脑和首脑之间经过对话磋商之后，才会给事件判定性质。” “告诉你们，要是没有本王陪着你们，那你们才是寸步难行。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们谁站出来，以什么身份去震慑他们？” 说着他的目光瞥向谢明欢。 “虽然你的身份不低，但你别忘了，谢大将军和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说不定他们就有子女或亲戚死在谢大将军的军队手下，如果到时候你说自己的谢家的人，你觉得有用吗？” 谢明欢被晋王问的哑口无言。 “好了。” “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一早出发。” 胡书和拓跋尔都沉浸在可以去塞外的兴奋中。 崔郢倒是对去不去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既然现在要去，他也要去准备一些东西，站起身告辞。 “那我先去收拾收拾。” 齐盛看着晋王，欲言又止。 他想说让王爷把这个活交给自己就好了，给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但是晋王已经决定的事，谁有胆子去质疑？ 谢明欢见晋王主意已定，再想想这人一直深藏不露，武功又深不可测，想来就算真的暴露了身份，大概他出事的几率也不大，干脆没有再阻拦。 她倒是想到另一件事。 “王太医要不要一起去？” “也不知道咱们此行要折腾几日，若是途中真有什么意外，还是王太医在身边比较安全些。” 晋王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他肯定要跟着。” “父皇把他派来，就是本王去哪他就要去哪的。” 谢明欢闻言点点头。 虽然这样折腾王太医一个老人家心里有点过不去，但为了团队的安危，看来以后还是得监督琪儿，不仅要从王太医那里学验尸，还应该偷师几手王太医的看家本事才行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功夫 就这样，从偏关县一路到玉泉的大部队，一个人都没少，又重新收拾行装出发准备去塞外。 这个时候，谢明欢还不知道。 就是这支队伍，即将在未来很长的一段岁月中陪伴着她，一起谱写出了令后世之人惊讶赞叹又羡慕不已的传说。而这些人之间的感情，也在这些岁月中历久弥新，最终成为彼此之间不可或缺的亲人、知己、伙伴。 而这期间，他们有的人会遇到一生挚爱，有的人在陌生的地方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还有的人因为一些事不得不中途离场，再相聚时已是经年如斯，但不管时间和空间所拉开的距离到底有多大，他们的感情都不曾被削弱过。 边界线，玉泉中部，广袤的大草原。 因为一场异常的大雪天气，使得往北边去的道路越来越艰难，他们一路赶到玉泉中部，已经是五日后了。 这一日，终于到了玉泉中部的大草原，这巨大的草原也是划分晋朝领土和塞外游牧民族各部落的天然界限。草原南边，还有零星的小镇分布，这些小镇都归最近的县府管辖，在这里生活的都是晋朝的子民，虽然大多数也是外族人。而草原的北边，一望无垠，不仅很难看到人烟，更看不到房屋。 齐盛带着人先一步进入草原探路。 晋王、谢明欢等人则在就近的小镇找了一处茶寮歇脚。 拓跋尔甩了甩鞋子上厚厚的积雪，早就没有了之前吵着要来的激情：“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连个人都看不见。” 胡书喝了一口热茶汤，眺望草原的目光充满了怀念。 “你不觉得没人才更有意境吗？” “有人的地方太复杂，这没人的地方，到处都是大自然的馈赠，让人心旷神怡啊。” 崔郢温声附和。 “胡大叔说的没错，这草原一望无垠，看起来寂静无比，最容易涤荡人的心境。” 拓跋尔忍不住又望过去，只是他左看右看，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也没有感受到这两位大神说的所谓意境啊心境啊。 “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觉得还是有人的地方好，热闹，有烟火气，有意思。” 胡书哈哈哈大笑，竟然是提气纵身飞了出去，就在前面空旷的草地上霍霍地打了一套拳。 “翩若惊鸿，气若蛟龙！” 谢明欢忍不住鼓掌称叹。 拓跋尔也两眼发光。 “胡大叔，你太厉害了。” 崔郢虽然没作声，但脸上的赞叹之意却很明显。 唯有晋王，只在胡书最开始出拳的时候看了几眼，之后就了无兴致了。这会听到众人赞叹，尤其是看谢明欢眼睛都亮了的模样，心里有点不爽，哼了一声。 一路过来，相处多时，拓跋尔和晋王倒是熟稔了不少，这会听到晋王的哼声，不仅没有害怕，还笑嘻嘻的提议道。 “王爷，您的功夫应该也高深莫测吧，不如也给我们露两手，让我们瞻仰瞻仰？” 晋王没有吭声，目光却扫向谢明欢。 拓跋尔不熊的时候，也是个聪明伶俐非常有眼力见的孩子，见到晋王这般举动，马上就凑到了谢明欢身边。 “师姐，你快帮忙求求王爷露一手，让我们瞻仰一下呗。” 明公公眼皮子直跳，静静地在后面看这些人‘以上犯下’。 谢明欢下意识要拒绝，但话到嘴边，看到晋王的时候心里却又忍不住也升起了几分好奇，也不知道这人的功夫到底有多高。想到这，谢明欢也不知道自己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竟然真的如拓跋尔所愿，开口道：“王爷就露一手让我们瞻仰一下吧。” 晋王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谢明欢一眼。 就在谢明欢理智回笼，暗叫不好的时候，果然听到晋王开口说道。 “既然本王的未婚妻想看，那本王就赏脸给你们看看。” 众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起身的，待再见到晋王的时候，他已经入一道光影般驻足在胡书之前打拳的空地之上了。就凭这悄无声息，快到让人毫无招架之力的出场，就已经赢了一半。 随后，只见晋王的胳膊轻轻在半空中一抓，竟是多了一把软剑在手，之后的一盏茶的时间里，所有的面部表情都是相似的——惊讶的张大了嘴，震惊地忘记了一切。 待晋王一套剑法结束，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还是对功夫最不关注的崔郢，又或多或少因着其他的一些意味，所以最先回过神来，他轻咳一声，唤醒了其他人。 “气势如虹啊！”拓跋尔啊啊的大喊，然后一脸娇羞地看着胡书：“胡大叔，对不起了，我要对你脱粉了，我宣布，以后我的偶像是王爷啊！” 胡书根本没听到拓跋尔说什么，他还沉浸在晋王那凌厉又完美的剑法里，半响才啧啧出声。 “王爷的功夫出神入化，已是大家之能，用不了几年就可以开山立派，成一代宗师了。” 胡书这夸张，惹得拓跋尔那崇拜的小眼神更加浓烈。 反倒是谢明欢，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却一时词穷，竟然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晋王的能力。 一直到晋王漫步走过来，站定在她面前，表情非常明显的在等着她开口夸人的时候，谢明欢只能朝晋王讨好地笑了起来，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厉害，果然厉害！” 明公公在后面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道。 “王爷的功夫是皇后娘娘亲自去请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隐世宗师出山传授的。” 胡书对功夫这些事要更有感触一些，闻言也不免心生羡慕。 “果然系统学习大家功法到底是比我们这些野生的要厉害啊！” 晋王这个时候倒是肯开口赞叹胡书几句了。 “大家功法也有利弊，若是不求变求新总会有所桎梏，野生的也未必不好，你的拳法大开大合，在心境上要比本王更洒脱。” 胡书听了这话，明明已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了，却偏偏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多谢王爷夸奖了。” 拓跋尔在旁边负责维持欢快的气氛。 “不管是王爷还是胡大叔，总之你们都很厉害，都是高手！” 胡书忍不住拍了这小子一巴掌。 “你现在这模样若是让谢六看到了，大概要寒心了，自己的弟子竟然不再潜心做文章，开始迷恋刀枪棍棒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部落 拓跋尔还在呵呵呵傻笑，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作为一个合格的弟子，这个时候应该努力维护师父的‘面子’才是。只是等他严肃起来，一本正经想要帮尊师挽回面子的时候，胡书等人已经继续下一个话题了。 不过幸好很快前去探路的齐盛就带人回来了。 “王爷，草原里也是大雪封路，我们往前面探了一段，发现了哈桑部的迁徙方向，他们大概在草原西北三百公里以外的地方落脚，那里是草原的背风坡，可以躲避大雪带来的强风。” 齐盛说话的时候，崔郢就已经展开了地图，在上面精准无误地标出了齐盛推断出的地点。 “这里？” 齐盛探过头去看了看。 “对，就是这。” “我们之前追查观音教一事的时候，哈桑部曾经在这和这短暂的停留过，那时候还没有大雪，按照他们每一年迎接春天的习惯，会一直不断的迁移，让牛马能够循环吃草，保护草原上的每一处地方的草还能够再长出来。” 齐盛又随手在地图上指了两个地方。 崔郢看了两眼，将两个位置记在了心上。 晋王对这些没有太大兴趣，他短暂地思考了一下：“那就出发吧，加快点速度，争取晚上入夜之前赶到那里。” 齐盛低声领命。 众人也因着晋王的话开始重新行动了起来。 进入塞外，行走在被大雪银装素裹的大草原上，不仅温度又降了不少，更重要的是，拓跋尔竟然发现自己真的感觉到了心境上的升华。他骑着马忍不住跑到了前面，追着在前面开路的胡书大声喊到。 “胡大叔，我感觉到了，真的感觉到了！” 胡书在前面一边喝着酒，一边给众人开路。这会听到拓跋尔兴奋地叫声，哈哈大笑着看向他。 “是不是感觉你的内心一瞬间高尚了很多？” “是不是觉得好像体会到了上天的旨意？” 拓跋尔连连点头。 “胡大叔，你太神了！” 胡书又是一通大笑。 “这算什么。” “臭小子，今天你胡叔就再教你个道理。” “这天大地大，别看人一生百年看起来漫长久远，但实际上真的是转瞬即逝，在这亘古不变的天地之间，实在是太渺小了，若是你总置身在密密麻麻的同类之中，那就永远都不会用灵魂去感受这个世界，只有在这种空旷又辽阔又没有几个人的地方，才能够真正用内心感受这天地间的奥秘，才会敬畏生命，敬畏自然。” 这般深邃的道理，让拓跋尔忍不住对胡书刮目相看。 “胡大叔，以后谁要是再敢说你是个粗人，我第一个不同意！” 胡书被拓跋尔这句话逗笑了。 他将酒囊递给拓跋尔。 “来，喝一口烈酒。” 拓跋尔想起自己上次喝酒的经历，连连摇头。 “不不不，酒就算了。” 胡书也没有勉强他。 两个人说了一会，胡书又提议要带着拓跋尔体验一把赛马的乐趣，两个人竟然就这样狂奔了出去。 后面马车里的谢明欢只能听到马蹄嘶鸣的声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晋王内力高深，耳聪目明。 “两个人讨论完人生，又去赛马了。” 谢明欢闻言撩开车窗去看，果然就看到前面两个人已经变成了小小的黑点，狂奔着。 “果然这空旷又辽阔的草原，能够让人的内心安静下来。” 谢明欢轻叹。 晋王拿着一份公文看了半响，对谢明欢的话不置可否。 最近几日，两人同坐一辆马车。 晋王就堂而皇之的在马车上开始处理起了公文。这也是把他的另一面展示给谢明欢，一开始谢明欢还有些诧异，但现在已经能够淡然处之了。甚至有时候晋王盯着一份公分久久不吭声的时候，谢明欢还会出声问上两句，提供几句自己‘浅薄’的见解。 两人之间的相处，像是重新进入了一种新的模式，而这种模式，谢明欢竟然觉得意外的舒服。 一直到入夜时分，众人总算赶到了哈桑部。 还未靠近，就已经看到远处有十几个帐篷，帐篷里面有影影绰绰的微弱灯光，还能听到孩子们嬉戏的笑声传过来。 齐盛骑马跟在马车旁边出声问。 “王爷，要不要属下先过去？” 晋王：“不必了，直接过去。” 胡书和拓跋尔之前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赛马，到了后半程，也是为了让马歇歇脚，就由齐盛在前面探路，他们跟在了后面。 “一会让拓跋尔去交涉。” 晋王又吩咐了一声。 马车里的谢明欢闻言，不由地看了他一眼。 “你——” 想说的话在开口之后，又突然发觉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说的。 晋王：“本王怎么了？” 谢明欢摇摇头：“没事。” 拓跋尔听到齐盛的传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也不是什么内向的人，不就是去和那些牧民交涉借几个帐篷住吗，这点小事他自以为不会被难到。 拓跋尔骑着马先一步赶过去，靠近帐篷的入口处，有五六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孩子在那里玩投石子，他们脸上的笑很大，看起来异常开心。 拓跋尔翻身下马，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 “小弟弟，你们好。” 只是他一开口，却惹得几个孩子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般，瞬间就鸟散状逃开了，嘴里还啊啊啊大叫着。 拓跋尔一脸疑惑，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很快，便有大人跟着孩子冲了出来，是比拓跋尔要高上两个头的壮汉，他们蓄着大胡子，穿着厚重的羊毛棉衣，目光凶狠地盯着拓跋尔。 “@#￥%” 说的话是拓跋尔听不懂的外族语言。 这下有点尴尬了。 拓跋尔硬着头皮开口，双手还附带着比划。 “那个我们是来借宿的，你们有没有多余的帐篷可以租给我们？” 他指了指后面的马车，又指了指汉子身后的帐篷。 五大三粗的壮汉的注意力却在拓跋尔的眼睛上，他的脸上闪过疑惑，盯着拓跋尔的眼睛看了许久。 “￥%……&？” 又是一通叽里咕噜听不懂的话。 拓跋尔有点绝望了。 “好吧，你们能听懂我说吗？” “如果听不懂，能不能找个听懂的过来和我说？” “还有你总看我是什么意思啊？别看的！你眼睛大啊？！” 拓跋尔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跑偏了。 而见他一直没回来，不放心过来看看的齐盛刚好听到拓跋尔这一堆鸡同鸭讲的自言自语，显些笑抽过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借宿 最后还是齐盛出马。 向他们这种出身显贵的子弟，别看在平民百姓眼里只会吃喝玩乐，但实际上主要没遇到太昏庸太沉迷于吃喝玩乐的家长，都会从小狠狠抓子弟的教育的。 尤其当今陛下是个有野心，有雄才大略的明君，在这样的皇帝手底下干活，大家更要使劲充实自己的技能，才能时刻跟上皇帝的思路。 当年晋帝富国强兵，后来准备攻打前秦，前秦这边出了汉人，最多的就是已经半汉化的牧民，只是汉化的不完全，语言还存在障碍。这个时候想要自己家族的子弟出人头地，建功立业，那就得去学习这些技能啊。 所以，齐盛是会说这些语言的。 “兄弟，我们是来借宿的。” “家中老爷和夫人带着我们赶来这边寻一位亲人，但没想到遇到大雪封路，一直在草原盘桓了两日了，不知道能否在您这里歇歇脚？喝点热茶？” 男人看着齐盛，目光中带着审视。 这会齐盛也只能暗自庆幸，之前自己带人过来调查观音教的时候，没有自己露面，否则这会就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了。 “这里最近不安全。” “你们是哪里来的？” “要去哪里找人？” 对方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细细地盘问了起来。而就在齐盛和他交流的时候，其他的孩子也将自己的家人都喊了过来。不一会的功夫，帐篷外面已经聚满了人。 齐盛一派镇定，指了指拓跋尔。 “我们是来找他的姐姐的，他们一家和老爷夫人是远亲，但前些日子他的姐姐被人骗着私奔，后来写信回来求救。” 男人皱眉看着拓跋尔。 “他是谁？” 齐盛瞥了一眼拓跋尔。 “他叫拓跋尔，是我们老太爷以前收养的孤儿。” 男人听了若有所思。 “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齐盛笑着道。 “我们知道。” “大哥，就是现在天色已晚，我们想借个帐篷休息一晚。” 男人没有说话，思考了一会，又去看身后的其他人。 “他们说要借宿，大家什么意思？” 一直安静地听着的男男女女，这时候竟然都开始出声参与了讨论，积极发表着自己的意见。齐盛侧耳听着，像是不赞同的意思更多一些。 就在众人吵得停不下来的时候，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 “安静。”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请他们住下吧。” 众人纷纷往旁边散开，很快一个很男人酷似，但已经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他的目光犹如猎鹰般锋利，只是在看向他的族人时，却又带着每个老人都会有的和蔼慈祥。 齐盛知道，这个老人的话一说，他们算是能够在这里住下来了，不由笑着朝老人做了他们牧民之间表达感激的动作。 老者欣赏地看着齐盛，连连点头。 “去请你们的人进来吧。” “正好我们今日杀了羊，你们也一起来尝一尝我们的手抓羊肉。” 齐盛闻言，看向老人的目光更加感激。 “多谢您了。” 待晋王、谢明欢都一众人出现在帐篷中时，原本沉闷安静的帐篷瞬间爆发了喧闹的议论声。 “那个女人好瘦啊。” 有人指着谢明欢评价。 “她身边的男人长得好精致啊，像是瓷娃娃一样。” 也有大胆的少女在偷偷看晋王。 “我觉得那个一直冷着脸没说话的更好看，感觉他的气质更像是天上的神仙，让人不敢靠近。” 有人指着崔郢，还大胆的朝他眨眼睛。 老者缓缓站了起来，他快准狠地找到了他们这一行人中的老大——晋王，他审视地看着晋王，晋王同样也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 “你好。”老者开口。 “你好。”晋王也用外族的语言回话。 谢明欢也曾学过一些，但她更擅长听，自己说还有些费力。 “请坐。” 老者又道，伸手指了指旁边已经留出来的一片空位置。 晋王点点头半点自己是客人的含蓄意思都没有，甚至都没有说一句谢谢，径自就拉着谢明欢过去坐下了。 其他人也分别坐在了旁边和后面。 拓跋尔被这阵仗搞得有点懵，在后面悄咪咪地问胡书。 “胡大叔，你以前来的时候也这样吗？” 胡书来回看了看，也有点奇怪。 “不是啊，我当年来的时候没有这么多人，而且也不像现在这么……严肃？” 拓跋尔有点担心。 “我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一样。” 胡书瞪了他一眼。 “别瞎说。” 晋王又和老者简短地交谈了几句，伴随着老者开口说“开饭”，这场处处透露着尴尬的会谈才算是结束。 有女人开始从外面往帐篷里面端食物，男人们都已经做好，手里拿着刀子，从巨大的盆子里面随意的拿过大块的羊肉，或撕或切，再配上烈酒，开怀畅饮了起来。 之前和齐盛有过交谈的男人，看着对面都没有怎么动手的人们，皱眉开口问道。 “你们怎么不吃？” “不好吃吗？” 齐盛连忙接话。 “不不不，光是味道就很吸引人了。” “只是……我家老爷夫人平时吃的比较清淡，不知道有没有清粥什么的？” 男人眉头一皱，摇摇头。 “清粥？” 他在笑。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只吃肉，粥是什么？只有你们这些弱鸡鸡的汉人才会喝粥！” 齐盛：“……” 他的余光已经明显能够看到自家王爷变幻的气息了。 为了避免这场友好的宴会以其他的方式收场，齐盛连连给谢明欢递过去眼神，谢小姐，快帮忙救救场啊。 谢明欢不是没收到齐盛求救的目光，只是——面对这么丰盛的肉，她也无能为力啊。 最后还是琪儿无心之举化解了危机。 她作为谢明欢的贴身婢女，肯定是要伺候自家小姐吃饭的。对于这些羊肉，琪儿拿着刀子精细的切下来后，又翻包找出了随身带着的盘子，是的，就是在这么艰难的环境下，琪儿竟然意外的做出了一盘精致的手切羊肉，然后又拿了两双筷子，给晋王和谢明欢用。 “小姐，王爷，你们用些吧。” 谢明欢赶紧接过筷子。 “王爷，你尝尝？” 晋王倒是不介意吃肉，但是用手抓，他非常介意！ 现在有了筷子，晋王也没有拒绝，接过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口中。 “不错。” “清淡入味。”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出事 一场宴会最终安安静静的度过。 饭后，族中年老的女人们张罗着帮谢明欢等人找帐篷，又帮他们收拾被褥，拓跋尔和琪儿跟着帮忙，胡书则和齐盛又重新上马到附近去查探，看是否安全，有没有人跟过来。 待到收拾好可以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 琪儿跑去借了些热水，伺候着谢明欢洗漱后，她和谢明欢两人住一起。其他男人们又搭了两个帐篷，拓跋尔、胡书、崔郢、王太医一起，晋王、齐盛、明公公一起。 翌日，大雪已经停了。 牧民们的作息很规律，跟随太阳出现的时间，只要天亮了就会起来忙碌。谢明欢等人一直在赶路，如今终于离开了马车，竟然睡过了时辰，若不是外面牧民的孩子们打闹传来的笑声，说不定他们还能继续睡下去。 待到谢明欢和琪儿收拾好出了帐篷，就听到拓跋尔哈哈哈的笑声。谢明欢闻言，不免笑着道：“走，去看看拓跋在笑什么，他最近好像心情很不错。” 拓跋尔他们的帐篷里现在竟然之后他和王太医在，两个人手上都端着一杯热奶茶在喝。 “你们在笑什么？这么开心。” “师姐？你来了！” 拓跋尔站起来，激动地招呼谢明欢坐下，然后兴致勃勃地道。 “是这样的师姐，你一定想不到！” “你猜我们早上是怎么醒来的？你一定猜不到！” “是被崔大哥的追求者喊起来的！人家小姑娘端着热腾腾的奶茶，在帐篷外面给崔大哥唱情歌！哈哈哈哈——” 拓跋尔的话，着实让谢明欢吃惊不已。 这就是地域的差异啊。 早就听说过这些外族的姑娘都胆子很大，爽朗大方，勇于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只是没想到他们昨晚才到这，今天崔大哥就已经有了追求者。 “那崔大哥现在去哪了？” 谢明欢更好奇这一点。 拓跋尔笑道：“崔大哥当时脸都青了，他转身回来拿了外套就出去了，说是要去散步。” 王太医也在旁边轻笑，手里端着的奶茶差点洒了。 琪儿却突然惊呼一声道：“坏了小姐，崔公子都收到奶茶了，那王爷那——王爷可是比崔公子还要英俊啊！” 谢明欢：“……” 她算是发现了，自己这小丫鬟的胆子那是出奇的大，连晋王的玩笑都敢开。王太医也对自己这个半路收的另类弟子很是无语，不免眼刀子甩过来瞪她。 琪儿却不明所以，有些委屈和无辜的眨着大眼睛看王太医。 “师、师父，昨天你让我背的我都背会了，你瞪我做什么？” 王太医：“……”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晋王果然也收到了！ 不过晋王要比崔郢淡定的多。 毕竟他身边随时都有明公公跟着，所以那热情的少女端来的奶茶，全都被明公公含笑收了下来，但随手却又让齐盛带着笑翻译了一句过去。 “我家夫人就在隔壁帐篷住着，姑娘你若是真想做小，得去问我家夫人，我们主子是妻管严。” 这话，以前明公公是绝对不敢说的。 但自从到了北地，明公公的行事作风也不免被带的有些……另类了起来。尤其是当他发现，只要是涉及谢明欢的，不管是好是坏，都能奇异的捋顺主子的脾气。 果然，明公公这话说对了。 晋王嘴角弯了弯，随口道：“说的不错，赏你了。” 随手把一块玉佩丢给明公公，抬脚出了帐篷。 只不过晋王出去后没有去吵醒谢明欢，而是带着齐盛到外面去跑马了。 就在谢明欢和拓跋尔等人在帐篷里有说有笑的时候，临近午时，帐篷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古怪的动静，气氛好像有些微弱的变化。 “好像出事了！” 拓跋尔在门边上听了会，虽然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但从语气上也能够判断，不是什么好事。 谢明欢起身走过去，掀开了帐篷，朝着人群处走了过去。 越靠近，越能够大概听清楚这些人在说什么。 “那个、那个……又出现了！” “这次是谁？” “是、是木多尔，他妈说昨天下午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 “那些陷阱里有动静吗？” “没有。” “族长，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找一找？” 众人都沉默下来，静静地看向老族长，等着他下令。 老者的目光越过这些人，望向远方。没有人能够捉摸透这一刻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很快老者就作出了决定：“去吧，多带几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们族中的孩子被丢在外面！” 除了那些准备出发去找人的壮汉出声应是，其他人脸上都是不同寻常的悲痛，和昨晚的欢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待众人散去，谢明欢喊住了一个妇人，有些磕磕巴巴地问道。 “是不是出事了？” “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妇人眼眶红红的，面对谢明欢善意的询问，保持着礼貌，对她摇摇头。 “不用了。” 谢明欢忍不住又问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便说一下吗？或许我们可以帮忙。” 妇人却一直摇头。 “没用的。” 她伸手指了指天。 “是长生天。” “是长生天在惩罚我们，没用的。” 谢明欢能够听懂妇人口中的长生天，但越是如此，她就更觉得奇怪的，上天会降什么惩罚呢？难道是又要有大风雪？ “是还要降大暴雪吗？” 谢明欢试探着问。 妇人使劲摇头。 “不是暴雪，是雪人！” 雪人？ 这让谢明欢更加疑惑了。 什么雪人？ “雪人是什么？” 她问。 妇人虽然先说了这两个字，但说完之后，却是一脸的诚惶诚恐，其中的恐惧很清晰。现在听到谢明欢视若无人地问出来，她更加着急了。 “不、不能说这个字！” “不要说了，不然被它听到了，也会吃掉你的孩子的。” 吃孩子？ 谢明欢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点思路。 “你们是不是有小孩子失踪了？” 妇人闻言，倒是没有来得及思考谢明欢是怎么想到的，反而因为她的话，而被触动了心中的伤口，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啊，我的孩子啊！” “我可怜的塔姆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救人 一阵兵荒马乱，拓跋尔和琪儿都过来帮忙劝说，总算是让妇人止住了哭声。最终，几个人在妇人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大概了解了这个部落最近遭遇的事情。 原来这场反常的大雪降临草原的时间要更早一些。而在大雪降临之前，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部落流出出来的，据说是百年不曾出现的，专门吃幼童心脏的雪人又出现了，并且在其他部落已经有不少孩子失踪了。 哈桑部的孩子比较少，大人们听说这个传言后，都不敢掉以轻心，对孩子们的日常活动都有了限制，但就是这样，在大雪连绵不停的第二日，就有一个女丫不见了。 那一日，大人们都在忙着准备迁徙的东西，明明之前已经给孩子们规划了固定的游戏区域，但等大人们忙完了，喊孩子们回来吃饭的时候，还是少了一个。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有人在外面查探的时候称见到了巨大的脚印，所有人，尤其是妇人，也就是孩子的母亲，像是疯了一样冲出去，就看到那巨大的，肯定不属于人类的脚印，一排排清晰地留在了草原上。 巨大的风雪，很快就把这些脚印覆盖了。男人们拿上弓箭，骑着马迎着大暴雪往前面追了很长的时间，但一望无垠，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最后实在是前进不了了，才不得不回来。 女丫是在哈桑部的人往这里迁徙的时候，大雪已经停止后，被发现的。小小的身子，有一半被随意的按在了土里面，胸口是被撕裂开的巨大口子，血液早已经流尽，染红了土地，而她的心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随意塞进去的一把野草，混着血水，等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僵硬又泛着恶臭。 众人听到这里，心情沉重无比。 尤其是妇人就是女丫的母亲，听着她再次回忆自己的女儿遭遇的那些痛苦，谢明欢红了眼眶，递给她帕子的同时，开口道。 “大姐，对不起。” “若是太难过，就不要再想了。” “我们不听了。” 妇人却摇摇头，虽然情绪悲恸，但却没有掉一滴泪。她的脸上是草原女人特有的坚强：“不，这是长生天的安排，我们草原上的子民，要笑着接受长生天的安排，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这话，谢明欢翻译给拓跋尔等人听后，大家都有些不理解。 拓跋尔甚至忍不住轻声发出疑惑。 “难道她没有想过，这或许是有预谋的谋杀吗？” 谢明欢摇摇头。 “长生天是草原民族特有的信仰，就像我们道教的八十一重天，太上老君等等一样。就算是质疑族长的命令，也不能质疑他们的信仰。” 谢明欢语气严肃，拓跋尔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太过直白了，幸好女人听不懂汉话，不然可能真的会引发矛盾。他郑重的点点头：“知道了。” 而他们这边陷入短暂沉默的时候，外面再次传来喧嚣声，这一次是男人们大嗓门的吵吵声，听起来火气十足。 “他们回来了。” 妇人也擦了擦眼睛，快步走出去。 虽然这次出事的不是自己的孩子，但他们都是以族为大家庭生活在一起，大家对孩子们的心情其实都是一样的。 只是跟在后面出去的拓跋尔、谢明欢等人，很快就皱起了眉头。因为他们在人群中发现了狼狈的胡书，他竟然被五花大绑着丢在了中间宽敞的地方。 而谢明欢等人出来后，那些吵闹的男人们更是投过来锐利的目光。 “把他们也绑起来！” 谢明欢听到有人喊话。 她连忙拉住拓跋尔，没有再往前靠近。 而之前的妇人也在看到被绑着的胡书后，再看谢明欢等人的目光，透露着探究和警惕。 “这是怎么回事？” 族长很快被请了出来。 还是之前和齐盛交谈过的男人，名字竟然就叫哈桑，他是族长的三儿子，至于族长的前两个儿子在哪，还没有来得及问。 哈桑上前：“我们在陷阱里发现了他！” 胡书虽然被绑着，但并没有被堵上嘴，所以他呜呜叫着：“你们误会了！我不是坏人，我就是追一只兔子，结果掉进去了！” 哈桑指着胡书道：“我观察过了，他的脚印和之前咱们见过的雪人的脚印很像。” 族长审视地看着胡书，问哈桑：“你的意思是，他就是雪人？” 谢明欢叮嘱拓跋尔不要靠近，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尽快去找晋王，然后自己则走上前，有些磕磕巴巴地开口将胡书刚刚说的话翻译给众人听。 哈桑看了谢明欢一眼，或许是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并没有采取什么措施。 族长又问：“那木多尔找到了吗？” 哈桑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 谢明欢：“我可以保证他一定不会是雪人，我们是来找人的，他是我们的武师，多年前他还曾来过草原，和一些部落上的牧民做了朋友。” 族长抬头望了望长生天，嘴唇轻颤，呢喃的应该是一种不常见的祷告词，这种更加晦涩的词，谢明欢就不太能够听的准确了。 但见族长还没有要马上给胡书定罪的意思，谢明欢趁机问胡书：“胡大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落入陷阱里？” 胡书有些郁闷：“说起这个我也很郁闷啊。” “我早上起来就骑马出去了，一开始是看到一个小孩偷偷跑出去，我想上去问问他要去哪，结果跟了没一会他就突然不见了，我在那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人，这个时候我觉得大概可能是我还没睡醒所以眼花了。” “后来我又骑着马往前走，看到了一只特别肥的兔子，忍不住一时手痒痒就去追兔子了，结果不小心落进了陷阱里。” 谢明欢却从胡书的话中听到重点。 “胡大叔，你是说你是跟着一个孩子出去的？” “然后他突然消失不见了？是吗？” 胡书点点头。 “是啊，不过我觉得肯定是我眼花了。”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小孩子，他怎么可能就凭空消失呢？我还在那附近找了好久呢。” 谢明欢却心情激动。 她转头看向哈桑和族长，心中大定了几分，余光又瞥了一眼拓跋尔之前的位置，果然他已经悄悄离开去找晋王了。 还好，还好。 谢明欢心中松了口气。 第一百六十九章 命案 “族长，哈桑大哥，刚刚我和胡大叔问过了，他确实不是你们说的雪人，但他早上出去的时候，应该看到过你们失踪的那个孩子，他说他一直跟着那个孩子走了不少路，但那个孩子最后却凭空消失了。” “什么？！” 谢明欢的话，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强烈反应。 就连原本还在做祷告的族长，这时候也面色严肃而沉重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 谢明欢认真地点点头。 “我用性命起誓，没有骗你们。” 族长看了哈桑一眼，一改之前的表情，重重地的将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顿了顿，严肃地看着谢明欢道：“那他现在可能带我们过去？” 谢明欢直接答应下来。 “可以。” “我和他一起陪你们去。” “不用了，你留下，本…我陪他们去。” 晋王脸色有些难看，像是在压抑着怒火，他的脚步很快，三两步的功夫就已经到了谢明欢身边，目光焦在谢明欢身上，见她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周身凌厉的气势才微微消了几分。 谢明欢再也没有像此时这般，对晋王的出现心中报以喜悦。 虽然她完全有能力暂时控制住场面，就算是这些人真的想要来硬的，她也可以叫出暗中的谢家死士将人强行带走，但那个时候除了她，在场的不管是拓跋尔还是王太医，还有琪儿，在逃亡这件事上都只有拖后腿的作用。 而她也不想以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在和哈桑这些五大三粗的壮汉对峙的时候，谢明欢心中是矛盾的，她前半生的学识和抱负让她无所畏惧，但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心中却又不由自主的有那么一丝丝矫情的不安，想要有人帮助。 晋王在这个时候出现，让谢明欢更加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她到底和无所畏惧，一腔孤勇在天下间飘荡来去的六叔还是不一样的。他们同样手无缚鸡之力，六叔能够坦然接受包括身上和心灵上的绝对强大，而她却还是心存了那么一点点期待和渴望。 而这份渴望，恰恰来自晋王。 原来早在自己还嫌弃他纨绔的那些岁月里，晋王就已经用他自己独特的照顾和包容，一点点侵占了自己的心。更不用说自己原本打算的孤身闯一闯北地这件事，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晋王的保护，他将他拥有的权势、人马，虽然不曾明说，却分毫没有对自己吝啬。 心里想的越明白，谢明欢此刻看向晋王的目光就越柔软。 当女人心里真的开始有这个男人，并因为这个男人感动的时候，她便再也凌厉不起来，不管她有多少远大的抱负，不管她曾经多么强大而自由，在这一刻，都想要流露出自己最柔软的一面，让这个男人感受到自己的心。 聪明如晋王，他很快就捕捉到了谢明欢无声的情绪。 而这种对于他来说一直在耐心等待，如今终于等到的情绪，恰到好处的消去了他一路赶回来时心中的恼火和怒意。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谢明欢的头。 “之后的事交给我就好了。” 谢明欢没有吭声，她只是朝晋王温柔了笑了笑。 说是晋王来，但其实并不需要晋王亲自出手。以齐盛的能力，和哈桑等人交涉，再由胡书带着重新去木多尔失踪的地方查案就绰绰有余。 谢明欢安静地在一旁听着齐盛和哈桑你来我往的谈条件，最后胡书被松开了，他身上虽然有些狼狈，但精神头却很好。 “胡大叔，你没事吧。” 胡书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可惜了那匹马了。” 谢明欢：“胡大叔，你应该是没有眼花，看到的那个孩子是真的，只是他现在失踪了，我们可能卷入了一起古怪的雪人案中。” 将之前妇人告知的雪人的事顺便告诉了几人。 晋王冷笑：“果然是没有开化的蛮族，竟然还相信会有这种骗骗小孩的东西。” 谢明欢不赞同晋王这般态度，她看了晋王一眼，轻声道：“王爷，你应该知道，长生天是他们心中的大神，这是信仰，就如同我们信仰陛下的皇权一样。” 谢明欢说话了，晋王一向是不太反驳的，尤其是来北地之后，完全展露出了一个完美的温柔的好未婚夫的形象。 拓跋尔之前偷偷跑出去找晋王，一路那是跑的气喘吁吁，幸好他还算幸运，没有跑错方向，正好遇到晋王等人跑马回来，结果他把事情一说，晋王竟然直接就驱马狂奔过来，齐盛要跟着他，两个人竟然都完全没有想过还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需要靠双腿重新跑回来。 这回，拓跋尔还气鼓鼓地大喘气，再加上之前他也说过和晋王类似的话，这会也没有什么要说的。 倒是一早上就出去散步的崔郢，回来的刚刚好。 他回来的时候，族长已经答应先把胡书放了，让他们先休整一会再出发。 “发生了什么事？”崔郢敏感的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 待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崔郢皱了皱眉头。 他看向胡书：“你看到的那个孩子，是不是梳着一条长长的辫子？” 胡书点点头：“对啊，一条挺长的辫子，穿着羊毛的棉服。” 崔郢嗯了一声，语气平静地道：“那我早上出去的时候也见过他。” 其他人诧异地看向崔郢。 “什么？！” “崔大哥，你也见过他？” 谢明欢沉吟起来：“这就奇怪了，之前出事的时候，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木多尔的母亲清清楚楚说的是昨天下午木多尔就已经失踪了。” 晋王：“她在说谎呗。” 齐盛：“可是她为什么要说谎？” 琪儿：“小姐，这个木多尔昨晚会不会是在其他人的帐篷里过夜的？我早上去烧水的时候，看到咱们旁边的帐篷就是好几个孩子挤在一起没有大人的。” 谢明欢：“有可能。只是按照之前妇人说的，他们最近应该很在意这些孩子，晚上睡觉之前应该会各自查看一下自己的孩子还在不在吧。那木多尔的母亲到底是昨晚就没有找到自己的孩子，还是故意夸大了失踪的时间？” 帐篷外面传来的催促声。 “你们好了吗？” “出发吧！” 第一百七十章 现场 齐盛和胡书同时起身，准备出发。 谢明欢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 晋王看向她：“你去做什么？” 谢明欢望向晋王：“我们都不相信真的有雪人，那就说明这些孩子的失踪和死亡都是由人造成的，按照妇人所说，其他部落也有三四个孩子出事了，从受害者人数和相同的遇害方式来看，这明显是有一个凶残的连环杀手隐藏在暗处，这是一桩案子，而木多尔失踪的那里，很可能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我要去现场找一找有什么线索。” 晋王没有否定她，只是问：“你可想清楚了，这不是晋朝，这是塞外蛮族，他们想要把事情定性给雪人和长生天，你现在出去和他们说可能有杀人犯，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就算相信，你又如何说服他们让你帮忙调查？” 谢明欢被问的一时语塞。 但很快拓跋尔的话让众人眼前一亮。 “唉，你们说这雪人巨大的脚印算不算装神弄鬼？咱们不是来找那个观音童子的吗，他们观音教不就最擅长装神弄鬼？你们说这件事会不会也和他们有关？” 谢明欢闻言，面上一喜，心中认真思索了一番，觉得拓跋尔的猜测不无道理，她看向晋王：“王爷，拓跋说的有道理，而且就算和观音教无关，但我们也可以借调查这个案子，悄悄去调查观音童子，一举两得！” 晋王轻哼一声，凉凉地扫了拓跋尔一眼。 “本王知道了。” “既然这样，那就出了王太医和琪儿，所有人过去看一看吧。” 琪儿欲言又止，想说不敢说地看着谢明欢。 小姐，我要去伺候你啊，为什么不让我去。 谢明欢朝她点点头，乖乖留在这看书吧。 六个人一块走出帐篷，都是一副要跟着一起去的模样，倒是让哈桑等人有些诧异。 “你们都要去？”哈桑尤其是指着谢明欢问。 齐盛上前拍了拍哈桑的肩，拉着他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轻声道：“大哥，我也不瞒着你，我跟你说，就我们这位夫人，那是巾帼不让须眉，你知道她最擅长什么吗？” 哈桑狐疑地看了一眼谢明欢，实在看不出来这个年轻又娇小的女人能擅长什么。 “我们夫人最擅长破案了。” 齐盛低声讲着谢明欢的光辉事迹。 “若是搁别的事，我们夫人还不见得会想要帮忙，但听说你们失踪的都是孩子，夫人心善，想要帮忙，所以准备一起去现场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哈桑看着齐盛，不是很相信他的话。 “你糊弄人也得说的真实点吧。” “我是没去过你们中原，但你确定她是你们夫人？她的眉宇间明明还是少女！而且也没有和那你们老爷住一起啊。” 齐盛：“……” 这话他还真不会接了。 幸好晋王耳聪目明，他抱着谢明欢上马，骑着马冲过来，目光阴恻恻地扫了哈桑一眼，开口道：“我们是未婚夫妻，再有两个月就完婚了。” 他顿了顿，又道：“到时候邀请你来观礼。” 哈桑：“……” 胡书已经骑马冲到前面开路去了，崔郢和拓跋尔算是这些人里面最没有身手的，他们算是因为晋王的话不得不跟着，所以一直驾着马走在队伍的后面。 晋王骑马带着谢明欢，噎完哈桑，就跟着胡书而去。 之后才是齐盛和哈桑并驾齐驱。 “那个兄弟，你别介意啊，我们家主子从小娇惯，脾气有点大，哈哈哈。” 哈桑倒是这没在意这些，不过吐槽还是难免的。 “你们中原人就是娇气。” “不像我们草原的汉子，什么事下马来打一架就好了。” 齐盛赶紧好心提醒：“哈桑兄弟，我可得提醒你啊，千万别和我们主子挑战，他的战斗力是这个！”他竖起了大拇指，郑重地警告哈桑不要自己去求死。 哈桑更加觉得齐盛在吹牛了。 “你又吹牛！” “就你们主子那瘦弱的样子，我哈桑一拳头就能把他打倒！” 齐盛：“……” 那是你没见识过我们王爷的功夫，再孤陋寡闻难道没听过中原江湖功夫各家各派高深莫测吗？ 木多尔消失的地方离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并不远，只不过这中间要穿过一大片比较浓密茂盛的野草丛，再往下是个缓冲的下坡路，胡书回忆说，他在后面慢慢跟着，待跟到这段下坡路的时候，前一眼还能看到木多尔的头，下一眼人就不见了。 众人分头下马，在附近寻找。 “哈桑哥，这里有脚印，看起来像是木多尔的。” 很快便有人在野草丛那边喊了起来。 哈桑带着人过去，待看到脚印后面色沉重。因为在木多尔的脚印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雪人脚印。 “木多尔……” 众人神色大变。 谢明欢等人并没有和他们一同行动。 既然胡书没看错，那就说明坡下面才是藏有玄机的地方，就算是有线索也应该在下面。至于那野草丛里的脚印，只能确定木多尔确实经过了而已，更不用说故弄玄机的雪人脚印了，是当时留下的，还是事后又布置的都还需要重新考虑呢。 晋王陪着谢明欢绕到了下坡处观察。 原来下坡处同样布满了高大的野草，只不过下坡这里的野草中间有一条小小的路。只是从上面往下看是看不见这条小路的，如果胡书当时没下来，或者是犹豫之后再下来的，那这段时间，完全足够凶手将人带走，又或者是提前布置了什么诱饵，诱骗木多尔自己循着诱饵离开。 果然，拨开左右两侧的野草，就见厚重的被大雪覆盖的路面上，有巨大的雪人的脚印。谢明欢蹲下身去测了测那脚印的大小。 “果然不是人啊。” 拓跋尔凑了过来。 “师姐，你说什么？真的有雪人啊。” 谢明欢指了指这脚印。 “这么大的脚印，你觉得会是人的吗？” 拓跋尔看着脚印。 “那肯定不是。” “但如果想要弄出来这样的脚印，其实也很简单啊。” 谢明欢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不错嘛。” “有自己的想法了。” 拓跋尔被突如其来的夸奖搞得有点慌，嘿嘿傻笑。 “这里有东西。” 晋王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很快他用软剑挑起了一串破旧的由骨头串起来的珠串。谢明欢上前伸手想要查看，晋王挪动了软剑没有让她动。 “先让他们认一认是不是那个孩子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脚印 哈桑带人迅速赶了过来。其中有个年轻的高大男子是木多尔的表哥，他看到晋王软剑上挑着的手串，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竟然瞬间就红了眼睛。 “这、这是我送给木多尔的。” 他上前抢过手串，脸上的表情是痛不欲生。 一起跟过来的七八个男人都默默地低着头，悲伤弥漫着空旷的大草原上。一向跳脱的拓跋尔这个时候也不敢轻易出声，悄悄退到了谢明欢身边。 “师姐，这——” 谢明欢看了这些人一会。 “再找找，一定还有其他线索。” 她轻声开口。 与此同时，自从来了这里便再次单独行动的崔郢皱着眉头走了过来。 “让他们都退开。” “这地面下面应该还有空间。” 崔郢走过来后，直接对晋王说道。 晋王挑眉对崔郢的话半信半疑。 “真的？” 崔郢没有因为晋王的质疑而生气，一派从容。 “真的。” 谢明欢闻言心中也是一喜，催促晋王道。 “王爷，崔大哥在地形勘探上的本事是少有人能及的，他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是有问题。” 晋王哼了一声，朝齐盛招招手，对他低声交待了几句。齐盛眼前一亮，他连连点头，待晋王交代完马上就朝哈桑走过去。 “哈桑，你带着兄弟们退的远一点。” “什么？”哈桑奇怪地看着他。 齐盛：“你看到那位一直很高冷的公子了吗？那是我们夫人的朋友，他对地理环境的了解出神入化，刚他单独在这周围走了一圈，发现这下面还有玄机，现在你带着兄弟们离远点，他可能要找入口，说不定木多尔还没出事呢。” 哈桑眼前一亮。 “你说的是真的？” 齐盛点点头。 原本攥着手串在哭的男人也听到了齐盛的话，他激动地冲过去，竟然直接抓住了崔郢的胳膊，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 “￥%……&*”你真的能找到我弟弟吗？ “！@#￥￥*”这下面是雪人的巢穴吗？ 崔郢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的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到底是名士风度，饶是被晃动的身体来回颤抖，依旧面不改色，没有任何多于的表情。 一直到男人冷静下来，崔郢才推开他，淡声回道。 “这些都还不能轻易下定论。” “要看一看下面到底是什么才行。” 也是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卧槽！崔郢竟然也会将外族话。 拓跋尔呆呆地看着崔郢的背影，一直到年轻男子被哈桑拉走，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崔大哥，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崔郢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现在要怎么做？”晋王问。 “还请王爷吩咐八个人，以下坡处那段沙路为圆心，按照五行八卦的站位站在八个方向，直径选取一里。”崔郢在几个方向指了指。 说完这些，他又看向晋王和谢明欢。 “还请王爷带着明欢也离开这里。” “拓跋，你也是。” 谢明欢和拓跋尔有些担心。 “崔大哥，你确定不需要我们留下来帮忙吗？” “是啊崔大哥，这么大的范围，若是地下真的暗藏玄机，万一下面的人多——” 崔郢被拓跋尔的话逗笑了。 “你在说什么呢。” “现在我只是在试着找到入口而已，至于入口怎么打开还要再找线索。” “你不会以为是要简单粗暴的塌陷下去吧。” 拓跋尔：“……”他不懂这些，刚真的以为是要塌陷下去啊。 待晋王、谢明欢和拓跋尔都离开了这个范围后。崔郢双手交握在背后，走到了之前他说的圆心之处。 “八方诸位听我指令。” 崔郢的衣袍被风吹起，这一刻将他整个人衬托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东南前走三步。” “西北后退半步。” “南前六步。” “北前一步。” …… 听着崔郢一句句复杂的指令，在旁边等待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了一样，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幕变得更加缓慢。 “他在做什么？” “好奇怪，像是什么古怪的阵法？” “不会是他们汉人的法术吧。” 哈桑身后的汉子们小声议论。 胡书好像对崔郢的这一连串的做法有些了解。 “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个场面，到底是在哪呢？” 过去走过的地方实在太多，遇到的各种各样的事情，最终让胡书很难马上想起来上次看到这样的场面是在哪里。 就在他绞尽脑汁回忆的时候，崔郢那边有了新进展。 当最后一个人按照他的命令往前走完五步之后，崔郢一直站着的中心地带的厚重的雪层竟然开始稀稀疏疏的往下落。 “崔大哥，小心啊。” 拓跋尔下意识地喊到。 崔郢却一直没有动。他冷静地看着周围不断变化的雪层，一直到一个足有一个人宽的长方形的镶嵌在沙土上的石块露出来，才终于抬脚走过去。 “崔大哥，我们可以过去了吗？” 还是拓跋尔，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崔郢转头朝他们点头。 很快，一群人蜂拥而上。 “这是什么啊？” “你们看中间，那是不是脚印！” “雪人的脚印！” 哈桑若有所思地看着崔郢，又看了看谢明欢等人。 然后他并没有如其他人那般激动地想要打开这道石门，恰恰相反，他扯了扯齐盛的胳膊，将人拉了出去，低声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下面如果是雪人的洞穴，那我们是万万不能进去的。雪人是长生天派来惩罚我们的，我们不能违背长生天的旨意。” 齐盛有些奇怪地看着哈桑。 “那你们之前为什么要抓胡书？你们抓他的时候不也是觉得他是雪人吗？” 哈桑被问的有些尴尬，他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个时候，其实我们是以为雪人是假的，如果是他的话，那怎么可能是雪人呢？只能是中原来的恶魔。” 齐盛：“……” 他觉得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告诉晋王等人了，否则估计王爷十有八九是不会同意谢小姐帮他们办这个案子了。 定了定神，齐盛又问：“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是就此放弃吗？那我们的清白是不是已经被证明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调查 齐盛直接切中问题要害，哈桑却没有马上回答。这个时候，他所表露出的就不是外人所以为的简单粗爽的草原汉子了，他还是一个合格的预备族长。 “其实这件事也没有那么难。” 齐盛开口给哈桑提供合理的建议。 “若是你们不想触怒长生天，我们完全可以理解，那这石块下面到底有什么，我们自己进去也是一样的，若是木多尔真的在下面，我们会尽力将他带出来，若是他已经遇害了，那我们就找到足够证明下面是雪人的洞穴的证据，来自证清白，你看如何？” 哈桑有些歉意地望着齐盛。 “抱歉兄弟，我们——” 齐盛了然地笑了笑。 “不用说了。” “我都懂的，虽然不是很懂你们的敬畏，但我们尊重你们的信仰，真的。” 齐盛越表现的善解人意，越让哈桑这个壮汉感到心中不安。最后他拍了拍齐盛的肩膀，郑重承诺到：“这次算我哈桑欠你们一个人情，若是这件事顺利结束了，那回头我请你喝酒，不醉不归！” 齐盛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 哈桑和齐盛的手在半空用力交握，达成了协议。 随后齐盛走过去向晋王汇报交涉的结果，把不该说的有可能会触怒晋王的那些小细节都默默的抹去了，晋王听完看到没有看哈桑他们，随意地点点头。 “也好，没有他们拖后腿，省心。” 哈桑很快就带着弟兄们先一步回族中了，他们还要去和族长汇报这里的情况。 谢明欢等人则还留在这里，对着这个石块研究其中的奥秘。 拓跋尔在崔郢身边，喋喋不休。 “崔大哥，你有没有头绪啊？” “这个大家伙是不是需要挪开啊？” 崔郢一句话都没有回答，他蹲在那里一直盯着石块上的图案，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眉头紧锁。 谢明欢在旁边轻声提醒拓跋尔。 “你安静会。” “不要打乱了崔大哥的思路。” 还一直在绞尽脑汁回想的胡书突然一拍脑门，猛地大叫起来。 “老子想起来了。” “我就是见过刚刚那一幕——”他说着大步走了过来，待看到崔郢面前的石块后，更加确定了：“这玩意我也见过！你们等一会。” 说着胡书竟然往旁边空地跑去，只见他找了一处露出沙子的地方，开始用双手在刨沙子，等到那些沙子堆的有半人高的时候，他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壶，竟然咕咚咕咚把水都倒在了沙子上。 很快沙子被搅在了一起，胡书双手搅拌着，感觉差不多了之后，扯了身上一块布头，竟然兜着沙子急匆匆地过来了。 “都让开，都让开，这玩意老子知道怎么玩。” 只见胡书在众人还猝不及防的时候，将拿过来的沙子照着石块上那个巨大的脚印就丢了上去。 “都后退。” 他一边丢还一边喊着让大家后退。 一直在沉思状态的崔郢根本来不及应对胡书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动作，沙子分不清谁是谁，调皮地溅到了崔郢的脸上，还夹杂着酒气。 “胡大叔，你这是用酒浇的沙子啊。” 拓跋尔跳的老远还是能够闻到浓烈的酒味。 胡书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自己的腰间：“完了，拿错了！” 不过他又拿着那块布头，再次裹了一堆沙子过来，这一回完完全全将那个凹进去的巨大脚印填满了。 “你们等着，马上就该动了。” “当年老子看到的他们就是这样做的。” 众人半信半疑，对胡书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搞得还有点懵。 崔郢是被拓跋尔又冲回去拉到后面来的。他的眉头还没有舒展开，像是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难题。 谢明欢：“崔大哥，你在想什么？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不如说一说，大家帮忙分析一下？” 晋王则怀疑地看着那方石块，实际上心里一点都不相信胡书这种操作能够管用，这也太……奇葩了。 崔郢终于开口了。 “这个石块，年代久远，虽然不能说是长生天的东西，但它和长生天诞生的年代也隔不了太久，这个下面可能真的是雪人的洞穴。” 谢明欢：“可——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雪人是不存在的啊。” 崔郢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下面是类似圣址的地方，雪人应该不会有，但它里面可能存在的东西，或许真的和长生天有关，若是这样……和观音童子也许就没有太大关系了。” 这回谢明欢听明白了：“崔大哥你的意思是，观音童子应该不至于会费大功夫找这么个地方装神弄鬼是吧？可是那些脚印要怎么解释呢？” 胡书突然插话：“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大自然的力量吗？这些脚印也不一定就是人或者什么雪人留下的，有可能是风啊等等神奇的自然力量留下的，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拓跋尔听的直笑：“胡大叔，你这话说的真有趣，我竟然一点都听不明白。” 胡书：“……” 他瞪向拓跋尔。 “臭小子，你以为老子是在开玩笑吗？” “那是你们都没有去过南边，老子有一年在南边还曾经走进过一大片鬼斧神工的石林之中呢，没有人相信这些石林是莫名出现在那里的，当地的人都说石林里有神仙，老子不信邪，就跑去石林里住了小半年，老子亲眼看到的，那个每天老子都看到的石柱，它每天都会有变化，等老子要离开的时候，它的模样完全不一样，而老子可以肯定，这期间根本没有什么神仙出现过，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 崔郢皱眉：“动了。” 他指向石块。 大家的目光重新聚拢到了石块上，这才发现，之前胡书丢在上面的那些沙子，竟然都从脚印的边缘流了进去，待沙子全都流干净后，脚印开始一点一点往上面浮起。 “这样也可以？” 拓跋尔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大家都小心点。” 晋王已经能够听到石块下面细微的风声，还有机关咯吱咯吱的响动。他伸手将谢明欢护在身后，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胡书嘿嘿笑着：“不用怕，一会这石块就会自己竖起来，入口应该就在它下面。” 第一百七十三章 错了 竟然真的被胡书说中了。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石块下面的机关的声音更加明显了，周围的沙子和雪水被带着都往两侧散开，石块竟然真的缓缓竖了起来。 “有入口！” 齐盛在晋王的示意下，先一步过去查看，绕过石块转到它的下面，果然看到不断有沙子往下流的黑乎乎的洞口。齐盛半蹲在那里，侧耳听了听：“里面应该不是封闭的，还有风声。” “下去看看。” 拓跋尔跃跃欲试。 崔郢将他拦了下来。 “不要轻举妄动。” 拓跋尔不明白：“崔大哥，都到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不下去？还在等什么？” 崔郢没有看他，但却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管下面有什么，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找到失踪的孩子，又或者找到装神弄鬼的观音童子，所以一会到了下面，无论发现多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只要和这两个目的无关，就不要轻易去碰。” 胡书赞同地点点头。 “崔郢说的没错，这种地底下的东西都邪门的很，能不动就千万不动。说起来，老子最讨厌地就是往下面走了。” 晋王看了一眼谢明欢：“你随本王留在上面。” 不用谢明欢说就提前否定了她想要下去的提议。 谢明欢张了张口，想要挣扎一下，但随即就听到崔郢说道：“明欢，你随王爷留在上面吧，如果我所料不差，哈桑他们一会还要回来，如果大家都下去，他们过来后可能会造成误会。” 谢明欢想了想，崔大哥说的好像在理呢。 “那我和王爷就在上面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崔郢点点头。 依旧是齐盛开路，随后是胡书带着拓跋尔，崔郢走在最后。四个人慢慢沿着洞口处的台阶往下走。站在上面的人很快便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谢明欢有点紧张地站在那，目光紧紧地盯着洞口，生怕有什么万一。 “放心吧。” 晋王出声安抚她。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玄之又玄的东西，都是假的。” “他们不会出事的。” 谢明欢嗯了一声，但心中还是或多或少有点紧张。 再说哈桑等人快马加鞭赶回族中后，由哈桑向族长汇报了情况，族长听完，目光复杂地看向哈桑，良久叹息一声：“这件事，你做错了。” 哈桑听罢有些惶恐。 “阿爸，我、我哪里做错了？” 族长拄着拐杖站起来，慢慢走近哈桑：“儿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族人考虑，所以还对他们心存怀疑。但从他们提出要帮忙的时候，你就应该有敏锐的判断力，迅速判断出他们是在故意迷惑我们，还是真诚的，哈桑，你说他们是真诚的吗？” 哈桑被问住了，他想说是，可是又有些不确定，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的想法捕捉不到。 族长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哈桑，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没有人规定族长就不能犯错。你每次遇事第一个想法就是为族人考虑，这很好，但却也同时限制了你内心最准确的判断力，你开始摇摆怀疑，对自己的决定有着淡淡的不安。” 哈桑被说的面红耳赤，心中羞愧极了。 族长见他这般，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叹息。 “算了。” “你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对。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是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哈桑闻言，抬起头看向族长。 “阿爸，你是相信他们的，是吗？” 族长见他总算还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严肃的表情缓和了几分。 “不错，我相信他们。” “你们把那个胡书抓起来的时候就做错了，也不想想雪人的事早就发生了，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不管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但咱们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这些吃穿不愁的富贵汉人，至于跑到咱们这偷咱们的孩子吗？” “更不用说当时他们的主子不在，那个女孩子竟然敢上前阻拦我们，就更说明他们心中无愧，就是一个女孩子都有这样的气度，可是你们却没有看明白。” 哈桑被说的沉默不语。 等到族长说完，才弱弱的问。 “那阿爸，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族长这会已经不生气了，对哈桑只剩下老父亲式的责备，他伸手拍了哈桑一巴掌，哼哼道：“亏你们还自诩是草原上最勇敢的汉子，竟然在关键时刻，让一群看起来弱弱的汉人占了先机，现在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赶回去帮忙啊。” 哈桑连连点头。 很快他就大步走出了帐篷，带着在外面等待观望的兄弟，重新骑马往回飞奔而去。 没有过多久，哈桑带着兄弟们就赶过来了。 谢明欢远远地看到他们骑马而来，不免开口道：“崔大哥果然是料事如神啊，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晋王哼了一声：“他们的脑子都不太行，但那个老族长还算个角色。” 谢明欢默默地抬头看向晋王，只能看到他帅气的侧脸，但这并不影响她心中加深对晋王的认识，合着这个家伙又默默地早就把这里的人的深浅都看透了呗。 和崔大哥还有晋王比起来，自己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啊。 崔郢等人一路沿着洞口下去，走了很长的一段旋转式的台阶。拓跋尔跟在胡书身后，越走越紧张，尤其是下面的光线越来越暗后，拓跋尔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突突起来。 “还要多久啊，怎么感觉总也走不完了呢。” “这都是人工开凿的，机关应该已经都被破坏掉了，但既然是人工场所，肯定会拉长距离，从而达到保护其中的人或物的目的。” 拓跋尔忍不住感慨：“崔大哥，你懂得真多。” 齐盛和胡书已经走出台阶，到了地面上。 他们抬头往上望了望，大约目测来看，此处距离地面足有四米高。脚底下都是铺好的平整的石头，正前面有影影绰绰的光，应该是通往前面的路。 “过去看看。” 胡书越过齐盛，准备往前走。 “等一下！” 齐盛突然从身后将他拉住。 “你们看！” 他指着西边的死角处：“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那是很多人下来后最容易忽略的视觉盲区，如果不是齐盛从小办事的谨慎态度，可能也不会注意到那里。 第一百七十四章 神迹 模糊黑暗，却又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样的前提瞬间将气氛搞的紧张起来。拓跋尔拉着崔郢的胳膊，哆哆嗦嗦地走下来，不敢轻易靠近。但齐盛和胡书两个人却根本不害怕，早就大步过去了。 只是……两人很快就发现了古怪。 按理说，越靠近那里，视线应该更清楚才对。但是他们越往前走，看到的那里反而感觉越模糊不清，仿佛是有更黑的气体在萦绕着。 “怎么回事？” 胡书有些纳闷。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这一回更加惊讶了。 “老子怎么觉得像是要掉进深渊里面了？” 齐盛紧跟在胡书身后。 “我也有这种感觉，就好想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 “那还走不走？” 胡书问。 齐盛沉默起来。 “胡大叔，齐大哥，你们都让一让，让崔大哥看看，崔大哥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拓跋尔跟在崔郢身后，迫不得已也跟了过来。他本来是想就在入口处等着的，但是崔郢要过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到时候那里空空荡荡的就剩下他自己，更害怕！ 崔郢面色淡定，越过胡书和齐盛，虽然他同样也体会到了那种要坠入黑暗中的感觉，但脚步却根本没有停下来。 “崔郢，你小心点。” 齐盛在后面忍不住出声提醒。 崔郢像是没听到一样，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很快他就走到了墙角，他盯着墙角像是在仔细观察着什么，看了半响，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将手帕随意地往地上丢去。 “崔大哥在做什么啊？” “老子也想知道呢。” “他……好像是在……”齐盛有些狐疑，不敢说自己想的对不对。 “是在什么啊？”拓跋尔催促。 “好像是在盖住什么东西。”齐盛不确定的道。 因为在两个武力值还算很有安全感的人旁边，拓跋尔的紧张稍稍好了一些，这会好奇地忍不住踮起脚尖，想要看看崔郢到底在做什么。 再说崔郢这里，伴随着手帕缓缓下落。 那不断加重的黑气并不见分毫的减弱，崔郢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一直盯着那块在半空降落时越来越缓慢的手帕，一直到它最终停在了半空不动后，崔郢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他看都没有多看一眼，转身往回走。 “没事了。” “什么？这就没事了？”拓跋尔一脸懵逼。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胡书也有些搞不明白了。 “你们看。”还是齐盛有耐心，他一直盯着那里，并没有因为崔郢走过来而收回视线，等到崔郢走回来后，那里也已经露出了变化。 只见那里的黑气已经慢慢消散开来，待全部散尽后，就见到在墙角处，竟然是一个不小的镶嵌着锋利刀子的笼子，若是方才崔郢再往前多走两步，一定会撞进那个笼子中，而这个犹如一张嘴般大张着的笼子，在人踩进去的那一刻，瞬间闭合，就足够将人困死在其中。 “天哪！” “这、这是什么人放在这的！” 拓跋尔盯着笼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崔郢的手帕就在笼子边缘的一个黑色柱体上。帕子和柱体接触的平面已经被完全染黑，如果仔细看就可以看到，从柱子底下还有黑色的雾气在往上涌，只不过暂时被手帕挡住了。 齐盛靠近两步，指着手帕道：“你是怎么想到的？你能看到？” 崔郢摇摇头：“我走过去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踢到它的时候，感受到了烟雾轻微的方向变化，所以我猜测这些黑色足以迷惑人的视觉的烟雾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 拓跋尔灵机一动，拍了拍脑袋。 “这、这、这不会是那个观音童子在搞鬼吧！” 崔郢和齐盛目光在半空交汇，两个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对拓跋尔提出的设想却心中都非常认可。 拓跋尔见其他人都不说话，又问：“我觉得这肯定就是那个观音童子搞出来的神迹，又是骗人的玩意。” “你们说这个黑雾会不会有毒啊？” 崔郢摇摇头。 “如果有毒的话，以这雾的浓度，我们早就出事了。” 齐盛：“既然没事，那咱们往那边去吧。” “等一下。” 胡书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了自己的大刀，跃跃欲试地指着那个笼子：“老子现在要把它砍了，你们没意见吧！” 三个人同时摇头。 胡书朝手心吹了口气，嘿嘿冷笑两声。 “你们后退，看老子的。” 胡书的刀果然不是凡品，削铁如泥，只见他手起刀落，那原本还渗人恐怖的笼子已经顺便被剁成了铁渣渣。 “老子看你还怎么祸害人。” 只是当胡书抬脚去踢的时候，目光却被地上的其他东西所吸引。 “这里——” “你们看。” 在笼子的下方，露出了一个朝里面开的洞口，里面胡乱的塞满了白骨，在胡书用刀去巴拉的时候，还有老鼠从里面蹭的窜出来。 “卧槽！这是抛尸地啊。” 拓跋尔嚷嚷起来。 崔郢和齐盛上前看了两眼，心情都很沉重。 “是孩子的骸骨。” “不错，胳膊和腿的骨架都很小，是孩子的。” 拓跋尔：“这、现在要怎么办啊？” 齐盛和崔郢互相看了一眼，齐盛道：“我先上去回禀王爷，再带些人下来收拾这些骸骨，你们看怎么样？” 崔郢点点头没有意见。 拓跋尔一听有点想上去，但看了看东边还没有过去的地方，心里的好奇又压不下去，犹豫不决。 胡书擦干净自己的刀，重新背在后面。 “我没意见，都可以。” 齐盛闻言点点头，叮嘱三人小心些，他抬脚往上走。 齐盛出来的时候正赶上哈桑带人回来，正在和谢明欢等人交涉。晋王一直没吭声，都是由谢明欢用不是很熟练的外族话在和他们聊。这会齐盛出来，哈桑等人眼前一亮。 “齐兄弟，可是在下面找到木多尔了？” 齐盛看了哈桑一眼，摇摇头。 “我们刚下去发现了一些其他情况。”说着他先同晋王回禀了一番，说完后才又和哈桑说，“这些孩子的骸骨有可能是你们之前失踪的那些，你们来的正好，不如和我一起下去，去辨认一番？” 哈桑闻言，心中又惊又怒，他想到阿爸之前教训自己的话，要顺从自己的心，做决定的时候不要顾虑太多。想到这，哈桑马上答应了下来：“行，我带几个兄弟一块下去看看。” 齐盛见哈桑同意了，又看向晋王。 晋王嗯了一声算是也同意了。 谢明欢欲言又止想要也跟着下去看看，但晋王拉住了她的胳膊，意思很明白。 第一百七十五章 黑幕布 齐盛很快便带人下来了。 他带着哈桑等人去看那些孩子的骸骨。 “我们还要继续往东边去，那里有光，可能还有其他线索，你们是在这里处理这些骸骨，还是来两个人和我们一起过去？”齐盛问。 哈桑想了想，又选了一个兄弟和自己一起跟着齐盛他们往东边去，吩咐剩下的在这里收敛骸骨。 有了哈桑两人的加入，看着壮大的队伍，拓跋尔的紧张好了许多。不过他还是跟在中间，确保前后都有人。也是这个时候，拓跋尔才发现，自己大概是有黑暗恐惧症什么的毛病，不然怎么自己见了尸体也没怎么样，就是在这底下心慌呢。 顺着东边若隐若现的光，几个人沿着平整的石路一直往前走，很快就和后面那些留下的人拉开了距离，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待他们再回头去看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来时的宽阔场地了。 “怎么回事？”齐盛停下脚步，“我们明明是直着走的。” “那只是你的错觉而已。” 崔郢手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只袖珍的笔和一个袖珍的本子，只见他将本子递给齐盛，上面画着他们来时绕过的路线，竟然已经拐了三个锐角弯了。 “怎么会走这么远？” “是啊，感觉咱们也没有走多久啊！” 哈桑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不影响他看懂崔郢手上的图，说起来，几个人里除了崔郢，应该也就只有他同样感受到了他们已经在拐弯了这件事吧。 因为这一发现，大家的心情重新紧张起来。 “啊啊啊——” “哈桑，那里是不是有东西。” “我从进来之后就感觉心里毛毛的，要不咱们还是上去等着吧。” 和哈桑一起跟着齐盛等人过来的汉子明明看起来武力值强悍，但没想到内心这么害怕这些东西，大惊小怪的程度远高于拓跋尔。被他这么一搅和，拓跋尔反倒胆子大了起来。 大约又拐过了两个类似的弯过，眼前再次出现了一个类似于来时看到的黑暗的空阔之地。但这却让人很费解，因为他们明明是循着光亮找过来的，为什么到了疑似尽头的空阔之地反而是一团乌黑？ 光亮到底源自哪里？ 拓跋尔最新问出声。 “崔大哥，这里会不会也有之前那些黑雾的机关？” “不过这些黑雾是只能在具体的空间控制光亮吗？咱们一路跟随过来的那些光亮又是怎么回事？” 崔郢凝眉面露沉思，目光也一直看向一团黑雾中，试图从中发现问题。但这一次黑的范围是完全的，没有任何空间上的层次对比，这让崔郢根本无从下手。 胡书最不耐烦等着了，他抽出自己背着的大刀，嚯嚯向前。 “老子再去砍它一遍，就不信咱们这么多大活人还能被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糊弄了。” 哈桑身边的汉子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哈桑的胳膊，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大哥，这、这是长生天降惩罚的黑幕布啊，他们要做什么？要去挑衅长生天吗？你忘了小时候族长是怎么说的吗？凡是有这种黑幕布的地方，那都是长生天的地界，我们是不能去侵犯长生天的！” 说完，这个一米八的壮汉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里念念有词：“长生天啊，请原谅我们吧，我们无知，我们愚昧，我们打扰了您#￥%……&8……” 拓跋尔拽了拽崔郢的袖子。 “崔大哥，他们在说什么？” 崔郢目光扫过那个一直在磕头的男子，简明扼要的和拓跋尔说了两句，便看向哈桑对他说道：“这不是长生天的黑幕布，不过是有人故意玩的小把戏而已，这一团看不见尽头的黑雾之中，应该有三到四个释放这种可以暂时遮挡光线的黑雾，从而制造出这种特殊的视觉环境，实际上只要找到那些释放黑雾的地方，用布蒙上，就可以了。” 哈桑半信半疑地看向崔郢。 说实话，他一直沉默其实也是因为同样被这长生天的黑幕布震惊了。他们下来的时候，入口处的那团黑幕布已经被崔郢破解，并没有看到。但这里的范围要远比入口处更大，当他看到的那一刻，心中再一次对自己做出的决定，以及阿爸对自己的教导产生的质疑。 长生天的黑幕布是他们从小听到大的传颂。 黑幕布是长生天用来惩罚在草原上犯罪的恶人的，当这些恶人猖狂至极的时候，长生天便会用黑幕布将这些人吞噬，把他们流放到永远都走不出来的混沌世界中，让他们饱尝孤独寂寞和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哪怕他们很快就坚持不住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但他们的灵魂依旧被禁锢在其中，生生世世都得不到解脱，这就是黑幕布的恐怖之处。 崔郢听完哈桑的解释，沉默了一会。 “要不咱们回去吧。” 哈桑试探着道。 “我们不能对长生天不敬。” “如果木多尔是迷失在了这里，那一定是他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长生天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他。” 跪在地上的男子听到哈桑的话，很是激动。 “对对对，咱们快离开这里吧。” “不、不是我们不想找木多尔，但长生天做的决定，都是对的。” 齐盛也能听懂他们在讲什么，正是因为听的懂，所以看向崔郢的目光带着询问，现在怎么办？就这样回去？ 崔郢轻叹一声。 “不如你们先回去。” “我们不是你们部落的人，不算是长生天的孩子，我们想要自证清白，必须要进去一探究竟。” 哈桑一听更加着急了。 “你们这是进去找死啊！” “长生天若是发怒后果很严重的！” 崔郢不为所动。 齐盛也开口道。 “哈桑，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而且你不要忘了，前面那些骸骨，他们的胸前有明显的伤口，这足够说明并不是黑幕布将他们困住，最终导致的自然死亡，恰恰相反，一直以来都有人在暗中借助长生天的名义，伤害你们的族人。” “我们既然被卷入了这件事，自然要查个明白，看看到底是谁一直藏在暗处捣鬼。” 胡书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磨刀霍霍。 “你们叽叽歪歪说完了没有？” 第一百七十六章 晚了一步 哈桑欲言又止。 崔郢直接做了决定。 “我们进去吧。” “大家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像我这样做。” 崔郢率先做了示范，将长长的外袍朝正前方轻轻地往下面扔去，待长袍缓缓落地而没有其他变化后，崔郢先将踩着长袍走过去，再将长袍捡起，如此反复着一点点往前走。 那边拓跋尔、胡书和齐盛三人也都照着崔郢的办法往前试探。很快，拓跋尔就喊了起来：“我找到了！那个石柱，放黑气的那个！” 众人闻声望过去，果然看到他的外袍没有完全落地，而是在半空被什么东西拦住了。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拓跋尔所在的地方，那些黑雾已经渐渐淡去了，能够大致看到周围的样子——和来时入口的广场差不了太多，在他的右手边还有一个大石块，上面摆放着一些小石子，看起来像是有人经常来这里，上面还有一副棋盘。 “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留在原地没动的哈桑惊疑不定。 胡书和齐盛见拓跋尔这边的黑气已经散开，但左边还有很大一部分依旧笼罩着，就知道崔郢的猜错没错，还有其他在释放黑气的石柱，两人继续往前走，这时候崔郢那边已经走到了尽头，并在尽头发现了另一个。黑雾因为崔郢和拓跋尔的发现，已经从两边分别散开了。 很快胡书也激动地喊了起来。 “这、这里也有！” 随着胡书的发现，黑雾消散的更快了。 虽然还有那么一些萦绕其中的，但已经足够可以看清楚这块空地的模样。只是……正是因为能够看清楚，所以众人的表情在下一刻都沉重起来。 “你们看那——” 是那个汉子在喊。 循着他的声音，在空地东边的角落里，他们很快找到了被揉成一团的木多尔，他小小的身体已经冰冷，地面上还有凝固的血液，可以看到他的胸口被挖开了，心脏已经被取走了。 “木多尔！” 这回两个人也不再觉得这些是长生天的黑幕布了。 他们三两步就冲了过来，小心翼翼将木多尔抱了起来，但已经晚了。崔郢粗略看了一眼，目光停顿在他胸前的伤口上，又扫了一眼胡书手里的刀，若有所思。 齐盛心里松了一口气：“兄弟，既然现在人找到了，那咱们先上去吧。” 哈桑和汉子已经哭的稀里哗啦了。 虽然不是他们的孩子，但草原上每个部落都是一个大家庭，失去每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心中的难过都是同样的。 拓跋尔还不擅长处理这些生离死别的事情，这对于他来说太过陌生，这一方面和他的身世有关，另一方面也和他从小跟随谢六的生活经历有关。 没办法去安慰伤心的两个大男人，拓跋尔默默地沿着空地绕圈。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意地走了走，竟然会发现更大的问题！ “崔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拓跋尔在最东边的石柱底下看到了很多用手轻轻一碰就会松散变成粉末的白色石块。 “这是石头吗？怎么这么较弱？我什么都没做它就散了？” 崔郢和齐盛同时走过来。 两个人蹲下来，挪开了旁边盖着石柱的衣角，就发现下面还有很多。齐盛看了看，又起身跑去其他的石柱底下看，很快就听到他的声音道：“每个石柱底下都有。” 崔郢看着这些白色的石头许久，才缓缓开口。 “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再找一找。” 拓跋尔有些不明白。 “其他的东西？什么啊？” 齐盛最先明白崔郢的意思，他是在说这石块很可能就是产生黑雾的元凶，但是什么让这些石块开始产生黑雾的呢？应该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和石块产生反应才行。 这时候似懂非懂的拓跋尔拿了其中一块还没有完全变白的石块，在它黑着的地方非常光滑坚硬，他拿着石块找到了一处有光线的地方想要仔细看看，熟料当他将石块放到光线下的时候，石块竟然发出了滋滋的声音，温度迅速升高，烫手的触感让拓跋尔下意识地将石块丢在了地上。 “这石头怎么还会自己发热啊！” 拓跋尔抖着自己的手，大喊大叫。 崔郢听到他的话却心中一动，也捡了一块还带着半边黑色的石头走过来，他将石头放到光线之中，果然之前石头的反应再次出现。手上灼烫的温度让他皱眉，但却没有如拓跋尔那般将石块丢掉。 “崔大哥你在做什么，烫手啊！” “快丢掉啊！” 在拓跋尔的惊呼声中，崔郢手中的石块开始慢慢的散出黑色的雾气，虽然很淡，但是大家在这一刻都非常肯定，这就是哈桑他们一直以来以为的黑幕布。 “崔大哥，快扔掉吧，我们都知道了，知道了！” 拓跋尔已经明白崔郢的意思了。 他更着急崔郢的手，已经可以看到他的手掌被烫红了。 崔郢缓缓将石块丢在地上，就见到方才被光线照过的地方迅速变成了白色，落地的刹那全都摔成了粉末。他又转身回到石柱处，像是还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一样，在所有人奇怪的目光中，他突然猛地将石柱上的衣服拿掉——一团微弱的光从石柱中射出来，很快就被重新升起的黑色雾气所掩盖。 “原来如此。” 崔郢轻声开口。 “这些石柱不是释放黑雾的，它们是引来阳光的。” 说着崔郢又抬头看了看上方的石壁，果然全都是乌黑的石头，不出他所料，这些石块应该和地上散落的这些石块是相同的，都能够在光线的照耀下发热，从而产生黑色的雾气。 “崔大哥……我突然想到。”拓跋尔的声音突然有些紧张，“如果这些石块发出黑气后就会松软，那么咱们现在是不是相当于在一处随时都可以塌下来的不安全的地下？” 崔郢怔了一下，赞许地看向拓跋尔。 “你说的没错，要快点离开这里了。” 齐盛已经先一步和哈桑等人交涉，带着他们离开了。 胡书垫底也跟着崔郢和拓跋尔快步往回走，这一次他们的脚步要比来时快上许多，心中的紧张却分毫没少。 等到众人气喘吁吁的跑回入口的时候，之前清理尸骸的人已经将骸骨都带到上面去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嫌疑 上去的时候崔郢刻意放慢了脚步，待拓跋尔追着齐盛已经先上去后，崔郢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胡书说道。 “胡大叔，你的刀介意给我看一下吗？” 胡书不疑有他，爽快的将刀递给崔郢。 不过马上他又哈哈笑了起来：“还是我拿着你看吧，我这把刀的重量，你应该拿不动。” 崔郢也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在胡书递过来的时候，凝眉仔细地观察着刀的宽度和刃度。 良久，他将目光从刀上收了回来，看向胡书。 “胡大叔，你可知道江湖上是否还有其他人和你用相同的刀？” 胡书有些奇怪：“和我用相同的刀？怎么可能，我的刀是我自己找朋友打的，天下间仅此一把，不可能会有第二把！” 听到胡书的话崔郢脸上的表情更严肃了，他目光定定地看着胡书，再次确认：“胡大叔，你确定？” 胡书还不知道崔郢突然停下来这一些系列动作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被崔郢问的有些懵，但还是弱弱地道：“对啊，我非常确定。” 崔郢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他不说不代表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恰恰相反，当他们上去后就马上察觉到了上面的气氛的变化。 “怎么回事？” 只有胡书还后知后觉，一脸诧异。 谢明欢一直密切关注着洞口的变化，当崔郢和胡书上来的时候，她心中轻叹了一声，尤其是看向胡书的目光，更是纠结担忧。 “明欢侄女，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胡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了自己身上，并且这些目光的含义都很复杂，让他一时有些难以琢磨明白。 “胡大叔——” 谢明欢开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还是晋王接了谢明欢的话。 “木多尔胸前的伤口，使用的刀具和你的刀吻合。” “什么？！” 胡书简直一脸懵逼。 他掂了掂自己手中的大刀，根本不相信这话。 “怎么可能，老子的刀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不可能有第二把！” 得，胡书这话一说，更是自己加重了自己的嫌疑。 哈桑还有身后的那些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向胡书的目光重新升起了怀疑和愤怒。 “我们要把他带回去，一切等族长吩咐。” 哈桑最终和齐盛说道。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齐盛有些纠结，他看了一眼晋王，能够看得出来晋王脸上很是不耐烦，毕竟他们已经耗费了功夫帮他们找人，结果人找到了，但却因为上面的刀口重新将嫌疑引到了身上。 “哼。” 晋王轻哼一声。 “如果本王今天不让他把人带走又如何？” 听到晋王明显想要动怒的声音，齐盛下意识地默默在心中为哈桑等人点蜡烛。他家主子真不是一般人呐，就他观察除了对谢小姐有请外，是真的对所有人，包括宠他疼他的陛下娘娘，都不见得用了几分真心。 拓跋尔也意识到局面紧张起来，已经不是他插科打诨可以糊弄过去的了，这个时候他悄悄凑到了谢明欢身后，只露出一双好奇的眼睛，巴巴地望过来，却没有再轻易开口。 谢明欢抬头看了晋王一眼，却一句阻拦他的话都没说。这个时候若是妥协，就是在对原则妥协，他们既然没有杀人，那么不管证据如何，都不能在最开始的原则问题上妥协。 哈桑虽然听不懂晋王在说什么，但是他能够从晋王的表情上看出齐盛过来交涉的结果并不好。 他也在暗中悄悄给身后的弟兄使眼色，就准备不得已的时候动手抢人。这个时候哈桑还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这些人是多么的厉害，还只当是随便一个陷阱就能把胡书困住。 崔郢皱眉看着两边默不作声的局面，直觉告诉他，危险迫在眼前。就在他开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哈桑那边竟然突然出手。 “今天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他带回去！” “我们草原上的儿郎不是随随便便任人欺凌的！” 有第一个人冲出来，就有第二个。 等哈桑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看着冲过来的弟兄，最后跺了跺脚，干脆也加入了进来。 “齐兄弟，对不住了。” “木多尔不是我们族中死的第一个孩子了，我们需要一个交代。” 齐盛听到哈桑的话，心中只想骂人。 就不能动动你们的大脑袋好好想想吗，要是他们真的是凶手早就跑了，还留在这里让你们抓？现在……他都不敢去看晋王的表情了，可以想到，晋王肯定已经恼了。 胡书早就在那些人冲过来的时候，就马上出手抵抗了。 “你们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帮你们把人都找到了吗，怎么还和老子过不去？” “我靠，再这样老子真的不客气了啊！” “崔郢你倒是说句话啊，他们到底什么意思，我要不要下狠手啊！” 崔郢叹息一声，现在这局面还是他能说得算的吗？ 崔郢踱步走到晋王身侧，稍微错开了半步站在他身边，淡声提醒道：“王爷，别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就算您想要借机拿下这些外族，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明欢还在。” 晋王神色微动，瞥了崔郢一眼。 以前倒是小瞧他了，没想到竟然能看出本王的心思。不过……崔郢的话到底也是提醒了晋王，虽然在方才的这段时间里，晋王是暗中想要以这件事为契机，下上一盘大旗，趁机将北地的疆域再往北扩展，但崔郢的话倒也没错，现在明欢还在，他就算马上调遣兵马，也不应该把明欢置身于前线战场之中。 闭目沉思一瞬，再睁开眼的晋王，收敛起了原本身上萦绕着的淡淡的王者之气。 “罢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 晋王突然摆了摆手，示意齐盛停下来。 “都住手。” “告诉哈桑，本王可以让他把胡书带回去，但这件事不能由他们单方面处理，让他回去之后着急其他部落也曾有孩童遇害的族长，都到这里来共同解决这个案子，就说本王亲自恭候他们。” 齐盛听到晋王的话，心中一动。 连着用了好几个本王，看来王爷的意思是要透露自己的身份了？ 可是这个时候暴露自己的身份真的合适吗？这个问题不仅仅是齐盛在想，谢明欢也在看着晋王，问他：“你确定？观音童子还在暗处，如果你暴露了身份，万一……” 第一百七十八章 震惊 当齐盛将晋王的话传达到哈桑耳中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早就忘记了捉拿胡书这件事，呆呆地看着晋王，谁都不敢相信，这个一一直来他们只当是中原富家少爷的年轻男子，竟然就是他们也已经听闻过的那个新的北地之主。 “你是晋王？” “不可能，晋王怎么会来我们草原上？” “你们这些中原人就是狡猾，到了这个时候也满嘴谎话，不过我可是知道，你们汉人皇帝制定的律法，如果冒充大官是要判死罪的，你们不怕吗？” 晋王差点被这些人的思路逗乐了。 说他们傻吧，也不傻，还知道不管怎么样都要把胡书带回去审问，可是说他们不傻吧，现在问这么傻得可爱的问题，都让他有点嫌弃他们了，突然觉得就算把他们纳入到自己的疆域中，好像也只会让自己管更多的白痴，心更累的感觉。 齐盛不用晋王吩咐，就已经掏出了令牌给众人看。 “这是我晋朝发往边界诸国交好的令牌，想必你们的族长应该都人手一块，现在相信了吗？” “这位就是当今晋朝陛下最疼爱的晋王殿下，也是这北地未来的主人！” 齐盛的言辞之间带着骄傲。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跟在晋王身边伪装着的小护卫，而是晋王身边的心腹，是洛阳而来家族底蕴深厚的富家公子。他眉宇间的气势尽显，这一刻竟然是和崔郢不相上下。 哈桑在看到那块牌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是又做错决定了。 但现在的局面已经完全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了，齐盛的话也只让他更加窘迫了起来，这一刻哈桑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哥哥，他们早就在成年之后带着自己的家人离开了族中，这是草原上的规矩。 族长只留下最小的儿子带在身边最终继承部落，其他的长子他们肩负的使命更艰巨，他们要自己离开，前往草原上讨生活，去创建属于自己的新的部落，比起继承他们需要去创造。 而大哥二哥早就已经成为草原上赫赫有名的新起之秀，但自己呢？竟然还一直在犯错。 谢明欢见哈桑一直沉默不语。 两边的人虽然已经不再动手了，但互相依旧警惕地看着对方，尤其是还有四五个壮汉在胡书的左右两边包围着，这种局面越是僵持的久，只会越难解开。 谢明欢想了想，开口了。 “王爷，不如咱们先带胡大叔回部落吧。” “让哈桑他们跟在后面如何？” 晋王看了谢明欢一眼，从她的目光里看到了商量和询问的意思。这样的谢明欢，和以前单独做决定时的谢明欢完全不同，而这样的感觉，他从心底觉得很暖。 许是如此，晋王仅剩的那点火气也全都消了。 他轻轻点头。 “好。” 谢明欢见晋王答应了，马上给齐盛递眼色，让他和哈桑交涉。自己则朝胡书说道：“胡大叔，我相信这件事与你无关，但我们不能就这样不清不白的离开，咱们现在回族中，重新捋一捋这件事，争取早日找到将祸水引导你身上的幕后之人。” 胡书收起了自己的大刀，同意谢明欢的话 两边对这个提议都没有异议，于是在晋王发话后，由谢明欢等人走在前面，哈桑他们跟在后面，两队人马赶在落日之前回到了族中。 琪儿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中午饭都没有赶回来吃，她是一边担心小姐的身体，一边担心会不会出事，在谢明欢他们回来之前，已经不知道跑出来张望了多少次。 “小姐，小姐——你们总算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找到那个孩子了吗？” 谢明欢安抚地看了琪儿一眼，用眼神示意让她先回帐篷。 琪儿上次看到谢明欢这样平静但背后却透着不可违背的威严的目光，还是明少爷也想要偷偷效仿六爷离家被小姐发现的时候。这个时候，琪儿也意识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却很严重的事情。 所以她非常听话的不再说话，乖乖跟在谢明欢身后。 很快族长就出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心中牵挂着木多尔安全的许多女人，只是当她们看到从后面走过来的哈桑还有哈桑怀里抱着的明显已经失去了生息的木多尔时。 被帐篷围起来的这块充满了浓浓生活气息的空地上，响起了女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声，其中尤以木多尔的母亲反应最为激烈。 “木多尔！” “不让你出去，你非要偷偷跑出去玩，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现在你惹长生天不高兴了吧，你被带回去了吧，你让阿妈以后怎么办啊？！” “哇呜——” 谢明欢沉默地看着这些蜂拥而至挤在哈桑身边痛苦的女人们，心里并不好受。只是情况却并不允许她过分沉浸在对这个年轻生命的哀恸上，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 哈桑将木多尔交给了他的母亲，然后挤出人群，窘迫地看了晋王一眼，磕磕巴巴地和族长，也就是他的阿爸讲了他们重新回去之后发生的事，尤其是重点强调了晋王的身份，以及胡书的嫌疑。 听着哈桑说的话，族长的脸色越来越沉。 说道最后他竟然抬起手中的拐杖，毫不犹豫地朝哈桑打了过去。 “混账！” “我是怎么和你说的，我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凶手不是他们，你为什么还要犹豫？一件可疑的凶器就可以代表一切吗？你的脑子是进水了吗？为什么就不能多想想？” 哈桑原来作为少族长的自信，早就在这些事中一点点被磨掉了。这会也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自尊或者面子了，他红着眼眶，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有要哭的意思。 “阿爸，都是我笨，是我没有听明白你的话。” “可是阿爸，他们现在要让咱们着急其他部落也有孩子失踪的族长，说、说是晋王要亲自会审这个案子。” 族长哼了一声，对哈桑的话早就放在心里细细思量了。 他们是游牧民族，他们的王庭远在漠北，说起来他们算是半自由的身份，而这里也不是北地。晋王这个身份是很棘手，尤其是在事情是他们一手导致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的，但如果晋王想要就此独裁来决定案子的走向，那也是不可能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各路族长 “既然晋王都亲自出马了，就其他老伙计过来聚一聚也不是什么大事。”族长教训完哈桑之后就恢复了之前平静的模样，他直接同晋王开口，“只是王爷，可否如实相告，你们追查这件案子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晋王挑眉，故作不解，看着族长。 族长呵呵轻笑了两声。 “若你们只是普通的中原人，那我或许真的信了你们来寻亲的理由。但现在王爷的身份已经表明，那么我想你们来这里应该不仅仅是找人这么简单吧，又或者说你们要找的这个人，不仅仅是你们落难的亲人那么简单吧？” 听到族长这么直白的询问，晋王倒是有些欣赏这个老头的行事了。他目光平静地和族长对视了半响，方才淡声开口。 “理由，本王可以告诉你。” “但不是现在。” 说着晋王竟然反客为主，抬脚便朝族长住的帐篷走去。那里昨天还作为会客的地方招待过他们。晋王一边走一边道：“等其他的族长都到了，本王自然会给你们一个满意地理由。” 族长见晋王态度坚决，心里叹息一声，知道事情已经不是自己一人之力能够解决的了。他定定地看了晋王一眼，顿住了脚步，朝哈桑招招手，待哈桑走过来之后，吩咐道：“去，给那些叔叔们传信，让他们过来参加宴会，就说有贵客来了。” 哈桑想说什么但很快就憋了回去。 晋王往前走了两步，见谢明欢没有跟上，又转身去看她，眼中的意思很明白，怎么还不过来？ 谢明欢朝晋王走过去，但却并没有想要和他一同回帐篷的意思，她低声同晋王道：“我觉得木多尔的阿妈应该知道些什么，我想要去找她谈谈。” 晋王的目光朝那个哭的最厉害的女人看过去，声音淡淡的：“现在还不是时候，等那些族长过来之后再说。” 谢明欢心思一转，明白了晋王的意思。 那些族长来的不慢。 待到入夜时分最后一个人也赶到了。 老族长一直站在外面笑呵呵地迎接这些老朋友，他们在夏日里放牧的时候，也许会有那么一段时间互相聚在一起，但草原上的牧民住在哪里不是自己说了算，是要由牛羊和水草说了算，所以一年之中能够像这样聚上几次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这次老族长突然传信说要举办宴会，又隆重的说有贵客在，引得大家都很好奇。 “我说老哥哥，这次这场大雪，真的是让咱们遭罪了啊。” “是啊，我从南边过来，那里的草都被雪冻黄了，也不知道这雪化了之后，草还能不能长出来，如果长不出来，那咱们今年可怎么办呐。” “这天气也太反常了，你们说是不是去年有什么地方让长生天生气了？” 大家聚在一起，又都是族长，先讨论的都是生存的问题，他们的肩上都肩负着整个族人的希望，谁都想带着自己的族人风调雨顺的生活下去。 老族长一一回答了大家的问题之后，脸色突然一变，非常严肃地扫了过去。几个许久不见，原本还呵呵大笑的豪爽汉子，这个时候也总算是感觉到老族长的不对劲了。 “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最先开口问的是老族长的亲弟弟，当年他和老族长作为阿爸的前两个儿子，也都被赶了出来要自己自立自强，繁衍子嗣，建立部落。 “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了？是有人欺负你们了吗？有什么事你千万别忍着，还有我和二哥呢。” 这回说话的是一个还算年轻的男人，他是老族长的幼弟。 老族长在酝酿着该怎么说，可是这两位却都有些忍不住了。于是就将目光放到了哈桑身上。 “阿桑，你和二叔三叔说，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哈桑闻言是想要开口的，但马上他就感受到了阿爸扫过来的目光，哈桑讷讷地低头，有些不敢看二叔三叔。 “你们别问他了。” 老族长叹息一声。 “这件事还是我来和你们说吧。” “老大哥，你就说吧，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就算是天大的事，咱们大家齐心协力，总会有办法过去的。” “对啊老大哥，今天你把我们叫来，不是说还有一位贵客吗？这位贵客在哪？” 老族长伸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都安静下来。 “各位，你们应该都知道，晋朝灭了前秦统一了南北，最近原本属于前秦的北地，迎来了晋朝选定的新主人吧。” “老大哥，你是说那个纨绔晋王？哈哈哈，怎么可能没听说过，老子在家里教育我那几个儿子，就和他们说，可千万不能像那个晋王一样，做个纨绔，瞅瞅，现在让他来管理这么乱的北地，他能管的好吗？” “对啊，我好像听说这个晋王到北地之后一直没露面，十有八九是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管吧，等着那晋帝老儿改变主意再把他叫回去呢。” 这些人你一句他一句说的越多，哈桑的脸色越白。 眼看着三叔二叔也跃跃欲试想要加入讨论中，哈桑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各位叔叔伯伯，我阿爸说的那位贵客，就是晋王殿下啊。” 老族长叹息一声。 面对众人古怪又惊讶的脸色，还是缓缓点了头。 “怎么会是他？” “他来咱们草原做什么？” 老族长见话已经说到这了，也没什么可犹豫地了，便把晋王他们过来，正好遇到木多尔失踪，哈桑在陷阱里抓到了晋王队伍中的胡书，误会胡书就是雪人，后来晋王等人提供线索，提出要帮忙寻找木多尔，再到找到木多尔，但人已经没了，而身上的伤口却又刚好和那个胡书随身的兵器吻合的事讲了一遍。 “你们的族中进来也有孩子失踪，而且遇害的情况要比我们更严重。因为哈桑对他们一再的怀疑，晋王不是很高兴，他说要亲自帮忙追查这个案子，但前提是要把你们都叫来，正式会商。” “雪人的事？” “这不是长生天在惩罚咱们吗？” “老哥哥，你们怎么敢去查长生天？” 老族长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不是我们要去查，而是晋王的女人，是个破案很厉害的人，她认为这些并不是长生天的惩罚，而是连环杀手在暗中伤害我们的孩子。” 第一百八十章 会商 晋王被请来的时候，这些族长还在激烈的争论。有些年轻的，在听说族中的孩子很可能是被人暗中谋杀的，已经愤怒地红了眼，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找出这个凶手。年老一些的，倒还算理智，尤其是对雪人这件事，这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所以他们并不是很相信有人在谋杀孩子这件事。 晋王进来的时候，老族长和哈桑都先一步站起身。 其他族长其实对晋朝的王爷并没有太大的敬畏之心，甚至如果说以前还有点，但想一想他们方才还在吐槽晋王的纨绔，更不用说晋王还要插手他们自己的案子，这些种种都让他们在心中下意识的想要抵触他了。 但奈何晋王的气场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在看到老族长站起身，出于礼貌也不得不站起来之后，再到看到晋王目不斜视，步履沉稳，周身散发着森森威压地走进来，就那么径直走到了老族长的面前，目光静静地看着老族长的时候，几个人心里都开始疑惑起来。 这真的是纨绔？ 纨绔也能长得长得这么好？ 他们一直觉得纨绔应该是那种黑眼圈，弱不禁风，身材佝偻，沉迷于酒色之中，看起来就命不久矣弱不禁风的男人。 “王爷，请。” 老族长怎么会不明白晋王的意思。 早就听说过晋朝的晋王殿下那是从小在陛下和娘娘跟前千娇万宠着长大的，性格倨傲，根本不是个会服软的。所以想要让这位爷同其他族长一样，坐在下面，分个主客的道理，怕是行不通。 果然老族长不过说了一句，晋王甚至都不曾谦让，就直接走上去，做到了老族长旁边的位置上。 这是属于皇权的傲气。 哪怕下面的这些人都瞪大了眼睛，愤愤不平，但想想晋王身后那庞大的晋朝，再想想自己身处的还远在漠北的王庭，而他们也不过就是一些散落在漠北最边缘地带的小部落而已。 想到这，这些人心口那团火气便不争气的又都自己熄灭了。 “诸位，想必老族长已经同你们讲过本王的来意。” “不知道诸位听完之后，觉得意下如何啊？” 老族长目光复杂地看向晋王，欲言又止。 之前他们达成的约定，晋王还并没有实现。 许是感受到了老族长的目光，晋王轻笑着朝他看过去。 “老族长，稍安勿躁，本王一言九鼎，既然说了会告诉你们，自然不会食言，但在这之前，本王总要知道其他族长的态度吧，若是这其中有刚好要和本王的为敌的呢？若是本王将事情一说，他们刚好要去通风报信了怎么办？” 晋王从进来之后，就一直是用他们的语言在和他们交流。而这样的晋王，更让众人心中诧异，一个纨绔能够说这么流利的外族话？看来传言都是假的，大大的误人子弟啊。 “王爷，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我们既然已经坐在这了，自然是想同心协力解决问题的。” “不错，老子虽然看不上你这个小白脸，但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掠走族中那些孩子的不是长生天的惩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老子第一个不放过他们！” “对，孩子是生命的延续，是希望。既然这件事和孩子有关，我们自然会鼎力相助。” 一共八个族长陆续表态。 晋王的目光随着他们开口不断移动，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淡淡地审视着这些人。等到最后一个人说完，晋王方轻笑出声，甚至还端起桌子上的酒杯，遥敬了过去。 “本王感受到诸位的诚意了。” “既然如此——”晋王看了老族长一眼，老族长先是一愣，随后很快就明白了晋王的意思，他看向哈桑：“你先出去吧，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晋王笑眯眯地看着哈桑出去。 这才重新开口。 “不知道你们可曾听说过观音教？” 几个族中面面相觑，有些糊涂。 “这是什么？” “观音教？是做什么的？草原上什么时候多出了这样一个不落吗？” 晋王观察着这些人的面部表情，待确定他们是真的没有听说过后，继续开口道：“诸位，观音教是在北地蓄谋已久的邪教，本王一路追查观音教到此，目前观音教的主要头目已经都伏法，凡是还有落网之鱼。” “王爷是想要我们帮忙追查观音教？” 晋王瞥了一眼率先开口的人，摇摇头。 “不。” “本王是要告诉你们，你们的孩子接连失踪，很可能就和这个落网之鱼有关。” 老族长眉头紧锁，有些想不明白。 “王爷为什么这么说？” 晋王轻哼一声。 “观音教试图在北地引起动乱，但他们没想到会碰上本王。如今观音教四分五裂，但其中有一个代号观音童子的人，他还野心不死，就躲在这草原上招兵买马，收揽教众，不过他可能已经换了名号，不再以观音教的名义行事。” “你们可知为什么你们的孩子会失踪被杀害？” 众人更加奇怪了，不是在说观音教吗？为什么又扯到了孩子身上？ 老族长的思路要更跟的上晋王一些。 “王爷的意思是，我们的孩子是被这个观音童子带走并杀害的？” 晋王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不错，虽然现在还没有他的具体下落，但从找到木多尔的地方，还有那些装神弄鬼的神迹上看，这就是观音教惯用的套路。如果不是我们的人下去，而是你们自己去找，那你们可能会一直沉浸在长生天的惩罚中，不会去想这件事背后的阴谋。” “但你们可知道，他为什么要让你们误会是长生天的惩罚，他的目的是什么？” 晋王的话说到这，坐在下面的两三个族长突然脸色微变。 他们互相看了看心中同时闪过了一个念头。 “王爷的意思是——” 晋王却没有错过他们脸上的表情，反问道。 “你们可是想起了什么？” 几个族长面色一僵。 犹豫了一会后还是开口讲了出来。 “不错，我们想起了来之前，已经在部落里开始流传了有一段时间的传言。” “传言说北地晋王纨绔，北地的动荡和战火还会燃烧到北漠来，大家都心中不安，商量着要去王庭求见可汗。” 第一百八十一章 行动 晋王挑眉听几个人说完他们部落中各自流传的谣言，待听完后，晋王的嘴角轻扯，露出来一丝堪称残忍的笑意。 “果然如此。” 晋王淡声道。 老族长也听出了这其中巨大的阴谋。 “这观音童子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和晋朝过不去？又为什么要把我们也拉入战火？” 晋王轻笑出声。 “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这句话吗？” “他就是想要把你们当作他的马前卒，来给本王捣乱，到时候他再趁火打劫。” 几个族长这个时候也明白了过来。 但越是明白了，心中的怒火才越深刻。 这得是多狠毒多么没有人性的人，才会选择用这样恶毒的手段，通过伤害无辜的孩子，甚至挑起两个国家之间的战火来满足自己的私利？他们这样的人，还有资格作为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王爷，你说怎么办吧？我今天就在这表态了，我能代表我们全部落的人全权配合王爷抓住这个心狠手辣的变态！” “对，我们部落也是。” “我们部落也是，不管是要人还是要钱，只要能抓住这个小人，我们怎么样都可以。” 看着这些突然间就变成了性情中人的壮汉，晋王原来阴郁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人钱物，本王都不需要。” “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这件事从现在开始由本王的人接手，你们各自选派两名心腹，将事情告诉他们，然后让他们协助本王的人，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中，确保所有人都能够配合。” 晋王的要求并不算过分，几个族长稍微商量了一番便都同意了。 谢明欢在帐篷里等着晋王回来。 也不知道事情顺不顺利，虽然晋王功夫高深莫测，但他竟然谁都不带，自己一个人前去赴宴，还是不免让人担心。 齐盛和明公公都是了解晋王真实能力的人，所以都表现的很淡定。谢明欢忍不住问两人：“你们确定他在那里没问题吗？” 明公公听到谢明欢关心王爷的问话，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自家王爷等这份关心等了多少年啊，总算是等到了。 等晋王回来的时候，看到明公公红着眼眶，甚至不解。 “你怎么了？” 顾念着是从小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分量到底不一样，晋王没有吝啬自己的关心。 明公公听到晋王的关心，心里那是更加被暖的一塌糊涂，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说，还哇的哭了起来。 “回王爷，奴才没事，奴才就是太感动了。” “奴才出去冷静冷静。” 晋王奇怪地看着明公公离开，询问地看向谢明欢。 “他怎么了？收到家书了？他那个老娘没了？” 谢明欢：“……” 明公公要是还在这，听到晋王这些话，也不知道这感情还能宣泄的出来不，人家明明沉浸在对主子的感动中，熟料这位主子不按常理出牌，瞬间就啪啪打脸。 不欲说大实话，谢明欢非常明智地转移话题。 “那些族长怎么说？” 晋王挑眉，一脸的意气风华。 “本王亲自出马，还能怎么样？” 谢明欢听到这拽拽的语气，也猜出来想必是谈的很顺利。 果然晋王马上又接着说道：“本王已经让他们各自派两个心腹过来，接下来你们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说着他看了胡书一眼：“不过——到底是在凶器上存在嫌疑，就算本王再手眼通天，这里也是北漠的地盘，这几日胡书就别跟着你出去走动了，他还有那把刀，都由哈桑亲自陪着。” 说是陪着，其实胡书是变相的失去了自由。 他的脸色有些臭，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他娘的，回头等抓到那个孙子，老子一定要让他感受感受老子的刀和他的心脏亲密接触到底是什么感觉！” 拓跋尔弱弱地往崔郢身边挪了挪，不想被殃及池鱼。 齐盛问：“那王爷现在咱们该如何做？这个案子要怎么入手去追查？” 晋王看了他一眼：“你问本王吗？本王若是什么都告诉你们怎么做，那本王还做这个王爷干什么？” 齐盛：“……” 谢明欢同情地看了齐盛一眼，好心救他。 “之前我就感觉木多尔的阿妈不太对劲，这样吧，一会你和我去见一见木多尔的阿妈。” 说着她又看向崔郢和拓跋尔。 “拓跋不会讲他们的话，而且行事还有些冲动。崔大哥这次还要麻烦你能者多劳，带着拓跋尔一块去见见那些族长，争取找到更多线索，尤其是那些传言最开始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都有哪些人经手。” 崔郢没有拒绝，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众人各就各位行动起来。 很快偌大的帐篷里就剩下了一脸郁闷的胡书，还有神神在在喝茶的王太医，以及被留下一脸懵又有点哀怨的琪儿。 “胡大叔，你饿么？” 琪儿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打破沉默的理由。 胡书还沉浸在愤怒的世界根本没有听到琪儿的问话。 倒是一直旁边喝茶的王太医，轻咳了一声，朝琪儿招手。 “琪儿啊，昨日我同你说的那两个例子，你可否记下来了？” 琪儿心中一惊。 后背一阵阵发凉，完了，自己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那个……师父，你说的那个案例啊，我、我……” 王太医早就把琪儿看的透透的。 他轻哼一声：“自己的事还没做完，就想着无聊了？” 琪儿一脸苦色。 “师父，我错了。” 王太医看向她：“知道了错了还不赶紧去做？” 琪儿听完，心里更加突突了：“是是是，我这就去做，这就去。” 琪儿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哈桑埋头走过来，他周身的气息有些闷闷的，琪儿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王爷说过把事情解决了，而小姐现在在帮他们查案，所以看到哈桑，琪儿决定报以礼貌的笑，只是哈桑看到琪儿的笑，却只当琪儿是在笑话自己，心情更加郁闷了，还没忍住瞪了琪儿一眼。 琪儿：“……” 什么情况？ 她怎么感觉到了来自每个人的深深的恶意呢？捧着自己的脸，琪儿有点懵。 再说谢明欢他们那边，因为有了之前的交涉，可以说非常顺利见到木多尔的阿妈，她们进去的时候，这个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女人，还在嚎咷痛哭，她的怀里是木多尔已经冰冷多时的尸体，一直没有放开。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丹东 “夫人，还请您节哀。” 谢明欢的外族话虽然不是很好，但她的感情情真意切。 女人的眼睛已经肿成了杏仁般大小，红红的。齐盛站在谢明欢身后，看着木多尔的尸体，心里也不好受。 生与死这样的事所带给人的喜悦和悲伤，一直以来都是超越国界和性别的，无论是什么人，无论是什么阶层的人，纵观历朝历代那么多追求长生不老的帝王贵族，有哪一个成功了呢？ 正是如此，更加衬托出生命的珍贵，这种珍贵便体现在新生和死亡降临时，所牵动的每个人心情，哪怕和这个人素不曾相识，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你还是会因为生命的消亡而感受到命运的沉痛，听到命运的警钟。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些东西不是你以为的能够控制的，恰恰相反，这些不能够控制的东西，才是人这一辈子至死都想要去搞明白的。 女人又哭了一会，旁边的其他妇人都出声轻轻劝慰她，这才慢慢安静下来。 她的目光焦在木多尔的身上，心不在焉地问谢明欢：“你想问什么？” 族长早就把谢明欢要追查凶手的事通知到每个族人了。 这会女人的心情很沉重，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遭遇这些，可她并不知道观音童子那些事，她就是一个简单的信奉长生天的女人，她心中除了沉重的哀恸之外，还有对儿子身后事的考虑。 如果没有凶手呢？ 如果只是长生天在对儿子惩罚呢？那自己现在配合他们追查所谓的凶手，岂不是对长生天的不敬？ 谢明欢并不知道女人心中在想什么。 她收敛了一下同样悲痛的情绪，轻声道：“我们怀疑木多尔还有之前那些遇害的孩子，都是被同一个人所为，所以想问你一些木多尔还活着的时候的事情，说不定能够帮助我们早点找到凶手。” 女人缓缓地扭过头，她终于看向了谢明欢。 “如果没有凶手呢？” “万一真的是木多尔做错了，是长生天在惩罚他，那你们现在这么多，长生天会更怪罪他吧。” 谢明欢感受到了女人心中的矛盾和担忧。 她和齐盛互相看了一眼，齐盛明白了谢明欢的意思，他轻声请其他妇人离开了帐篷。女人就看着谢明欢他们做这些事，一直到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谢明欢才简单说了一下观音童子的事。 “……事情就是这样的，夫人，我们虽然不能十成十的向您保证是他所为，但却也有九成的把握。” “关于长生天和雪人的传说，我也有所了解。在过去的那些传说中，伟大的长生天应该从来没有这么大范围地惩罚孩子吧？” “更何况我们都知道孩子是最单纯最无辜的，他们又会做错什么呢？长生天就算要惩罚，也应该是从大人下手才对吧。” 谢明欢的话一点点敲击着女人的心。 良久，她的脸上多了几分坚定和愤怒。 “你们想知道什么，问吧。” 谢明欢和齐盛心中松了口气，知道女人这般是信了他们的话。 “夫人，是这样的，木多尔失踪的事，你也知道刚好和我们的人里一位长辈牵扯出了几分联系，但我们有两个人可以证明他们是早上的时候看到木多尔离开部落出去的。”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之前告诉大家的时候，要说他是昨天下午就失踪了呢？” 齐盛又补充道：“夫人，我们问过族长，最近你们对孩子的照顾很紧张，每个母亲睡前都会去检查自己的孩子在不在，如果木多尔昨天就没有回来，为什么昨晚你没有告诉大家？” 女人的目光有些游移，她的双手也紧紧放在腿上，表现的有些不对劲。谢明欢不动声色地等着女人的心里防线慢慢崩塌。 “他、他——” 谢明欢没有催促，只是伸出手去，握住了女人的手。 “夫人，你对木多尔的爱我们都能感受到，也相信你比我们更想早点找到凶手。” 女人终于再次哭了出来。 只是这次不是撕心裂肺的哀嚎，而是带着浓浓的愧疚和后悔。 “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木多尔。” 这话一出口，谢明欢和齐盛俱是一惊。 女人缓缓道出了昨日木多尔的行踪。 “其实……除了木多尔，我还有一个孩子。他比木多尔大八岁，是我年轻的时候被爱情冲昏了头，和一个来草原经商的汉人生的，当时我阿爸不同意，我反抗的很激烈，结果——” “结果那个汉人后来悄悄走了，他离开后我的心情阴郁不定，导致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便、便不会说话。” 谢明欢安静地听着女人讲述以前的事，没有多说一个字。 “孩子生下来后，阿爸让我把他送走，说他不属于大草原，会给部落的族人带来不详的，我不同意，可是就在那年，族中接连被狼叼走了两个孩子。” “风言风语越传越烈，我没办法，最后只能听阿爸的把他送走，可是他还那么小，又不会说话，一个人被丢在草原上还能活吗？” 女人开始抽泣起来。 她的话里全是对孩子的愧疚和难过。 见女人哭的停不下来，齐盛有些无措地看向谢明欢。谢明欢拿出帕子帮女人擦眼泪：“夫人，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女人接过帕子，但还是在压抑地小声哭着。 “你们肯定想不到，丹东他竟然真的活了下来。” “我就知道他不会是不详的，长生天既然让他来做了我的孩子，那他就是草原的孩子啊，怎么会是不详的呢？他被一只孤狼收留，一直到三年后，我随族人迁徙的时候，意外在狼窝中见到了他，他竟然已经长得那么大了，身体看起来很健康，虽然脸上很狼狈，但我知道他就是我的丹东。” “一开始我不敢把他直接带回去，只能悄悄去给他送食物。这样过了两年吧，等我又在阿爸的安排下重新嫁人，生下木多尔做完月子再去找他的时候，竟然发现那只一直保护他的孤狼就让不知何时去世了，而他一个人一直孤零零地守在孤狼身边。” “那一刻，我再也放下他了。这是我的孩子啊。所以我悄悄把他带了回来，将他安置在离族中帐篷稍远的地方，每隔三两日便去给他送些食物，他就一直乖乖等我。” 第一百八十三章线索 女人讲了很多关于丹东的事，很快谢明欢和齐盛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女人要说木多尔是从昨天下午失踪的。 因为当木多尔慢慢长大后，女人想要让两个儿子联络感情，便将给丹东送饭的事交给了木多尔。昨天下午，木多尔就是拿了她准好的饭食出去找丹东。因为木多尔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并且有时候也会因为和丹东一起玩忘了时间，会在那里睡一觉再回来，所以女人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 可是直到今天早上她见木多尔还没有回来，去丹东那里找木多尔的时候才发现，丹东和木多尔都不见了。 女人心里突突的，看着已经空荡荡的破旧帐篷，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可能都出事了。而当她踉踉跄跄赶回到族中之后，却又根本不能提到丹东，明明心中担心的是两个孩子，却只能在一个孩子身上宣泄，这种压抑的感情，才是最终导致她崩溃嚎啕大哭的元凶。 谢明欢在女人说完后，看她的目光多了很多女人看不懂的复杂。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语气平静地问：“你知道丹东平时都和谁玩吗？他这么多年难道都只待在帐篷里面吗？” 女人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敢知道，每次去给他送饭，都觉得他好像又瘦了，脸色蜡黄，我知道他过的不好，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我不知道该怎么把他带回来，该怎么每天都对他好，我——” 谢明欢见女人越说越激动，连忙打断她的话。 “夫人，那丹东最近住的地方，你能带我们过去看看吗？” 女人哭着点点头。 “我带你们去。” 说着她就站起身，没有犹豫的意思，先一步往外走。 谢明欢和齐盛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跟上了女人的脚步。 丹东平时藏身的地方离部落定居的地方并不远，因为草原上起起伏伏的，藏一个破旧低矮的小帐篷也不是难事，更何况草原上也不是没有这种孤身流浪的流浪汉，就算是男人们平时放牧的时候看到过丹东，也不会将他联系到女人身上。 女人站在帐篷外面，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没有再进去。 谢明欢和齐盛没有强求她，两个人进到帐篷里查找线索。帐篷里的味道很刺鼻，一看就是有人长时间在里面生活，还是吃喝拉撒都在一处解决的那种。 谢明欢屏住呼吸，目光很快锁定了那个饭盒。 她朝齐盛指了指饭盒，齐盛走过去将饭盒拎了出去问女人：“这是你昨日给丹东准备的吗？” 女人看了一眼摇摇头。 “这种木制的饭盒，我们这里都不用的，这是你们汉人的玩意。” 齐盛目光微沉。 很快谢明欢就出来了，她的手上还多了一块就剩一半的图纸，但从图纸上面模糊的痕迹还是大概能看出来，那应该是一把刀，很可能是和胡书一模一样的刀。 这个丹东到底是什么人？ 谢明欢看向女人，到底问出了心中一直不好问的问题。 “夫人，你之前说丹东不会说话，那我想请问，丹东的心智是否正常？” 女人沉默了一会，才声音沙哑地道：“丹东他是个好孩子，虽然什么都不明白，但只要我说的话他都听的。” 没有直接回答，但也侧面告诉了两人，这个丹东是个智力上也有问题的人，这样的人会是观音童子吗？又或者说会和观音童子搅在一起吗？ 女人并不知道谢明欢他们话中存着的意思，她的心全在两个孩子身上，木多尔已经没了，她现在心中还期待着丹东能够逃过一劫。 “你们真的能够找到凶手吗？那、那丹东他是不是还活着？” “他那么小一个人被扔在草原上也能好好活下来，这次应该一定也可以的是吧？” 谢明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人这饱含期盼的问题。 还是齐盛对处理这些事更有经验，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夫人，我们不能给你这样的保证，但我们可以发誓，一定会抓到凶手。” 女人听了却并不开心，甚至脸上是巨大的失落和痛楚。 两人看在眼里，心里都是重重的一声叹息。回去的路上，谢明欢想到了什么，又问女人：“夫人，丹东平时喜欢玩武器吗？就是刀剑或者马鞭？” 女人这会也感觉到问题了。 她警惕地看着谢明欢，不明白地问：“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谢明欢连忙安抚女人：“夫人，你别激动，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之前也和你说过，木多尔胸口的伤口……木多尔每日就在部落里，他有什么奇怪的行为，大家一定都会马上感觉到，但丹东不一样，我们只是想确认，会不会是丹东一个人的时候，认识了什么人，被人利用了。” 女人听的心中更加难过。 “都是我对不起他们。如果不是我，丹东也不会失踪，木多尔也不会死，为什么昨天我不去送饭呢？为什么不是我！” 回到部落后，正好碰上已经和其他族长交涉完的崔郢和拓跋尔。两个人看起来神色相对轻松一些，看来应该是进展顺利。果然，等走近了就听到拓跋尔问：“齐大哥，师姐，你们去哪了？我们都问的差不多了，崔大哥说想要去之前每个部落失踪孩子的时候定居的地方转转，好缩小凶手的活动范围，我们刚还去帐篷里面找你们呢。” 谢明欢看了齐盛一眼，让他先把情况和他们说着，自己则送女人回帐篷。 “夫人，你也不要太难过，人总是要往前看。” “还有丹东等着你呢。” 女人听到谢明欢的话，泪水流的更密了，不过她确实没有被打倒，她的心里有一口气，在支撑着她坚强地坐在那，等着自己的另一个人儿子能够安然无损的回来。 谢明欢离开帐篷后，掏出那张图纸看了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希望丹东是无辜的吧。” 她在心里默默想着，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把握。 等她回去的时候，齐盛已经把他们问道的还有女人的反映都如实和大家说了，谢明欢正好赶上拓跋尔开始说他们的调查结果。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是哑巴 “他们已经派人回去按照崔大哥提出的几方面去追查的。现在了解到的大致是这些部落的孩子失踪的先后顺序，按照这个顺序，崔大哥已经把地点罗列出来了，只是这些地方很分散，想要去走一遍的话，可能需要费点时间。” 谢明欢听完，有些担心远距离出行的安全。 “崔大哥不会功夫，咱们现在这么大动静地追查，一定会引起观音童子的注意，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对崔大哥不利？” “让齐盛陪他去就是了。” 晋王一句话解决问题。 “还要找老族长借两个人带路才行。” 齐盛应下来的同时，马上开始准备出发，提出了最关键的向导问题。晋王点点头同意了：“你自己去找他就好了。” 很快齐盛这边就准备好了，老族长没有多说什么，安排了两个在草原上很有经验的猎手陪着他们出发。 “昨天就折腾了一天，今天连顿午饭都没好好吃，又都走了？” 琪儿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齐盛和崔郢急匆匆地离开。 “崔公子，齐大人，你们倒是带点干粮啊。” 谢明欢看着琪儿认真又迅速的装了干粮送出去，心头莫名一暖，突然对这些人有了深深的愧疚。如果不是自己的话，他们可能都还在自己各自光鲜的生活中潇潇洒洒，但现在却因为自己，在大雪封路的草原上，为了又一桩案子奔波，甚至连一段热乎的饭菜都来不及吃。 想到这，谢明欢的情绪有些复杂，整个人也沉默了下来。 晋王很快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怎么了？” 他站起身走过来，伸手抬起了谢明欢的下巴，正好捕捉到谢明欢那来不及收回去的泪花，晋王脸色一变：“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谢明欢扬起了笑，使劲摇头。 “我没事，就是刚刚琪儿进来的时候，可能带进了沙子，沙子迷了眼睛，有点难受。” “好了，大家赶紧吃饭吧，吃完饭还要继续去追查线索呢。” 晋王深深地看着谢明欢，最终所有的担心都化作了无声地叹息，他伸手牵着谢明欢坐下，亲自给她夹菜。 “多吃点。” “你的身体之前怎么回事，你都不记得了吗？” 谢明欢连连点头，闷不吭声的使劲吃饭。 琪儿很快就回来了，不过她回来的时候却带进来了好几个在帐篷外面探头探脑的孩子。 “你们几个小鬼头，不去玩在这里做什么？” 琪儿在外面训孩子，谢明欢听到了，干脆让她把几个孩子带进来。说起来，她们除了刚来的那日在帐篷外面见到过这几个孩子，这几日因为木多尔的事，好像一直没有见过他们了。 想必是大人们担心不安全，都不敢再放他们出来玩了。 现在大家开始大张旗鼓的追查凶手，因为知道不是长生天的惩罚，反倒让大家松了一口气，没有像之前那样，使劲拘着这些孩子不放了。 “你们是去找丹东玩了吗？” 四五个孩子一进来，一个长得很漂亮胆子又大的小姑娘，直接开口问人。 谢明欢心中一动，看向女孩。 “你怎么知道？” 女孩闻言哼了一声，像是很不开心。 “你们找到他了吗？” “他还欠我一只野兔呢。” 拓跋尔也来了兴趣，忍不住问小姑娘。 “他为什么会欠你野兔啊？你们怎么会认识他？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小女孩看了看拓跋尔，许是被拓跋尔明媚的笑脸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不像刚进来那样咄咄逼人了，但她还是语气很火爆，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说起了丹东。 “我们当然知道他了，他一直偷偷住在北边。木多尔还经常去给他送饭，我告诉木多尔，他吃的比我们所有人都好，木多尔还不相信。” 谢明欢：“他怎么吃的比你们都好了？” 女孩哼了一声：“因为他抢走了我的野兔。我辛辛苦苦自己做陷阱抓到的人生中的第一只野兔，他竟然抢走了而且还当着我的面，把兔子烤了，烤兔子好香好香，我说既然是我的兔子，那应该有我一半，但他一个人都吃了！” 拓跋尔：“……” 旁边的哈圆圆扯了扯姐姐的衣角。 “姐，这件事不是过去了吗？咱们不是答应丹东不说的吗？” 哈亓耳，也就是这个小女孩，这会拉着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着自己的弟弟：“那是因为他答应会还我一只兔子，但是现在兔子还没有呢，他就先跑了，是他不守承诺，那我现在告他的状有什么毛病吗？” 哈圆圆被伶牙俐齿的姐姐说的根本接不上话来。 拓跋尔则被这些小孩子们之间鸡毛蒜皮的事逗乐了，甚至还感慨道，还是有玩伴的童年好啊，像我小时候，每天都和书为伴，什么时候做过他们这样幼稚又天真的事。 琪儿眨着眼睛，有些迷惑地看着拓跋尔。 “拓跋少爷，你的意思是怪罪六爷了？” 拓跋尔：“……” 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只是感慨自己好像没有这么无忧无虑的童年，但他哪句话说自己是在怪罪师父？这种黑锅，他不背！拓跋尔忙着在琪儿着澄清他的真实意图。 谢明欢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斗嘴。 倒是晋王，吃了几口饭，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哈亓耳。 “你方才说，是丹东承诺你的？” “他不是个哑巴吗？你们怎么交流？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是承诺你会赔给你一个兔子的？” 哈亓耳瞪大了眼睛，看晋王的目光也毫不畏惧。 “谁说他是哑巴的！” “丹东不是哑巴。” 这会小姑娘又变成了最维护丹东的那个人。 而旁边的哈圆圆却一脸崩溃，再次扯着姐姐的衣袖小声地说道：“姐姐，咱们不是答应过丹东大哥，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吗？” 谢明欢惊讶地看着晋王，又惊讶地看向哈亓耳。 丹东不是哑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丹东的母亲，之前带他们去找丹东的那个女人，她到底知不知道？ 许是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古怪，原本还张牙舞爪的小姑娘突然安静了下来，大眼睛看了看几个人，突然抓着哈圆圆的手，转身想要往外跑。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进展 “你们说什么？丹东怎么会说话！我生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知道，不可能的，他明明不会说话的，他肯定不会说话” 当谢明欢去找女人重新询问的时候，女人听到这些，情绪激动非常，她一会哭一会笑。 “丹东竟然会说话？你没有骗我吗？” “不不不，不可能，丹东怎么会说话，他、他明明是个哑巴啊，阿爸跟我说，生下来的时候他都不会哭。” 这个时候丹东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潜在受害者，他是木多尔失踪前最后见的人，从一开始的智力不正常，哑巴的身份，又重新变成了一个会说话的正常人，这样一来，丹东既有可能是受害人，更有可能是嫌疑人。 就是不知道他和观音童子到底是怎么取得联系的。 谢明欢看着女人，半响开口道。 “夫人，事情到了现在，为了不让更多的孩子再出事，丹东的事我们必须告诉大家了，他毕竟就生活在附近，说不定其实有人看到过他曾经和谁联系，这样能够帮助我们更快找到凶手。” 女人使劲摇头。 “不。求求你，不要。” “如果告诉大家，那丹东回来之后怎么办？他就永远没有机会在我身边了，他们一定会放逐他的！” 谢明欢安静地看着女人哭，这一回她没有开口。 很快，帐篷外就传来一声怒斥。 “荒唐！” “混账！” “当年我让你把他扔了，扔了就和你无关了，他就是长生天的人了，你为什么还要把他捡回来？都是因为你把不祥之人带回来，才让我的外孙遭难的，你现在竟然还想要保护他？” “你若是再执迷不悟，那也不用再在这个族里待着了，你走吧，草原这么大，你爱去哪去哪，我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竟然是老族长的声音。 也是这时候，谢明欢才知道原来女人的父亲竟然会是老族长。而这个发现让她诧异的同时，心里想的更多的是，老族长真的是现在才知道自己的女儿做的这一切吗？ 谢明欢有点不信。 老族长走进帐篷，紧绷着脸，像是全身都充满了怒气。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他看着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的女儿。 “这些年的苦日子，难道你还没有清醒过来吗？” 女人被老族长骂的一直低着头，连哭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谢明欢：“族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之前怎么没听说，您就是木多尔的外祖父？” 族长同谢明欢说话的时候，脸色还算缓和。 “我们牧民之间都互相有血缘，不管是什么身份，我们的感情都是一样的，所以就算木多尔不是我的外孙，我对他也同样是现在的感情。这有什么关系吗？” 谢明欢审视地看着老族长。 很快老族长就明白了谢明欢的意思。 “你是怀疑我包庇他们？” “你觉得我早就知道丹东的事？” 谢明欢没吭声，但沉默就是不否认。 老族长哼了一声语气严肃地道：“我作为一族之长，当年说把他放逐就是真的放逐，怎么可能会对她做的这种糊涂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我早就知道那个孩子竟然一直跟着我们的部落的话，早就把他献祭给长生天了！” 从老族长的眉宇神情中，捕捉不到半分的心虚，恰恰相反，全是愤怒和狠厉，这种狠厉还是谢明欢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 “老族长，抱歉了。” 谢明欢致歉。 “现在我们需要把丹东的事告诉大家，我想丹东一直生活在附近，一定有人见过他，或者偶然见过当时没有放在心上，但现在我们想要找出丹东都曾经和谁接触过。” 老族长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 他转身离开，根本不管女人的苦苦哀求。 谢明欢叹息一声也跟着老族长出去了。 很快，族中的人都被喊了出来，包括看着胡书的哈桑，老族长简明扼要的将丹东的事告诉了大家，一时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非常的丰富多彩。 他们像是早就遗忘了这个人，还需要旁边的人的提醒，才终于想起来了这段往事。随后最开始失去孩子的那个母亲，突然开口问道：“你们的意思是丹东是杀害我儿子的凶手？” 她的目光中泛着仇恨和痛苦。 谢明欢摇摇头。 “我们现在还不确定他到底扮演的是受害者还是被害者，但他却是至关重要的线索，我们需要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大家仔细回忆一下，是否在之前的某一天或者某个地方，见到过他，只是那个时候你们并没有在意过？” “你方才说他是个哑巴？” 有人突然开口问道。 谢明欢迟疑地点点头：“是的，一开始我们了解到的是这样的，但方才我们又了解到，丹东应该能够正常说话，他可能只是伪装成哑巴来自我保护。” 开口的那个人，脸上挂着不确定。 “我好像见过一个哑巴，但他是不是丹东，我不确定。” 谢明欢忙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在哪见到的？” 对方仔细想了想道：“那还是没有下大雪之前，部落还在之前驻扎的地方，我去找当时另一个部落有名的铁匠的时候，在铁匠的帐篷里看到一个瘦瘦的男孩子，他呆呆地坐在那里，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谢明欢心中一喜：“那你可知道他在那里是做什么？” 对方想了想：“去铁匠那里应该就是打铁吧？他手上好像攥着一张图纸，上面画的什么我没有看清楚，但我走的时候他还在那里。” 谢明欢又问：“那这个铁匠，现在能够把他请过来吗？” 这是问老族长的。 老族长出声问了几句，问清楚了这个铁匠在哪个部落之后，点点头应了下来：“我这就吩咐人，让他们去把他接过来。” 谢明欢感激地道谢。 “还有别人见到过他吗？” 这时候有个女人突然开口。 “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见过他。” “我记得之前有只羊跑了，我循着脚印找了很久，后来在一个土坡上看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孩子在那趴着，他身边还蹲着一个穿黑袍子的人，我想要上去问两句的，但就在这个时候，羊突然从另一个方向出现了，我着急去捉羊，回头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果然如此 果然有不少人其实都见到过丹东，但因为没有注意他，所以大家都没有太放在心里，现在突然知道了丹东的身份，这样的冲击，让每个人心中都唏嘘不已。 尤其是一心认定丹东很可能就是害了自己孩子的那个人的女人，更是又恨又痛苦，对老族长，对木多尔的母亲都产生了浓浓的恨意。 老族长派去的人办事效率很高，到晚上开饭的时候，铁匠就被请了回来，只不过这位铁匠却出乎大家的意料，因为他竟然是个汉人。 “这——”老族长显然也没有料到事情会这样，他的目光看向之前提到铁匠的人，带着质疑。 对方挠了挠头，呵呵笑着：“那个、当时一紧张忘了说了。” 铁匠一脸的不耐烦，看着面前站着看自己的人，语气很不善：“你们找我什么事？老子还有很多活没干呢，不如期交工你们赔老子钱吗？” 拓跋尔站在谢明欢身边，悄声同谢明欢说道。 “师姐，这个人不会是观音童子的人吗？或者他就是观音童子？” 谢明欢摇摇头。 “不会的。” “他应该在那个部落生活了很长时间了，你看他明明看到咱们站在这里，但还是开口说的外族话，说明他的生活习惯已经和牧民们同步了。” “你们在那嘀咕什么呢，别当老子听不懂。” 铁匠不满地瞪过来，待看清楚谢明欢的模样后，有些被吸引了眼球：“呦，这么漂亮的中原女人，你是被他们劫来做媳妇的吗？” 铁匠的话一说完，拓跋尔就感受到了一丝丝来自莫名方向的杀气，他非常机智地往旁边退了退，果然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晋王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谢明欢身边。 “你在说什么？” 晋王的声音带着森森的冷意。 铁匠怔了一下，被突然出现的晋王惊住，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可能捅了马蜂窝，他马上就翻翻白眼，像是听不明白晋王的话，再次瞪向老族长。 “我说你们倒是出个气啊，到底把我带来做什么？” 老族长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谢明欢安抚了晋王几句，方才对铁匠说道。 “你不用问了，是我要见你。” 铁匠再次怔住了。 “你见我做什么？” 谢明欢看向铁匠：“之前有一个不爱说话的年轻人，去找你打造过一把刀对不对？” 铁匠皱眉，像是在努力思考，很快他就想起了那个人。他心中一动，没有马上回答谢明欢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问这些做什么？” “她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晋王再次开口，这一次的声音透露着明晃晃的杀意。 铁匠许是对晋王这个浑身透着冷意看起来并不好惹的男人还是心存敬畏的，所以他缩了缩脖子，果真没有再贫嘴，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回答了谢明欢的问题。 “是有个人来过，确实让我做了一把刀。” “不过他早就把刀拿走了，怎么你们也想做吗？” 谢明欢：“他是什么时候把刀拿走的？” 铁匠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三天前吧，要不就是四天前，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每天去我那里取东西的人不少，我总不可能每个都记得吧。” 谢明欢又问：“你还记得那把刀的样子吗？” 提到这个，铁匠倒是很有兴致。 “当然记得了。” “那把刀特别的别致，我当时还说，就那个小子，也是能想的出来这种兵器的人？我还问他是从哪里偷来的图纸，但他是真的不爱说话，如果不是真的听到他开口说过话，我都要怀疑他真的是哑巴了。” 谢明欢抽出一直放在袖子里的那半张图纸。 拓跋尔非常有眼色地接了过去，走到铁匠身边给他看。 “你看是这张吗？” 铁匠接过去看了两眼，点点头。 “对对对，就是这张。” 谢明欢又问：“你可曾见过有其他人和这个年轻人一起去取刀？或者是在外面等着他？” 铁匠摇摇头。 “我那里人来人往的，外面肯定有不少人，有没有人等着他，我哪里说得清楚啊。” 就在谢明欢准备开口说暂时没有其他的事，可以让铁匠先休息去的时候，木多尔的母亲突然冲了出来，她一把冲到铁匠跟前，紧紧地抓着铁匠：“你胡说，丹东他是个哑巴，他怎么会说话？一定是有人收买了你，让你来诬陷他的，一定是这样！” “丹东他什么都没做啊，你们为什么要怀疑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难道他还不够可怜吗？” 老族长被自家女儿这突然出现的吵闹搞得更加面色无光，心中的怒火更甚，只听他喊了一声：“哈桑，你还看什么，还不把她给我绑起来！” 哈桑被喊的也是浑身一抖，连忙冲上前把女人拉了下去。 铁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有些懵，他狐疑地看着谢明欢：“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谢明欢摇摇头：“这里暂时没有什么需要问你的了，你先休息吧，只是回去还不定，还要让你在这里多待几天了。” 铁匠一听有些炸毛。 “什么？” “那我那些活怎么办？你们给我做吗？还是你们赔我？” 晋王不耐烦地挥挥手，一张银票甩在了铁匠的脸上。 “看看，够吗？” 铁匠伸手将银票从脸上拔下来，惊喜地看了又看，甚至还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熟悉的味道，就是这个味道。” “我都有多少年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了，啊——” 晋王多一眼都看不下去了。 他转身就走，不忘将谢明欢拉走。 回到帐篷里拓跋尔眼巴巴地望着谢明欢：“师姐，咱们现在该做什么啊？是去找这个丹东吗？” 谢明欢摇摇头：“不必，如果我没推断错的话，那么这个丹东应该就是接应观音童子的那个人，他不仅智力正常，甚至可能正是因为他什么都记得，所以才会愿意和观音童子合谋。” 拓跋尔：“你是说，丹东知道他母亲抛弃他的事，知道族长他们将他当作不详之人，他恨他们，所以和观音童子不谋而合，不对，是一拍即合，于是就共同合谋这件事了？” 谢明欢点点头：“不错，十有八九。” 第一百八十七章 母亲 “既然是他在作妖，那咱们赶紧去抓人就好了啊。”拓跋尔激动地道，“对了，丹东的阿妈，她会不会知道丹东其他落脚之处？” 谢明欢：“就算她知道，按照她之前的举动，也不会轻易告诉我们的，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作为一个母亲，必然不愿意再失去另一个，哪怕这个孩子……” 虽然她的话没说完，但大家都知道。 如果真的如同他们现在分析的这样，那么木多尔的死可以说是丹东一手计划好的，都是自己的孩子，却互相残杀，这样的遭遇本身就是常人难以承受的。 崔郢很赞同谢明欢。 “眼下草原大雪封路，各个部落都固定在各自的落脚处。他们必然也藏身其中，这件事还需要那些族长出马，只靠咱们现在的人手还远远不够。” 晋王看了崔郢一眼，没有吭声。 但谢明欢却在他说完后，目光看向晋王：“我和王爷暗中的人手，派出去的十之五六，若是将他们都派出去，应该——” 晋王打断她：“谢老爷子是这么教你用这些人的吗？” 他语气有些不快，直接认可了崔郢的提议。 “这件事本王会再去和他们说的。” “既然是他们的人在作怪，就让他们自己来解决。” 这种时候，拓跋尔和胡书一般默默地听着不发表意见的那一队。就在三人商议结束，晋王准备去找那些族长的时候，一直在角落里默默摆弄自己的药瓶的王太医突然开口。 “对了，老夫有没有和你们说，那个木多尔的死因，不是因为心脏被挖走，他的心脏被挖走之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 在场的人全都因为王太医的话而驻足。 谢明欢扶额，看向王太医的目光又无奈又崩溃。 “王大人，这、这么重要的事，您是如何做到完美的忘记的？” 王太医看了眼谢明欢，一脸淡定。 “我没说吗？” “那可能是我让琪儿告诉你们，她忘记了。” 站在王太医身边，已经跑了好几趟腿的琪儿，脸上的惊讶和懵逼更甚。她满脸委屈，无奈地看向王太医：“师父，你什么时候和我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王太医傲娇地轻哼了一声，瞪琪儿。 “你再去好好想想，我说告诉你了就是告诉你了。” 琪儿：“……” 拓跋尔在旁边是想笑不敢笑。 还是崔郢关键时刻解救了琪儿。 “王大人，您说木多尔在被挖走心脏之前就死了？那他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呢？” 王太医倒是很给崔郢面子。 “是中毒。” “有人事前一直在给他下毒，就算没有被挖走心脏，他的死期也早就到了。” 谢明欢皱眉。 “下毒？” “这些草原上的部落，一向是逐水草而居，说他们用蛮力互相打斗倒是常见，但是下毒？这种做法听起来，很是违和。” 王太医点点头，继续道：“不仅是违和，你们可知道这小孩子中的是什么毒？” 晋王：“什么毒？” 王太医朝晋王拱了拱手，继续说道。 “是近两年才从西域传过来的一种慢性毒。” 谢明欢：“那这毒木多尔中了多久了？” 王太医伸出左手晃了晃：“最少五年。” 拓跋尔惊呼出声：“五年？他就是一小孩子，是谁和他有这么大的仇恨，竟然会给一个孩子下毒五年！” 胡书愤慨非常：“别让老子知道是谁，不管是谁，这样对一个无辜的孩子，老子都要他生不如死！” 谢明欢和崔郢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是聪明人，其实在王太医说完这些之后，在他们的心中就已经有了可疑的人选，虽然听起来荒唐，但往往越是如此，所暴露的越是人性。 晋王哼了一声。 “还能有谁，本王现在就让人把那个女人带过来。” 拓跋尔听的有点懵。 “女人？什么女人？” 胡书也奇怪地看了过来。 王太医嫌弃地看了两人一眼，都不忍心多看他们。尤其是拓跋尔，他的目光中带着怀疑，这真的是闻名天下的名士谢六爷的弟子？怎么智商这么着急？ 在王太医的嫌弃下，拓跋尔总算反应了过来。 只是当他意识到晋王等人的意思后，反而更加接受不了。 “不会吧！怎么可能？” “虎毒还尚且不食子呢，她可是木多尔的阿妈，怎么可能会对木多尔下手？” 拓跋尔重复了好几遍，也不知道是想要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其他人。 谢明欢在晋王说完那句话后，惊讶地望过来。她是真没想到，对于这些案子一向没什么参与度的晋王，竟然能够一语中的，直接道出王太医说这话的目的。 这让谢明欢对晋王又多了新的认知，这家伙不仅一直在扮猪吃老虎，而且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是个很厉害的全能角色啊。 崔郢淡声提醒拓跋尔。 “两情相悦生下的孩子是爱情的结晶，但若是被迫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对于她来说，也许这个孩子只是在时时刻刻提醒她原本生活被毁坏的凶手。” 拓跋尔听完陷入了沉默中。 王太医继续拾到自己那堆瓶瓶罐罐。 谢明欢：“我去找她谈一谈吧。” 晋王皱眉：“太危险了。” 谢明欢摇摇头：“没事的，事情到了现在，想必就算我们不去问，她也不会再隐藏多久了，甚至她比我们更想早点找到丹东。” 崔郢：“不错，若是去晚了，她可能就不在部落里了。” 晋王到底还是同意了谢明欢的提议。 “那本王陪你去。” 谢明欢没有拒绝。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帐篷，很快就见到了木多尔的阿妈。她神色憔悴，目光有些呆滞。木多尔的后事由部落操持，木多尔的阿爸早在三年前外出猎狼的时候遇害了，女人带着木多尔一直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 谢明欢看着女人，心底一直忍不住在叹息。 “木多尔体内的毒，你知道吗？” 女人听到谢明欢的话后，脸上的肌肉跳动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还是那副沉浸在悲伤中的表情，并不出声。 谢明欢却继续说道。 “丹东和观音教有来往的事，你知道多久了？” 女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晋王站在旁边有些不耐烦了：“问你话呢，没听到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猜测 谢明欢看了他一眼，安抚了晋王的情绪，继续不疾不徐地问。 “木多尔死了，你后悔吗？” 女人的头往旁边扭了扭，像是在回避谢明欢的目光。谢明欢看着女人这些轻微的举动，心底那些疑问其实已经在她的这些行为中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 “我其实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迁怒到木多尔身上呢？他只是个孩子，还这么小，他什么都不懂，甚至你让他去给丹东送饭，让他认下哥哥，让他绝对不能告诉小伙伴，他应该都做到了吧。” “比起那个抛弃你的人，木多尔的父亲活着的时候对你不够好吗？你难道不觉得他们父子俩才是最无辜的那个吗？你觉得他们凭什么要用生命来为你年轻时候的冲动和任性赎罪？” “你说等丹东伏法之后，到了地下，木多尔的阿爸会不会帮他报仇？” 终于，女人忍不下去了。 她猛地站起身，伸手想要拉谢明欢，只是她还没有碰到谢明欢的衣角，就已经被晋王轻飘飘挥手打在了地上。 谢明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因为她被打的吐血而心软，而是严肃地等着女人开口。 “你出去。” “你们都出去。” “滚——” 晋王脸色更难看了。 谢明欢却突然提高了音量，质问女人。 “你说丹东他现在，会不会已经被木多尔的阿爸带下去了？” “这几天你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吧，你也在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吧？你们草原上的长生天不是最最赏罚分明的吗，你说长生天是会派雄鹰还是雪狼来带走他呢？” 女人因为谢明欢的话，情绪激动起来。 她使劲摇头，脸上的悲痛全都被愤怒替代。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他没有抛弃我！他没有！” 女人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浑身颤抖的越来越严重。不过很快她就又从恐惧变成了愤怒，她的脸上浮现出让人看着非常不舒服的笑。 “是他们把他赶进了狼群，是他们引去了狼，如果不是他们，他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 女人突然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很快引来了部落中的其他人，哈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姐姐你没事吧？” 哈桑的声音更加触怒了女人。 她的状态变得更加疯狂。 “你不要进来。” 她喊。 紧接着又看向谢明欢。 “你们若是想要抓到凶手，那就抓他们吧，他们都是刽子手，他们杀了你们中原人，你们派兵过来把他们都杀了吧，一起死，一起死吧！” 女人这次竟然是用生硬但还算流利的汉话讲的。 而也正是她开口的这些话，让谢明欢心头一跳。 “你说什么？” “是他们杀了丹东的父亲？” “所以说当年他并不是抛弃你，而是死了？” 这个真相让谢明欢唏嘘不已。 女人的泪水像是流不完，越来越多，她的眼睛早就红肿的不像话了，现在说出了心中沉积了多年的真相，女人原本还撑着的那股子气突然间就泄了出来，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哈桑听不懂女人讲的汉话，在外面很是担心，但却因为晋王也在里面，不敢轻易进来。 族长也被请了过来，脸色很严肃，想来是猜到了女人可能会和谢明欢等人说什么，他就站在帐篷外面，开口请谢明欢和晋王出来。 谢明欢看了晋王一眼：“要不你先去看看？顺便和他们说一下让那些族长帮忙的事，我还有几句话想要问她。” 晋王深深地看了谢明欢一眼，点头同意了。 “自己小心点，不要离她太近。” 谢明欢点头答应了下来。 等晋王离开后，谢明欢轻声问女人。 “你后悔吗？” “看到木多尔的尸体的时候，你难过吗？” 女人泣不成声。 “不要再说了。” “我求求你了，不要说了。” 谢明欢叹息一声，又问。 “丹东是什么时候和那些人来往的？” 女人抬头呆呆地看向谢明欢，她脸上的表情很是迷惑：“那些人是谁？” 谢明欢皱眉：“就是给他毒药的那些人。” 女人摇摇头：“不！不是毒药！丹东说那些只是会让他生点小病，让他感受一下他曾经的痛苦，那不是毒药，肯定不是！” 谢明欢审视地看着女人，在思考她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女人却还在继续说：“丹东他不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捡到的那些毒药，他不知道这些是毒药的，而且你看，木多尔吃了这么多年不也没事吧，那一定不是毒药，是你们搞错了。” 谢明欢差点被女人的这一说法气笑了。 “我们搞错了？” “难道到了现在这一刻，两个孩子在你心中的地位依旧是这么不公平吗？既然不能做到爱他，为什么还要把他生下来？你觉得自己对不起丹东，但其实你真正对不起的是木多尔，他还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你的差别对待，甚至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女人用自己的双手捂着耳朵。 “我没有。” “他、他不是我愿意的，如果不是他们逼我，我怎么会嫁给他阿爸？原本丹东、我还有他可以是幸福的一家三口的，他都已经答应了愿意为我留在草原，为什么他们就是不同意呢？汉人和漠北人有什么区别？我们就算讲话不通但还是互相深爱啊，我愿意为了他付出生命啊？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呢？” 按照丹东的年龄来推算，女人和中原人在一起的时候，正是前秦和漠北边塞之间打仗最激烈的时候，这个时候不同的种族和国家必然会成为阻碍两个人在一起的重要原因。从族长的行事上就可以看出，是个有野心有远见的人，这样的人更加不会让自己的族人之中收留一个中原人，这在当时很可能会给自己的族人带来麻烦甚至生命危险。 只是按照女人的说法，他们应该是明面上将中原人赶走，实际上却是诱骗中原人，把他带进了狼群中，这也算是间接谋杀了一条人命。只是女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很快这个疑惑就被女人解开了。 “我找到了他的荷包，那是我送给他的，就在狼群过后留下的那具尸骨身上，他临死的时候还紧紧攥着我送给他的荷包。” 第一百八十九章 埋伏 “这么多年，你的所有仇恨，都是凭着这一个荷包？”谢明欢有些生气，对女人草率的仇恨，更对她之前做过的伤害木多尔的那些事，甚至她心中一动，下意识问道：“木多尔的阿爸为什么会遇到狼群？” 女人因为谢明欢的话，哭泣声骤然停歇。心虚从她的脸上一晃而过，不用说谢明欢也明白了其中的真相。就是因为明白，所以谢明欢心中对女人的情绪更加复杂。 “你就没有想过，狼群中的那具白骨，也有可能不是他吗？” 女人根本不信。 “不可能。” “他答应过我的，那个荷包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就算是死他也不会丢掉荷包的。” 谢明欢：“那他应该还答应过你，不管你的族人如何反对，都不会离开吧，你还记得当年他离开的时候是怎么和你说的吗？” 女人被谢明欢问的怔住了。 当年……那个时候草原上的风是暖的，天空是蓝的，那天她刚刚发现自己怀了身孕，虽然心里忐忑，但更多的是期待，她相信以阿爸对自己的宠爱，再加上自己已经怀有身孕，他们之间的事就算会让阿爸生气，但最终一定能够在一起。 那天晚上她约了他一起去捉萤火虫，其实是想第一个把好消息告诉他。可是那天她在那里等了好久好久，一直到最后一只萤火虫也栖息进了草丛里，天边隐隐约约已经有了太阳的余光，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脸色阴沉着走来。 “阿朵，对不起，我要走了。” 她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 “为什么？” “是不是阿爸他们赶你走了？” 他沉默着不出声，她却心中又难过又着急。 “你别担心，我、我……我这就回去和阿爸说，他们不会赶你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把怀孕的事说出口。甚至她召集回去求阿爸不要赶他走，也没有去看在自己说这些话时，他的脸上到底是何般模样。 当她跪到阿爸跟前的时候，并没有预期的纵容和答应，恰恰相反，阿爸雷霆大怒，直接叫人将她看管了起来，待到她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怀孕的事已经瞒不下去，再次见到阿爸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走了四个月了。 他走之前到底是怎么和自己说的呢？ 女人原本一直坚定的心突然被问的动摇不安了起来，但当她想到丹东，想到木多尔还有他的阿爸，她的心又重新坚定了起来。她看向谢明欢：“你们中原女人真是能言善辩，三言两语差点被你骗了。” 谢明欢见女人到这个时候还在自欺欺人，对她算是真的没有了耐心。 “到底是我能言善辩，还是你自欺欺人，想必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明白。”她看着女人，“我也不想再和你纠缠，质问你一句，丹东往日里交往的那些人，他们以前的据点都在哪里？” 女人闭嘴不言。 谢明欢轻笑：“想必你也知道丹东这次做的事，不是你能保得住的了吧，若是你现在说了，说不定回头我们抓人的时候，还能保他一命，若是你不说，那等我们去抓人的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就地伏法？” 女人身体一动，很快她便抬起了头。 “你们真肯帮我保住他？” 谢明欢：“这就看你提供的信息分量如何了。” 女人沉默不语。 半响，就在谢明欢已经准备放弃的时候，她才声音沙哑的开口。 “我真不知道他到底在和哪些人来往，什么观音教，我听都没听过。”谢明欢皱眉，对这些废话没什么耐心。 女人继续说道：“这一次突然降大雪，丹东很不开心，也是后来我才想到，之前我们的部落驻扎在靠近边塞的地方，那里不远处就有一个小镇子，丹东曾经偷偷跑去镇子上玩过，你们要找的人，会不会就在那？” 谢明欢对女人的话没有完全相信，她审视地看着女人：“就这一个地方吗？你们迁徙到此处，难道没有人追随丹东过来？” 女人迟疑着。 谢明欢：“你现在多浪费一分时间，对于丹东来说，就是少一分生机。” 果然，丹东的命是女人最大的软肋。 她马上收起了脸上的迟疑，毫不犹豫地道：“确实有人来过，但我并不认识，看模样应该是汉人，他带着面具，说话的时候声音沙哑，看不出年纪来。” 谢明欢：“你是什么时候见到这个人的？可有听到他和丹东在说什么？” 女人摇摇头：“我是去给丹东收拾住处的时候远远见到的，他们站在远处说话，我只能看到他要比丹东还高一些，身形消瘦。” 谢明欢见女人这次说话不似作假，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 “那丹东的失踪，是木多尔失踪后还是失踪前？” “木多尔的身上的外伤，是不是丹东做的？” 两个问题，让女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她使劲摇头，“我真的不知道，是丹东和我说，让木多尔给他去送饭，他说有礼物给木多尔，这半年他对木多尔的态度不一样了，我以为他已经不恨了，我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木多尔这一去竟然会是走向死亡吗？ 晋王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点难看，三两步走到谢明欢身边，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怎么了？” 谢明欢不明所以，但晋王现在的模样，她却是第一次见。 “是不是出事了？” 晋王的目光带着杀意，扫向帐篷里的女人。 “丹东带了三千人埋伏在附近。” “什么？！” 这下轮到谢明欢惊讶了。 “三千人？” “他从哪搞到这么多人？” 问完这话，谢明欢心中马上就想到了答案。 “是之前在北地的那些阴兵？” 晋王脸色铁青，很明显处于愤怒之中。 “那群饭桶！” “本王三令五申，让他们把边关给本王守好了，没想到还是让他们把人带到了草原，他们除了争权夺利，还会做什么！” 谢明欢心中叹息一声。 “王爷，你还是低估了北地的形势。” “也许不是他们不会做，而是因为你把他们逼的看不到前路，干脆釜底抽薪，另投明主了。” 第一百九十章 疯狂 谢明欢的话，晋王又怎么会不想不到，越是因为心中清楚明白，他的怒火更甚。对于这些北地的官员，更加嫌弃。 “都是饭桶。” “等这里的事了，本王一定要让他们从内到外知道敢在本王手底下阴奉阳违的下场！” 谢明欢拍了拍他的胳膊：“王爷，现在还是先解决眼下的困局吧。” 晋王轻哼了一声：“困局？眼下有什么困局？” 谢明欢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心里不免在想，晋王不会是被气傻了吧。幸好，马上她就听到晋王阴恻恻地道：“就三千人马，就敢来本王面前蹦跶，正好，省的本王回头再浪费时间去追查他们，既然自投罗网，就不要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这话听着……谢明欢望向晋王：“王爷，你来草原——难道是早有准备？”说着她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你来这里根本就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故意把战场引到了草原上，是不是？” 晋王轻咳一声，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谢明欢看他的目光更加惊奇了。 “你是什么时候打定主意的？齐盛当时去向你禀告观音教的事，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计划好了？” “那你们把兵马藏在哪里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崔郢、拓跋尔等人也都已经聚集了过来。除了齐盛事先就知道晋王的计划，早就不在部落里面，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众人汇合，晋王将方才同谢明欢说的，又说了一遍。 拓跋尔最先大叫：“什么？三千兵马？” 胡书：“三千兵马？在哪呢？老子很久没有大开杀戒了，正好去做个先锋！” 崔郢先看了看谢明欢，又看向晋王，眉头微蹙：“齐大人已经两日没有回来了，想必王爷早就有所准备吧？” 晋王一向因为谢明欢的缘故，和崔郢之间的交流都是淡淡的，但不得不说，每次遇到事情，崔郢的反应能力都让晋王发自内心的肯定。这会丹东带着三千人在外面埋伏，大敌当前，虽然他早就做了准备，但这个时候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轻的，所以面对崔郢的问题，晋王没有像往常那般默不作声。 “不错，本王是早有计划。” “不过——”晋王看了众人一眼，“大雪封路，本王已经命他们快马加鞭赶过来了，但和丹东他们相比，因为不知道近路，所以眼下只有一千精兵。” 拓跋尔：“一千对三千？那咱们的胜算很小啊。” 谢明欢看向晋王：“这一千兵马是北地的还是你来北地后陛下交给你的？” 晋王看向谢明欢，摇摇头：“都不是。” 在众人的疑惑中晋王开口道：“这一千兵马是谢大将军留下的，之前一直在谢六爷手中，本王也是最近收到谢六爷的书信，才正式接管的。” 谢明欢心中惊讶。 “你是说六叔给你的？我爹的兵马？” 晋王点点头。 他看向谢明欢的目光有些复杂。 有些事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最佳时机，只是想到谢六爷给自己的书信中提到的那些事，晋王当时那股复杂的心情却再次翻涌起来。 拓跋尔也吃惊地半响说不出话来。 “师姐，刚刚我听到了什么？” “王爷他说这些兵马是师父派人送来的？” 谢明欢压下心底的疑惑和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没有回答拓跋尔，而是看向晋王：“六叔只给你了一千兵马？还是我父亲他只留下了这些？这些事陛下知道吗？” 晋王还没有开口，几位族长已经安耐不住凑过来了。 “晋王爷，哈桑说你派人过来送信，说是有人带兵包围了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晋王瞥了一眼面带疑惑的几个族长，没有吭声。 崔郢上前两步，伸手请几位族长借一步说话。几个人跟着崔郢往旁边走了几步，待听崔郢三言两语讲完眼前的局面，几个族长脸上的表情瞬间丰富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他们是来追杀你们的吗？” “是不是你们把追兵带过来的？” 面对这些族长‘明哲保身’的质疑，崔郢的态度也变得冷硬起来，他淡声道：“很遗憾几位猜错了，带兵埋伏在这里的就是杀害了你们那些孩子的凶手，他为什么会埋伏在这里，想必理由你们比我们更清楚。” 听到崔郢的话，哈桑的父亲，也就是老族长脸色大变。 “你是说丹东？” 之前谢明欢和女人在帐篷里问话的时候，老族长就闻信赶过来了，那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心有所感，不过是还对女人还有丹东抱着仅存的那点期待，现在听到崔郢的话，其他几个族长不知道丹东是谁，老族长却非常清楚。 他的脸色铁青，看向崔郢的目光带着乞求，乞求他不要在这个时候把丹东的身世还有当年的那些事讲出来。这个时候，崔郢本来也不是有心情宣扬往事的人，他看向老族长。 “丹东为什么要带人埋伏你们，想必老族长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说完他顿了顿又道，“只是能暗中聚集三千多人，可见丹东身后还有更深的势力，也就是王爷曾经和诸位提到过的观音教。” “这观音教到底是什么玩意啊？” “对啊，我们从来都没听说过，为什么他们要来迫害我们？” 崔郢：“观音教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天下大乱，从中渔翁得利，可能你们确实没有听说过他们，但从他们最近在草原上的这些举措来看，可以看出他们早就在草原上潜伏许久。” 老族长看向崔郢：“我们现在应该怎么配合你们？” 崔郢对老族长识时务这点还是很敬佩的。 “眼下王爷已经派人出去查探局势，当务之急还需要老族长安抚好族中的人，尤其是最好彻查一下有没有人暗中和丹东联系，若是被他们从内部攻破，那就一切都晚了。” 老族长听到崔郢的话，马上就想到了丹东的阿妈，也就是他那不争气的女人，心里堵着一口气，实在是难以下咽。 “你们放心，我会管好她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发威 外面埋伏的观音教众人没有给大家太多应对的时间。刚到黄昏，便派人送来了战书。 只是看着来送战书的人，除了早前和观音教打过交道的谢明欢等人，还算淡定，族中的人、老族长还有哈桑等人，都一脸受到了惊讶的模样。 “怎、怎么是个女人？” 哈桑没忍住问了出来。 来送战书的女人，脸上蒙着面纱，但从露出的双眼可以看出并不是中原人，因为她有一双浅蓝色好看的眸子。 “教主说了，若是你们交出哈朵和晋王，这次就放过你们。” 哈朵就是木多尔和丹东的母亲，老族长的女儿，哈桑的姐姐。而晋王……众人的目光看向晋王，就看到这位尊贵又俊逸如天神般的王爷，对女人的话像是没听到一样，他的目光焦在谢明欢身上，还在为谢明欢不答应先离开这里而生气。 谢明欢扶额，低声哄劝道。 “我们是未婚夫妻，以后成婚做了夫妻，更要夫妻一体，现在大敌当前，王爷让我离开，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晋王面色稍缓。 谢明欢继续道。 “六叔交给王爷的一千人马想必都是父亲生前的心腹，虽然王爷您身份尊贵，但军中之事，还是谨慎一些好，我留在这里，说不定还能帮忙一二呢。” 晋王面色恢复了正常，只是眉头还不见舒展，没有往日里那种温柔的笑意。 谢明欢心中叹了口气，嘴上继续道。 “总之，无论如何这种时候我都不能丢下王爷您一个人，我得和您同生共死。” 晋王的桃花眼里闪现过笑意，虽然一晃而逝，但周围的低气压却都消失不见了。 拓跋尔抱着崔郢的胳膊，在旁边受不了的翻白眼，小声嘀咕。 “崔大哥，你有没有发现，自从来了草原，我师姐就有点不正常了。” “你说说她以前明明各种看不惯王爷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王爷只要一拉脸，她竟然就开始哄人，这还是那个逃婚到北地，收拾我的时候牛气哄哄的谢家大小姐吗？” 崔郢：“……” 胡书在旁边呵呵笑着：“你这小子知道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琪儿唯恐天下不乱，无辜又天真地问：“爱情的力量？你们的意思是说，我们家小姐爱上王爷了？” 等着人来接战术的蒙面女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她看着面前这些各自站队，又貌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人，不由心中有点怀疑，自家教主带来三千人来对付这些‘傻子’真的不会兴师动众吗？ 最后还是崔郢更靠谱一些，他指挥拓跋尔去将战书接了过来。 拓跋尔：“为什么是我？” 崔郢：“少年人能者多劳，以后方能成大器。” 拓跋尔：“崔大哥，我记得你好像就比我大三岁吧。” 崔郢：“君子曾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载便如千百个三秋……” 拓跋尔：“……” 旁边被忽视的女人，几度凌乱。 “还能不能好好接战书了！” 拓跋尔和崔郢同时闭嘴，只是两人看向女人的目光，就不是那么美好了。 “接接接！不就是战书吗，等一会能死啊！” 拓跋尔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从女人手上一把将战书抽了过来，又碎碎念一路吐槽着走回来，直接将战书交给了晋王。 “王爷姐夫，战书。” 晋王对拓跋尔这个称呼还是很满意的。 他接过战书，随便瞥了两眼，冷笑出声。 “让本王亲自去向他求饶？” “他的脑子里装的都是豆腐渣子吗？” 其他几位族长已经在晋王接过战书的时候凑了过来，虽然看不懂上面的字，但不影响他们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情况的心。 “王爷，那小子怎么说？” 晋王将战书甩给崔郢，根本没有看这些望眼欲穿的族长。 他拉着谢明欢转身往外走，嘴里吹响了哨子，一匹玉雪青葱的白马从帐篷后面狂奔过来，又在他身边乖乖站好。 “这不是——”谢明欢惊讶地看向晋王。他们来草原的时候，晋王明明是和自己坐的马车，在北地的时候，也没见晋王骑这匹白雪，这是陛下当年在白雪还是小马驹的时候就赐给晋王的坐骑，是百年难得的良驹，没想到它竟然也跟着来了草原。 晋王抱着谢明欢，利落地翻身上马。 感受到除了晋王还有另一个不熟悉的女人，白雪有些暴躁地嘶鸣，晋王伸手握着谢明欢的手，在它的脖颈间抚摸：“记住她。以后她就如同我一样。” 白雪漂亮的脑袋朝后面转过来，大眼睛奇怪地看着谢明欢。 谢明欢被它看的有些脸红，白雪很快又转回了头，这次的嘶鸣声温柔了很多。 晋王抱进谢明欢，收紧缰绳：“走，去找齐盛汇合。” 谢明欢看向还留在族中的人：“那崔大哥他们怎么办？” 晋王已经驭马飞驰出去了，对于谢明欢的问题，他的声音在谢明欢头顶响起：“他们不会有事的，观音教最终的目标是本王，不是他们。” “能够威胁本王的，只有你。” “只要他们还不傻，就知道去抓他们是白费功夫。” 谢明欢想要说的那些话全都咽了回去，她还能说什么，晋王说的这些听起来真的是好有道理啊。 只是——“丹东带着人埋伏在这里，我们这样冲出去，真的不会被包围吗？” 晋王冷哼一声，气势十足。 “本王就是要看看他到底有几分胆量。” 偌大的空旷的草原上，四周还是茫茫白雪，晋王驾马带着谢明欢恍若无人般朝前面疾驰而去。 埋伏在雪堆之中的观音教众人，眼睁睁看着晋王从旁边走过，却一直没有接到教主的命令动手。 “怎么办？要不要把他抓了。” “教主说晋王武功深不可测，不能单打独斗。” “那咱们就叫上兄弟一起上呗？” 议论声不绝于耳。 不远处，丹东和一身黑衣看不清容貌的男子藏在事先准备好的地下埋伏坑中，丹东的目光燃烧着火焰，那是嗜血的激动的，是属于草原上的男人想要挑战时的激情目光。 反观旁边的黑衣男子，唯一露出的双眼之中却是无尽的阴冷和疯狂，他看晋王的眼神，阴森恐怖让人为之生寒。 第一百九十二章 联盟 晋王吩咐齐盛暗中带来草原的人，并没有驻扎在部落附近。他们伪装成商队和落单避难的汉人，在各个部落打探消息。他们的使命并不仅仅是来这里和丹东带来的三千人一战，更重要的是将丹东和黑衣人遗留在各个部落的，随时准备着失败后再反扑的后备力量一次性捉拿归案。 这件事晋王做的隐秘，除了齐盛之外，就连明公公都一点苗头都没有看出来。 而此时此刻，晋王带着谢明欢一路往约定的地点赶去。原本谢明欢还担心丹东带着的人，会蜂拥而上将他们拦住，但万万没想到，如同晋王所说的那样，他们竟然都没有胆量！ “难怪观音教只能在暗中行事，他们的领导者格局太小。” 谢明欢轻声评价。 晋王轻笑，心情像是还不错。 “若是这天底下随随便便谁搞点人马就真的能够打江山，那岂不是早就生灵涂炭了。” 确实，古往今来，就算是平民出身的皇帝，诸如高祖刘邦之流，虽然各种传说中说他粗鄙没文化，但这些负面评价都没有提到过这个人的格局。 知识可以后天弥补，但一个人的视野和格局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重新修正的。 虽然已经是夏季，但草原上反常的大雪让温度很是异常。两个人在马背上疾驰，又掀起了劲风，待赶到齐盛带兵驻扎的地方时，谢明欢的头发被吹的有些乱糟糟的了。 晋王将她从马上抱下来，找死地看着谢明欢笑了起来。 谢明欢先是不明所以，但很快便从晋王的目光中找到了问题所在，她恼羞成怒，瞪了晋王一眼，不得不自力更生拾到被吹乱的头发。 晋王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差不多了。” 谢明欢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晋王伸手去拉她：“走吧。” 谢明欢避过了晋王的手，率先朝前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没走几步，齐盛就已经带人赶了出来。 “王爷，谢小姐。” 他身后跟着两个大胡子的将领，光是从外表看，就有一股杀伐之气扑面而来，这种气息和之前在北地看到的那些零散的驻兵是完全不同的。 晋王满意地朝三人颔首：“辛苦了。” 齐盛一脸严肃朝晋王抱拳道：“王爷折煞臣等了。” 谢明欢这个时候站在晋王身边，非常识趣地没有出声。军营要比文臣更排斥女人的干预，哪怕这些人手都是父亲留下的，越是如此，谢明欢越不想在这里坏了规矩。 晋王没有松开拉着谢明欢的手。 他就这样牵着她，两个人并肩走在前面，齐盛则带着两人在另一边跟着，落后晋王半步，一边把人往里面迎，一边简单地汇报现在的情况。 “丹东埋伏的几处我们已经派人打探过了，都不是难攻的地方。而且他们想来并不擅长用兵，兵力分布很散乱，我和刘、陈两位将军商量过了，只用五百人就足够将他们打散。” 晋王：“他们在其他地方留下的人呢？都抓起来了吗？” 齐盛一脸激动：“幸不辱命，一共三十三人，全都抓起来了。” 晋王点点头，瞥了一眼谢明欢：“你要不要去见见？” 跟在齐盛身后的刘陈两位将军诧异地投过来目光，不过很快，还不等晋王有所反应，齐盛就先一步给他们释惑了。 “谢小姐，这些人里面有只有三个女子，其中一位自称是西域某个王国的公主，你看要不要见见她？” 谢明欢没有推辞，观音教的事本来她就有参与，现在到了收尾阶段，自然要把事情跟到底，办的清清楚楚。 “好，那你安排一下，我现在就去见一见她。” 晋王没有反对，也没有说要同谢明欢一起去，想来是还有事要和齐盛交待。谢明欢跟着齐盛安排的人去见那位公主了。 待谢明欢走后，晋王的脸色才再次沉了下来。 “这次的事，都查到谁身上了？” 齐盛神色一凛：“回王爷，根据我们这几天的追查，肃州守城的两位副将直接参与了这件事，他们一个是前秦投降的旧臣，一位是……前太子的人。” 说到最后，齐盛的声音有些弱。 晋王的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大哥的人吗？呵——” 关乎皇家的事就不是齐盛能够随便发表意见的了。 晋王又问：“你之前不是说观音教拢共不到一千人，那剩下的两千是哪里来的？” 齐盛看了刘陈两位将军一眼方才开口：“回禀王爷，我们也是今天才得到消息，丹东已经和北漠三皇子结盟，剩下的两千人是他们利用三皇子的威信，在周边部落召集的牧民。” 晋王：“北漠三皇子？他是谁？很厉害吗？” 齐盛：“……” 说起来北漠王庭因为在草原深处，当年前秦和晋起兵打仗的时候，北漠明哲保身，没有想要分一杯羹，反而迁都到了更西北的地方，后来前秦被灭，晋一统天下后，广邀周边诸国前来，北漠只派了一个负责礼仪的大臣，表现的兴致缺缺。 所以关于北漠王庭的事，不仅是晋王，就算是他也不知道多少。更不用说这从来没听过的北漠三皇子了。 不过最近因为观音教的事，齐盛或多或少派人追查过这位三皇子，根据调查结果来看，这位皇子的智商有点捉急。 “这位三皇子的母亲是北漠王的宠妃，据说很得宠，三皇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手中已经有了兵权，据说他是带兵出来狩猎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神迹，也就是观音教中人，这之后他就一直被观音教左右。” 晋王挑眉，对这样的傻子实在兴致缺缺。 “既然如此，那就速战速决。” “观音教的事拖的有点久了，本王不想再听到和他们有关的事了。” 齐盛：“我们已经商议好了，今晚带兵分三路偷袭他们。” 晋王点点头。 “你们尽管去办就是。” 这边几人商议的差不多了，去见公主的谢明欢也回来了。她的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有问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但等她走过来坐下后，却开口扔给众人一个炸弹。 “她说丹东就是观音童子。” 齐盛：“什么？” 晋王挑眉。 第一百九十三章 对战 别看谢明欢面上平静，心里其实也对这个真相处于震惊状态。 “她说，原本观音教是没有观音童子的，一直到三年前，观音大士也就是那位据说已经离开的创办观音教的女人，来草原了一趟，再回去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丹东，也就是观音童子。” 齐盛愣了半响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丹东会是观音童子？” “这怎么可能呢。那他身边的那个黑衣人又是谁？” 谢明欢看了齐盛一眼，他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赶上木多尔的母亲那些事，还不知道木多尔的母亲口中念念不忘的那个已经被害的男人。如今，谢明欢心中对那个丹东身边的黑衣人有一个大胆的猜想——那很可能是丹东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哈朵当年爱上的男人。 “按照我们对观音教的了解，那位已经离开的观音大士，她的身份和前秦皇室息息相关。试问她怎么会随随便便带回一个人让这个人做观音童子？” “而如果丹东的亲生父亲并没有死，是他一手将丹东送到了女人身边，那么事情就好解释了——二十年前，能够到草原来，又风度翩翩的中原人，除了单纯的是前秦人的身份外，十有八九也是前秦皇室中人，又或者是前秦贵族子弟，他因为某种原因来到草原，并在办事的同时，俘获了哈朵的芳心，但是当他在草原的目的达成后，并没有如同哈朵喜欢他那般，真的想要留下来。” 齐盛对谢明欢的推理能力实在是额手称庆。 听起来异想天开，但实际上却又和他们现在掌握的各种线索环环相扣，经得起推敲。 晋王对这些过去的真相没有什么兴趣。 “就算他是前秦的太子，现在也得给本王老老实实地待着，想要在本王的地界闹事，就别怪自己的小命不长。” 齐盛从晋王的话中感受到了森森的杀气。 谢明欢也觉得现在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雪人案去追查杀人凶手那么简单了，现在是暗中秘密经营的政治小团伙和晋朝统治阶层的矛盾，而现在，应该算是最后一战了吧。 想想也是挺为观音教叫屈的，明明之前隐忍了好些年，想着晋王是个纨绔王爷，赶着他来北地的时候，蹦跶一下，试探一下，说不定还能占据几个据点，谁能想到晋王不仅不是纨绔，还是个让人捉摸不透会怎么出牌的大boss，比起前太子的刚正，当今太子的温润，这位晋王的套路，根本就让人摸不清，更不用说他手里的底牌，就连谢明欢现在都不敢说自己对晋王到底了解多少了。 既然达成了一致，那么对于丹东是观音童子的这个身份也就没有太大的价值了，唯一需要担心一点的就是那个黑衣人如果真的是丹东的亲生父亲的话，那他会不会潜入部落，去联络哈朵呢？ 谢明欢将担忧告诉了晋王。 晋王笑的很是张狂：“若是有点脑子，他就不会去。若是他真的去了，本王留下的人自然会好好招待他。” 谢明欢：“……” 好吧，果然是还不够了解这位王爷。 这之前谁都不知道黑衣人有可能是丹东的父亲，为什么他还能够事先留人？ 晋王：“本王留人本来是等丹东的。不过现在看来……换个人也没什么影响。” 谢明欢：“……” 她觉得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身边的人光环太强大，不出手则以，一出手简直是不给任何人留一点点表现的机会啊。 这天晚上，谢明欢和晋王一起留在了军营中。 齐盛和刘陈两位将军，分别带了三百精兵分三路前去迎击丹东埋伏的三千人。这一夜的草原上注定要灯火通明。 皑皑白雪在双方交战的那一刻，便不断被鲜血融化，染成鲜艳的红色。嘶吼声、挣扎声、尖叫声……虽然隔得不近，但还是断断续续能够传到军营里。 晋王一派轻松地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一块玉扳指。 待到午夜时分，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看书的谢明欢：“不早了，休息吧。” 谢明欢放下手中的书，并没有起身。 “我不困。” “还是等齐大人他们回来吧。” 晋王站起身，直接走出了帐篷。 习武之人的耳力目力都要好上许多，他站在军营门口，望着前方交战的地方，在谢明欢也跟过来的时候，突然开口道：“快结束了。” 谢明欢侧目：“这也能看到吗？” 晋王：“丹东手底下虽然有那个什么三皇子的部分勇士，但漠北一向不参与中原的战争，兵马并不专业，这些人十之八九都没有上过战场，若是单打独斗说不定还能多撑会，但这种混战只会让他们的气势大泄。” “至于那些平民百姓就更在话下了。”说着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搭在了谢明欢的身上，“更何况迎战的这一千精兵，都是跟随谢大将军出生入死过的，他们参与过覆灭前秦，血洗过城池，是真正浴血归来的王者，光是那杀伐之气，就够他们手忙脚乱的了。” 说起这个，谢明欢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不解。 “为什么我爹要让六叔把这些人给你？” “难道他们那个时候就知道你要来北地吗？当时前太子还没有——” 晋王抬头望了望星空，星辰璀璨，凝练如洗。 对谢明欢的问题，他在考虑是不是时候告诉她。 当他低头对上谢明欢明亮的双眸时，心中那些原本的考量，在这一刻突然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就在谢明欢识时务的想要开口说不方便说就算了的时候，晋王突然开口了。 “你觉得父皇和母后感情如何？” 谢明欢不明白晋王为什么会这么问。 “陛下和娘娘帝后情深，在百姓口中那是伉俪佳话啊。” 晋王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 “帝后情深？” “都是假的罢了。” 谢明欢心中升起了一丝丝不详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她就听到晋王平静地讲出了一个不应该她知道的皇家机密。 “大哥他——并不是母后所生。” 什么？ 当年那位如骄阳般的太子，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皇后的嫡长子，现在竟然告诉他不是皇后所生？ “那他——”谢明欢有些颤抖。 晋王嘲讽地笑了笑。 “别害怕，因为他也不是父皇所生。” 第一百九十四章 结束 先太子司马衍，是个如骄阳般的男人。他一出生便是嫡长子，三岁便被立为太子，十岁被当世大儒夸赞文武双全，十五岁开始东征西讨，十九岁随同谢大将军亲自出征前秦，立下赫赫战功。 偏偏命运就是这么会戏弄人，在同前秦的最后一战中，先太子司马衍被前秦名将射杀，箭上涂抹了剧毒，甚至来不及回城，先太子便已经毒发身亡。 全晋百姓闻太子司马衍去世噩耗，家家自发挂白布，为其守灵。帝后痛不欲生，尤其是皇后娘娘，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白发丛生。 现在，司马晋他竟然告诉自己，先太子根本不是帝后的孩子？ 甚至他没有直说的是，自己的父亲，六叔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甚至可能在先太子的死上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这让谢明欢怎么相信？ 这让她如何接受？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你和先太子，你们当年感情多好啊，我还记得的你闯祸的时候，都是他去帮你收拾烂摊子。” 晋王的脸上也不见多少喜气，甚至还带着无奈和沮丧。 他轻叹一声。 “是啊，大哥他是个好人。” “他什么都不知道。但父皇雄韬伟业，他不会愿意将自己打下的大好江山传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的，哪怕这个人从小在他膝下长大，哪怕他发自心底地认可他的才华。” 谢明欢沉默良久方问道：“那——先太子到底是？” 晋王：“你知道父皇为什么一定要打下前秦吗？” 谢明欢摇摇头。 前秦皇室接连昏庸，其实就算晋帝三年前不出手，光是他们内部互相残杀也不会坚持多久。三年前晋帝却突然雷厉风行，兴兵攻打前秦，说实话当时谢明欢还曾写信给六叔讨论过这件事，当时六叔是怎么回答的？ 好像说晋帝有大野心，时机到了，自然就要去建功立业了。 当时谢明欢只当是自己不理解男人的雄图霸业，但现在晋王这般问，她不免要多想上一想。 “难道和先太子有关？” 晋王点点头。 “不错。” “别看前秦皇帝昏庸，但背后的手段却层出不穷。当年母后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当时接生的产婆亲口说是个儿子，但是——十九年后，父皇却突然发现，自己如珠入宝养大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大儿子，早已经被前秦狸猫换太子换走了。” 谢明欢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晋王的情绪有些低沉，说不清的失落。 “你不知道，大哥他致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父皇他也是思虑再三，最后选择了用这样的方法来结束这个阴谋。” 谢明欢：“那真正的——？” 晋王耸耸肩：“依照前秦皇室的手段，估计早就死了吧。就算没有死，他的心中又会有几分晋朝呢？父皇母后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痛不欲生，他们不舍得大哥，更难过不知道流落到何处的亲生儿子，但现在，天下和江山局势，最终让他们放弃了寻找，找到了又如何呢？长幼有序，只会让政权动荡。” 谢明欢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最后她只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晋王的目光飘向远方，不知道他是在看谁。 良久，谢明欢才听到他说：“父皇决心攻打前秦的时候，秘密召见我和二哥，将这件事告诉了我们。” 谢明欢没有再问，两个人静默无言，就这样站在军营门外，一直到天边亮起了早晨初升的日光，齐盛一马当先，带着气势汹汹的大军凯旋而归。 只是……当他赶到眼前，看到站在门口的晋王和谢明欢时，心中受到的惊吓简直要远比一夜激战更害怕。 “王、王爷？” “谢小姐？”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晋王和谢明欢早在齐盛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从原来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了。这会，两人都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还是晋王先开口。 “怎么样？” 齐盛也不是真的想要知道这两位到底做了什么。 他马上非常有眼色地回答道：“丹东已经被抓到了，只是那个黑衣人不见了。” 谢明欢：“是不是去找哈朵了？” 齐盛：“属下等并没有前往部落，还不知道那里的情形。” 晋王摆摆手：“无妨，本王在那里留了人，若是有大事他们会来禀告的。” 两人将门口让开，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士们。 没有跟去打仗的早就煮好了早餐，就等着兄弟们回来的时候庆功了。晋王没有同齐盛他们一同回营帐马上处理后续事宜，反而问谢明欢要不要去见一见丹东。 谢明欢想到自己一直在整理的案卷卷宗，爽快地点头。 “去见见他也好，看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丹东早就被押了回来，关在单独的帐篷里。 谢明欢看到丹东的真面目时，心中很是惊讶。 这是一个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大男孩，他的身形很健壮，但目光呆滞，若不是知道真的是他带领三千人马埋伏起来，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就是观音童子。 “丹东，你现在可还恨你阿妈？” 谢明欢的问题，像是唤醒了他一般。 丹东的目光瞥向谢明欢，双眸有了几分情绪。只是这种情绪并不是能够让人心情愉悦的。 “恨她？” “在意一个人才会有情绪，才会用爱恨来对待，我不在意她，又为什么要恨她呢？” 谢明欢：“如果你不恨她，为什么要伤害木多尔？” 丹东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当然是为了祭祀啊。” “我们答应三皇子，要凑齐七七四十九个孩子的心，为他做最隆重的献祭，请求长生天的赐福，选择他成为下一届北漠之王。” “木多尔只不过刚好也是个孩子而已。” 谢明欢并不相信丹东的话。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你又何必在五年前就给他下毒？” 丹东面色抽搐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恢复镇定。 “下毒？你在说什么？” 谢明欢：“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离开这里吗？既然已经没有后路了，你最后的快感除了完完整整的像我们展示一番你的那些丰功伟绩，你觉得还有别的机会吗？” 这一刻，丹东突然抬头看向谢明欢。 他朝谢明欢露出了一抹令人心惊的笑。 “你好像很懂我啊。” 他说。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启程 丹东和谢明欢长达两个时辰的谈话，后来是回避了所有人的。等谢明欢再次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多了许多阴郁之色。晋王担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谢明欢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向晋王欲言又止。 “陪我去走走吧。” 临近午时，虽然大雪封路，但这是一天中最暖的时候。再加上丹东以及观音教最后的残众都已经尽数被抓，所以晋王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离开了军营。 而刚休息好，兴致冲冲出来准备向晋王汇报情况的齐盛，低头看了看自己准备好的折子，非常识趣地又转身回去睡觉了。 任何事情在谢小姐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这是真理。 齐盛心中再次默念一百遍。 晋王陪着谢明欢漫无目的地在草原上走着，两个人有时候会踩进不浅的雪堆之中，这个时候晋王会迅速拉住谢明欢，再带她换个方向。 良久，谢明欢才打破沉默。 “王爷，你说为什么这世间的人多苦难？” 晋王：“若是没有苦难，人活着大概会少很多意义吧。” 谢明欢：“难道就不能平安顺遂简简单单的走完这一生吗？” 晋王轻笑一声，看着谢明欢的目光有调侃也有宠溺。 “这样的生活也不是没有，比如你，若是你没有来北地，大概会过上这样的生活，但你选择了来北地，你当时又是怎么想的呢？” 谢明欢被问的一愣，不过她很快就给自己找好了理由。她说：“我们这种人，生来锦衣玉食，和普通百姓又如何一样。若是我没有读那些书，没有知道天底下这些事，大概我真的会同其他那些姐妹一样，嫁人生子在后宅了此一生。但我读了书，知道了这个世界它其实并不是从我出生开始所享受的那般美好，我知道的越多，内心的向往和愧疚就越多，我除了出身比别人幸运一些外，从未做过任何帮助过别人，又或者对这个社会有用的事，那么我又何德何能可以安心享用这些要靠千千万万的人打拼出来的安稳呢？” 晋王对谢明欢的这番想法没有认可，也没有反对。 若论起出生，那他要比谢明欢更尊贵，可以说全天下的人，都是在为他司马一家服务，在他看来，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注定的命运，大部分人或许生来平凡，但他们也有自己的欢喜，而他虽然生来尊贵，却也有自己的无奈。 就拿先太子一事，亲生骨肉被换走多年，最后要用举国的代价去复仇，还要亲手除掉自己养大的孩子，这种痛苦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世上之人总道帝王无情，在他看来无情的并不是帝王，而是政治。 当你身处其中的时候，不管你有多善良，都没办法决定政治的走向，这是历史的必然。就如同他，无论是当年纨绔肆意也好，还是如今深藏不露也罢，在当初前秦皇帝派人将大哥带走的那一刻，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了北地会是他一生不可选择也要背负的命运。 晋王虽然没有把这些说出来，但谢明欢却很快自己想到了这些。 她有些无助茫然地笑看着晋王，脸上的疲惫和脆弱是晋王从来不曾见过的，这让他心中一痛。 “明欢，你到底怎么了？” 谢明欢任由晋王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没有挣扎。 她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来北地之后，接触的这几个案子，这些在别人看来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当你真正去了解他们的时候，却又发现，他们犯下这些罪行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以前爷爷曾经问我，人的善恶到底是生来就有还是后天影响，那个时候我答不上来，现在却觉得人应该生来都是善的，大家都只是懵懂无知的纯粹灵魂，是这复杂的社会，艰苦的生活，最终将每个人的命运划分的完全迥异，再找不到一般无二的两个人。” 这个时候晋王已经大致明白谢明欢的反常了。 定是丹东交待的往事触动了谢明欢。 他的声音沉着而冷静：“坐上皇位的人那么多，这皇位明明是一样的，你知道为什么历史上有明君也有昏君吗？” 谢明欢不明白晋王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晋王却看着她认真地道：“因为无论是善是恶，命运带给你的时候，并没有强迫你去抉择，最终选择去走哪条路的还是自己。就像坐上皇位的这些人，他们手中的权力是一样的，但有的却可以励精图治要做有道明君，有的却选择声色犬马，昏庸无道，你说难道这也是命运强迫他们的吗？” 谢明欢眨了眨眼睛，原本心头萦绕的那股苦闷和迷茫，因为晋王这番强大的论调而散去。 “你说的真好。” 她发自内心的赞叹。 晋王好看的薄唇弯了弯，伸手碰了碰谢明欢有些消瘦的脸。 “回去吧，折腾了一晚上，黑眼圈都出来了。” “回去用过午饭，好好休息。明天就启程回去。” 谢明欢安静地听着晋王的安排，没有反对。 草原广阔无垠，牧民热情粗犷。没有来之前，她总觉得草原就像是六叔曾经描绘的那般，是人间仙境，这里的生活应该是朴实纯粹的，但当她真的踏足这里的时候才发现，只要有人的地方，总会有生活的苦难，也会有好人和坏人。 她兴致勃勃来北地的时候，觉得自己一腔雄心，就算做不了普渡世人的神，却也能打抱不平，一路江湖行走，不负一生。直到今时今日，她才发现自己一心想要摆脱谢家的光环，实际上这段时间她能够走到如今，除了晋王的帮忙，根本和谢家脱不开关系，她以为自己这一生不应该普普通通，不过也是年轻人的年少气盛罢了。 看着牵着自己的手，坚定地走在前面的晋王。 谢明欢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想一想，自己想要实现的理想，是不是一直以来都用错了方法。 两人回到军营的时候，就见到原本应该在部落里的拓跋尔等人竟然也回来了。 “是属下派人去接王太医他们过来的。” 拓跋尔见到谢明欢，急吼吼地打断齐盛。 “师姐，你们当时走的也太利索了吧，你们都不知道，我们差一点小命都没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放松 谢明欢看了他一眼，红光满面，怎么看也不像是小命要没的人。 胡书上前将拓跋尔拎到了后面：“你这小子，现在说话是越来越不过脑子了，你就不怕谢六回来收拾你吗？” 拓跋尔瞪眼睛，根本不怕胡书的威胁：“师父才不会收拾我呢，再说是师父让我多和师姐学习学习的，我现在这么活泼，都是因为师姐打开了我的心房。” 谢明欢：“……”谢谢，我没有。 琪儿在旁边听不下去了：“拓跋少爷，你就不能真诚点吗，明明一开始你差点被小姐收拾死。” 王太医翻着白眼在旁边道：“嗯，老夫这个徒弟是挺真诚的。” 谢明欢听着这些熟悉的吐槽，看着眼前熟悉的人。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的每个小动作，每个小喜好都已经深深埋入了她的脑海中。 因为丹东而心中生气的那些茫然和无措，在看到大家之后，都被相聚的喜悦和欢快所打散。 而她想要仔细去思考的自己到底要怎么去实现理想这个问题，突然间也有了答案。其实答案一直就在眼前啊——结识一些人，在最好的年华，一起做几件有意义的事，该珍惜的绝对不错过，该放手的绝对不强留，只要不让自己在垂垂老矣时，后悔此时此刻，大概就是不负此生吧。 崔郢一向是话少凝练的那个人。 见大家打打闹闹差不多了，他才开口。 “既然事情已经了了，那我一会要出去转转，难得来草原一趟。” 胡书也赞同地点头。 “不错，老子来了这些天，说要去打猎的，结果兔子没有抓到一只，自己倒是显些被抓到，今天下午怎么也要好好去露两手给你们瞧瞧。” 拓跋尔唯恐天下不乱。 “那我也要去。” “崔大哥，你和胡大叔一起吗？” 崔郢摇摇头。 “我自己去。” 拓跋尔纠结。 “那怎么办，我又想跟胡大叔去打猎，也想跟你去散步啊。” 崔郢：“……”我自己去的意思就是不想带你！ 琪儿很体贴：“拓跋少爷，你没听到崔公子的话吗，他要自己一个人去静静，就是不带你的意思啊！” 崔郢赞赏地看了琪儿一眼。 拓跋尔很受伤，看琪儿的目光闪烁着熊熊的小火苗。 琪儿根本不甩他。 几个人很快安排了下午的行程，谢明欢则被早就不耐烦的晋王拉着去吃饭休息了。 丹东的事有齐盛去处理，谢明欢下午舒舒服服睡了一场好觉，待醒来后又吩咐琪儿研磨，仔仔细细将丹东掀起的这场雪人案仔仔细细记录在了册子上。 琪儿在旁边伺候，忍不住感慨。 “小姐，没想到咱们来北地不到半年，竟然都破了五件大案了，而且咱们破案都破到草原上来了，要是二少爷知道的话，一定羡慕死了。” 谢明欢但笑不语，想想二弟恨不得一辈子活在书里的性格，根本不觉得他会羡慕。 琪儿也没有要谢明欢回答自己，她又道：“小姐，咱们接下来去哪啊？” 谢明欢放下手中的笔，虽然是在帐篷里，却因为琪儿的问题下意识想到了晋王，这一次她的心中不再抗拒也不在迷惑，反而坚定的地道：“这次听王爷的吧。” 琪儿有些糊涂。 “可是王爷他也不破案啊。” 谢明欢但笑不语。 是谁说的那句话来着，有人的地方就腥风血雨。 这一次她要看看，如果自己没有主动去找案子，会不会有案子来找自己。 入夜。 这是众人在草原上度过的最欢快的一晚。 没有了观音教在暗中作怪，胡书果然没有打脸，还没有入夜就拎了五只野兔回来了。 “搞几个火架过来，今晚老子给你们烤肉吃。” 拓跋尔当然没有跟成崔郢，所以他是跟着胡书一块出去打猎的，只是拓跋尔没有学过打猎，只能一路眼馋，直到后来胡书打的尽兴了，才答应拓跋尔教他两招。 可惜拓跋尔好像是入门太晚，竟然一点打猎的天赋都没有，最后胡书实在是教不下去了，直接打道回府。 不过这并不影响拓跋尔的好心情。 因为他虽然没有猎到兔子，但是这些兔子都是他亲手捡回来的啊，这也足够他骄傲了。 尤其是当琪儿过来的时候，拓跋尔毫不犹豫地指着这些兔子，傲娇地道：“看见没，多亏了我，要不然你们哪里有这么多兔子肉可以吃。” 琪儿：“……” 她并不知道自己之前得罪了拓跋尔，甚至早就忘了之前的事。所以面对拓跋尔的质问，琪儿毫不犹豫地问道：“拓跋少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拓跋尔：“……”师姐，这种智商的丫鬟，你确定没有被掉包吗？ 晋王和谢明欢姗姗来迟。 两人到的时候，齐盛已经配合胡书烤好了两只兔子，拓跋尔手上拿着一只兔腿，吃的满嘴油。 还是琪儿靠谱些，见谢明欢过来，马上将早就切好装盘的肉拿过去：“小姐，王爷，你们尝尝，胡大叔的手艺真的是没话说。” 跟在晋王身后的明公公赞许地看着琪儿。 这个丫鬟说话有些笨，但这眼力见尤其是伺候谢小姐的眼力见，那真不是别人能比的。 晋王接过盘子，先夹了一片放在口中，待吃完后才又给谢明欢夹过去一片。若这般动作是放在寻常人家也无可厚非，但放在晋王和谢明欢身上，那就问题大了去了。 像晋王这种身份的人，吃饭都是别人给他试毒。结果到了谢明欢这里，就变成了他先吃。明公公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家王爷吃完肉，嘴里想要劝诫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谢明欢虽然也懂这些规矩，但说实话真没有想这么多。 她中午吃的不少，这会并不饿，所以只吃了两片尝个味道便没有再吃了。倒是晋王，难得没有板着脸，吃的到像是很是尽兴，甚至还吩咐明公公将他带着的那些珍贵的贡酒拿出来分给大家一同喝。 都说喝酒可以促进感情，这话一点都不假。 酒过三巡，就连往日里很矜持，没有多少话的崔郢，这会看起来眉目之间的气息都温和了不少。 琪儿一开始伺候谢明欢的，后来谢明欢让她自己去玩，结果琪儿就自己玩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酒传到了她那里，她竟然也真的喝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贬斥 一夜狂欢，每个人都在夜色的遮掩下放下了白日里紧绷的神经，放下了心中的种种忧虑，单纯的吃喝欢笑，待到空中月半，方才陆续回到自己的帐篷里蒙头大睡。 清晨，谢明欢和琪儿收拾好行李出来的时候，只有崔郢和胡书已经起来收拾好了，拓跋尔和王太医想来是昨晚喝的不少，这会还在睡呢。 “齐大人去喊他们了。” 崔郢淡声相告。 谢明欢笑了笑，又问琪儿。 “见到明公公了吗？王爷收拾好了没有？” 琪儿愣了一下，她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小姐！ 以前的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王爷的行踪啊，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倒是刚好一前一后走出来的晋王和明公公，将谢明欢方才的话都听在耳中。 明公公在后面悄悄观察自家王爷的表情，果然就看到王爷脸上那若有似无一闪而过的笑。 晋王的目光只停留在谢明欢一人身上。 崔郢和谢明欢面对面站着，正好是第一个看到晋王走过来的人。他压下心底那些早就已经被压的死死的不应该存在的情绪，朝晋王微微颔首，便转身挪开了。 谢明欢并没有察觉崔郢的细微变化，她转身果然见到晋王笑看着自己走过来。 “王爷。” 她喊了一声，这个时候也有点发现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只是这种不对劲这会她没有功夫深思，比起思考这些，她更想看看晋王，问他一句：“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要按照晋王的计划去行事，虽然她还不能马上开口来定义这种感觉其实是爱情，但她知道这足够特殊，而她不想让这么特殊打折扣。 晋王上前站到她身边，语气温和：“用过早膳了？” 谢明欢点点头。 早膳是她和琪儿在帐篷里用的。 晋王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又道：“一会你还同本王坐马车。” 谢明欢没有反对。 明公公适时接话道：“王爷，齐大人早就准备好了，不如您和谢小姐先上马车？” 晋王看了谢明欢一眼，询问她。 谢明欢抛开心中的不自在，点点头大大方方答应了。 “也好。” “我还有些困，去马车上再补个觉。” 明公公都不等晋王再发表意见，直接带着两人三两步走到准备好的马车旁边。 “老奴再去催催齐大人，王爷您和谢小姐先上车歇着。” 晋王半搂着谢明欢，不过转瞬就上了马车。谢明欢早就不止一次见识过了晋王的功夫，但却还是每次都要心中惊讶。这种出神入化的水平，实在是让人难以平静以待。 “你的功夫是从小学的？为什么我从来不曾听爷爷说起过。” 谢明欢坐下后，没忍住问道。 晋王轻笑一声：“是从小学的，当时还是二哥带我入门的。” 谢明欢有点不敢相信：“你是说太子？他不是翩翩如玉公子吗？难道他也会武功？” 晋王挑眉：“二哥的功夫要比我还要好上一些呢。” 谢明欢更震惊了。 果然是皇家无草包，司马家的男人果然是不能小觑啊。 和来时的磨磨蹭蹭不同，这一回大家回北地的行程要加快了不少的速度。一方面是回去这件事，对每个人来说，都像是要归家一般，情绪不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晋王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去处理那些叛徒了！ 来时用了四五天的路，回去竟然只用了两天。当他们重新回到出边关的那个小镇时，看到曾经喝过茶的那家露天茶馆，每个人心中的感受都不尽相同。 拓跋尔急吼吼的朝旁边的驿站冲过去，离开前他曾经在驿站给师父写过信，当时留的地址就是这里，也不知道师父有没有回信。说是驿站，其实也就是一个狭窄的小房子，里面有三个信差，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零散的放着信件。 “有没有拓跋的信？” 拓跋尔眼巴巴地问。 信差连头都没有抬：“自己找，都在桌子上了。” 拓跋尔哦了一声，热情不减，在桌子上翻来翻去，还真的让他翻到了一封信，只不过不是给他的，而是给胡书的！ “奇怪，谁会给胡大叔写信啊。” 拓跋尔将信收到怀里，又重新翻了一遍，确定以及肯定是真的没有自己的信了之后，有些小失落地离开了。 茶馆中，早就接到晋王要回来的消息，已经早早赶过来等着的大臣们，这会一个比一个脸色差，因为晋王看到他们之后，积攒的火气更甚，从坐下开始，已经接连贬斥了五个人了。 “你们真当这北地是自己的囊中物了是吧？” “竟然敢给本王勾结观音教，怎么是想要造反吗？” “陈将军，马大人，你们同观音童子的那些书信，写的真叫本王刮目相看呐，这么有才华，当年何必花钱买官做呢？” 被点名的都心惊胆战，低着头根本不敢说话。平时在北地作威作福的人，这会在晋王面前，简直就像是老鼠见了猫。 谢明欢等人非常识趣地坐在了茶馆的另一边，并不干涉晋王处理公务。只有齐盛站在晋王身边陪着，只不过齐盛也是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 晋王收拾人收拾舒服了，便准备顺便把边关的人重新换一换。只是原本被叱骂的时候还老老实实的几个人，一听说晋王要夺他们手中的权，却是一个个全都跳起来了。 陈将军是个长得特别高但非常消瘦，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的人。他的面色有些黑，第一个没忍住跳出来：“王爷，我等也是被那观音教的小人骗了，他当时谎称是王爷您的人，我们又正好接到消息，得知王爷您也去了草原，只以为是您有什么不方便透露的计划，所以才——” 晋王冷笑，听着他在这里胡诌。 马大人要比陈将军有脑子的多，他悄悄观察着晋王的表情，越看心中的忐忑越重。实在是这位王爷到了北地之后，根本不按牌理出牌，他们一路互相通气，给晋王准备的鸿门宴，他一个不接，不仅到现在没有正式走马上任，每每所做之事都出乎众人意料，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暗中计划着什么。 第一百九十八章 官场 可以说从晋王到北地之后，他们就没有踏踏实实睡过一次好觉。在他们绞尽脑汁揣摩晋王到底想做什么的时候，他竟然跑去查案子。等他们费尽心机想要用案子将晋王拉进局中的时候，他竟然又跑去剿灭观音教，等他们思虑再三准备和观音教联合起来干票大的时候，这位爷竟然又跑去了草原。 偏偏每次的结果又都让他们目瞪口呆，不管是案子还是追查观音教，总会让他拔出萝卜带出泥，证据确凿的拿下几个他们的难兄难弟。这才不到半年的时候，北地一百多个官位中，就已经有十几个被他用合情合理的理由换上了自己的人。 要是再这样下去，都不用等到过年，这北地就可以稳稳的抓在他的手上了，那他们这些在北地混了这么久的人，还怎么活啊？ 想到这，马大人就是再胆战心惊，也得垂死挣扎了。他没有像陈将军那般狡辩，反而把错误都认了下来，只不过认的很有技巧。 “王爷明察秋毫，确实是我等疏忽，才会被观音教钻了幌子。但下官斗胆还请王爷体恤我等这么一次，我们也是在是身不由己啊！” 晋王没吭声。 马大人竟然红了眼眶，哭诉道：“王爷您也知道，自从陛下统一北地后，北地百姓那是额手称庆，只是苦于北地时局动荡，隶法不全，又一直群龙无首，我等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齐盛没忍住：“什么群龙无首，北地既然已经是我晋朝的一部分，那陛下健在，怎么叫群龙无首呢？” 马大人被齐盛问的脸色一白，不过他很快就道：“齐大人，您误会下官了，下官只是想说，这北地形势复杂，我等虽然一心为民，但却也有那些浑水摸鱼一向不拿百姓当回事的。我们只能各扫门前雪，没有权力去干涉别人呐。” 齐盛强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对这种明明自己一身黑，还能够面不改色巧舌如簧的说自己是好官，这口才这表演天赋，实在是叹为观止。 连齐盛都听不下去了，晋王就更没有耐心了。 然而就在晋王准备下令将人轰出去的时候，之前一直没有被波及，毫无存在感，站在最后面的一个老头，突然轻咳一声站了出来。 “王爷，下官斗胆还请王爷息怒。” 晋王闻声，抬眼扫了过去。 只是这个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弱，他一时半会竟然想不出来到底是谁。还是齐盛在旁边提醒道：“欧阳大人？” “王爷，这位是五年前告老还乡的户部尚书欧阳大人呐。” 晋王闻言，再次扫了老头一眼。 “既然告老还乡了，怎么又跑到北地来做官了？” 欧阳庆并没有因为晋王的话而有什么情绪变化，反而笑眯眯地继续说道：“还请王爷息怒，今日之事纵使诸位同僚有错，但也错不至此，王爷到北地之后，还一直未正式见北地一众官员，更没有选定日后办公的地方，不如先让他们戴罪立功，等这些事都解决完之后再行赏罚？” 晋王眯着眼看着欧阳庆。 这个老头子，他好像有点印象了。 他为父皇掌管户部十五年，可以说三年前的战争如果没有他这些年积攒的粮草银钱，到底能不能赢还不一定。当年他悄无声息的告老还乡，并没有在朝中引起太大的波动，那个时候他也还没有接触朝中事物，对这个人的印象自然不深。 只是现在，他为什么要帮这些人求情？ 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北地的一众官员之中？ 原本晋王想要简单粗暴解决北地的念头，因为欧阳庆的出现，不得不重新考量。 晋王垂眸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先弄清楚欧阳庆到北地到底是在做什么再收拾这些人好了。 “本王听闻欧阳大人早就告老还乡了，没想到原来是来北地报效朝廷了。” “也罢，今日本王就听欧阳大人一言，暂且不同他们计较。” 陈将军和马大人感激地看向欧阳庆。 说实话，早在欧阳庆来北地的时候，他们就把欧阳庆的老底已经打探的差不多了，一开始也诸多戒备，但后来当他们发现欧阳庆就是一个喜欢被捧着，又不乐意做事，好面子的老头子之后，就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欧阳庆在此处的官职不小，是两州州府，只是他手上既不管钱财，也不管兵马，甚至百姓大大小小的事他也完全不插手，所以一直以来大家相安无事。 但现在欧阳庆在晋王面前突然出手保住了他们，倒是让他们对欧阳庆多了几分重视，觉得这个老头不简单。 晋王松了口，几个人还是很有眼色，马上就告罪离开，争着抢着要帮晋王去办事，要将功赎罪。 晋王根本就看不上这些人，伸手指了指也混在人群里想要离开的欧阳庆：“欧阳大人既然是两州州府，又历任户部尚书，想来经验丰富，本王眼下这点事，就由欧阳大人出马了。” 欧阳庆面无表情，实则内心一阵头疼。正在毫不犹豫地吐槽远在洛阳的晋帝，生的什么儿子，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他一大把年纪不能在洛阳好好享受，要来北地累死累活就算了，就不能给他派个好伺候的人吗？ 晋王对欧阳庆心里想什么没兴趣。 把其他多余的人打发走了，他马上就站起身往谢明欢那边走。嗯，他对欧阳大人还算有点看的过去，走之前问了一声：“欧阳大人用饭了吗？没用的话，本王请你啊。” 欧阳庆心中的吐槽又多了一句。老子全国挣钱的时候，你还流鼻涕呢，你们司马家的钱全都是老子挣得，你竟然敢大言不惭说请老子吃饭？！ 不过表面上欧阳庆还是非常上道的。 “下官出来的匆忙，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早饿了。” “王爷盛情相邀，下官就不推辞了。” 齐盛：“……” 晋王：“……” 于是，谢明欢等人就看着晋王身后多出了一个笑眯眯的老头，过来之后，一点都不客气，在晋王坐下后，马上就一屁股跟着坐下了。坐下之后才开始打量桌子上的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宴会 他的目光在谢明欢脸上停留的最久。 “你就是谢老头的那个孙女？” 谢明欢：“……”她礼貌的点头，朝老头微笑：“小女谢明欢。” 欧阳庆点点头：“长得还不错。” 晋王已经安耐不住想要把人丢出去的冲动了。 幸好齐盛非常有眼力见：“吃饭，大家开吃吧。” 除了欧阳庆，其他人都是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的人，大家说说笑笑，本来就没有什么不自在。但真正诡异的事，欧阳庆他是第一次啊，，但是他竟然能够准确无误地接住大家的话题，甚至还和王太医叙起了旧。 拓跋尔说起胡书的信：“胡大叔，到底是谁给你的信啊？你不是说自己的朋友都各安江湖，不联系的吗？” 胡书埋头吃饭，碗里还堆着两条鸡腿。他没有搭理拓跋尔，反而是谢明欢听着有些好奇：“哦？胡大叔收到信了？” 拓跋尔兴致勃勃的讲他去取信的事，还有看到竟然有胡大叔的信的激动心情描述了一番，最后又郁闷地总结：“也不知道师父在哪了，我都一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师姐，你说师父会不会又收了别的弟子，不要我了？” 谢明欢啼笑皆非。 王太医在旁边补刀：“嗯，有可能。谢六爷名满天下，想要做他弟子的人肯定不少。” 琪儿在旁边出主意：“要是六老爷真的放弃了你，你也别太担心，你也可以再换个别的师父啊。” 果然是腹黑师徒最佳组合……谢明欢发现自己的丫鬟跟着王太医学艺学的久了，这说话做事都有几分王太医的影子了。 齐盛也跟着起哄：“胡大侠在江湖上声名显赫，不会是哪位女侠给胡大侠送来的情书吧。” 胡书咽下嘴里的牛肉，目光凶狠地瞪了拓跋尔一眼。 “你这小兔崽子，老子不是说了不让你告诉他们吗，你还说！” “等我下次见到谢六，非得给他塞七个八个新徒弟才行。” 拓跋尔连连求饶。 “别啊胡大叔，我错了我错了。” 只有崔郢，一直安静地吃饭，并没有加入其中。 欧阳庆看似是在和大家一起开玩笑，但实际上却在悄悄打量观察着这些人，很快他的目光就被崔郢所吸引。接连看了崔郢许久，到最后崔郢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只能抬起头，迎上欧阳庆的目光。 “不知道欧阳大人是有话要同在下讲吗？” 欧阳庆没想到崔郢会这样直接问出，有些尴尬地轻笑出声。 “是老朽唐突了。” “老朽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位公子这般，气质出尘，遗世而独立的年轻人了，一时没忍住竟然有些看呆了。” 齐盛也呆呆地看着欧阳庆，这话他怎么越听越觉得别扭呢？ 听起来好像那些富家公子在青楼妓院调戏美人时的调子啊。想到这，齐盛忍不住同情地看向崔郢，目光中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复杂深意。 崔郢这么七窍玲珑心，又怎么会不明白齐盛目光中的含义呢。他皱了皱眉，不理会齐盛的调侃，同欧阳庆说话的时候不卑不吭。 “老大人高台在下了。” “我只是凡夫俗子，当不起老大人的青睐。” 欧阳庆却觉得崔郢就连说话都是谈吐风雅，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他双眼放光，想要招揽崔郢。 “不知道崔公子功名如何？” “如今在王爷身边都是做什么事？” 谢明欢嘴角抽搐，直觉这位老大人要倒霉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崔郢道：“劳您费心了，在下一介布衣，心不在功名之中，和王爷也只是有缘相识罢了。” 欧阳庆有些奇怪，他是真的没有猜到崔郢会是因谢明欢而出现在这个团队之中的。他看向晋王，脸上的表情很明显，王爷，这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您是从哪弄来的，是不是还没驯服？ 晋王端起碗喝粥，直接忽略了欧阳庆投过来的目光。 齐盛在旁边好心提醒道：“欧阳大人，你应该问谢小姐。崔公子和谢小姐交情匪浅。” 欧阳庆皱了皱眉，最先想到的是谢明欢的身份。 当年谢家大小姐被皇后娘娘亲自下懿旨选为晋王妃，要知道当时大皇子、二皇子可都还没有娶妻，也没有订婚呢。谢明欢作为独一份被钦点的皇家儿媳，就算她很少出门，但名声却早就在外了。 这会，齐盛告诉他说，这位有识之士其实不是王爷的人，而是谢明欢的人，这对于欧阳庆这种守规矩办事的老臣来讲，就有那么点礼法不合的意思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谢小姐来北地之事老臣略有耳闻，但没听说谢小姐与其他外男交情匪浅啊？” 听着欧阳庆意味十足的话，谢明欢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倒是崔郢听不惯欧阳庆这话里话外阴阳怪气的试探：“老大人这话恕在下难以明了，我和谢小姐是君子之交，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这其中又有王爷在旁边尽数看在眼里，怎么就变成了交情匪浅了？” 晋王也有些恼欧阳庆多管闲事了。 “欧阳大人，你还没和本王解释方才为什么会保那些败类呢？” “解释完这些之前，本王和明欢的事，尤其是明欢的事，你还是不要多费心的好。” 欧阳庆马上闭嘴。 他在官场多少年了，晋王这会有没有生气，他听的很清楚。 心里暗戳戳的想着以前在洛阳的时候就听说，谢明欢是晋王的软肋，你若是捅晋王两刀，说不定还能活，但若是说谢明欢两句坏话，那是一定以及肯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离开洛阳的时候早，还没有来得及见识见识。 没想到今天倒是第一次见面就体会到了。 晋王这扑面而来的威胁气势，欧阳庆感受的非常淋漓尽致。 不说就不说呗，不说这个他还有别的事要说。欧阳庆不似那些年轻的官员，会这么容易被吓到，他收敛了原本笑呵呵的态度，一本正经地对晋王道：“王爷来北地的时间也不短了，到现在也没有定下以后办公的首府地点，更没有召见北地的官员，如今北地人心只比以前更加惶惶，不知道王爷准备什么时候设宴，正式给北地官员以及百姓一个交代？” 晋王：“……” 谢明欢强忍着没笑出来。 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姜还是老的辣。 第二百章 身份 不过晋王也没有就这样被欧阳庆的气势压下去就是了。他神色不动，淡定如常，摆足了姿态方才慢悠悠地道：“本王初来北地，连银子都没有看到一块，就让本王设宴去宴请他们？不知道欧阳大人可否告诉本王，这银子从何处来？” 齐盛看了眼自家王爷，又看了看欧阳庆，总觉得这对话的画风有些不对。北地都是王爷的，难道还在乎半个宴会的银子吗？ 欧阳庆却听明白了晋王话中的深意，他笑的更灿烂了几分。 “王爷果然英明。” “北地连年战乱，人困马乏，天下一统之后，陛下下旨免了北地五年的税收，不瞒王爷，如今这北地官场一片乱象，也和这些不无关系，大家除了拿朝廷救济的饷银，实在是一穷二白，这三年来，有不少两袖清风的好官被饿的骨瘦如柴，甚至还有的家中妻女要沦落街头乞讨——” 拓跋尔有点听不下去了。 “我说这么大人，你确定你不是在唱戏吗？” “我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当官的还能有饿死的！” 欧阳庆看了拓跋尔一眼，脸上没有被打断的不悦的表情，反而带着凄惨和悲痛。 “少年人啊，你还小，不懂生活艰难。” “这个世道啊，想当好官啊，不容易。” 谢明欢：“那不知道这位两袖清风又悲惨如斯的好官是谁？我想王爷如今来了，一定会好好奖赏他的。” 欧阳庆被问的有点说不出来了。 他有点不满地扫了谢明欢一眼，轻哼道：“谢小姐，你爷爷没告诉过你，女人不能掺和男人的事吗？” 晋王听了这话，立马就要发怒。 谁料谢明欢却按住了他的胳膊，笑眯眯地看着欧阳庆。 “真是对不住您，我爷爷太忙了，可能忘了告诉我了。” 欧阳庆：“……” 他已经可以肯定，谢家的女人全都不懂规矩，不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他决定以后要远离这位未来的晋王妃，嗯，对，免得再被谢家的人坑。 晋王却只当欧阳庆不说话是在心里暗暗腹诽谢明欢，这是他更不能忍的。所以晋王直接开口道：“欧阳大人，本王看你在北地经营的应该是风生水起吧。” 他端着茶杯，目光没有看欧阳庆，但说出的话却透着森森凉意。 “本王不知道父皇到底派你来做什么，但有一点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天高皇帝远，如今北地是本王说了算，所以你以后做事的时候，万事都要以本王为先，你觉得本王这个提议如何？” 欧阳庆扁扁嘴：“王爷说的自然是对的。” 晋王哼了一声：“既然本王说的没错，那么还有一点，本王希望欧阳大人记住，更希望欧阳大人能够让下面那些和欧阳大人有同样想法的人也记住，若不是明欢先来了北地，这北地本王还未曾放在眼里。但既然如今明欢在北地，本王就勉为其难接下你们这对烂摊子，只是本王给你们收拾烂摊子的时候，如果知道你们任何一个人对本王心尖上的人有任何的质疑和不满，那就别怪本王无情了。” 欧阳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这、这像个什么样子。 这不就是典型的不爱江山爱美人吗？ 欧阳庆悄咪咪地又瞪了谢明欢一眼，更加认定这就是一祸水啊，赤果果的祸水！ 谢明欢被晋王突如其来的表白震惊住了，在北地的这段时间，她是开始意识到晋王对自己的心，但她从未想过，晋王对自己的心意会这么深。 这种时候，饶是她以前再不解风情，现在却也被感动的有些窝心，眼眶甚至都红了。 “司马晋，你——” 晋王紧紧握住谢明欢的手，面上是庄严的承诺。 “本王接管北地之前，总要让这些人明白除了本王，你也是他们的主子。” 谢明欢呆呆地看着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感动了。 欧阳庆是老狐狸，这种时候他就算心里再不赞同，也不会和晋王对着干，反而笑呵呵地道：“不就是要听王妃的话吗，老臣别的没学会，但跟着陛下那么多年，听皇后娘娘的话这件事，老臣做的还是不错的，不信王爷可以写信给娘娘问一问。” 晋王见欧阳庆话说到这份上了，方才不再纠缠。 旁边一直八卦的拓跋尔，偷偷和琪儿道：“我觉得王爷撩师姐的手段实在是高啊。” 琪儿傻乎乎地看了看自家小姐：“什么手段？王爷本来就喜欢我家小姐啊。” 拓跋尔看着琪儿，一脸的无语，这个丫头怎么关键时候不开窍呢，还能不能做个愉快的聊天伙伴了呢。 王太医瞥了一眼拓跋尔：“你懂什么，王爷从小在皇宫里长大，那些后妃争奇斗艳，如何讨皇帝的欢心，那手段数不胜数，要是这样他还不会撩女人，那之前在皇宫那些年也算是白搭了。” 晋王的眼风扫过来。 一个个都吃饱了是吧，吃饱了就都给本王哪凉快哪呆着去。 崔郢没有接收晋王的眼风，但却是第一个撂筷子离开的。 “我先出去走走。” 胡书是唯一一个认真吃饭的，他吃饱喝足，想到信上的事，也跟着站起身来：“我去办点事。” 王太医也站起身，还不忘喊着琪儿。 “走吧，为师那里还有些东西没收拾，你去帮为师收拾收拾。” 琪儿虽然没吃饱，但师命不可违，只能眼巴巴的望向谢明欢，想要谢明欢以主子的身份解救自己，但奈何现在谢明欢的心思根本没有在桌子上，所以根本没有接收到琪儿求助的目光。 齐盛也非常有眼力见的离开了。 “属下去看喂马，今晚还要赶路呢。” 眨眼的功夫，桌子上就剩下了拓跋尔和欧阳庆在大眼对小眼。 拓跋尔看着欧阳庆问：“你还不走吗？” 欧阳庆：“你不是也没走？” 拓跋尔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谁说的，我这就走。我要去给我师父写信呢。” 欧阳庆抬头笑眯眯地朝拓跋尔挥手。 拓跋尔是没料到这样欧阳庆还不走，这就有点尴尬了。 只是他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是想不走也不行了，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但是看向欧阳庆的目光却燃烧着熊熊的小火焰。 第二百零一章 使命 拓跋尔离开后，这边几人坐的地方除了欧阳庆外，便没有了其他人。谢明欢将手从晋王的手中抽出来，表情平静地看向欧阳庆：“欧阳大人是在等我回避？” 欧阳庆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明白表示着谢明欢这话问的没毛病。 也幸好他没有说话，因为下一秒就听晋王道：“谁敢让你回避？本王方才的话都是白说的吗？” 明明声音不大，也不见多少威严，但传到欧阳庆耳中，却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森森杀意。 他马上笑了起来：“王爷说的是，谢小姐不用回避，听听也无妨。” 谢明欢：“……” 当她看不懂他笑里藏着的刀吗？ 还是一把锋利的威胁之刀。 只是，她真的很好奇一个已经告老还乡的户部尚书为什么会变成北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官员，他在北地蛰伏到底是为了什么？ 很快，谢明欢的疑惑就有了解答。 欧阳庆虽然很想谢明欢回避，只将事情告诉晋王，但奈何晋王不是一般人，根本没办法对付他的脑回路，只能按照他的要求来。而他现在偏偏又遇到了瓶颈，如果没有晋王出手，根本没办法继续进展下去。 两相比较取其重，这么一想，让谢明欢知道就知道吧，反正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也是晋王自己把自己玩死的。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在皇宫里学的点什么，难道不知道蛇蝎美人吗？自古多少男人都毁在了美人手里。 欧阳庆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圈之后，面上笑眯眯地开始讲他来北地的真实目的。 “既然如今北地由王爷掌管，那想必陛下交待老臣之事，晋王殿下也该知道了。” 气氛有些严肃了起来。 谢明欢安静地坐在旁边没有出声。 只听欧阳庆说道：“王爷可知道当年前秦明明是前朝家臣，为何却能在这北地自立为王，折腾了近百年？” 晋王瞥了他一眼，有事说事，本王最烦气动不动就问本王知不知道的人了。 欧阳庆准确无误地读懂了晋王的嫌弃，他镇定的眼角都没有半点变化，顺畅地继续说道：“这是因为北地有金脉！” 金脉！ 谢明欢虽然面上平静，心里却因为欧阳庆的话而震惊。 要知道金脉仅次于龙脉，是皇族要亲自牢牢掌握在手中的重要资源，为什么皇家有钱财养兵马，就是因为除了税收，全国各地埋藏在地下的各种金脉、铁矿等等都属于国家资产，这些资源才是撑起一个江山的根本物质保障。 若是北地有金脉，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前秦皇室那么荒唐，却还能能够风雨飘摇的晃荡近百年了，因为他们有钱啊。 晋王虽然猜到了几分欧阳庆在北地的目的，但他也只当是父皇让欧阳庆在北地暗中恢复北地的经济，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来北地寻找金脉的。 气氛更加严肃了几分。 晋王看向欧阳庆，收起了原来闲散的气息：“一共多少座？都分布在哪里？开采情况呢？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欧阳庆听着晋王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心中不免惊讶。 说实话，他来晋王面前暴露身份，一是因为他终于陛下，既然陛下让晋王来掌管北地，他自然要认可这位主子，另一个则是他想要从晋王手中借势，至于晋王本身会不会提供建设性意见，他根本就没敢想好吗！ 只是现在，听着晋王这条理清晰，甚至非常科班的问题，欧阳庆原本那点震惊很快就被喜悦冲开了。像他们这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忠心不二的老臣，最不怕的就是主子有本事，主子越是有本事，他们才能够获得更大的机会，提升自我价值。 想到这，欧阳庆老脸上的笑真诚了不少。 “王爷问的字字精辟啊。” 晋王看着他，别说废话。 欧阳庆：“目前老臣查探到的，北地一共有五处金脉，其中前秦都城脚底下的金脉最长最广，但已经被开采了近一半，剩下四处其中有一处最小的就在此地。其中第二大的金脉在东边，临近北境，那里前秦应该也没有找到，还未开采。剩下两处分别在榆林和武威，榆林的那一处被暗中开采了很小一部分，但开采的势力并非前秦朝廷，武威那处则由前朝归降的桓将军把着，他并未上报，看样子像是要据为己有。” 桓将军？ 晋王看向谢明欢：“是本王知道的那个桓家吗？他们不是卸甲还京了吗？” 谢明欢：“当年桓温大将军和陛下一见如故，感念百姓不易，主动带兵投降，如今在洛阳领了大理寺的差事，负责守卫洛阳安全。桓家小辈不多，没听说还有滞留在北地的啊？” 欧阳庆在谢明欢说话的时候，不断的看向她。 心中又是一阵惊讶，没想到谢老头的孙女知道的还不少，怪不得晋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 晋王：“那这个桓将军是什么来历？” 欧阳庆：“根据老臣的调查，这位桓将军和洛阳那位桓温祖上是一脉相乘，只是这位是旁支，早早就出来自己打拼了，一路从小兵升到将军，据说其手段完全不必桓温差。再加上当年桓温最先降于陛下，越往西北的百姓，因为受到的战火波及少，所以还相对在意一些自己到底是前秦人还是晋人，如今在当地大家都只知这位桓将军，不知桓温。” 晋王听了冷笑出声。 “不知桓温吗？” “本王倒要瞧瞧，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欧阳庆提醒晋王到：“王爷，其实武威那里并不是最紧迫的，他虽然把着这金脉，但并没有动手开采。反倒是榆林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暗中开采，金脉一旦被破坏，那是整个大晋江山的损失，您看是不是要彻查？” 晋王看了欧阳庆一眼，心中早就闪过了百般思量。 “欧阳大人今日又是救人又是暗示明示，不会就是想要借本王的手去查榆林金脉这么简单吧？” 欧阳庆脸上一僵，虽然很快就用笑声遮掩了过去，但还是没有逃过在场两人的利眼。也得亏欧阳庆是人精，在官场上早就把脸皮练得厚重如山了，不然这会十有八九得羞愧不敢抬头了。 “哈哈哈，还是王爷英明，一针见血，马上就把老臣的心思看透了。” 第二百零二章 严肃 欧阳庆突然严肃了起来。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晋王，抛出的问题却一个比一个尖锐。 “王爷来北地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对北地了解如何？” “这北地陛下交给了王爷，想必王爷也明白陛下的苦心。这北地难管，一是因为边塞接壤的外族多，战乱频发；二是因为经济瘫痪，百姓生活维艰。陛下派老臣来北地除了查探金脉一事，更给老臣安排了一项重要的使命，就是辅佐王爷恢复北地经济。” “金脉不可大动这是朝廷的规矩，想必王爷也知道，就算这五处金脉能够被完整掌握，但恢复北地经济却不能依靠金脉。这种情况下，王爷可有计划过，在收回金脉的时候做点什么，来刺激经济吗？” “还有首府，首府一日不定，北地数百名官员心思一日不定，想要借此机会踏踏实实做政绩的苦于没有上级认可；搜刮民脂民膏的则暗中欢喜能够继续为非作歹；王爷在北地查看的地方也不少了，声势造的也不小，想来也知道如今正是选定首府的最好时机吧？” “想要控制北地，一要有钱，二要有兵。陛下派老臣来北地，煞费苦心，已经为王爷铺好了金脉一路，钱可以稍缓一口气。但是这兵马，不知王爷可有想过该如何收拢？如今北地从东到西驻守十三处要塞的大小将军一共有三十人，其中叫得上名号的有八位，剩下的尽是各自心腹，不知道这八位将军如今有谁是依附王爷的？” 谢明欢听得目瞪口呆。 晋王也难得沉默，看欧阳庆的目光也越来越复杂。 待欧阳庆讲完，一派坦然的端起茶水润口的时候，晋王才突然开口感慨：“父皇只给欧阳大人户部尚书的位置，埋没了你啊。” 欧阳庆淡定的咽下茶水，岿然不动等着晋王回答这些问题。 晋王也不像之前那样满不在乎了，他目光认真地看向欧阳庆，声音虽轻，但说的每句话，却都是早就经过他深思熟虑的。这些问题，早在欧阳庆之前，在他知道自己要来、必须来、不得不来北地的时候，就曾不止一遍的问过自己。 “经济一事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眼下真正的当务之急是恢复民生，清理耕地，由官府亲自传授江南的耕种技术，确保北地百姓能够自给自足。” “本王会派人颁布法令，统一规定各地商业活动，百姓的农业税可以免，但商户的税收不能免，可以缩减比例，但要通过税收控制恶性竞争，控制垄断。” “再有——”他看向欧阳庆的目光带着几分奸诈，“既然父皇将欧阳大人派到了北地，想必也是不想埋没了欧阳大人的才华。本王说的这些，就由欧阳大人具体落实就是了。” 欧阳庆：“……” 他这回有点不淡定了。 刚想要夸奖晋王想得好，没想到下一秒就被坑。 这种自己做做计划，其实具体什么事自己都不用做，全都交给下面的人干活的主子，他不想伺候怎么办。 晋王却继续说道：“至于欧阳大人所说的军权一事，本王心中自有分寸。”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中闪过几分戾气。 父皇将自己派到北地最重要的不也是兵权吗？当年虽然拿下了前秦，但重新洗牌后的北地军权却并不统一，就像欧阳庆所说，这其中八位将军中有三位是先太子的心腹，他们虽然不知道太子去世的真相，也一直当自己同先太子是亲兄弟，但想要顺利收拢他们为己用，还是需要费一番功夫。 至于剩下的五位将军中，有两位是当年名不见经传，实打实靠自己打拼下来的年轻人，这样的人背景干净，但性子也大多高傲，也不是好啃的骨头。更不用说剩下的三位包括那位桓将军在内，都是前秦当年投降晋朝的大将，他们到底是为了百姓还是为了自己，心里现在装的是前秦还是晋朝都还是未知数。 内部兵权派系已经矛盾尖锐，再加上边境外族时不时的偷袭入侵，想要在内外风雨交加的环境下顺利将北地所有兵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收拢为让朝廷信的过的兵马，不是一般的费功夫啊。 想到这，晋王不免心中怨气十足。 他很早的时候就给自己这一辈子立下了小目标，就是吃吃喝喝娶到谢明欢，做富贵闲人。现在看来前面的勉勉强强能够达成，但是做富贵闲人大概是没机会了。 谢明欢不知道晋王这会心里正在脑补什么，她见晋王脸色有些难看，不免担心。 “王爷，你还好吧？” “其实兵权一事，虽然复杂，但父亲在世的时候和我说过，在军营里那些兄弟认的是实力，认的是生死之交。” “以王爷的功夫，实力这一关肯定不难过。至于生死之交，若是之后外族再来边境骚扰百姓，王爷能够出现和那些士兵同生共死，想必效果不会太差。” 这些都是谢明欢从谢大将军生前的个人事迹中总结出来的。谢家百年世家，虽然祖上也有过将军，但没有哪一个做的比谢大将军名声大，谢家更多的还是在文官上。 偏偏谢大将军就是一个异类，早早投身军营，从士兵做起一步一个脚印，不仅和弟兄们打成一片，更自己秘密组建了无坚不摧的王牌兵马，也就是如今交给晋王的那些人。 晋王目光微暖，朝谢明欢笑了起来，好看的桃花眼越发邪魅逼人。 欧阳庆却对谢明欢更加刮目相看了。 这个女人要不要知道的这么多！难道她不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这种事他一个户部尚书也还是在北地待得久了，和军队有过几次接触才渐渐摸索出来的，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为人师，就被这个女人抢先说了。 晋王继续说道。 “至于首付。” 他瞥了一眼欧阳庆。 “本王早就选好了。” “听说北地腹地有一处高原，地势最高，可以将北地东南西北各处风光看遍。若是倒霉些，本王这一辈子大概都要留在北地了，既然如此，本王的首府就定在这里吧。” 谢明欢：“……” 一望无垠？ 你确定不是想要站的最高无人打扰吗？ 怎么发自内心的不相信你是为了督查周边官员呢？ 第二百零三章 选定首府 晋王选定首府的事，不出三日就在北地传遍了。 各怀心思的北地官员对于晋王所选的首付地址，议论纷纷。其中最主要的三派，前秦投降派、先太子派还有贪官派各有自己的担忧。 前秦投降派：“咱们原来的陛下是不是在高原上秘密建造过什么地下宫殿？这晋王是不是知道了，所以才选在这里的？” “我觉得不是。我听说这位晋王最纨绔了，说不定是知道高原上的美人与众不同？那高原我去过一次，在那里站着有一种再走上两步就可以上天的尊贵感，会不会是这位晋王其实野心不小？” “不能吧，晋王和当今太子那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呢。” “啧啧啧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前面那位太子也是他们一母同胞的兄弟呢，结果大军马上就胜利了，竟然还能被暗算死在战场上，你们真以为那是放箭的人厉害吗？我猜测啊，这其中十有八九就是目前这两位的手笔。” “陛下膝下也还有其他的皇子啊，说不定是其他皇子有想法呢。” “野心不野心的和咱们也没有多大关系，既然现在晋王要在高原上建首府，那咱们是不是要表示表示？话说我记得那高原上想要建城好像不是很容易吧。” “建城？哈哈哈哈，你脑子里进水了吧，晋王他只是个王爷，还没有资格直接变动北地的行政城池。我估摸着他应该是想要定在北武城。” “北武城？那里不是——？！”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先太子派：“诸位，如今晋王已经敲定了首府，据我所知，当年陛下派到北地来的那位户部尚书欧阳庆也已经到晋王身边了。如今咱们到底该如何是好？是衷心于他还是另选——” “这个晋王我以前在洛阳的时候接触过，当时他就是一个纨绔单纯被宠坏的皇子，谁能想到主子会……结果现在二皇子上位，这原本应该由二皇子带着心腹过来接手，你我能够再回洛阳的局面就这样被改变了，真是世事弄人啊！”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还是先想想眼下到底该怎么办吧。我可是听到消息说，晋王十有八九是要选高原上的北武城做首府，这北武城咱们都不陌生，这种地方，怎么能够做首府呢！” 贪官派：“北武城的那些事都处理干净了吗？” “已经派人过去处理了，只是晋王之前一直没有透露出意思来，咱们都以为他不会留在北地，所以之前在北武城定下的那些计划都如期进行，如今突然间撤出来，怕是损失不小。” “哼！你们觉得这个晋王如何？” “听说是个纨绔。我看不仅是个纨绔，怕还是个傻子，不然怎么会选择在北武城做首府呢？” “傻子？我看你们才是傻子。你们知不知道观音教已经尽数被他拿下了？我已经两个月没有联系到娘娘了，收到的最后的传信是让我们好自为之。娘娘是什么人物，结果却被他逼的不得不再次隐退，你们还觉得他傻吗？” “可是下官听说，这也不是晋王的手笔啊，这是那个谢明欢，就是谢家那个大小姐的手笔。听说谢六的关门弟子，那个外族人跟在谢明欢身边，我觉得这十有八九又是那谢六的手笔吧。” “谢六！当年就是他坏我好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和我过不去。那谢明欢确实不能小觑，别看她是个女人，你们看看这些，都是她来北地之后办的案子，这一桩桩若是搁在那些小吏手里，哪个不得变成悬案，结果呢，到了她手里，竟然都是半个月之内破案，这样的洞察力，着实可怕。” “不就是个女人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到最后还不是晋王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要我说，只要晋王不是扮猪吃老虎就行。我听说这谢明欢原本和晋王大婚的日子就在十月？皇家的婚事应该耽误不得吧，她最多就是嚣张到十月了，成婚之后，晋王难道还能让她继续抛头露面吗？” 除去这三派官员，剩下的几十名散落各地的官员，大多就是没有门路的寒门子弟，有些依旧有一腔为民的热血，但也有一些早就被北地的现实状况磨平了棱角，得过且过，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够早日离开这里。 这些人对于晋王的感官，和三大派系的官员也差不多了太多。这也不怪他们，主要是晋王以前塑造的纨绔形象实在是太成功了，来北地之后又一直没有露面，除了那些被处理，早就被关了起来，根本没机会再见到未来的阳光的倒霉蛋们，别人都还没有见识过晋王的手段呢。 等到晋王正式以掌管北地的身份宣布要将首府选在北武城后，就如同是平地炸起了惊雷，饶是这些人之前已有猜测，依旧被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再说晋王这边。 对于他选择的北武城，谢明欢和崔郢都是聪明人，或多或少都猜出了晋王的几分意思，倒是拓跋尔忧心忡忡。 他专门找到谢明欢问：“师姐，你真的不去劝劝王爷吗？这北武城不好，我当年和师父去过一次，据说那里已经连续十年没有人主事了，每个被派去掌管北武城的大臣不是在途中出事，就是在城中离奇身亡。” 谢明欢之前并不知道北武城的事。但自从晋王选定了这里，她便已经让谢家的死士去查过北武城了，这些事她已经在死士拿回来的资料中见到了。 只是这些情况她能够知道，晋王不可能不知道。在知道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这里，说明晋王早就有自己的计划了，十有八九就是想要从北武城这块最难啃的骨头入手，一击必中，给北地这些官员以震慑。 想到这，谢明欢安抚拓跋尔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想必王爷早有考量，这种事按他说的来就是了。” 拓跋尔依旧一脸担忧：“师姐，那咱们是不是也要跟王爷去北武城？这北武城真的超级恐怖，当年我和师父还只是在那里借宿了一晚，要不是师父智绝无双，我们差一点就走不出来了。” 谢明欢：“放心吧，这次肯定不会了。这北武城想必现在是北地所有的城池里最安全的一处了。” 第二百零四章 北武城 果然，如拓跋尔所料那般，晋王晚上就宣布第二日启程去北武城。此时在时节上已经是夏至时节，半个月前还在草原上穿棉袄的几个人，赶到北武城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夏衫，就是这样，还是被暴晒的大汗淋漓。 胡书的大胡子上早就布满了汗水。 “这也太热了。” “北地的天气是在古怪。” 拓跋尔换上春衫后凉快了不少，又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凉茶，这会神清气爽，只是当他远远地看到北武城的城门后，却苦了脸。 “当时我曾经发誓说再也不来这破地方了，没想到这才几年了，就啪啪打脸了。” 他扭头去看谢明欢，一脸哀求：“师姐，真的不能让王爷再考虑考虑了吗？” 谢明欢淡笑不语，目光却看向北武城。 他们一路从西北赶过来，尤其是到北武城的这方圆几百里的路途，实在是艰难，不仅有光秃秃的高山，更重要的是地势一直在走高，这对于马匹来说，无疑是增加了难度，途中甚至有两匹马因为长途跋涉再加上炙热的气温，已经光荣牺牲了。 晋王带着齐盛，早在一日前就被北武城中的官员先一步迎走了。当时晋王本想待谢明欢一同进城，只是谢明欢不想错过沿途的风景，拒绝了。她和晋王约好，到北武城后再汇合。 琪儿伺候在谢明欢身边，一路颠簸，也有些蔫蔫的，现在见总算是到了，不免心中欢喜。 “小姐，咱们总算是到了。” “这一路上可真是折腾，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难找的地方呢。” 这北武城别说是在北地，就是在整个晋朝，也算是一处奇特的所在。这其实主要还是由于它的地势，因为建在高原之上，而高原又是垂直于四周的平原的，所以要想进北武城，必须要走上上百公里的上坡路，而这些上坡路又都是松散的黄土，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滑下去。 北武城的南边就是呼啸的黄河，只是地势上的高低差异，让黄河的之流根本流不进北武城，这样一来，北武城想要建城，想要生活，就只能依靠人工改建河道，所以在北武城的南边是巨大的水利工程，黄河水被巧妙的引流到了北武城中。 说起北武城的历史，那要追溯到比前秦和晋朝更早的汉魏时期，据说当时的皇帝尊崇老子，一心寻求长生，当时有一位天下出名的道长，给这位皇帝献了一计，称只要在距离九重天最近的地方兴建城池，并将往低处流的河水改道流往高处，就能够受到上天的垂青。 说起来这位道长那绝对不是想要忽悠皇帝骗钱，恰恰相反，他是为了这高原上原本那些快要活不下去的百姓，这才想了这么一招，从皇帝手中拿到了建造北武城的钱。 至于这河水改道，其实是运用了人力机关，据说也是这位道长的一门绝学，如今这引流河水的工程已经运行了近百年，依旧没有停下来，可见其技术手段之高。 崔郢从马车上下来。 原本他是同拓跋尔一前一后骑马跟在后面的，但后来气温太高，谁都没有想到，一直不动声色，看不出什么问题的崔郢竟然显些中暑，若不是随行的便有医术高超的王太医，还真是会让人手忙脚乱。 之后，崔郢就被勒令在马车上休息了。 见崔郢下车，谢明欢眼前一亮：“崔大哥，你身体怎么样了？” 崔郢朝她笑了笑：“已经无碍了。” 他的目光也看向北武城：“这就是北武城了。” 语气中的情绪有点复杂，拓跋尔凑过来，奇怪地问：“崔大哥，你来过北武城吗？我怎么感觉你对北武城的情感很微妙？” 崔郢的目光依旧焦在远处屹立着的那座城上。 “北武城是北地最乱的城池，这里地理位置特殊，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外族又或者各派官员，都喜欢在这里设置中转站。这样的地方，无异于一处小江湖。” 胡书赞同的点点头：“不错，我在江湖上也总听说这北武城，不过说起来这还是老子第一次来呢。” 琪儿没有听出来这其中的凶险，反而有点跃跃欲试。 “小姐，咱们进城吧？” “这北武城原来这么特别啊，怪不得王爷要选这里做首府呢。” 众人：“……” 拓跋尔憋着笑看谢明欢，师姐，你真的不准备换个丫鬟吗？ 谢明欢扶额，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进城吧。” 半盏茶的功夫，众人便已经进了北武城。 果然如同传闻中所讲的那般，北武城因为常年没有官员治理，城门早就破败不堪，更不用说正规的城门守将，更是一个没有。进城之后，倒是第一次在北地见到这么热闹的街道，几乎达到了人挤人的程度，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的面容各异，可以看出来是来自天南地北。 众人略有艰难地穿过两条街道，总算找到了昨日那些官员迎接晋王离开时留下的地址，一处专门为晋王打理出来的宅子，上面挂着无字的牌匾，想来是要等晋王亲自题字了。 “谢小姐，您总算来了。” “王爷被那些大人邀请去听曲，临走之前吩咐老奴，若是您来了，就马上去通知他。” 琪儿扶着谢明欢下车，在明公公的带领下进了宅子。 明公公早就将这些人住的客房整理了出来，至于谢明欢，则住在晋王住的正院里，那里的房间是昨晚晋王亲自看着布置的。 一番梳洗落座后，明公公派去通知晋王的人已经到了晋王面前。 陪在晋王身边的三名官员，都是后来晋帝临时派过来暂时维持一下北武城秩序的，这么一座令人头疼的地界，说实话就是晋帝也没有想到到底该怎么处理，倒是没想到晋王竟然一开始就打定了要从这里入手的主意。 三个人中有一位年纪最小的柳大人，他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但相较于前面两个不断抹汗的上司，他表现的最淡定。 柳岩默默盯着晋王的后背，心中其实早就跑神跑了好远。没办法，谁叫他本来就是晋王派来打探情况的前哨呢，作为货真价实的晋王的手下，他是没有半点可心虚的地方，只要听晋王下一步吩咐就好了。 第二百零五章 忐忑 再说另外两名官员，分别是原本就在北武城默默无闻做了近十年的石师爷，在前秦灭亡后，暂代过一阵子主事，后来则有另一位温大人接任。这位温大人是前秦贵族温家的四老爷，是个胆小怕事的老好人，会来北武城也是阴差阳错。 原本晋帝选中的是温家二老爷，那是个狠辣厉害的角色，而且为官很有自己的风格，虽然不见得真的心中忠于晋朝，但却是个对百姓实打实地好官。 当时传下来的旨意已经到温家了，熟料这位温二爷也是个妙人，竟然离家出走了，据说是感慨战争残酷，觉得自己前半生都为家族奉献，下半生要去寻找当年自己错过的心爱的女人，要去做神仙眷侣，再也不管温家或者官场上的事。 传旨的公公当时也懵逼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他准备给晋帝传信禀告温家的情况时，是当时正好带拓跋尔从北武城离开的谢六爷，听说了这件事后，亲自赶到温家，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提议让这位温四爷来北武城做官。 谢六爷的身份在那摆着，能来传旨的公公哪个不是心有城府，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所以根本没有半点拒绝，直接按照谢六爷的提议来通知温家，温家虽然担忧温四爷根本做不好这个差事，但为了保住家族，不得不接下了旨意，之后温四爷就来北武城走马上任了，并且一直‘奉献’到今日。 提议邀请晋王的是柳岩，其实他本来是想要偷偷去见晋王，汇报一下自己在北武城这几年搜集的各类消息。谁想到一出门就遇到了石师爷，别看他就是一个师爷，但实际上手里的权力可是比他还有温四爷要大的多。 石师爷追问柳岩去哪里，柳岩迫不得已只能改口说想要叫上他与温四爷，一同去拜见晋王，最好是能够邀请晋王出来吃喝玩乐一番，打好关系。这个提议正中石师爷的心意，所以他马上便笑呵呵的答应了。 倒是温四爷，听说要来见晋王的时候是不同意的，但奈何虎落平阳被犬欺，石师爷开口劝了两句，他便马上改了主意。 只是柳岩见到晋王之后，尤其是在他们三人进去的时候，听到晋王吩咐明公公让他亲自在门口等着谢小姐，等她到了之后马上就派人去给他传信的时候，柳岩就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他父母早亡，一路读书的艰辛自不必说，在洛阳参加科考的时候，若不是晋王偶然帮忙，他早就成为那些贵族子弟的垫脚石，根本没有出头之日。所以当他考中，原本有机会留在洛阳做官，而晋王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来北地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既然只凭借自己的才华没办法安安稳稳的实现心中抱负，那就要抓住上天送来的机会，而晋王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机会。 既然认了晋王做主子，自然对于晋王的事有着详细的了解，比如那位让晋王魂牵梦萦的未婚妻谢小姐。说起来，柳岩并没有见过谢明欢，但他却知道很多和谢明欢有关事。 她是晋朝第一大族谢家的嫡女，从小便被皇后钦点做了晋王妃。据说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气质雍容，姿色绝佳。他知道这样的世家大族从小精心培养的女人，是他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也只有这样的贵女，能够配得上同样尊贵的晋王。 只是……柳岩从走神的状态恢复清明。 收回了一直盯着晋王的后背的视线，心中有些忐忑的在想，晋王来这之后除了坐下喝茶外，一句话都没说。石师爷和温四爷一直在打太极，两个人都想对方主动出声，而自己因为年轻，又职位最低，所以坐在最后面，反倒是阴差阳错免于被推诿。 也不知道明公公什么时候来报信，在这样僵持下去，他可能就要坚持不住了。 同样的想法，也在石师爷和温四爷心中发酵。 石师爷：早知道晋王气场这么足，就不这么早见面了，好歹也应该准备一下来着。 温四爷：这就是晋王啊。他把北武城建为首府之后，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辞官回家了。我是真的理解二哥为什么不愿意做官了，这官不好做啊，还是在家里风花雪月有意思啊。 石师爷：对面姓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傻，他是这里官职最高的，不先开口同王爷回话，难道要等着老子还有那个小白脸先开口吗？ 温四爷：石师爷的目光更让人害怕了，可是我今天真的没做什么啊，他为什么一直这样看着我？ 柳岩来回看着不断给对方使眼色的两个人，感觉心好累。 他轻咳了一声，准备大义凛然，无私奉献一下，但是还不等他说话，就见一黑衣人身形迅速地进来，在晋王耳边低声讲了两句。晋王原本昏昏沉沉在打瞌睡的表情瞬间清醒过来，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好，本王这就回去。” 说完，晋王竟然站起身就准备走。 柳岩三人手忙脚乱的站起来，做出恭送晋王的姿态。 晋王像是这才想起来这房间里还有他们几个人。他顿了顿脚步，目光扫过三人，在柳岩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 “本王今日还有事，这曲子改日再接着听吧。” “你——”他指着柳岩，“看你长得还不错，你护送本王回去，其他两位都先回府歇着吧。” 柳岩默默地点点头。 王爷，您确定不是要带我去领罚吗？怎么感觉背后有森森的凉意呢？ 石师爷目光复杂地看了柳岩一眼，不是很能接受柳岩竟然入了晋王的眼这件事，最后收回目光之前，对柳岩投以深深的警告。 温四爷倒是对这些根本没有兴趣，他只知道晋王说可以各自回府了，原本忐忑的小心脏这会总算是可以安稳地收回去了，回府之后他一定要喝上三大碗鸡汤来压惊。 柳岩亦步亦趋跟在晋王身后离开。 石师爷和温四爷一直站在门口目送晋王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各自分头离开。 离开前，石师爷阴恻恻地对温四爷道：“如今晋王来了，温大人想必有很多话想要和晋王讲吧，只是这什么话该讲什么话不该讲，不知道温大人想好了没有？” 温四爷再次打了个冷战，颤颤巍巍地道：“本官没有什么要和晋王讲，石师爷说笑了。” 第二百零六章 谢六爷 晋王回来的时候，谢明欢等人已经梳洗完了。 明公公派人给每人房间里都送去了之前石师爷、温四爷等人送来的瓜果点心。 “人呢？” 晋王一进府就问谢明欢在哪。 明公公迎上来，目光看了一眼后面的柳岩，波澜不惊，马上收回来：“谢小姐在书房，说是要给谢老爷子写信。” 晋王点点头，大步准备往书房走去。 柳岩有些犹豫，这个时候要是还跟着，会不会真的要死无全尸呢？ 他求救地看向明公公。 明公公挑眉，倒是难得好说话的帮了他一把。 “王爷，需要老奴招待柳公子去喝茶吗？” 晋王脚步一顿，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个人回来。他看了柳岩一眼，想了想道：“你带他去见齐盛。” “你想汇报的那些事，都告诉齐盛就好了，如果需要本王出手的，他会同本王讲的。” 柳岩忙点头称是，待晋王离开后，跟着明公公一路去见齐盛了。 谢明欢刚写完信，琪儿还没有来得及装进信封里，晋王就推门进来了。 “你先出去吧。” 晋王从琪儿身边经过，毫不犹豫地吩咐道。 琪儿算是史上最不怕晋王的丫鬟了，她一动没动，而是看向自家小姐。在收到自家小姐的许可后，这才拿着信和信封推门出去了。 晋王撇撇嘴，吐槽琪儿。 “你这丫鬟太没有眼力见了，回头本王给你换个。” 谢明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琪儿很有眼力见，她比谁都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呢。” 晋王一副不乐意地样子：“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们马上就要大婚了，到时候夫妻一体，本王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本王的，那本王难道就不是她的主子了吗？” 谢明欢目光直视晋王，非常大胆地道：“那就要看王爷身边的那些人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他们的主子了，若是他们也同琪儿那般，那我想这件事也不是我和王爷两个人能说了算的吧。” 晋王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改之前的轻松，帅气的脸上是严肃又认真地表情，他定定地看着谢明欢，一字一句地道：“本王说是，你就是。你是本王的妻子，是晋王妃，自然也是他们的主子。本王如何号令他们，你就如何号令他们。” 谢明欢原本只是玩笑性质的反问，不想晋王却给了她一个认真又温暖的回答。这个回答，让谢明欢的心不由地不受控制地跳动着，脸上好像有些烧了起来。 她低下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种情况在她和晋王之间是史无前例的，以前从来都是她将晋王说的哑口无言，现在却交换了顺序。 晋王目光如水，他突然握住谢明欢的手，声音很轻很小心地问：“所以，你准备好了吗，按照我们原本定好的日子大婚。” 谢明欢抬头，看向晋王。 “你是认真的？” 晋王点点头。 “本王当然是认真的了。” 谢明欢有些懵：“可是你的身份，咱们若是成婚，怎么也要回洛阳，要拜见陛下和娘娘，按照原来的日子，根本来不及啊。” 晋王摆摆手：“不必。本王离开洛阳的时候就和父皇说好了，不搞那么繁琐的礼仪，我知道你也不愿意受那个罪，所以我们在北地成婚，本王来北地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人开始筹备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你愿不愿意嫁给本王。” 谢明欢有些无措。 晋王却继续道：“今天本王问你，无关母后的那道旨意，无关你我的身份，现在我只是司马晋，而你只是谢明欢。谢明欢，你愿意嫁给司马晋吗？” 谢明欢更加无措了。 只是她的无措不是想要拒绝，而是被晋王这一连番猛烈的问题问的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的双颊已经绯红，目光不是以往和晋王针锋相对时的锐利，反而带着几分娇羞。 “你、你突然间说了这么多，我根本没办法想清楚。” 晋王却握着她的手不放。 “你不要想其他的，只问你的心，现在它讨厌我牵着你的手吗？” 谢明欢下意识按照晋王说的反问自己的心，只听到心中扑通扑通跳的更加厉害，至于讨厌反感并没有。 她能够感受到晋王注视自己的目光有多么炙热，所以完全不敢抬头迎接他的目光。可是晋王却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进了他的眼中。 那里面是隐忍多年的深情，还有早就不复纨绔的认真。 鬼使神差地，谢明欢在晋王这抹目光下，下意识地开口道：“我愿意。” 大概说出第一句话后，后面的那些话就很容易说出来了。 她突然走过来心中一直卡着的那道坎，认真地回望晋王：“我愿意嫁给你。不仅是因为在北地的这段时间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更是因为在洛阳，从我们相交时，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那些岁月。我的生命中大概再不会有另一个人，如你这般，能够贯穿我的童年、少女和现在与未来。” 晋王听到谢明欢的话，没有像谢明欢想得那样，激动地嘚瑟，恰恰相反，他竟然沉默着，看着谢明欢的眼眶竟然红了。 谢明欢被这样的晋王吓到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司马晋，你没事吧。” 晋王紧紧地将她一把抱进怀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将两人的血肉相容，从此化为一个人才好。 谢明欢虽然被搂的有些喘不上气来，但这一刻她却不想推开晋王，甚至用同样的力道回拥着他，用自己能够做的让晋王感受到自己的感情。 就在两人情正浓的时刻，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师姐！” “你猜怎么着！” “你肯定想不到！” “师姐你在吗？我有一个超级无敌劲爆的好消息要和你分享，我进来了啊！” 在两人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拓跋尔突然推门闯入。 下一秒，是瞬间傻眼的四个人。 “咳咳咳。” “怎么几年不见，我大侄女这么热情了。” 第二百零七章 送礼 场面有些失控。 谢明欢堪堪从浓情蜜意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然而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调侃声，又马上将她拉到了更加无法控制的局势中。谢明欢甚至在看向谢六爷之前，一度闭眼暗暗祈祷方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听。 拓跋尔早就退到了自家师父身后，避免师姐一会找自己算账。 至于谢六爷，这个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突然间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实在是有人让人难以置信。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胡书、齐盛、王太医这些人竟然都大着胆子，假装晋王不在，全都出现在了书房外的各个方位，悄悄打量着谢六爷。胡书更是直接走上来和谢六打招呼。 “你这家伙，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咱们当年一别，都多少年没见了，这些年你是死了吗？都不说来看看老子！” 谢六爷淡笑着，清泠的目光扫过众人。 “诸位都是来围观谢某的吗？” “谢某倒是愿意接受诸位的好意，只是现在谢某有些事想要和家中侄女单独说一说，不知道诸位可否稍等片刻？” 谢六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主要扫向晋王，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晋王挑眉，还来不及说话，袖子就被谢明欢暗暗扯了两下。他侧过头，就看到谢明欢警告的目光，不要这个时候作妖，我六叔不是你以为的那么简单。 晋王：“……” 他还能说什么？ 自然是自家未来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晋王在谢明欢的警告下，非常配合地满足了谢六爷的提议。 在晋王的带领下，饶是其他人非常想留下来，但还是不得不一步三回头的暂时离开。谢六爷率先走进了书房，待他进去后，见自家侄女还呆呆地站在门边，不免有些头疼。 “还不进来。” 他的语气颇有几分不悦。 谢明欢哦一声，缓慢地挪了过来，却颇有自己的小算计的没有关门，只是她这点手段根本没有逃过谢六爷的法眼。 “把门关上。” 谢明欢掩面，心中升起了想要逃走的冲动。 别看她这位六叔离经叛道，又最喜欢和自己书信往来，教了自己很多天下之事，但实际上他的脾气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江湖称号，可以说谢六爷是那种明明对你笑的如沐春风，却依旧会让你不由自主害怕的人。 谢明欢关好门，‘艰难’地看向谢六爷。 “六叔~” 谢六爷坐在原来谢明欢坐的位置，饶有兴致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啜了一口，端的是一派神仙姿态。只是……看他压根不搭理谢明欢的手段就可以看出来，神仙姿态都是表象，内里根本就是魔鬼啊！ 谢明欢又往前挪了两步。 “六叔！” 谢六爷放下手中的茶杯，总算舍得给自家侄女一个眼神了。只是这个眼神要多嫌弃有多嫌弃，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真是我侄女吗？” “真是白教你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司马晋那小子给骗走了呢？” “以前我还觉得你不错，颇有你六叔我的风采，任他桃花千朵万朵，我自岿然不动。可是你看看，你第二朵桃花都还没有呢，就栽在第一朵身上了，你不觉得羞愧吗？” 谢明欢无语望天。 她就知道自家六叔说的话，不惊死她，算她输！ 这么离经叛道的理论，也只有她六叔能够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了。 谢明欢撇撇嘴，小声反驳道。 “比司马晋更好的桃花除了太子就是陛下了，他们两位可都早就大婚了，难道六叔想要我去做妾吗？” “哦~我知道了，六叔遇到的那些桃花都是女儿家，但至今还没有公主，想来体会不到侄女我的愁苦呢。” 谢六爷：“……” 他一脸的我怎么会有这么贪恋权势的侄女的嫌弃表情。 谢明欢却知道，六叔不再接话就说明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果然，谢六爷嫌弃归嫌弃，但确实没有再这件事上过多纠结，甚至还来了个大变脸。 他一脸正经地看着谢明欢，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用红绳串起来的琥珀。 “既然你已经想通了，我只是你六叔，你的婚姻大事，我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近日我来的路上刚好得到了一块上好的琥珀，这次来的匆忙，也没有给你准备什么礼物，就把这琥珀给你留着把玩吧。” 谢明欢半信半疑地接过琥珀。 她家六叔什么时候点亮了送礼的技能啊？话说这么多年，自己收到的最多的就是六叔写给自己的各种关于天底下奇闻异事的书信，偶尔会有一两件礼品，据说那都是跟在六叔身边任劳任怨、爱岗敬业的死士专门准备的，就是怕自家六叔一直这么心大，最后真的让爷爷对他失望。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表情？” “怎么？嫌弃你六叔送你的玩意不贵重？” 谢六爷敏锐地捕捉到了谢明欢脸上还没有来得及掩饰的复杂表情。他很生气地拍了拍桌子：“你好意思嫌弃吗？你也不想想你六叔这么多年飘荡在外，还要养着拓跋那个能吃的小子，要不是正好碰上友人相赠，就是这块琥珀，你六叔也囊中羞涩买不起啊。” 谢明欢有点怀疑几年不见，自家六叔是不是遭遇了什么磨难，所以导致性格大变？ “六叔！咱们叔侄之间还能不能留点信任。” “我依稀记得我来北地之前刚刚给你寄去了两万两银票！您是去吃喝嫖赌了吗？两万两银票，可以买一房子的这种琥珀吧！” 谢六爷像是忘记了这两万两的事，这会谢明欢提起，他原本塑造的穷苦形象瞬间破功，忍不住用好看的眼刷刷地瞪谢明欢。 谢明欢哭笑不得：“六叔，你直说吧，给我这块琥珀到底什么意思啊？” 谢六爷还想垂死挣扎。 “都说了是送给你把玩的小东西，我还能有什么意思？” 谢明欢一点都不相信。 她又看了琥珀两眼：“六叔，你应该知道，咱们家从小就有师傅教子弟学习如何鉴别这些东西吧，这琥珀一看就是假的，你真的没看出来？” 谢六爷轻咳了一声。 心中默默叹息，有一个太聪明的侄女一点都不好玩，就不能配合他一下，先把前一个戏份演完吗？他还一两银子都没有骗到呢。 谢明欢是根本想不到自家仙气飘飘的六叔这会心里想的会是这些。她还在研究这块琥珀：“我在《神农本草》上看到过，有一种方法可以快速制造足够以假乱真的琥珀。” 第二百零八章 假的 谢明欢回忆着《神农本草》中提到的做法——用未孵化成功但黄白已经交汇的鸡蛋来煮，待其松软可以随意捏造形状后，再放入酸涩的苦酒中浸泡数日，取出来后，再放到面粉中一段时间，这样制造出来的琥珀，可以一家乱真，没有不成功的。 只是用这种方法做出来的琥珀，毕竟不是真琥珀。真正天然的琥珀，在掌心中搓热，是会散发出香气的。而六叔给自己的这块琥珀，谢明欢试过了，没有半点香气，一看就是假的。 “六叔，你给我这块琥珀，到底是为什么？” 谢六爷唉声叹气。 “你就不能可爱点吗？” “这不知道司马晋那小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不然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不解风情的女人呢？” 谢明欢：“……” 她其实挺想反驳六叔两句的，但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实挺不解风情的，逃婚，破案，对晋王的深情后知后觉，甚至和晋王相识至今好像也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嗯，不解风情的谢明欢认真而严肃地自我反省了一番，并暗暗记着提醒自己，以后要注意，要多关心一下司马晋才是。 如果谢六爷知道自家侄女现在想的是这些，想必一口老血是不喷也得喷了吧。 还好谢明欢反省过后，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琥珀上。 “六叔？” 谢六爷算是服了自家侄女了，他摆摆手，有些不情愿地道。 “好了好了。” “我认输好不好。” “对，你说的没错，我给你这块琥珀确实有目的。” “其实这不是朋友送的，而是我在北武城的黑市拿到的。你知道这样的琥珀一块要多少银子吗？” 谢明欢皱眉：“玩这些的都是行家，这种品质我都能够看出来，想必他们也不会看不出来吧，这样的色泽大概可以卖二两银子？” 谢六爷哼了一声，伸出一张手在谢明欢眼前晃了晃。 谢明欢诧异：“难道要五十两？” 谢六爷挑眉，音量也拔高。 “五十两你去给我买一块看看！” “就这么一块琥珀，在黑市上的价位是五千两，这还是对方见我气质出众，想要留住我做回头客所以给我打了个对折呢。” “什么？！” “五千两？他们怎么不去抢啊！” 谢明欢惊住了。 “这北武城的商业链也太乱了吧！” 谢六爷睥睨地看着谢明欢，像是在看一个孩子。 “你以为这只是北武城的商业链吗？” “那些买卖琥珀的人，并不是北武城的居民，他们为什么高价买这些琥珀你有想过吗？” 谢明欢觉得自己在民生经济这一块不是很擅长，她斟酌着开口：“是去卖给更有钱的冤大头？” 谢六爷哼了一声：“你《神农本草》刚不是还背的好好的吗，怎么关键之处没有记住呢？” 谢明欢有点懵：“关键之处？” 她回想了一下，脸上多了几分狐疑和不可置信。 “六叔，你在开玩笑吧。” “难道他们要用这琥珀——” 《神农本草》中又将琥珀称为虎魄、兽魂，有传说认为琥珀其实是龙血入地幻化而成，可以疗伤，是千金难求的药材。 这种说法大部分人都知道过于神话了些，不过关于琥珀入药的事，却也有几分真实度，但这主要是因为真琥珀能够吸收草木根茎，一些刚好和药草相伴而生的琥珀，在吸收了药草根茎后，才因此具有了药效。 也就是说，并不是每块真琥珀都是药材，要看它被发现的地方是否适合并且有药草生长过的痕迹。 传闻百年前，也就是汉魏时期曾经有一位富商偶然间得到过一块琥珀，这块琥珀的色泽呈深红色，周身散发着浓郁地香气。后来经过专业人士鉴定发现，这块琥珀被发现的地方非常适合生长一种已经灭绝的珍贵药材龙血莲，而很可能最后一株龙血莲就被这块琥珀所吸收。 这块琥珀当年被传的神之又神，甚至惊动了朝廷。据说这位富商后来将琥珀当作寿礼，进献给了当时的皇帝。但也有说法称，这块琥珀早就被富商移花接木悄悄藏了起来，留给自己的后代以备不时之需。 总之，琥珀能够入药，甚至有起死回生等说法被传的更加传神都和这则传说息息相关。 谢明欢还是不明白。 就算有人在暗中寻找这样的琥珀，但这和六叔有什么关系？ “六叔，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没有告诉我啊？”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 谢六爷难得大方地赏了谢明欢一个赞许的眼神。 “你总算还不太笨。” “不错，还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我从小道消息听说，凡是高价收购过琥珀的人，离开北武城后就彻底失去了踪迹。我买这块琥珀的时候，正好碰上其中一位的家人过来找人。” 谢明欢开始对这件事有点兴趣了。 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六叔，你说每个高价买过琥珀的人都疑似失踪了，那你——” 谢六爷倒是一派淡定，他看了谢明欢一眼。 “我也怕真有人暗中下手啊，所以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六叔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谢明欢：“……” 您老真的好意思吗？ 明明您身边跟着的死士要比侄女我的多一个连，竟然还来我这求保护，这算不算是赤裸裸的用行动来碾压我？ 谢明欢没有把心中的吐槽说出来。 她想了想道：“晋王选定北武城做首府的事，六叔知道吧？” 谢六爷点点头。 谢明欢：“眼下这件事还是要告诉他一声，六叔没意见吧？” 谢六爷哼了一声，小声嘀咕：“果然有了男人就不是谢家的好姑娘了。”说完又故作深沉地道：“嗯，你说的没错，是应该告诉他一声。” 谢明欢心累。 不过谁让她家六叔全天下独一无二呢。 她又默默地问：“六叔你什么时候到的啊？需不需要我们给你接风洗尘？拓跋他念叨你很久了，想必有很多话想跟你说，要不要让他过来陪你？” 谢六爷认真考虑了一下。 “还是算了。” “方才不是有很多人想要瞻仰你六叔我的风采吗，走，咱们出去溜一圈。” 谢明欢：“……” 第二百零九章 问题 谢六爷作为可能比晋帝还要有名气的当今第一名士，虽然在谢明欢面前暴露了略疯癫的本质，但在外人面前，名士的派头还是很足的。虽然这一度惹得胡书吐槽。 “都多大岁数了，还装模作样！” 拓跋尔跟在谢六爷身后，充分发挥了弟子的功能，端茶倒水，捏肩捶背，服务水平简直惊呆了众人。 琪儿偷偷和谢明欢咂舌：“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拓跋少爷，当时他和小姐您叫板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有骨气的好少年呢，没想到在六老爷面前竟然是这样的！” 谢明欢扶额连连，颇有一种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六叔的心态。 “不仅是你不相信，你家小姐我也是被闪瞎了眼呢。” “我之前还觉得六叔收的这个徒弟虽然眼高于顶了些，但还算是个有前途的正常人，但现在看来，还是我阅历太浅，识人不清啊。” 齐盛站在晋王身后，把谢明欢主仆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说实话，他真的好想笑，憋不住的那种。 可能连谢小姐自己都不自知，她来北地之后，以前飘逸优雅尊贵矜持的性子是完全被这些人给带跑偏了啊，又或者是本来谢家就有这样一脉相承的基因？ 谢小姐近来的某些言行，其实和谢六爷相差无几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亲的。齐盛偷瞄了晋王两眼，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此刻心中如何作想。 晋王的注意力从始至终都没有在谢六爷那里停留。他虽然人在这里，心里想的却是大婚的事。从谢明欢逃婚离开洛阳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想好了，要把婚礼挪到北地，如果当时谢明欢来的不是北地，那他就想办法将人先骗过来，总之无论如何，大婚这件事他是坚决不允许有任何变动的。 至于父皇母后，不来挺好的。 虽然和以前那些皇家无亲情的悲惨前人相比，他从出生开始都很顺遂如意，但到底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两个人，哪怕是亲生父母，在晋王眼里，有了君臣之隔后，便不再纯粹。 而他之所以心心念念要早日娶到谢明欢，也是因为大抵人长大之后，只有夫妻这样的关系能够纯粹的交心了。他想要快点组建属于自己的新的家庭，不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冷冰冰的王府，也不是皇宫里那个充斥着君臣隔阂的皇子住所，而是属于和他谢明欢两个人，完全可以放下一切身份地位和俗事，只是单纯的两个灵魂能够安放的地方。 明明大家这一刻聚在了一起，但每个人心中所想的事情却相隔万里。至于围观谢六爷，大概除了崔郢是真的想要和谢六爷坐而论道外，其他人都只是想要围观一下谢六爷外在的风骨罢了。 这点谢六爷又何尝看不出来。 他享受了一会便烦了。 “崔公子，我请你去喝茶如何？” 崔郢神色淡然，欣然同意。 “能喝到谢前辈的茶，是在下的荣幸。” 狗腿弟子拓跋尔眼巴巴地追上：“师父，我去给您烧水。” 谢六爷绝情地摆摆手：“不用了，你留下来帮你师姐办正事吧。” 还不知道琥珀一事的拓跋尔有点哀怨：“可是我们现在没有案子要办啊，师父，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谢六爷早就携崔郢翩然而去，压根就没把自己弟子抱怨的话听进去。 胡书也一脸不满，虎目瞪着离开的两个人。 “哎，他是什么意思吗？” “老子和他当年明明称兄道弟，是好哥们，怎么现在完全不把老子看在眼里呢？” “当初还是他让老子来保护明欢侄女的呢。” 拓跋尔听了胡书的话，还算心里有几分安慰。 他试探着猜测道：“也许师父的意思是，胡大叔你也得继续保护师姐？” 胡书看了一眼就在晋王身边的谢明欢，心中阵阵无力。 他来的时候百般不情愿，后来见识了明欢侄女的手段，倒是一改原来的不情愿，很是开心的准备跟着明欢侄女再次实现新的人生价值，怎么着也要用自己这么多年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保驾护航，但是谁能想到，现在的权贵们一个比一个逆天，要不就是身边其实悄咪咪跟着和自己旗鼓相当，甚至有可能比自己还厉害的死士，要不就是自己本身功力高超，这哪里有他的用武之地嘛！ 大概在场唯一心满意足的就是王太医了。 想当年他刚进太医院的时候，谢六爷还没有离家出走，当时因为某些事和谢六打过交道，两个人之间也算是君子之交。前几年王太医听说谢六去了西域，当时托谢老太爷给谢六带信，请他帮忙给自己带一些西域最新的药物，没想到这都好几年过去了，原本他以为那事没有指望了，结果方才谢六竟然郑重的交给他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箱子，里面是标有详细注解的西域药物。 这简直把王太医高兴坏了。 同样，也把拓跋尔、胡书甚至谢明欢羡慕怀里。 尤其是拓跋尔，作为谢六的弟子，难道不应该是最受宠的那个吗？结果都小半年不见了，自家师父竟然什么都没有给自己准备，实在太扎心了。 至于谢明欢，想想手里的那块琥珀，只感觉心更累呢。 从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谢明欢清了清嗓子，准备将琥珀的事同大家说一说。 “诸位——” “有件事我觉得你们也应该知道了。” 谢明欢看着众人，将琥珀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除了六叔碰上的那户来寻人的疑似失踪外，其他购买琥珀的人，到底是不是失踪了，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拓跋尔听的有点迷糊。 “所以现在这到底算是凶杀案还是经济案呢？” “如果只是商业违法的话，这应该不归咱们管吧？只要王爷姐夫出手，他们难道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吗？” 齐盛对拓跋尔这拍马屁的功夫非常赞赏。 晋王倒是比对以往那些案子表现的更感兴趣，他想了想道。 “齐盛，你先去黑市查一查，把那些买琥珀的人的详细信息问出来。” “再让柳岩过来一趟，本王亲自问他。” 齐盛点头领命。 拓跋尔望向谢明欢。 “师姐，那咱们做什么？” 谢明欢：“六叔说前来寻人的那家人就住在凤来客栈，咱们下午就去拜访一下他们，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情况来。” 第二百一十章 暗中查探 北武城的黑市，说是黑市，其实因为近十年没有真正的官员来管理，所以这黑市就开在商业街上，换句话说，应该是这条商业街上的商户十有八九都是黑商。这也算是北武城混乱的重要表现之一。 齐盛稍微易容了一番，又带了两个仆人，到黑市走了一圈。他倒也没有明白透露出要买琥珀，但却接连进了不少古董珠宝铺子，只说是要给家中长辈买寿礼。 待他一脸失望准备从黑市离开的时候，便有一个容貌普通，穿着也普通，但却眼露精光的男子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公子，您这就走了？” “咱这条街上的东西，还没有满足不了买家需求的。不如小的再带您看一看？” 齐盛一脸傲慢看不上他的模样，哼道：“本公子听说这北武城有一条街，街上的东西动辄都需要万贯金银才能买到，但是这一圈下来，就没有一件值这个价的，看来这传言也不能尽信啊。” 男子也不恼，耐心十足，堆着笑一脸的好脾气。 “公子说笑了。” “这宝贝那肯定是不少的，只不过是方才公子您没走对路。” “若是公子信的过小人，不如跟小人走一遭？” 齐盛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考，脸上有些不情愿。后面跟着的两人配合地劝说道。 “少爷，要不咱们还是去看看吧。老太爷的寿辰就要到了，若是这一次找不到好东西回去，怕是要输给其他几位了。” 齐盛哼了一声，像是脾气更大了几分。 不过却点头答应了。 “行吧行吧，本少爷就再去看一眼，姑且信你一回。” 说着他还故意凶巴巴地瞪了男子一眼。 “要是本公子真的买到好东西了，你的赏银自然少不了，但若是你骗本少爷，那本少爷肯定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的。” 男子连连笑着应是。 “公子，您就放心吧。” 齐盛挥挥手：“前面带路吧。” 男子带着齐盛主仆三人依旧沿着方才走过的街往前走，只不过很快他就带着三人拐进了一条特别狭窄的巷子，巷子特别窄，走进去的时候只能一个人一个人的通行。 男子在前面走着解释道：“老话不是说的好嘛，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这街上有好宝贝的店都在这里了，刚刚公子您是没找对地方。” 果然穿过巷子，后面竟然是一个半圆半封闭式的，完全不同于前面街道上的商家的区域，放眼望去，少说也有十来家小店铺在这里挤着，看起来每个店铺的面积都特别小。 男子指着这里的店铺介绍说：“看您是想要玉石还是海上的宝贝，咱们这里的这些店都各有所长，像最边上这家刘老爷的店，专门卖玉；旁边这家则是彭老爷的，专门卖珍珠；还有陈老爷、李老爷，有卖珊瑚的，卖奇石的，也有卖暗器的，卖药材的。” 齐盛听到卖药材这话，眼中一动。 身后跟着的人马上配合道：“少爷，咱们老太爷一向喜欢求仙问道，若是能找些百年难得一遇的药材回去，供老太爷炼丹，岂不是妙哉？” 齐盛也脸上闪过几分满意。 “你说的没错。” “那就先去看看药材。” 说着他又道：“我听说玉石吸收天地灵气，说不定也能讨爷爷的欢心，看完药材再去看看玉吧。” 男子在旁边听着齐盛主仆说话没吭声，待他们说完，男子才近前来给齐盛出谋划策。 “原来公子想要这类的宝贝啊。” “公子您运气不错，来的正是时候呢，前些日子朱老板刚收了一批宝贝，其中有一件一定让您满意。” 齐盛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是吗？什么宝贝啊？” 男子笑呵呵的到：“小的带您去见朱老板，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朱老板的店在最中央，看起来像是核心位置。至于朱老板其人，倒是看起来平平无奇，周身的气质很普通，若是走在大街上，很难让人将他与黑商联系在一起。 朱老板招待客人也没有其他店铺的掌柜的那么热情，声音四平八稳，甚至连柜台都没出。 “你想要买那件宝贝？” 齐盛脸色有点难看，瞪了男子一眼。 “这就是你说的朱老板？本公子看他也不像是想要诚心做生意的样子啊？不会是忽悠本公子的吧。” 朱老板像是没听到齐盛嘲讽的话，连眉眼都没抬一下。 倒是男子，赔着笑对齐盛说道：“公子别生气，朱老板就是这个脾气。但是不瞒您说，就这里这些店铺，数朱老板这里的东西价值最高了。” 齐盛哼了一声，还是一脸的不开心。 男子连忙走过去小声朝朱老板嘀咕。 “老朱你怎么回事啊，上面不是说了吗，让赶紧着把那些东西给出手，你还一副谁欠你的模样，就你这样，什么时候能把那些东西倒腾出去啊。” 朱老板无声地冷笑，看男子的表情是不屑。 男子也不恼，也跟着森森冷笑起来。 “您就别装清高了，入了这地，就没有能出来的机会，不要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赶紧着把那东西拿出来一块，挑最大的拿。” 朱老板虽然不情愿，但男子说的话他心里也不是不明白，最后只能甩了甩袖子，转身进了后面，不一会拿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出来。 “给你。” 男子接过盒子，笑眯眯地转身，一脸恭敬地递给了齐盛。 “公子，您看看这宝贝。” 齐盛接过盒子，装作方才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的样子。 盒子里面果然装着一块暗红色的琥珀，要比谢六爷给谢小姐的那块更精致。齐盛将琥珀拿出来放在手里把玩着，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宝石？” 男子一听，笑的更开心了，他站在那里给齐盛解释。 “公子，这可不是宝石，它的价值要比宝石贵多了。您听说过可以入药的琥珀吗？这就是琥珀啊！” “琥珀？” 齐盛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人，一脸迷茫。 “那是什么东西？” “少爷，这个我知道。听说琥珀是龙骨落地后幻化而成，据说里面有龙血，而龙血是宝物啊，据说若是将品质上佳的琥珀放在枕边入睡，可以延年益寿呢。” 齐盛一脸惊喜，看向男子。 “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第二百一十一章 冤大头 男子从这块琥珀的出土讲起，给这琥珀塑造了一个完整的身世来历，将其吹捧的更加神乎其神，最后又非常巧妙的将这块琥珀与齐盛联系起来，称齐盛就是那个有缘人。 齐盛也非常配合，表现的越来越感兴趣，最后更是直接拍板决定。 “就它了。” “给本公子包起来。” “来呀，付钱。” 甚至都没有问价钱，把纨绔子弟演绎地淋漓尽致。 男子心中暗喜，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朱老板，听到了吧，赶紧着给公子算账，公子就是这宝贝的有缘人呐。” 朱老板面无表情，算盘敲得砰砰作响，声音也硬邦邦的。 “一共一万一千两，既然是有缘人，就给一万两吧。” 齐盛面色不动，实则心在滴血。 他倒是不差这一万两，只是一万两买这么一块假琥珀，怎么想都觉得心在滴血啊。恐怕整个晋朝都找不到像他这么克忠职守的下属了吧？ 后面跟着的两个人见齐盛一直没有掏钱，还当是他没有一万两。其中一位是谢明欢派来的，来之前谢明欢倒是给钱了。于是，耿直的兄弟就这样主动上前，豪气地拍了一万两银票在那里。 之后转身同齐盛道。 “少爷，咱们走吧。” 齐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看自己的仆人。 男子忙着收钱拿提成，没有关注这边，否则一定会发现问题。 齐盛欲哭无泪，若不是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简直都要给这位大兄弟跪了。他这么单纯，回去真的不会被谢小姐嫌弃吗？齐盛心中默默地想，要不一会给他五千两？ 见齐盛准备走，男子从朱老板那里收好自己的那一份提成，赶紧追上：“公子，要回去了吗？要不要再去看看玉啊，药材啊？” 齐盛一脸纠结：“今天出来带的钱不够，要不这样吧，明天本公子再来。” 男子一听面上更加开怀。 他笑着亲自送齐盛三人出去，还在不遗余力地推销这里的东西。 “不知道公子是哪里人，在城中住在哪家客栈啊？今日我和公子有缘，便再告诉公子一个咱们这的门道。” 齐盛心中一动，很是配合的：“怎么，难道还有比黑市更好玩的地方？” 男子见齐盛上道，笑容更真诚了几分。 “公子您猜得没错，咱们这确实还有比这黑市更有意思的地方，不过这地方啊，不是一般人能够进的，必须要有专门的邀请函或者有老雇主带着才能进去。” 齐盛来了兴趣，随手丢了一块银子给他。 “那你给本公子好好说说。” “咱们北武城是联通西域、北漠和南方朝廷的重要据点，想必您也知道，这天下之大，只有咱们北武城能够做到连皇帝都不敢派官员来管，您说这是什么地位。” “城里到处都是高人，而这些高人有的喜欢在北武城长住，这住的久了没有什么乐子，他们自然就要倒腾点新乐子出来。五年前，有位神秘的大财主牵头，联合这北武城的十方富豪，办了一个子时拍卖会，每个月十五号的子时，会在他们选定的地点拍卖三件足够震惊全国的宝贝，价高者得之。” 齐盛有些不信：“这天底下的宝贝本公子见得多了，每个月都要拍卖三件，他们从哪里搞来的？靠谱吗？” 男子拍拍胸脯保证：“绝对靠谱。公子，您出身富贵，难道还不知道这些富豪们的家底吗，有些都是传了几百年下来的传家宝，还有的是前秦朝廷覆灭的时候，辗转通过各种手段拿到的，在加上咱们如今和西域的商道健全，国外来的宝贝更是不少。” 说着他竟然还唏嘘了两声。 “说起来这也是沾了朝廷的福气，您想啊，之前前秦的皇帝昏庸，咱们这北武城他根本就管不住。后来前秦倒是没了，但南边那位晋帝又想做明君，一开口就减免了咱们北地三年的赋税，原本呐那些富商们还准备挑选点宝贝去孝敬这位晋帝，现在赋税减免了，大家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傻充愣，都趁着这三年想要把手里的宝贝倒腾出去，换成真金白银呢。” 齐盛是听的心头怒火蹭蹭上涨，但脸上还必须挂着笑，不露声色。 幸好这条商业街也没有多长，很快他们就走了出来。 男子见出了商业街，便停住了脚步，并不再往前走。 “小的就送您到这了。” “公子您留个地址，再过五天就是这个月子时拍卖的盛会了，到时候小的给您送份邀请函，您也去乐呵乐呵？” 齐盛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马上就使眼色给身后的两人。 “我们公子就住在凤来客栈。” 男子目光微闪，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他笑呵呵地点头。 “凤来客栈是吧，小的记住了。” 齐盛点点头。 “行了，你回吧。” 男子点头哈腰，姿态摆得非常谦恭。 “好勒，那公子您慢走。” 待离开商业街，走出去了好几条街区后，齐盛才慢慢放缓了脚步，他招招手，将谢明欢派来的那位朴实的大兄弟喊到身边，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对方被看的非常迷茫。 “齐大人，您怎么了？” “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小的吗？” 齐盛纠结了半天，最后干脆直接掏出了五千两银子拍给他。 “给你，回去就和谢小姐说，这钱我垫了一半，不够了所以你才垫了五千两。” 男子奇怪地看着齐盛，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银票，开口说出的话却赤裸裸地扎齐盛的心：“齐大人，这银票您收好吧。我们主子说了，到这种地方必然要充冤大头，她知道您手里的钱不多，毕竟跟着的主子看起来不像是能想起来会时不时给您赏钱的，所以出来的时候，主子给了小的五万两，让小的随便花，只要把事情办好了就行。” 五万两？！ 齐盛感觉自己有点晕。 甚至于那些自己被赤裸裸鄙视的话，都被他自动忽略了。 早就知道谢小姐大概不差钱，但也不能这么个不差法吧。五万两都够养活一镇的百姓生活五年了，结果到了她这里就变成了随便花？果然是传承几百年的大家族，底蕴果然是不能比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坏蛋 齐盛默默将五千两收回了自己的袖子里，再也不提要分担的话，默不作声，实则强忍着不吐血往回走。 后面另外那位晋王派来的跟班，心里也乱的一批。 现在投靠谢小姐，想要换个主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再说谢明欢和拓跋尔。 她带着拓跋尔亲自到凤来客栈去见六叔口中所说的那位来寻人的家属。 凤来客栈在北武城开业已经有三十年的历史了，童叟无欺，别看北武城这么乱，但只要你人在凤来客栈，绝对能够保证你的生命安全，而且从来不宰客也不欺客，算得上是北武城的一股清流。 当然这只是表面。 真正了解凤来客栈的才知道其背后庞大的背景，传闻凤来客栈幕后的主子是江湖中人，远的不说，就说这十年来，新生的各个势力都想要从凤来客栈下手，来树立自己的威信，但！但凡是来凤来客栈找茬的，不出三日，对方的一只手必将被悬挂在北武城城门口，无一例外。正因如此，渐渐地再也没有人敢打凤来客栈的主意。 谢明欢带着拓跋尔两个人，进了凤来客栈，要了一壶茶在大厅坐着，又给了小二一块银子，让他去同那寻人的家属说：“我们有他要找的人的下落，一盏茶内若是没人下来，那这人还能不能活着就不好说了。” 小二脸上一点波澜或是惊讶都没有，哦了一声，非常淡定地离开了。 拓跋尔咂舌：“师兄，没想到这凤来客栈一个小伙计都这么绷得住。” 谢明欢喝了口茶，四处打量着客栈。 这个时间来喝茶的人不多，三三两两，大多选择了隐蔽的地方，在轻声交谈，面上的表情大多严肃，应该是来这里谈生意的。 “这就让你惊讶了？” “若是让你师父知道了，一准嫌弃你。” 拓跋尔吐了吐舌头，也知道自己亲亲师父的脾气，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自己的弟子竟然被一个客栈的小伙计所折服，怕是要好好收拾他了。 想到这，拓跋尔赶紧提神屏气，端得一副不苟言笑的气势。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就有一个中年女子并一个如花少女急匆匆地下楼，在伙计的指引下赶了过来。 “是你们有我家老爷的消息吗？” “你们知道我爹在哪？” 谢明欢抬头，不露声色地打量着这两人。听这话想来是一对母女，只是……她心中有些奇怪，有钱买得起那琥珀的应该都是大富商，这样的人家就算人一直找不到，也应该先派管家或者下人来找吧，实在不行直接报官就是，怎么会母女两人抛头露面？ 年轻的姑娘像是看出了谢明欢的疑惑，语带哭意但却还是强忍着，眉宇间带着几分努力做出的坚强。 “不知两位公子是哪路人？” “我们要如何做才能拿到爹爹的消息？” 至于那位夫人，则在女子开口后，再也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我苦命的老爷啊，这是造了什么孽，我就说不让来他这里，他不听，结果不仅银子都被骗光了，就连人也不放过。” 谢明欢皱眉，被女人尖锐的哭声哭的有些头疼。 她清楚的看到，这女人虽然在哭，但眼眶并不红，更多的是在干嚎，眉眼间也不见多少忧愁，反而目光不断地偷偷打量着她们两人。 谢明欢给了拓跋尔一个眼神：“这位夫人哭的这么凄楚，你都不知道安慰一下吗？就知道带你出来费劲！” 拓跋尔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一拍自己的头，配合着道：“对对对，都是我的错，要不我怎么找不到媳妇呢。” “这位姐姐，您先别着急哭了，别哭花了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我们这不是给你们送信来了吗，只要你们回答我们几个问题，我们就把你家老爷的下落告诉你们。” 年轻姑娘目光谨慎的盯着拓跋尔，越听他的话越觉得有问题。 她警惕地后退了两步，同时想要把夫人也拉开，只是夫人却拒绝了，虽然动作很不明显，但还是被刻意观察的谢明欢看在眼里。 “母亲，他们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怎么可能会知道爹爹的下落了，我看十有八九是骗子，咱们还是回去吧。” 夫人在拓跋尔的劝慰下好了许多，她擦了擦眼角，愤愤地瞪了姑娘一眼：“你知道什么！我看你就是诚心不想要让你爹爹回来，到时候你好和那个小贱种一块分家产，我告诉你，门都没有，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姐弟俩得逞的。” 嗯，鉴定完毕，这一看就不是亲母女无疑了。 谢明欢板着脸，故作生气。 “吵什么吵！” 她拍了拍桌子，目光在两人脸上游移。 “还想不想知道你们老爷的消息了？” 女人连连点头：“想想想，这位小哥，你要是知道就快点告诉我吧。”说着她将手上的镯子，还有耳环、簪子全都拿了下来，推到谢明欢面前，“这些都给你。” 谢明欢看都没看那些。 她板着脸道：“这些东西，我们不稀罕。” “今天我们兄弟来，是有人让我们来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你们老爷把那东西放在哪里了？只要交出那东西，你们老爷马上就能回来。” 女人一脸疑惑：“什么东西？” 谢明欢认真地观察着她，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变化。 女人脸上除了诧异，还有晕掉的妆容，确实没有心虚或者闪躲的意思，看起来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反观后面一直站着，对他们保持警惕的少女，在听谢明欢提到那件东西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地颤了一下。 谢明欢的目光看向她。 “你不知道？” “那她呢？” 妇人扭头看了一眼庶女，脸色有些阴沉。 想到老爷平日里对这个丫头的疼爱，若是真有什么东西，还真有可能只告诉了她却不告诉自己。这个想法让她更加心酸，自从知道他可能出事之后，她就彻夜兼程的赶了过来，哪怕别人都劝她说这北武城是龙潭虎穴，她也没有害怕。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原本应该在半年前和那个穷鬼书生私奔的庶女，竟然也在北武城，而且看这情况应该是一直和老爷在一起。 第二百一十三章 血琥珀 在谢明欢和拓跋尔故布疑阵，接连诈问下，很快就问出了这家人的大致情况。他们是乐山当地的大户林家，只是到了林老爷这一代，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好，做什么赔什么，后来有个算命的说，这位林老爷的财运呐不在南边，在北边。 这不，林老爷为了重振家业，就带着林家上下凑得十万两银子来到了北地。一开始确实做成了好几笔不小的买卖，不仅盘活了原本家中要死不活的铺子，还挣了不少。 后来林夫人怕他有钱了在外面又纳一堆的小妾，便写信催促林老爷适可为止，挣得差不多就赶紧回家享清福就好了。林老爷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回信上说自己再去一次北武城，就准备启程回乐山。 谁能想到，自从进了这北武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至于这位庶女，叫林语轻，她的生母是林老爷青梅竹马的表妹，奈何那位表妹家道中落，所以没有做成正头娘子。但是如今林老爷唯一的儿子却是这位表妹所生，也就是林语轻的弟弟。 不过按照林夫人的说话，在林家林老爷最喜欢的还是林语轻。他觉得林语轻骨子里有一股子英气劲，颇有他年轻时候的真传。 林语轻半年前和家中给其弟弟教书的书生日久生情，悄悄和书生私奔了。这件事在乐山没有瞒住，很快就成了笑话。林夫人气的不轻，那位妾室表妹仗着自己还有儿子，竟然还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林夫人把女儿给她找回来。 后来林夫人写信给林老爷，将林语轻的事说了。林老爷当时的回信表现的非常愤怒，并且在信中扬言称以后再也没有林语轻这个女儿。只是万万没想到，她千里迢迢赶到北武城后，竟然发现林语轻根本一直就和林老爷在一起。 她之前还逼问过林语轻，那个和她一起私奔的书生在哪，林语轻咬死不说，两个人的关系早就僵的不能再僵。方才那一句母亲，不过是林语轻不想在旁人面前落了自己的身份，才妆模作样喊出来的。 这些都是林夫人的说法。 从林夫人嘴中套话比两人想象的还要简单一些。 反观这位林语轻，确实是个人物。 她从始至终都对谢明欢和拓跋尔表示怀疑。哪怕是林夫人言辞间尽是对她的诋毁，她也一声不吭。 谢明欢觉得林老爷的事，她一定知道重要线索。 想到这，谢明欢咦了一声，故作奇怪地道：“林夫人，你说的那位书生，都是什么体貌特征啊，我怎么记得让我们兄弟二人来问话的金主那里也有生的人物呢？” 林语轻脸色微变，目光猛地看向谢明欢，像是不可置信，但她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在谢明欢抬眼去她的刹那，她就已经恢复了原来充耳不闻的样子。 林夫人皱眉想了想：“那个书生虽然穷，但长得真是不错，身材高挑，最喜欢穿朱青色的长衫。” 谢明欢一拍手。 “那真是太巧了。” 她看向拓跋尔：“喂，你还记不记的那个给咱俩赏钱的公子，他是不是就穿的朱青色的长衫啊？” 拓跋尔配合的想了想：“对，没错。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还在想，这人出手这么大方，怎么穿的衣服这么普通呢？” 林夫人听到这，已经被两人带进了刻意制造的事实中去了。她简直是怒火中烧，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肯定是他！” “难道是他抓了我家老爷？” 林夫人看林语轻的目光简直想要将她千刀万剐。 “我就说你是个搅家精！和男人私奔就算了，现在竟然还伙同奸夫绑架你爹？你们是不是想要钱啊？” “你赶紧让他把你爹放了，否则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划花你的脸，看他还愿不愿意再要你！” 林语轻目光倔强，看向谢明欢和拓跋尔两人的眼神非常不善。只不过这种不善中不再有之前的怀疑。 “够了！” “你懂什么！” 林语轻突然情绪失控。 她躲开了林夫人扇过去的巴掌，眼泪刷刷地往下流。 “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他是在利用我。我也想要救爹爹出来，但是他想要的东西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他说的那是什么。” 拓跋尔暗暗朝谢明欢竖大拇指。 这一刻，他简直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原本来的时候他还在纠结该用什么身份来向人家问话，没想到自家师姐放着堂堂正正晋王妃的身份不用，竟然装起了坏蛋，而且还一诈一个准，这么快就把重点线索给问了出来。 这会谢明欢继续保持着自己的设定，冷笑着道。 “哭哭哭，哭什么？” “人家可是说了，若是你们不交出那件东西，林老爷就真的回不来了。” “到底是人重要还是东西重要，都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们还分不清吗？” 林夫人已经去抓林语轻了，她使劲摇晃林语轻：“他们要的到底是什么？你倒是叫出来啊！难道你真想害死你爹吗？” 林语轻崩溃之后，原本强装出来的倔强瞬间消散殆尽。 她瘫软了身子，哭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求求你们了，放了我爹爹吧，有什么东西等爹爹回来了，我会让他给你们的。” 谢明欢哼了一声：“他们要什么东西，难道你不知道吗？” 林语轻被谢明欢再三逼问，更加绝望。 “我真的没见过，血琥珀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真的没有啊。” 血琥珀！ 果然是琥珀的事。 只是六叔给自己的琥珀色泽呈淡黄色，它是一块假的。 按照六叔的说法，那黑市中应该只是流通假琥珀挣钱而已，为什么到了这里又出现了血琥珀？ 林语轻却沉浸在了自己的委屈中。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在利用我。我们明明说好了，来见爹爹征得爹爹的同意后就成婚，他家就在北地，我们准备去他家定居好好过日子的。可是到北武城后，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经常无故消失，后来更是直接消失不见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威胁 和林语轻私奔的书生叫谷峰，是塑州人。塑州经常遭到外族入侵，谷峰的父母一个被外族抢掠的时候杀害了，另一个则患病去世。谷峰在读书上很有天赋，过目不忘，后来辗转离开了塑州，阴差阳错在乐山应征做了林家小少爷的先生。 林语轻平日里和谷峰并没有太多交集，直到林老爷离家去做生意后，林语轻原本每日陪林老爷的时间空了出来，有时候闲来无事便会做了点心去看弟弟。 谷峰作为林小少爷的先生，便是因此和林语轻慢慢熟悉起来的。后来林语轻察觉到自己对谷峰有了不一样的心思，便有些不好再去见弟弟，熟料她一连几日未去，谷峰竟然也坐不住了，暗中托林小少爷给林语轻送了一枚玉佩。 玉佩一向是被当做定情信物的，虽然两人在这之前什么都没说，但林语轻马上就明白了谷峰的意思。她躺在床上想了一晚上，第二日便下了决心要和谷峰在一起。 就是这样两个人暗中筹谋了半个月后，便偷偷离开了林家，直接从乐山往北边走，准备一同回谷峰的老家塑州。 后来在路上两人的盘缠越用越少，林语轻依稀记得爹爹之前给她写的信中提到过要去北武城，干脆同谷峰商量去北武城见一见爹爹。她说自己有把握能够说服爹爹答应两个人在一起，到时候还能说动爹爹资助谷峰去洛阳科考。 谷峰一开始书生脾气不愿意，但后来在林语轻好言哄劝下，这才答应来北武城。 谁能想到——明明上一刻还是恩爱鸳鸯，结果到了北武城，却突然大变样，不仅劫持了林老爷，还对林语轻半点旧情不念。甚至，林语轻还拿出了一封谷峰亲笔所写的书信，上面确实提到了血琥珀，还威胁林语轻，不让她告诉任何人，否则不仅林老爷会出事，就是她也别想活着走出北武城。 谢明欢看着手上的书信，没有微蹙。 这上面的字迹，和林语轻拿出来的谷峰其他文章上的字迹确实一般无二，今天若是其他人看，一定会被蒙过去。但不巧，看到这封信的是她谢明欢。 虽然笔锋字迹上看确实是一模一样，但如果仔细研究这封信上的语气用词和语法，就会发现这和谷峰平时文章中的风格完全不一致。这么直白的威胁，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知识水平不高的人说的大白话。 不过这些发现她自然不会告诉林语轻了。 谢明欢装作随意的样子，把书信还给林语轻。 “既然你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想来肯定能找到。” “你也不用哭着说没有，你好好想想，你爹爹肯定告诉过你，可能只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那就是血琥珀呢？” 林语轻听谢明欢这么一说，倒是有点不确定了。 林老爷对她是真的好。 她和谷峰来到北武城没有用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林老爷。那个时候，林老爷声名鹊起，据说是他刚刚在北武城的子时拍卖上高价拍到了一件宝贝，他们只打听了几句，就有人给他们指路，让他们到凤来客栈来找人。 林老爷一开始见到林语轻很开心，但很快等他看到谷峰后，想起家中之前提到的林语轻私奔的事，林老爷生气了。 但耐不住林语轻得林老爷欢心啊，她哭了哭，稍微说了那么几句家中被嫡母苛责，在谷峰这里获得了安全感，觉得踏实安稳，又表现出毫不在意富贵的傲气，一下子就把林老爷心中那点气给消了。 林老爷让两人现在客栈住下，等他把手里最后的事办完，就带她们回乐山，到时候亲自给她们办婚宴。 林语轻其实一路在北地见识了那些穷苦的百姓，早就后悔了，她担心塑州更破更穷，所以拉着谷峰开开心心地住了下来。 但是她的舒服日子连十天都没有过上，林老爷就出事了，而谷峰也消失不见了。 林老爷失踪前和她说过血琥珀的事吗？ 林语轻可以肯定的说绝对没有，她真的不知道这血琥珀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她知道，早就拿出来去救林老爷了，她虽然和谷峰私奔做了违背礼教的事，对嫡母也没有太多感情，但她和林老爷的父女之情确实货真价实的。 不过—— 经过谢明欢的提醒，林语轻倒真的想起了一件事。 她记得有一天晚上爹爹喝酒回来，已经很晚了，却来敲她的门，说是有事要和她说。但是进来后，爹爹却又一直盯着自己看，什么话都没有讲，到后来离开之前，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簪子，亲手别在了林语轻的头上。 “爹爹没什么事，就是回来的路上看到这个簪子很别致，觉得我女儿戴一定漂亮，所以就买来了。” “嗯，果然我女儿戴着就是漂亮。” 林语轻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就是普通的银饰，簪子的头部钳着两颗珍珠，摸着不是多光滑，想来街边的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她当时笑着同爹爹道了谢，但第二日就把那簪子收起来了，现在好像还在她的梳妆盒里？ 林语轻想到这，突然跌跌撞撞的上了楼。 很快，她就抱着一个梳妆盒下来了。 她将梳妆盒推到谢明欢面前，当着谢明欢的面将盒子打开，从里面翻出了那枚簪子：“是不是这个？” 谢明欢接过簪子，目光也最先放到了上面的两颗珍珠上。 只是这珍珠无论是上色还是质地，可以看出来都没有被加工的痕迹，也就是说里面不可能还包着其他东西。但簪子的其他地方也放不下琥珀啊，唯一可疑的部位被排除后，就是谢明欢也对这簪子束手无策。 不过她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是不是也不是我们兄弟俩说了算来的。” “这簪子我们先拿回去给上面的爷看看，若是那血琥珀真在这上面，那你们就等着林老爷回来吧。若不是，那你们还得好好想想才是，时间可是不多了。” 林语紧紧地咬着唇，没有吭声。 谢明欢随手把簪子递给了拓跋尔，站起身准备离开。 “哦对，你们这两日不要随便出门，若是有什么新消息，我们还会再来通知你们的。” 第二百一十五章 玄机 谢明欢带走了簪子。 林语轻虽然心有不愿，但在谢明欢和拓跋尔两人配合忽悠下，心中挂念父亲安危的她，还是急病乱投医慌了手脚，轻易陷进了两人的虚构的陷阱里。 离开凤来客栈，走出了这条街之后，拓跋尔就忍不住开始崇拜谢明欢了“师姐，你简直神了。你这是怎么知道——这一说一个准，要不是我十分肯定以及确定你这几天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师父也是昨日才来的，我都要觉得这个事你早就查过了呢。” 谢明欢笑了笑“这有什么。” 她难得好心情地教了拓跋尔两招。 “你看咱们去了之后，那位林夫人虽然是被林语轻扶着下楼的，但动作上是虚扶，一看就说明她们的关系不好，一般亲母女的关系不会如此。” “后来林夫人说林语轻是私奔出来的，你想若林语轻是私奔而来，这种时候，和她私奔的那个人应该也在身边安慰刷存在感才是，但那个人并不在，这就说明她们之间出问题了。” “再看林语轻，她对咱们两人的警惕性要比林夫人高，这说明她知道的可能比林夫人多，但咱们一开始让她们交出东西的时候，她脸上的迷惑不似作假，这和林夫人没有太大区别，这就说明她十有并不知道林老爷出事和血琥珀有关，那么她和林夫人相比，知道的更多的，最大的可能就和她喜欢的人有关。” 最后谢明欢总结道。 “咱们遇到的这些案子，都是不符合常规情理的，每个人的作案动机都不能用普通思维去揣摩，凡是你觉得不正常的地方，往往才是促使他们作案的正常动机。所以破案子，最重要的就是不能限制自己的思维，往往最意想不到的那种可能就是最终结果。” 拓跋尔听的一脸受教。 “师姐，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难道是我师父偷偷教你的？” 谢明欢摇摇头。 “六叔是名士，他喜欢的是文学政治，对破案这种事没有兴趣的。” “这些东西有些是以前在洛阳的时候，偷偷跑去大理寺借到的卷宗上看的，更多的是自己想，实践总结。” 拓跋尔听的津津有味。 很快他想到方才他们从林语轻那里拿到的簪子，忍不住问谢明欢“那师姐，难道方才那个簪子上的那两颗珍珠其实就是血琥珀吗？” 谢明欢摇摇头，有点好笑的看向拓跋尔。 “你在想什么。” “那肯定不是啊，那就是两颗普通的珍珠而已。” 拓跋尔又开始迷惑了“啊？那你为什么还要把簪子拿回来？这个簪子除了那两颗珍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啊。” 谢明欢但笑不语。 “我将它拿回来自然是另有玄机了。” 拓跋尔眼前一亮，追着谢明欢想知道这个簪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但谢明欢却愣是憋了他一路也没有告诉他，一直到回到了暂住的地方，见到了已经回来的齐盛等人后，才将簪子拿出来。 她将簪子递给晋王“还请王爷帮个忙。” 晋王接过簪子，也不用谢明欢解释，只见簪子在他手中轻轻转了个圈，众人还没有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簪子就被晋王用内力震开了。里面竟然是中空的，一段细小的纸条从里面露了出来。 晋王将纸条递给谢明欢，并没有要看的兴趣。 谢明欢缓缓展开纸条，就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抬头看。” 抬头看？ 这是什么奇怪线索？ 拓跋尔早就等不住把纸条抢过去了，只是他看完之后一脸郁闷，根本看不懂。 “师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谢明欢敛眉思索，也一时摸不清这林老爷的意思。 不过这个簪子既然是交给了林语轻，那么十有林语轻是知道这个提示的意思的。只是想要让林语轻配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今日她和拓跋尔闹了这么一出，很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 想到这，谢明欢连忙说道。 “派人去保护林语轻和林夫人，若是有人同她们接触，跟住了，最好趁机找出林老爷被关押的地方。” 对于琥珀案，崔郢自从知道后还一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这会他难得开口。 “你怎么知道林老爷还活着？” 说实话，谢明欢也不敢赌林老爷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但从今天林语轻和林夫人的表现来看，林老爷失踪后，一直都没有人来和她们接触过，如果不是幕后这些人早就拿到了想要的，那么就是他们还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齐盛突然说道“我们去黑市的时候，那个带路的人说，每个月十五号会有一场特别的子时拍卖，他们会不会是在等这场拍卖会？” 谢明欢哦了一声，好奇地问起了齐盛去黑市的事。 晋王似笑非笑地看了谢明欢一眼，目光略有几分复杂，看的谢明欢很疑惑。 齐盛被谢明欢这么一问，瞬间想起了那一万两的事，心中嫉妒的老血喷涌而出。他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将在黑市的事和谢明欢说了一遍。谢明欢饶有兴致地道“琥珀呢？拿来我看看。” 齐盛将琥珀递了过来。 谢明欢拿在手里把玩了一番，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这块琥珀——是真的。” “什么？” 这回轮到齐盛面露古怪了。 “谢小姐，您没开玩笑吗？” “我们真的是去黑市买回来的。” 谢明欢好笑地看向他“这种事我为什么要开玩笑。这真的是真的，不信可以让六叔或崔大哥看一看。” 谢六爷对这种事兴致缺缺，连忙摆手。 “这点小事，你们自己看着解决吧。” 谢明欢干脆把琥珀递给崔郢“崔大哥，你看看。” 崔郢接过琥珀，放在鼻息间闻了闻，又站起身透过光线看了会“的确是真的，不过年份不久，应该是近十年形成的，其中散发的是果木的香气。不过这块琥珀的体积不小，质地又清澈，若是收藏的话，以后升值的空间很大。” 齐盛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都是高手啊。 这个世界真是玄幻的不要不要的，谢小姐厉害也就算了了，随随便便来北地就能认识一位名士，这学富五车的架势，颇有几分直追谢六爷的意思。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拍卖 “他们为什么要卖一块真琥珀给我们？” 齐盛深深的迷茫了。 同时他又忍不住询问崔郢“那崔公子，你看这块琥珀到底价值几何？” 崔郢看了齐盛一眼，摇摇头。 “我对商业价值研究不多，不知道。” 跟着齐盛去的人，早就趁方才的机会同谢明欢简单交代了一番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会谢明欢听到齐盛问价格，不免有些失笑。她默默地看了晋王一眼，你是不是不给齐大人发饷银啊。 晋王“……” 他已经不想要齐盛这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手下了。 说好了洛阳贵族子弟呢，就是这样贵族的吗？ 跟着齐盛去的他的人也向他汇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吗。 齐盛纠结了一会，突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当时那个朱老板并不是很情愿同我们做买卖，会不会是他——” “对，肯定是他。” 齐盛越说越肯定。 “我记得当时带我们进去的那个人，还威胁朱老板，说什么他们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就算他不想做也得做，不然对上面不好交代，还影响他的财路，后来朱老板在他的威胁下，才不得不去取了这个琥珀出来。” 谢明欢倒是觉得齐盛这个想法挺合理。 “你说的也没错。” “这个琥珀既然是真的，不如就孝敬给六叔吧。” 她笑眯眯地将琥珀装进盒子里，一脸真诚地递给谢六爷。 谢六爷哪里不懂自家侄女的意思，这是在裸地暗示自己多年不见她，一见面就送一件案子做见面礼，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好六叔。不过这琥珀是真的，不收白不收，谢六爷毫无压力地收下了。 “那就多谢侄女了。” “还是侄女好，会疼人，比徒弟强多了。” 躺着也中枪的拓跋尔默默地不说话。 师父，我也想孝敬您老人家啊，可是我有多少钱，都是您说了算，我哪里有那个身家啊。 谢明欢及时转移话题。 “现在大家觉得该怎么办？”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晋王，在场的就晋王身份尊贵，虽然这个案子看起来和晋王没多大关系，但还是要意思一下，表示对晋王的尊重才是。 晋王默默地扫了一眼众人“看本王做什么，本王很忙，没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就让齐盛配合你们就好了。” 众人“……” 王爷您来北武城之后除了召见了一次柳岩、石师爷和温二老爷外，您还干了点啥？ 谢明欢默默地收回了之前的问题，她清了清嗓子，直接道“齐大人，你这两天好好准备一下，这个子时拍卖，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齐盛点点头，旋即又有些担心。 “谢小姐，这场拍卖肯定不安全，您去的话——” “本王也去。” 晋王适时开口。 很好，晋王一开口，齐盛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拓跋尔一脸跃跃欲试“师姐，我也想去。” 谢明欢瞥了他一眼“你有这功夫还是去查一查谷峰的事吧。林语轻不是说谷峰的老家是塑州的，但我觉得不像，既然他在这里绑架了林老爷，会不会从一开始他去林家就是阴谋？谷峰很可能早就来过北武城，你这几天悄悄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他的事。” 拓跋尔哦了一声，有点失落。 不过很快，想到又有案子要查，他又激动了起来。 这种生活和以前跟着师父访友，坐而论道完全不一样，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又刺激又扑朔，虽然才不到半年的时间，却让他感受到了人生无常，甚至有一种自己的内心苍老了许多的错觉。 胡书凑到谢六身边，用胳膊碰了他一下，神秘兮兮地道“喂，要不要一起去喝酒？” 谢六瞥了胡书一眼，非常傲娇的摇头“不去。” 胡书一脸不快“我说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咱们多久没见了，你来了对我爱答不理也就算了，现在连酒都不陪我喝了，你是不是又有别的小甜甜了？” 谢六一脸嫌弃，马上起身离开。 “你离我远点。” “我不想和智商不够的人做朋友。” 胡书被谢六留在原地，更加暴跳。 他撸着袖子，一脸委屈地问谢明欢“明欢侄女，你说你六叔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以前他从来不这么对我的。” 谢明欢心中阵阵无力。 她强颜欢笑着对胡说说道“胡大叔，你懂得，六叔他的想法和常人不一样。而且我觉得他这次来北武城，大概还有其他事。”说道这的时候，谢明欢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晋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六叔会来北武城，十有和晋王有关，但这两个人都表现的非常好，没有半点破绽，到今天为止，也没有单独会面过，所以谢明欢这个念头只能算是猜测。 晋王像是没有看懂谢明欢的目光，在她看过来的时候，一脸单纯的朝她宠溺地笑了笑。 谢明欢收回目光，继续说道“胡大叔，你如果没事的话，不如帮拓跋尔一起去查谷峰，你在这里应该也有朋友吧，还要靠你帮忙才行。” 胡书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谢明欢的安慰。 “那好吧。” “那我就先和拓跋小子忙案子的事，谢六这家伙，他以后都别找老子陪他喝酒，哼。” 胡书和拓跋尔相携商量着出去调查谷峰了。 齐盛开始准备拍卖会的事。 只有崔郢目前看起来很闲，还不等谢明欢想好让他做点什么，崔郢已经给自己找好了活。 “之前买过琥珀的那些商户，我已经找齐盛要过他们之前的住址和最后出现的地点，我准备亲自去看看，这些地点之后说不定也有用。” 谢明欢眼前一亮。 果然还是崔大哥给力，她就喜欢这样的伙伴。 崔郢离开后。 偌大的议事厅就剩下了谢明欢和晋王。谢明欢想起方才心中的揣测，还是没忍住看向晋王“六叔是不是为了你来的？” 晋王眨了眨眼“你说什么？” 他像是有点惊讶，旋即笑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呢，我和谢六爷可不熟，他为我来这里做什么？” 谢明欢却并没有因此就相信，反而皱紧了眉头。 “我总觉得六叔这次出现的非常奇怪，一点都不像他的行事风格，你确定真的和你无关吗？”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当铺 不管谢明欢怎么问，晋王都咬死否认，并且表现的非常无辜。这却让谢明欢心中更加疑惑，如果真的不是为了晋王而来，那六叔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来北武城？并且看样子并没有要很快启程离开的意思？ 谢明欢准备要找个时间好好问问六叔。 而眼下，想到晋王要在北武城建首府的事，谢明欢不免有些担心：“我听说这几年北武城看似是温二老爷官位最大，但实际上大家都听那位石师爷的话行事，你之前见过这位石师爷，有什么感觉吗？” 晋王微眯了双眼想到之前下面交上来的关于这位石师爷的资料，上面提到的他做过的那些事，其有意思的程度，让他都不由地想要给这位师爷鼓掌了。 “是个人物。”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的人。” 晋王语气森森，虽然脸上在笑，但周围空气却迅速降温。 谢明欢挑眉这样的晋王倒是很少见到。 “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的把柄？” 晋王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这个人，很有手段，城中稍微有点身份或势力的富商，都没有和他起过冲突，甚至逢年过节都要给他送节礼。” “本王派人去查过他家，没有找到地下室或密室，家中装饰布局也都很简朴，难道那些富商给他送去的真的都只是表面上的菜米油盐吗？” 晋王越说，心里想要把这个人的真面目戳穿的冲动越强烈。到后来，他竟然站起身，连最重要的未婚妻都晾在了一边。 “来人呐，让柳岩再过一趟。” 说着他迈步离开。 “你那边的事自己小心，有什么困难就着齐盛。” “本王有点事去处理一下。” 谢明欢：“……” 难得受到冷遇，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良久才对着空气回道：“那王爷您忙。” 拓跋尔和胡书一起上街，一开始两个人都有些懵。北武城这么大，他们要怎么去打听谷峰的事？两个人在街头迷茫了许久。 拓跋尔：“胡大叔，你朋友多，你说咱们这活该怎么办呐？” 胡书抓耳挠腮，这种考验脑子的活，和他就不搭啊。他是朋友多，但说实话，在北武城的真没有几个，而且他一来北武城就联系过那些损友了，到现在也没有人回复他，这种情况来看，十有八九这些家伙都已经不在北武城了。 想到这，胡书就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就好比自己千里迢迢奔赴一场惊喜的相聚，结果到了之后发现，别人都不在。 拓跋尔蹲在路边，用微薄的身家买了两块肉饼，两个人一边分饼一边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 一块肉饼下肚，拓跋尔总算想到了一个突破口。 “胡大叔，我知道了。” 说着他跳了起来，在街上四处张望了一番，最后选中一位卖豆腐的老头，他朝老头走过去：“大爷，您知道这城中姓谷的住在哪里吗？” 可惜出师不捷，这位大爷疑惑地望着拓跋尔，半响不开口说话。拓跋尔耐心的又问了一遍，大爷还是只看着他不说话。这回拓跋尔有点方了，什么情况？ 还是旁边卖白菜的大妈热心肠，她招呼拓跋尔道：“小伙子，别问了，张大叔天生就听不到声音，你就是把嗓子喊破了，他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拓跋尔：“……” 从大爷这里问不出来，那就问问大妈吧。 拓跋尔干脆问大妈知不知道哪里有姓谷的人家，大妈没有马上回答，反而兴致勃勃地给拓跋尔推销自己的大白菜。 “小伙子，你买白菜吗？” “这是我们自家田里种的，就剩下这五颗了，不管是炒着还是煮着，还是包饺子，都特别好吃，你要不都买了吧？” “大妈都出来大半天了，你买了我就能赶紧回家做午饭了，你大叔还在家里等着我做饭呢。” 拓跋尔：“……” 他掏出一块银子：“大妈，这白菜我买了。但是你得告诉我，这城里哪家有姓谷的啊？” 大妈马上就把银子收了起来，手脚麻利的帮拓跋尔把白菜装进了菜篮子里，脸上的笑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姓谷的人家啊？” 大妈认真想了想，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啊，我是乡下来的，一辈子没在城里住过啊。” 拓跋尔：“……” 旁边目睹了发生的这一切的胡书，没忍住，在大妈走了之后，不给拓跋尔面子的哈哈哈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拓跋尔的肩膀：“大侄子，你太逗了。” 拓跋尔拎着一篮子白菜，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拉着脸，也不管胡书，埋头往前走，根本不看到底走去了哪里。胡书一边笑一边跟在他身后，还时不时喊一声：“等我一下啊。着急回家炒白菜啊。” 后来拓跋尔干脆把菜篮子摔在地上，闷闷地生气。 胡书笑够了，总算还不是不靠谱的彻底，他走过来捡起菜篮子，在他手里拎着，就想是拎了一根笔一样轻松。 “别生气了。” “你这方法挺不错的，就是找的人不对。” 说着胡书拉着拓跋尔就走：“走，我带你去找个明白人问问。” 胡书竟然带着拓跋尔去了当铺。 拓跋尔有点懵：“你要当东西吗？你要是没钱的话，让师姐给你啊。” 胡书拍了他一巴掌：“当什么东西，我是带你来这里问谷家的消息的。” 拓跋尔更迷茫了。 胡书见状，给他普及了一把。 “这当铺在北武城开的很多年了。你知道当铺靠什么活下去吗，靠银子和宝贝啊，他们若是想保证能不断的收到新宝贝，就必须得把城里面那些有钱人家家里的宝贝都了然于心，还有那些家道中落的，更是他们眼中的肥肉。” “你看那个谷峰，去林家教书多落魄啊，这种事只有家境贫寒或者遭逢变故的人，为了谋生去做。” “如果谷峰真的和北武城有什么联系，而这个名字又是他的本名的话，那么按照这个姓氏来打听，到当铺是最好的方法了，只要你拿出足够的诚意，他们就能够给你提供一切消息。” 拓跋尔却没有开心起来。 他狐疑地看着胡书：“胡大叔，你刚说什么？足够的诚意？” 按紧了手里的荷包，拓跋尔脚步不动，一脸警惕。 第二百一十八掌 林老爷 胡书撇撇嘴，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怎么这么抠门呢，不就是出点银子吗，看把你心疼的。” 拓跋尔才不管这些，他只知道银子出在自己身上只有自己知道心疼。他不想去问了“肯定还有别的办法，我才问了两个人，再多问几个，肯定有知道的。” 胡书没有管他，自己大步走到了柜台边，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掏出来的，竟然是一块马蹄大小的金子“我想打听点事。” 柜台后面的伙计看到那块金子，眼前一亮。他抬起头仔细观察了胡书一番，才将金子收下“你要打听什么？” 胡书朝拓跋尔招招手“过来，问。” 拓跋尔还有点回不过神来，他断断续续了半天“那个我们想问一下，前些年这里有没有一户古姓人家，他们之前应该很富裕，但后来遭逢变故，穷困潦倒。” 拿着金子把玩的伙计，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他一双浑浊的眼睛这一刻散发着锐利的光，审视地看着拓跋尔“你们打听这些做什么？” 拓跋尔信口胡诌“哦，我们家小姐看上了这家的公子，想要来打听一下他的来历出身，准备招他做上门女婿呢。” 伙计半信半疑，嘴里还嘟囔着“那小子从小就靠一副皮囊也不知道骗了多少小姑娘，没想到出事了还能继续养尊处优。” 他一边说一边有模有样地翻着手里面的簿子，很快就道“你说的谷家啊，应该就是石碑巷那里原来住着的一家，他们好像是从北边来的，刚来的时候手里钱不少，后来好像是和谁合伙做买卖，结果赔了个底朝天，那家的老爷夫人后来都悬梁自尽了。” 拓跋尔忙问“那到底是和谁做买卖赔的？” 伙计抬头看了一眼拓跋尔，奇怪地问道“你们不是要打听他们家的事，说你们家小姐要招上门女婿吗，那你管是谁和他家做的买卖做什么？” 拓跋尔被问的语塞。 还是胡书在旁边跟着圆话“哦，我们家小姐特别喜欢谷少爷，听说谷少爷家道中落有可能是因为这一同做生意的牵连，便想要帮谷少爷报仇，所以我们这下人的，肯定要帮小姐问清楚，到底当年谷家是和谁一起做生意的不是？” 伙计没有对这个理由起疑心，他哦了一声，又翻了两页“这里记着谷家出事后，谷老爷和一位林老爷一块来当铺当过一件宝贝。” 拓跋尔激动地道“当的什么？” 伙计也很疑惑，他前后翻了两页有些奇怪地道“咦，这里没有写。不对啊，顾客当的东西是什么，具体价值我们都会记在这个本子上啊，怎么这里会没有写？” 伙计来回翻了半天也没有翻明白。 他站起身“你们等一下，我去问问掌柜的。” 拓跋尔心里着急，来回在外面走动。胡书就不一样了，他把菜篮子放在门口，怡然自得的给自己倒茶喝。 没一会伙计就回来了，只不过他看两人的目光有些不太对劲。拓跋尔没有注意到，见他出来马上就上前去问“怎么样？问出来了吗？” 伙计一把抓住拓跋尔，语气森森地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打听谷家的事？” 拓跋尔被伙计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的有点懵。他用力将自己的手从伙计手中挣脱开来，不快地道“你做什么？我们就是打听一下谷家的事，又不是没给你钱，用的到下这么大的力气吗？” 然而伙计却没有因为拓跋尔的谴责而道歉，反而还做了一个让拓跋尔不明白的动作，下一刻，当铺的大门竟然从外面关上了。喝茶的胡书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直接将自己的那把刀拍在了桌子上。 “你们想做什么？” 胡书将拓跋尔挡在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伙计。 伙计面无表情“我们掌柜的说要亲自告诉你们。” 胡书和拓跋尔面面相觑，直觉上他们意识到，可能惹事了。 很快一个蒙着面纱穿黑衣服的女人从楼上缓步下来。她的目光很冷，光是看你一眼，就能让你打个寒颤。 “是你们要问谷家的事？” 拓跋尔和胡书非常默契地没有吭声。 伙计就站在两人旁边，他出声提醒道“我们掌柜的脾气不好，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抓紧机会，若是错过了这个村，还想再来问就不一定能问道了。” 拓跋尔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么冷冰冰充满了危险气息的女人，借给他个胆子也不敢开口问呐，这架势根本就不是想要回答问题，而是想要朝他们下手泄火才是。 倒是胡书想的不错，反正也出不去了，既然让问那他就问呗。所以在拓跋尔目瞪口呆地注视下，胡书都不带犹豫地，直接就问“我们想知道当年谷家当的是什么？这个东西现在还在吗？还有那个林老爷又是何方人士？他现在在哪？” 女人也没有想到胡书竟然会真的问。 她目光诧异地扫了胡书一眼，很快关注点就落到了胡书手中的那把刀上。 “你是胡书？” “那个刀客？” 女人的声音有些变化，像是激动，又像是恐惧。 胡书挑眉“不错，我就是。” 他对自己的名号还是很有信心了，这是他一辈子的印记，背后是他用血泪一点一点打拼下来的。 女子快走了两步，走到胡书面前，像是想要好好观察他。 “真的是你。” “没想到——我竟然还能再见到你。” 女子突然揭开了自己脸上的面纱，交错的狰狞的伤疤，饶是胡书见多识广也被吓了一跳。 “你的脸——”胡书皱眉正要说点什么，但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女子的神色有些不可置信“你不会是小花吧？” 女子听到这个称呼，激动地眼眶瞬间就红了。 “胡叔。” 她目光激动地望着胡书。 拓跋尔被眼前这情况搞得有点懵。 “喂，你到底是谁啊？” 胡书收回了手里的刀，瞪了拓跋尔一眼“好了好了，都是误会。这是小花，我们当年还相依为命过大半年呢。” 女子也吩咐伙计把门打开，又要邀请胡书和拓跋尔到后面去叙旧。拓跋尔虽然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更想达成今日来的目的，他刚说出口，就听女子说道“我是谷家的女儿。”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小花 谷家的女儿？ 这句话将两人砸的有点懵。 “你、你说什么？” 拓跋尔冲过去，伸手抓住女人的胳膊，抓着她不放。伙计在后面看到了，差点急眼，从后面拉拓跋尔：“你要做什么？放开我们掌柜的。” 不等伙计用力，女子就已经单手将拓跋尔的手推开了。 她的力道很大一看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柔弱女子。 “你们想知道就跟我来。” 说完率先往楼上走去。 拓跋尔和胡书面面相觑，还是胡书拍了他一巴掌：“臭小子，谁教你的，竟然对姑娘家动手动脚，活该被打。走走走，跟上。” 二楼的房间很多，但都用锁封着。 女子一直走到了尽头，推开门站在门外等着两人走过来。她对胡书的感情很真诚，坚持让胡书先进去。一番折腾，三个人落座之后，伙计又端了茶水过来。 拓跋尔很着急，一个劲的给胡书使眼色，催促他快点问。 胡书根本没工夫搭理拓跋尔，他还沉浸在小花巨大的变化中。他和小花认识也算是一段奇遇了，当年他和谢六分开后，一个人闯荡江湖，在北地晃荡了不短的日子，当时是在靠近太原的一个山沟里捡到小花的。 那个时候她十三岁，身体瘦弱的还不如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可是眼神却非常凶狠，充满了求生欲。胡书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把她从山沟里拎起来后，就问她要不要跟着自己混。小花一开始特别警惕，后来胡书拿出来了三个馒头，她一口气全都吃光了之后，警惕就全都消了，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胡书带着小花继续在北地游荡，两个人相依为命了小半年。后来胡书收到江湖朋友的求助信，让他去南边一趟，帮忙镇镇场子。路途遥远，胡书觉得带着小花一路过去并不安全，便将她托付给了附近一位朋友，还给她留了不少的钱。 怎么现在她竟然会到北武城？而且还坐了这里当铺的掌柜的？ 胡书心里想着，嘴上便问出了这些疑问。 女子目光有一瞬的黯淡，她看向胡书，其中有指责也有委屈。但很快她就平复了心中的那些情绪，声音镇定的道：“总不能一直麻烦人家，有了谋生的本事就出来了。” 胡书指着她的脸道：“我走的时候你脸上虽然也有伤口，但并没有这么多，这些新伤疤是怎么来的？” 女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无悲无喜。 她甚至还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很‘狰狞’的笑：“没什么，这些都是我自己弄的。” 拓跋尔听的咂舌：“你自己往自己脸上划刀子？你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女人目光森森地扫向他。 拓跋尔被看的后背一阵发冷，果断闭嘴。 胡书却没有就此放下这个问题：“小花，这些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我当时给你留下了联络的方式，你后来怎么没有找我？” 女子看向胡书的目光多了一抹暖意，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面对胡书的询问，女子半响才说了一句话：“有些事是需要我自己面对的。” 胡书听到她这话，被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拓跋尔弱弱地再次开口：“那个，要不你先和我们说说谷家的事？” 女子听到这话，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反问道：“你们到底为什么要问谷家的事？” 拓跋尔看了胡书一眼，之前还能坚持那个理由。但是现在女子对胡书的身份了如指掌，再用之前的理由好像就没有太大的说服性了。他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尤其她说自己是谷家的女儿，那她和谷峰岂不是姐弟或兄妹？ 这么一想，拓跋尔脑补的剧情就多了起来。 她和谷峰相认了吗？她知道谷峰做的那些事吗？会不会他们是一伙的？ 想到这，拓跋尔反问她道：“你方才说你是谷家的女儿，那谷峰一定是你哥哥了？” 女子皱眉，像是听不懂拓跋尔的话。 “你说什么？谷峰是谁？” “我们谷家就我一个女儿，哪里来的哥哥？” 这话让拓跋尔傻眼了。 怎么一个谷家就这么扑朔迷离啊？ 他没有过脑子，下意识开口：“你确定？会不会是你爹有什么外室，只是你不知道？” 女子一听这话，瞬间脸色大变。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走到拓跋尔面前，面色严肃：“你说什么？” “我爹爹对我娘痴心不改，当年若不是我娘——我爹又怎么会散尽家财最后选择随我娘而去，他怎么可能养外室。我娘一生就只有我一个女儿，我谷家再没有其他人。” 胡书连忙站起来打圆场。 “小花，你先坐下。” 说着又训斥了拓跋尔两句：“你不会说话就别吱声了。” “事情是这样的——”胡书三言两语简单说了一下他们来问谷家的事的缘故，这其中只提到林家，并没有提血琥珀的事，只说谷峰好像和林老爷有仇，所以抓了林老爷，现在林家拜托他们帮忙找人，他们这才想要打听清楚谷家和林家到底有什么恩怨。 女子听到林家二字，明显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你们说的是哪个林家？” “可是乐山林家？” 拓跋尔点点头，开口又要说话，被胡书拦住了。 胡书抢先开口道：“听说是从乐山那边来的，但具体是不是我们不是很清楚，毕竟我们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更多的事我们并不参与。” 女子没有怀疑胡书的话，她沉默了一会，才缓缓说起了自己的事。 “当年母亲患了一种怪病，爹爹请了很多大夫来给娘治病都没有用。就在爹爹已经绝望的时候，有一位乐山来的林老爷突然找到了爹爹，说是他手中有一张药方，保管对母亲的病有效。爹爹特别开心，问林老爷多少银子才肯将药方卖给他。结果那个狡诈阴险的骗子，竟然要让爹爹用我们谷家的传家宝去换。” 传家宝？ 不会是血琥珀吧。 拓跋尔和胡书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疑惑。 胡书：“什么传家宝？” 女子摇摇头：“我不知道。老祖宗的祖训是传男不传女，所以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有爹爹知道。母亲知道这件事后，极力反对，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不愿意爹爹为了自己把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交出去。” 第二百二十章 不屑 女子称自己并不知道林老爷骗走的传家宝到底是什么。但她非常确定，是林老爷提议若是不愿意用传家宝交换，那将其抵押在当铺，再由当铺做见证，由他用药方租用十年，十年后再将传家宝交还当铺，那个时候谷老爷再和当铺协商怎么赎回去也是可以的。 “这是什么奇葩套路？” 拓跋尔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个阴谋。 “那个当铺就是林老爷的吧？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方式，他不据为己有只是用十年，这是什么道理？十年之后还能还回来！就这，你们不会真的信了吧。” 胡书瞪他：“臭小子，闭嘴。” 拓跋尔看了一眼女子的脸色，心里一咯噔，完了，肯定是被自己说中了，她这想要杀人的脸色，妥妥的是恼羞成怒啊。 胡书：“后来你爹反应过来不对的时候，再去找这位林老爷，是不是已经找不到他了？” 女子点点头，脸上的伤口因为浮起的悲痛情绪而愈加狰狞。 “没错。” 她说的咬牙切齿。 “那个方子根本不是什么祖传救命的方子。爹爹找了好几个大夫瞧那副方子，每个大夫都说虽然这方子没有见过，但并不对娘的病症，还有好几位劝爹爹不要轻易尝试。” “可是爹爹担心娘坚持不了多久了。他还是瞒着我们去买了药，按照方子上的煎药给娘用了。结果——当天晚上娘她就吐血昏迷了过去。” 后来的事情说来就简单了。 谷夫人昏迷了三天，便永远的睡过去了，甚至没有来得及和谷老爷、女儿道别。 谷老爷悲痛欲绝，终于意识到自己是遇到了骗子，他赶去报官又带了家丁到当铺想要把传家宝拿回来，结果当时当铺大门紧闭，根本就找不到人。 那个时候主持北武城事物的就是石师爷，他虽然刚做了不到半年，但因为脑子灵活，和城中各方势力都有交情，所以一句话的分量很重。谷老爷把大半家产都送给了石师爷，就想求他帮忙，把传家宝追回来。 但一日两日……半个月一个月，时间过去的飞快。 石师爷几乎将整个谷家都吞进了肚中，最后却告诉谷老爷，那林老爷查无此人，竟然还问谷老爷：“你是不是悲痛欲绝，所以产生幻想了？” 谷老爷当时就一口血吐出来昏迷了过去。那个时候女子才不过是十几岁，家中变故之大，根本不是她能够应付的。勉强安抚了想要离开的下人，又将谷老爷带回房间休息。 可是等谷老爷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竟然选择了悬梁自尽。 女子见到谷老爷的最后一面是下人将其从绳子上解下来后，浑身僵硬，嘴唇发紫，双眼突起的模样。 那石师爷竟然一直派人盯着他们家，待谷老爷一死，竟然就带了人过来要没收谷家的家产，说是谷家为富不仁，谷老爷生前犯了不少错事，他死其实是畏罪自杀。 若不是有几个忠心的仆人护着女子逃出去，可能那天她就也和爹爹、娘亲团聚了吧。 可……她虽然逃出来了，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们的运气就是这么衰，刚出了北武城就遇到从草原上一路偷袭过来的外族将士，他们相中了女子想要把她带回去玩物。若不是女子当机立断，找机会毁了自己的容貌，又强忍着被他们打的半死，最后被他们随意丢在了路边，大概她这会就算没有死，也一定是生不如死的。 遇到胡书大概是她生命里最轻松愉快的一段时光，虽然跟着胡书风餐露宿，有时候吃了上顿还有点发愁下顿，但胡书从来没有让她受过委屈，还带着她看这个世界，用一种全新的身份。 可是她才刚刚感受到幸福，胡书就不得不离开。他找了一位可靠的朋友照顾她，但无论这个人多贴心温柔，都不是胡书，不是那个在她最悲惨的时候，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所以胡书走了没多久，她就留书离开了。 再次恢复一个人后，女子想都没想选择了重新回到北武城。她想既然幸福太短暂，那不如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为父母报仇。反正她如今这么样子，就算是娘亲活过来，可能也不认识自己了吧。 她在北武城挣扎着活了下来，当一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时候，那她就会变得异常强大，强大到想做的事突然间就很顺利的做成了。她用了五年的时间，挤掉了当铺原来的掌柜。 但她想要追查的真相，尤其是林老爷的线索，却一直是中断的。而这家当铺背后的东家则更是神秘，除了每年例行派人来取账本和一些死档的宝贝，之后再来总储备金和账本外，从来没有多余的指示，如果不是每年都会有这么一次，甚至她有的时候都要以为这家当铺就是自己的了。 “没想到这当铺这么神秘呢。” “现在的重点不是当铺，而是听起来这当铺的幕后东家，手段怎么也要比那个林老爷高明吧。你觉得像是林家的吗？” 拓跋尔想起和师姐去见林语轻和林夫人时，了解到的林家的事，使劲摇头：“那肯定不像。林家都家道中落了，若是还有这么一个宝贝当铺，怎么可能会混的这么惨。” 胡书点点头，但很快他又想到另一种可能。 “会不会是她们在说谎？” 拓跋尔惊了一下，马上就摇头。 “不会。” “肯定不会。可是师姐亲自出马，师姐都没看出来，那应该不是说谎。” 女子：“师姐？” 拓跋尔马上闭嘴。 胡书也呵呵笑了两声：“没事没事，你接着说。” 女子见状倒也没有追着逼问。 “其实也没什么，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林老爷的事，只是没有太多线索，方才伙计说有人问当年谷家当出去的东西，还问林家的事，我以为是林家的人来了，没想到却是——” “你一直在这里，会不知道那个最近在北武城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林老爷？” “林丰吗？他算什么林老爷，就是被石师爷捧起来榨银子的。” 女子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第二百二十一章 石师爷 “我一开始调查过他，查到他也是乐山的，我还激动了好久。但后来发现，他简直蠢笨入猪，上赶着给石师爷送钱，他们那伙人这两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倒卖琥珀，一块小小的琥珀敢卖五千两，也就像他这种外地来的傻子才会买。” “也就是说，这个林老爷和谷家可能没什么关系？”拓跋尔感觉有点晕，“可是那个谷峰，他如果不是你们家的，那他会是谁呢？” 胡书叹息一声。 “不管怎么样，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我很开心。” 他说着竟然掏了一把金块出来，塞在女子的手里。 “当时我说了要罩着你，结果有事又不得不把你托付给别人，是我对不住你，这些金子你拿着花，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要是不够用了再跟我说，最近我都在城中。” “我教你的怎么找我还记得吗？没有忘记吧。” 女子看着手里的金块，有点回不过神来。 “胡叔，你——” “好了好了，那些煽情的话就别说了。我们还有事，今天不能和你一块吃饭了，改天有空了我来找你，到时候带你去吃好吃的。” 从当铺离开后，拓跋尔越想越奇怪，后来他干脆拉着胡书。 “胡大叔，我怎么觉得你不对劲？” 胡书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哪里不对劲了？” 拓跋尔一脸沉思：“反正就是觉得有问题。” 胡书伸手要拍他，被他躲了过去。 “臭小子，赶紧回去吧。” “谷峰的事这样查不行，还得换个办法。” 拓跋尔一阵唉声叹气。 “我是没办法了。” 胡书将他拉回来：“你说谷峰到北武城后，除了林语轻和林老爷，还有没有接触过别人？” 拓跋尔：“肯定得接触啊。” 他眼前一亮：“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我知道了，去凤来客栈，那里的伙计一定知道他接触了哪些人。” 胡书再次将人拦住：“去什么去，你就不能多想想啊。” 拓跋尔眨巴眨巴眼，有点不明所以。 胡书：“你想想你们刚去那里见过林夫人和林小姐，那凤来客栈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啊，那里的伙计是一般人吗？你要是这个时候再去打听谷峰，这不是上赶着给人家送把柄吗？你知道凤来客栈到底是谁的吗？” 拓跋尔听的有点心惊。 “那、那怎么办？” “当然是去问那些同样也见过谷峰进出的人了。” “比如呢？” “当然是门口那些人了！” “丐帮？” “什么丐帮啊，这个帮派那都是杜撰的。” “哦哦。” 两个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上。 也不知道胡书是怎么拉着拓跋尔走的，明明看起来脚步不快，但却很快将后面跟着的那些人甩掉了。 当铺里，几个人脸色惨白的来回话。 “掌柜的，人跟丢了。” “在哪跟丢的？” “就在拐过去的那条宝丰街上。” “废物！” 再说崔郢，他按照齐盛给他的地点，将其他几个商人买过琥珀后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都走了一遍。邻近傍晚，崔郢正准备打道回府，离开前问道一股清香的汤面的味道，干脆又转身循着香味找了过去，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老字号刀削面。 “一碗牛肉刀削面。” 崔郢随意找了个门口的位置坐下，一边思考一天的发现，一边等着面上来。 结果还不容他将白天去过的那些地点回忆完，石师爷就笑眯眯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公子，一个人来吃面？” 崔郢并没有见过石师爷。 但他是何等人物，从一个人的眉眼神态就能够看出这个人的心性品格。石师爷虽然面上带笑，但他的眉宇间暗藏冷色并不难让人察觉。 “嗯。” 崔郢微微点头，一副不欲多谈的模样。 石师爷却表现的非常热情。 “他家不仅刀削面好吃，凉拌牛肉也好吃，老板，再来一份凉拌牛肉，还有水煮花生，再来一壶酒。” 崔郢沉默地听着石师爷点完菜，然后姿态优雅的站起身。 “我换个地方，不打扰你。” 石师爷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他就又恢复如初，直接伸手拉住要走的崔郢。 “公子公子！” “一起吃饭聊聊天才有意思嘛，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崔郢挣脱开他的拉扯：“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吃碗面。” 石师爷依旧面上带笑一团和气：“我也只是想吃碗面而已嘛，难得在这小面馆里遇到公子这般人物，我一时激动，想要多瞻仰公子一番，公子就不能给个机会吗？” 崔郢默默地看着石师爷没有吭声。 老板是个胖乎乎和蔼的老头子，他端了两碗热腾腾的面上来：“两位运气不错，这是老头子我今天最后两碗面了。” 后面老婆子又端了牛肉和水煮花生过来。 “还有最后两份小菜，你们运气真的很不错哦。” 老婆子还饶有兴致地凑近了看两个人，她皱皱眉，嫌弃石师爷：“石小子不行了，都有皱纹了，该被我老头子比下去了。” 她又看崔郢，这会咧开了嘴角。 “嗯，这小公子模样真俊，比我们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还帅。” 说着竟然还想伸手去摸一摸。 崔郢下意识想躲，但面对有些顽皮但没有恶意的老人家，他最终没有闪躲，任由她伸手过来。 还是石师爷憋着笑，拦住了老婆子。 “好了老婶子，你就放过这位俊公子吧。” “有一句老话说的好，这清水芙蓉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老婆子一脸迷茫。 “什么芙蓉，什么远观？” “就烦气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一句话也听不懂。” “快快快吃饭吧。” 有了这么一出，崔郢也没有再挪动地方，又坐了回去，和石师爷面对面默不作声地吃饭。只是石师爷叫的那两个菜，不管石师爷怎么说，崔郢都没有碰。 等到崔郢吃完面，掏了银子准备离开的时候，石师爷才放下筷子，再次将他拦住。 “公子，再稍等一下嘛。” “我有几句话，想让你帮忙带给晋王。” 崔郢眉头微皱，对石师爷的警惕更深了几分。 “你是谁？” 石师爷笑的更开心了。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想请公子帮我和晋王说：有些事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不该管的还是不要多管的好。”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好人 “我凭什么帮你带话。” 崔郢的语气很冷。 他并不惧怕石师爷，尤其是在他听到这些话后。 这一次，石师爷没有再拦住他了。崔郢大步离开了面馆，很快消失在街头。石师爷一直看着崔郢离开，嘴角原本一直露着的笑才慢慢收了回去，完全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他随手往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也抬脚离开了。 过了一会老夫妻俩过来收拾桌子，看着上面的银子直抱怨：“这个石小子，不让他给，每次非得偷偷留下这么多，老头子，你说这么多钱，咱们夫妻俩就是到死也花不完啊。” 胖胖的老板倒是心宽体胖：“愁什么，花不完就再多自助几个吃不上饭的孩子，反正咱们这一辈子无儿无女，这些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怎么开心怎么用就是了。” “嗯嗯，你说的对。” 回到府中的崔郢，正好和胡书、拓跋尔在门口碰上。 拓跋尔手里打包了不少宵夜：“崔大哥，你也回来了？正好，我们买了不少这里的特色小吃，走走走，咱们喊着师姐一块吃。” 崔郢摇摇头：“你们去吧，我吃完回来的。” 拓跋尔着急去吃东西，没有看出崔郢的异常。 胡书就更不是细心的人了，跟着拓跋尔一块离开，就是念叨了一句：“崔公子果然是神仙公子，夜宵都诱惑不了他。” 崔郢没有马上去找晋王，他先回自己的房间冷静了一会，方又重新出来去见了齐盛，在齐盛那里问了一番后，很快他便大概知道了石师爷的身份。 齐盛有些糊涂。 “崔兄，你打听石师爷做什么？” “他可不是个简单角色，王爷现在都拿他有点头疼呢。” 这倒引起了崔郢的兴趣。 “怎么回事？” 齐盛耸耸肩，简单说了几句。 “主要是我们的人不管怎么查，明知道他有问题，但就是查不出来他犯罪的证据，还有就是你说他一个小师爷，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弟，怎么就能让全城都听他的呢？他手中的底牌到底是什么？这才是让王爷最头疼的地方。” 崔郢了然。 他沉默了一会：“我先走了。” 转身离开，也不管齐盛一脸的好奇和不解。 晋王独自在书房处理欧阳庆派人送来的政务，同时思考着该怎么对石师爷下手。崔郢过来的时候，说实话，晋王心中有点惊讶。 “崔公子怎么来了？” 不在谢明欢面前的时候，晋王还是比较靠谱正常的。 崔郢见了礼也没有过多卖关子，直接将石师爷找他的事同晋王说了。晋王闻言，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去找你了？” 石师爷这一招，说实话，晋王一时还真有点想不透。 倒是崔郢一路过来的时候，再三回忆石师爷在面馆里的行为，越发觉得这个人很复杂，像是戴了好几层的面具。 “王爷有何想法？” 晋王哼了一声。 “他都去找你了，本王还能有什么想法。” 崔郢早就习惯晋王的行事作风了。 他没有马上离开，反倒开口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我倒是觉得这石师爷有点意思。” “如今不管是王爷还是城中其他人，大概都将他当作是坏人，就是方才他突然出现的时候，我也把他当作坏人。可是如今细细想来，我又觉得他或许不像我们现在所知道的这般，就算不是纯粹的好人，但应该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坏人。” 晋王见崔郢竟然帮石师爷说话，有点生气，语气也阴阳怪气起来。 “呦呵，看来石师爷那碗面是特别珍贵啊，崔公子竟然都舍得为他说好话了。” 崔郢看晋王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其中的意味分明：王爷，说正事呢，别闹。 晋王胸中一口闷气被这谴责的目光弄的更加憋闷。 他甩了袖子，轻哼一声。 本王也在说正事，本王没闹。 崔郢点点头，像是相信了晋王的表态，又继续说道。 “既然王爷一时半会查不出他的为恶的那些证据，不如换个角度，去查查他有没有做过什么好事。我想像石师爷这样的名声，大概也不需要刻意去给自己造什么美名吧。恶事旁人不敢说，但好事，应该还是有人会说真话的吧。” 晋王被崔郢说的更加糊涂了。 “你的意思是这个石师爷还真的是个好人了？” 崔郢平静地望着晋王。 “是不是，王爷查过之后便知道了。” 说完，崔郢觉得差不多了，告辞离开。 待崔郢离开书房后，晋王气的呼呼地，拿起笔又摔了出去。 怪不得父皇最不喜欢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文官，真是气死人了。晋王生了不少时候的闷气，但当他要离开书房的时候，还是吩咐了隐藏在暗处的人：“都听明白了吧，现在就给本王去查。” 有好几道身影马上迅速离开，只留下一道残影。 拓跋尔和胡书拉着谢明欢一边说他们打探的谷峰的消息，一边吃宵夜。 “……所以，综上所述，我和胡大叔后来就去问凤来客栈外面那些乞讨的小屁孩，没想到还真有人见过谷峰，据他们所说啊，这谷峰在凤来客栈住下的第一天就偷偷出去见了一个黑衣人。” “后来每隔一天，他都要在同一时间出去和这个人见面。一直到林老爷失踪后，谷峰也跟着一起失踪了。” “黑衣人？在哪见的？” “就在凤来客栈后面的小巷子里，据说两个人每次都在争执，谷峰每次回去的脸色都不好。” 谢明欢吃完最后一块苹果，擦了擦手：“好了，今晚就到这吧。” 她赞赏的看着拓跋尔：“你们的进展很快，明天再继续查一查，争取找出这个黑衣人的身份。要是银子不够就去琪儿那里拿。” 拓跋尔眼前一亮。 十句赞美都没有银子重要啊，人在江湖走，没有银子是真的办不了事啊。他暗暗决定，一会就去找琪儿拿银子。 谢明欢准备回房休息，可是等她推门走进房间的时候，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谁？” “是我。” 晋王闷闷地声音传来，随机是一张郁闷亟待被安慰的俊脸。 谢明欢扶额，有点累。 第二百二十三章 子时拍卖 接连几日，拓跋尔和胡书都在追查谷峰的身份。而崔郢自从那日和晋王在书房‘帮’石师爷传话之后，第二日便神出鬼没了起来，除了晋王揣测他很可能是去查石师爷了之外，谢明欢等人都猜不透崔郢到底去作什么。 时间眨眼就到了子时拍卖这一日。 齐盛必然是要去了，谢明欢和齐盛一起。倒是晋王，齐盛和谢明欢都以为他也会和两人同行，没想到晋王竟然不知道从哪里也弄来了帖子，甚至不是齐盛手中的帖子可以相比的。 “王爷，这是——” “本王今日就不和你们一起行动了。” 晋王瞥了一眼谢明欢，很明显还记着那日谢明欢没有哄他的事，小脾气闹的有点久。 谢明欢默默地咽回想要问的话，甚至扭过头去叮嘱琪儿在府中要乖乖的，不要偷偷溜到街上去，一副没有接收到晋王目光的模样。她越是这般，晋王心里的小火苗越大。 齐盛敏锐的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僵硬着脸露出微笑：“王爷，那谢小姐和你一路吗？” “那是——” “不用了，我和你一路。” 被谢明欢打断，又听到谢明欢拒绝的晋王，心情更加不美好了。他甩了甩袖子，直接翻身上马先一步离开了，留下齐盛和谢明欢面面相觑。 齐盛：“谢小姐，王爷怎么了？” 谢明欢：“我怎么知道，他是你主子，又不是我主子。” 齐盛：“……”合该这句话我多问。 子时拍卖，顾名思义是在晚上子时才开始。 无论是晋王，还是齐盛、谢明欢两人，都是在临近子时的时候，才按照邀请函上的地点缓缓而至。那是一处非常隐蔽，就算你每日从旁边经过，也绝对不会想到里面在做什么的普通宅院。 只是凭着邀请函进去之后，就发现宅院里面别有洞天。他们全都被蒙了眼睛，有小厮领着到拍卖会场的。 拍卖会场是全封闭的，没有窗户。里面竟然是由夜明珠在照明，而外面他们到底绕了多少弯，是怎么走过来的，都记不清楚了。 头上蒙着的纱布被掀开后，不知道晋王和齐盛如何，反正谢明欢心底是有震惊的。大开大合的布局，随处可见的古玩摆件，还有照明的夜明珠，每一件都在暗示着这场拍卖会的分量。 “两位这边请。” “这位老爷，您的雅座在这边。” 晋王从到这里之后，就一副生人勿近之的模样，这会被引着去雅座，他才赏了两人一个嚣张的目光。 谢明欢假装没看到。 齐盛更不能说他看到了，因为这本来就不是给他的目光。 陆续有其他人进入会场，只是不管是普通拍卖座，还是雅座，都设计的特别巧妙，只要入座后，各个方位能够见到的除了拍卖台外，竟是完全见不到其他方向进来的客人。 谢明欢皱眉在四处看了一圈，不得不坐下来。 齐盛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方才见王爷是往另一边去的，那边有楼梯，不知道王爷是不是上楼了。” 谢明欢叹息一声：“这里的情况远比我们事先预想的复杂，一会不要轻举妄动。” 齐盛点点头，他能轻举妄动吗，谢小姐就在旁边。他倒是比较担心那位单独行动的主子：“谢小姐，我觉得……其实你应该和王爷一起的。”面对谢明欢投过来的复杂目光，齐盛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王爷一个人，很可能会出其不意。” 谢明欢这会总算是从两人闹情绪的小别扭中回过神来，她脸上也是一脸担忧和后悔。 “你说的对。” “是我之前冲动了。” 只是现在都已互相落座，看这样子途中大概是不能自由走动的，就算她想再去找晋王也没有机会了，如今只能祈祷晋王能够沉住气，不要做什么让人收拾不了的事。 拍卖准时开始。 主持拍卖的是一个神态平和的中年男人。他一出场，倒是从左右两边听到了惊呼声。 “竟然是他！” 谢明欢挑眉：“这个人很出名吗？” 齐盛也有些惊讶，他再三仔细看了两眼：“这是北武城还有官员赴任的时候，最后一任郡守。” 谢明欢闻言倒是不太惊讶了。 “怪不得。” “不过看他的样子年纪并不大，可这北武城不是已经有十年没有官员赴任了吗？” 齐盛点头应是：“确实如此，据说最后这位大人十七岁就到北武城做官，一做十年，二十七岁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辞官，再之后北武城虽然来过几任郡守，但没有一个坚持到半年以上过。” 谢明欢对这个人有点好奇了：“他叫什么？是哪里的人？家族如何？” 齐盛回想了一下之前调查这些人时拿到的资料。 “这位大人好像复姓就是北武，听说是被人遗弃在北武城外的孤儿，后来被城中的百姓救济着长大，因为颇有天赋，后来又被接济入了学堂，等他在殿前考中功名之后，就请旨要回来报效北武城的乡亲父老了。” 谢明欢：“那北武这个姓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 齐盛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 谢明欢没有再问下去，开始继续观看拍卖。 这位北武大人话不多，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清楚之后，就宣布拍卖开始。他虽然从头到尾都在主持这场拍卖，但从他的脸上却并看不出太多情绪，甚至他也没有像其他主持拍卖的人那样，会大肆夸赞或给宝贝的出场营造一个轰动的局面。 拍卖非常平淡的开始，进行的也非常平淡。 每个包厢里出价都不是自己喊，他们只需要派人把加价的牌子挂出去，便有会场的人马上拿到，价格就会发生变动。 前几个出场的宝贝也比较简单，多数都是西域过来的东西，不是多贵重，胜在新奇。 一直到了第五件宝贝，这位北武大人的话才多了两句。 第五件是一件玉屏。 “前秦太后生前最爱的玉屏，战乱之中遗失，最近才重新被找出来，起拍价五万两。” 这种玉屏，虽然看着珍贵，但都是女人家用的东西，如果不是送家中长辈，很少有人会买它。但是现在，这个玉一出现，加价的情况却远超前面的几个宝贝，不断的疯长，最后竟然一直涨到了五十万两。 第二百二十四章 竞拍 “这个玉屏有什么本王不知道的地方吗？” 晋王的包厢里并非他自己，陪着的郝然是柳岩和温二老爷。只不过比起柳岩的淡定如常，温二老爷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一脸忐忑。他的目光一直在柳岩和晋王之间打转，但却没有勇气开口。 一直到晋王问话，温二老爷一个机灵，大脑浑浑噩噩下意识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求助的看向柳岩。 柳岩朝温二老爷安抚地笑了笑：“温大人不必紧张，王爷只是问这玉屏到底有什么价值，竟然被炒到了这么高的价钱。” 温二老爷也顾不上去想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了。 他探头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成交，正准备拿走的玉屏，将自己知道的那点事飞快地说了出来。 “这块玉屏本身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前秦还没覆灭的时候，曾经有人传出过消息，说这块玉屏其实并非玉石所制，而是上了年份的琥珀。” “又是琥珀。” 晋王轻哼了一声。 “能查出来是谁拍走了这块玉屏吗？” 温二老爷的冷汗更重。 “王、王爷，下官能拿到这张邀请卡已是拼尽了全部身家，您说的这个，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 晋王有些看不上温二老爷这幅窝囊的模样，他嫌弃地瞥了一眼，就不搭理他了。 倒是柳岩笑眯眯地道：“王爷想要知道，想必不用温大人，这会也快查的差不多了吧。” 他和温二老爷共事了两年多，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了解的。虽然不争气，没有为北武城的百姓做什么好事，但却也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只能说是无功也无过。若是晋王已经在北地众望所归，那么处置这样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但现在北武城形势复杂，还是尽量少一个敌人比较好，毕竟被逼急了跳墙的狗，咬起人来更疼。 温二老爷感激地朝柳岩望过来，无声地表达谢意。 晋王也没有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对温二老爷如何。 他和柳岩又交待了几句，便继续观看其了竞拍。 很快，就到了今晚最重要的环节。 被端上来的拍品是一块拳头大小，血红色的石头。主持竞拍的北武大人，看到那块石头的时候，脸色有轻微的变化，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 “接下来这件是今晚的重头戏，也是大家期待了许久的珍宝——血琥珀。” 晋王眉眼上挑，嘴角挂着几分嘲讽的笑。 什么血琥珀，都是骗人的。那块石头，充其量也就是成色上佳的宝石，根本就不是琥珀，虽然里面还钳着一块乳白色的内衬，内外结构上和琥珀很是相似，但晋王是什么人，这种把戏根本逃不出他的眼睛。 北武大人继续说道：“拍卖会的规矩想必诸位比我知道的清楚。这枚血琥珀的竞拍不以金钱为筹码，而是同以前一样，以宝易宝，谁拿出的宝贝打动了主人，那这枚血琥珀就是谁的。” 柳岩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拍卖，这种拍卖方式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有些诧异：“王爷，这——” 晋王没有搭理他，脸色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包厢里的谢明欢和齐盛，同样也被这样的拍卖方式惊住。 齐盛：“怎么会这样？” 谢明欢：“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都注意着点，这场拍卖到底有什么把戏，估计一会就能见真章了。” 齐盛郑重地点点头。 说完他又欲言又止：“谢小姐，咱们要不要参与竞拍？” 谢明欢侧目：“竞拍？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吗？” 她这问题是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但在齐盛听来，却有些戳心了。齐盛哀怨地看了谢明欢一眼，默默扭过头不说话了。 谢明欢有些没明白齐盛的意思，不过外面的竞拍已经开始了，她的注意力被外面的竞拍吸引了过去。 “东方貔貅一尊。” “不可。” “白玉冰棺一方。” “不可。” 外面不断的有人拿出自己的宝贝，但到了血琥珀的主人家那里，却一直没有得到能够交换的答复。有议论声和质疑声从外面传出来，场面开始有点闹腾了起来。 “烈火果三枚。” “不可。” “雪原狐一对。” “不可。” 谢明欢越听越有意思。 “看来这北武城是真的卧虎藏龙啊，身怀瑰宝的人物比比皆是呢。” 齐盛别扭了一会也就好了。 “要不这北武城怎么没人能管得了呢。”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外面又传来一道竞拍的声音。 “晋帝御赐玉佩一枚。” 这竞拍的宝物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谢明欢和齐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是王爷。” “司马靳他想做什么！” 两个人的心瞬间被提了下来。 “王爷不会是把陛下赏给他的封王的玉佩拿出来了吧。” “到底是什么玉佩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时候他出头，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这里的所有人，他晋王要干预这件事吗？” 谢明欢对晋王这一招有些不能理解。 齐盛想了想，觉得自己没办法帮晋王解释，怕越抹越黑，干脆默默地没有吭声。 外面依旧沉默着，久久不见血琥珀的主人的回答。 而主持拍卖的北武大人面色僵硬了下来，原本还带着点笑意的脸上这会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情绪。 “怎么还没动静啊？” “这个御赐的玉佩，你们说会是谁的？” “听说晋王已经选了这里做首府，你们说会不会是晋王？” “晋王不是个纨绔吗？他来这里难道也是想要凑这个热闹？” 有一个人问话，话题就有点兜不住了。 议论上竟然比之前的还要大。 北武大人站在那里，同身后的小厮沉声催促：“到底可还是不可，那人怎么说，难道要一直这样僵着吗？” 小厮也一脸为难。 “北武大人，您别着急，已经在催了。” 北武一脸不愉，在这里杵着被催促的不是他，他当然不着急了。 终于，就在北武想要黑着脸下台的时候，总算来了消息。 “主人说想要见一见玉佩的主人。” 北武脸色更差了。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规矩都是定好的，现在你们随便更改，就没有想过对方也许不是你们能够惹得起的人吗？” 小厮赔着笑，却并没有撤回这话。 “北武大人，您也知道，主子们的意思，我们只是传话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见面 虽然雅座里四面能够看到的只有拍卖台，时不时传进来的议论声也仅限于两侧偶尔拔高的音量，但晋王耳聪目明，对于拍卖台上北武和小厮的争论，早就听进了耳中。 他派柳岩出来表态。 “我们主子说了，两位不用为难，他很乐意去见那位爷。” 北武自然认识柳岩。 正是因为认识，所以当他听到柳岩这般说的时候，心里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提了一口气。 小厮并不知道北武心中所想，他听了柳岩的话，心中高兴自己没有办砸了这差事，马上就笑着同柳岩说，要给他们带路过去呢。 柳岩朝北武点点头，转身去请了晋王出来，两人一前一后由小厮带路，去了那血琥珀的主人所在的包厢。 “先生，那玉佩的主人过来了。” “有请。” 门从里面打开，小厮没有进去，他站在门口恭敬地请晋王和柳岩进去后，又将门带上了。这处包厢要比晋王、柳岩他们方才所在的宽敞精致不少。 有一个穿灰色袍子的男人，背对着两人坐在观看拍卖台的窗口，虽然听到两人进来，但却没有马上转身。 “两位请坐。” 他的声音很普通。 柳岩小心地看了晋王一眼，王爷怕是在陛下那里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他有点担心王爷若是一时恼了，怕是事情就不好收场了。不过好在晋王看起来很淡定，他甚至还有闲工夫打量这房间的模样，看了一会才慢悠悠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晋王坐了，柳岩却是没有坐，不仅如此他先晋王一步开口：“不知那血琥珀何在？如今我们主子也来了，不如大家早点交换了。” “两位着什么急啊。” “我们老爷听说两位要用当今晋帝御赐的玉佩来交换，心中激动，但这御赐之后，到底是什么样的玉佩，这玉佩除了御赐之外，可有其他供用，若是交换之后我们老爷是否会获罪，这些事情总要问清楚吧。” 晋王直接笑出了声。 “我怎么听着，你们想要的不是玉佩，倒是想要一块免死金牌呢。” 对方听到晋王这话，也笑了起来。 “还是这位爷是明白人，一语中的。” 晋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玉佩，他随意的将玉佩丢在了手边的桌子上，语气浑然不在意地道：“这玉佩能不能发挥免死金牌的功能，全看那血琥珀如何，若是这血琥珀物有所值，那这玉佩自然也就可以有新的功能，若是血琥珀也不过是哗众取宠，那这玉佩也就只是简单的玉佩而已。” 对方沉默了下来。 像是没料到晋王会这般说，沉默的同时也在揣摩着晋王的身份。很快，那个一直端坐在那里不曾路面的男人猛地站了起来，转身朝晋王看过来。 “这位——莫不是……晋王殿下？” 他的脸也非常的普通，只能看出年纪大概三十上下，却完全不是这些日子里晋王派齐盛暗中调查的那些北武城中有头有脸的人。 柳岩盯着对方仔细看了半响，脑袋里也没有找出能够对的上号的人物来，他暗暗朝晋王摇头。晋王倒像是一点都不惊讶，他依旧坐在那里，通身尊贵的气势不是常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是晋王殿下，拿着血琥珀拿来孝敬殿下也未为不可，在下又怎么好再要什么玉佩呢。” 对方说的话，和他之前的行事完全不似同一个人。变脸之快，倒是有点娱乐了晋王。不过他越是这般，越不能掉以轻心。这种种变化，不过是他的保护色而已。 “既然要孝敬本王，那本王就不客气了。” “柳岩，你去跟着这位老爷把那血琥珀取来吧。本王记得再过些日子就是母后的寿辰了，正愁没有合适的东西送，没想到今天这位老爷倒是解了这困扰本王多日的难题了。” “这——” 柳岩原本还沉浸在对这人的揣摩之中。 现在反倒是被晋王这不按牌理出牌的一手打的有点懵。十个人都能听出来这说话之人的试探和阴谋，正常人难道不应该是同其虚以为蛇吗？为什么王爷办事总是这么清新脱俗呢？ 对方显然也被晋王的话砸的有点懵。 缓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站在那看着晋王，显些僵硬了。 还是柳岩回过神来后，同情地提醒他们。 “两位，请吧。” 事情就这样朝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向进展开来。 那位老爷总算脸上多了几分晦暗之色，他的手悄悄比了几个姿势，藏在房间里的那些手下马上就心领神会。果然，对方带着柳岩还没有走出房间，外面就有人闯进来了。 “王爷，您真的在这啊，小的还以为您出什么事了呢。” “柳大人，你们这些年轻人做事就是太冲动，怎么能带王爷来这种地方呢。” 说话的正是石师爷。 他脸上还带着汉，看向柳岩的目光带着警告和催促。 晋王挑眉，对石师爷会出现在这里，他是真的万万没想到。 “石大人怎么来了？” “难道是石大人也想要这块血琥珀？不过你可以来晚了，这血琥珀他们已经孝敬给本王了。” 石师爷看着晋王，那心里的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在他看来，这位王爷就只会惹祸，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不是勇敢，这是愚蠢。他越想心里的火气越大，可是却又不能发作，只能继续装笑。 “王爷说笑了，下官哪有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下官是专程来接王爷的，有点急事下官想要亲自同王爷汇报，找了王爷许久，才终于知道王爷到了这里。” 晋王并不想买石师爷的账。 虽然之前他托崔郢给自己带了话，崔郢甚至还亲口提点晋王，这位石师爷可能不是他们看起来的那般。但晋王就是对他提不起好感来。 倒是柳岩被石师爷眼中的慎重所感染，也有点担心晋王在这里会出问题：“主子，要不咱们先——” “这血琥珀——” 对方却突然开口，表现出要拦下晋王的意思。 晋王瞥了一眼石师爷，故作沉默的没有吭声，这让石师爷更加着急。 第二百二十六章 局 再说谢明欢和齐盛这边，从晋王带着柳岩去见那人开始，谢明欢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很是担忧。正在她按捺不住，想要主动出击的时候，崔郢突然从外面进来了。 “崔大哥？” “你怎么会在这？” 崔郢脸色很沉，语气也不好。 “先别问这么多了，这里不安全，跟我走，先离开再说。” 但两个人却都没有动。 齐盛下意识想要去保护晋王：“那王爷岂不是有危险，我要去护驾。” 谢明欢虽然没有齐盛表现的这么直接，但她却也同时马上就想到了晋王，朝崔郢摇摇头：“崔大哥，王爷已经去见那血琥珀的主人了，他们还没有出来，我不能走。” 见两人这般坚定，崔郢原本沉的脸先是更加严肃，随后又怅然的叹息一声。谢明欢敏锐地察觉到了崔郢气息之间的变化。 “崔大哥，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崔郢神色变幻，“我是同石师爷一块来的，他去找王爷了。” 谢明欢和齐盛俱是一惊，那日崔郢去找晋王，虽然是齐盛带他去的，但是两人具体说了什么，齐盛却是不知道的。谢明欢就更不知道石师爷这茬了，现在骤然听到崔郢说石师爷的事，两人都听的迷糊。 “那位石师爷不是说很是——”谢明欢没有说完，但在场的都是七窍玲珑心，没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的。 “王爷对石师爷的看法……他去找王爷不会出什么事吧。”齐盛虽然不知道崔郢去说了什么，但晋王对石师爷的态度齐盛还是知道的，之前因为一直查不出石师爷做的那些事的证据，晋王还发过火呢。 崔郢目光深深地看着两人。 “他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也不算是给石师爷完全洗白，但这话从崔郢口中说出来，这个把凡事都不太放在心上的人，竟然说出了这般话，就不得不让谢明欢惊讶了。 “崔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崔郢也没有再瞒着谢明欢，他将那日去见晋王，石师爷让他帮忙给晋王带话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随后又说起了这两日他去调查石师爷时发现的事。 “我又去那家面馆问了问，那面馆的老板娘说，石师爷在他们这些北武城的百姓眼里，是一个虽然琢磨不透，但却绝对不会害他们的人。” “我在城中转了两日，将东南西北几个方位全都走了一遍，选了不同阶层的人打听石师爷，他们的评价竟然是一致的，虽然对石师爷心存敬畏，但却并不反感他，甚至在柳岩、石师爷和温二老爷之间，他们都有志一同的选择了石师爷。” “都说民心所向。就算一个贪官的手眼通天，也总会有不怕死的人要骂上他几句，但是我问了十几个人，却没有一个对他有意见，甚至还有好几个言辞之后对他尽是敬佩和尊崇，这就有问题了。” 谢明欢听的很是惊讶。 “没想到这位石师爷竟然这般深藏不露。” 齐盛听的直皱眉。 “不可能，我们也去问过——” 崔郢看了他一眼，“来的路上，他虽然没有明说，但也提了两句，你们去调查的时候，问的那些人，查到的那些事，都是他故意让你们查到的。” 齐盛一听这话有点坐不住了。 “你说什么？” “这不可能！” 崔郢：“有什么不可能的。” 还是谢明欢更关注眼下的重点：“这位石师爷到底什么意思，来这里又是你们两个谁的意思？” 崔郢：“我调查他被他察觉了，本来他是堵住我想要让我不要再继续查下去，结果听闻王爷来了子时拍卖，他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了，我问了两句，他什么话都没说，只说王爷不应该来这里，说今日这里有一个天大的局。” 谢明欢有些不明白：“听这个意思，这个局应该不是设给王爷的？而石师爷知道这个局？” 崔郢点点头。 “不错。” “但是我们过来之后就发现出问题了，王爷之前是不是做了什么？石师爷说他们十有八九临时更改了这个局。” 谢明欢闻言，脸上很是紧张。 齐盛连忙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了崔郢：“现在怎么办啊？这个石师爷靠不靠得住啊？王爷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崔郢：“现在最后的办法就是你们和我先离开这里。” 谢明欢摇摇头，拒绝了崔郢的提议。 “崔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 “但是这种时候我不能离开。” 说完她看了一眼齐盛：“王爷身边今日跟着的人有几个？” 齐盛：“三个。” 谢明欢想了想，觉得事情也没有到绝境，很快情绪就沉淀了下来。甚至还有心思揣摩这个局到底是设给谁的，又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个，崔郢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又有人出事了。” 谢明欢：“什么时候的事？出事的是谁？” 崔郢摇摇头：“具体的还不清楚，是来的路上有衙役赶来找石师爷汇报，说是又有人出事了。” 齐盛：“也不知道这血琥珀到底有什么魅力，这还没真正出世呢，就害死了这么多人。” 谢明欢：“有魅力的不是血琥珀，而是延年益寿能过多活几年的贪婪。” 崔郢看了谢明欢一眼没吭声。 晋王知道，不管石师爷到底有什么自己的算盘，但这个时候他突然闯进来，并且极力想要带自己离开，最少是真心的。但是这点真心，他还没有看在眼里。 “石师爷，有什么事你便在这里说吧。” “本王还等着这位老爷去取了血琥珀观赏呢。” 石师爷虽然在人前笑眯眯了十几年，但也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显些要被晋王折磨的破功了。若不是知道眼前这个人身份尊贵，他真的都想下手了。 柳岩见晋王不愿意和石师爷就这样离开，干脆闭嘴不再说话了，反正他也没有什么话语权。 “王爷，您在这样下去，就是玩火。” 石师爷笑着突然凑近了晋王，语气森然低声威胁他。 晋王轻笑一声：“是吗？本王从小到大最会玩火了。” 石师爷脸都被气僵硬了：“有的火不是王爷您想玩就能玩的起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六叔 他越这么说，晋王就越想试一试。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本王玩不起的东西。” “这位老爷，什么时候去取你的血琥珀啊？” 晋王绕有兴致，一脸期待地催促着。 对方见晋王没有离开，暂时放心下来。他像是没有看到石师爷和晋王方才的那些针锋相对，干脆地道：“这就去取。” 柳岩看了晋王一眼，原本他是想跟着主人家去取的，但现在却不敢轻举妄动了。 只是这血琥珀注定波折。 齐盛刚追出去两三步，就听到再次又一道声音传进了房间里。 “呦呦呦，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呢？” “咦，你——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啊，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人，作为这场拍卖会上第三波不速之客，就这样闯了进来。晋王眉头微皱，虽然没有出声，但大脑却转动地飞快，在思考着谢六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谢六爷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有看到石师爷、柳岩和晋王。他的目光灼灼，盯着那位血琥珀的主人家不放，甚至还凑近了去瞧。 “我们认识对不对？” “你能不能给我点提示？咱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 对方表现的也确实像是认识谢六爷的，脸色微沉，原本还淡定自若的表情，在谢六爷出现后有些慌乱。不过他也只是表现出了认识谢六爷而已，嘴上却很干脆地否定了。 “你又是谁？认错人了吧。” 谢六爷一脸的无辜。 “不可能。” “我记忆很好的，凡是我见过的人，绝对不会忘。你这张脸，我肯定见过。” 他的语气坚定，明明听不出什么威胁或挑衅，但却让对面的中年男子脸色一变再变。 “那可能是我不记得了吧。” “既然不记得了，说明咱们以前就算见过，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现在我们正在谈正事，若你只是误闯进来的，还请出去。若你是想要来砸场子，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晋王轻笑一声，刚要说话，就听谢六爷已经先一步出声问道。 “你要怎么不客气？” “把我叉出去吗？” 柳岩往后退了退，他虽然没有和谢六爷打过交道，但在洛阳的时候也是听说过谢六爷的大名的，甚至还买过谢六爷的画像，一度将其当做偶像。 只不过后来追随晋王之后，对谢家的事情了解的多了，对这位谢六爷的近乎神化的崇拜才少了一些。现在，看谢六爷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用一个近乎顽劣的理由，把对方逼的额头直冒冷汗，柳岩一时间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 好像心中那高大的形象有点崩塌。 石师爷瞪了柳岩一眼，趁着晋王的注意力在谢六爷身上，他也跟着往后挪了两步，低声斥责柳岩：“柳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陪着王爷到这种地方来，你没长脑子吗？竟然还任由王爷去拍那血琥珀，你们是不想从北武城全身而退了是吧！” 柳岩被斥责的有点懵，他第一个念头是想指证石师爷，虽然在这北武城都是他说了算，可是好歹从朝廷官级品阶上看，他还是他的上司呢。 可是石师爷的话，却又让他无从反驳。 他信誓旦旦地向王爷保证，这石师爷肯定不是个好官。结果现在却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他看到的查到的那些很可能都是人家早就计划好呈现给他看的，如果真的是这样，柳岩都不敢想象，自己已经在晋王面前还能不能讨到差事。 但抛去这些忧患暂时不谈，只说眼下，他心里也是一阵阵后怕。原本想着不过是一场拍卖，就算再黑幕重重，晋王的身份在这摆着了，难道他们还真的能把晋王怎么样吗？ 然而现在看来，如果不是石师爷和谢六爷一前一后闯了进来，任由那血琥珀被拿出来的话，他和王爷会遇到什么事，还真的说不清呢。 越想柳岩心中越是后怕，这会也顾不上计较石师爷斥责自己的事了，更来不及去仔细思考石师爷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闯进来，柳岩下意识地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咱们还能出去吗？” 石师爷嫌弃地瞥了柳岩一眼，非常干脆的闭嘴。 他觉得就柳岩这智商，根本没资格让他生气。 然而目光看向晋王，石师爷又心中一阵阵无力袭来。得，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的手下。柳岩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跟的主子太不靠谱，不按牌理出牌。 晋王没有参与谢六爷和对方的交流，他又重新坐了回去，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谢明欢和齐盛、崔郢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 “也不能这样干等着，咱们应该主动出击。”谢明欢突然站起来说道。 崔郢皱眉：“你想怎么做？” 齐盛没吭声，但脸上的表情很清楚，就等谢明欢说出个计划来，他马上就去执行。 谢明欢想了想问：“现在那血琥珀的主人和王爷他们纠缠着了，那这拍卖场这会其他地方的防守是不是就相对松了？” 崔郢和齐盛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你想做什么？” 两个人又问。 谢明欢突然笑了起来。 “我能做什么。” “不过那血琥珀这么惹人注目，我想那些没拍到的应该也有不少人跃跃欲试吧，不如给他们个机会都去观摩一番？” 崔郢马上就明白过来：“你是想要制造混乱？再从混乱中查可疑的人？” 谢明欢点点头：“崔大哥！还是你懂我。” 齐盛默默地看了一眼谢明欢，心里认真地考虑着这话要不要告诉王爷。谢明欢不明所以，朝齐盛投去疑惑地目光：“怎么了？” 齐盛回过神来连连摇头。 “没、没事。” “谢小姐的计划很好，我这就安排人去做。” 谢明欢喊住他：“等一下。” 她认真地交代道：“一会若是真的成功制造了混乱，你就马上去王爷那里找我们，咱们汇合之后一块离开这里。” 齐盛认真地点点头。 “知道了。” “那谢小姐，崔兄，你们也小心点。” 说完，齐盛竟是干脆利落地从窗口一闪而没，没有了踪影。谢明欢看着齐盛离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不由感慨：“还是有武功好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冰山 很快，齐盛那边就得手了。 几个不知道这拍卖水深浅的外地来的富商，本来就是听到了风声，知道了血琥珀这么个宝贝，冲着这个宝贝来的，没有来得及拍到这宝贝，现在有人巧妙地引导暗示上那么几句，自然就安耐不住，想要去亲眼见一见这血琥珀，最好是到时候这血琥珀能够当场认主。 外面的混乱一起，谢明欢见那北武还有还几个穿相同款式衣服的小厮都赶了过去，她便拉着崔郢悄悄离开了包厢。 “崔大哥，你对地理空间了解的多，你说这里的布置格局，那血琥珀若是真的存在，会放在哪里好？” 崔郢四处看了一眼：“这里虽不见光线，但夜明珠的光线却从上而下全都打在了那个拍卖台上。万变不离其穷，这血琥珀若是真的存在，那十有八九就在那上面，只是上面的玄机却是不好勘破。” 谢明欢闻言一笑。 “到底有什么玄机，我们上去看看就是了。” 她竟然是早有准备，给了崔郢一块蒙脸的帕子，自己率先绑好后，就迈步上了拍卖台。周围有没有去凑热闹的，见谢明欢和崔郢一前一后上台，都吃惊不小，但这些人大多是人精，也知道这种时候什么都没看到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所以竟然没有一人出声。 谢明欢在拍卖台上自习的绕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崔郢上来后，目光就一直落在搁置宝物的桌子上。谢明欢绕了一圈过来，见崔郢看着桌子发呆，不由问道：“崔大哥，你没事吧？” 崔郢摇摇头，指了指这桌子。 “你看这桌子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谢明欢听了，也将目光放到了桌子上。 桌子是上好的红木檀香桌，打磨的光滑锃亮，中间部分凹了进去，是专门搁置宝贝的。 “这桌子——”谢明欢也觉得看着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出来，她下意识地弯下腰想要凑近了看一看，突然，她眼前一亮。 “这桌子可以收缩！” 谢明欢指着桌子边缘下面那处露出伸缩机关的地方，说是露出来，其实不过就是有一条不起眼的小缝，若不是谢明欢弯腰凑近了去看，很难被发现。 崔郢却摇摇头道：“不是机关的事。” 谢明欢有些不明白了：“啊？” 崔郢指着桌子腿道：“你看这桌子的四条腿，有没有看出什么？” 谢明欢盯着桌子腿看了两眼，除了比其他桌子的腿要粗上几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就是太粗了。” 崔郢丢下这句话，突然上前两步，伸手轻轻去敲打桌腿。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回音。 “这四条腿有问题，之前拍卖的那些，很可能都是假的。” 谢明欢闻言，心中一惊。 “怎么回事？” 崔郢抬头，严肃地道。 “这四条腿都是中空的。看起粗壮的程度，从里面完全可以更改物品。”说着他竟然伸手去推桌子，桌面竟然被推动了，这个时候上下对比来看，桌子中间地方放展品的那处，在旋转过程中竟然会完美地经过每条腿。 “崔大哥，你是说，这下面有人，他们暗中把真的拿走了，又换上了假的？” 崔郢点点头。 “十有八九。” 谢明欢闻言，突然跺脚踩了地面两脚。 “也不知道那伙人现在在不在下面，可是他们要怎么进去啊？” 谢明欢的问题让崔郢的脸色越发大变。 他突然抓着谢明欢的胳膊就往下走。 “快走，危险。” 谢明欢还没回过神来，被崔郢拉下去，甚至来不及问出口怎么回事，身后的展台竟然猛地下陷了下去。 “出事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起来。 很快那些在雅间里坐着没有出声的人，都不顾形象地冲了出来，他们谁都没有多看崔郢或谢明欢，全都神色匆匆的想要离开这里。 “这什么鬼地方，还说有好东西，老子看也不过如此。” “早知道还不如去陪我们美人呢。” 不满地声音四起。 场面已经混乱不堪，但拍卖场的小厮却还没有回来。 他们全都聚集到了事先放血琥珀的地方，每个人垂着头，有胆子小的甚至哆哆嗦嗦。 “咱、咱们不会也被——” 有人对着脖子做了个咔嚓的动作。 “都闭嘴。” 前面站着的是管着他们的，这会也脸色难看。 再往里面看，就见到之前和谢六僵持的那位中年男人也在，至于晋王和谢六爷，那就更在了。 只是两个人都一脸平静，只有那位中年男子在破口大骂。 “你们是怎么服务的？” “连点东西都收不好吗？” 晋王像是很喜欢火上浇油，竟然这个时候开口说：“这血琥珀看来本王今天是没有机会见识了。” 他将手上的玉佩往空中抛了两下：“那本王就先走了。” 这个时候晋王也没有藏着捏着了，他晋王的身份，从说话的方式上就暴露无遗。 “等一下。” 中年男子突然喊住晋王。 他的目光在晋王和谢六爷之间游移，最后突然开口道：“是我小看了你们。” 谢六爷是演戏的好手，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装疯卖傻。偏偏柳岩没有让跟过来，如今只能他堂堂的王爷，给面子的捧捧场了。 晋王和谢六爷都不屑接这种和投降没什么区别的休战书，连看都没看就准备离开。 “你们想要把北武城的天捅破了，怕是有点难。” 中年男子突然开口，说完这话他又看向石师爷。 “没想到石大人的选择竟是这般，真是让我惊讶。” 石师爷心里也得劲。 他选个屁啊，要不是不想晋王交代在这，他才不会去做这么多无力不讨好的事呢。 这北武城的事多着呢，就这么一场小小的拍卖，那不过是冰山一角。若是连血琥珀这种事都搞不定，那他实在很难相信这个年轻的北地首领能够带领北地走向何种境地。 晋王是真的想走了。 他有点想谢明欢了。 晋王一向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气过了人，也大概知道了这里面的水深，晋王毫不犹豫地抬脚就想要离开。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角 中年男子却突然身形一闪，挡住了晋王。 “交易还没完成，王爷就着急要走吗？” 晋王挑眉，看着中年男子的目光，和看死人的没什么两样。还没有人敢挡他的路，晋王认真地看着中年男子，薄唇弯了弯，也不见他动作，中年男子却被震退了出去，嘴角的血不停地往下流。 他脸上原本笃定的表情突然难看了起来，手中多了一把短笛，不等几人阻拦，便吹响了短笛，很快小小的房间里被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围了起来。 “原本我是想等我那好侄儿的，倒是没想到等到了王爷。” “也罢，那今日就先和王爷讨教讨教吧。” 黑衣人的数量实在太多。 石师爷的脸色已经乌青了起来，他看着中年男子：“黄二，你在上面翻云弄雨，把北武城搅的一锅乱，你大哥知道吗？” “这里不是你们下面，由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也不是那些富商，你杀了也就杀了，你看清楚了，他是晋王，是晋帝最宠爱的皇子，是谢家的孙女婿！” 石师爷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咬的尤其重，目光则透过黄二看向了站在旁边，也脸色难看的谢六爷。 谢六爷一改之前戏谑的神情，盯着中年男子：“当年我来北武城的时候，就和黄二公子打过交道，我记得当时你就在滥杀无辜吧，怎么都这么多年了，你大哥还是管不了你吗？” 之前就说过，黄二是认识谢六爷的。 他听到谢六爷的话，想到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屈居于大哥手下，所有人都拿大哥出来压他，心中的怒意更深。 “谢六！当年我怕你是因为你大哥还在，现在你大哥早就去见阎王了，你以为我还俱你吗？” “都给我上！” “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把这北武城咬下一块肥肉来。” 石师爷一听，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黄二，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警告你！你今天如果敢做出什么事，我就是撕破了脸，也要去找你大哥好好讨教一番了。” 黄二并不把石师爷放在眼里，对他说话的语气甚至还比不上谢六爷。 “你以为你是谁！” “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我大哥给你面子，就凭你也想要在这北武城要风得风要雨的雨？” 这话不仅挑衅，更是充满了嘲讽，字里行间的意思无非是说如果没有他大哥的妥协和点头，石师爷如今的身份地位也拿不出手。 柳岩在旁边听得更加心惊胆战了。 这黄二背后的势力，看来和石师爷能在北武城呼风唤雨脱不了干洗，只是这黄二到底是谁？他大哥又是谁？柳岩感觉自己更加糊涂了。 晋王也一脸神色莫测地盯着黄二，目光在石师爷和谢六爷身上来回变幻。 只是这般局面也没有维持多久，黄二显然是不想和他们过多纠缠，直接下了死守，那些黑衣人听从他的命令，根本不管要杀的是谁，个个功力不弱，朝着晋王几人下手。 这种时候，晋王身边暗中跟着的死士也出来了大半。 “去几个人找明欢，护着她先离开。” 晋王一边挥手将朝他靠近的几个人打退，一边吩咐围在他周围保护的死士去找谢明欢。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谢明欢的声音。 “不用了。” “你们没事吧。” 谢明欢、崔郢一路清除了不少小厮，找到了这里。 齐盛则引着那些贪财或者想要求长生，与此事没太大关系的富商离开。不过出去的路也被重重围堵着，估计想要打出去还要费一番功夫。 “你们怎么过来的？” 晋王马上将谢明欢护到了自己身边。 谢明欢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低声简单将她和崔郢发现的事同晋王说了几句。 晋王听完脸色更黑：“很好，这北武城还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黄二可能是觉得自己人手多，并没有着急着离开，反而在旁边一副嚣张的看着被围困的晋王等人，脸上露出的笑意尤其刺眼。 石师爷虽然有几下身手，但并不精通，很快就败下阵来，胳膊腿都被化了不少伤口。谢六爷就更没有功夫了，一开始是柳岩护着他，后来柳岩被黑衣人引了去缠斗不止，后面冲上来的见谢六爷落单，竟然想要去对他动手，只是还不等靠近谢六爷，就被不知哪里飞来的暗器射中，来一个倒下一个，没一会功夫谢六爷身边竟是倒下了一队人。 这种不知道人在何处，却百打百中的感觉着实让人心惊。 就是黄二看到谢六爷这边的情况，脸色也沉了沉。 “不要去管他，抓住晋王。” 他下了命令，便没有人再朝谢六爷这边靠近。 谢六爷神色如常，并没有开口让暗处的人去帮晋王，只是朝谢明欢道：“明欢，过来。” 谢明欢将眼下的情况看的很清楚，她摇摇头。 “六叔，你带着崔大哥、石师爷还有柳大人先走。” 崔郢那边是谢明欢将自己手里的人分过去保护，虽然没有受伤，但已经堪堪要维持不住了。 谢六爷有些不赞同，但却没有再坚持，他点点头。 “那好，我先带他们离开。” 说完谢六爷才像是终于想起了晋王一般：“王爷需要在下帮忙吗？” 晋王的功夫是真的不俗，虽然被这么多人围困，却依旧应付的绰绰有余。他像是没有听明白谢六爷的话，“就按明欢说的办，你们先走。” 听到这话，谢六爷不免对晋王有几分侧目。 “都这种时候了，王爷觉得自己还能应付？” 晋王轻笑一声，手起刀落，又一个人倒在他脚下。 “本王听不明白谢六爷的意思。” 谢六爷见他这般回答，也不再继续逼问，只道：“既然王爷心里有谱，那在下就先带几位离开了，只是明欢……还请王爷保护好了。” 晋王胸有成竹，“放心。” 谢明欢也跟着道：“六叔，你们先回去吧。” 黄二听着他们恍若无人，想走就走的态度，脸色难看的厉害。 “你们把我当空气了吗？” “想走，也要问问我同意不同意。” 晋王轻蔑又嘲讽地笑了起来。 “就凭你这点人，本王还真没放在眼里。” “你不妨试试看，看他们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 第二百三十章 坦白相告 只见晋王突然收起了手中的剑，搂着谢明欢身子腾空飞出了人群，在黄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竟是已经落到了他身后，晋王一只手护着谢明欢，另一只手竟是直接遏住了黄二的脖子，黄二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感觉如何？” 晋王的声音很轻，但此时此刻听在黄二耳中却让其心中狠狠地一震。 “你——” 他之前听说过晋王有身手，也知道晋王身边肯定跟着人。但却万万没想到晋王的功夫竟然高深莫测到这种程度，这般身手恐怕就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那些侠客也比之不及。 晋王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现在知道该怎么做吗？” 黄二没有吭声。 晋王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 这一次黄二的喘气有些艰难，但他却挣扎地嘲讽道：“呵呵，没想到堂堂晋王竟然用这等招数来胁迫他人。” 晋王像是没有听到，对黄二的激将法毫不在意。倒是被晋王护在身边的谢明欢闻言轻笑出声：“对付你这样的人，若是还讲究手段，那也太对不起那些被你迫害的无辜百姓了。” 黄二目光阴辣辣地瞥了谢明欢一眼，“原来我还以为谢小姐胸襟非比常人，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都是些后宅女子毒辣的手段罢了。” 谢明欢古怪地看了黄二一眼，竟是笑了起来。 “后宅女子的手段你都有所涉猎呢？” “真是失敬失敬。” 黄二也是被晋王遏住喉咙，一时间心存大乱，否则不会忘记自己之前调查晋王和谢明欢时，手底下的人‘真诚’的建议：主子，晋王在北地这段时间，没做太多事，唯一可以确认的是那位谢家小姐是他的逆鳞，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和谢家小姐正面接触。 晋王手上的力度不断加重，黄二的脸色已经因为呼吸不畅而变的青紫起来。有心腹手下见状不妙，慢慢退了过来，虽然离晋王有些远，但还是担忧地劝说黄二：“主子，要不这次——” 黄二这个时候不用他说，也已经在生死之间失去了原来嚣张的气焰。 “等、等一下。” “都住手。” 晋王并没有因为黄二听话而松开他。 而是在那些人停下后，转而变成了从后面拎着黄二往后退。谢明欢则在前面带路，那些收手的死士、暗卫瞬间隐没了起来，但众人心里都有数，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黄二被晋王拉着一直到离开了拍卖之地。 出来之后，谢明欢就看到齐盛和六叔等人都在外面等着，齐盛身后还有不知道从哪里调来的一队人马。 “王爷。” 见晋王出来，齐盛想要冲过来。 晋王摆摆手：“别过来。” 石师爷显然没有想到晋王真的从黄二手中脱困，脸上有震惊和不可置信。 “你们还想怎么样？” 黄二见到外面的这些人，心中不似之前那么稳操胜券。 不，应该说从晋王出手开始，他就有点懵了。 晋王的声音响起。 “你回答本王一个问题，今日本王就放你离开。” 黄二：“什么问题？” 晋王：“你手里真有血琥珀吗？” 黄二目光微闪，刚想要说回答，就听到晋王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再回答，若是让本王知道你是在骗人的话……后果很严重哦。” 黄二：“……” 他的目光在眼前这些人身上游移着，最终落到了石师爷身上。石师爷也刚好对上他的目光，只是不管两人之前到底是什么交情，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激烈的敌意的火花。 黄二呵呵笑了起来，突然沮丧又无力地道。 “没有。” 晋王闻言，也信守承诺，随手将他丢在了地上。 转身带着谢明欢朝众人走过去。 “回吧，折腾了一晚上，本王累了。” 众人看晋王的目光有些怪。 石师爷：看来有些事是需要告诉他了。 柳岩：王爷你好像除了惹事也没有做什么吧。 齐盛：王爷之前埋伏的扑了空，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谢六爷：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这臭小子一点都不合我意，不想帮他怎么办。 只有崔郢和谢明欢还算靠谱些。 崔郢问谢明欢：“可有受伤？其他人有没有受伤的？” 谢明欢摇摇头，也问：“那些人都出去了吧？还有这黄二要钓的那条大鱼，过来了吗？” 崔郢先是点点头：“他们都离开了，齐兄派了人护送他们回去了。”然后目光看向晋王，“至于那条大鱼，就要问王爷了。” 晋王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别问我，有什么事问齐盛。” 齐盛赶紧站出来：“谷峰没有来，咱们事先埋伏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发现。” 晋王轻哼一声：“这谷峰比黄二聪明多了。” 石师爷听着有些心惊，他试探着问：“王爷，难道你已经知道黄二还有谷峰他们的身份了？” 晋王倒是饶有兴致地认真打量起石师爷来。 “哦？他们的身份？本王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过听你的意思，倒是知道的不少，不如你同本王说说？这谷峰和黄二到底是什么身份？” 石师爷：“……” 他这算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吗？ 也幸好是经过这件事，他下定了决心本来就准备坦诚相告。 如今听晋王问，石师爷也没有再藏着或者否认。 “那谷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十有八九是应该姓黄，是黄二的侄子，也是他们的少主。” 崔郢：“他们……到底是谁？” 无论是谷峰还是黄二，他们的出现已经动机都实在太过扑朔迷离。 石师爷摇摇头：“他们到底是何方神魔我不清楚，只知道这北武城被他们的势力渗透，这么多年一直被他们控制着。如果你们想知道更多的事，可以去问北武大人，他知道的比我多。” 晋王：“那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石师爷闻言苦笑一声，倒也不惧晋王。 “我能做什么？” “王爷查到了什么，我都认就是了。” “我没什么学问，这些年我就信一个道理，水至清则无鱼，我不会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心为民，但也不会直接就承认自己就是完全十恶不赦的罪人，至于王爷想如何处置我，那是王爷的事。” 晋王若有所思，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一直到离开也没有说要怎么处置他，倒是让石师爷有些心中不定。 第二百三十一章 死者 折腾了整整一晚上，待众人各自回到府中，已经堪堪能够看到破晓的黎明。而今晚没有参与到拍卖中的胡书、拓跋尔、琪儿和王太医，并没有因为不曾参与就睡了好觉，恰恰相反，几人回到府中的时候，就见里面灯火通明，下人来来去去，待循着声音过去，就发现四具腐烂程度迥异的尸体摆放在临时腾空的房子里，琪儿和王太医在里面忙活着。 拓跋尔刚被王太医打发去取药水，这会回来刚好见到站在门外看呆的几人，他眼前一亮“师父，师姐，王爷，崔大哥，你们回来了？” 他快步过来“你们没事吧？” 拓跋尔关心地将几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松了一口气。 “师父急匆匆地出门，我猜十有就是去找你们了。事情竟然严重到要师父亲自出马，我都担心死了，若不是偏偏这个时候又发现了这些尸体，我肯定要和师父一块去找你们。” 谢明欢朝他笑了笑“我们没事。” 她指了指里面“这是怎么回事？” 拓跋尔扁扁嘴，有些抱怨地道“就你们走了没多久，那个温二老爷就派人过来找柳大人，说是好几个地方都同时发现了尸体，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还是崔大哥当机立断，让我和胡大叔分别带人过去查看，先把尸体带回来，将现场保护好。” 谢明欢皱眉“这些死者都是什么身份？” 拓跋尔摇摇头，特别头疼“别提了，师姐你是没进去还没看到，这里面就有一个应该是前天遇害的，还能看出模样，其他的都像是被人从坟堆里重新挖出来的，身上带着黄土，尸体早就腐烂了。” 谢明欢闻言想要进去看看，晋王眼疾手快，从后面将她拉住了。 “王太医在里面呢，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折腾了一晚上，赶紧回去休息。” 谢明欢“可是……” 晋王见她还要说什么，干脆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旁边还有其他人在，谢明欢被晋王这般动作惊住了，尤其是当她挣扎着想要下来，刚好对上了六叔戏谑的目光时，谢明欢平生第一次想要钻进地缝里。 谢六叔难得正经地道“是该好好休息了。” 谢明欢“……” 崔郢和齐盛早就各自离开了，并没有跟着过来。只不过一个是回去休息，另一个……还要继续去处理剩下的事就是了。 第二日中午。 晋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吩咐明公公从外面订了一桌酒席，还让齐盛去请了温二老爷、石师爷和柳岩，说是要好好招待他们三人。 谢明欢没有掺和这些事，比起官场上的事，她更在意那些死者，想要早点查出他们的死，和血琥珀背后那还晦暗不明的未知阴谋有什么关系。 琪儿和王太医忙了一晚上，王太医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草草吃了口早饭就回去休息了，连午饭都没有起来，说是还要再好好休息一下。 琪儿中午虽然起来了，但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一边打哈欠一边和谢明欢汇报昨晚的情况。 “小姐，你是不知道，那些人死的太惨了。” 谢明欢招呼琪儿一块用饭。 “致命伤都是什么？” “中毒。” 琪儿咕噜咕噜一会就喝光了一碗粥，一脸意犹未尽。谢明欢见状，直接将那盛粥的砂锅推过去“吃吧，都是你的。” 琪儿纠结地看了一眼谢明欢的碗“可是小姐你都没吃多少。” 谢明欢摇摇头“我不饿。” 琪儿是真的饿了，闻言也没有再犹豫，欢快地又盛了一碗。 “王太医说这个毒药很普通，用的就是平时老百姓毒老鼠的药和泻药混合的，但是毒发的时候，对于这些死者来说，承受的痛苦就非常严重了。” 谢明欢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这些人中，可有那位林老爷？” 琪儿有些迷茫的摇摇头“什么林老爷？” 问完她又反应了过来“小姐，你说的是凤来客栈那个林家母女在找的林老爷啊，我不知道啊，昨天拓跋少爷说是等今天就去喊她们过来认尸呢。” 谢明欢闻言点点头，心中却暗暗祈祷，希望这里面最好不要有这位林老爷。谷峰还没有出现，那血琥珀到底在谁手里还是一团迷雾，如果这些死者之中有林老爷，那事情就更复杂了。 两个人正说着呢，外面就传来了拓跋尔的声音。 “师姐，你忙着吗？” 谢明欢站起来往外走。 “有事？” 拓跋尔“师姐，我把林家母女带来了，想要带他们去看看那些尸体，认一认有没有林老爷。” 谢明欢闻言，直接道“我和你一起去。” 琪儿还在往嘴里塞包子，说话有些吐字不清“小姐……偶也跟你一齐去。” 谢明欢摆摆手“你先好好把饭吃完吧。” 说完也不等琪儿，和拓跋尔两人离开了院子，外面就看到林家母女在那里等着，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尤其是林语轻，看到穿着女装的谢明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目光锐利带着恨意“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拓跋尔嗤笑一声“你是跟着装傻呢吗？” 谢明欢听到拓跋尔这话，有些奇怪“怎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拓跋尔点点头，看着林语轻，语气怪怪的“师姐，你是不知道，这位林小姐非常大手笔，就在前日给温二老爷送去了三万两银票。你猜怎么着，那温二老爷全都收下了。” 温二老爷？ 怎么又把牵扯进来了？ 他不是唯唯诺诺，是温家向朝廷投诚，派过来的棋子吗？ 拓跋尔冷笑着问林语轻“我们是什么人，温二老爷没有告诉你吗？你那三万两银票都买了点什么消息，你心里不清楚吗？” 林语轻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她低下头，默不吭声，一副不承认但也不解释的模样。反倒是林夫人，听说林语轻手里竟然有这么多的银子，马上就变了模样。 “你哪里来的钱？” “是不是那个老东西给你的？那些都是公中的钱，他怎么能随便给你呢！” 林夫人看林语轻的眼神挂着刀子，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刮了。 林语轻什么话都没说，但脸色却更加惨白。 。 第二百三十二章 谷峰露面 谢明欢听了拓跋尔的话，目光在林语轻身上停留了很久，但她什么都没说。 “先去认认有没有林老爷吧。” 拓跋尔闻言，虽然还有更多的话等着怼林语轻，但还是很听谢明欢的话，他点点头，在前面给两人带路。谢明欢跟在后面走，眼见到了房间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喊住了林夫人。 “林夫人，不如先让林小姐去认，我陪您在外面等一会，待林小姐认完了，您再进去。” 林夫人并没有多想，但她确实不愿意和林语轻一起，很干脆的答应下来。 “好啊。” 等拓跋尔带着林语轻进去后。 谢明欢方正色看向林夫人，问她道：“林夫人可知道这血琥珀的事？” 林夫人一脸糊涂。 她对谢明欢和拓跋尔虽然也心存疑虑，但并没有林语轻那么重的警惕和恨意，反而因为两人刚给林语轻没脸，她心情很是舒畅。 “这血琥珀到底是什么？他们绑架那老东西就是为了这个玩意吗？” “姑娘，我是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肯定早就拿出来了。这东西又不能吃不能喝，不管谁把它当宝贝，都不会是我。” 谢明欢点点头，她信林夫人的话。这就是一个直爽，心里藏不住事的简单内宅妇人。 “那你可知道林语轻和谷峰最近是否还有来往？” 林夫人奇怪地看向谢明欢。 “你什么意思？” “那个死丫头不是被骗了吗？难道她根本不是被骗，是她和那个谷峰合伙联手要害死老东西？” 林夫人有点不太信。 “不可能，老东西对那个小贱人好的什么似的，要不是林家的命根子是她一个娘的弟弟，说不定老东西都要把林家交给她了。她有什么理由害老东西？” 谢明欢：“那林夫人对谷峰还有印象吗？可否同我说一说，谷峰的外貌特征？” 林夫人闻言认真地想了想。 “那个谷峰高高瘦瘦的，浑身的书卷气息。” “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他的皮肤很白，甚至要比那个小贱人还要白皙。” 皮肤很白？ 谢明欢眉头微皱，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有点奇怪。 这个时候，林语轻已经认完出来了，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一出来就朝旁边的花坛冲过去，一阵干呕。谢明欢看向身后的拓跋尔：“如何？” 拓跋尔摇摇头：“她说没有。” 林夫人闻言，悄悄松了口气。 谢明欢看向林夫人：“夫人，走吧，我带你进去。” 拓跋尔拦住谢明欢：“师姐，你在外面等一下吧，还是我带林夫人进去。” 谢明欢摇摇头：“无妨，我又不是没见过。” 拓跋尔见她态度坚定，没有再劝，不过却陪着她一块进去了。 里面因为尸体腐烂的原因燃着很浓的香料，饶是如此气味依旧刺鼻。林语轻认尸时掀开的白布还没有放回去，林夫人在两人的带领下，很快将四具尸体看完了。 “有吗？” 拓跋尔问。 林夫人有些迟疑，最后摇摇头。 “没有。” 两人没有错过林夫人脸上显露出来的迟疑，拓跋尔看了谢明欢一眼，谢明欢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先出去。拓跋尔有些糊涂，但还是乖乖出去了。待拓跋尔离开后，谢明欢才问：“夫人，这里面真的没有林老爷吗？” 林夫人有些不敢看谢明欢的眼神。 她点点头。 “真、真没有。” 谢明欢轻笑了起来：“夫人，您知道自己说谎的时候，眼神在不自觉的乱飘吗？” 林夫人一听脸上顿时又红又白，但她还是很着急的摇头。 “我没有说谎，这里真的没有那个老东西。” 谢明欢哦了一声，并没有就此罢休。 她伸手指着之前林夫人在其面前停顿时间最长的那具尸体：“那这个人……就算不是林老爷，想必夫人也应该认识吧？” 林夫人有些不敢去看，她心里这会又慌又乱。 “你、你在说什么呢。” “他都已经面无全非了，我怎么可能认识。我自从嫁入林家之后，从来都是恪守后宅，相夫教子，从来不认识其他男子。” 谢明欢的目光不见得有多严厉，但却及其认真地看着她。这让林夫人非常不自在，有一种被架在火上烤的感觉。她下意识地抬脚想要往外面走。 对于她这种反应，谢明欢有些了然。 在林夫人眼看着要踏出房间的时候，谢明欢直言道：“林夫人，这人的身份我们可以自己去查，但谷峰和林语轻的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们的？” 又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林夫人被问的脚步凌乱。 “你别问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夫人炸毛一般直接冲了出去，甚至都顾上看在旁边等着的林语轻，像一只没有头的苍蝇，使劲往外冲。 林语轻虽然脸色依旧惨白，但却平静了下来。她奇怪地看着谢明欢：“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谢明欢缓步走出来，淡笑着看着她：“也没什么，就是问了问她……你和谷峰最近见面都聊了些什么。” 林语轻目光猛地收紧，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这根本就是谢明欢在试探她。想到这，她咯咯的讽刺的笑出了声：“谢小姐不愧是在北地接二连三办大案子的人，这问询的手段层出不穷，让我们这些无辜之人都有些承受不住呢。” 谢明欢但笑不语。 拓跋尔本来就看林语轻不顺眼，非常干脆地帮谢明欢怼了回去。 “林小姐，为了一个男人，杀害从小对你宠爱有加的父亲，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林语轻：“……” 她不是没有听过恶言恶语，但却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这般嘲讽。 “谢小姐，拓跋少爷，你们在这呢，让老奴好找啊。”明公公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王爷请谢小姐您移步去书房呢，那谷峰谷公子露面了。” 林语轻脸上的神色瞬间精彩了起来。 “不可能。” 她下意识地轻忽出声。 在谢明欢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就好像刚才那话根本不是她说的一样。 拓跋尔则好奇地追问：“王爷抓到谷峰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病症 虽然谷峰嘴上拒绝了谢明欢的提议，但谢明欢还是吩咐小厮去请了王太医过来。不为其他，只方才这一通折腾，谷峰的脸色更加刷白，身体也摇摇欲坠，这般模样，让谢明欢有几分担忧之余，更多的是费解和好奇。 那晚黄二爷一手操纵了拍卖会，想通过血琥珀引出谷峰，对其赶尽杀绝。尤其可见谷峰在他看来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可是就以他们现在看到的谷峰这般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命不久矣了，这样一个少主，真的会对他有影响吗？只要稍微耐心些，十之八九谷峰会比他先玩完。那么，黄二爷为什么还要迫不及待的除掉他呢？ 还有谷峰现在的模样，谢明欢不是没有看过身体虚弱，亦或是先天体虚不足的人，他看起来和这些人的症状差不太多，但却透着几分古怪。 谢明欢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直觉，她觉得谷峰的病是一条不容忽视的重要线索。 王太医来得很快，虽然脸色有些难看，但进来之后，见除了他和胡书，其他人都在这里，也不好再沉着脸。他先向晋王行礼，晋王并不知道谢明欢派人去喊王太医的事，见他过来脸上有些迷惑。 谢明欢试试开口。 “王大人，是我派人请你过来的。” “这位公子看起来不太好，想请你帮忙看一看。” 王太医板着脸看了谢明欢一眼，心里苦闷，他怎么觉得自己来北地的使命已经被这位未来的晋王妃带跑偏了呢。先是让他做仵作验尸，现在又变成了随随便便就可以给人看病的江湖郎中，他不要面子的吗？ 虽然心中无奈，但王太医这段日子被消磨的早就没有了以前的怪性子，他哼哼两声，板着脸朝谷峰走了过去。 “伸手。” 谷峰皱眉，有些不情愿。 他看向谢明欢想要拒绝：“我没事——” 可惜王太医正不开心着呢，哪里会给谢明欢时间说服谷峰，直接怼道：“想死出了这里再死，不要为难老夫。” 谷峰：“……” 他默默地将手伸了过去，无奈地叹息一声。 自己的病自己清楚，他并没有报多少希望，一派平静。 王太医在他的手腕上探了探脉，原本还不怎么在意的脸色突然间严肃了起来，他重新换了个姿势，按脉的力度加大了几分，目光时不时闪过几分费解之色。 王太医往日里给人看病，探脉也不过就是几息之间就结束了，但这次给谷峰探脉，却足足探了半盏茶的功夫，才一脸沉重地收回了手。 “你这不是病也不是毒。” 谷峰眸光深处有一抹诧异掠过，他轻轻点头，肯定了王太医的说法。 王太医往后退了几步，打量着谷峰，从头到脚，每一处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放过。 “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应该有什么不常见的东西。” 谷峰这回是脸上露出了差异之色。 “果然是太医，手段了得。” 谷峰的脸上露出了几分迷茫和痛苦，他想起了自己从小生活的家园，那里金碧辉煌，每天充满了无尽的欢笑，可是这种无忧无虑的快乐很快就结束了。 他不是第一个得病的人，更不是最后一个。 一开始大家并没有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后来爹爹派人从外面找来的大夫一个比一个名气大，却都没有查出原因，慢慢地开始有人最终虚弱致死。 直到那位在江湖上行踪不定的郎中意外到访，他在城中住了一段时日，后来和父亲在房中密谈了许久，再之后父亲就把城中所有的孩子还有他送了出来。 在外面，郎中帮他调养了大半年，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转。而这期间，他按照父亲的指示，帮这些孩子在外面寻找立足之处，又用尽心思寻找血琥珀，在那位的帮助下，取代了温二老爷，在北武城隐秘地活动着。 谷峰陷入恍惚之中，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 拓跋尔有些着急出声问王太医：“王大人，他到底是什么病啊？不会是脑子的病吧？” 在拓跋尔看来，这谷峰最有可能就是脑子进水了，又或者是被催眠了，比如遇到了观音教的余孽什么的。 王太医沉吟了半响：“他这种病症，老夫还是第一次见，不寻常。脉搏虚弱，但经脉之间并不见风寒、气血不足等症状，也不是中毒。《神农本草》中曾经记载过一例疑难杂症，和他的很像，上面提到这天地之间有一些草物除了散发气味或以汁液、自身粉末对人体有伤害外，还可以无形中伤害人的气血精神。” “所以方才我才猜测可能是他小时候的生活环境这样的草物，伤害了身体，现在因为离开了原来的生活场地，所以只要不大悲大喜，一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却也没办法按照普通的气血虚弱来调养医治。” 听王太医这样一说，所有人都对谷峰小时候生活的环境好奇了起来。 “你生活在什么地方？” “难道不是北武城吗？这北武城对人有害？” “王爷，首府的事要不咱们还是再重新考虑考虑吧。” 众人想到的问题不一。 谷峰苦笑一声：“诸位不必担心，不是北武城的问题，我小时候并非生活在北武城。” 谢明欢倒是在知道谷峰的病症之后，有些揣摩到谷峰的意思了：“你这种病，想必在你生活的地方，其他人也不可避免吧？你们能够操纵北武城，势力必然不小，手底下的人也不少，所以现在你来和我们谈判，是想要给其他人寻一条生路？” 谷峰没想到自己的目的就这么轻易被谢明欢猜了出来。 他没有否认，反而认真地点头：“不错，在下正是此意。若是只有我一人，那生死早已置之身外，但其他人的生死，不应该为我们的野心牺牲，更何况我相信以后的北地再不会动荡难安，不管是在哪里，他们都不会再饱受战乱之苦了。” 拓跋尔哼了一声，小声和旁边的崔郢吐槽到：“崔大哥，你听这马屁拍的，如果不是知道他前一天还是咱们最大的敌人的话，我都以为他是王爷的心腹了。” 崔郢看了拓跋尔一眼，脸上有一抹笑意。 第二百三十五章 抢人 石师爷这会对谷峰的这一系列举动，还是有些惊疑不定。尤其是想到那位，他忍不住出声问道：“你说的能代表黄城主吗？还有那位——他知道你的决定吗？” 谷峰看了石师爷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他们不知道，我也代表不了我爹。” 石师爷皱眉：“即使如此，只你一人，用什么和我们合作？” 柳岩：“是啊，我们到现在连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说要和我们合作，你又想怎么合作呢？” 齐盛也附和道：“不错，那个黄二爷布下了天罗地网想要杀你，如果不是王爷刚好在那，而你又狡猾地没有过去，说不定这北武城现在的里子又换人了，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谷峰沉默了下来。 “这些……我可以告诉你们，但在这之前，我需要你们的承诺。” 气氛僵持了下来。 谷峰虽然看起来诚意十足，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透露半分他身后的那些事，这种情况下却想要从晋王这里拿到承诺。一直没有吭声的晋王，轻笑出声，看他的目光像是看一个要糖吃的孩子。 “谷公子这些年应该被保护的很好吧。” “不然怎么会同本王讲这么幼稚的话？” 谷峰闻言，脸色有些难看。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晋王看着他，虽然没有出声，但脸上的表情却非常清楚。本王就是说你幼稚，想要在这里空手套白狼，实在有些可笑。 心情的起伏让谷峰的喘息更加剧烈起来。 被琪儿紧紧控制住的林语轻，脸上全是对谷峰的担忧。 “你放开我。” “谷峰，你怎么样，你不要生气，你的药呢？” 琪儿差一点就让林语轻挣脱了，她有些不满地瞪她：“你别乱动，老实点。” 林语轻转身，目光恶狠狠地瞪着琪儿，还有谢明欢。 “你们放开我。” “如果谷峰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谷峰咳嗽了起来，他朝林语轻安抚地摇摇头。 “轻儿，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他的话音刚落，还不等林语轻有反应，外面就传来了阵阵喧嚣声，期间还夹杂着胡书的大嗓门。 “光天化日你们就敢闯进来，胆子也太大了。” “真当我老胡是吃干饭的吗？” 房间里的众人也俱是脸色微变。 齐盛、柳岩全都冲了出去。 晋王功夫最高，但他并没有往外冲，而是几乎在所有人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到了谢明欢身边，将她护在身侧。 拓跋尔紧紧跟在崔郢身边，是第二波到门外的。 “怎么回事？” 谷峰走的有些慢，但当他走出去看到那些冲进来的人时，却脸色大变。他瞥了一眼刚好站在自己身边的石师爷，苦笑着求他道：“一会若是我走了，还请石大人帮忙照应一下轻儿，总归是我对不起她。” 石师爷面色复杂，他想问他一句，你若是一会被带走了，还能活命吗？但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谷峰的话刚说完，就有四五个人朝他这边而来。 “公子，走吧。” 他们对谷峰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只不过带着威胁，左右两边将他包围了起来。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看着他被带走吗？”拓跋尔有点着急。 “不然你想要帮他吗？”崔郢语气很淡，甚至嘴角带着几分复杂的笑，“这出好戏唱的实在不怎么样。” 谢明欢和晋王还留在房间里，谢明欢抬头认真地看着晋王问他：“真的不管？” 晋王一脸淡漠：“不管。” 谢明欢叹息一声，引得晋王低头看他。 “不要为不相干的人操心。” 谢明欢摇摇头：“也不是，只是觉得他还年轻，有些遗憾罢了。” 晋王：“有什么遗憾的，又不是你逼着他走那条路的。” 果然，因为没有晋王的吩咐，除了胡书在外面和这些颤抖外，只有后来冲出去的齐盛和柳岩加入了进去，只不过两人的主要目的是防止这些人冲进去冲撞了王爷，所以局面就显得有些滑稽了。 胡书认真的在练手，齐盛和柳岩打的有些不三不四，这些人也感受到了对方的不认真，将主要的力量用在了去请谷峰离开上。 谷峰临走之前，目光遗憾地朝后面看了看，他是在期待着晋王能够改变态度，可惜从始至终晋王都没有出现。最后，谷峰脸上有失落和遗憾，他朝那些人道：“不要再打了，我和你们回去就是了。” “少主，请。” 这些人还算听话，见谷峰发话，都齐齐凑到了他身边，簇拥着他很快离开了这里。 一场闹剧来得快结束的也快。 倒是被留下的林语轻，见谷峰被带走，情绪异常激动。 “你们怎么不拦着！” “为什么要让他们把他带走，你们知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他，你们不是父母官吗？不是统领北地的王爷吗？为什么不庇护他？为什么不救救他？” 琪儿听得一脸迷茫。 “你在说什么？” “他和我们王爷对着干，那就是反贼，我们救的是百姓，不是反贼，你是不是傻？” 林语轻却根本听不进去。 她看向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透露着恨意。 “都是你们，你们所有人都在逼他。” 谢明欢饶有兴致地看着林语轻。 “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和我们说说，他到底承受了什么，若是你能说服我们，也不是不可以帮他。” 林语轻冷笑连连。 “休想。” “你们根本不是想要帮忙，是想要利用我，也利用谷峰。他相信你们，但你们什么都没做，就看着他被那些人带走。” 谢明欢：“他只是嘴上说相信我们，但却一点诚意都没有拿出来。我们既没有关押他，也没有朝他动手，甚至让他自由离开，这还不够吗？” 林语轻被问的语塞，只是她心中却已经认定了这些人不是好人，尤其是前面有谢明欢从她手中骗走簪子的事在前。 “我的簪子呢？” “我现在不想再找我爹了，你把簪子还给我。” 谢明欢差点被林语轻的想法逗乐了：“林姑娘，我看你是关心则乱，这会还是先冷静一下，再想想到底该和我们说些什么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黄城主 来‘救’谷峰的人，一路将他平稳送到了城中一处隐蔽的府宅。这处府宅置身于闹市之中，前后左右都被高墙小巷所遮蔽，再加上成排的杨树交相遮蔽，如果不仔细寻找，很难发现。 谷峰面色平静如水，脚步很慢，缓缓走进院中。 北武沉着脸匆匆从里面走出来，见到谷峰的时候，眉宇间松了口气，但旋即又沉了下来。 “胡闹！” “简直是胆大包天！” “你也不想想那晋王是什么人，你真当他是纨绔啊，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这种虚晃一招的手段，若不是我得到的消息及时，你当你这会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吗？” 谷峰苦笑着任由北武说教，一直到他停下来，才似笑非笑地开口。 “北武大人真的是为我着想吗？” “还是我父亲又来信了？” 他的话说完，北武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看谷峰的目光不断变幻，其中有仇恨有恼怒，只是最后都归于了颓废和死寂。 “黄城主就在里面等你。” 说完他也不看谷峰，甩了袖子直接往内院去了，并没有要同他再一起进去的意思。谷峰脸色微变，倒是没想到父亲竟然亲自上来了。 他抬头看了看如洗的天空，心头掠过许多情绪，最终都化为平淡，待走进房间去见父亲的时候，又是那个虚弱而无奈的谷峰了。 “父亲。” 黄城主坐在主位上，手上拿着两枚盘的光亮的核桃。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哪怕是谷峰进来，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用目光示意他坐下。 谷峰在他手边坐下，安静地没有多说一句话。 半响，黄城主才叹息一声，收起了手里的核桃，语气平静地道：“你是怎么想的？” 谷峰低着头，像是老僧入定一般。 直到黄城主喊他的名字，他才恍惚间回过神来。 “啊？” “哦，父亲多虑了，我没有想什么。” 黄城主半点都不信。 他的额头上有很深的皱纹，手上的皮肤也布满了老茧，并不像是一个位高权重锦衣玉食的人。甚至穿的衣服也平平无奇，但他周身的气势又和所呈现的外表格格不入。 “那些随你一同来北武城的孩子们一夜之间失去了音讯，不是你做的手脚？” “你把他们都送去哪里了？” 谷峰一脸迷茫，难过和愤怒。 “父亲就是这般想我的？” “我有什么理由将他们藏起来？” “您为什么不怀疑二叔呢？他的野心难道你还不清楚吗？还有他手里的那些势力，若是真的要把这些人藏起来，也是他更有能力办到吧。” 黄城主目光深深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心中有愧疚也有惊讶和无奈，自从当年将他送上来之后，这个儿子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就再也不是他能够轻易可以理解的了。他想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却隐隐觉得他要做的事，让他感到心惊。 “峰儿，有空的话，随为父回去看看吧。” 谷峰听到这话，身体不可控的颤抖了一下，不过他掩饰的很好，根本没有让黄城主看出端倪来。甚至他还抬起头，笑着问道：“父亲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我这副身子，还是不要折腾了。毕竟那里也没有什么我还牵挂的人了。” 谷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善良却柔弱的女人。 她临死的时候都在懊恼后悔，觉得对不起自己，是她没有给自己生一副好身体。但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呢？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会有现在这般模样，是因为当年那些想要追逐权力的人一手导致的。 黄城主因为谷峰的话而目光微暗，他叹息一声，心里百感交集，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哥何必和他废话，依弟弟看，大哥你就直接将他带回去为好，这血琥珀的事，还是交给弟弟去办吧，不然我怕侄子的小命早晚得毁在他自己手里。” 黄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一脸戾气，话里的挑衅和不满直晃晃地抛了过来。黄城主看了他一眼，轻声呵斥：“别胡说，多大的人了，没个正形，你明明知道峰儿他爱较真，还每次都说这样的话。” 黄二撇撇嘴，并没有把黄城主的训斥放在心里。 他直接坐到了谷峰对面，目光赤裸而凶狠地盯着谷峰。而这些，落在黄城主眼里，却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自己的弟弟他自认为很了解，从小就是逞凶斗狠的性子，和谁都没有摆过好脸，在他看来这是正常。 但谷峰却能够感受到黄二投射过来的杀意。 他缓缓抬头，目光平和地对上黄二的视线，甚至还扯了扯嘴角，轻笑着挑衅黄二：“二叔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现在就教训小侄吗？还是想要当着父亲的面，直接杀了小侄？” “闭嘴！” “他是你二叔！” 黄城主呵斥出声。 谷峰却因为他的呵斥而心中一痛，只是很快他就又云淡风轻地遮掩了下来。 “是。” 他只是轻声应下了，接着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黄城主头疼地看着谷峰，对这唯一的儿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另一边的亲弟弟，他又从心底不相信峰儿以前说的那些，三个人相顾无言。 过了一会，谷峰突然站起来，看着黄城主道：“若是父亲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黄城主想要留他多坐一会，但开口的时候又说不出来了，干脆颓败地点点头，挥手让他离开。 待谷峰离开后，黄二爷方再次阴阳怪气地说道。 “大哥，你若是再惯着他，咱们黄金城怕是都要被他拱手让人了。” “三年前咱们就查到了血琥珀在林家，结果他主动请命去了，一直到今天也没有拿到血琥珀，还引起了这么多是非，那个林家的小姑娘更是招来了晋王那伙人。” “现在北武城已经不是咱们能够随便控制的了，若是再不采取措施，怕是咱们以后的日子，比当年还要难过。” 黄城主听的直头疼。 “二弟，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虽然说了小峰，但从小到大他都不是随便污蔑别人的人，你还是他的亲二叔，若你没有做什么让他看不惯的事，他不会这般大动干戈。” “这些年我信任你，从来没有过问过你做的那些事，但你也不要忘了我们黄金城的原则！” 第二百三十八章 开口 谢明欢认真地托着下巴想了想：“我记得纸条上就写了三个字，说是往上看。这个簪子是林老爷给林语轻的，那说明往上看的地方一定和林语轻有关。而在北武城，林语轻去过的地方并不多。” 说到这，谢明欢朝半空招了招手。 有黑衣人无声地落在她身后。 谢明欢敛眉吩咐：“你们去林语轻去过的地方仔细找一遍，尤其注意往上看的地方，但也不要局限于房顶，床、桌子还有椅子下面，也可以往上看，找的仔细一些，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是。” 黑衣人来的无声，离开的也无声。 待人走了，拓跋尔才放下了抱紧的双臂，碎碎念着：“师姐，每次看你们喊这些人出来，我就浑身冒冷汗，你说我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隐疾啊？我小时候会不会被这样的人欺负过？只不过我忘了，师父也没有告诉我？” 谢明欢：“……” 琪儿一脸诧异和敬佩：“拓跋少爷，你天马行空的能力，比洛阳最火的说书先生还厉害呢。” 拓跋尔：“……” 谢明欢看了琪儿一眼，自己这个丫鬟也是胆子不小，怎么说拓跋也是六叔唯一的弟子，虽然大家在北地共患难，她本身也没有真的把琪儿当作丫鬟看，但她这样欺负拓跋，若是让六叔知道了，十有八九是要被好好收拾，来给他的亲亲弟子报仇的。 所以为了琪儿的幸福未来，谢明欢作为一个好主子，马上转移了话题。 “走吧，咱们再去看看林语轻。” “说不定她冷静的差不多了，想起来要和咱们说些什么了。” 琪儿扁扁嘴，有些担忧。 “小姐，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力气还不小，要不让拓跋少爷去问，你就别去了吧。” 谢明欢摇摇头，宠溺地笑看着琪儿。 “你把你家小姐我当什么了，咱们来北地这段时间，也算是经历丰富了，之前遇到的那些人，哪个不比林语轻厉害，你看我怕过吗？” 琪儿听着是这个理，便朝谢明欢笑了起来，不再阻拦她。 胡书是不耐烦去问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的。他干脆站在门外，如果真有什么事了，再进来也不迟。 还是拓跋尔和谢明欢一块进去。 林语轻被安置在一间客房里，为了预防她做什么傻事，其实暗中谢明欢就派人了在守着。两人进去的时候，林语轻正坐在床上，蜷缩着双腿，脸上的焦虑和着急非常明显。 看到谢明欢和拓跋尔进来，她几乎是从床上跳了下来。朝着谢明欢扑过来：“你们放我出去，我又没有犯罪，你们没有权利关着我。” 谢明欢往旁边一闪，拓跋尔眼疾手快，拦住了林语轻。 他绷着脸，语气严厉。 “老实点。” “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啊。” 林语轻恶狠狠地瞪着拓跋尔：“我做什么了？” 拓跋尔脱口而出：“你做什么了？林老爷难道不是你和谷峰合谋害死的？” 谢明欢看了拓跋一眼，虽然觉得他说的有点冲动，但并没有阻止。反而密切观察着林语轻的反应。林语轻的反应有些奇怪，只是并没有惊慌或心虚，反而是痛苦和仇恨。 她一改第一次见面时的柔弱模样，将眉宇间藏着的倔强全都表露了出来。 “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随便给我定罪！” “我们没有害爹爹，害爹爹的是别人！” 谢明欢哦了一声：“听你的意思，是承认了你爹已经遇害了？” 林语轻被这话问的再次沉默起来，过了一会才哼道：“我只是说有人害我爹爹，什么时候说过我爹爹已经遇害了，你们什么意思？是想要诅咒我爹爹吗？” 拓跋尔简直要被这个女人气死了：“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我们诅咒你爹爹，你这个做女儿的，你爹都失踪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你有今天为了情郎那么着急过，也不知道你爹知道后心里会怎么想？” 林语轻和拓跋尔像是天生犯冲，她马上就要怼回来。 谢明欢将拓跋尔拉到了身后，打断了林语轻想要反驳的话。 “林小姐，咱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 “既然你说林老爷失踪和谷峰无关，那抛去谷峰的事不谈，我只问你，还想不想找到林老爷？” 林语轻轻咬下唇，良久没有吭声。 谢明欢看她的反应心中基本上已经有了十之八九的揣测。 “林小姐，我看你的性子，想必就算是林老爷已经遇害了，你也是要找到凶手的吧？我们作为官府，林老爷死了，这凶手我们肯定是要追查的。如果真如你所说，凶手不是谷峰，那在追查凶手这件事上，我们的目的不是一致的吗？” “既然是一致的，你隐藏的那些事，只有尽早和我们共享，才能早一日抓到凶手。” 谢明欢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之所以坚称凶手不是谷峰，怕是你们已经有了目标吧？而对方不仅对林老爷下手，他们的目标应该还有谷峰吧？” “你想要让我们保护谷峰，而谷峰呢，想要和我们结盟，可是你们谁都没有透露出半点诚意，你们是把我们当成了可以被你们推出去挡道的冤大头吗？” 房间里的气氛安静了下来，尤其是谢明欢说完后，林语轻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 一直到拓跋尔再次没了耐性，张口想要催促的时候，林语轻的声音才轻柔又恍惚地传来。 “在当铺。” “爹在当铺租了一个房间，租期有三年，他和我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就让我去那个房间里取一个东西，线索就在簪子上。” “但爹爹出事第二天，谷大哥他就也出事了。等我找到谷大哥，松了一口气准备去取那东西的时候，母……夫人她又来了，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和夫人的关系……她来了之后派了好几个人监督我，所以便一直耽误了下来。” “当铺？” 这个线索让谢明欢和拓跋尔都有些惊讶。 当铺里那位真正的谷家小姐，他们可是都还没有忘记呢。 如果东西在当铺里，那现在真的还在那里吗？ 第二百四十章 夜闯 “走错路？” 小花像是在自言自语，在反问自己，又像是在嘲讽胡书。她的眼眶红了，脸上虽然倔强，但背后的委屈和失意，虽然故作遮掩，却也都看在胡书的眼里。 她突然轻笑了起来。 “胡叔，你觉得我还有别的路能走吗？” “在我爹爹被他们害死的那一刻开始，我还有别的路能走吗？” “只有这条路啊。” 她的声音很轻，说到最后，原本有些失控的情绪已经全都控制住了。再看向胡书时，再也看不出委屈或难过，脸上只剩下冰冷和坚强。 “胡叔，你回去吧。” “若是以后我大仇得报，又侥幸还苟活着，定会去找你，以报当年的恩情。若是……那你就权当当年救过的那个小花，并没有救活，当时就已经死了。” 胡书听的直皱眉头。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想呢。” “我又没有拦着你报仇，我只是不想你为了报仇，要与虎谋皮，你想要报复当年害了你一家的林家，我绝对不拦着你，但报仇也可以用别的方法啊，你为什么要选择一条注定两败俱伤的路呢？” 小花并没有因为胡书的话而动摇，甚至她脸上已经找不出多于的表情了，周身散发着疏远的冷意。 “胡叔，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胡书叹息一声，他虽然是个大老粗，同一件事考虑的要比别人少，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感情，看着这个当初自己救起来的时候，虽然也凶狠的像一头小兽，但却掩藏不住善良的侄女，现在变成了复仇的傀儡，他说不担忧，不心痛肯定是假的。 但这会他也知道，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劝住她的。 胡书最终叹息一声，临走之前对她说道：“既然你主意已定，那叔只有一句话，真到了走不下去的时候，放弃也不丢人，就算你选择的这条路和别人背道而驰，但有危险的时候，记得还有叔呢。” 小花在听到胡书说这些话的时候，干脆转过身子，不再看她。 但就算如此，就算她努力将自己的心锻造的坚硬冷漠，却还是会因为胡书的话而忍不住心中动摇，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来，不等胡书离开，她就已经飞快地上楼了。 现在是什么局势又是什么地步，哪里给她留了软弱的机会呢。 胡书回去之后，情绪有些失落。 没有再继续和谢六闹脾气，一改之前因为谢六不重视他，所以也不搭理谢六的局面，主动去找谢六喝酒。 他去的时候，谢六正在自己对弈。 棋盘上厮杀的很是激烈，不过胡书看不太懂。 “别玩那些阴谋诡计了，来，陪老子喝一杯。” 谢六抬头瞥了一眼胡书没有搭理他，继续在棋盘上落子。棋盘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待他放下手中的白子，原本还一片生机马上就要赢的黑子一下子呈现出了败事。 看着这般局面，谢六方满意地点点头，将手里剩下的棋子扔回了棋盒中，又慢条斯理的把棋盘上的黑白两子分别收了起来，才慢悠悠地正眼看向胡书。 “怎么了？” 胡书打开酒坛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浓郁的酒香在口中四溢，辛辣的味道，刺激着神经，他叹息一声，将小花的事通通倒给谢六听。 “你说好好一个女孩子，怎么就——” “都怪我，要是当初我带着她一块去南边，说不定现在早就找到良人嫁了，这会孩子都会跑会跳的了。” 谢六也难过酒坛，他没有胡书豪放，但也直接用酒坛子喝了一口。眉宇间有几分放松的姿态，如果喝了酒能不这么毒舌的话就更好了。 “你又不是她爹娘，她要走什么样的路，自己知道，管这么多，吃饱了撑的。” 胡书一听，虎目瞪了过来。 “我说你都多大岁数了，就不能和蔼点。” “这世人都被你骗了，要是他们知道自己追捧的第一名士，仙气飘飘的谢六爷，其实是个毒舌腹黑冷情冷心的糟老头子，也不知道多少小姑娘的心得碎了。” 谢六根本不在乎，甚至还轻笑了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胡书早就习惯了他的这副德行，也不和他计较，继续喝酒。 如果不是谢明欢吩咐了琪儿看顾着谢六的饮食起居，琪儿刚好晚上过来给谢六爷送晚膳发现了喝的醉醺醺的两人的话，那大概一位江湖大侠，一位天下名士，今晚就要睡在外面，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了。 琪儿回去的时候和谢明欢说了两人喝醉的事，谢明欢听完叹息一声：“看来胡大叔是真的伤心了。” 琪儿并不知道在当铺发生了什么事：“胡大叔大大咧咧的，我师父说他这样的江湖侠客，游走在生死之间，把感情那些事都看得很淡，说白了就是没心没肺，没心没肺的胡大叔能因为什么伤心啊？” 谢明欢摇摇头：“王大人这话说的不对。照我说啊，越是在生死边缘游走的，其实心里越重感情，因为知道失去的滋味，所以才会懂拥有的珍贵呢。” 琪儿听得似懂非懂。 谢明欢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头：“快回去休息吧，不早了。” 琪儿点点头，伺候着谢明欢躺下后，才熄了灯离开。 只是琪儿刚走没多久，一道身影便从后窗闯进了谢明欢的房间。虽然他的动静很轻，但躺在床上的谢明欢还是马上就察觉到了。隔着床帏，她轻轻摇头，制止了想要出来保护她的死士。 很快，那人便到了床前。 只是到了床前之后，他便再没有动作了。谢明欢闭着眼，秉住呼吸，都等着对方行动，却久久没有再听到动静。 突然，一声带着几分苦恼的轻笑传来。 还不等谢明欢睁开眼睛，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谢小姐，我知道你没有睡。” 谷峰一边说一边走回到了桌子旁边，坐在了那里，背对着床铺，如果抛去他大晚上闯进谢明欢的房间这件事的话，那现在的一举一动，也算得上是君子行径了。 谢明欢闻言也没有再装睡，直接从床上起身。 她走过来的时候，顺便点上了灯。 烛火的光亮照在谷峰的脸上，越发映衬出他脸上病态的惨白。 第二百四十一章 黄金城 “谷公子大晚上闯我房间，这胆量实在是令人钦佩。” 谷峰苦笑一声：“是啊，我闯进来的时候，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病入膏肓了呢，其实我知道你在街上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要引我出现。十有八九是假的，可我还是没忍住，来了。” 谢明欢坐在对面，认真地看着谷峰。 “其实我很好奇，谷公子到底想要什么？” 谷峰迎上谢明欢探究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夜晚人的情绪会受影响，还是谢明欢周身自有一股让人下意识想要信任的气息。 “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完好无损，可以离开这里，可以跳可以跑可以随便折腾的健康身体而已。” 谢明欢并不相信：“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关于林老爷的事，还有谷公子来自何处，那位黄二爷又在做什么，这些为什么谷公子不肯透露半分呢？” 果然是个厉害女人呢。 谷峰心里莫名地浮现出了这句话。他这一生还没有来得及思慕什么姑娘，就已经被判了死刑，活不过三十岁的诅咒让他无时无刻不活在绝望之中。 后来从城中出来，一路颠簸去了乐山，在那里他认识了轻儿。她温柔漂亮，也坚强富有心计。他对轻儿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可是他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爱。 轻儿提出要和他一起离开乐山，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时候，谷峰心里是开心的，期待的，可是当他真的和轻儿离开乐山，并且准备放弃一开始到林家的那些目的后，却又发现，最初的兴奋和激动过去之后，对于那短暂的未来，他并不确定将轻儿拉进自己的绝望人生中对不对。 更不用说当他们一路回到北武城后，谷峰才知道，血琥珀一直被林老爷随身携带，而二叔早就对其虎视眈眈，在不确定的简单生活和已经撕开了一道口子的阴谋之间，谷峰到底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故意在林老爷出事后离开，就是想让轻儿误会是自己绑走了林老爷，让她相信自己不是好人，早点放下自己。可是他低谷了轻儿的倔强，还有她的感情。 做温二老爷已经很多年了，他自认为自己模仿的惟妙惟肖，就算是父亲后来都很难马上认出自己来，可是轻儿却只是在大街上匆匆一瞥，就认出了自己。 她哭着在温府要讨个说法，最后谷峰还是没有忍住。他觉得自己很自私，真正的爱难道不应该是不愿意对方被自己连累，哪怕心痛到窒息也要冷漠下去，让对方彻底放手吗？可是他看到轻儿哭，看到她为自己着急，心里莫名的贪恋这份在意，就这样破了功。 “你还不明白吗，我去林家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我是想要从林家的一样东西，就算是这样，你也还要继续和我在一起吗？” “在。” “我爱你。哪怕你对林家充满了恶意，但我控制不住对你的在意啊，离开林家的那一天，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等我死后再去和爹爹赔罪就是了。但现在，我只要还爱你一分，就不舍得把这一分浪费在纠结和犹豫中。” 谷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惨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暖意。 原本那些心中纠结的顾虑突然消散了不少。他低低叹息一声：“谢小姐想知道些什么？” 谢明欢不知道谷峰方才到底想起了什么，但她看出了谷峰的松动，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那就看谷公子准备说点什么了。合作这种事，自然是诚意更足更好。” 谷峰看谢明欢的目光更加微妙了，这样难缠的女人，一开口就让人全身警惕了起来，根本不会再停留在对她柔弱绝美的容貌的迷恋上。这般气场，倒是和那位看起来纨绔，但却也深藏不露的晋王很是般配。 这一次谷峰自己心里想通了，没有再犹豫。 “二叔到底想做什么，我不清楚。但他的野心很膨胀，据我了解，这北武城一大半都被他控制着。” 谢明欢点点头，等着谷峰继续说。 “血琥珀应该也在二叔手里。” “只是我一直没有弄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拿到血琥珀的。还有林老爷，他明明已经遇害了，这说明二叔并没有撬开他的嘴，才会动怒将他杀了，那血琥珀他又是怎么找到的？” 谷峰的话，直接证实了谢明欢之前的猜想，当铺那位真正的谷家小姐是真的投靠了黄二爷。 这件事，谢明欢礼尚往来，告诉了谷峰。 听完谷家小姐的事，谷峰也愣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是说，谷家还有幸存的？” “而这位谷小姐现在帮二叔办事？” 谷峰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到最后是深深的无奈和同情。 “实不相瞒，我在林家待了三年，对林家的事也知道不少。如果我了解的没错的话，当初从谷家换走血琥珀的林老爷应该是轻儿的祖父。林家祖上以前出过一位姑奶奶，据说医术了得，盛极一时，后来和一位江湖上的后辈相爱，轰轰烈烈，之后两人浪迹江湖，行踪不定，便没有更确切的记载了，但这位姑奶奶确实给林家留下了不少珍贵的方子。当初林老爷交换给谷家的药方，是真的对谷夫人的症状。” 说到这，谷峰苦笑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林老爷着急带着血琥珀回乐山救人，大概是把药方留在了当铺，但他不知道的是，那个时候当铺的掌柜就已经被二叔收买了，那张药方十有八九被二叔动了手脚。因为谷家出事之后，那些生意和人脉，后来都落到了二叔手里。” 谢明欢听得直皱眉。 这位黄二老爷到底想要做什么？ 还有小花，如果谷峰说的这些是真的，那她现在根本就是在为真正的仇人卖命，等她知道这个真相的时候，还能挺得过来吗？ “谢小姐，我最后要告诉你的这件事，想必也是你们一直在好奇的——我到底来自何处。” 从谷峰的脸上可以看出，他对自己的故乡的感情很复杂，有怀念但也有说不清的疏远。 “在这北武城的下面，有一座黄金城，那里就是我的出生地。” “下面？” “黄金城？” 谢明欢感觉这信息量有点大。 第二百四十二章 怪病 谷峰点点头，认真地道。 “不错，就是下面。” “当年前秦皇室荒淫无道，我爹偶然发现北武城下面有大量金脉，一开始他只是布置人偷偷开采金脉，并且萌生了想要推翻朝廷的野心。” “后来我爹发现想要起义推翻朝廷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前秦皇室虽然无能，但暗中的势力不少，再加上北地周围的外族更是虎视眈眈，更不用说南方的晋朝国立蒸蒸日上。” “我爹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但也正是这个时候，前秦开始连年动乱了起来，眼见以前那些乡里乡亲被时不时入侵的外族欺凌，我爹又萌生了新的想法，他开始悄悄在金矿中建造城池，将那些遭受战乱的无辜百姓接到了城中，后来便有了黄金城。” 虽然谷峰说的简单，但在谢明欢听来，却心中激动又复杂。 在地底下打造一个城池，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虽然本身有自产自销的金脉，可是能够不走路半点风声，时至今日，不管是她还是晋王，还有胡书，都不曾听说过这座黄金城，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实力惊人。 难怪北武城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官员能够控制。难怪这里鱼龙混杂，势力庞杂，但这里的百姓却又看起来过的很安稳，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其实早就有人在暗中操控着。 既然一开始的出发点是庇佑百姓，那谷峰的父亲，想必也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只是这黄二爷，看起来就有点危险了。 谢明欢终于开口问问题了。 “那你为什么离开了那里？” “还有你的病？” 说起自己身上的病，谷峰神色有些晦暗，他酝酿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一开始，我们生活的真的很幸福。城中有开采不完的黄金，住在里面的都是劳苦百姓，大家没有太大的欲望，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足够了。所以在城中平静又幸福地生活里下来，每天都充满了笑声。” “直到有新生儿降临，噩梦也紧随而至。” “那个时候我十岁，有一天回来发现父亲神色有些不对劲，他身边还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说是上面来的大夫。父亲让他给我诊脉，大夫诊了很久很久，最后脸色难看地和父亲出去了。那个时候我并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那天开始，我每天都要喝一堆又苦又烫的药。” “慢慢的，我偷听到了父亲在书房和那些叔伯的谈话，听他们说道城中所有十六岁以下的孩子都病了，甚至有很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接二连三的死掉。再后来他们开始商议要把我送上来，还有那些生病的、没有生病的孩子们。” 谢明欢：“你的意思是，不满16岁的孩子都得了你这种病？” 谷峰点点头，脸上是对这病症的无奈。 “不错，这种怪病，时至今日我们也没有查出原因。父亲决定把我们送走之后，城中剩下的都是成年人，都是做父母有孩子的，他们把所有的生活目标都变成了想办法给自己的孩子治病，不断地有人去父亲那里提出要上来，要去其他地方寻访名医。” “这些年，光是那些叔伯从外面请回来的名医早就不计其数，但没有一人说得清到底怎么治这病。最后，还是二叔请回来的一位道长，看过之后说起了血琥珀，说是如果能找到血琥珀，也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血琥珀这点，谢明欢早就猜到了。 毕竟和血琥珀有关的传说，也都在于它的医用价值。只不过，她对血琥珀是不是真的能够治病表示怀疑就是了。如果这玩意真的这么有效果，早在最开始被发现的那些年代，就应该早就被拿去用了吧。 谢明欢压下心中的这些想法，继续问黄金城的事。 “会不会是地下久不见阳光，又或者有什么有毒的物质，你们没有注意到？” 谷峰摇摇头：“这些父亲都想到了，他专门请了擅长此道的人去城中仔细查探过，除了发现了一些没有见过的石块外，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而那些石块也都被父亲派人封到了更深的地下。但后来新生的婴儿，还是会有影响，只不过因为生下来就马上送上来，在上面调养之后，因为发现的早，所以那些孩子基本上和常人无异，不像我们——” 听着也听悲惨，明明是城主的儿子，但患上的怪病却比别人更重。抛去黄二爷的所作所为，听着那位黄城主想来也没有做过什么恶事，但却还是没有好报。 谢明欢叹息一声。 她从这些悲伤的情绪中收回思绪，认真地思考着接下来事情的发展。 “谷公子今晚的诚意十足，我可以代王爷应下你之前的要求。只是之后的事，不知道谷公子有什么想法？比如对黄二爷——” 谷峰听出了谢明欢的试探之意。 毕竟黄二爷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二叔，关起门来厮杀是一回事，但配合她们一起铲除黄二爷，就不知道谷峰有没有这个决心了。他没有让谢明欢失望，说起黄二爷的时候，早已经没有那点叔侄的情分，眉宇间是决绝地冷意。 “我和父亲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不想辜负当年那些信任我们的百姓。但二叔他……大概是权力真的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吧，自从父亲专注于寻找神医良方之后，原本和北武城的那些权力联系就都交给了二叔，这些年他背着父亲不知道做过多少小动作，暗中发展了自己的势力，只是这些我和父亲说，父亲并不相信。” 谢明欢见谷峰的决定不是作假，点点头表示知道他的心思了。 “既然如此，那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一会谷公子离开的时候，不妨带林小姐一块回去。” 谷峰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轻儿她……唉，是我对不住她。” 可以看出，谷峰对林语轻的感情，到底不如林语轻对他的深刻。不然到现在也不会忘记问林语轻是否安然无恙。谢明欢这会提到林语轻，虽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谷峰自己却心底多了几分愧疚。 谢明欢又道：“黄金城的事，若是谷公子愿意，我倒是有几位高人可以引荐给你，让他们帮忙下去看看。” 第二百四十三章 帮忙 谷峰有些疑惑地看向谢明欢，他听明白了谢明欢的好意，但黄金城的事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人能够看出端倪，谢明欢现在却说有人能够帮忙，谷峰只当她是想要尽可能地向自己释放善意而已。 “不用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其实我们心里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这大概就是报应吧，我们以为能够躲过天下间的动乱，可以有自己的世外桃源，但天道无处不在，它看着我们呢。” 谢明欢闻言对谷峰有了新的认识，虽然这个想法有些颓废，但他能够从中体会到天道，说明他的心胸和眼界远比展现给别人的要广阔。 “谷公子，你既然知道我谢家，那想必也知道我六叔是谁吧？” 谷峰闻言一笑：“当然，闻名天下的名士谢六爷，我从黄金城上来后，听说的最多的便是谢六爷的故事了。” 谢明欢：“既然如此，那你想必知道，我六叔走遍大江南北，出入深海、荒漠，也游走出访过周边国家，他的见识远不是其他人能够比拟的。我不能保证一定会找到其中的缘由，但却能够保证帮忙的人中一定会有六叔。” 许是谢六爷的名头太大，谷峰听到这话，脸上原本的萎靡沮丧之气一扫而空，激动地再三确认：“真的？谢六爷去黄金城帮忙？” 谢明欢点点头。 谷峰心中激动又忐忑，但他没有拒绝。 他知道这或许是黄金城最后的机会了。 “要是谢六爷能赏脸到黄金城一游，不管结果如何，都是我们的荣幸。” 谢明欢见他同意，直接敲定了时间。 “谷公子可以回去准备一下。此事宜早不宜迟，三日后便是好日子。” “就三日后。”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谷峰和谢明欢达成了协议，再次从窗户离开。 谢明欢管好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微清晨的微光。她心中想着回床上稍微休息一番，然而等她转身回去的时候，就看到晋王黑着一张脸，目露不爽地坐在床上看着她。 谢明欢：“……” “王爷什么时候过来的？” 晋王哼了一声，看着谢明欢，心中的火气越来越大。这个女人大半夜有人闯进她的房间，竟然还这么淡定，和人家相谈甚欢，如果不是他理智上告诉自己房间内外都有贴身保护她的谢家死士在，不算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大概他早就忍不住冲进来拧断谷峰的脖子了。 谢明欢撇撇嘴，直接戳穿晋王的把戏。 “王爷在外面听墙角我都没计较，现在倒打一耙，不太好吧。” 晋王：“……” 他板着脸，故作严肃：“你在说什么？本王什么时候听墙角了？” 谢明欢有些困了，不想继续和晋王浪费时间。 “王爷，别闹了。” “事情你都听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应该都计划好了吧？” “我想要休息了，能请您高抬贵腿，回隔壁您的房间休息吗？” 晋王哦了一声，虽然心里还想再作一下下，可是当目光看到谢明欢的黑眼眶后，却不舍得再作了，他很配合地站起来。 “那好吧，你早点休息。” “本王一会吩咐她们，明天不要太早喊你。” 谢明欢点点头，看着晋王离开后，躺到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谢六爷知道自己就这样被侄女当成免费劳动力卖出去后，非常生气，他双手放在背后，俊逸的看不出年纪的脸绷着，选了一个凉爽的黄昏时间来找谢明欢。 “你这是不孝，哪有侄女给叔叔安排活的。” 谢明欢正在和拓跋尔、胡书商量怎么将小花拉倒正确的阵营中的事。谢六爷过来后，拓跋尔作为关门弟子，马上就站起来了，又是给师父让座，又是泡茶，又是打扇子，排场比宫里的娘娘也不差什么。 胡书看不下去。 “你有手有脚，能不这么矫情吗？” 谢六爷瞥了胡书一眼：“我不介意你嫉妒的嘴脸。” 胡书：“……我嫉妒你？你哪个眼珠子看到我这是嫉妒？我这是嫌弃！嫌弃懂不懂！我是看到你副样子辣眼睛！” 谢明欢和拓跋尔互相看了一眼。 两个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和无奈。 谢六爷没有搭理胡书，他没有忘记自己来这的正事。 “明欢，你说说，是不是有一天你们家老爷子你也能使唤了。” 谢明欢：“呵呵呵，六叔，您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听说了一座地下城，据说里面是黄金打造的，我想着六叔您肯定没去过，这怎么能行，您这辈子有什么地方是没去过的呢，必须得去看看是吧。” 谢六爷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我不去。” 他说的很果断。 谢明欢脸上堆着笑，是别人根本没机会见到的小意讨好。 “六叔，您老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谢六爷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明欢。 “什么要求都行？” 谢明欢点点头，虽然后背发凉。 谢六爷很痛快：“那我要是让晋王换个首府的地方呢？” 谢明欢：“……” 她脸上还带着笑，但心里却开始飞快地思考了起来。六叔从来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别看现在是开玩笑式的在提要求，但既然是六叔说出来的，背后肯定有什么理由。 但首付这件事，在北地已经传遍了。 晋王也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不务正业的真纨绔，他选择北武城自然有自己的考量。谢明欢并不怀疑六叔的目的，又或者是自己在晋王面前的话语权，但她不是一个任性或者什么都不懂的人。 “六叔，这个要求……如果你能够给我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那我可以去试一试。” 谢六爷抬手阻止了旁边扇扇子的拓跋尔，目露正色地看着谢明欢。 “你有几分把握？” 谢明欢没有直言，而是严肃地道：“这就要看六叔的理由能够说服我几分了。” 谢六爷坐直了身体，目光扫向拓跋尔和胡书：“你们先出去。” 拓跋尔虽然好奇，但师父的话一向是圣旨，马上就转身离开了。倒是胡书最近对谢六爷非常不满，这会听到他反客为主，下逐客令，很不爽。 “谢六，你！” 谢明欢连忙劝说。 “胡大叔，我六叔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别搭理他。” 第二百四十四章 原来如此 胡书和拓跋尔离开后，谢六爷才正色对谢明欢说道。 “你和晋王都是聪明人，只是你们的聪明都各有所长，你喜欢破案，崇尚律法的公正和严谨，晋王善于弄权，虽然在北地折腾了小半年，看起来像是在玩闹，但他暗中撒的那张大网，早就把北地这些小鱼兜了进去，只不过他的手段天马行空，把北地这些老狐狸全都玩的晕头转向，到现在也没有回过神来。” 听到六叔夸赞晋王，谢明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有点脸红心跳的感觉。 谢六爷没有注意到她这里的情况，继续说道：“只是你们懂的这些，还远远不够治理北地。要知道这偌大的北地没有被侵占统一之前，它其实是前秦整个的疆域。” “你们以为自己是在治理一方，实际上你们和前朝皇室当年所拥有的权力领土又有什么区别呢？甚至你们今后五年、十年的使命要远比前秦皇室更艰巨，你们不仅要做给北地百姓看，还要做给洛阳的晋帝、未来的新帝看，更要做给南边一脉相承的百姓看。” 谢明欢陷入了沉思之中，只是这些，和首府不能选在北武城又有什么关系呢？ 很快，谢六爷接下来的话为谢明欢解惑了。 “你可以知道一方疆域的首府代表着什么？又要肩负起什么功能？” 谢明欢凝眉思索了起来：“自然是要确保政令通达，集政治经济和文化于一体。” 谢六爷点点头，又问：“那你觉得北武城能达到这个作用吗？” 谢明欢陷入了沉默。 她们一路到北武城，经过的那些蜿蜒的山路，还有北武城周边的城镇、道路是多么的恶劣，谢明欢都有体会。北武城本来就是高原上的城池，地势高，但物产却又不丰盛，百姓最赖以为生的作物就是玉米。 因为来往少，北武城的文化环境很差，这里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文人学子，不说这几年北武城到洛阳赶考的书生，就是前秦那个时候，也没有几个。 至于北武城的经济，倒是发展的很繁华，但这种繁华是建立在不遵守市场秩序的前提下，是黑市和错综复杂的各方势力在这里汇合的结果，一旦晋王出手整治后，经济必将倒退。 想到这，谢明欢心中很是震惊。 她摇摇头，看向六叔的目光多了几分慎重，也有不解和探究。 谢六爷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 “明欢，你知道吗，天下之大，有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够理解的。你分析的这些问题，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这些问题晋王肯定都考虑过，而他考虑之后还选择这里，我想除了要杀鸡儆猴啃快硬骨头外，更重要的是他想完全打破北地原来那些冗杂的旧规则，建立自己的规则。而这个时候，只要修好北武城周边的道路，打通和四面的文化经济联结，北武城确实是北地再难找出来的好地方了。” 谢明欢有些不明白了。 既然这么好，六叔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反对在这里建立首府呢？ “但有一点，晋王一定没有想过。” “什么？” 谢明欢心中的好奇已经累积到了最高点。 和她一同问出声的是从外面走进来的晋王。 “本王也很好奇，有什么是本王没有考虑到的。” 谢六爷一点都没有差异晋王的出现，甚至如果晋王这会不出现，他才会失望，因为那表明晋王可能没有他认为的那么厉害。 晋王在谢明欢身边坐下，对谢六爷的态度尚可。 谢六爷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他直接说道。 “那就是自然变迁。” “你们对地理环境了解不多，关注的大多是北武城过去的人文历史，但你们可知道北武城脚下这片高原的历史吗？不说远的，就说五百年前，这里就曾经出现过重大的天灾。” 谢明欢心中一动：“六叔，你的意思是，这里不安全？那天灾还会再发生？” 谢六爷严肃地点头。 “不错，而且按照这处高原历史上的天灾变化，不出一百年，这里还会有严重的地裂和火山崩塌。” 晋王皱眉，这种事他确实没有考虑过，甚至还是第一次听说。 谢六爷继续说道。 “如果没有黄金城的事，按照过往的变化周期，一百多年的时间，到时候再视情况而定迁走首府也没有什么问题。但如今这北武城下面已经被掏空，一个不断扩建了二十年的地下城，其面积和对整体地势构造的破坏，足够影响天灾到来的时间。” “这种情况下，再继续发展北武城，除了极大的浪费资源外，没有任何可持续长久发展的意义。” 晋王在谢六爷说话的时候，面色严肃，一直在思考这件事。谢明欢也没有开口，同样的，谢六爷的话带给她的冲击更大。她也曾经看过一些自然天文的杂书，但由于天文星象一道，太过于虚幻缥缈，尤其是所谓地可以推演前世今生，这种事她一向是不太相信的。 但六叔不一样，他是一个生性洒脱的人。天下间谁都可能会有私心，唯独六叔，因为他的经历和追求，他做的每件事或许会有各式各样的目的，但绝对不会有私心。 谢明欢在这一刻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六叔会突然出现在北武城，又为什么会因为一块琥珀就暗示自己去查黑市，这一切大概都是为了这一刻吧。 晋王终于开口了。 “六叔说的这些，本王会找人核实，如果真如六叔所言，那首府一事，本王会另作打算的。” 谢明欢见晋王并没有一味的坚持己见，愿意去查，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看向谢六爷：“既然这样，去黄金城的事，六叔是答应了？” 谢六爷哼了一声，没有拒绝。 这在谢明欢看来，就已经是答应了的意思了。 她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讨好地道：“六叔，其实就算王爷不答应，你也会去吧。你都说了这地下城其实是影响地势变迁的重要原因，你肯定会亲自去看一看严重到了什么程度吧。” 谢六爷似笑非笑地瞥了谢明欢一眼。 “就你聪明。”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不信 三日一晃而过，当日谢明欢说举荐两位高人，其中一位是谢六爷，另一位则是王太医。陪同两人的除了谢明欢和晋王外，还有崔郢。一行五人在谷峰的带领下，从北武城一户不起眼的院子里，走进了黄金城。 对于不能到黄金城体验一番的拓跋尔来说，很是哀怨。 还是谢明欢承诺，等事情结束后，一定专门给拓跋尔机会到黄金城体验，才将拓跋尔安抚了下来。没有去黄金城的拓跋尔，继续和胡书研究怎么攻克小花，让她明白当年真正在暗中操纵伤害谷家的一直都是她投靠的黄二爷。 通往黄金城的地下通道并没有像众人预期的那么晦暗阴沉，恰恰相反一路往下的道路灯火通明，除了没有自然的光线外，给人的感觉和走在房间内部的回廊之中没有什么两样，甚至两侧还栽有花草树木，虽然长势没有上面的旺盛，但也颇有生机。 大概走了两个时辰，往下的坡度才趋于平缓，再之后几人就看到一座巨大的城池，一眼望不到尽头，城池的四面金碧辉煌，果然如谷峰所说那般，全都是黄金崖壁。 “天哪。” 谢明欢看着这不似人间的场景，心中震撼不已。 “没想到老夫竟然还能见到这般景象，来北地这一遭值了。” 和谢明欢一样，没有忍住感慨的是王太医。 至于剩下三个人，都是一样能够沉得住气，每个都是修炼千年的狐狸，就算是面对这般场景，依旧不动声色。 几个人还站在城外感慨，城中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黄城主就带着人亲自出现在了城外。 “峰儿。” 黄城主看到自己的儿子，神情还是很激动的。只不过激动过后，就拉着谷峰走到旁边，低声质问：“你怎么能将黄金城告诉他们？他们是什么人你难道心中没数吗？现在你将城中这些百姓置于何地？” 谷峰眉头紧蹙，对黄城主的话非常不认同。 “爹，难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看不清楚事实吗？” “黄金城根本就不是咱们的世外桃源，是，它一开始是庇护了大家免于战乱，但是后来呢？它同样也让这里的人家破人亡，轻者不能和子女团聚，重者甚至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地方，难道你还要继续守着它吗？” “二叔利用黄金城在外面做了多少有违天道的事，他根本就没有在为黄金城中的百姓寻找出路，而是在外面发展他的野心，这些你真的不知道吗？你根本就是心里知道但不愿意承认！” 黄城主的脸色因为谷峰的话越来越难看。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了，谢明欢走过去轻咳了一声，插话道。 “黄城主，我们人已经来了，您和谷公子对于这黄金城的未来的分歧不如稍后私下再议？” “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城中多年来的遭遇，我六叔和王太医是专门来这里帮谷公子查找病因的。” 黄城主脸上闪过一抹诧异。 “你六叔？” “你是说谢六爷谢先生！” 谢明欢今日来并没有穿男装，她的身份在北武城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她一开口，黄城主很快就联想到了她嘴里的六叔是何方神圣。 许是谢六爷的大名太过响亮，竟然真的让黄城主暂时放下了和谷峰的争执，转身走回来，目光在晋王、崔郢、王太医和谢六爷身上来回变换，最后准确无误地认出了谢六爷。 “没想到天下名士谢先生有朝一日竟然也来我黄金城了。” “请——” 只是黄城主这一举动，算是把旁边的两人给得罪了。 晋王眉头微皱，对这个老头很是不满。 王太医也满脸黑线，觉得自己的专业能力受到了歧视。 还是谷峰赶紧走过来，低声在黄城主耳边说起了其他几位的身份。等谷峰说道晋王的时候，黄城主身体一僵，目光复杂又慎重地看向晋王，四人中最尊贵气势最盛也最年轻的男人。 “呵呵呵，没想到晋王殿下竟然会屈尊亲自来我黄金城。” “方才是老夫招待不周，还请晋王见谅。” “还有王太医，崔公子，请见谅。” 说起来这些人里面，大概也只有崔郢并不在意这些了，甚至他表现的非常随行。 “无妨。” “如果黄城主不介意的话，在下想现在就自由行动，在城内外转一转。” 崔郢的话让黄城主有些惊讶和为难。 “这个——” 谷峰看向谢明欢。 谢明欢上前解释道：“崔大哥对自然地理环境颇有自己的见解，他行事喜欢独来独往，如果黄城主不放心，可以派一个人给崔大哥带路，他不需要和我们一同行动。” 见谢明欢也是这般说，黄城主就算心中怀疑和担心，也不能这个时候抹他们的面子，干脆吩咐身后跟着出来的一个中年男子道：“老四，你带崔公子转一转。” 老四话不多，沉默地点点头，抬脚就朝城中走去。 崔郢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也沉默地跟上了老四的脚步。 这边崔郢和老四离开了。 黄城主也请晋王和谢六爷等人进城。晋王主要是为了保护谢明欢才来，对黄金城的事没有多大兴趣。黄城主很快也发现了晋王冷淡的态度，他原本还少算热情的脸色也微沉了下来，怎么说也是做了二十年城主的人，二十余年自己说一不二，现在看别人的脸色，对于黄城主来说，无疑不是一件能够轻易接受的事。 倒是谢六爷表现的很是淡定，他语气温和，一副名士风范，询问着黄城主关于黄金城二十年来的大小事件，言辞幽默，让黄城主心中对他的敬佩之意更深。 待到府中的时候，黄城主更是将谢六爷奉为上宾。 谢六爷瞥了晋王一眼，毫无压力地坐到了上面。谢明欢眉头微跳，心中叹息，只能悄悄扯了扯晋王的袖子，拉着他坐在自己旁边。晋王倒是对谢六爷的挑衅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开心于谢明欢的举动。 待众人落座后，黄城主方才一脸正色的表示，很感谢几位到黄金城中帮忙，但是困扰他们的怪病由来已久，他并不是很相信谢六爷等人出手，就能够找到病由，言辞中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第二百四十六章 心灰意冷 谢六爷饶有兴致地喝着茶，对于黄城主的拒绝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真正着急的除了谷峰，大概也就只有秉着负责任的心态的谢明欢了。果然，黄城主的意思表达完，谷峰马上就开始劝说自家爹了。 “爹，谢先生和之前那些不一样。咱们现在都到什么时候了，有一分希望都要去试试吧。” 黄城主的脸色不是很美好。 他瞪了谷峰一眼：“城中的事还轮不到你做决定。” 谷峰因为黄城主的话，心中一窒。又是这样，无论他长多大，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父亲都会否定。只要是他想要做的，认为对的，在父亲眼里都是错的。 而二叔则完全相反，只要是二叔说的做的，哪怕他心中怀疑，也会选择相信，哪怕他们意见不合，但他总会用极大耐心去包容。有时候谷峰甚至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过往堆积在心里的那些迷惑和怨气，在这一刻终于爆发。 “爹！” 谷峰突然厉声喊了起来。 “是不是要等二叔将所有无辜的城民都拖入他野心的深渊，你才肯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二叔那些野心其实都是你授意的？你和二叔从一开始就是说好的，什么隐居什么避世，都是你欺骗大家的假象！” 黄城主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向乖巧的儿子，会突然间爆发，更重要的是，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爆发。 “峰儿，你在胡说什么！” “看来你的病情更严重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黄城主伸手想要拉谷峰坐下，但被谷峰躲开了。 “是！我是病了，我病了这么多年，在你们沉浸在权力带来的快感中的时候，我在体会的是生死边缘的无助和孤独。只有你们这些健健康康活着的人，才会不知足想要钱，想要权。” “我告诉你，这黄金城我从来就没有想要过。你问问你的心，从你做了城主之后，可有一天是真的因为我是你儿子，你是我父亲，而在发自内心的在意我？我小的时候事事都听你的，那个时候你还在担忧我的病情，虽然这其中更多的是你担心我不能接替你拿到的这些权力。后来当我有自己的思想，对黄金城的命运和你有了不同的理解之后，你就再也没有把我当做儿子，你把我当做了随时会抢走你城主位置的敌人。” 人在被情绪支配的时候，往往是没有功夫再顾及旁边到底还有什么人，又或者是在什么样的场合。谷峰和黄城主这对父子，突然间剑拔弩张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谷峰的话，真的说中了黄城主内心的想法。黄城主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只不过他比谷峰要多一点理智，目光不时地瞥向旁边坐着的几人，带着几分歉意和尴尬。 等到谷峰一口气发泄完。 黄城主才面色铁青地看着他：“说完了吗？说完了滚出去自己冷静冷静！” 谁料黄城主的话再次捅了马蜂窝。 谷峰心中那一直堆积的没有爆发的情绪，再次像龙卷风一样喷涌而出。 “不！我没有说完！” “你难道就不能放下自己的野心吗？最初你带领大家来到这里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说大家聚在一起都是为了躲避战乱，是为了能够过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的生活，无忧无虑自给自足。可是你看看，现在这黄金城除了金碧辉煌的金子之外，你问问大家，谁真的幸福了？” “他们感恩你当年的帮助，谁都不会去揣测你的目的，但是你问问自己的良心，这些年你放任二叔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利用他们送出去的，希望能够幸福快乐的生活的孩子们做的事，难道你不会愧疚不会害怕吗？” “如果老赵爷爷知道自己的孙子早就在三年前，被二叔派去出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你说他会怎么想？” “还有城北的李婶，要是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二叔送到了万里之外的南方，并且是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做小妾，你说她会不会拿刀来砍咱们？” “这些事你真的不知道吗？” “你分明心中都清楚，如果没有你在帮二叔遮掩，这么多年他做的那些事怎么可能不露半点破绽？” 旁边坐着吃瓜的众人，都被谷峰说的话惊呆了。 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细节是他们不知道的。而同样被谷峰的话震慑到的，还有黄城主。他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谷峰的目光复杂又严厉。 “你说什么！？” “这些……都是真的？都是你二叔做的？” 黄城主脸上的震惊和心痛不似作假。但这个时候，谷峰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判断能力，他一门心思认定了黄城主和二叔之间是相互包庇的，所以听到黄城主的问话后，谷峰嘲讽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不过也无所谓了……你们想要选择什么样的路我决定不了，但今天是我请谢六爷过来帮忙的，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就亲自带谢六爷在城中走一遍，如果最后还是找不到原因，那老赵爷爷、李婶他们这些无辜受害的人，我要把他们带走。” 谷峰的话，无疑是一记重弹，将他打的根本回不过神来。 “不可能的，他向我保证过的。”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说小虎是去参军了，还有画儿，他说是嫁给了到洛阳赶考的书生的。” 现在黄城主说什么，谷峰听来都是借口。 倒是谢明欢等人作为旁观者，将黄城主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可以看出，黄城主应该确实是被那位黄二爷骗过了。这也说明，恐怕如今黄城主以为了自己手底下那些听命行事的人，早就已经叛变了。 这些对黄城主的打击着实不小，他目光痛苦又愤怒地看向谷峰，这一次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为的那个性格柔弱犹豫不定又身体虚弱的儿子，早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长成了真正的男人。 这一刻，黄城主对自己传奇的一生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对一直固守的黄金城产生了怀疑。让一个人垮掉，只要摧毁他一直以来认为对的坚持就够了，这句话实在太对了。 被摧毁的黄城主，心灰意冷，再也提不起之前的那股气势。 第二百四十七章 放权 “罢了罢了。” 黄城主的声音也沙哑了不少。 “没想到我竟然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他的话没有说完，最后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不管你相不相信，你说的关于你二叔的那些事，我真的不知道。” 这个时候，就算黄城主再不想被众人看到，但家丑暴露已经是事实，他苦笑着看向谢六爷和晋王：“我老了……既然今日你选择了谢先生和晋王，这黄金城中的事，以后就交给你吧。不管你准备以什么样的方式带城中的百姓走什么样的路，我都希望你不要忘记方才你同我争执时的本心。” 谷峰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看着一下子像是苍老了许多的黄城主，心中不难过是假的，但此时的他却做不出劝慰的事来。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父亲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放权给自己。 “你——”谷峰有些不可置信，旋即是苦笑，对，苦笑，并不是常人接替父兄取得掌舵权时的喜悦，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晚了。早就来不及了，如果三年前我同你说二叔的野心时，你能够相信我，也许事情还不会发展到这般地步，但是现在——爹，你真的以为自己手中那些人，衷心的还是你吗？” 黄城主因为谷峰的话，神色一变再变。 “不可能！” 他从心底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当年那些和自己发过誓拜过把子的兄弟会背叛自己。 “他们都是和我一起同生共死过的兄弟，怎么可能会背叛我！” 谷峰什么都没说，但他看黄城主的目光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是啊，如果他们没有背叛，那为什么谷峰都能够知道的关于黄二爷做过的那些事，唯独黄城主不知道？黄城主也很快想到了这件事，脸上的血色瞬间尽失。 “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以前他明明是最乖巧不过的……” 很明显，比起谷峰的突然失控，让黄城主更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二弟会变成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 谢明欢看火候差不多了，推了推身边的晋王，暗示的意思很明显。既然黄城主已经放话要把黄金城交给谷峰了，那这个时候晋王开口，和谷峰尽快把黄金城的归属定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事。 谢明欢的这点小动作，被谢六爷看在眼里，他戏虐地看着谢明欢，心中更加感慨，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这还没有嫁出去呢，就每时每刻都在为司马家着想了。 晋王反握住谢明欢的手，宽大的衣袖盖住了两人有些不合时宜的动作。他轻咳一声，目光看似轻飘飘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在谷峰看来，却压力巨大。 “本王的时间有限，谷公子是聪明人，还是抓紧时间办正事吧。” 谷峰闻言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很快镇定下来。 “王爷说的有道理。” “不如现在我就带谢先生和王爷到城中转转？” 晋王瞥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抹玩味的表情。 “不必了。” “你还是留下来好好和黄城主交接吧。” 谷峰心中其实是更想亲自带他们去的，但晋王的话看似简单，他却听出了威胁。其中的意思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晋王这是让自己尽快把父亲手中的势力拿到，好用来收拾二叔。 晋王的话没有人反对，甚至谢六爷等人已经起身，跟在晋王身后出去了。谷峰叹息一声，知道就算是在这城中，对于这些人来说也并不在意那些潜在的危险。 他重新将目光转向父亲。 “爹，这些年你手里暗中的那些人脉，尤其是和上面联系的人，都告诉我吧。” “如今只有咱们早一步排查出都是谁投靠了二叔，城中的损失才会更小。二叔野心勃勃，但他根本不知道晋王的实力有多强大，就冲谢六爷这样的人，愿意亲自到北武城来帮晋王，就说明他根本不是以往咱们调查到的那样，是个简单的纨绔，甚至也不仅仅是他在北地这段日子所表现的。您老了，我的身体又这幅模样，我从来没有期待过要从您这里得到什么荣华富贵，恰恰相反，我只希望当年和咱们一起开开心心搬到城里的叔伯们，能够在我的努力下，开开心心无所顾忌地重新回到北武城，回到他们的老家，能够儿女团聚。” 黄城主怔怔地看着谷峰。 不，现在不应该叫谷峰，他真正的名字叫黄劭峰。 从患上怪病不得不离开黄金城，独自在北武城用别人的身份生活开始，就连谷峰自己，都很少想起自己原来的名字。甚至在林家的三年里，他恍惚间都觉得自己就应该是谷峰，虽然身负家仇，但却能够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中。 什么时候，当年那个会因为能够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开心的大笑的儿子，已经长成了让他陌生却又心中隐隐骄傲的模样。谷峰之前说的没错，这些年是他困在了自己的心魔之中，原本还记得关心峰儿，但是后来，也许是感觉失去了希望，所以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黄金城上，放在了培养二弟身上，他想着如果峰儿真的熬不下去了，那他就把黄金城交给二弟，陪峰儿一起离开。 可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很完美，却忘记了也许从一开始，自己的儿子在意的就从来不是生死，他在意的只是最简单平凡的生活，和不应该迟到的关心。 黄城主越想目光中对谷峰的愧疚之意更深。 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最终他只是把这些悔意放在了自己的心里，开口说话的时候却是指向了大堂墙上挂着的那幅画。 “都在画后面了。” “当年黄金城能够在北武城平安无事地建立发展起来，都是靠后面这些私下的约定，还有一些迫不得已的手段。” 谷峰神色明灭不定。 他上前掀开那副名画，果然看到墙上有一个凹进去的四方空间，里面摆放着一个木盒子。将盒子取出来，谷峰当着黄城主的面将盒子打开，只是……盒子里面的东西，却让谷峰的脸色更加奇怪了起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女人 很快，耳边传来晋王极轻的声音，只是声音里透着一股严肃。 “刚刚离开的两个女人，身上的功夫比齐盛只高不弱。” “？？？” 这下轮到谢明欢震惊了。 生活在黄金城中的女人，竟然身怀武功，而且比齐盛还要厉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谢明欢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王太医那边又有了新变化。那胖大婶虽然心里在腹诽，但却也认真地想了想王太医的问题，结果还真让她想到了一点情况。 “前面有一处往下的陡坡，那陡坡上有一种小白花还挺特别的，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王太医很激动：“在哪？离这里远吗？” 胖大婶擦了擦手：“不太近，你找奇怪的花草做什么？” 王太医被问住了，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好到底用什么理由。不过胖大婶好像也不是真的特别好奇，她很快就笑呵呵地道：“我正好也要回去，顺路带你过去吧。” 只是她的好心王太医并没有好好把握住。他下意识地开口：“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胖大婶：“……” 谢明欢收回目光，有些不忍直视。 王太医不愧是身怀绝技的人，这为人处世的水平就是不一般呢。 虽然王太医拒绝了，但他低估了胖大婶的热情，最终还是不得不被胖大婶拉着一起往前而去。晋王则带着谢明欢继续在城内跟着。两个人也顺便研究了一番城内的动向，不过可能因为他们是一路贴着城墙过去，所以除了一些花草之前，并没有碰上人。 倒是王太医在胖大婶的带路下，来到陡坡的时候，，竟然意外的和崔郢相遇。 “崔公子？” “王大人？” 两个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王太医：“你不是在城中？” 崔郢点点头，又解释了两句：“从城中转完了，刚到这里。” 王太医闻言没有再问，倒是那胖大婶，很明显对飘逸帅气的崔郢更感兴趣：“你们是一起的？这小伙子长得真俊。” 崔郢被夸得很不自在。 虽然他经历过不少这样被夸赞和欣赏的情形，可是胖大婶这么直接，当着他面就目光大胆的盯着他看的，还是头一遭。 王太医没忍住笑了起来，在崔郢的目光射过来的时候，又马上装作在认真观察周围环境的模样。这一幕正好被后面赶过来的谢明欢和晋王看到。 不过很快王太医就笑不出来了。 他的注意力全都被地面上白色的不起眼的小花吸引。一开始是低着头，后来是弯下腰，再之后竟然伸手摘了花往嘴里放。 这举动有点让崔郢担忧了。 “王大人！” 幸好王太医并没有咽下去，他只是咀嚼了一下，很快就吐出来了。但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 胖大婶的注意力也从崔郢身上转移到了王太医身上，她的好奇心多了一些：“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难道不是黄城主的朋友？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崔郢没有吭声，但他的目光却看向坡下面一直没有露脸的黄城主的三弟。 对方许是察觉到了崔郢的目光，很快走了上来。 胖大婶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不等他说话就明白了。 “哎呀，是我想多了。” “我就说嘛，如果不是黄城主的朋友，你们怎么可能找得到这里。既然是黄城主的朋友，那想必你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办，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胖大婶抱着一堆衣服准备离开，但离开前又在崔郢身边停顿了一下：“这位公子，有空了来婶子家里吃饭，婶子有个姑娘今年刚好十六，还没有嫁人，长得可水灵了……” “哈哈哈。” 这回王太医是真没忍住。 哪怕上一刻他确实在认真思考正事，可是奈何胖大婶的话，实在太有质量了，让他根本没办法全身心投入其中。 崔郢的脸色有点黑，可他不是会对无辜之人发火的人，只能耐着性子婉谢了胖大婶的好意。 等胖大婶离开后，谢明欢和晋王才从后面露面。 谢明欢看崔郢的目光带着调侃的笑意。 “崔大哥，没想到你的桃花竟然都开到这里来了。” “不愧是名士，这魅力果然我们普通人无法比。” 崔郢：“……” 晋王之前因为崔郢和谢明欢的关系，一度对崔郢保持警惕过。现在见崔郢有别的桃花，那心里是一百个高兴，难得露出笑脸，一副随和的样子：“崔公子不妨看看，这城中的姑娘应该性子单纯，很适合崔公子的名士身份。” 崔郢被这两人说的更加恼火。 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一甩袖子，干脆不理他们，转身走人。 谢明欢看着大步离开的崔郢，心中有点担忧。 “崔大哥不会生气了吧。” “我们的玩笑可能开大了。” 晋王却并不放在心上。 “放心吧，崔公子胸襟坦荡，不会因为这点事和咱们计较的。” 说完晋王果断转移话题，看向王太医。 “有发现了？” 王太医点点头。 “目前来看，崖壁下面那些花草并没有什么问题，倒是这陡坡上的植被，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尤其是这种白花，无色无味，但入口咀嚼就会发现，它本身的汁液味道非常复杂，可以说是柔和了酸甜苦辣辛咸……很是不同寻常。” 谢明欢也蹲下身子观察了起来。 但她并不是很擅长此道，除了觉得这白花非常的平淡无奇外，实在看不出其它的特别之处。但有句话说的好，越是平凡的东西往往越不简单。 晋王将谢明欢拉了起来。 “不要碰它们。” 他脸上有担心。 谢明欢朝他笑了笑：“没事的，王大人就在这。” 晋王却没有松开眉头：“那也不行。” 王太医一点都不想看两人秀恩爱，他是老人家，承受能力不够。 只是他下了陡坡之后，再次发出了惊奇地声音。 原来胖大婶口中的峡谷，就在陡坡的下面，峡谷看起来深不可测，站在高处往下看峡谷，能够看到峡谷下面有好多不规则的圆形大裂缝，它们环环相扣，看起来就像是恶魔的嘴巴一样，像是能够吞噬一切。 “这里的一切，实在超出我的想象。” 谢明欢觉得这黄金城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般。 第二百五十章 症结 峡谷之中的那些裂缝，每间隔一个正常的裂缝，前后两个裂缝都会冒出浓郁的雾气。谢明欢看的心里有些发慌：“会不会是那些烟雾的问题？” “不是。” “那些只是火山爆发后残余的烟气。” 谢六爷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 他身上的袍子有些凌乱，上面沾染了不少灰尘，脚下的鞋子也踩了很多黄泥，除了如玉的容貌没有什么变化外，其他地方的状况让人不免怀疑这一路过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六叔，你这是？” 谢明欢走过去，贴心地递上了干净的手帕。 谢六爷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眉宇间的神色一派轻松。谢明欢观察着六叔的模样，心中揣测难道六叔已经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了？ 果然，方才负起离开的崔郢从谢六爷身后缓缓回来。 他看谢六爷的目光带着敬佩之意。 “今日如果没有谢先生在，大概我等都无法找出其中的关键，谢先生不愧是心怀大才之人。” 谢明欢更好奇了。 “六叔，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谢六爷将帕子重新塞在谢明欢的手中，瞥了一眼晋王，方才开口道：“这黄金城的来历，应该不是谷峰说的那么简单。” “什么？” 谢明欢有点晕。 “怎么又扯到黄金城的来历上了？” 谢六爷说完这话后，那位奉命陪着崔郢过来的黄城主的三弟，脸上闪过一抹紧张，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地握拳，像是准备着要出手。只是他很快就察觉到一道阴冷而令人战栗的目光，当他抬头循着目光看过去的时候，竟然看到的是那位晋王妖孽地朝自己在笑。 他明明是在笑，可目光却让人心底发毛。 碍于晋王的威胁，让他束手束脚，也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谢六爷已经将自己的发现简单地告诉了大家。 “这黄金城应该本来就存在，谷峰的父亲黄城主当年有缘发现了这里，经过大工程的维修和扩建后，奠定了现在的黄金城。” “那这和谷峰以及那些孩子患有的怪病有什么联系？”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谢六爷说到这，停顿了下来，目光扫向崔郢。 崔郢若有所悟接下了谢六爷的话，解释道：“在北地民间流传着一个很古老的传说。传说中提到，东汉左慈晚年神秘失踪，有人看到他曾经御鬼而行至北地。据说他在北地亲自挑选了近千名青壮年男子，带着这些人神秘消失近十年，十年后这些男子尽数归家，并带回去了大量黄金，但家人问他们这十年到底去了何处，没有人还记得。更令人惊奇的是，这些人十年前的容貌依旧，竟然没有半点变化。一直到这些人晚年濒死之时，才恍惚想起自己好像曾经去过一座金碧辉煌的地下城，号曰金城，但金城到底存不存在，又在哪里，就没有人说得清楚了。” 王太医听的脸上神色莫名。 “你们的意思是，这里就是金城？” 他生在洛阳长在洛阳，北地的传说并不清楚。但这传说在很可能身处其中的时候听到，带来的震撼具有无与伦比的效果。 谢六爷果断地点点头。 “不错，这里十有八九就是金城。只不过物是人非，估计金城大部分的残骸已经都被清理过了，现在城中所有的建筑从新旧程度上看都不会超过二十年，谷峰说的，黄金城不断扩建一事是真的。” 只有谢明欢更在意金城的存在和谷峰等人的病有什么必然联系。虽然她也对北地传说不了解，但关于左慈此人的平生，她曾经在一些古籍记载中看到过。 左慈是东汉有名的方士，据说有大神通的手段，可以炼丹制药御鬼，关于左慈晚年最常见的说法是说他寿终正寝后，飞升成仙。鬼神一说谢明欢不是很相信，但关于左慈炼丹制药的记载，让她眼前一亮。 “难道说这金城其实是左慈炼丹之地？” “古来丹药一说有好有坏，但据我所知很多丹药都是有毒的。难道谷峰他们的怪病和这里之前发生过的事有关？” 这回不等谢六爷说话，王太医就先反应过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又急匆匆地反身回到陡坡处，盯着那些普通的白花发呆。 “我知道了！” “这里一定是左慈当年练九转丹的地方！” 九转丹？ 谢明欢想到记载说提到的，据说左慈飞升之前就是进霍山练九转丹。但这九转丹到底是什么，霍山又在哪里，都非常虚幻，虽然归录到了记载之中，但却没有人能够说出具体的地点来。 王太医指着陡坡上的白花道。 “这就是解药。” 这回，就连晋王听着都有点随便了。 “王太医，你确定？” 王太医已经开始着手采集那些白花了，并且一边采一边道：“最开始道术和医术是一体的，只不过后来有人一心修仙，有人则更注重治病救人，医道才开始分家。这九转丹到底是什么我不清楚，但炼丹一事其实和制药的原理是一样的，都是取天地材料，经过不同的工序加工。” “就算这个左慈在这里炼制的不是九转丹，是其他的也没关系。因为他们都是在这城中生活后才患病，就足够说明是这城中遗留的炼丹时留下的毒气或者某种物质。” “天地万物阴阳两极，毒物和解药往往是伴生状态，就是在毒药旁边必然会有解药。那个左慈在这里炼制丹药，所用材料一定离不开这下面的草木金石。而你们看，纵观这偌大的黄金城，除了那些我们常见的草木外，只有这陡坡上的这片白花，看起来普通，但你们谁能说得出这到底是什么？” 谢明欢听着还是有些担忧：“王大人你说的是很有道理，但仅凭这点，就判定这白花能够治病是不是太草率了？” 王太医瞥了谢明欢一眼，不太高兴地道。 “谢小姐，谁告诉你的这白花能治病？” “我的意思是，这白花是入药的药引，有了这白花，我才能开方子，来帮他们治病。” 谢明欢并没有因为王太医的质问而生气，相反她更加好奇起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军队 “之前您不是说从未见过谷峰的病症，没有方子可以对症下药吗？怎么现在又？” 王太医傲娇地哼了一声。 “对啊，老夫是说没有方子能够治他的病。那是因为现有的那些方子都没用，但老夫可以开新的方子啊。” 谢明欢：“……” 谢六叔看到自家侄女吃瘪，很是开心。 因为王太医肯定的话，让几个人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半。就是旁边那位跟着崔郢的城中人，也在听到王太医的话后，脸上多了几分不那么明显的喜色。 只是这种喜悦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打断了。 “王爷，出事了。” 是暗中跟在晋王身边的人。 晋王皱眉，往旁边走了几步，来人很快就将事情汇报完了。看晋王沉下来的脸色，也可以看出来这次的事情应该很严重。 待晋王走回来后，谢明欢虽然关心，但并没有问出来。倒是晋王的目光瞥向旁边那位唯一的黄金城中人，脸上的笑很古怪。对方被晋王看的后背寒毛全都立了起来。 谢明欢轻咳一声，身子动了动。 “既然找到症结了，我们就回去吧。” “想必谷公子知道这个结果会很开心。” 不管之前这位唯一的城中人想做什么，都已经放弃了。甚至他在心里非常感激谢明欢及时的‘提议’。谢六爷和崔郢没有什么异议，只有王太医，想要尽可能多的采集这些白花，又耽误了一会功夫。 待重新回到城中，不用晋王说，只看谷峰迎出来的脸色，就能看出来这次出的事，范围应该很大。 “二叔已经完全控制了北武城，并且散布谣言说在北武城的晋王是假的，周边有五六个郡的守军都‘相信’了二叔的话，正带兵过来，说是要帮真正的晋王恢复声誉。” 谷峰的每一句话，都让在场的人脸色沉上几分。 只有已经知道事情大概的晋王，这会还算淡定。 但有人竟然敢在自己的头上玩这样的把戏，晋王的心情肯定没有他表现的这么美好就是了。 谢六爷似笑非笑地看向晋王：“这回玩大了吧。” 晋王没吭声，像是没听到。 谷峰一脸紧张纠结帝道：“还有一件事……二叔手里还拿出了一份据说由真王爷任命的接管北武城的手书，而真王爷，据说现在人就在雄京。” 雄京是前秦原来的陪都，因为前秦皇室荒淫奢靡，雄京作为原本就是供皇家玩乐的陪都，近十年来的发展要远比都城更繁华。现在竟然传出了真晋王现身陪都，可见黄二爷的野心之大，布局之久。 谢明欢想到之前同样想要在北地呼风唤雨的观音教，不由感慨道：“和黄二爷比起来，观音教的手段就有些落了下乘了。不管结果如何，黄二爷开局的场面就足够浩大了。” 晋王冷哼一声。 “他还真以为自己能做北地的土皇帝不成？” 许是谷峰所说的这次的事要远比之前那些小打小闹严重，就连崔郢都有些担心地看向晋王：“王爷之前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吗？” 晋王富有深意地回了他一个眼神，没有说话。 甚至还转移话题，主动提起了王太医的收获。 “你身上的怪病，王太医已经找出原因了。” “本王让王太医给你们治病，同样的，这黄金城中的人和所有势力，本王给你三天的时间，全都转移到北武城，三天过后本王会派军队过来全权接手这里。” 晋王的话，无异一记惊雷。 别说是谷峰大吃一惊，就是谢明欢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军队？ 上次六叔将父亲生前留下的一千兵马交给晋王，那个时候谢明欢就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现在又听晋王提到了军队。谢明欢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从来北地之后，晋王看似是追着自己胡闹，但暗中应该在北地做了不少动作，尤其是在他终于开口说要把北武城定为首府后，十有八九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那些人主动往里面跳呢。 黄金城的存在或许是意外，可一旦将军队调遣到这里，以黄金城的面积，最少也能够容纳三万人以上的军队。三万人的军队三天后就可以入住，这说明不管有没有黄金城，晋王都已经在所有人不知道时候，把一支人数不少的军队带了过来。 这么一想，现在在上面兴风作浪的黄二爷，看起来是占尽了先机，但殊不知从一开始就做了这场游戏中的老鼠。想到这，谢明欢看晋王的目光更加复杂了几分，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落，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分享吗？ 晋王像是察觉到了谢明欢情绪的变化，他的目光朝谢明欢看过去：“想什么呢？” 谢明欢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打起精神朝晋王笑了笑，转移话题。 “王太医已经找出办法了，咱们这趟下来的目的也完成了，不如早点回去吧。” 虽然听到自己多年的顽疾有救了，但谷峰并没有多开心。因为就在这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当黄城主真的放权给他，把那些他曾经不知道的势力和手段告诉他后，他心里对自己二叔的忌惮和担忧更深，甚至他有一种恍惚的错觉，如果这次的事情不能助晋王他们取得一个好结果，那么很可能黄金城中老老少少所有人都要为二叔做过的那些事陪葬。 只是谷峰同样很迷惑，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二叔会有这么强烈的野心，为什么他一定要争夺那样的位置。如果是在以前那些动乱的时候，他出手了也就罢了，为什么现在前秦已经覆灭了，北地已经趋于安稳了，他还是在做这些事呢？ 这些疑惑压在谷峰的心底，让他甚至比晋王等人更迫切的想要回到北武城，去寻找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但晋王方才的‘命令’又让他不得不留下来，他要用三天的时间，说服已经在这里生活习惯的无辜的叔伯婶婶们离开，这大概是他接手父亲手中的权力后，能够行使权力去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夸奖 从黄金城回来的众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有志一同低调地回到府邸。王太医回来后就投入到了研究药方的事情中，对于争权夺利的阴谋，他没有兴趣，也没有掺合的本事。 谢六爷和崔郢虽然名声在外，也在黄金城的时候表现出了担心，但回到府邸后，却同时一副坦然淡定，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模样，非常有默契地相约要去下棋。还是谢明欢喊住了两人：“六叔，崔大哥，难道你们真的想要这样眼睁睁看着我和王爷被逼迫吗？” 虽然谢明欢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可是她身边站着的晋王就太出戏了，完全破坏了她想要营造的可怜无助的气氛。谢六爷瞥了晋王一眼：“我觉得王爷不需要我这个老人家出手呢。” 崔郢点点头：“崔某只是个闲散读书人，对这种事不懂。” 谢明欢：“……” 留守在府中的拓跋尔和胡书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是听说谢明欢等人回来了，所以急匆匆冲了出来。 “师姐你们回来啦，下面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神秘？” 拓跋尔地语气带着期待。 谢明欢叹息一声，摇摇头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 拓跋尔迷茫地扫过自家师父，崔大哥，还有王爷。 “师姐怎么了？” 谢六爷哼了一声，不准备理会侄女的这些明晃晃故意地小把戏。 倒是胡书，因为担心小花，所以过来就直奔正题。 “明欢侄女，我们又去找了小花，唉，说什么她都不相信，而且我们去的时候，当铺已经关门了，她也是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说这可怎么办呐？” “当铺关门了？要出远门？” 谢明欢皱眉，联系他们前不久知道的消息，这位谷家小姐十有八九是要去完成黄二爷安排的什么任务。思绪从黄二爷的野心回到最初来到北武城后，在六叔的暗示下去调查的琥珀一事上，谢明欢隐约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被自己漏掉了。 她凝眉思索了很久，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脸。 “他！” “怎么把他给忘了。” 谢明欢看向谢六爷：“六叔，从一开始你暗示我去调查琥珀的事，真正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告诉我们黄金城的存在吧？按照我们最开始行动的方向，齐盛去黑市调查，那位神色古怪的朱掌柜，还有中间人提到的子时拍卖，再到拍卖场上的那位北武大人，如果没有黄二爷在那里布局想要除掉谷峰，误打误撞被王爷打乱，从而直接引出了黄二爷的话，一开始你想要引起我们注意的那个最重要的目标，应该是北武大人吧。” 谢六爷正了正神色，比之前的神情要认真了几分。 “哦，你想到了什么？” 谢明欢笑了笑，脸上扬起自信。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您是我的六叔啊，据我所知，虽然三年前战乱的时候六叔你来过北地，但那个时候战火并没有波及到北武城，也就是说北武城的这些秘密，如果不是你这次来先于我们发现的，那就是在很早之前，你就略知一二。虽然我非常承认六叔您的手段，但我努力想了一下，上次因为观音教的事六叔您明明说要去西边，就算是快马加鞭，应该也不会比我们先到北武城，并迅速了解到这么多的事，也就是说，最大的可能是您早就知道北武城的情况。” 谢六爷没有出声，但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 “分析的很有道理。” “所以呢？” 谢明欢明媚一笑：“所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肯定是本来就在北武城中的人告诉了六叔你这些事情。结合之前我们接触过的这些人，有异常的只有朱掌柜和北武大人。虽然按照谷峰所说，北武大人和黄二爷的联系不少，他更有可能已经加入了黄金城，但再仔细想想，尤其是北武大人还在这里做官的时候，就算没有到爱民如此的地步，但也是个好官。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间辞官，加入黄金城呢？比起巨大的足够让他心灰意冷的变故，我更倾向于是他遭到了威胁，因为某些事不得不妥协，接受对方的要求。”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如果那位朱掌柜才是告诉六叔这些信息的人的话，那他不应该只出现一次。而且一个商人对于黄金城的价值实在不高，这样一来那唯一的人选便只剩下北武大人了。” 等谢明欢说完，就是崔郢，目光中都多了几分诧异。 谢明欢的推理能力，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确实不是他们能够相提并论的。在侦破一个案件的过程中，比起他们各有所长通过各自所擅长的来找出线索，谢明欢更善于整合分析所有的线索，通过每个相关人物的性格生平来推理出听起来最不可思议，但却又最符合逻辑的犯罪情况。 拓跋尔在旁边听的似懂非懂，虽然他还没有完全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从谢明欢的话中也大致听出来了，之前子时拍卖中的那位北武大人，应该和师父认识，并且看起来是个好人。 谢六爷也忍不住要给自己的侄女鼓掌了。 “不愧是我谢家的姑娘。” “你说的这些都对。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里的事情，原本我是准备等你在北地的声望再大一些的时候再告诉你，不过实在想不到，王爷竟然会突发奇想把这里定为首府。我认真想过之后，大概猜出了几分，王爷应该在来北地之前就已经将北地整体的局势情况了然于心了吧。这北武城有什么猫腻，就算不完全知道，肯定也了解了十之七八。” 谢六爷说到这的时候，语气里多了几分对晋王的认可。 “说起来，当我知道王爷来北地之后的第一道正式命令下在了北武城的时候，还是挺惊讶的。现在看来，我们家老爷子当年答应娘娘和皇家的这道婚约，也不算是糊涂事。” 晋王没有吭声，看谢六爷的目光有点复杂。 谢明欢：“……” 六叔果然不是一般人，这些话其实不用和晋王说的吧。 就在谢明欢认真思索怎么阻止一下的时候，就听晋王说道：“既然如此，谢将军交给六叔暂为保管的那些东西，是不是是时候交给本王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生死大义 温二老爷不是温二老爷，而是谷峰；黄二爷不是黄二爷，而是敬世子。北武城下面还有一座黄金城……这里的一切都在不断地推翻这众人对生活的认知。 当齐盛说道最后：“敬世子应该是想要夺回北地，复兴前秦，但他很聪明并没有打出这样的旗号，而是从三年前就开始派人调查王爷的一举一动，模仿王爷。”说到这，齐盛突然笑了起来，“其实说起来，如果不是他先派人来王爷身边蹦跶，也不会引起王爷的注意。说不定那样的话，王爷也不会真的来北地，更不会重点关注他。” 众人：“……” 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大概就是敬世子这样的吧。 晋王没有功夫欣赏这些人丰富的表情。待齐盛说完，他开口问道：“都是谁投靠了他，查清楚了吗？” 齐盛点点头：“之前赶去玉泉拜见王爷的那两位，马大人和陈将军，都早就投靠了敬世子。还有宜化的副将龙叁、清西的太守王兵、殷城的将军独孤现在都追随了他。哦，对还有盛德的温家，根据咱们的调查，那位温二老爷当初压根就没有到北武城来，温家的人把他送去了南边，北武城的温二老爷从头到尾都是谷峰。” 晋王：“他在北武城集结了多少兵马？” 齐盛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石师爷。 能够这么快查出黄二爷的老底，多亏了这位之前被他们当做和黄二爷是一丘之貉的石师爷。但因为崔郢异常的态度，最终证明石师爷确实不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好官，但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却并没有用在百姓身上，恰恰相反，他是在用自己从小在北武城摸索到的生存之道，最大可能的保护和庇佑着城中的百姓，他活的肆意鲜活，这样的人更让人佩服。 石师爷知道齐盛是在给自己机会，争取以后成为晋王身边的人，他感激地笑笑，领了齐盛的人情。 “回王爷的话，北武城地势复杂，他一直以为自己所有的行动都是在暗处的，所以不敢有大动作，目前为止也只有打着王爷您的旗号带进来的五千人马。” “这五千人是盛德温家这一辈的嫡孙亲自带过来的，温家应该从一开始就是敬世子的人。” 晋王的脸上露出一抹让人背后发冷的笑。 “温家吗？” “欧阳青那个老头最近有什么消息？” 自晋王到北武城后，和欧阳青的联系，晋王就交给了柳岩。这会听到晋王的问话，柳岩连忙上前回道：“欧阳大人已经和盛德三大家族取得联系了，上一次收到他的来信说一切顺利。” 晋王点点头：“给他传信，就说本王到盛德的时候，不想再看到温家。” 柳岩连声应是。 谢明欢想到一个一直被大家忽略的问题：“之前谷峰说，这位敬世子是打着真假晋王的名头，那位真晋王现在在哪？又是何方神圣？” 这话问出来后，空气中的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度。 齐盛佩服地看了谢明欢一眼，觉得大概也只有谢小姐有勇气提到这个人了。他这里到是查到了这位真晋王的一点线索，但实在不敢和王爷汇报。不过现在，要是他不抓紧时间说出来，那就是傻了。 所以谢明欢问完，齐盛就飞快地接话。 “这位真晋王在并州，据说由并州太守亲自招待着。说是等北武城的事情处理完，再启程到盛德，并在那里正式召见北地的官员。” 谢明欢皱眉，并州太守？并州不是她来北地的第一站吗？她还记得当时郡守手底下的廷尉余浩闻，好像是并州太守的岳父？ 晋王脸上闪过一抹杀意。 “并州太守吗？” “很好，等这次的事情解决完，让他马上滚到本王面前，本王给他一个机会好好解释解释。” 就连一向欢脱的拓跋尔，这会都默默地缩到了自家师父身后，不敢随便说话了。 事情捋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商量怎么应对。 谢明欢问：“王爷准备怎么办？” 晋王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对。这些前秦的余孽，这次本王一定会送他们下去团聚的。” 崔郢：“是不是先把北武打人救出来？” 对北武、石师爷这样不是纯粹的黑白色彩的人物，崔郢表现出了极大的关注。明明他和北武大人更加没有交集，但却在眼下还有更多重要的事值得发表意见的时候，提出了对北武安危的关心。 只是谢六爷摇摇头，叹了口气。 “晚了。” “谷峰暴露那天，北武给我送了最后的口信，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他应该是想在王爷出手之前，先和对方报了杀子之仇。” 听到这话，崔郢沉默了下来，脸上闪过一抹惋惜。 石师爷的神色更加复杂，他放佛看到了自己的另一种人生，如果晋王没有来北武城，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会像北武大人那样，被他们威胁，最后再生死一搏？ 谢明欢叹息之余，并没有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还是再派人去找找吧，如果有可能，尽量保护他。” 只是之前一直活跃的齐盛却沉默了下来。 他半响才道：“昨晚我们埋伏的人在城外险些和对方遇到，就在我们转移的时候，对方好像也遇到了什么事。会不会就是北武打人？” 谢明欢忙问：“具体在城外哪里？” 她看向晋王语气带着几分恳求：“派人去看一下吧？或许还能帮一帮他。” 晋王摆摆手，看了齐盛一眼。 齐盛马上领悟了晋王的意思：“属下这就去安排。” 只是，一天一夜的时间，当齐盛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城外安静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齐盛带着人手在昨晚和敬世子的人差点相遇地地方来回找了很久，才堪堪发现已经被黄土掩盖的血渍。 回来的时候，从齐盛的脸色上就能看出结果。 拓跋尔期待的目光黯淡下来。 就连一向对这些事不甚在意地谢六爷，也不免唏嘘了两声。 “北武大人虽是报私仇，但他到底是为了大义而死……” 第二百五十五章 败局 谢明欢有些说不下去了，她扬了扬笑脸，“都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们虽然看到了血迹，但这不是还没有见到北武大人的尸体吗？说不定他只是被抓了。” 崔郢点点头：“是，也许他还活着。” 胡书这个时候就算再没有别人明白的快，也意识到了到底是什么情况了。越是知道，他就更加担心小花了。 谢明欢看出了胡书的担忧，她想了想同胡书道：“胡大叔，这边有六叔在，不然你带上几个人去照应谷小姐吧，只是不能把我们的事透露给她。” 胡书眼前一亮，他的目光在谢明欢和谢六爷身上游移。 谢六爷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胡书脸上多了几分开怀地笑：“行，我就不客气了，这个时候是真的担心她，你们放心，只要我能找到她，不仅不会耽误你们这边的事，我会找机会把她带回来的，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谢明欢叮嘱了几句，让胡书一定注意安全。 待胡书离开后，谢明欢看向六叔和晋王：“咱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就这样等他们来？” 晋王没有马上回答谢明欢，而是看向谢六爷。 看他的样子，之前想要从谢六爷要的东西，应该是还没有放弃，还想要再试一试，而谢六爷的模样，看起来是不想这个时候把东西交出去，直接偏过头去，一副突然发现晚上的天空也很不错的模样。 谢明欢看着这两人古怪的互动，心中袭来阵阵无力感。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去而复返的齐盛，一脸焦急，身后跟着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 “王爷。朱掌柜说北武大人让他来送一封信。” 晋王挑眉，目光看向齐盛身后的中年男子。 朱掌柜就是齐盛之前去黑市，挑选琥珀的那家店铺的老板。若说之前，他还奇怪当时朱掌柜为什么不愿意卖给自己东西，现在明白了。朱掌柜应该是北武大人的人，虽然不得不配合黄金城，听黄二爷的吩咐做事，但他们也在努力在自己可以做到的范围内守住自己的良心了。 “什么信？” 朱掌柜将一直藏在袖子的信拿了出来，只是面对晋王，他愣是没有迈动脚步，还是齐盛从他手里接过了信交给了晋王。 晋王拆开信，很快脸上竟然浮出了一抹笑意，笑过之后是少见的认真，他直接吩咐齐盛道：“去调三千人，照着这个地址过去，务必把北武救出来，还有那里的人，全灭。” 齐盛心中一阵激荡，他接过晋王递过来的书信，领命之后马上离开。谢明欢听到这话，心中惊讶，待齐盛和朱掌柜离开后才问道：“北武大人没有出事？” 晋王点点头。 “信上说，北武也查到了敬世子的真实身份，悄悄将他最喜欢的一个女人骗了过来，并联合之前受害的那些商户，将那女人藏到了一个他绝对找不到的地方。据说那女人刚好还身怀有孕，敬世子不想现在就舍弃这对母子，便把北武抓了起来。但他没有料到，北武去找他摊牌就是想要以身犯险，去探一探他藏兵的地方。” 谢明欢听完感慨不已。 “他绝对想不到的地方……那对母子不会早就已经……” 晋王轻笑一声：“你操心她们做什么，现在琥珀案已经没有再追查的必要，眼下你若是没什么事，不如好好想想婚礼的事，等本王料理了他们，咱们的婚礼也该着手准备了。” 谢明欢：“……”现在是什么局势，还没有看到胜利的希望呢，就已经开始畅想婚礼了，她表示自己接受无能。 结果旁边欣赏风景的谢六爷竟然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附和道：“不错，是该好好准备了。” 谢明欢：“……” 再说齐盛按照北武传回来的地址，带着三千人马快马加鞭赶过去的时候，黄二爷正在逼问北武女人的下落。他已经撕下了黄二爷的面具，恢复了敬世子的容貌。 比起人到中年的黄二爷，真正的敬世子要年轻的多。只不过许是常年带着面具生活，让他的脸色苍白，眉宇间都是阴郁的气息。北武被绑在空荡荡的房间最中间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一天的折磨，让他看起来狼狈不堪。但哪怕浑身都充满了疲惫，双眼却依旧坚定有力，看敬世子的时候，充满了憎恨。 “你把人藏在哪了？” 北武像是没有听到，目光看向远处。 敬世子的脾气远没有做黄二爷时表现的那么好，恰恰相反，他表现的像是有暴躁症状，面对北武的沉默，直接用手上的匕首朝他的大腿刺去。这时候才看到，北武的双腿已经被血渍染满，匕首上更是因为沾染了太多的血渍，红得发黑。 他手上的力度很大，但北武竟然一声不吭，像是察觉不到这种痛楚一般。北武越是淡定，敬世子越是愤怒。 “你说不说？” “我最不缺折磨人的方法了，当年你那个儿子也和你一样倔，不愿意听我的吩咐办事，一次两次我忍了，但不听话的狗……还有什么资格活着？” “啧啧啧，他就没有你坚强，我现在还记得他的叫声，那么的真实，那么的凄厉，那么的可怜……但有什么用呢，不听我的话，晚了！” 敬世子的话，终于让北武有了其他的情绪。只不过这股情绪，是黑暗的，是愤怒的，是恨不得想要将他撕碎的。因为被束缚着，北武忍不住想要挣扎，想要将眼前这个恶魔扑倒。 “变态！” “你们这样的变态，幸好被灭国了，否则是这北地所有百姓的灾难！” “就凭你也想要复国？哈哈哈哈哈，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过不了今夜，你的首籍就会被晋王亲自割下来挂在北武城的城头，受北地百姓的唾骂！” 敬世子被北武的话激的双眼通红，他的情绪彻底失控，像是一头疯兽，手里的匕首这次直接朝着北武的心脏刺过去。然而，外面的传话声在最后一刻打断了他。 “世子，不好了。” “咱们被包围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疯子 “什么？” 敬世子扔下手中的匕首，脸色难看的走出去。 “怎么回事？” 来回禀的人像是很害怕他，磕磕巴巴地道：“晋王身边的那个齐盛，带了不下两千人从四面把咱们这里围起来了，而且他们已经喊话过来，说、说、说若是世子您主动出去自首，他们就不伤及无辜，放其他人一条生路。” 敬世子脸色越来越沉，听完来人的话，他直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把温华叫来，让他准备好，一会出去迎战。” 只是走到一半，他突然脚步一顿，面色古怪地问：“你方才说什么？那个齐盛称我什么？” 来人有点慌：“世、世子？” 敬世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世子？” “他们知道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他们还知道什么？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敬世子的脚步更快了几分。 “去，去下面看看，按照原计划，一定要从那老东西手中把剩下的人手带回来。” 听到敬世子的话，来人脸色更加惶恐，但他什么都不敢说，连连点头应了下来，飞快地离开了。 等敬世子到书房的时候，温华已经等在那了。温华是温家的嫡孙，寄予厚望的接班人，虽然年纪尚轻，但手段却一点都不俗。他看到敬世子，也依旧不卑不吭。 “听说晋王的人过来了？” 敬世子哼了一声。 “你带人过来的时候确定没有走路风声？” 温华看敬世子的目光闪过一抹冷意，不过他隐藏的很好，脸上是正常的笑意：“自然没有，世子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敬世子盯着温华看了一眼，温家一直都是他的人，他本来也没有真的怀疑，只不过是方才骤然知道晋王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惊讶，这才随口问了一句。 他的情绪渐渐冷静了下来。 “既然他们迫不及待的来找死，那择日不如撞日，本来我还想温水煮青蛙，让他们死的舒服一些，现在他们既然自己找死，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老马带过来的人今晚应该也到了吧？传书给他，让他加快速度，和咱们里外夹击，等把这些送死的拿下，就直接进城。” 温华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他认真地听着敬世子的吩咐，心里想的却并不是这回事。比起父辈对镇北王的衷心，他要相差甚远。他从知道敬世子的计划以来，就一直在思索，这么疯狂又荒唐的计划，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更让温华感到意外的是，这样漏洞百出的计划，竟然顺利的暗中进行了五年之久，并且还让他成功拉拢了原来前秦那些投靠晋朝的将军，搞到了近五万的兵马。 “温华？” 敬世子目光疑惑地看向他。 温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朝敬世子笑了笑：“啊，我刚刚在想，如果晋王已经知道您的身份的话，会不会马将军那里会遇到埋伏？” “咱们之前查到过，晋王手中除了北地原本的兵权外，已故的谢大将军好像留下了一直暗军，上一次在玉泉，就有一部分暗军出现，当时他们就是听晋王的命令行事的。” 温华的话让敬世子脸色微沉，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响：“你说的不无道理……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不等老马了，你带过的人足够拿下他们了，现在就动手。” 温华心中一声长叹，却又不得不听令行事。 “那我这就去准备了。” 敬世子竟然也跟着出去了，只不过他说的话，让温华浑身一僵：“本王同你一起。本王的心腹被假晋王蒙骗，本王怎么能不亲自出手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呢。” 待温华看到换装之后成为晋王的敬世子时，心底控制不住的厌恶情绪猛烈袭来。他觉得眼前这位温家老少一力说服他一定要追随的主子，怕是早就疯了。 他根本没有成大事之人的光明磊落和气概，相反沉浸在假扮别人的套路中，并且看起来，假扮成为别人的时候，他倒是更像个正常人。 当温华陪同敬世子带兵出去的时候，围在外面正准备进攻的齐盛，远远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不是吧！ 他马上朝身边跟着的副将招手。 “我是不是眼花了，那、那不是王爷吗？” 副将也一脸见鬼的了模样。 “是王爷。” 齐盛晕晕乎乎地问：“王爷怎么会从那里出来？” 还是另一边的副将靠谱点：“齐大人，之前咱们不是调查到，这敬世子本来就捏造了一个真晋王，说是在并州了吗？” 齐盛认真地点点头：“是啊，这事我知道。” 副将又说：“现在看来，这位真晋王大概是连夜从并州赶过来了？” 齐盛：“……” 他是真的被脑回路这么清奇的对手给折服了。 “齐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打不打？” 齐盛：“当然打了！不过派个人去给王爷送信，我想这位真晋王，王爷一定有兴趣亲自来会会他。” 于是，当双方真的厮杀在一起的时候，混乱的战场上充斥了一小片不和谐的画面。那就是敬世子所在的位置，竟然没有人过去，齐盛这边的人，就像是将他忽略了一样，根本不看他。 而敬世子原本准备的那些造势，塑造自己是真的晋王，劝慰齐盛弃暗投明的话，根本没有来得及说，双方就已经打起来了。 等晋王带人赶来的时候，就看到齐盛和温华带着人杀的酣畅淋漓，惟独那位兴风作浪的正主，被遗弃在一边，并且顶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让他很是厌恶。 晋王的功夫高深莫测，根本不是敬世子能够比拟的。 当他看到晋王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原本那些野心，还有做黄二爷时没有落下的气势，竟然都忘得一干二净。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晋王笑的很冷。 “听说你想做本王？” “谁给你的勇气和胆量？还有你这么清奇的脑回路，到底是哪路神仙教你的？本王真是好奇的很呐。” “温华！温华！” “假晋王就在这，还不过来护驾！” 到这个时候，敬世子的疯态已经暴露无遗。他根本是沉浸在了扮演别人的世界中，早就忘记了真正的自己，还有正常人的胆量和骨气。 第二百五十七章 扭曲 “这人没病吧。” 齐盛一剑过去，斩杀了两个不怕死冲过来的人，脸上沾染了不少血渍。看着已经比逼退的敌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功夫调侃在旁边尖叫的实在太惨烈，根本就没办法让人忽略的敬世子。 旁边跟着的副将也嘴角抽搐。 “我总算知道前秦为什么会亡国了。” “皇室都是这样的主子，再不亡国，天理难容啊。” 齐盛一脸认真地赞同他的话。 “这话没毛病。” 晋王看着眼前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心中的厌恶感不断上涌，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冷冽起来。 “是谁给你的勇气，敢用本王的脸。” 对付敬世子这样善于阴谋诡计，内心扭曲，但实际上本身却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甚至都不用拿剑出来。晋王的掌风两下过去，敬世子就被砍倒在了地上，嘴角的鲜血往外涌个不停。 后面的剑气传来，晋王轻巧避过，转身就见到温华举着剑朝他劈过来。 因为温华的出现，敬世子有了充足的时间躲开晋王，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晋王吓破了胆，他竟然是用双手双脚爬着往旁边走，半响也没有站起身来。 温华的余光扫过敬世子，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心中巨大的无力感袭来，手中刺向晋王的剑也偏了方向。他虽然自幼习武，但功夫和晋王比起来，却依旧相差甚远，甚至不等晋王出手，跟在晋王身边保护的暗卫就很快将他拿下了。 “王爷。” 暗卫点了温华的穴，将他丢在一边，等着晋王的指令。 晋王嫌弃地看着前面还在手忙脚乱爬着的敬世子：“把他给本王绑起来，带着他跟本王走。” 暗卫领命。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安全的敬世子，不过喘息的功夫，再次被抓住。他的脸色精彩无比，尤其是带着面具，因为面部表情过分狰狞，导致鬓边的面具翘了起来。暗卫非常有眼力见的伸手过去，将脸上那张和王爷一模一样的面具掀开，露出了敬世子原本的容貌。 长时间戴面具导致他自己本来的容貌白的过分，呈现出病态。敬世子看着被扔在地上的面具，疯了一样的嘶吼出声。 “大胆！” “本王要砍了你！” “本王是司马靳，是北地之主，你身为本王的侍卫，竟然不辨真假，本王一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暗卫：“……”他无声地看向晋王，王爷这个傻逼属下可以把他弄晕吗？ 晋王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真诚地疑惑。 他一只手轻轻抬了抬，朝敬世子挥过去，积压了不少的怒火，尽数发泄在了他身上，敬世子两眼一翻，彻底被震晕了。 “带上他。” “本王要亲自去会会那些个赶过来救主的将军们。” 暗卫像是拎小鸡一样，拎着敬世子跟在晋王身后。 那些原本还打的热火朝天的敬世子的人马，在发现温华和敬世子竟然已经直接被俘虏了之后，瞬间失去了动力。甚至都不等齐盛开始劝降，就听到有人带头开始喊。 “温公子被抓了，咱们还打吗？” “打什么打，我本来就不是自愿来的，是他们温家把我老婆孩子抓了，威胁我，现在姓温的都被抓了，咱们还打个屁啊。” 齐盛在旁边听的嘴角抽搐。 还有比这更不靠谱的反军吗？ 说真的，一开始他和王爷查到北武城的事，查到敬世子的时候，还把他当个对手，认认真真准备了一番，又是暗中养兵，又是提前安排柳岩到北武城。 谁能料到，现实竟然比他们预期的荒诞神奇。 一个在调查中被传的高深莫测，手段了得的敬世子，其实是个心理扭曲，根本没有正面交锋的能力，只会玩阴谋诡计的变态？ 还有前秦未亡时，在前秦排的上号的温家，培养出来的嫡孙竟然就这点手段？靠抓走人家的老婆孩子来建立军队？如果那些皇帝都是这样打天下的，那怕是人类都得灭亡了吧。 他赶紧打住，让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是真的好怕补脑多了，连累自己的智商啊。 齐盛清了清嗓子，顺势运着内力喊道：“逆贼敬世子、温华已经被俘虏了，诸位都是普通将士，甚至大多数都是淳朴百姓，不管你们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参军，王爷都既往不咎，甚至会安排人送你们回家。” “现在放下手中的武器。” 齐盛的话音落下，对面还剩下的三千多人齐刷刷的仍掉了手中的剑，甚至还有的人抱在一起抱头痛哭。 “总算见到天日了。” “再这样下去，老子都该疯了。” “都亡国了还不放过咱们，要是晋王不来，老子都想反了他了。” 这些说大话说的利落的汉子们，其实没几个是真的有这个胆子，但听他们的意思也知道，对敬世子不满已久，应该是受到了威胁，不得不在这里服役。 齐盛和两个副将汇合，都从各自脸上看出了无奈。 “王爷带人先走了，说是要会会那些赶过来的将军。他们带过来的兵马，都是货真价实的将士，接下来才是一场硬仗啊。” 齐盛闻言，脸色也是一肃。 “不错，其实王爷从一开始在意的也是这些心思摇摆不定的前秦守将，他们手里的兵马又都是当年投降的原班人马，就算今天没有敬世子，只要他们心思不定，以后也会有王世子，李世子能够说动他们。” “咱们埋伏在城外的一万人马已经去和王爷汇合了，但马将军还有陈将军他们从两边分头过来，手中的人马最少也有两万，咱们并没有优势啊。” 齐盛看了看原地整顿的人手，还有对面抱头痛哭的众人，心中有了新的主意：“两位，你们说这些人能不能上去挡一挡？” 两位副将脸上闪过嫌弃的表情：“这些……倒是不怕他们对敬世子的衷心，到时候再叛变，就怕他们没什么本事，去了也是白送人头。” 齐盛笑着道：“那可不一定。他们都是被敬世子害惨了的人，若是咱们给他们足够的承诺和保障，让他们回家之前去报个仇，说不定才是能够真正激发他们的潜力呢。” 第二百六十章 惊艳 这一夜，北武城中的每个百姓，都听到了从城外传来的厮杀声。甚至有胆大的偷偷溜出了城，亲眼见到了这场自前秦和晋朝大战后，北地百年来最后一场大手笔的厮杀。 城中的谢明欢等人也同样没有闲着，齐盛派人送回来的北武大人，在王太医的全力抢救下总算保住了一条命，只是王太医脸色难看，叹息着说，北武大人是早就心存了死志，就算现在他将人救了回来，但以后怎么恢复，还能有多少年好活，主要看北武大人的心态。 一个人如果自己不想活了，就算是再高超的医术也没有用。谢明欢沉默了半响，还是谢六爷开口说，等北武大人醒了，准备和他好好聊聊。对于自家六叔的手段，谢明欢还是很信赖的，有了六叔的承诺，众人怎么说都算是有了希望。 还有一个人，则让谢明欢惊艳。 这个人就是石师爷，他走的本来就是文官的路子，虽然手底下有些势力，但却不能像谷峰那样带着人直接去上战场。不过石师爷不愧是真正在北武城掌权多年的人，政治敏锐度不是一般的高，虽然没有多长时间的相处，但他却看的很明白，谢明欢在晋王面前的话语权很大。他想要做晋王的心腹，难度不小，但如果从谢明欢这边使劲，做未来晋王妃的心腹，看起来要更容易。 所以石师爷通过崔郢，直接找到了谢明欢，直接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从齐大人派人送回来的情况看，今晚王爷和敬世子必定有一个了结，现在北武城中还有一部分没有直接参与敬世子计划的边缘人物，这些人物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如果让他们趁机离开，以后说不定还有隐患，不如先将人全部控制起来。” 谢明欢在政治上觉悟虽然比不上晋王，或是六叔，但石师爷这个时候来找她的意思，她多少明白几分。谢明欢并没有想要培养心腹的计划，她没这个野心，同时也没有这个必要。这大抵是真正的名门贵族出身带给她的底气，谢家就已经是她最大的依仗了，只要谢家没有多余的心思，不管时局怎么变，她都不会过的太差。 所以谢明欢也很直接，她笑着同石师爷说：“石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你的计划我个人来看很有必要，想必王爷知道了也会对石大人另眼相看。若是石大人只是想从我这里得个能不能行动的准话，我可以给石大人做担保，这件事能做。但之后其他的事，石大人可能还不太了解我，不管我现在和将来的身份怎么变化，石大人想的那些，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唯一能承诺石大人的只有一点，若是以后石大人有什么为民请命的正事，我定会帮石大人周全，也算是感谢此时此刻石大人对我的一片心意，但石大人未来如何，能走什么样的路，还要从王爷那里下手。” 石大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化为无奈和释然。 “是我低看了谢小姐，也低看了谢家。” 他有些自嘲，但并没有因为谢明欢的拒绝而失意。这条路走不通又如何，这么多年顶着贪官的名声，他不照样在晋王这里搏到了一条生机吗，他从小就和那些生在富贵窝里的富家子弟不同，路走的艰难一点也习惯了。 况且，虽然没有得到心中所想，但今晚的事却有了谢小姐的保证，做起来也不会束手束脚了，还是先把眼下事的做完，才有机会到晋王那里论功行赏啊。 石师爷想通之后，马上恢复了斗志，和谢明欢又客气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带人去控制这些和敬世子有联系的人了。 谢明欢看着离开的石师爷，心中忍不住升起了赞许和敬佩之情。能够在最差的环境中，守住本心，并且善于抓住时机，为自己争取机会，石师爷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而如今这个世道，像石师爷这样的聪明人已经不多了。 收起对石师爷的感慨，谢明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今晚的局势，将拓跋尔、崔郢、琪儿都喊了过来。 “今晚的事咱们都知道，若是按以前兴兵打仗的套路，最主要的是粮草，但这次交战不同，按照王爷的布置，应该今晚就会解决这些事，不过交战难免会有伤亡，我想了想，你们觉得现在将城中的大夫都征集起来，护送他们赶过去，也好救治那些受伤的士兵。” 拓跋尔对这些不懂，不过如今他不懂的事，一向都是师姐说的都对，所以第一个赞同。琪儿就更不用说了，自家小姐说的那比圣旨还重要。 所以真正下来只有崔郢一个是认真考虑，能够提供靠谱建议的。 “后方救援的确很重要，只是现在这个时间，想要召集城中的大夫，难度不小，而且咱们现在的人手……” 谢明欢笑了起来：“这个我早就想好了，想必石大人百忙之余能够帮这个忙。” 崔郢一听谢明欢的意思是准备麻烦石师爷，到是有几分诧异，不过是石师爷的话，确实要比以他们的名义去找人容易。果然，接到消息的石师爷爽快地接下了这个额外的任务，不出一个时辰，就派人护送过来了二十位大夫，虽然其中有几位脸色不太好，还有的一听说要去城外正交战的地方脸色煞白，但有石师爷的人在，没有一个人说不去。 就这样，在晋王带着人马和陈、马两路人交战正酣的时候，谢明欢亲自带着二十位大夫还有四五车的药物赶到了。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胜负的战役。只不过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对于陈将军、马将军来说，已经没有能够反悔的机会了，如果拼一把，也许还有活路，但如果就这样投降，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只是虽然他们带过来的是敬世子手下远远比不了的精兵强将，可依旧挽回不了败局。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在敬世子这里拿到的情报就是假的，晋王带过来交战的人马虽然没有他们多，但却也少不到哪去。更重要的是，交战之前，晋王就先派人将敬世子和温华斩杀在了阵前，原本十足的士气，因为敬世子和温华的死，一下子泄了五分。 “兄弟们，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家都拿出最大的力气来，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政令 从晋王到北武城，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在百姓们茫茫无知的时候，就已经将北武城暗中涌动的势力全方位剿灭，这样的战斗力，或许百姓不明白，但对于那些同样存有二心的北地官员来说，无异是巨大的震慑。 休整了两日后，晋王正式发布了在北地的第二条政令，将敬世子的阴谋公布于众，并委任石师爷做北武城郡守，负责政令大事，提拔谷峰为副手，主要负责黄金城内藏兵练兵之事。 “陈、马二人已经解决了，玉泉那边的兵力咱们算是收服了十之八九，只是从马竞的口供看，和咱们之前的调查一样，清西、宜化和殷城的兵力，也都和敬世子有过接触。只不过这三地据北武城远一些，这些人也并不是敬世子原本的心腹，他们和敬世子之间的合作更偏向于相互利用，如今敬世子出事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到他们手中，这样一来，想再找他们的把柄，以后可能会难了。” 对于齐盛的分析，晋王早就想到了，他并不担心。 “已经知道他们是哪年的狐狸了，还怕找不到弄死他们的办法吗？本王不是什么迂腐的君子，真的惹本王不高兴了，弄死他们的方法多的事。” 齐盛后背一凉，默默地在心里为这些人点了蜡烛。希望他们是真聪明，从今以后改过自新，夹起尾巴做人，不然……齐盛都不敢想，被王爷盯上的死状得多惨。 来谢恩的石师爷和谷峰在外面等着。 两个人不管是谁，都没想到这步棋走下来得到的是这样的胜局。石师爷原本以为自己能够保住原来的位置就不错了，万万没想到……这也让他更加意识到了晋王的手段和心胸。 谷峰就更不必说了，虽然从某个方面来讲，黄金城也是受害者，毕竟他的亲二叔到底什么时候被害死的，遗骸在哪都不知道，但黄金城中的人毕竟为虎作伥做了恶事，而他虽然及时向晋王投诚，可真的说功绩的话，没有多少。 再加上他的身体还要劳烦王太医诊治，这种情况下，晋王竟然还对自己委以重任，这让谷峰自己偷偷热泪盈眶了很久，心里甚至暗暗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对晋王忠心不二。 两人进来后，也都了解晋王不是以往那些正常的王爷的思路，所以没敢说什么煽情的话，各自谢了恩，就开始认认真真地汇报接手职务后的事情。晋王听了一会就烦了：“行了，这些事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本王只看结果和困难，有需要本王解决的问题再写折子送来，至于结果……本王会有空了自然会查上一查。” 两人心中一凛，越发意识到晋王非常规的手段，对新的身份和责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但心中也同时升起了一股激荡的斗志。 “是，王爷放心。” “下官一定不负王爷厚望。” 晋王这里诸事顺利，谢明欢这里就多了一点小问题。 先是林夫人在凤来客栈突然朝着要自杀，还是客栈的小二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及时将人救了过来。客栈派人看着林夫人，马不停蹄地就来找谢明欢了。 等谢明欢赶过去的时候，林夫人一脸憔悴，眉宇间死气沉沉，看样子是真的存了死志。 “林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那老东西也不说一声就走了，我无儿无女，就算回乐山也是受那小贱人母子的气，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谢明欢并不认为林夫人想死是因为这么简单的原因。 “林夫人，之前认尸的时候，并没有林姥爷。也就是说他现在只能算是失踪，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已经死了呢？” 林夫人古怪地看着谢明欢。 “谢小姐，你就不要再诈我了。” “之前是怎么回事，你肯定都知道了，现在这么说，不就是想听我亲口再说一次吗？是，那里面其实有那个老东西，我当时就认出来了，但林语轻那个小贱人威胁我，她说如果我当时认尸的话，就是违背了那个老东西的遗愿，就算回乐山，我也没有好日子过。” 林夫人越说越气愤：“我明明都按照她说的做了，可是现在倒好，她人不见了，乐山那边又传来消息，说那个贱人竟然早就卷了家产带着儿子跑了，就算我现在回去，那里等着的也是一个空壳子。我跟着老东西三十几年，就算没有生儿子，可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呢？我想不明白，我不服，我要亲自下去问问他，如果他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就是做鬼我也不让他安生！” 谢明欢看着眼前的林夫人，心中很是复杂。 她转头问跟着的拓跋尔：“那林语轻去哪了？” 这个拓跋尔还真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太重大了，他帮不上什么忙，很是清闲，想起之前谷峰和林语轻的八卦，拓跋尔还真又持续跟进了一下，想知道接下来谷峰是不是准备迎娶林语轻，也是这时候他才从谷峰那里得知，林语轻竟然失踪了。 “谷大哥说，他和林语轻最后一次见面是他带你们去黄金城之前，当时林语轻神色憔悴，求谷大哥带她离开这里，想要远走高飞，但谷大哥放不下黄金城的事，拒绝了她，但也承诺等这些事解决完，一定会给她一个安稳的归宿，只是等谷大哥忙完再去找她，她人已经不见了。” 谢明欢皱眉：“那可有留下书信？” 拓跋尔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谷大哥已经派人去找了，但现在看起来应该是还没有下落。” 对于林语轻这个人，谢明欢总觉得她身上还有更多的秘密，是他们没有查出来的。 “那派人去乐山那边查查林语轻的母亲和弟弟的下落吧，把人找到之后，按照规定将林家的家产重新分配，给林夫人一份保障。” 林夫人听到谢明欢的话，脸上多了几分亮色，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那贱人精明的很，想要找到她难了。” “反正我活到现在，无牵无挂的，与其继续活着心中充斥着愤怒，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谢明欢：“……”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大势 谢明欢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也没有说服林夫人。还是拓跋尔听烦了，质问她：“反正你活着也没有什么顾忌了，那死之前为什么不先好好折腾折腾那些你恨的人，你死了人家可是不会掉眼泪，还会拍手庆祝呢，你就想这样死吗？” 拓跋尔的劝慰很到位，直接激的林夫人要回乐山找林语轻的亲娘决一死战。。。 最后谢明欢将林夫人托付给了石师爷，请他派人送林夫人还有林老爷的尸体回乐山。谢明欢不放心，还专门给石师爷带话，让他派去的人注意一下林夫人的动向，不要让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悔事来。 拓跋尔也因为多说的这句话，被罚去配合谷峰搞黄金城的收尾工作，一直忙到谢明欢一行人准备离开北武城，才勉强抽身，松了口气。 北武城的百姓是不知道晋王到底做了什么，但晋王走的时候，很多人都意外地发现，北武城的黑市没有了，不仅如此，以前经常在街上横行霸凌的那些人也都消失不见了，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是晋王派人处理了。 所以晋王来的时候静悄悄，走的时候，却有不少百姓好奇，偷偷跟着出了城门，想要找机会一睹晋王的模样。这虽然听起来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却能够窥见几分北地未来长久的大势，不管以前是南边朝廷中不看好晋王的，还是北地剩下那些依旧心中有小算盘的，都开始重新审视晋王，审视北地的局势了。 再说北武大人，那晚在王太医高超熟练的医术下捡回了条命。然而早在五年前就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的他，早就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虽然人还活着，却整日昏昏沉沉，好几次重新陷入昏迷状态。 期间谢明欢想到了之前帮北武大人带话的朱掌柜，还特意派人将他请了过来，想着两人或许有些交情，能够劝慰他一番。朱掌柜倒是很愿意帮这个忙，只是进去了大半天，北武大人也没有睁眼。 最后还是谢六爷信守当晚的承诺，亲自进去劝说。 也不知道他到底对北武大人说了点什么，等谢六爷出来后没多久，北武大人就主动喊人伺候，开始好好休养了。待谢明欢、晋王准备启程离开的时候，北武大人竟然先一步带着朱掌柜离开了北武城，只留下一封简短的书信：“莫问归期，有缘再见。” 有人离开，也有人回来。 之前不放心谷家小姐的胡书，赶在谢明欢等人离开北武城的前一天回来了。和他一同回来的，还有身上带伤，但眉宇间已经释然的谷家小姐。 “之前黄二爷让她去盛德那位真晋王身边待命，还交给她了一封书信，是交给殷城独孤将军的。我在半路追上了她，一开始她不相信我的话，后来黄二爷其实是敬世子的事传来，我怕你们在北武城待不长，直接将她打晕了一路赶回来的，一直到进了城，她自己派人去打探了一番，知道我没有骗她，这才消腾了一会。” 谢明欢：“谷小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拓跋尔：“那林老爷是不是你杀的？” 没出声的其他人：“……” 谢六爷轻咳一声，心中一阵低叹。这么耿直的弟子，现在说不是自己的，还来得及吗？ 林老爷的死可以说是揭开北武城背后诸多秘密和势力的导火索。但当年林家和谷家的恩怨，现在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谁是谁非根本说不清楚。谷家小姐不再执着于报仇，林家也没有再追究林老爷的死，就说明两家同时默契地决定让这件事到此为止。 偏偏，拓跋尔最近在作死的道路上走的有点远。 他也说不好自己到底是脑子怎么抽了，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不过幸好谷家小姐表现地很镇定。 她沉默了一会，才开口。 “血琥珀是他送到当铺的，他……也是黄二爷的人。” 林老爷是黄二爷的人？ 这倒是超出了谢明欢等人的猜测。如果林老爷是黄二爷的人，那林语轻失踪，就有了新的方向。依照林老爷对林语轻的重视，还有林夫人说的，林语轻威胁她，不能指认林老爷的尸体，很可能都是为了帮黄二爷。 但，如果林老爷是黄二爷，也就是敬世子的人，那他怎么也死了呢？ 很快，谷家小姐解开了这个疑惑。 “之前我也想不明白。但如果黄二爷是假的话，那林老爷应该是真正的黄二爷的人，当年血琥珀的事，也是黄二爷和林老爷所为。后来的假黄二爷，只是手中恰好有一道制作假琥珀的方子，他先传出血琥珀的事来抬高琥珀的价格，再暗中操纵黑市倒卖假琥珀。那些富商被骗的多了，有人暗中牵头想要挑了城中的黑市，不想却被敬世子灭口。林老爷应该是很熟悉黄二爷的人，他很可能发现了假黄二爷不对劲，所以才引起了对方下杀手。” 谷家小姐的猜测不无道理。 谢明欢接着她的话道：“这么看来，林语轻应该是从林老爷那知道了些什么，害怕北武城不安全，所以才想要让谷峰带她离开。谷峰拒绝之后，她选择了自己走……这样的决定，也不知道是危险迫在眉睫，还是她对谷峰的感情也并不是真的？” 晋王对这些边缘的小人物并不放在心上。 “派几个人暗中查着就是了，翻不出什么大浪，不要白费精力。” 谢明欢点点头，赞同晋王的提议。 “谷小姐，如今谷家已经空出来了，你随时可以搬回去。” “还有当铺，它以后都只是单纯的当铺了。” 谷家小姐摇摇头。 “不用了。” 她看向谢明欢，眼中有一团明亮的火，像是在照耀着未来。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谷家的宅子就送给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做歇脚的地方吧。至于当铺……交给小二打理吧，他跟了我一场，我险些连累了他，就当是给他赔罪了。” 胡书皱眉，没料到小花会有这样的打算。 “那你呢？” “你要去哪？” 他刚想说，不然你就跟着我，这回我一定不会再把你丢下了。 但谷家小姐却突然笑了起来：“胡叔，我准备去南边走走，听说那里的书生端方如玉，说不定我也能嫁个潜力股，以后做官夫人呢。” 第二百六十四章 盛德 去南边，对谷家小姐来说，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最应该无忧无虑的前半生，懵懵懂懂目睹了父母被利用、逼迫致死，为了复仇重新回到北武城，却又再次被仇人利用，这样的遭遇，若是换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怕是早就支撑不下去了吧。 她还能够对未来有憧憬，以后的人生想必也不会差太多。 谢明欢：“既然这样，若是在南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谷小姐尽可以给我们来信。” 胡书连连点头：“不错，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怎么联系我你一直都知道的。” 谷家小姐对谢明欢感激地笑了笑，又认真地看向胡书。 “胡叔，你放心吧。” “以后我都会为自己而活的。” 北武大人、朱掌柜、谷家小姐都先后离开，石师爷和谷峰也已经走马上任，时隔多年，一向无人能够管理的北武城，正式迎来了它归属于晋朝后的第一任郡守，当城中百姓看到穿着郡守官袍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都不由自主地欢呼了起来。 “竟然是石大人。” “看来晋王真的是个好人，他也看出来石大人是个好官呢。” “哼，那臭小子，当年还偷过我家鸡蛋呢，现在也做大官了呢。” 晋王和谢明欢一行隐匿在人群中，听着老百姓的议论。谢明欢好笑地看向晋王：“听到了吗，他们夸你呢。” 晋王瞥了她一眼，桃花眼中带着尊贵和高傲：“本王需要他们夸吗？” 齐盛从对面挤过来：“王爷，车马都已经出城了，就等您和谢小姐了。” 晋王点点头，看向谢明欢：“走吧？” 谢明欢又看了一眼，街头人人带着笑意的盛况：“走吧，去下一站。” 映衬着北武城的喧哗和新面貌，一队看起来普通至极的人马悄悄离开了北武城。城头上，留下来看守驻军的两位副将并谷峰，一直站在那里，目送着晋王一行人离开。 “谷大人，咱们该去办正事了。” “不错，老子昨天又派人搞了几张设计图，咱们再去研究研究。” 黄金城中的百姓都已经被妥善安置到了北武城中，他们彻底结束了在地下暗无天日的生活，重新体验正常的，每天早上醒来可以见到阳光的生活。 而黄金城则被晋王改为屯兵之地。 谷峰的身体在王太医苦苦钻研的药方调理下，怪病发作的时间越来越少，虽然还需要长达两三年的精心保养，但能够挣脱那种闭眼前担心再也醒不来的生活，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收回追随的目光，谷峰的脸上闪过坚定和笑意。 “走吧，去干正事。” 盛德，前秦都城，一座曾经充斥着辉煌，也经历了颓败的王城。盛德的面积要比北武城大两倍有余，一条从西边高山雪原奔涌过来的长河横穿盛德，将盛德一分为二。 前秦的皇宫就依河而建，取盛德最东之地。抛开前秦皇室那些荒唐事不说，就说当年修建前秦皇宫的那些设计师，都是高人。河水穿过皇宫，皇帝、皇后、太子和太后的宫殿，竟然都巧妙地建在了水上，从外面看起来，这皇宫是完全北方的雄浑霸气，但真的进入其中就会发现，这些主子们的宫殿，尽是效仿南边的手法，精致玲珑。 前秦灭国后，这座皇宫就被彻底封了起来。 虽然这期间晋帝也曾派过其他官员暂时到北地打理事物，但没有人有资格进皇宫。现在晋王到了盛德，众人纷纷猜测，这皇宫是不是要重见天日了。 伴随着晋王的车马驶入盛德，偌大的盛德城中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温家，阖府一片死寂。 “华儿他真的死了？” “我不信。” 温夫人神色憔悴，但目光之中却露出了狰狞地偏执之色。 “进城的一定不是晋王，对，是华儿赢了。” “我要去接华儿。” 温夫人说着就要往外冲。 一直坐在主位上没有吭声的温老爷，脸色铁青，他猛地一拍桌子：“还愣着做什么，拦住夫人，把她送回去，最近都不要让她再出院子了。” 在两边站着恨不得缩到地缝里的丫鬟小厮，硬着头皮上前，拉扯了好一番才将温夫人带下去。 “唉——” 一声叹息。 是男子身边坐着的满头银发的老夫人在叹气。 “咱们温家到底还是走错了。” “如今，就听天由命吧。”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温老爷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缓缓地扭头目光阴冷地盯着老夫人：“是温家走错了？还是您一意孤行，为了那个人，把温家拖入了地狱？” “你——” 老夫人被质问的恼羞成怒，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眼前发黑身子歪倒了下来。 温老爷平静地吩咐人将老夫人抬回去。 偌大的议事厅，往日里人来人往，那是温家如鱼得水的时候，而现在……自从华儿出事的消息传回来，就再没有人登门过了。甚至整个盛德城都安静了下来。 管家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老爷，小少爷和小姐都已经送出去了。” 温老爷沉默了半响才挥挥手。 “知道了，辛苦你了。” 这些事，谢明欢等人并不知道。 她们坐着马车一进城，琪儿就有点迫不及待想要掀开车帘看一看盛德是什么样子了。 “小姐，要不要下去逛逛？” 琪儿看着道路两边热闹地吆喝着的小摊贩，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有点想要下车。 还没进城，晋王就已经收到了欧阳庆的书信，先走一步了。是故，进城的其实只有谢明欢等人。 琪儿想要逛街的念头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了拓跋尔的声音。 “师姐，这盛德就是不一样，不愧是都城啊。” “你要不要下来看看？” 谢明欢放下手中的书，顺着琪儿掀开的车帘望了一眼，脸上带着笑意：“那就下去走走吧。” 琪儿扶着谢明欢从马车上下来。 后面又传来谢六爷的吩咐。 “我去见几个朋友。” “有空了再去找你们吧。” 等谢明欢派人去六叔坐的马车上去看的时候，人竟然早就不见了。十有八九是早就下车离开了，但却吩咐车夫这个时候告诉他们。 第二百六十五章 老熟人 “也不知道崔大哥走到哪了。” 崔郢一向喜欢独自行动，从北武城离开后，便和谢明欢她们的大队伍分开，说是要趁机寻访几座名山，拜访几个朋友，到盛德之后再联系。 拓跋尔和崔郢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一路上没有崔郢在，他还怪不习惯的。 谢明欢接过琪儿递过来的糖人：“崔大哥、崔大哥，我怎么觉着，现在崔大哥在你心中的地位，远超你师父了呢。唉，也不知道我六叔知道这么残忍的事后，会不会伤心难过。” 拓跋尔呵呵假笑了两声。 “师姐，你别开玩笑了。” “师父他老人家又偷偷玩消失，我这个弟子根本就是散养的。” 琪儿又拿了两串糖葫芦过来，递给了拓跋尔一串。 “拓跋少爷，你尝尝。” 拓跋尔没有接，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他还没有忘记上次琪儿送给他的那串糖葫芦是多么的酸，深刻的阴影，哪怕现在只是想一想，嘴里都开始泛酸味了。 琪儿一脸疑惑：“不要吗？那我可全都吃了。” 拓跋尔：“你自己吃吧。” 几个人漫无目的在大街上闲逛，饶是如此，也引起了不小的关注。他们都是生面孔，又看起来气质尊贵，不少人心中暗暗揣测他们的身份。 “不会是晋王到了吧？” “听过半个月前就从北武城离开了，算算时间也快了。” 走了两条街，再次经过一条很窄的巷子时，谢明欢突然停下了脚步。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琪儿怀里已经堆满了一路买的各种零食小吃。 拓跋尔手里多了一把风格粗狂的砍刀，不过没有开刃，只是拿着能唬人。胡书和三人离得远一些，跟在后面。 拓跋尔拿着刀避开人群，来回在空中乱砍，越看越喜欢。 “师姐，我觉得我可能是个被耽误的武林高手。” 谢明欢抬眸看了他一眼，暂时放下了心中升起的那抹古怪，笑着摇摇头：“就你这刀法，还是放过武林吧。” 琪儿扑哧笑出声，因为抖动，怀里的东西差点掉下去。 “小姐，你累不累？” “前面有家茶楼，咱们要不要过去歇歇脚？” 拓跋尔嫌弃道：“我看不是你家小姐累，是你累了吧。” 琪儿气鼓鼓地瞪他。 “拓跋少爷，看破不说破，咱们以后还能做朋友！” 谢明欢好笑地听着两人斗嘴。 难得清闲的时光，简单平凡，这大概就是生活吧。 “时候也不早了，干脆就在茶楼吃午饭好了。” 谢明欢在两人斗的差不多的时候，一锤定音。 她朝后面不远处的胡书道：“胡大叔，光天化日之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太紧张了。” 胡书笑了笑，却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进盛德之前大家聚在一起聊天，不知是谁想起了那位据说在盛德的真晋王，提到这位真晋王，不免对盛德城内的局势有些担忧。于是乎谢六爷便拍了拍胡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进城之后，我侄女就交给你了。” 正是如此，才有了从进城后，就一脸严肃的胡书。 四个人前后进了茶楼，胡书竟然都没有和她们座一张桌子。 谢明欢点了一壶茶，一碗面，拓跋尔点了一道当日特色，琪儿就吃的多了，恨不得把菜单上的东西都点一遍。 等待上茶的功夫，谢明欢打量起了茶楼的环境。 人不多。 零星几个坐的也没有什么规律。 二楼传来轻柔的乐曲，想来是有人在上面弹奏。 拓跋尔将自己淘来的大刀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边，也学着谢明欢四处看了看，不过很快他就没有兴趣了。 上茶的小二是个话多的。 “几位是从外地来的吧？” “今天刚到？” 拓跋尔点点头。 “眼神不错嘛。” “唉，你们这茶楼怎么这么安静啊？” 小二倒茶的功夫很熟练，同拓跋尔说话的时候，还能确保茶水刚好倒七分在茶盏中。 “不瞒你们说，我们这茶楼是成也天风，败也天风。” “天风？” 谢明欢倒是记得，进来的时候恍惚瞥见茶楼的名字就叫天风。 “你们知道前秦皇帝招揽了很多得道高人的事吗？” 拓跋尔：“这和你们茶楼有什么关系啊？” 小二扭头看了看，见掌柜的不在，便放开了胆子，开始给几人胡吹海邹：“那关系可大了！当时有位道长就叫天风道长。据说他腾云驾雾到盛德的时候，天色还早，满盛德城就这里有一处小摊，是一位老人家在煮茶。” “这位天风道长喝了老人家的茶，才进宫见的皇帝。后来天风道长被皇帝委以重任，他的那些神仙手段也让人叹为观止。一时间想要窥探他真容的人不计其数，但天风道长行踪成谜，一直过了半年，才有人发现，天风道长每隔三日的清晨都会来这里喝一碗那老人家的茶。” “我们掌柜的上面的主子，位高权重，听说了这事之后，便派人将那老人赶走了，就在老人卖茶的地方建了这家茶楼。等天风道长再出宫喝茶的时候，茶楼上下所有的人都做好了准备，顺利将天风道长迎进了茶楼。天风道长只随口问了一句老人的事，便不再多言，但自那以后每三日出来喝茶就改为了到咱们这茶楼里。” “前些年，咱们茶楼那银子赚的是如流水一般呐。可惜了！可惜了！谁能想到天变的这么快呢？要不是上面的主子不发话，掌柜的早想把这茶楼盘出去了，现在还哪有钱可挣啊。” 拓跋尔听得稀里糊涂。 “这天风道长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大家都迷他？” “还有这茶楼怎么就火了？那个老人家呢，现在去哪了？” 小二被问的有点懵。 恰好余光瞥见了从外面进来的掌柜的，他马上收敛了脸上丰富的表情，抹了抹桌子，转身离开了。 “几位慢用，我再去催催饭菜。” 谢明欢看向小二方才扫到后脸色发生变化的人，是个干瘦的小老头子。他进来后径自上了二楼，而就在谢明欢的目光追随着他往二楼看去的时候，就见二楼楼梯处，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第二百六十六章 罗刹女 “是她！” 谢明欢下意识地站起身，目光看向楼上的女人。 拓跋尔疑惑地扭头：“谁啊？” 在长治的时候，拓跋尔一直等在酒楼，不知道在外面发生的那一幕，所以他看到楼上的女人，更加糊涂。 “师姐，那个女人看上去好凶的样子，你们认识？” 女人也感受到了谢明欢的目光。 她朝谢明欢看过来，先是疑惑，随后是恍然。不过她并没有下楼，而是在目光看到另外单独坐了一张桌子的胡书时，嘴角微微笑了笑。谢明欢能够感受到，女人身上没有恶意，正想要打招呼，女人却突然收回了目光，走进了二楼。 “到底是谁啊？” “就是在长治的时候，我和小姐按约定要去酒楼找你，然后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女人，当时不是和你说来着嘛，我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过……你不信啊，还觉得是师姐故意的，然后……” 拓跋尔有点头疼了。 “打住打住。” “好汉不提当年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拓跋尔讨好地朝谢明欢笑笑。 “那师姐你知道她是谁吗？” 谢明欢摇摇头：“不知道。” 但她心中有一种感觉，她们应该很快还会再见面的。 等小二再来上菜的时候，拓跋尔把人又拦住了。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有点事想找你打听一下。” 小二悄悄手下了拓跋尔递过来的银子，笑的眼睛都没了。 “您就喊我小离就行。” 拓跋尔点点头：“小离？这名字不错。是这样的，我刚看到二楼有个气场特别不一般的女人，你知道她是谁吗？” 小离一脸迷茫。 气场不一般？ “二楼没有姑娘上去啊。” 拓跋尔努力回忆着女人的特征。 “穿暗红色的裙子，手上拿着鞭子，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凶巴巴的。” 小离越听脸色越古怪，最后他带着点颤音地问。 “客官，您确定是在我们二楼见到的？” “您、您说的这、这分明是罗刹女啊！” 谢明欢放下手中的茶杯：“罗刹女？” 她看了琪儿一眼，心里想到的是在长治时，那些人提到的罗刹女。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罗刹女的名号了。 但很显然两次提到罗刹女的人，对罗刹女的外貌特征有很大出入。在长治的时候，那些人说罗刹女容貌丑陋，心狠手辣，杀人取皮。可是方才拓跋尔只是描述了那个女人正常的容貌，却也被小二认为是罗刹女，这罗刹女到底什么来历？ 小离觉得自己后背有点凉。 罗刹女是最近在盛德突然出现的，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了这么一个名号，他们就都叫了起来，一传十十传百，罗刹女现在的名声很是‘响亮’。 “一身暗红长裙，拿鞭子，美貌，这就是罗刹女啊。” 小离的话让人越听越糊涂。 拓跋尔：“我师姐是问，她都做什么穷凶极恶的事了，竟然被你们称为罗刹女？” 小离咽了咽吐沫：“这、这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也只是听说。” 谢明欢：“你就把听说的告诉我们就好了。” 小离：“我就是听说，这罗刹女专门吃小孩，从她到盛德开始，已经有很多小孩子失踪了，尤其是那些无家可归流浪街头的……我、我们这个茶楼后面，以前就有两兄弟，叫山子和一水，我还经常分给他们客人没太动的饭菜吃，这不，从罗刹女出现在盛德后，都有小半个月没见到他们兄弟俩了。” 谢明欢和拓跋尔的目光在半空交汇。 拓跋尔：不是吧，喝个茶遇到个熟人也能碰上案子？ 谢明欢：原来这就是古怪所在，外面的街道上实在太安静了，那些晦暗的巷子里应该躺着的乞丐，一个都没有见到，是因为都失踪了吗？ 收回思绪，谢明欢问：“这么重要的事，你们怎么不报案？” 小离苦笑了起来：“几位客官，你们是外来的，不知道咱们盛德的情况，官老爷们哪有功夫管咱们这点小事，那一水和山子就是沦落街头的小乞丐，说句不好听的，那些做官的巴不得他们赶紧消失才好呢。” 谢明欢听的心中一沉。 这北地……还真是被前秦折腾的千疮百孔啊。 拓跋尔更好奇吃人的事：“你们为什么说她吃人啊？有人见过？她好好的吃人做什么？” 小离看拓跋尔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些问题怎么一个比一个奇怪呢。 “我、我没见过，但大家都这样传。” “一开始好像是因为她穿的衣服，暗红色，就像是被血浸染了一样吧？” 谢明欢见小离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好笑地打断了还想继续刨根问底的拓跋尔。 “多谢了，你去忙吧。” 待小离走后，拓跋尔问谢明欢：“师姐，这事咱们管吗？” 谢明欢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热闹依旧，但却又感受到了若有似无的凉意：“既然碰上了，自是要路见不平，不过这件事不着急，再打探打探看看。” 拓跋尔没意见。 就这样，等四个人离开茶楼的时候，已经找到了在盛德的新目标，脸上充满了激情。 盛德是前秦都城，除了皇宫还有不少皇帝外出时的行宫。 晋王暂时落脚的地方就是离皇宫最近的一处行宫。谢明欢倒是想带琪儿等人住客栈，但奈何拗不过晋王，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行宫。 从书房迎出来的齐盛，见到满脸激情的几个人，有些疑惑。 他偷偷问拓跋尔：“你们去做什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高兴？” 拓跋尔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么明显吗？还是高兴？我以为应该是沮丧呢。” 他简单提了两句罗刹女的事。 “师姐说要再看看，你先别四处宣扬啊。” 拓跋尔叮嘱齐盛。 齐盛非常识时务：“放心吧，你还不知道我。” 晋王还在书房和欧阳庆商议政事，虽然很想出来亲自迎谢明欢，却被欧阳庆拖的死死的，没办法，谁叫之前是他先把从敬世子那里查到的名册交给欧阳庆的呢。 除了欧阳庆，盛德的太守季广还有下属一众官员，也都在行宫等着，想要拜见晋王。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投降 接连三四天，谢明欢都没有见到晋王。 好像自从来到盛德后，晋王才真正投入到了对北地的管理这个使命中，开始正经八百处理事情了。当然，这其中也有之前他暗中布置的计划开始收网的原因，关键时刻他这个正主不出现，会有那么几分不合适。 谢明欢在行宫休息了两日，心里惦记着在茶楼听到的事，第三日便又带着琪儿和拓跋尔出门了。 许是来盛德已经有几天了，一切顺利，原本高度警惕的胡书总算恢复了正常，他也跟着出门了。 这天，盛德的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又有微风扶面。 四个人出门及早，没有在行宫吃早饭。 这主要是因为拓跋尔偶然听行宫的公公说，就在韦二街上有一家专门卖早饭的，口味极佳，据说以前前秦皇宫里那些后妃经常派人出来买。 他说服了琪儿，琪儿又说服了谢明欢，一块来吃。 果然名不虚传，光是店铺布置的就精巧干净，他们来得早，不用排队，但等他们的早饭上桌开始吃的时候，门外竟然已经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盛德的饮食以小麦居多，早点也是各种精致的点心，再佐以种类多样的时令小菜。更精致的饭菜谢明欢也用过，如果要她来点评，那这家小店之所以能过这么出名，大概就在于它把食材最原本的味道都保留了下来，不讲究过分的香辣，一切都是淡淡的，用最精致的样子呈现最本真的模样，所以让人意犹未尽。 因为排队的人太多，四人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用完饭，就结账给后面的人腾出了位置。 走在街道上，拓跋尔还沉浸其中：“那个杂粮煎饼卷芽菜太美味了，不行，明天早上我还要来，到时候吃六张。” 琪儿也跟着点头：“我也来我也来，我还想吃那个葱油小花卷，我要吃十个。” 比起这俩人，胡书就显得正经多了。 他走在谢明欢身边，笑呵呵地道：“这盛德我还是第一次来，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 谢明欢：“胡大叔没来之前，觉得盛德应该是什么样的？” 胡书认真想了想：“怎么也应该是魑魅魍魉，哀嚎遍野吧。” 谢明欢失笑：“胡大叔，这里怎么说也是前秦都城啊，就算不如江南鱼米之乡繁华，也不会差到哪去吧。” 胡书叹息一声：“我只是曾经听闻，前秦亡国前的那几年，盛德城中很乱，怪事频出，人心惶惶，江湖上甚至传闻说已经销声匿迹上百年的魔教就在盛德又重新兴起。反正那两年，江湖上将盛德传的几乎和个鬼城差不多，都是什么有去无回的传言。” 这些谢明欢倒是没听说过。 不过拓跋尔听到胡书的话，突然插话道：“咦，我好像听齐大哥说过，好像是皇室、世家和妖道互相勾结，残害百姓，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 拓跋尔将那日齐盛从将士口中听闻的话，又简单说给了谢明欢听。谢明欢想起那日的天风茶楼：“原来如此……怪不得那茶楼现在生意这么差，想必是当年那位天风道长也不是什么慈悲高人。” 谢明欢这么一说，拓跋尔惊呼一声。 “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 “当时我怎么没想到呢，怪不得那个小离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他那看傻子的目光，当我感受不到吗？” 拓跋尔哼哼起来。 琪儿抱着吃撑的肚子问：“小姐，咱们今天要去哪啊？” 谢明欢也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她想了想，像洛阳一般都会有废弃的城隍庙、义庄等，用来收容那些乞丐或者流浪的孩子们：“找找有没有城隍庙什么的吧，我想知道这城中是不是真如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干净的没有一个乞丐或是流浪儿。” 琪儿点点头：“城隍庙的话，我记得管家大叔说过，一般都是建在东西南北的正位上，咱们从行宫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往北走，那一直往前走应该就能找到。” 拓跋尔对琪儿另眼相看：“你还懂这些？” 琪儿茫然地看了拓跋尔一眼，没有听出来拓跋尔‘惊讶’的语气，反而很认真地道：“府里的丫鬟小厮都知道啊，像这些城中最基本的地方，还有小姐夫人们不常去，避免被冲撞的地方，管家大叔都和我们说过的呀。” 拓跋尔：“……” 你赢了！ 谢府第一大丫鬟，你无敌了，真的。 虽然是枯燥的一直往前走，但盛德的街道是真的热闹非凡。两边摆出的摊贩叫卖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待又过了一会，还有大户人家的小姐带着丫鬟上街，虽然带着惟帽，但从旁边经过时身上的香味却暴露着她们的身份。 不同于那一日，今天在几个小巷子里，谢明欢目光扫过，看到了几个穿着破破烂烂，躺在草席上睡觉的乞丐，只是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像小离说的，山子和一水那样的孩子，还没有见到。 北城隍很好找，果然一路向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见到了一处小小的，但香火很旺盛的城隍龛。过了这里，再往北走，就是盛德比较偏远的郊区了，这里住的大多是半农半商，他们大多在城外有耕地，但劳动力比较充足，有闲钱在这里置办院子，瓜果蔬菜熟了之后，再拿到城中来卖。 围绕着城隍龛，有六七个孩子在玩丢石子。 旁边有三四个晒太阳的老大爷，时不时朝孩子这边看一眼，应该是街坊邻里互相帮忙带孩子。 谢明欢绕过城隍龛，走进后面那出明显破败的院子，里面野草丛生，一看就很少有人来。可以供人避雨的房间里，也没有生活的痕迹。她们很快便从院子里面出来了，只是待她们出来准备继续往北走的时候，迎面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女人。 “是你！” 这一回谢明欢没有再沉默，而是朝她出声打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 女人目光复杂地盯着谢明欢。 “你来这干什么？” 两个人的话音几乎同时落下，随后两人都微微弯了嘴角。 还真是投缘呢。 谢明欢心中暗道，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搞清楚她到底是何方神圣，来这里又是做什么，最好是和她交个朋友！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事 女人手里的鞭子动了动，琪儿迅速跑到了谢明欢身前，伸出双手：“你要做什么？” 拓跋尔也站到了谢明欢身边，警惕地看着女人。 倒是后面的胡书，认出女人后，哈哈笑了起来：“哎，你不是那个、那个……长治城耍鞭子的那个姑娘吗？” 谢明欢将琪儿拉到身后，笑眯眯地安抚身边的两人。 “放心吧，她对我没有恶意。” 女人手中的鞭子再次动了动，但却没有挥出来。只是谢明欢朝她走过去的时候，女人下意识地皱眉，往后退。 “不要过来了。” 眼看谢明欢就要走到自己身边，女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止。 谢明欢顿住，奇怪地看着她：“姑娘，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江湖再见，我们只是想和你叙叙旧，喝杯茶而已。” 女人皱眉，像是在认真思考谢明欢的提议，但最终她还是拒绝了：“不必，我还有事。” 说完她转身要走。 但谢明欢却快她一步，跑过去拉住了她的胳膊。 “姑娘，上次在长治，你当街想要抢我回去。今天，我也抢你一次，咱们算是扯平了。” 谢明欢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 女人下意识想要挣脱，但感受到谢明欢不会武功，又收回了内力，担心伤到她。 琪儿三两步跟上，听到自家小姐的话，非常配合地道：“对啊，上次你还想抢我家小姐来着，怎么现在突然对我家小姐失去兴趣了？” “不过没关系啦，我家小姐现在对你有兴趣就行了。” 罗慕容：“……” 她在长治对她有兴趣，那是因为她穿的男装，她以为她是个翩翩书生，想要抢了她回家给母亲交差。可是现在，她要抢一个女人做什么？ 谢明欢：“你什么时候到的盛德呀？哦，对了，我叫谢明欢，你可以叫我明欢，你叫什么啊？” 罗慕容感觉被谢明欢拉着的胳膊已经开始僵硬了。 她深呼吸了两下，丢出两个字：“慕容。” 谢明欢一听就知道这不是真名，不过她并不介意，反而心情很好地继续道：“慕容？这个名字很好听。” “慕容，你来盛德是做什么？寻亲？访友？还是逃婚？躲避追杀？看你的身手，应该是江湖中人吧。” 罗慕容面无表情：“碰巧经过。” 谢明欢点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你住在哪啊？如果没什么要紧事的话，不如到我家中小住？” 拓跋尔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看着突然过分热情的师姐，总觉得有什么大阴谋要展开。 罗慕容摇头：“不必。” 谢明欢：“在长治时，就觉得和你格外投缘，你不用客气的，到我家中住吧。” 罗慕容有点怀疑自己在长治到底是不是眼瞎了。 这个女人穿男袍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清冷出尘，怎么穿回裙子开口说话这么让人受不了？ “真的不用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罗慕容想要将谢明欢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下来。 谢明欢却问：“什么事这么着急？不如我帮你吧。” 罗慕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谢明欢。当她看到谢明欢那明明笑意盈盈，但却深不见底的双眸时，心里咯噔一声，总算明白这个女人方才这么热情的原因了。 她从头到尾都是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个认知让罗慕容皱紧了眉头。 “你问这些做什么？” “看你的样子应该出身不凡，有些事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谢明欢这时却突然松开了罗慕容的胳膊。 她欢快地笑着：“你可以，为何我就不可以了？” “如果我说，你在办的这件事，如果没有我帮忙，十有八九要无疾而终，你信不信？” 罗慕容一脸不信。 她觉得谢明欢一定是被家里宠坏了的大小姐，转身想走。 “慕容，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在盛德做什么呢，就这样走了，不太好吧。” 罗慕容转身抬脚的时候，就见到了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的胡书。 眸光收紧，看来今天是不好离开了。 谢明欢的声音在身后继续响起。 “我们真的只是想要帮忙而已。” “那日在茶楼，你在找什么？为什么你这幅打扮，会被传为罗刹女？这些事你可知道？” 罗慕容哼了一声，对罗刹女的传言不屑一顾。 “事实胜于雄辩。” “等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了。” 谢明欢摇摇头：“慕容，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在做的这件事，应该不是一件小事吧？我不清楚你是因为什么在做这件事，但今天我们却奇异的在这里碰到……这说明，我关注的某件事，应该和你在查的事脱不了关系吧？” “不然，你来这破旧的城隍庙做什么？” 罗慕容盯着谢明欢，最后无奈地道：“你真的想知道？” 谢明欢认真点头。 “我不仅要知道，而且还要帮你完成它。” 罗慕容却对谢明欢没有报太大希望，许是这件事在自己心中积压的太久了，她原本也期待着可以找到一个人来倾诉。所以当决定告诉谢明欢的时候，罗慕容心头突然松了一口气。 “我是为了救一个小男孩来盛德的。男孩的母亲说有人将男孩抓了，说是要卖到盛德来。但是当我一路追查到盛德时候，男孩的线索骤然断了，而我却发现了城中处处透露着其他的古怪。” 拓跋尔插嘴：“什么古怪？” 罗慕容：“我在盛德待了两个月了。每天都会去不同的街上盘桓，但是这两个月，我在街上看到的孩子，屈指可数。更不用说别的地方随处可见的那种无家可归的乞儿，这里更是少见。” “半个月前，我在南城隍附近碰到了一个小乞儿，我给他买了鸡腿，约定隔日还来给他送饭，但等我第二日来的时候，他已经失踪了。我问过南城隍附近的其他乞丐，他们竟然都说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小乞儿。” “怎么可能没有呢？那么大一个人，我不可能眼花更不可能是做梦。后来我开始关注城中那些年龄小的乞丐，又在其他地方遇到了几个，但这些乞儿，在隔日都会不约而同的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二百七十章 特殊 这就苦了跟着过来的季广了。 他是文官出身，平时出门都是坐轿子。如今晋王来了盛德，他倒是也为晋王安排了马车轿子，可是晋王不坐，偏要走路。今天他已经跟着晋王从东边走到了北边，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本来以为中午到了酒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结果…… 不过当他赶到看清楚了躺了一地的尸体后，也顾不上腿疼了，脸色大变，带着手下冲了过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问完，季广才想起来，晋王还在呢。 他一脸忐忑地看过去，也不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在自己的管辖内发生这种事，先认罪比什么都强：“都是下官无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惊扰了王爷，王爷没事吧？” 晋王没有搭理他，而是吩咐齐盛留下处理。 他拉着谢明欢想要离开，但谢明欢没有动。 “王爷，我还有事要做。” 对于晋王的担忧，谢明欢心中感动。但她还想去附近的人家问问，稍早还在游戏的孩子和老人都悄无声息的消失，说明他们对这些事，并不是一无所知的。 晋王皱眉。 另一边大致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的季广，也苦着一张脸过来。 他是第一次见到谢明欢，但这并不影响他早就对谢明欢有所耳闻。和他预想的，眉眼间带着气势和凌厉的霸道女人完全不一样，谢明欢的神态非常平和，一点都不像是会做出逃婚来北地，又接连侦破大案的奇女子。 “谢小姐。” 季广朝她见礼，如果谢明欢只是谢家的嫡女，那她自然没有这样的资格，但她是晋王的未婚妻，也就决定了季广这样的臣子，不敢轻待于她。 “这乞丐和流民一向是特殊群体，他们的流动性太大，有时候失踪不一定是出事，很可能是出城去了别处。尤其是小孩子，经常会被大户人家买走，从小养着做仆人，更衷心。” 季广说的这些谢明欢都知道，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但盛德的乞丐和流民，实在太少了。 谢明欢想到自己刚来北地时，在长治街头看到的，带着衰败的气息，街头的乞丐和流民，虽然没有多到引起行人的注意，但也绝对不是像盛德这般，干净平和的让人放佛走进了一座世外桃源。 “若是没有这些人，季大人的话也不无道理。” 谢明欢指了指被搬走的那些埋伏的刺客。 “但慕容因为寻找一个失踪的乞儿，已经被对方设计埋伏想要除掉了，这说明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 季广现在是心肝肺乱颤。 之前晋王所到之处，那些北地投降的官员，没有作为的没几个还好好地留在那，有作为的也都是选错了路。他本来想着，盛德这两年也算平稳，晋王来了，只要他诸事不出错，应该能熬过去。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一颗心还没放下去，就给他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来？而且他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季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谢明欢：“那不知谢小姐有什么打算？” 谢明欢看了晋王一眼，见他脸色不是很好，显然还在因为自己没有马上和他离开闹别扭。无力地叹息一声，她没有犹豫，直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到时候希望季大人能支持。” 季广连连点头：“那是肯定的，一定支持、一定支持。” “你到底是谁？” 一直没有出声的罗慕容，突然开口。 她看谢明欢的眼神不同了起来。 不等谢明欢开口，琪儿就抢先说道：“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家小姐是谁，也太晚了点吧。” 罗慕容看着谢明欢，目光复杂，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原本之前已经被谢明欢说服同她一起回去的决定也产生了动摇。 “你们是官府的人？” 罗慕容很明显对官府的人感观不是很好。 谢明欢有些头疼了。 她瞪了晋王一眼，这算不算都是他惹的祸。如果她不来的话，现在她已经把罗慕容忽悠回去了，说不定套出了更多的话。 “慕容——” 只是谢明欢想要再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罗慕容也没有真的想要谢明欢给她一个答案，她只是趁机分散了几人的注意力，钻了个空子，纵身离开了。 季广看着一身暗红色衣服的罗慕容，总感觉有哪里被自己忽略了。半响，他突然大叫起来：“方才那个……她、她不是罗刹女吗？” 拓跋尔也正在和谢明欢说：“师姐，这些人之前可是喊她罗刹女，你说她真的是好人吗？会不会其实她才是——” 谢明欢摇摇头：“罗刹女只是百姓不了解她导致的，而且她一个女人在盛德出没的也不算频繁，如果没有人暗中操纵，恐怕罗刹女的名头也不会这么响亮。” 拓跋尔似懂非懂：“那现在怎么办？” 谢明欢倒不是很担心：“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这件事的，只是我们现在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一步步来，先看看这些死者的身份吧。” 季广配合齐盛，很快将倒在地上的十几个人抬走了。 胡书和拓跋尔还有琪儿也被谢明欢派去跟着，尤其是琪儿，谢明欢叮嘱她，一定要说动王太医，帮忙检查一下，这些人的死因到底是什么。 等只剩下晋王和谢明欢后。 谢明欢才正色看向晋王，如水的眸子带着无奈：“还生气呢？” 晋王哼了一声。 谢明欢扶额：“你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声势浩大，把我的重要线索都吓跑了，我还没找你呢，你确定还要继续生气？” 晋王动了动脖子，目光微微闪动着。 谢明欢朝他讨好地笑了笑，又伸出手去。 “回去吧，我饿了。” 晋王看着谢明欢的手，最终没有斗得过自己的心，妥协地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手中，又稍微用力，将她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纵身飞起，不过几息的功夫，却比齐盛等人先到行宫。 王太医貌似已经习惯了充分发挥自己祖传的验尸技能，至于治病救人什么的，都变成了副业。很快，琪儿就带回来了结果。 “师父说是一种江湖上很普遍的药丸，唯一的特别之处是需要极强的内力才能将其震裂。” 谢明欢皱眉。 “难道当时周围还有别人？” “如果这个人内力高深，为什么不出手相救呢？” 第二百七十一章 江湖客 晋王一如既往对案子并不怎么有兴趣。 “你想查就查吧，只是……我最近可能会比较忙，查案可以，但一定要注意安全。” 谢明欢认真应承了。 晋王变本加厉：“还有，婚礼如期举行，我已经和谢六爷商议过了，到时候就在行宫办。” 谢明欢有点回不过神来。 虽然之前一直听晋王挂在嘴边，可挂在嘴边和真的确定下来是两回事。想想她一路折腾到了北地，只是把成亲的地方换了换，根本不算是做下了逃婚的壮举。偏偏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都还以为自己多么厉害，竟然敢逃皇家的婚。 “成婚的事……”谢明欢想挣扎，但晋王并不给她挣扎的机会：“谢夫人应该已经起程过来了，父皇母后如果不来的话，十有八九二哥和谢老太爷会来。” 说完，晋王正色看着谢明欢。 “你放心，就算不是在洛阳，我们的婚事也不会有任何偷工减料，凡是可以给你的本王绝对不会吝啬。” 谢明欢：“……” 她还能说什么？她在意的是这些吗？她在意的明明是婚事能不能不办！ 幸好两人的对话很快被打断，齐盛、胡书等人从王太医处回来，两人神色有些古怪。 “齐大人，胡大叔，怎么了？” 齐盛看了晋王一眼，见他无心这个案子，便直接对谢明欢说了。 “是胡大侠，他认出了这些死者身上的纹身，说是江湖上一伙名气不小的杀手，专门接这些买凶杀人的买卖。” 谢明欢：“江湖客？” 如果是专门接这种买凶杀人的买卖的江湖客，那事情就不好办了。而且听他们话里的意思，是因为慕容罗刹女的身份，所以才有人要来除掉她，虽然在她看来，十有八九是因为慕容在追查的这件事引火上身。可是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些人都死了，根本没有证据来验证她的猜想。 胡书看谢明欢眉头紧锁，以为她是担心这些人的死会引起更多的麻烦，劝慰道：“不用担心。这些江湖客，都是活一天是一天，阎王叫我们哪天死，就得哪天受着，身在江湖，大家都接受。” 谢明欢感激地看了胡书一眼，只是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些。 调整好情绪，谢明欢决定眼下还是先找到慕容是主要的。毕竟现在只是单纯的她察觉到有问题，但一没受害者，二没报案的，根本就没办法查。 而且……谢明欢想到身边的晋王，还有那场要如期而至的婚礼，她就感觉头疼欲裂，尤其是她刚才听到了什么？他说母亲大人已经出发来北地了？那等母亲到了，岂不是又要继续看着自己绣东西了？！ 虽然她是一个合格的贵族小姐，绣活也不在话下，可是比起看书查案，绣花什么的真的好无聊啊。 谢明欢已经想好了，要趁母亲大人还没来的时候，先了解了解待嫁的女子都需要绣什么，她准备提前买好，到时候就说自己已经绣好的。反正只要琪儿不说漏嘴，就算到时候被质疑，也没关系。 嗯，谢明欢越想越觉得自己还是很机智的。 她决定一会就带着琪儿出去准备这些东西，赶早不赶晚，万一过两天关注的这个案子有进展了，那她就要全身心投入到查案中了，恐怕没有太多时间搞这些事了。 于是，原本还等着谢明欢交待，心中重新充满了激情，想要大展拳脚，在查案上继续越走越远的齐盛，就这样眼巴巴地看着谢小姐一脸复杂地离开了。 胡书保护谢明欢的安排，也跟着走了。 留下齐盛和晋王大眼瞪小眼。 “王爷，谢小姐这、这是几个意思？” 晋王瞥了他一眼：“自己去揣摩。” 齐盛：“……” 再说琪儿，原本还在和王太医认真地验尸，结果突然被自家小姐喊出来，说是要陪她去逛街。琪儿眼睛都亮了，比起被笔记，面对又臭又脏的尸体，她当然是更爱逛街了。 只是等主仆两人并胡书已经走到了大街上，琪儿才后知后觉的问：“小姐，你要买什么啊？” 谢明欢轻咳一声，脸色一僵，她能说她也不知道待嫁的女子到底需要准备些什么吗？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主意：“咱们先去找个媒婆，我有点事想问问。” 琪儿更疑惑了：“小姐，你找媒婆做什么？要给谁保媒吗？是拓跋少爷还是齐大人？”说着她瞥到后面跟着的胡书，心里闪过一个异常大胆的念头，跑到谢明欢身边小声问：“不会是要给胡大侠吧？” 谢明欢差点笑出声。 她宠溺地瞪了琪儿一眼：“瞎说什么，我是有点案子上的事想要问。” 琪儿理解不了，什么案子需要问到媒婆啊？ 但小姐的命令就是一切，琪儿很快就从路边卖菜的热心大婶那里问道了附近的沈媒婆的住址。谢明欢奖励了琪儿一串糖葫芦，等到了沈媒婆家里，琪儿的糖葫芦正好吃完。 沈媒婆刚送走一户来托她说媒的，然后就见到了谢明欢。说实话，看到谢明欢一个小姑娘来找她，她是真的惊讶了半天。等到知道谢明欢找她是问什么的之后，沈媒婆更是半天说不上话来。 谢明欢出手就是一锭金子。 沈媒婆是说不上话来也得找话说，震惊过后，马上恢复了一个专业媒婆舌灿如花的本事，笑眯眯地开始给谢明欢念叨，待嫁的姑娘一般都需要什么。 说到一半，她还贴心的问：“不过这不同地方的风俗也不太一样，而且小姐要嫁的人是什么身份，要求也不同，不知道小姐问的是哪里的，又要嫁给什么人？” 谢明欢面色平静：“洛阳，王爷。” 沈媒婆：“……” 这一回空气中沉默的时间再次拉长。 而迷茫了一路的琪儿总算明白了，她一脸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小姐你找媒婆是想要问你成亲的事啊？”她说完又有新的问题了：“这些给夫人写信问就好了？为什么要来找媒婆呢？” 沈媒婆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可是她根本不敢问出来。 她在盛德也算是小有名气，接触的世家贵族不少，关于那位洛阳来的王爷已经到盛德的消息，她也听说了。那眼前这位说要嫁王爷的小姐，不会就是那个比那位王爷名气更大，来北地之后接连破了好几件案子，帮晋王忉下来不少大官的谢家小姐吧！ 第二百七十二章 北王公 沈媒婆一颗心在颤抖。但她面上却表现的很淡定，甚至还能恰到好处的露出职业微笑：“这位小姐，您、您这规格实在是……我这里没有资格接触啊，这皇家的婚事，都是按照皇家的章程来的，这负责礼仪的都是那些大人们，不是我们这等小媒婆能够搀和的。” 谢明欢一听这话，不禁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怎么就把这茬给忘记呢？她有些垂头丧气，琪儿在旁边越发看不明白。 “小姐，你问这些到底想做什么呀？” 谢明欢精致的眉宇间有一股要喷涌而出的崩溃。她摇摇头，站起身朝沈媒婆告辞，直接忽略了琪儿无心但扎心的问题。 重新回到大街上，谢明欢走的漫无目的！随心所欲！ 她这会一点都不想回行宫。 琪儿在谢明欢这里问不出答案，又在后面拉着胡书问。 “胡大叔，你之前不是见到小姐了？” “小姐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胡书也一脸迷茫。 “我不知道啊。” “我是去说那些杀手的身份的。” 越是问不出答案，琪儿越想知道。 而谢明欢在前面走着，听到琪儿在后面问，脚步走的更快了。等琪儿发现把自家小姐跟丢了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琪儿哀怨地看向胡书：“胡大叔，小姐呢？” 胡书也有点崩溃，他本来是一直注意着谢明欢的，但这个小丫头一直拽着自己问都问西，结果一不留神……他面上有点尴尬：“这个，咳咳，要不咱们分头去找吧。” 琪儿这会也顾不上再刨根问底了，点头如捣蒜：“好好好，那我往那边，胡大叔你往这边。小姐一个人在外面，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呐。” 琪儿着急地想走，胡书从后面将人拉住。 “哎，我跟你说，要是到了晚上还没找到人，就先回行宫汇合看看，说不定她那个时候已经回去了，别一直在外面瞎找。” 琪儿闻言点点头。 “好。” 两人就这样分道扬镳去找人了。 而谢明欢此时，其实并没有走太远。她就蹲在街头一伙人群中，在听一个头发乱糟糟，脸色苍白的老太太讲八卦。 “北王公生气了。咱们盛德的老百姓又要遭殃了！” “已经好多年没听说北王公了，他老人家又出来了？” “出来了。”老太太说的信誓旦旦，“就在几日前，我亲眼所见，北王公带着一个秀气的小童子，腾云驾雾要离开。我误打误撞看到了，马上就跪在地上拜见他老人家，结果你们猜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一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少年问。 他的衣服半旧不新，眉眼很是清秀，但眼神却又很顽劣的样子。 老太太没有抬头，她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再说。 “北王公带着童子飞到了我头顶上，我根本不敢抬头直视他老人家的圣颜。但很快我就听到他老人家很生气的说，你来的正好，回去告诉那些无知的人们，本座下来挑选几个童子，是度化盛德的好事，怎么到他们眼里，本座就成了那拐卖孩子的坏蛋了？” “北王公来选童子了？咱们怎么不知道啊？我家大孙子长得眉清目秀的，选我孙子啊！” “什么你孙子，肯定得选我孙子，我孙子天生神童，肯定就是为了给北王公做童子准备的。” 几个老者竟然激动的争执了起来，言辞间尽是对北王公的推崇。 谢明欢悄声问身边一位大婶：“大婶，北王公是谁啊？” 大婶正听的兴致勃勃，被谢明欢这一打扰，脸上有些不快，尤其是听到她这问题，更加不悦：“你不是盛德吧，竟然连北王公他老人家都不知道，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的好，不然北王公老人家生气了，没你的好果子吃。” 谢明欢：“……” 还是之前发问的那玩世不恭的少年，见谢明欢是个精致的姑娘，脸上咧开了笑，讨好地对谢明欢道：“你想知道北王公的事啊，问我啊，我知道。” 说着他朝谢明欢使眼色：“走走走，咱们找个安静地方，我给你好好说说？” 谢明欢淡笑着同意了，像是没有看出少年眼里闪过的那抹算计。 她跟着少年拐进了旁边寂静的小巷子里。 少年前后张望了两下，见没有人过来，马上露出了真面目。他一脸邪恶戏虐的朝谢明欢靠近：“妹妹，怎么一个人跑盛德来了？你不知道最近盛德不安全吗？” 谢明欢不动声色，意思着往后退了两步：“哦？不安全？怎么不安全了？” 少年并没有察觉谢明欢的不对劲，他的城府还不够深，被谢明欢轻而易举的套到了话：“哼，最近这盛德可是牛鬼蛇神横行，你没听说吗，北王公来挑选童子了，这盛德又要出大事了。” 谢明欢早在听到老太太说北王公和童子的事时，就敏锐的察觉到，这很可能和慕容之前追查的事有关系。现在听到少年的话，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想。 “北王公到底是谁？” 少年又朝谢明欢逼近了两步，伸手想要去碰谢明欢的脸。 只是谢明欢在他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就把他打掉了，同时沉了脸：“你要做什么？” 少年看了看自己被打的手，笑的更开心了。 “呦，性子还挺烈。” “你想知道北王公的事，不得先让哥哥我开心一下吗？” 谢明欢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半响掏了一块银子伸手递过去：“够吗？” 少年见到银子，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也是这时，他总算发现了谢明欢不同于其他女子的沉着，心中多了一抹淡淡的异样，也正是这股异样救了他一条小命。因为感觉到不对劲，所以少年想了想，拿走了谢明欢手上的银子，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一副猥琐纨绔的模样。 他颠了颠银子：“你这女人，倒是有意思。” 说完将银子收了起来，低声说道：“这北王公是咱们北边的神，只要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都知道北王公，逢年过节，碰上什么难关喜事，都会在家里拜北王公。” 谢明欢挑眉：“这么听来他是个好神啊。” 少年轻哼了一声：“是不是好神，哪是你我这样的凡人能够质疑的。但这北王公来人间选童子这种事，我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就算是以前我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也没说过北王公做过这种事。” 第二百七十三章 血字 少年说的这话，在谢明欢听来还有点意思。 她又问：“那你爷爷是怎么说北王公的？” 少年瞥了谢明欢一眼，伸出手去，在她眼前晃了晃，意思很明显。谢明欢又丢给他一块银子，少年也爽快，接了银子继续说道。 “我爷爷说北王公是得到高人，他们那辈人传说，这北王公以前是北地人，后来做了大官，为了救百姓被昏君给砍了头，但他一颗爱民之心感动了上天，所以死后得道飞升，被封为北王公，据说是掌管这北地一座神山叫击镯山。” “击镯山？” “哎呀，这就是一座传说中的神山罢了，到底有没有没人说的清。我爷爷说，每隔几年都会有人说自己见到击镯山了，但这击镯山到底在哪，大家说的都不一样，有说在荒漠里的，还有说在黄河尽头的，还有的更扯了，说这山其实是在盛德下面，是一座倒在下面的山。” “倒在下面？” 谢明欢想起了在长治的时候，倒是曾经见过一个倒垂到悬崖下面的山，只是那山有名有姓，想来也不是这击镯山。 认识崔大哥之后，她对北地的这些地理风貌也有了更细致的了解，不得不说少年说的没错，她是真的没有见到哪本书里有提到过着击镯山的。 “大哥，你怎么还在这啊，狗三新开了场子，去不去啊？” 一个比少年还要小几岁的孩子出现在巷口，朝少年喊话。 少年颇有点小遗憾地瞅了谢明欢一眼：“好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他越过谢明欢朝小弟走过去，但走了两步又停下，也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不愿意自己没到手的鲜花被别人碰了，竟然提醒谢明欢道：“妹妹，你一个人别在大街上瞎晃了，赶紧哪来的回哪去吧，这盛德啊，最近真的不太平呢。说不定明天就该是你们这种娇滴滴的姑娘失踪了。” 谢明欢：“……”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少年话中的重要信息，跟着他追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就该是我们？难道有别人失踪了吗？” 少年还有等在巷口的男孩听到谢明欢的话，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尤其是等着少年的男孩，他拉着少年的胳膊，低声道：“老大，你怎么跟她说这些，咱们不能管这事！” 少年拍了他一巴掌：“老子知道，还用你提醒吗？” 他甚至没有再看谢明欢，直接拉着男孩走了。 谢明欢朝空气中抬了抬手：“跟上他们，查一查他们的身份。” 暗中随身跟着的死士应声离开。 谢明欢走出巷子，准备再去谈论的那里听听。只是等她走过去的时候，就见到之前说的热火朝天的那伙人都已经散了，不知道从哪来的一个年轻的卖菜的女人，正吆喝着卖菜呢。 女人看了谢明欢一眼：“姑娘，买菜吗？” 谢明欢：“这里之前的人呢？” 女人皱眉：“什么人啊？” 谢明欢：“就是方才在这里讨论北王公的那些阿婆阿公。” 女人摇摇头：“没见到，我来的时候这里就是空的。”说着，她拿出自己篮子的菜问谢明欢：“自家地里种的，还新鲜着了，姑娘买一点吧？” 谢明欢摇摇头，有些遗憾地离开了。 这时的谢明欢还不知道，在疯狂寻找她的胡书和琪儿两个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盛德城见鬼了！ 琪儿和胡书分开后，便一路向东找自家小姐。 但眼瞅着她都要跑到盛德的城边上了，也没有看到小姐的影子。琪儿站在城墙底下思考了会，自言自语道：“小姐应该不会出城吧。” 说实话，要不是正好有守城的将士换班，又正好听到琪儿自言自语的话，随口搭话说这半天都没有人出城呢，你要是想找人还是回去找找吧，不可能出去。琪儿说不定真要出城继续去找。 她感激的朝路过的人道谢，转身又按照原路返回。 事情也发生在她回去的路上。 琪儿按照原路穿过平民区，一路朝和小姐走散的地方去，就在她经过穿成而过的那条河的桥上时，眼前突然一花。 “前面是什么东西？” 一道模糊的影子从眼前一闪而过。 因为是大白天，所以琪儿只当是看到了什么猫猫狗狗，没有当回事。但这种幻觉却从第一次开始后，不断地频繁地出现，最终搞得琪儿有些微怒。 “到底是谁家的野猫野狗？” 她停下了脚步，气呼呼地双手叉腰站在原地，想要等下一次那家伙再冲出来的时候，看清楚到底是什么。 可是她站了多久，眼前的局面就平静了多久。 好像之前她看到的都是幻觉一样，根本没有任何野猫野狗出现。天色渐晚，有风吹过来，琪儿后背一阵凉意，这才发现时候不早了。她不是个会多思多想的性子，见一直没有什么东西出现，只当之前真的是自己的眼花了，也没有再多心，便继续上桥准备赶紧回行宫，看看小姐回来了没有。 可是当她从桥上走到了河的对岸时，宽敞但却没有一个人的街道上，巨大的还泛着腥气的血字，直接让她尖叫了起来。 “啊——” 琪儿一边喊但身体却朝着血字跑了过去。 来北地这段时间她也算是被锻炼了出来，经常和尸体打交道，琪儿这一声尖叫倒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以为又出现了什么凶杀案。一开始她也没有看清楚这是血字，只当是血渍，所以才急匆匆地跑过来，想要找到遇害的人在哪。 然而她沿着血字整整跑过了一条街道，除了看到血字从路上又爬到了墙上外，根本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明明白天还人声鼎沸热闹至极的盛德城，此时此刻，竟然像是一座空城。 甚至还有雾气弥漫起了起来，虽然不多，但如果换成别的胆小的人，恐怕早就吓得两腿发麻了。 琪儿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这里。 她想的是，小姐有没有看到这些。 到后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些是血字，但因为字迹实在太丑，又浸染的变形了，所以她辨认了好久，也只看看认出了其中的“惩罚”“噩梦”“不要多管闲事”几个字。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第二百七十四章 异香 琪儿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躲在暗处费尽心思搞出血字的x：…… 她甚至没有再多看这些字一眼，抬脚就准备走。也是这时，雾气变得更加浓烈了起来，并且还散发出了阵阵异香。 琪儿揉了揉鼻子，觉得这香味有点像府中最要好的小姐妹做的桂花糕，想到这她不由揉了揉肚子，出来了一天，中午根本没有来得及吃饭，她肚子饿了。 肚子也适时配合着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暗处的x：……扶墙吐血中…… “得赶紧回去，不然晚了要赶不上晚饭了。” 琪儿想到晚饭这件几乎可以和找自家小姐并列的头等大事，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快了。不管暗处准备这一切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很显然，在琪儿这里并没有达到效果，甚至自己险些被刺激的怀疑人生，吐血身亡。 因为琪儿根本不在意这些，也没有想起来要害怕，所以她回到行宫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到的时候正好和明公公派出去寻找她的人在门口碰上。 “琪儿，你总算回来了，你去哪了？谢小姐都回来半天了，一直不见你回来，这不，明公公让我们出去找你呢。” 琪儿听说小姐已经回来，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放下了，她长长的舒了口气，马上问：“开饭了吗？我今天在盛德走了一圈，好饿啊。” 众人对琪儿也是非常服气的。 他们还能说什么，只能有气无力地告诉她，刚刚开饭，现在过去吃正好。 琪儿闻言眼前一亮，根本没听出这些人话里透露的小情绪，马上眉开眼笑的冲进去，去伺候自家小姐吃饭去了。 至于回来的路上遇到的这些古怪事？ 呵呵，实在是在琪儿的意识中，根本就没有把这些事和古怪连在一起，在她看来，这应该是谁家熊孩子闲得无聊在搞事而已。所以一直到胡书来找谢明欢说起血字的事时，琪儿才后知后觉的道：“什么？胡大叔你也遇到了？难道盛德的熊孩子这么多？” 谢明欢：“……” 这明显就是背后之人在搞鬼，他们应该是察觉到了慕容和谢明欢对这件事的关注，所以想要提前行动，故意装神弄鬼想要吓退她们。但物极必反，如果他们遇到的是什么昏官还好，可他们遇到的是谢明欢。 之前观音教装神弄鬼的把戏还少吗，不照样被谢明欢拿下了。现在他们做的越多，露出的马脚越多，谢明欢是喜闻乐见，只要他们不要伤害无辜，巴不得他们多折腾点动静出来呢。 只是这件事到了第二日，却比谢明欢设想的要发酵的更严重。 大半个盛德城的百姓一夜之间竟然都看到了血字，声称自己见到了神仙。当然也有画风比较清奇的，说自己看到的是妖魔鬼怪，并且一大早就出城要想去烧香求几道符来镇压这些鬼怪。 原本当日面对那些杀手的尸体，就已经心中忐忑的季广，不得不说是个非常识时务的人。这不，一发现出现了这么严重的状况，他马上就带着那些胆子大，直接跑去官府报案的人来求见晋王了。 大厅中，季广将早上官府外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就直接喊人，把主场让给了这些胆子不小的百姓。他自己则非常没有存在感的退到了后面。 谢明欢对季广这个大人表示很有意思，他越是表现的弱弱的，越让她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不过现在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站在的那些报案的人身上。 “你们因为什么事要报案？” 见问话的是谢明欢，几个人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要不怎么说这些人胆子大呢，这看的季广又是一阵侧目。他还算比较好心了，清了清嗓子提醒道：“问你们什么就赶紧回答，若是真有什么的大案，还要指着谢小姐帮你们查凶手呢。” 听听这话说的。 谢明欢似笑非笑地瞥了季广一眼。 一块来的四五个人其实是住在一起的街坊，他们平日里早上都喜欢聚在一起吃早饭，这不今天一大早起来，几个人还没有聚齐，就有人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今早的街道和往日比，好像安静了好多。 等到他们拐出巷子准备往一直去的早餐铺子的时候，就看到了街道上那血粼粼已经干涸，但却散发着异香的血字，这可把几个人吓坏了。 偏偏看到这些字后，其中有人开始说话了。 “你们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什么动静？我昨天早早就睡了，一夜好觉。” “哎，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我起夜的时候，在院子里面模模糊糊的好像看到了一团影子，当时太困了，我也没有仔细看……”说这话的人脸色刷的就苍白了，“妈呀，我不会是见鬼了吧！” “别瞎说，青天白日的哪有鬼啊。” “如果没鬼的话，那你们说这血字是怎么回事？还有啊，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香气，特别香。” 良久没有人回话。 问话的人很疑惑，他转身想要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然后就看到身边的几个人同时看着一个方向，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半天才拼凑出一句话。 “刚刚……那个影子……你们都看到了吧。” “看、看到了。” “我也、也看到……了。” “不、不、不会是真有什么脏东西吧。” 几个人好不容冷静下来，有人又开口说道：“昨天你们有没有去那个马尾巷，那个瞎老婆子说她见到北王公了，你们说这会不会是……” “肯定不会。” “北王公是护佑北地的神，你听说过神会搞这些血糊糊阴森森的把戏吗？” “可是那个瞎老婆子说，北王公来盛德选童子被人阻挠了，会不会是北王公生气了，所以想给咱们一点教训。” “那瞎老婆子是什么人，她说的话你也信啊。她就会说这些神啊鬼啊，十年前我就听她说，有什么神仙来接引渡化她，这都十年了还没来，难道神仙也会迷路啊。” 原来还心惊肉跳的早上，被这么一说，几个人竟然都笑了。 笑过之后，大家一合计，也没有心情吃饭了，都觉得这事如果不是神鬼妖魔的，那十有八九是有什么大阴谋要发生啊，所以作为热心的老百姓，几个人一拍即合，就来官府报案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传说 等几个人你一言他一语把事情讲完后，谢明欢陷入了沉思。 血字和异香，这两样异常她昨晚就知道了。琪儿和胡书在回来的时候，都见到了这些。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么充足的精力，竟然能够将这种古怪的迹象直接蔓延到整个盛德城。 在谢明欢感到奇怪的时候，有一个人，也在城中游荡，并且每看到一处血字，脸色就更沉一分，这个人便是刚刚赶到盛德的崔郢。 他其实昨晚就进城了，但刚好碰上一位以前游历的时候认识的故交，这位故交最近接管了家族生意，到盛德来谈一单买卖，两个人是在进城的时候碰到的，对方盛情邀请崔郢好好聚一聚，崔郢婉拒不过，只能跟着一块到他落脚的客栈。 两个人把酒言欢，谈了不少这些年的见闻和新的所感所想。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月上中梢，崔郢便也在客栈住下了，没有着急到行宫和谢明欢等人汇合。 只是等到第二天一早他醒来和好友告别，出门准备去行宫的时候，很快就也在大街上见到了这些异常。崔郢和别人不同，对于血字他一开始还没有太大的关注。但是伴随着血字产生的异香，越让他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有一个猜测在他的心头浮起，就再也压不下来了。 等到他走了差不多大半个盛德城后，才转身改变了路线，朝行宫赶去。 崔郢到的时候，季广已经把几个报案的人带回去了。他再三叮嘱，让他们不要多管闲事，最近几天好好在家里待着，如果再有什么异常及时告诉他。 谢明欢这边则是准备自己亲自去看看，毕竟这件事传的这么厉害，从昨晚就知道了，但她还没有亲眼见过呢。 出门的时候刚好和崔郢碰上。 “崔大哥，你来啦。” 见到崔郢，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惊喜。 当然，不包括没有一起出门，被政事缠绕的晋王殿下了。 拓跋尔直接冲过去，抱住了崔郢的胳膊。 “崔大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啊，没你在的日子，我真的过的好无聊啊。” 拓跋尔喋喋不休，说着自家师父抛弃自己，一到盛德就消失不见的事，又抱怨师姐出去查案不带自己，总之就是最近他过的很不好。 若是以往崔郢还会淡笑着，很有耐心地听他说完。 但今天崔郢心里装着事，所以拓跋尔说到一半，他就打断了。 “你们要出门？” 谢明欢见崔郢脸色严肃，心中几个来回就猜到了，崔郢可能也有事要说，便没有着急出去，反而将崔郢迎了进来，一边吩咐人给他准备早饭，一边带他到议事厅。 待到了议事厅，崔郢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了自己来的路上见到的事，以及那个一直沉在他心里的猜想。 “……我曾经在一些志怪杂谈中看到过，有一种香料是从人身上提炼出来的，这种香气非常特别，不仅能够让人产生幻觉，看到心中最恐惧的东西，还能够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哈哈哈哈，什么香这么厉害，我怎么没听过。” 拓跋尔把这个当做笑话听。 谢明欢眉头紧锁，齐盛的脸色也不太好，他和谢明欢想到了一处去了——从人的身上提炼，那这人岂不是…… “因为这种方法太过残酷，所以除了各种记载中提到过外，从来没有人想过去尝试，就连一百年前盛极一时的制香三大家，也都有明文规定，不能尝试这种制香的法子。” 胡书：“这个记载我没有听说过，但你一说制香的这个法子，我好像还真见到过，不过是在很偏远的一个小山村里，那家男人的婆娘突然发病没了，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我经过那个小山村的时候，正好撞见男人竟然要把自己的女儿扔在锅里煮了，后来我喊来村子里的人，及时救下了女孩。村长审问那男人，男人交代说，是要制香救活他婆娘。” “虎毒害尚且不食子呢，这男人简直——”拓跋尔听得心惊肉跳的。 谢明欢却问了崔郢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崔大哥，这种香谁都没有见过，你又是如何判定，会是有人在制这种香呢？” 崔郢沉默了半响，才缓缓地道：“因为我以前曾经偶然见到过这种香。” 众人又是一阵惊讶。 “不是说没有人制吗？” 崔郢摇摇头：“你们忘了吗，前秦皇室当年招揽了那么多道士，就是想要追求长生不老，想要走歪门邪道保住前秦国运。所以但凡是提到过长生不老的法子，当年那些丧心病狂的道士还有前秦皇室，都曾经试过。” 谢明欢：“你的意思是，前秦皇室手底下的那些道士，当年就制过这种香？” 崔郢点点头。 “不错。” “记载这种香的那本杂谈，也算得上是古籍了，是我父亲的一位故交所有，我还年幼的时候随父亲曾经去拜访过他，当时在书房随便翻看见到的。后来，前秦皇室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他手里有长生不老的方子，不仅夺走了古籍，还杀害了那位世伯。” 崔郢的语气淡淡的，但却尽是对前秦皇室的不满和憎恶。 “那时候父亲上了年纪，没有办法来回奔波，便让我赶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尤其是世伯的子孙，要尽力回护。也是那一次，我才知道原来这位世伯，是百年前三大制香大族中七家的旁系，三大制香大族骤然陨落，很多制香的法子都已经遗失了，这位世伯手中的也是当年祖辈好不容易传下来的。” “后来呢？”拓跋尔追问。 “我到那的时候，世伯已经去了。他家中本就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个幼孙，我到了之后便派人护送那孩子，交到了父亲手中。我没有着急回去，又在那里盘桓了几日。按照周边街坊给的线索，我装作是慕名而来投奔前秦的道士，顺利混进了其中一个比较出名的道士的道场中，从他口中我探听到了世伯会遭此大灾，竟都是因为多年前的一次善意之举。” 第二百七十六章 狼心 “世伯多年前曾经救过一个流浪的小孩，当时收留他在家中住过一段时日。这小孩应该小时候在家中学过字，很爱看书。世伯也不拘着他，书房里的书都是随他看。就是那时，那本被世伯随意放在书架上散落破败的制香方子被他看到了。后来没过多久，小孩的家人就找了过来，将他接走了。” “难道是他抢走了方子？白眼狼？” 拓跋尔心急的想知道结果。 “谁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当年那个乖巧的男孩会变成赫赫有名的道长，并且还入了前秦皇宫，成为前秦末帝眼前的红人。他声称有长生不老的方子，说服了末帝给予他极大的权力，在盛德城中兴风作浪。就是他带人去找世伯要那份制香的方子，世伯对他怒其不争，教育了他几句，他便拔刀相向。” 谢明欢是真的没想到，崔大哥看起来年纪轻轻，竟然在前秦末年最混乱的时候，亲身来过盛德，见识过那些腥风血雨。 “所以，崔大哥你后来亲眼见到了他炼制的这道香？” 崔郢摇头又点头。 “他到底是怎么制香的我并不知道，实际上他到底长什么样，盛德没有多少人知道，传闻他盛名在外，出入行踪很是神秘，很多事都有手底下的人去办。我知道这道香，是因为当时我待的那道场的道长身份也算不俗，有幸被邀请去见证这道香出炉，他回来的时候，身上沾染了强烈的香味，这种味道维持了半个月久久不散。” “也就是说现在盛德大街上弥漫的这种味道，和当年崔大哥你闻到的那股香味是相同的，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猜测？” 崔郢肯定了拓跋尔的反问。 “不错。” 说完这些，他正色看向谢明欢。 “你们来盛德这几日，盛德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眉头紧锁，像是有很多事想不明白一般。 “当年前秦末帝伙同道士们做的这些事，在民间引起的极大的不满，后来晋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据说百姓们在城中就先乱了起来，他们不是害怕晋军的到来，相反争先恐后想要打开城门迎接晋军，还有很多受到道士们迫害的，直接组成了一伙不小的势力，将那些道场一把火烧的干净。” 谢明欢听了崔郢这话，心中之前一直没有解开的疑惑也迎刃而解。她就说在盛德城转悠的时候，为什么有一些地方看起来休整的非常整齐，但看着却又和别的区域格格不入呢，原来是后来重建的。 说完了这异香的事，谢明欢又把自己之前在盛德发现和揣测同崔郢说了。崔郢听完，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 “如果真有孩子不断失踪的话，那十有八九这些孩子被用来炼香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昨天还觉得空气中的香气和府中的桂花糕很像的琪儿，这会就非常地想冲出去大吐特吐一番。胡书的脸色也不是很好，那香味他昨天也闻到了。 倒是拓跋尔昨天一直在行宫待着没有出门，这会听了这么多，他是一颗心上上下下的，现在就想出去看一看，这盛德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还有那异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了崔郢带来的新线索，谢明欢反倒不着急出门了。 现在她更想知道，幕后之人一夜之间搞这么多动作，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很快，不容谢明欢想出个一二三来，季广竟然又派人来了。 这回他没有亲自来，但派来的人也是个有意思的，哭丧着脸一张脸，满头大汗，见到谢明欢后，像是见了活菩萨一样，恨不得抱着谢明欢的大腿求救。 “谢小姐，求求你去帮帮我们季大人吧，他那里出大事了！” 谢明欢挑眉：“季大人出什么大事了？” 来人表情丰富，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原来季广带着几个来报案的百姓回去后，他便会府衙了，虽然这整个北地整体的运转有些勉强，但现在晋王就在盛德，不管他以前是怎么做这个官的，现在都要一板一眼做好，所以他就去府衙处理前一日报上来的各种琐事了。 结果还不等他把屁股坐热了，竟然又来了一拨报案的。 这一拨报案的就比较厉害了，他们三言两语就把季大人给忽悠到了天风茶楼，据说是茶楼里有人在闹事，而且场面搞的不小，据说其中一方还是某家的小少爷，所以让季大人赶紧去看看。 季广原本以为就是寻常的小打小闹，谁知道到了那里之后一看，就傻眼了，这哪是小打小闹啊，这是民愤啊，往小了说是民愤，往大里说要是这再严重一点，都可以说是起义了。 季广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觉得自己很倒霉。 之前混吃等死的时候也不见这些人作妖，怎么偏偏晋王来了，就这么多人给他拖后腿呢，他之前对他们还不过好吗？一不贪钱二不弄权，他就是想过点简简单单的安生日子啊。 季广一冲动，就自己冲进去了，结果他连三嗓子都没喊出来，就被那些闹事的人给围在里面了。手底下跟着的人好不容易挤进去，凑到了季广身边，季广也顾不上让他们将自己拉出去了，直接让他们去行宫找晋王救命，如果找不到晋王，就找谢小姐，总之这两位一定要搞来一位。 偏偏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晋王刚刚出门。 所以行宫里管事的只能把人带到谢明欢这里了。 谢明欢听完，是啼笑皆非，对这位季广大人的感触非常深刻。站在旁边的齐盛一脸纠结：“谢小姐，要不属下过去看看吧，那里在闹事，您就别过去，要是王爷知道的话——” 谢明欢拒绝了齐盛的好意。 “不必了。” “说到这天风茶楼，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天那个店小二说，这茶楼以前好像就是一位挺出名的道长开的。今天的怪事不少，没想到茶楼里也出事了。” 说着她起身：“走，咱们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从这茶楼查到点什么。” 拓跋尔是想到了那天的慕容，也跟着附和道：“不错，那天那个罗刹女不就也在茶楼出现过，说不定今天还能碰上她呢。” 齐盛见谢明欢已经决定了，知道自己劝不住，只能出发的时候多带了一队人，再三叮嘱他们一会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保护好谢小姐。 第二百七十八章 承诺 “什么妖道？当然是天风那个妖道了。” “当年就是他向那个昏君上谗言说，要和不满十二岁的女孩……就能够积聚阳元长生不老。如果不是她，我姐姐那么小怎么会被那个昏君——” 后面是同样想起了那些惨痛的回忆和失去的家人的悲愤的家属。 “我们就是要弄死天风，当年就他狡猾，竟然提前逃走了。” “但这茶楼是他开的，茶楼一定知道他的下落。” “对，现在盛德又开始出现怪事，一定是天风又想搞什么阴谋，我们这么做不光是报仇，也是替天行道。” 听着这些激愤的感慨，齐盛身上雷厉的气势缓和了几分，若是天风当年真的做了丧尽天良的事，别说是这些百姓了，就是他也不会放过他。 但这么简单粗暴的行事，还是需要指正的。 齐盛没有再坚持要把人们带走，但也非常严肃地指出了他们这次行动太冲动了。 “诸位，你们心里有委屈有愤怒，这些我都能够理解。但你们要相信官府，现在不是前秦了，我晋朝的官府就是为诸位排忧解难的，你们有什么委屈冤情，都应该第一时间找官府求助。尤其是向对付天风这样的妖道，你们既然也知道他狡猾，手段多端，那更不能自己冲动行事了，要是因此出了什么事，有无辜的人因此受伤了怎么办？” 齐盛的话很煽情。 不少人听得直点头。 但也有人并不信任官府，比如那个谢明欢昨日见到的少年，听到齐盛的话后，就第一个小声反驳了起来：“现在听你说的好听，就那季大人，有什么事他不是缩在最后面，根本不敢为我们出头，指着他，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齐盛：“……” 嗯，季广这个人，他竟然无言以对。 但齐盛有别的话说啊，他并没有因为少年的话生气，反而继续说道：“我知道之前季大人做的可能让大家不满意。但想必大家一定也都知道了，晋王殿下已经来北地有一段日子了，现在他就在盛德，之前的事可能没办法再弥补了，但之后，只要大家有什么事，只管来官府求助就是了，这盛德还有北地，以后都只会越来越好。” 少年扁扁嘴，依旧不是很相信，但他也没傻到再怼晋王。 倒是有的人之前就听说过谢明欢的大名，这回听齐盛肯定了晋王就在盛德的事，有胆子大的人便问：“听说谢xiaojie来北地后，接连破了好几个大案，是个为民做主的活菩萨，这位大人，谢xiaojie是不是也在盛德啊？我们有冤屈能不能去找谢xiaojie说啊。” 齐盛有点为王爷无奈，又为谢xiaojie开心。 他清了清嗓子道：“谢xiaojie和王爷都在盛德，而且谢xiaojie也听说了诸位在茶楼的事，现在她就在外面，正在同季大人了解情况，如果大家有什么想要和她说的，可以到我这边来，一会我带你们过去。” 别看这些人嚷嚷的厉害，但真的说让他们去反应情况，其实没几个人能说的清楚，所以齐盛这话说完，虽然大家都很惊讶，很多人都想出去一睹谢明欢的真颜，但奈何齐盛还带人在这看着呢搞得很多人抓心挠肺的。 在齐盛带人监督下，闹事的人很快从茶楼离开了。大部分人都想见一见谢明欢，但走的时候真的有胆子的也就那么几个。其中就包括那个少年，只是当他绕到凑过去看清楚了谢明欢的模样后，却开始慌了起来。 卧槽，怎么会是她！ 少年想到昨日在巷子里，如果不是谢明欢出手大方，自己很可能要做的事……他就有点说不出话来了，一直回到家中，大哥喊他了半天也没有听到。 谢明欢并没有注意到他。 她忙着从季广那里逼问天风茶楼更深的过去。季广被问的脸上的皱纹就没有舒展开，大汗淋漓，想死的心都有了。 “季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从南边调过来的吧，咱们也算得上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您到盛德这三年，胆子会变得这么小呢？” 这么伤人的问题，季广一点都不想回答。 谢明欢就继续问。 “您不想回答私人的事没事，那不如您和我说说，这天风茶楼既然是当年做尽坏事的妖道开的，那为什么那妖道都消失了，这茶楼还一直开着？之前听茶楼里的伙计说，这茶楼可是一点都不挣钱，那茶楼幕后的东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季广想要打马虎眼：“谢xiaojie，你也听到了，这茶楼是天风妖道开的，他已经失踪好多年了，这他是怎么和茶楼联系的，又是为什么要一直开着这个茶楼，我确实不知道啊。” 谢明欢根本不相信，这天风茶楼幕后的东家还是妖道天风。 “季大人是说笑呢吗。如果这茶楼的幕后东家还是妖道天风，那我就要问问您这父母官是怎么当的了，这么大的失职在这摆着——既然是妖道天风的产业，为什么不收归朝廷所有？据我所知，但凡是有罪之人或家族的财产，都是要没收充公的吧？” 季广被问的哑口无言。 齐盛带着人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苦哈哈的模样。 “季大人，您要是还想顺顺利利的熬到告老还乡，还是好好配合谢xiaojie把这个案子给解决了，到时候有谢xiaojie在王爷那给您说话，前几年那些事，王爷也是可以……” 齐盛的话没说完，但季广马上就懂了，他眼前一亮，看向谢明欢，想要听她一句承诺。谢明欢瞥了齐盛一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她从来不是那种会吹枕边风，或者想要插手北地的政事的人，虽然在破案上她很讲究变通，但齐盛这话，她还是比较犹豫的。 季广也看出谢明欢的犹豫来了，他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决心，祈求谢明欢道：“谢xiaojie，只要您给句肯定的话，但凡是这些年我知道的事，我都告诉您。” 上午见到季广的时候，谢明欢就觉得这个人藏着不少秘密。 看，这不露出狐狸尾巴了。 可是偏偏现在他们又确实需要季广知道的那些事。也不是不能动强，但季广之前顶多是不作为，就算是晋王再随心所欲，也顶多就是现在把他的官给撤了，可却不能对他动刑，还得好好把他送回洛阳去，毕竟他是晋帝派来的，也算是晋帝的人。20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百八十四章 见鬼 等把十一具尸体全都搞出来送回去后，天也黑下来了。 齐盛心里记挂着昨晚发生的事，担心今晚还不安稳，没有听谢明欢的先走，而是一直留到最后，陪着谢明欢她们回去。 谢明欢则一直想着晋王和崔郢去查抄温家的事。 结果刚出了西郊进城，就已经听到有人在议论了。 “温家出事了。” “你们看到了，就今天下午，温家一百多口人，全都被带走了。那个温家大夫人，平时多端庄的人啊，竟然跟个疯子一样，大吼大叫，而且你们发现没有，她好像胖了好多。” “我听说温家大少爷前些日子跟着敬世子想要起兵，结果都没有走出藏兵的地方就被晋王抓了，还被一刀给砍了，这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啊，不过好像很久没有见过温公子了，以前总在街上看到他呢。” “哎，怎么就不能安生过日子呢，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成天折腾，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 “怎么不让老百姓活了？你们还当温家是什么好货色啊，他们追随敬世子，你们可别忘了，敬世子也是前秦皇室的人，前秦皇室造的孽你们都忘了吗？好了伤疤忘了疼吗？要我说啊，这温家抄的好，早就应该抄他们了，这几年南边朝廷一直没有派人过来，前秦皇室都没了，偏偏这温家还好好的，他们继续搜刮了咱们多少血汗钱啊。” 谢明欢和齐盛互看了一眼。 “没想到王爷效率这么高，这么快就把人给抓了。” “有崔公子在，这事就成了一半了。” “崔大哥也是够霸气了。” “所以啊……惹谁都不要惹书生，这书生狠起来才要人命呢。” 齐盛调侃道。 谢明欢失笑，齐盛这话说的还真没错。不管是最开始崔大哥为了自己的妹妹，帮助自己追查蛇纹案，还是这一次，为世伯报仇，他所展示的那种狠戾和果断，都不像是一个简单的书生。 不过很快谢明欢想到自己那位更加复杂的六叔，心中也就释然了。大概书生和名士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书生都比较温柔，想要考取功名报效国家，但名士不一样啊，名士这身兼才华和盛世美颜，甚至据她所知，近百年来名声响亮的几位名士，都出身不凡。他们要比那些怀揣着单纯梦想的书生更了解现实，所以选择远离朝廷，远离复杂又冰冷的政治，将一腔热情都寄托在山水和民间。 这么一想，谢明欢又觉得崔大哥这么做，也蛮正常的，符合他名士的身份，真性情，真潇洒。 回到行宫，晋王已经在门口等人了。 他看齐盛的目光带着点不满，怎么回来这么晚。 齐盛摸了摸鼻子，飞快地告退。 拓跋尔今天也没有力气耍宝了，他也没有食欲，就想回去赶紧洗个澡，把身上这散步下去的尸臭味洗下去。 琪儿和胡书就更不用说了，纵横了四大垃圾坑，一个不落，她们能够被允许进行宫，已经算是史无前例里了。一进来就被监督这各自回去换洗了。 谢明欢身上也沾染了淡淡的尸臭味，晋王原本是想带她直接去用饭，但走了两步还是牵着她拐回了后院，又吩咐明公公去准备热水，一直到谢明欢洗漱好，两个人才重新去了饭堂。 吃饭的时候，谢明欢问晋王：“听说你把温家抄了？” 晋王：“不错，一百三十口，全都扔到大牢里蹲着去了。” 谢明欢：“还听说是崔大哥说服你提前行动的？” 晋王：“哼。” 他不愿意提崔郢。 谢明欢好笑的换了个问题：“其他三大家有什么动静吗？” 晋王：“他们敢有，不过本王倒是希望他们动起来，这样就能早点把他们连根拔起了。”说到这，晋王一脸的嫌弃，“季广那个废物，也不知道以前做官的时候是谁给他的勇气，到了这就成了扶不起的阿斗了，这种事还要本王出手。” 谢明欢还记得自己承诺季广，便为他说了几句好话。 “他手上既没钱也没兵权，就算想要和四大家硬拼，也没有什么胜算，这几年虽然没啥大作为，但盛德百姓的生活还算安稳，勉强算是无功无过了。” 晋王马上就察觉了问题。 “他找你了？” 谢明欢点点头。 “给案子提供了不少线索，我答应了，要帮他说几句好话的。” 晋王又哼了一声，不过却没有继续说他，也没有提处罚的事了。 用完饭，行宫里已经灯火通明了起来。 没有人有功夫休息，齐盛带着王寡妇来见谢明欢，晋王则又去处理剩下三大家族的事了。 王寡妇一脸惊色，她做梦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来行宫，见南边来的贵人。她跪在地上，浑身抖成了筛子，还不等谢明欢问话，就已经开始求饶了。 “贵人呐，民妇什么都不知道，放民妇回去吧。” “民妇没有做过坏事啊。” 谢明欢亲手给她递了一杯茶，又把她扶起来。 “大姐，你别害怕，找你来就是想问你点事。” 王寡妇还是害怕的厉害，拿着茶杯的手一直在抖。 “可是民妇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谢明欢：“听说你前几天见鬼了？我想问问你是在哪见的鬼，这鬼又长什么摸样？” 王寡妇一听，更加心惊肉跳。 “见、见鬼？” 她使劲摇头。 “不不不，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谢明欢拉着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大姐，你别紧张，只要你把见鬼的事如实告诉我，我马上就让他们送你回去，而且这块银子，也是你的。” 王寡妇看着那大块的银子，可以抵得上自己两年的生活费了。 有时候金钱大概真的能战胜恐惧，她使劲咽了咽口水，还真的不抖了，慢慢小声地给谢明欢讲她是在哪见的鬼。 “前几天我娘家兄嫂过来，大家热闹了一天，等他们走了，我收拾剩下的饭菜还有垃圾，实在是堆了太多，我这个人又有点爱干净，受不了在家里放一晚上，所以就夜里想要把这些东西倒了去。到了垃圾场，因为边缘也被丢了很多东西，我不想往里面走，就用力往里面扔，是扔过去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骂了一句。” 第二百八十五章 绝色 “当时把我吓了一跳，我仔细往前看，也没有看到人。但后背开始有点发凉，我又把手里剩的扔过去了，结果又听到一声咒骂的话，这回把我吓得不轻，我就赶紧转身跑了。” 王寡妇讲完后，就一直低着头，恨不得把头扎进地缝里的那种。谢明欢见她的样子，应该是真的都说完了，便将银子塞进她手里，让齐盛派人将她送回去了。 拓跋尔和王寡妇正好一进一出。 他进来后好奇地问：“师姐，这个女人是谁啊？” 谢明欢将方才王寡妇提供的线索说了一下，分析道：“如果她没有说谎的话，那在垃圾坑里的十有八九是抛尸的凶手？” 拓跋尔觉得不靠谱：“师姐，不是我说，这凶手都把尸体扔在垃圾坑里了，这么随意，可见抛尸的地点对于他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既然没有意义，那么脏的垃圾坑，他又为什么要亲自跳进去呢？就算是想要稍微掩埋一下这个尸体，也完全可以带点垃圾过来，站在上面把垃圾倒下去吧。” 今天谢明欢和齐盛是频频对拓跋尔侧目 谢明欢夸他：“拓跋，你今天的想法很独到，怎么以前没……难道是之前一直藏拙了？” 拓跋尔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没有啦，是师父他老人家嫌弃我之前给他丢人了，所以丢给我了一堆古今破案的古籍，这不是久病成医，这破案的相关古籍看的多了，思路就打开了，就跟得上你们的节奏了。” 谢明欢不得不感慨，六叔收他做弟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看书融会贯通的天赋，甩了大部分读书人很多条街的样子。 既然拓跋尔表现的这么好，谢明欢干脆继续问他：“那你觉得王寡妇听到的咒骂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拓跋尔想了想，还真的提出了几个推断。 “会不会是晚上去垃圾坑里翻捡食物裹腹的乞丐？我觉得很有可能，胡大叔不是也说了，他年轻的时候就……不过如果真的是乞丐的话，那他应该很有可能会发现尸体才是，发现尸体不报案，估计也有问题。” 谢明欢沉思想了想：“我们去西郊的时候，可以看到那里是百姓的生活区，很集中，房子也很密集，而且没有看到有乞丐在那里，乞丐的可能性不大。一般来讲，在各个地方聚集的乞丐，都有自己固定的活动范围，像西郊这种原住的百姓就不怎么富裕的地方，或许可以施舍乞丐几顿饭，但却很难要到钱，比起这种地方，他们更喜欢在富人区活动。” 拓跋尔想了想又道：“那有没有可能是附近的百姓？王寡妇扔东西的时候，他发出了声音，咒骂，这个表现怎么看也不像是凶手会发出的，就算凶手再明目张胆，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发出声音吧？” 这个猜测谢明欢倒是觉得挺合理的。 “如果真的是附近的百姓的话，那他们进去是做什么？” “其实我在想……垃圾坑里不是一具尸体，是三具，他们就生活在那里，基本上每天都要去扔垃圾，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发现里面有尸体呢？” 齐盛一点都不奇怪地道：“老百姓都是趋利避害的性格，他们无权无势，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和官府打交道，就算真的有人发现尸体了，不报案也很正常，因为怕牵连到自己身上。” 谢明欢想了想：“如果真的有百姓早就发现了尸体的话，就算他们没有报案，应该也会悄悄关注，一开始很可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做的，等到排除了这些揣测后，他们很可能会团结在一起，开始关注每个出现的陌生人。这样，派几个人再去西郊，重点查一查每天都会去丢垃圾的人，从他们嘴里套套话，他们很可能有人关注到过凶手或者和凶手有关的人。” 齐盛也想到了这一点：“知道了。” 谢明欢又想到之前拓跋尔提到的制香的特殊器具的事。 “这块有什么线索吗？” 齐盛摇摇头：“今天时间太晚了，很多相关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要明天才能查到了。” 谢明欢看了看外面，已经月上中梢了。 “时候也不早了，那今天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 翌日。 谢明欢刚起来，齐盛就拿着刚查到的线索过来了。 “他们一大早就去守着，那些店铺一开门就进去问了，城东那边除了几家专门制香的小作坊外，没有陌生人去买过材料。倒是城西那边，有好几个店家说，两个月前有一个绝色的男人去买过大量的材料。” “绝色的男人？” 谢明欢有点好奇。 齐盛也是一脸的复杂：“我也问了，按照他们的说法，那个男人就像是天仙下凡，如果不是个男人，一定能过进宫做祸国殃民的妖妃的那种。” 绝色……妖妃…… 虽然还未见到，但谢明欢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制香和绝色的男人，听起来好像还蛮搭的。” 她真诚地评价着。 齐盛仔细想了想，一个丧心病狂的绝色，好像画风还挺美的，最少比又胖又丑又油腻的变态抓起来带劲。 谢明欢和齐盛一起去前面，路上左右看了看：“琪儿在和王太医验尸吗？” 齐盛：“是。” 谢明欢又问：“拓跋尔和胡大叔呢？” 齐盛：“拓跋一大早就跟着去西郊了，说是想要亲自去问。胡大叔应该在吃饭。” 谢明欢点点头：“王爷那边今天有需要你的地方吗？” 齐盛摇摇头，身为众人眼里晋王的第一心腹，他也真的很想跟着王爷去做事啊，可是奈何，王爷是想要把他往谢小姐的第一心腹的路上培养啊。不过破案这事，一开始太烧脑了，但接触的多了，倒是比搞政治上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有意思。 谢明欢：“那今天咱们去小离家里看看。” 和晋王一块用了早膳后，谢明欢便准备带着齐盛出发。 不料晋王竟然也跟上了：“今天上午没事，本王陪你。” 谢明欢：“……” 她能说什么，可以拒绝吗？ 带着晋王去查案每次都会耽误她的效率啊。 还不等她腹诽完，就听到晋王的下半句：“谢夫人上午应该就到了，事情办完了，本王陪你一块去接谢夫人。” 什么？ 母亲大人这么快就到了？ 谢明欢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谢夫人 齐盛本来是一句玩笑话，但小离被喊回来，见到三人，那是全身心都处于紧张状态，关于天风道长的事，他是真的知道的不错，而且他觉得自己知道的这点，并没有太大价值，但如果随便说出去了，却有可能让别人误会，他和天风道长有联系，所以他是下意识的让自己忘记。 要不是三人找到了家里还，还用银子和美好的未来诱惑他，他也不会想到这一茬。 所以齐盛开玩笑式的这么一问，小离根本没多想，以为三人已经知道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这才有这么一说。 但事实上，他们不知道啊。 齐盛只是一句玩笑。 于是，双方都同时惊讶了起来。 四个人里，只有晋王是单纯陪谢明欢来的，天风道长是谁他并不在乎，但绝色这个特征，却让他走心了。 “绝色？” 他反问了一句。 晋王之前纨绔是真纨绔，到了北地暴露了另一面，霸气也是真霸气，也可能和他最近又带兵又查抄，总之是收拾了一拨人有关，浑身的气势没有收住，一开口，小离缩了缩脖子，瞅着谢明欢不敢搭话。 齐盛几乎是秒懂晋王的意思。 马上事无巨细的将和天风道长有关的事和晋王说了，并且还总结道：“根据现在查到的资料，这个妖道就算是绝色，年纪应该也和谢六爷差不多。” 晋王这才面色稍缓，哼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谢明欢假装没听到这俩人的对话，继续问小离：“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你们掌柜的吗？你们茶楼被温大夫人买下后，是谁出面和天风道长交接的？” 小离摇摇头。 “我们掌柜的是温大夫人陪嫁铺子上的，我们这些小伙计都是掌柜的后来招的。关于天风道长的事，都是我刚去茶楼的时候——”说到这，小离有些犹豫，“我记得有几次，掌柜的带回来了好几个小道士，并且把楼上留给温大夫人的包间腾出来给他们住，是其中一个小道士，因为年纪小，贪玩，跑到了我们的后厨，听到那些厨子议论天风道长的事，他就在旁边纠错，打断了他们好几次，说他们说的不对。” “我知道的这些，都是听他说的。但他们就在茶楼待了三日，三日后就被掌柜的秘密送出去了，至于去哪了谁都不知道。” 谢明欢将齐盛放在旁边的银子交给他，并叮嘱他道：“这几日就先别去茶楼了。” 小离有些莫名。 但谢明欢给的银子比上次还多，就是半个月不去茶楼，也够用。 他想着正好可以用这银子带爹到柏乡去求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大夫看腿，不如就听她的请几天假好了。有时候命运的改变，就是这一瞬之间的事。后来的很多年，小离都在想，如果此时此刻没有听谢明欢的，会不会自己也被那些丧心病狂的变态给办了？ 从小离家出来后，谢明欢同齐盛道：“那个掌柜的，可以带回去好好审问了。” 齐盛了然：“既然是温大夫人的人，也是温家的人。” 他看了晋王一眼，见晋王没什么反应，直接带着人去了。 而晋王则拉着谢明欢上了马车，是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过来准备好的马车，明公公亲自驾车，出城去接母亲大人去了。 再说历时大半个月总算赶到盛德的谢夫人。 这会谢夫人还有身后带着的给谢明欢准备的十几马车和婚礼有关的东西，已经到了盛德城外。这回，谢府的二管事正在请示谢夫人，停了车队，准备在城外稍事休息。 谢夫人是一个保养的很年轻，眉宇间尽是富贵气质的中年美妇。 虽然前些年谢大将军去世让她大受打击，但像谢夫人这样从小就出身世家大族的女人，眼界和气度都足够宽广，所以一时的郁结过去后，她便迅速拾起了新的生活。尤其是她有儿有女，而且这儿女还非常不听话的前提下，根本没有让她自怨自艾伤心的时候，她把一半的时间花在自己玩乐享受上，另一半时间则要操心这不靠谱的儿女。 比如明明身上兼着谢家一族未来使命，但却非要一心读圣贤书的儿子；还有明明马上要嫁入皇家，偏偏逃婚到北地要破案的女儿。 嗯，都是不省心的熊孩子。 “提前送去的信，明欢收到了？”谢夫人靠在马车上问。 “算算时间，大小姐应该前两日就能收到了。说不定一会就该出城接您来了。”二管事在马车外面回话。 随身跟着谢夫人的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崔嬷嬷，以前是她的大丫鬟，这几年才开始被喊成嬷嬷，其实崔嬷嬷就比谢夫人大三岁，要比谢夫人稍微老那么一点，但和同龄的百姓人家的妇人相比，那就不是年轻一点半点了。 崔嬷嬷在旁边给谢夫人剥桔子。 “哎呀我的小姐，您自己的亲闺女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咱们这一路过来，百姓都在夸小姐的好呢，说是破了好几个大案子，还帮晋王拿下了不少贪官。奴婢看啊，明欢小姐指不定又陷在什么案子里面，忘记了这回事呢。” 嗯，一看就是亲嬷嬷啊。 实打实的了解谢明欢，而且也不是给谢明欢上眼药，恰恰相反，她正是担心谢明欢忘了这回事，所以提前在夫人面前打好预防针，免得夫人真听他们的，在城外傻等下去，到时候才是真的要生气了。 谢夫人听了，无奈的摇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的更厉害了。 “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明安呢？让他过来，别躲在马车里看书了，走了大半月，走哪在哪买书，我和他爹都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会生了这么一个书呆子呢。” 嗯，谢明安是躺着也中枪。 要不是因为大姐出嫁需要他亲自背出去，别说来北地了，就是谢家的大门他都可以半年不出去。 谢明欢和晋王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家二弟垂头丧气地被喊下马车，但就是这样，手里的书也没有放下。 “明安。” 谢明欢从马车上迫不及待地跳下来，朝谢明欢冲过来。 马车里的崔嬷嬷和谢夫人也听到了外面谢明欢的声音。 “是小姐！” “哼，算她命大。” 第二百九十章 乞丐 “就算是背影，也算是有点突破，找人按照她说的画好图，发到大家手里，在街上追查的时候，都留心一下。” 拓跋尔一脸骄傲地道：“放心吧，师姐，当时她说着我就把图画回来了，到时候让他们照着临摹了发下去就好了。” 谢明欢闻言表扬了拓跋尔几句，想到他好歹是六叔教出来的，书画应该不在话下，便没有再多看那张图，一直到后来，她在大街上碰上正好拿着图在找人的士兵后，心情是难以言说的。 西郊垃圾坑里被抛尸的事还是罗慕容告诉她们的。 谢明欢看向她，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西郊的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罗慕容之前是想要靠自己追查的，结果现在大朋也失踪了，她根本已经慌了手脚，所以谢明欢一问，这次她没有犹豫就告诉她了。 “是大朋他们一直在街上混的其他几个乞丐告诉他的。其实也不算是告诉，就是那些人聊天的时候，被大朋听到了，后来我们俩亲自去西郊看了一次，果然发现了那些尸体。但我们就两个人，根本就没办法把那些尸体搬出来再安葬，只能告诉你了。” 谢明欢了然。 “那你知道那些乞丐吗？” 罗慕容点点头。 谢明欢准备亲自去问问他们，既然他们最先知道，说不定关于凶手的消息也知道一点。 “那一会上街上找人，你和我一起，到时候顺便再去找他们问问，说不定他们会知道大朋在哪呢。” 罗慕容眼前一亮。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那咱们赶紧出发吧。” 于是乎等到谢夫人梳洗歇息好，准备找谢明欢好好问问即将到来的婚事的时候，就被告知，谢明欢回来了一会便又带人离开了，并且什么时候回来的时间不确定。 谢夫人：“……” 崔嬷嬷在旁边给谢夫人倒茶，笑呵呵地道：“看来咱们一路过来听说的都是真的，大小姐真是有破案的天赋呢，这不又接了一个大案子。” 谢夫人哼了一声：“什么天赋，不就是不务正业，心都野了，想成天在外面浪。” 崔嬷嬷给谢夫人递了一杯茶，又拿起扇子帮她打扇。 “夫人您就口是心非吧，明明小姐过的开心，没有走您的老路子，您心里比谁都开心呢。” 谢夫人不承认：“谁说我开心了？我不开心！我的老路子怎么了，我现在过的不好吗？满洛阳都少人羡慕我呢？再说了，她现在是开心，等以后呢？以后年纪大了，难道她还想继续大江南北的跑吗？” 崔嬷嬷不吭声，任由谢夫人吐槽。 “还有晋王，现在是对她痴心一片，等过几年，她成天在外面折腾，也不懂得好好保养，人老珠黄了，到时候别人再送几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我看她到时候找谁哭去。” 谢夫人说完了，火气也就下去了。 她放下手里的茶，站起身往外走。 “算了算了，不说她了。” “明安呢？既然明欢没空，他做亲弟弟的，就让他过来帮忙吧，别窝在房间里看那些破书了，这段日子让他上点心，回头交代二管事一声，婚事上的事都去问明安，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再来找我。” 崔嬷嬷不反对：“行，那回头奴婢和少爷还有二管事说一声。” 再说上街的谢明欢和慕容。 晋王本来也想跟着，但这次谢明欢言辞拒绝了。她还想从慕容口里再套点话，要是晋王跟着，依照慕容对官府的戒备，十有八九很难撬开她的口。 正好齐盛把天风茶楼的掌柜的带回来审问，晋王想到温家的事，便遂了谢明欢的意，跟着去旁听齐盛审问掌柜的了。拓跋尔则被安排和谢明安一组，谢明欢说的很直接：“明安他两耳不闻窗外事，都快成书呆子了，这段时间你带着他，改改他的性子。” 谢明安：“……姐，我不是书呆子，还有，不就是找人嘛，我去就是了，不过能不能和崔大哥一起啊？” 谢明欢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 而拓跋尔显然也被谢明安无声的嫌弃刺激到了。他一把勾住谢明安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哎呀，师弟，既然咱们的关系在这摆着呢是吧，那我这个做师兄的，一定要照顾好你，不然回头师父回来了，那是要批评我的。” 谢明安：“……” 我不用你照顾。 拓跋尔没有看到谢明安无声的控诉，就算看到了，他也会当做没看懂的。 反正谢明安反抗无效，被拓跋尔拉走了。 胡书照旧是要跟着谢明欢的，崔郢则还是自己行动。 谢明欢和慕容走在前面，胡书则跟在后面，和前面的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一路走过来，问了不少人，都没有人看到大朋。慕容又开始焦虑了起来，谢明欢安抚她道：“慕容，你先冷静一下，大朋他那么机灵，本来就知道有危险在潜伏，他肯定有自己保命的方法的。” 慕容还是自责：“如果不是我找他帮忙，芳芳也不会出事，其实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怪我的，肯定后悔帮我。” 谢明欢叹了口气：“你说的那些乞丐活动的范围还有多远？咱们还是先去问问他们吧。” 慕容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带着谢明欢接连拐了三个巷子，来到了之前大朋听到西郊消息的那几个乞丐活动的区域。 “就是他们三个。” “大朋说他们三个在盛德乞讨有十来年了，打仗的时候都没走。对盛德大大小小的事都知道一点，但是他们脾气都不太好，而且喜欢动手。” 慕容有点担心。 谢明欢：“你别过去了，既然他们知道的消息不少，那你之前和大朋在一起，他们应该也知道。你过去了容易打草惊蛇。”说完她又看向胡书：“胡大叔，你也在这等着吧，我自己过去就行。” 胡书有点不放心。 “他们都不是好人，你一个人——” 但谢明欢已经进去了。 三个人正靠在墙边上打盹，这个时间刚过午饭的点，他们今天在附近最大的酒楼蹭到了一顿好饭，据说是几家的小少爷在那定的饭，结果吃了没几口就走了，酒楼里收拾桌子的和他们关系不错，于是就便宜了他们。 第二百九十一章 巧合 谢明欢是真的没有把这几个人当做威胁。甚至走过来的功夫，她还气定神闲地打量着几个人身边零散摆放的东西，几个破旧的饭碗，还有两个布袋子，其中一个口没有扎紧，能看到里面装着的是衣服。 “几位大哥。” 谢明欢在几人面前站定。 “有点事想和你们打听一下。” 其中一个头发乱糟糟，身形最瘦弱的男子先睁开眼。他先是被谢明欢的容貌所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人：“喂，醒醒，醒醒。” “你们看看我是不是做梦了？” 他左边睡着的一个胖子被他弄醒了，语气带着不耐烦。 “你又找抽是不是，老子正做梦和东风馆的姐姐……”他的话说了一半，在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谢明欢后，剩下的一半便全都卡在了嗓子里，说不出来了，“你、你……呸，不对，是哪来的漂亮妹妹啊？” 瘦弱的男子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道：“二哥，你忘了咱们上次遇到的那个姑娘，也是像这个一样，一个人柔柔弱弱的，结果呢？咱们三个都被干趴下了。” 他像是心有余悸：“上次那个还是咱们随便碰上的，今天这个直接自己找上门来了，这样的你也敢……还想不想活了。” 胖子咽了咽口水，瞬间清醒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 他一边警惕地看着谢明欢，一边伸手把旁边的两个口袋拎了过去，抱在怀里不撒手。谢明欢目光里闪过一抹诧异，看来这口袋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呢。 “我有点事想打听一下。” 瘦子下意识地拒绝：“我们就是要饭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找错人了。” 谢明欢似笑非笑，她的目光掠过瘦子和胖子，最后定在了那个一直呼呼大睡没有醒过来的人身上：“如果你们俩做不了主，把大哥叫醒也可以，我直接问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满地求生欲。 他们几乎同时站了起来，朝谢明欢挤眉弄眼，往巷子的尽头挪了挪。谢明欢跟着他们走过去，便听到瘦子小声地说道：“你到底想问什么，赶紧问。” 胖子在旁边点头。 谢明欢一脸配合的样子，也跟着压低了声音。 “我就是想问问，西郊垃圾坑里的尸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知道是谁将尸体扔在那里的吗？” 两人瞬间脸色大变。 胖子直接拉着瘦子就要离开。 “把大哥叫起来，咱们走。” 谢明欢却伸手拦住了两人。 “等一下，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胖子瞪眼：“我们不知道。” 瘦子跟着点头：“对，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找错人了。” 谢明欢笑眯眯地摇头：“我看两位的反应，一点都不像不知道的，反而像是知道很多的样子。”说着，她掏出了一块金子，在手里掂了掂，“只要你们把知道的都告诉我，这块金子，就是你们的了。” 胖子看到那块金子，眼球差点跳出来。 如果不是瘦子在旁边拉着他，估计他早就伸手去接了。但就是这样，瘦子也没有及时堵住他的嘴，胖子在金子的诱惑下，直接就开口了。 “我们就是去那里混口饭吃，偶然间发现的，至于是谁把尸体扔在那里的，我们真不知道。”说完，他双眼放光，搓着双手道，“现在可以把金子给我了吧。” 谢明欢将金子攥在手中：“你是说完了，但他还没说呢。” 被点名的瘦子一脸惶惶，他使劲摇头，拉着胖子要离开。 “二哥，咱们走吧，咱们都要了一辈子饭了，不差这块金子。” 嗯，是个有骨气的乞丐。 谢明欢心里不由对这个看起来没什么胆子，但却很坚定的瘦子有了一丝赞许。但他越是什么都不说，谢明欢越肯定，他知道重要线索。 “一块不够，两块呢？” “其实……如果我能得到满意的回答的话，三块四块也不是事。” 谢明欢诱惑完，又开始恐吓两人。 “我觉得在这里聊天挺愉快的，你们也不想再换个地方，最后人财两失吧？” 瘦子听懂了谢明欢话里的意思：“你、你威胁我们！” 谢明欢一脸无辜：“我有吗？没有吧？”但她无辜的话语背后，确实五个齐刷刷脸色严肃的黑衣人的出现。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瘦子想要不说就不说的了。 胖子则在这时显示出了作为二哥的能力，他一把将瘦子拉到了自己身后，像是没看到谢明欢身后的人，笑眯眯地道：“哎呀，还换什么地方啊，就在这说挺好的。还有，什么三块四块的，我们就要两块就够了，我三弟一直想去南方看看，只是我们苦于没有盘缠，现在遇到您这么面美心慈的姑娘，帮着实现我三弟的愿望，实在是老天有眼啊。” 瘦子在后面还想说什么，被胖子阻止了。 胖子直接问谢明欢：“姑娘，你还想知道什么？” 谢明欢：“还是刚才那个问题，我要你三弟把他知道的所有相关的都告诉我，不能有隐瞒。” 胖子扭头看向瘦子：“这都什么时候了，先把眼前这关过去再说，要是你再死倔，一会就得死，也不用等之后了。” 瘦子显然心里也有了一番天人交战，最后他萎靡不振地将之前不肯说的告诉了谢明欢。 “一开始是我偷偷跑去西郊想要多挣点钱，不小心看到了有人往垃圾坑里扔尸体。当时我看他就是个瘦弱的小老头子，第二天便告诉了大哥二哥，想要再去蹲守，到时候敲诈他一笔。” “但第二天他没有去，二哥说我骗他，我就跳到了坑里想要把尸体翻出来给他看，结果翻到一半，也不知道谁往里面扔东西，我没忍住叫出来声，后来尸体也买翻出来，等人走了之后，二哥把我拉了出来，我们就回来了。” “原本我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过了两天，一个长得绝美的男人在我们乞讨的地方找到了我，他让我把西郊的事告诉大朋，还给了我一块银子。” 又是绝美的男人。 谢明欢心中对这个绝美男人产生了深深地好奇。 第二百九十二章 玉佩 瘦子说完后，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想到那个绝色男人带给他的不下于谢明欢的危险气息，他觉得这里他们兄弟仨是呆不下去了。幸好谢明欢走的时候，没有卸磨杀驴，很好说话的将两块金子留给了他们。 等谢明欢从巷子离开后，瘦子就和胖子商量着，要离开盛德。 胖子满眼都是金子，根本没有把瘦子的话听进去。就算听进去了，以他的胆子，也不愿意因为一点瘦子的揣测而放弃盛德的地盘。只不过两人再怎么打闹争执，声音都压得小小的，待回到大哥躺着的地方，更是默契的不再出声。 谢明欢离开巷子后，并没有走远，反而吩咐暗中跟着的人道：“这几天多注意一下他们，如果有谁来找他们，尽量查清楚都是谁。还有，如果他们遇到什么攸关性命的危险，就出手救一下。” 交代完，谢明欢和等在巷口的胡书、慕容汇合。 慕容一脸焦急地问：“怎么样，有大朋的消息吗？” 谢明欢想到自己临走时问他们关于大朋的事。 “最后一个问题，你方才说的绝色男子交代你，要把西郊的事告诉大朋，这个大朋，你们对他了解多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如果我要找他，要去哪找？” 胖子和瘦子两人面面相觑。 “大朋就是之前在我们附近乞讨的一个孩子，不过我们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最后一次就是告诉他西郊的事，在城隍庙见的他。” “昨晚，今天早上，他没有来找你们吗？” 两人一脸疑惑：“没有啊。” 胖子好奇地问：“大朋失踪了吗？” 瘦子在后面扯他的衣服，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谢明欢没有回答胖子，但她却叮嘱两人如果有大朋的消息，可以派人去官府送信，到时候还能拿到金子。 听谢明欢说完，慕容脸色一白。 “他们也不知道大朋去哪了，大朋他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谢明欢摇摇头，她在想为什么绝色男子要让他们把西郊的事告诉大朋，是为了引大朋上钩，还是知道大朋在帮慕容找人，再给他们提供线索？ 想到这她看向慕容，问道：“慕容，你认不认识一个长相很美的男人” 罗慕容有点懵。 “长相很美的男人？” “不认识啊。” 她有点疑惑，不知道谢明欢为什么这么问。 谢明欢见她脸上的迷茫不似作假，心里却更加奇怪。慕容并不认识这样的男人，那说明绝色男人只想把这件事告诉大朋？为什么是大朋呢？ “你对大朋的了解，除了告诉我们的那些，还有其他的吗？和案件无关的也可以，比如他是哪里的人，家中父母是怎么去世的，为什么会在盛德做乞丐？” 罗慕容一问三不知。 甚至谢明欢每多问一句，她的自责就更深，最后谢明欢也不好再问下去了。 “这样吧，你先回客栈，万一大朋已经回去了呢？” “我觉得大朋如果没出事的话，十有八九还会回去找你，你就在客栈等着，千万不要再自己单独行动了，避免和大朋错过。” 许是谢明欢给人的感觉很踏实，慕容选择了按照她的话去做。 等把罗慕容送回客栈，又顺便在客栈大朋之前住的地方看了一遍，谢明欢才和胡书离开。重新回到大街上，谢明欢抓着胡书问，要不要在城中发个通告，让百姓提供线索，寻找绝色美男。 胡书：“这想法不错，我觉得可以。长得漂亮的男人，肯定引人注目，咱们就是人太少了，没办法挨家挨户的打听……” 谢明欢本来是玩笑之言，看到胡大叔竟然当真了，她一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在这愣神的功夫，一个带着帷幕斗笠的男人从她身后走过来，好巧不巧手里拿着的鱼竿碰到了谢明欢。 “抱歉。” 犹如春雨打在石上般的清脆声音。 谢明欢下意识抬头想看说话之人是何模样，然后鼻息间便闻到了一股，和当日出现血字时，飘散的异香一般的甜腻香味。谢明欢心中下意识产生了戒备。而对方，却并没有心思关注谢明欢的反应，他双手拱拳道歉之后，便抬脚匆匆离开了。 “等一下。” 还是在旁边侃侃而谈被打断的胡书，在男子离开的时候，突然语气严厉地将人喊住了。 谢明欢不明所以。 胡书竟然已经拔出刀，朝男子挥刀缠斗了起来。 “胡大叔！” 谢明欢在旁边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男子也表现的非常无辜，好听的声音从带着帷幕的斗笠下面传出来：“不知道在下哪里得罪了这位大侠。” 胡书冷哼一声：“把你方才从姑娘身上拿走的东西交出来。” 谢明欢闻言连忙去摸自己的荷包，还在，松了一口气，但当她摸到腰间一直挂着的那块玉佩时，却找不到了。 “我的玉佩！” 男子见已经无可挽回，手中的力道也不再控制了，原本和胡书打的不相上下，现在不过三两招的功夫，胡书就被压制了。 “你是谁！” 这样的功夫，让胡书惊讶。 “什么时候江湖上多了你这号人物？” 男子竟不再开口，他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几分，一个漂亮的转身，一掌将胡书拍了出去，然后便纵身提气，施展轻功离开了。 “胡大叔，你没事吧？” 谢明欢顾不上去追。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胡书被打吐血。 胡书抹了抹嘴角的血，压制住上涌的血气：“没什么大碍，就是你的玉佩——” 谢明欢：“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说完目光却幽深了几分，“就是不知道他只是简单的想要拿这枚玉佩，还是和案子有关了。” 胡书脸色不太好：“他的功夫路数很奇怪，我还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这样一号人物。” 谢明欢：“胡大叔，你有闻到他身上的香味吗？” 胡书方才只顾着和他打斗，这些细微的地方根本没有注意。谢明欢回忆起男人身上那股让她心生警惕的味道，越发觉得他出现的可疑了。只是她身边跟着的死士，这两天都被她派出去办事，若不是方才胡大叔和对方打斗，她在旁边叫人上去帮忙，发现无人响应，谢明欢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身边竟然无人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天风 她敢自己去和称霸街头的乞丐交涉，是因为知道暗中有人跟着。当胡书和男子打斗，而她喊人无果的时候，谢明欢第一次体会到了无力感。还是自己最近太大意了，没有刚来北地时的警惕和小心，幸好方才男人没有继续纠缠，否则今天自己和胡大叔就要载在这了。 谢明欢也无心再继续在外面转了，扶着胡大叔直接回行宫。 等到晋王知道谢明欢和胡书差点出事，而谢明欢身边无人可用的时候，发了好大的火，紧接着就有十个谢明欢从来没见过的人到她这里报道。 “谢小姐，是王爷吩咐的，从今天开始，我们会贴身保护您的安全。” 谢明欢：“……” 晋王派来的人过来的时候，谢明欢正在应付好不容易在行宫将人逮住的谢夫人。于是谢明欢身边无人可用的事，谢夫人也知道了。 谢夫人：“你爷爷给你的人呢？” 谢明欢默了默，老实交代：“派他们去查案子的事了。” 谢夫人生气了。 她指着谢明欢的鼻子批判她。 “你是怎么想的啊？那是谢家的死士，不是给你使唤用来查案的官差，他们擅长的是保护主子，你现在就把他们都叫回来，以后不许再让他们做和保护你无关的事！” 谢明欢头疼。 “娘，这不是事有缓急嘛。” 谢夫人不同意。 “别给我说一堆没用的。” “当初你爹也是，把贴身保护他性命的都派去战场上了，最后怎么样了？他死了！死了！你难道还想再步你爹的后尘吗？” 谢明欢不出声了。 气氛也变的压抑而紧张了起来，良久她红着眼眶抬头看着谢夫人道：“我知道了，现在就叫他们回来。” 说完，谢明欢主动拉着谢夫人的手，靠在她的肩上。 “娘，对不起，让您操心了。” 谢夫人哼了一声，但却没有把人推开。 她是个坚强的女人，身上既有崔家骄傲的血脉，更有在谢家几十年愈发强大的气势，关于谢大将军的死，她从来没有表现出过分的难过，但往往越是如此，在一些相似的细节之处，才会更容易让她失控。 “你爹他……当年在打仗，我管不了他。” “但是你们姐弟，逃婚也好，只想读书不愿意接手谢家也罢，我都可以不管，惟独这一点，绝对不能让贴身保护你们的人离开你们半步，否则、否则就别认我这个娘了！” 谢明欢点点头，连连向谢夫人保证。 被晋王送来的人，根本连谢明欢的身前都没靠近，就被派去替换谢家的死士，去查案子的线索去了。 晋王知道后，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和谢夫人的想法一样，都是为了谢明欢的安全，至于是他的人在身边，还是谢家死士，晋王没太大的要求。 倒是死士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天大的消息。 “有个带着帷幕斗笠的男人去找那乞丐三兄弟了，之前一直睡觉的老大醒过来了，他喊那个男人道长。” “那个胖子和瘦子，都很紧张，男人和老大说话的时候，他们俩什么话都没说。等到男人走后，他们开始劝说老大，想要离开盛德，但老大没同意。” 谢明欢听了，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想。 之前她觉得盛德城的乞丐太少了，尤其是小孩子，后来便有了血字和异香，搞得整个盛德城人心惶惶，再之后又发现尸体，一件件事突入起来，让她一直没有来得及仔细考虑，这些小孩子到底是怎么被带走的。 现在按照死士看到的，如果这三个人，或者说是其中的老大和凶手有联系，那么会不会这才是他们能够在乞丐圈子称霸的真正原因，因为大家知道他们在和谁做交易？而那些孩子，也是他们哄骗过去的？ 还有带帷幕斗笠的男人，不就是拿走自己玉佩的那个男人？ 他们喊他道长，而最近最长听说的道长就是妖道天风。 也就是说，天风失踪后根本没有离开盛德，他极有可能藏在了更加隐蔽的地方，继续做着恐怖的事情？ 按照这个思路，案子的来龙去脉大概就清晰了起来。 只是……如果真的是天风在幕后做着一切，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告诉大朋西郊尸体的事呢？是时候到了，所以想要昭告天下？还是说，幕后之人也许并不是他？ 就在谢明欢陷入其中，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拓跋尔带着刚刚见过没多久的瘦子在门外喊谢明欢：“师姐，有个穿的破破烂烂的大哥，在门口畏畏缩缩，说是想要找你。我把他带进来了，你在不在？” 谢明欢推门出去，一眼就看到了跟在拓跋尔身后的瘦子。 “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让你有事去官府吗？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瘦子哆哆嗦嗦伸出手来，郝然是之前那个男子从她这里拿走的玉佩。 “有、有人让我告诉你，想要找他不用那么麻烦，今晚子时可去西郊河上泛舟一会。” 谢明欢眉头紧锁，盯着那块玉佩，心里的疑惑更深。 她搞不明白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先是拿走自己的玉佩，之后又让瘦子将玉佩送回来，并且邀请自己见面，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 “是谁让你来的？” “道长吗？” 听到谢明欢的问话，瘦子脸色大变。 他将玉佩塞在拓跋尔手里，转身就想跑。 拓跋尔虽然听得有点懵，但反应很迅速，一把就抓住了瘦子。 “往哪跑啊你。” 瘦子一脸要哭了的样子。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我就是一个乞丐，想吃了这顿下顿也能吃饱而已，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啊。” 拓跋尔听得更加莫名，骂他：“哭什么哭，谁说你做什么了吗？” 瘦子被拓跋尔吼的不敢说话，但却忍不住小声抽泣。 谢明欢之前和他打过交道，知道他这些百分之八十是在做戏。 “既然你知道这是哪，我是谁，那就不要再挣扎了，你进来的时候难道没想到这种情况吗？” “告诉我道长是谁，我就放你离开。” 瘦子欲哭无泪。 最后还是不得不松口。 “天风、他是天风道长。” 第二百九十四章 好坏 天风道长自己出现？还邀请谢明欢子时相见？ 怎么听都让人忍不住想要倒吸几口凉气的感觉。 “不许去。” 晋王语气森森，心里已经将天风这个妖道凌迟了无数次。 谢明欢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看向崔郢、谢明安等人：“大家的意思呢？” 崔郢单独出去，虽然也没有找到大朋，但他却将盛德的地理分布摸清楚了，尤其是结合已经查到的其中几个受害者生前的生活范围，崔郢这边大致划出了凶手的舒适区，就在西郊与盛德有名的商业区之间。 至于天风道长的事，崔郢在听完拓跋尔方才和大家说的，瘦子乞丐来送信的事后，就一直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明安对案子的事了解不多，兴趣也不大，他关注的只有这件事谢明欢如果去的话，是孤身返险，很危险，所以他一脸正经地附和晋王的话：“姐姐，我觉得王爷说的对，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谢明欢扶额。 本来她是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大家的，但拓跋尔其实心里也不愿意让她去，所以就一脸无辜的在大家凑在一起的时候，一不小心说漏嘴了，然后……谢明欢目光复杂地瞥了拓跋尔一眼，拓跋尔倒好，直接就站到晋王身边，四处张望，根本不看谢明欢了。 “这次的案子和其他案子不同，咱们追查到现在，大部分推断，说白了都是基于推断，能够拿得出手的证据少之又少，但按照咱们的推断，这又不是一个小案子。”谢明欢心里其实早就有了决定，“天风茶楼从天风道长手里换到了温家大夫人手中，温家和天风道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天风突然出现，是否和王爷拿下温家有关？我总觉得，这个案子已经不单单是杀人行凶，它和盛德背后的各方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难保不是又一个北武城！” 拓跋尔听得头疼。 “咱们在北地查的这些案子，哪个不是和北地的各方势力有关系，这北地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啊，魑魅魍魉它怎么就这么多呢？” 崔郢：“前秦皇室荒淫无道，十多年鱼肉百姓，做了多少荒唐事，北地能够支撑到现在没有分崩离析，百姓还能勉强度日，已经是上天垂怜了。” 说起北地的时局，晋王也是一脸沉色。 “这堆烂摊子……”说起北地，晋王就对晋帝充满怨怼，让他做个闲散的纨绔王爷不好吗？可是想想自己无缘一见的大哥，想想二哥对自己语重心长的……‘威胁’，晋王的脸色就更沉了，他心情不愉快，想到把北地搞得乌烟瘴气的那些人，自然不想让他们好过，“再去提审温家的人，如果没人说，就直接送他们去见他们的主子去吧。” 齐盛领命下去了，脸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吩咐起审问的人：“王爷说了，不用再留着他们了，若是什么都不说，就直接送他们上路。” 这话是直接在关押温家的大牢里说的，温家上上下下一百多人全都听的清清楚楚。 之前扛不住就已经把知道的该招都招的，不想死，都鬼哭狼嚎起来。 唯一一声不吭的只有温家家主还有温大夫人。两人又各有不同，温老爷是真的还算有坚持的人，他不愿意背主，哪怕锦衣玉食了这么多年，被用刑的时候还是淡定的一声不吭，现在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而温家大夫人不说是因为她已经疯癫了，整个人狼狈疯狂的不像是世家大族的主母。用个不恰当的比方，如果前秦未亡的话，那温家在前秦的地位就和谢家在晋朝差不多，可是温家大夫人却完全不能和谢夫人相提并论，甚至都比不上谢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这大概就是世家大族底蕴的不同吧。 “齐大人，这温夫人怎么办，她脑子是真的疯了。” 齐盛站在单独关押温家大夫人的牢房外面，盯着她看了许久，总觉得温家大夫人疯的很古怪：“请大夫来看过吗？” 旁边的人点点头：“请了，都说是真的疯了，而且其中一位好像之前就去温府给看过，说是温家还没出事的时候，就这样了。” 齐盛心里想着，要不要请王太医过来看看。 等他从大牢出去，和拓跋尔、崔郢提到这件事的时候，被迫参与到案子中的谢明安突然开口道：“或许……你们可以请崔嬷嬷帮忙。” 拓跋尔、齐盛：“崔嬷嬷？” 谢明安点点头：“如果是怀疑她装疯的话，那这种后宅女人的手段，崔嬷嬷有的是办法。” 拓跋尔从小跟着谢六爷，对后宅女人的事不是很了解。 但齐盛却也是出身勋贵，很快就明白了谢明安的意思，是啊，谢家大夫人身边跟着的嬷嬷，肯定不是一般人啊。于是，他果断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谢明安：“谢公子，嘿嘿，既然这样的话，那还得麻烦你跑一趟了。” 谢明安：“……”他可以收回方才的话吗？ 再说去见天风的事，最终晋王没有拗过谢明欢。 “放心，既然他直接派人到行宫来找我，这么明目张胆，肯定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的。”说到这里，谢明欢总觉得这个天风道长很奇怪，“我总感觉，他应该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晋王不高兴：“子时，在河上，就算不是幕后之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谢明欢安抚他：“到时候你就在暗中跟着，若是有事我马上喊你就是了，难道你还不能护我周全吗？” 嗯，这话听在晋王耳中很舒服。 他哼了一声：“本王自然能护你周全。” 谢明欢便望着他笑：“那这么定了。” 晋王：“……”什么？怎么感觉被套路了？她、她这是在朝本王用美人计吗？ 子时。 盛德城已经陷入了一片静寂之中。 路上很少见到行人，前几日沸沸扬扬的血字和异香也早就被季广带着人迅速处理干净了。但饶是如此，原来晚上还敢出来喝酒玩乐的，这几日也都不怎么出来了。谢明欢轻巧地跳上早就准备好的小舟，依约在天风说的地点等人。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夜会 “谢家的人，果然都非同一般。” 如期的约定，白日里见到的那个带着帷幕斗笠的男人果然出现。 谢明欢盯着朝自己翩翩驶来的小舟上的男人，心里在猜测，他真的是天风吗？ “天风道长？” “当年有幸在两军交战之际见到过谢大将军的风姿……晋帝有谢家这样的家族辅佐，也难怪可以一统天下。” 谢明欢默默地看着他，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天风感慨了几句后便不再说了，他的目光透过帷幕，看向谢明欢，带着打量和欣赏。 “天风道长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天风轻笑一声。 “谢小姐太着急了。” “深更半夜，在这种地方，我一个弱女子见臭名昭著的妖道，若是我不着急，那才有问题吧。” 天风点点头，像是认可了谢明欢的说法。 “谢小姐再追查西郊那些孩子的死。” “不错。” “现在查到贫道身上了。” “是。” 两人的对话干净利落。 天风越发欣赏起谢明欢来。 “那现在谢小姐可有改变想法？” “这要看道长准备告诉我什么了。” 天风沉默了半响。 不是很长的时间，但对于等在旁边的晋王来说，却是在考验他的耐心了。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现身的时候，天风突然摘下了惟帽斗笠。虽然光线晦暗，但他那惊为天人的容貌，还是尽数落在谢明欢的眼中。 果然是绝色。 饶是谢明欢，也忍不住因他的容貌而震惊。 天风的表情就复杂的多了。他突然抬起手，在自己的脸上拂过，声音也一改之前的低沉，多了一股妩媚的风情：“怎么，谢小姐也被我这张脸迷住了吗？” 暗处的晋王想动手的心在骚动。 好在谢明欢定力十足，她马上摇头，目光清明。 “道长说笑了。” “我是女人，所以看到道长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应该说是嫉妒才更合适，何谈迷恋？” 天风呢喃着：“嫉妒吗？” 他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情绪表现的像是失控了。 “若是贫道这一生先遇到的是谢大将军又或是谢小姐这般风光霁月的人，那该多好。” “可惜……时也命也，贫道的前半生遇到的尽是丧尽天伦，不将礼教放在眼里的疯子。” 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痛苦又绝望的事。 绝美的脸突然狰狞了起来，凄厉的恨意从目光中迸发出来，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道长到底想说什么？” “是……这些人世人都误解了你吗？当年教唆前秦皇室做的那些荒唐肮脏的事，其实和你无关吗？” 谢明欢试探着问道。 说实话，在见到天风道长之前，对于不止一次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关于妖道天风的事，她是信了七八分的，毕竟众口铄金。但当她见到天风的时候，却又发现，事情可能和众人所传说的并不相同。 尤其是天风现在整个人的状态，谢明欢虽然不是大夫，但她总觉得眼前像是有两个人一样，一个是清风朗月真正的世外修行之人，一个则是因为这张脸而受尽屈辱饱含仇恨的普通人。 天风因为谢明欢的话，神色一变再变。 他的语气突然生硬了起来。 “不要多管闲事。” “贫道今日约你相见，只是想提醒你，温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谢明欢若有所思，她直接顺着天风的话，做出更夸张的猜想。 “道长是想告诉我，西郊那些孩子的事，都是温家所为吗？” 天风马上否定了谢明欢的话。 “谢小姐想多了。” “贫道只是提醒你，温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而已。” 他只一味的重复这句话，其他的竟是什么都不再说了。 谢明欢还欲问一问大朋的事，然而天风却提气纵身从小舟上飞身而起，三两下便上了岸，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风离开的同时，晋王则纵身上了谢明欢所在的小舟，直接从后面揽住了谢明欢，抱着她也从小舟上飞身离开。 谢明欢没有阻止。 她满脑子都在想天风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家……你会不会操之过急了？” “天风话里的意思，我听着更像是想要提醒你才是。” 晋王哼了一声，并不赞同谢明欢的话。 “以他的做派，若真的是想提醒本王，就不会找你了。” “他的话听听就算了，案子若是一时半会查不出来，就先放一放，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谢明欢摇摇头，既然做了岂有半途而废的。 “如果只是提醒我案子的事，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晋王带着谢明欢很快回了行宫。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所有人都没有睡，直到见两人平安回来，才互相打了招呼回去休息，至于见天风到底说了什么，倒是不太着急了。 晋王送谢明欢回房间，路上突然想到了之前看温家的卷宗，他突然开口道：“本王记得，温家除了之前的温华，好像还有一个公子，只是关于他的信息很少，温家也从来不曾提起过。” 谢明欢闻言，有些惊讶。 “难道说……和这位温家小公子有关系？” “可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晋王伸手扶了扶她散落下来的发丝，声音温柔但却不容置疑地道：“太晚了，先回房休息吧，明日再想。” 谢明欢点点头，推门进去之后，才想起来望向晋王道。 “今晚多谢王爷啦。” “您也早点休息。” 傲娇的晋王殿下哼了一声，将门帮她关上，这才面带笑意地离开了。 深夜的盛德，犹如一只静谧的巨兽，缓慢的呼吸着，陷入沉睡。 天风在这只巨兽身上漫无目的游走着，一直到临近天明，原本清晰的神智骤然陷入了僵硬，脑海中响起了熟悉而令人痛苦的旋律，他的目光瞬间变的冰冷而肃杀，像是被被控制的傀儡，几个纵身之间，消失在了一个又一个墙头间。 而西郊的某个垃圾坑中，又出现了一具尸体。 当季广派人去行宫禀告，谢明欢等人急匆匆赶过去看清楚那具尸体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第二百九十六章 师徒 “怎么会是——”拓跋尔先开口，但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这次遇害的，正是昨天他们找了许久没有找到的大朋。 罗慕容也收到信赶来了。 她一看到大朋的尸体，就哇的哭了起来，模样根本不像是之前被谣传的那个残忍的罗刹女。反倒是谢明欢，一开始的震惊和难过褪去后，马上冷静地投入到了现场开始寻找线索。 琪儿也跟着过来做初步的尸体检验。 “小姐，他的左臂内侧也有一块同样形状大小的皮肤被切走了。” “还有他身体上有很多防卫伤，应该是在出事前和人进行过剧烈打斗。” 谢明欢则盯着大朋旁边的一堆垃圾看的入迷。 拓跋尔走过来：“师姐，这些东西里应该没有什么线索吧，之前那些尸体，咱们也都查了，按照共性来看，就是简单的抛尸而已。” 谢明欢摇摇头。 “你看那里。” 她指了指大朋头边，那看起来像是一块布头。拓跋尔闻言干脆屏住呼吸，伸手将那块布头用叉子插了上来。 “是块布头。” “这种料子，里面镶着金线，这附近住着的有哪个人家用的起夹着金线的衣服？” 拓跋尔诧异：“难道这是大朋死前留下的？” 谢明欢摇摇头。 “这几日我查过制香的法子，你看所有的受害者被抛尸的时候身上都没有衣服，说明他们在被炼成香的时候，是全裸进行的。” “那这衣服——难道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谢明欢：“你还记得之前王寡妇说的，还有你在西郊诈出来的那些口供吗？在她们提供的线索中，出现在垃圾坑的嫌疑人身形年龄各不相同，这说明凶手可能不是一个人，又或者抛尸的人只是凶手的手下，真正杀人的那个并没有露面。” 拓跋尔顺着谢明欢的思路分析道：“要是按照师姐你说的，那会不会是凶手手底下的人反水了？有人不愿意再跟着他干，所以——” 谢明欢点点头：“我也倾向于这种可能。但是……这块布头除了说明嫌疑人的身份不是平民百姓外，还能说明什么？他们到底是在哪里行凶的？” 拓跋尔想到了什么，问谢明欢：“师姐，早上你不是说昨晚天风提醒你温家的事……王爷还提到温家还有一个公子，如果从出身尊贵这一点看，这不就是在暗示你，凶手就是温家这位神秘的小公子吗？” 这个猜测谢明欢早就想到了。 但因为这样的联想实在是太简单了，就像是这几日得到的线索摆放在一起，正好组成了这样一个推断，反而让谢明欢有些不敢轻易下定论。 “这个温家小公子到底是何方人物？” 在旁边一直默默没出声的谢明安突然开口道。 “说不定回去就知道了。” “昨天齐大人找我帮忙，我请了崔嬷嬷去审问那位据说已经疯掉的温大夫人。以崔嬷嬷的手段，怕是温大夫人心里藏着的事，都要曝光了。” 谢明欢还不知道这回事。 诧异地看向谢明安。 “请了崔嬷嬷出手？” 谢明安认真地点点头。 谢明欢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琪儿那边检查完后，大朋的尸体就要被抬走了。罗慕容眼眶哭的红红的，她跟在谢明欢身后，不断地问：“什么时候能找到凶手？都是我害了他对不对？如果不是我，他和芳芳怎么会——” 谢明欢叹息一声：“慕容，我觉得以凶手的作案频率和目的，就算没有你，只要是还在盛德没有家人庇护的孩子，就都是他的潜在目标。” 罗慕容并没有因为这话而内心安宁。 她这种状态，谢明欢也不放心再让她回客栈了，干脆带她一起回了行宫，回去后叮嘱明公公派人照顾好她，然后便继续去忙案子的事了。 这天下午，崔嬷嬷一脸严肃的从大牢里回来，顺利完成使命。 “老奴不负公子厚望，已经撬开那位温夫人的嘴了。” 齐盛跟在崔嬷嬷身后，脸上是惊魂未定，他是被崔嬷嬷的手段又惊又吓又折服。果然还是女人才会对付女人，崔嬷嬷的手段，不是一般人能学的会的。 接下来，所有人从崔嬷嬷口中听到了三个惊人的消息。 第一这位神秘的温家小公子竟然是天风道长的弟子。第二温家小公子和前秦末帝晚年的宠妃小秦氏暗通款曲，后来小秦氏被处死，温家小公子也随之失踪。第三温夫人买下天风茶楼是温家小公子的意思。 拓跋尔：“竟然是师徒。” 谢明欢：“这位温家小公子，听起来不是个简单角色。” 崔郢：“也有可能只是个变态而已。” 对于温家的事，崔郢好像从一开始，就展现出了一种非常特别的情绪，像是对温家极度憎恶一样。 崔郢感受到了谢明欢探究的目光，他嘴角浮起了一抹嘲弄的笑。 “你之前说，昨晚天风提到过自己的脸？” 谢明欢不知道崔郢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应是。 崔郢嘲讽地轻笑一声。 “前秦末帝……的荒淫……是不分男女的。” “什么？！” 这回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这、崔大哥你是开玩笑的吧。”拓跋尔第一个有点受不住了，“我们都知道你厌恶前秦皇室，但他们都玩完了，咱们也不至于这样抹黑吧。” 崔郢瞥了拓跋尔一眼，目光清凌凌，压迫感十足。 “抹黑？” “他们配吗？” 崔郢对前秦皇室的憎恶，对温家的憎恶，真的是难以掩饰。 谢明欢没有问崔郢到底为什么这般，而是顺着崔郢的话分析道：“崔大哥，难道你是想说，天风道长其实也是受害者？他可能被前秦末帝……” 崔郢一派淡定：“这很奇怪吗？” 谢明欢说不出话来了。 这已经不是奇怪不奇怪的事了，而是这种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了。所有人都在骂天风是妖道，现在真相可能是天风是受害者？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看的话，那温家到底在其中扮演着什么呢？还有天风和温家小公子之间的师徒关系又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九十七章 控制 “小姐。”一直安静地没有开口的崔嬷嬷突然出声，“温夫人言辞间称是天风迷惑了她儿子，但老奴听你们方才所言，这位天风道长既然主动找您，并提醒您温家有问题，那会不会是温家小公子控制了天风道长？” 崔嬷嬷说完就不再开口了。 倒是几人因为崔嬷嬷的话而心中一动。 尤其是谢明欢，联想到两次见到天风道长时他的模样，如果说被控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若真的是温家小公子控制了天风道长，那么他是怎么控制的？又是从什么时候控制的？那些关于天风道长的谣言，是不是也是温家派人传出来的？ 更多的推断和分析等待验证。 拓跋尔哀嚎一声道：“这些其实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凶手的藏身之处到底在哪，咱们总不能一直处于被动，看着他把盛德的孩子都害了吧。” 这话谢明欢和崔郢都很赞同。 尤其是崔郢，直接说道：“一旦流浪街头无家可归的乞儿无法满足凶手的要求，那么按照其变态的程度，很可能会对城中百姓家里的孩子下手。” 谢明欢问崔郢：“崔大哥，你之前做了勘算，如今加上天风道长和温家小公子的线索，可否将凶手可能的舒适区再缩减？” 崔郢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直接去取了地图展开，盯着地图上盛德的内城布局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他突然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三个点。 “按照现在得到的线索，凶手的活动范围，行凶地点应该就在这三处附近。” 拓跋尔认真地盯着崔郢指的那片区域，突然惊呼出声。 “师姐，崔大哥，你们看这里，这不就是天风茶楼吗？” “天风茶楼？”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懊恼。 他们怎么把这么重要的地点给忘记了呢。 “马上派人去天风茶楼再好好查一查，看看有没有密道密室之类的。” “对了，那个掌柜的不是也被抓了吗？他有没有交代什么有用的？” 说到这个，齐盛脸色有点不好，叹息一声同谢明欢道：“那个掌柜的死了。被抓起来后就咬舌自尽了。” 谢明欢：“什么？” “他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齐盛：“抓回来的路上就死了，已经请王太医帮忙看过了，是自杀。王爷说和案子没什么关系，不让告诉您徒增烦恼。” 谢明欢心里唏嘘不已。 在洛阳的时候，虽然也会有盗窃，或是谁家孩子打了谁家的孩子这样的小案子，但像北地这般，行凶杀人，甚至是以非同寻常的手段来杀人的案子，其实并不多。在北地一路走来，可以说只要稍微留心，便会发现每一日都有鲜活的生命离开。 而这种发现，让谢明欢心中很是沉重。 这既是统治者的无能，更是律法的无能。如果能够如同洛阳以后这是南晋那般，律法严明，官员虽然心中各有小心思，但却也都为民请命，也便不会有这么多无辜的生命，以一种根本无法预料的情形陨落。 “那现在茶楼已经封了吗？” 谢明欢回过神来后问。 齐盛：“封了两天，后来从小离家回来后，王爷说茶楼换个名字可以继续开着，让小离做掌柜的。”他笑望着谢明欢，“说起来这小离若不是入了谢小姐您的眼，也没有这么大的造化，所以啊这人的命，真是不好说，他现在也算是一人得道了。” 谢明欢笑着摇摇头，哪里是她帮小离了。 按照晋王的性子，如果小离自己没点眼力见和本事，撑死也就是让他继续做伙计，怎么可能提拔他做掌柜的。 “那就派人去茶楼好好检查检查。” “王爷给茶楼换了个什么名字？” 齐盛：“王爷这几日都在忙其他三家的事，还没有顾上茶楼呢，要不谢小姐您赐个名字？属下觉得王爷知道了，肯定高兴。” 谢明欢拒绝了。 “还是等王爷有空再说吧。” 崔郢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他起身同几人说道：“若是没什么事，我想亲自去这三处转一转。” 拓跋尔也想跟着去。 谢明安也想去。 两个人眼巴巴地望着崔郢。崔郢有些无奈，但到底没有拒绝。 “那就一起吧。” 两人眼前一亮，同时和谢明欢挥手道别。 “师姐，那我们和崔大哥一起过去了。” 谢明欢：“……注意安全。” 也不知道这俩人到底喜欢崔大哥什么，一个个想要跟着崔大哥做事。谢明欢觉得自己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可以奴役的弟弟，心有点痛。 “谢小姐，您今天还出门吗？”齐盛问。 “怎么？” 齐盛：“之前我听王太医说好像是想见您。” 谢明欢挑眉：“王太医想见我？琪儿怎么没和我说？” 齐盛握拳掩饰的咳嗽了两声：“……可能大概是要说琪儿的事。” 谢明欢更奇怪了：“琪儿的事？琪儿惹祸了？” 说起来自从琪儿自告奋勇要跟着王太医学验尸之后，谢明欢就越来越有一种自己的丫鬟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的错觉，毕竟只要一有案子，琪儿就要配合王太医一起验尸了。她多了一个贴身小仵作的同时，也失去了一个完整的大丫鬟。 从北武城到盛德的时候，琪儿总算是将王太医要求的那些笔记都熟练地记在了心里，最近跟着她跑外面的现场，基础的验尸做的也非常不错，所以……琪儿她到底又闯什么祸了？ 谢明欢忐忑地去了王太医的院子。 她去的时候，王太医正悠闲的在院子里喝茶，而隔壁停放尸体的地方，却不时的传来琪儿的说话声，听起来应该是在吩咐明公公送来帮忙的几个人搭把手。 “王太医。” 见到谢明欢，王太医还算恭敬地起身。 “谢小姐来啦。” 谢明欢：“听闻王太医找我有事？” 王太医请谢明欢坐下，也不可客气，直言道：“确实有点事。” 谢明欢：“王太医直说便是。” 王太医眯着眼，神色看起来倒不像是坏事。 “琪儿那丫头在老夫这里学的也差不多了，老夫觉得可以出师了。” 谢明欢心中一惊，然后是喜。 第二百九十八章 茶楼密道 “真的？” “琪儿她可以独当一面了？” 问完这话，谢明欢却又马上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古怪地望着王太医。 “王太医，您老怕不是想要偷闲吧？” “琪儿她就算理论知识都懂了，但实战经验还不够，还需要您指点呢。” 谢明欢现在哪里反应不过来王太医的意思。他这是不愿意再给她们做免费的苦力，堂堂太医成天给他们查验尸体了，所以才专程找他，想要将重任交在琪儿手里。 王太医并没有因为谢明欢的称赞而改变心意。 “谢小姐太看得起老夫了，老夫知道的已经都交给琪儿了，她很有天赋，这回的受害者，都是她独立完成的，谢小姐看到的那些验尸的卷宗上的结论，也都是琪儿独立做出来的，老夫都看过了，很全面，很不错。” 谢明欢没有松口，她提议道：“要不喊琪儿过来，问一问她？我觉得琪儿还是需要您这位师父再带一段时间的。” 王太医见谢明欢话里话外不松口，只能答应她的提议，将琪儿从隔壁喊了过来。 待两人将方才的意思同琪儿说了之后，谢明欢问她：“琪儿，你觉得自己如今学的如何？是否需要继续跟在王太医身边学一学？” 她不着痕迹地给琪儿使眼色。 可惜琪儿这丫头根本没看到！ 她光沉浸在可以脱离王太医的魔爪，终于不用再背那些笔记的喜悦之中，什么都没想就开始点头。 “小姐，我可以的。” “既然师父说没问题，那我一定不会辜负师父厚望的。” 谢明欢：“……” 这么蠢萌的丫鬟，她到底是怎么看上并且用了这么多年的呢？ 王太医在旁边开心的想要起飞，但还是坚守着一个老大臣的格调，他一脸正经地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夸赞琪儿：“老夫就说她有天赋，谢小姐，如何？可以相信老夫的话了吧？” 谢明欢还能说什么？ 她是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但却不得不点头。 等从王太医处离开后，谢明欢一口气堵在心里，一直走出了外院，才转身恨铁不成钢地盯着琪儿，直把她盯的浑身寒毛倒立。 “小、小姐，是奴婢刚、刚说错什么话了吗？” 琪儿有点害怕。 上次小姐这么生气的看着一个人，还是好多年前公子帮着晋王捉弄她的那次，小姐虽然识破了他们的计划，但却对公子生了好久好久的气，谴责公子不懂亲疏远近。也是从那时候起，公子才毫无原则的站在了小姐这边，再也没有给过晋王好态度。 谢明欢重重的叹息一声。 “算了算了，你回去忙吧。” 琪儿不敢走。 “小姐，奴婢到底哪里错了，您告诉奴婢啊，奴婢改了以后才能不再犯啊。” 谢明欢看着琪儿那副紧张巴巴的样子，再大的火气也早就没了。 她摇摇头：“没事了。” 这件事的关键还在于王太医。方才也是她太着急了，王太医想要偷闲，但真的遇到琪儿搞不定的了，难道他就真的不出手吗？就算自己请不动他，还有司马靳呢，谢明欢想到这，也就不着急了。 她甚至还朝琪儿笑了起来：“真的没事了，你快去忙吧。” 琪儿见谢明欢是真的消气了，这才一脸迷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天风茶楼。 齐盛亲自带着人过来检查，只是他们到的时候，茶楼大门紧闭，小离也不知道去哪了。问了外面摆摊的，只说上午还开门迎客来着，是晌午时分才关的门。齐盛有些疑惑，派了人去小离家中找人，很快派去的人就回来了，说小离并不在家中。 “先进去仔细找一找。” 齐盛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小离可别是出事了。 茶楼中的寂静被打破，楼上楼下，后院，厨房都有人进去搜查。齐盛也从大厅开始一点一点搜索，但一通查找下来，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地地方。倒是有人在后面放茶叶的房间找到了小离的外衫。 “大人，没有人，只有这件衣服。” 齐盛认得这衣服，他跟着谢明欢见过小离几次，小离的衣服来来回回就这两件。 “衣服还在，人没在家里，也没在茶楼，还能去哪？” 齐盛拿着衣服，抬脚上楼准备再去各个房间亲自翻一翻。 也正是在他上楼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心中在想着事，所以没有注意脚下的楼梯，等他走着的时候才恰巧凭着本能发现了问题。有一节楼梯要比其他楼梯矮上几分，他是习武之人，若是平常三两步也就跑上去了，自然不会发现。但方才他拿着衣服在想别的事，并没有如平时那样跑上去，而是一步步往上走，正是如此才发现了问题。 齐盛退了回来。 他蹲在楼梯上，伸手去敲打那块比其它要矮的楼梯。 里面果然不同于其他楼梯，是空的。 “来人，把这块楼梯给我拆开。” 很快便过来三四个人，手上拿着工具，三两下便将这节楼梯上面的木板拆了下来。有刚好懂的，看到里面的构造，对齐盛道：“大人，这是个机关，应该是控制暗门的。” 齐盛上前看了一眼，不是太明白，他问：“现在还能用吗？” 方才说话的人已经低头去研究了。 只见他伸手在里面鼓捣了一会，也不知道是抓住了哪块，总之听到咯噔一声，楼梯下面空旷的位置上，突然地面开始晃动，地板退到了一边，里面露出一个入口，一方简易的挂线梯子从下面缓缓往上移动，这回齐盛已经看明白了，这节楼梯就是控制着挂线梯子的。 “留几个人在这守着，任何人都不准进，凡是进入茶楼的，都先拿下。” “你们几个，跟我进去。” 齐盛当先顺着梯子下去了。 身后跟了四个人。 不过是刚刚顺着梯子进入地下的密道，就问道一股扑鼻的异香，齐盛心中大惊，之后又是一阵狂喜，如果幸运的话，他们大概已经找到凶手的老巢了。 “一会都机灵点，见机行事。” “注意如果有还活着的受害者，先救人。” 齐盛叮嘱了几句后，才带着人沿着密道开始往里面走。只是他们走了没多久，就有人喊住了齐盛：“大人，这里好像有人新刻的线索。” 第二百九十九章 救命 齐盛顿住脚步，看了过去。 字迹有些扭曲，很丑，上面写的是:发现有人从后院进入茶楼，楼梯上出现了机关，小离。 看到落款，齐盛心中一惊。 是小离！ 有人突然闯进了茶楼并且打开了密道，小离在密道闭合前发现，所以也跟着进入了密道？那他现在是否还安全？密道里的凶手有没有发现他？ “快走。” 齐盛吩咐了一声，加快脚步。 密道呈现出向下的蜿蜒走势，齐盛在心中暗暗估算着走过的路程，眉头皱的越来越紧，按照他们现在的脚程和走过的时间来看，怕是已经离开了茶楼，那么密室的尽头到底通往何处？ “大人，咱们就这几个人，这密室到现在也看不到尽头，要不还是先撤回去吧，咱们几个倒是生死无忧，可是大人您——” 齐盛挑眉，不愿意听这话。 “我怎么了？” “你觉得我贪生怕死吗？” “都是一起来的兄弟，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得同生共死。” 几个人听到齐盛这说起来随意，但却气势磅礴的话，都心里有些感动，暗暗想着一会一定要护好了大人才行。 几个人继续在密道里又持续走了一会，就在有人再次开口对前面要遇到的事情提出担忧的时候，总算看到了开阔的场地和光亮。 “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齐盛挥手制止了后面的人，几个人屏住呼吸，放慢了脚步，悄悄地走出了密道，贴在道口两侧的阴影处，观察着空地上的情形。 “大人，那里——” 有眼尖的一眼便找到了凶手制香的地方。 那里摆放着很大的木盆，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瓶子、架起来的竹管。 “果然是他的老巢。” “哎，你们发现没有，刚进入密道的时候，香味特别浓郁，为什么到这里之后反而没有香味了呢？” “是很奇怪。” “嘘，有人过来了。” 齐盛突然出声，语气有些严肃。 因为他看到，来人竟然是从空地另一边的石墙中走出来的。依照他的目力，能够清晰地看到石墙上并没有门，来人出现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什么机关控制的挪动，那……他是有非凡的手段，所以可以穿墙而过？还是那面墙有问题？ 齐盛心中升起了浓浓的疑惑，他想要过去看看。 但从石墙出来的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他手中拿着一个瓶子，脸上的表情很焦躁，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制香的地方，将瓶子中的液体倒入了那些竹管链接的最高的一个瓶子中。滴滴答答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原本还让人奇怪的消失的香味突然间扑面而来，浓郁而独特的香，如果不知道这是用什么制成的，大概他们还会好好欣赏一番，但现在，所有人都努力憋着气，不想多闻，甚至还有人脸色难看起来，过度脑补让他想要找个地方大吐。 “有发现其他人吗？” 齐盛观察了一遍，目前为止只看到这个出来的人。 后面的两个人闻言轻声答道：“没有，上面和死角都没人。” 齐盛点点头，决定和对方正面交锋。 “留一个人在这里，其他人跟我过去。” 当齐盛带着人走出去的时候，第一个发现他的并不是沉浸在制香中的那个人，反而是在密道入口底下的一个凹进去的空地上被绑着的小离。 “唔——齐大人——救命！” 小离激动之下的叫喊声，不仅吓到了齐盛，也打断了那个在制香的人。 他手中的瓶子因为惊吓而洒出来了少许，但就是这少许也足够挑起他的怒火。 “该死！” 低沉的咒骂声响起。 齐盛等人也没有再等下去，直接抽剑朝男人冲了过去。 只是他们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在那扇齐盛存疑的墙壁后面，还藏着很多没有出现的人。在看到齐盛等人冲过去的时候，男人半分不见紧张，甚至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他嘴里突然吹起了小调，是他们从未听过的。 小调响起，更多的人穿墙出来，他们的肢体僵硬，但和齐盛等人缠斗起来的力气却非常大。 “这些人……好像不是活人。” 紧跟在齐盛身边的侍卫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带着震惊，说话的功夫，险些被力大无穷的对方按倒在地。 “都小心点。” “齐大人，你们小心点，那些人都已经死了，好几个都是以前在茶楼附近乞讨的，后来他们消失了，我还以为是离开盛德了，谁能想到竟然会在这里。” 小离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忐忑。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只是想要简简单单的挣钱养家而已，结果怎么好好的掌柜的就被抓了，再莫名其妙的他就当了掌柜的，这按理说是好事，可是这才不到三天，他就发现茶楼还有密道，而且现在很明显，是有人在做应该能算得上人神共愤的坏事。 已经两个人说这些缠斗的人有问题了。 齐盛一直没有回应，他在不断地将冲过来的人打到一旁，一往无前地想要冲到真正控制这些人的那个男人身边，但是别看这些人身体僵硬，但打斗起来的应对，一点都不像是完全被控制的死人。 “到底是对他们做了什么啊？” “这手段也太恶毒了。” “我以前听说过僵尸，这些不会就是吧？我还以为那只是话本里的传说呢。” “不管是什么，已经失去了人的思考能力和独立意志，就不应该在继续出现被利用。” “可是大人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人’好像不会累也不会痛，根本打不倒的样子啊。” 齐盛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只是他不能泄了其他人的士气，所以并没有吭声。 但现在有人说出来了，齐盛也不能再装作听不到。 “有没有人知道这种‘人’怎么对付？” 没有人接话。 过了许久，才有一个胆子大的弱弱地道：“如果崔公子或谢小姐在的话，他们或许知道吧？” 都是在北地跟着齐盛协助谢明欢办案的老人了，对于崔郢和谢明欢强大的学识，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服气。 齐盛脸色一僵，这个时候哪里去找崔郢或是谢小姐啊。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回去报信的人动作快，谢小姐还有崔郢能够带人及时赶过来了。 “变攻为守，再坚持坚持，行宫那边得到消息肯定会派人过来的。” “还想等救援吗？” 之前一直不吭声的男人突然笑了起来。 紧跟着是换了的调子！ 第三百章 救援 “小心！” 齐盛听到调子换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男人可能还有什么更大的依仗没有用。结果调子换掉后，原本攻击他们的那些人突然停止了动作，竟然重新僵硬着四肢回到了墙内。同时，一个一身白衣，面容冷肃，但却美到了极致的男人，带着凛冽的杀意，朝他们飞身而来。 “天风道长！” 虽然齐盛没有见过天风，但是从谢明欢的形容中，尤其是天风这标志的无与伦比的容貌，就足够让人快速认出他的身份。在齐盛喊天风道长这四个字的时候，天风冷肃无神的目光之中闪过一抹很浅很淡的疑惑。只是这点疑惑很快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冰冷的杀意。 天风的战斗力和之前那些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他一个人看起来还没有用尽全力的样子，就已经让齐盛还有其他人都喘不过气来了。 “他怎么这么厉害？” “这样的功夫……是不是可以算世外高人了？” 齐盛的神色也越来越严肃。 之前谢明欢说天风道长的身手高，连胡书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个时候他并没有觉得太厉害，毕竟胡书虽然是一代侠客，但用的是外家功夫，和内里深厚的王爷比，还差一大截呢。 可是当他真的亲自体验天风的功夫时，才发现自己当时是大错特错了。 “大人，这天风的功夫也厉害了吧，咱们就要顶不住了。” “唔——大人小心。” 一直跟在齐盛身边的人，突然将他一把推开，与此同时，天风的剑毫不犹豫地刺穿了推开齐盛的人的肩膀，鲜血喷射出来，齐盛的神经也跟着紧绷到了极致。 “快！带他走。” 齐盛忙冲过去，接下了天风下去的第二剑，同时吩咐旁边的人带受伤的人离开。但他们又怎么可能离开：“大人，我们不能走。” 齐盛生气地斥责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就算留下来咱们也没有胜算，带他离开，如果行宫那边还没有人来，就赶紧去催。” 到底还是把齐盛的话听进去了。 一个人扶着受伤的人往密道那边退去。 有齐盛和剩下的俩人在这里挡着，天风倒是并没有去追离开的。只是，不断闪躲着天风的攻击的同时，齐盛终于发现天风的不对劲了。 “他怎么看起来也像是被操纵了一样？” “到现在没有开口说话吧？” “但他的身体灵活，应该还是活人。” “这到底都是什么把戏？” 三个人不断的闪躲，这还是第一次应敌这么憋屈，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谢小姐！你们总算来了！” 小离惊喜地喊叫声，传到齐盛等三人耳中，简直就像是总算绝地逢生了一般，喜悦在脸上控制不住。 齐盛躲过天风又射过来的一剑，闻声望过去。 果然看到谢明欢、崔郢、胡书、拓跋尔都在。还有……王爷，说实话，齐盛见到晋王的时候，是真的心里松了口气。毕竟这些人中，虽然大家的才华可以说是天下少有，但对付天风，光有才华怕是不够，而只有王爷的功夫或许可以压制住天风？ 齐盛有点心虚，因为他也不确定王爷的功夫到底在何种地步。 不过晋王并没有马上出手，飞身冲过来帮他们的是谢明欢和晋王身手暗中跟着保护的死士、暗卫，这些人每一个的功夫都要比齐盛厉害，如果他们合起来还没有搞定天风，那个时候大概才是晋王出手的时候。 谢明欢从密道里出来后，就一眼见到了那个被控制，变成了杀人机器的天风。之前的猜测全都被证实，她的脸色并没有因为找到了凶手的老巢而开心，反而异常沉重。 晋王在谢明欢身边，感受到了她低落的情绪。 “人各有命，况且，若不是他主动到盛德，一直待在深山老林里修道，也不会遭遇这些了。” 他并没有谢明欢这样丰沛的同情心。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选择了，做的每个决定，都会直接影响未来的走向。据他所知，天风道长并不是盛德人，他为什么来盛德，又为什么和温家有了联系，或许最后他是受害者，但成为受害者之前的那些选择，都是自己做的，既然是自己决定的，那么什么结果都要承受着。 这些道理谢明欢都懂，但一个这么……绝色又武功卓绝的人，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这般地步的？她不仅心中第一次对皇权产生了畏惧。她是谢家的嫡小姐，谢家在晋朝，在皇室受到的尊重，还有自幼和晋王的婚约，都让她从来对皇权没有多少畏惧。但是如今，当她亲眼见到北地在皇权下被剥削，被迫害的千疮百孔，还有一个个人，在皇权的欺压下，失去所有，又或者在臣服皇权的路上，被野心或是欲望硬生生搞成了变态。 这样的皇权，实在可怕。 “你没事吧？不然本王先送你出去？” 晋王觉得谢明欢的脸色更可怕了。 谢明欢摇摇头：“我没事……只是觉得……皇权原来这么可怕。” 晋王挑眉，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但他却同谢明欢说道：“再可怕又如何，你是出生是谢家人，再过一个月，便是本王的妻子，以后你也是皇家人，这皇权可以压迫别人，但却只是你手中的工具罢了。” 不得不说，晋王的话简单粗暴，但却奇异的安慰了谢明欢。 是啊，这北地已经不是前秦的北地了，以后这里大概是她和晋王要守护很多年的地方。皇权也不再是前秦的皇权，而是在他们手中。这样的话，大概可以褪去皇权那些可怕的属性吧？ 拓跋尔在旁边听的着急。 “师姐，王爷，你们改天再聊吧，齐大哥那里支撑不住了！” 天风的功夫是真的高深莫测。 崔郢在旁边突然出声道：“被控制之后，感受不到疼痛，就算体力不支，也会一直杀下去。” 谢明欢：“擒贼先擒王，控制住那个一直在吹曲子的凶手，是不是就可以了？” 崔郢点头：“理论上是这样。” 拓跋尔催促：“那还等什么，要不我带人过去把他拿下？” 第三百零二章 变态 “这有个女人！” 拓跋尔在里面跑的最欢，很快就听到他的喊叫。 谢明欢和晋王闻声走过去，就看到一块石床上摆放着一副精致的棺材，里面躺着一个像是睡着了的女人。 “这难道就是小秦氏？” 女人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虽然闭着眼，但却依旧可以从其眉眼中看出是个笑起来会让人眼前一亮的人。女人被打理照顾的很精致，如果她真的是小秦氏，那前秦还未亡的时候，就已经被处死了，也就是说温家小公子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这么多年，将她的身体依旧保持的如此鲜活，半点不像是去世多年的。 “这女人要怎么办啊？”拓跋尔惊艳过后，想到这是已经死了多年的人，总觉得怪怪的，不愿意再看。 “小秦氏的家族还有人吗？回头将人给他们送回去，让他们自己处理吧。”谢明欢想了想道。 拓跋尔转过身，不看女人了，结果又一下子看了满眼的那些笔直地坐着的脸色苍白的傀儡们：“师姐，还有这些呢？” 齐盛说，这些人中有小离认识的，很多是在茶楼附近乞讨的乞丐，看样子应该都是流民和乞丐，若是有家有口的，失踪之后家中的人必然要找。 “这些将他们也带出去，回头让王太医看一看，接触控制之后由官府负责安葬了吧。” “回头本王派人去告诉季广。”晋王附和了一句。 处理完这些事，这里也没有什么需要继续停留的了。 “早点上去吧。” 晋王催促。 这下面充斥着那股妖异的香味，谁知道到底有什么副作用啊，他不想谢明欢在这里多待。谢明欢没有拒绝，叮嘱留下来将那些制香的工具运出去的人了几句，就和晋王、崔郢等人先一步上来了。 天风也被顺便带了上来。 谢明欢还有很多事想要问他，这些疑惑大概也只能从天风口中找到答案了。 也懒得回行宫了，就在茶楼里，紧闭大门。 小离忙前忙后给众人泡了茶，便非常有眼力见地消失了。 谢明欢请天风坐下。 天风定定地看了她半响，目光又从她身上挪到了晋王身上。只是……天风看晋王的目光，就有些古怪了，那种感觉，让晋王莫名的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意，朝天风瞥过去的眼神也冰冷阴沉。 天风突然呵呵笑了起来。 他的笑带着无尽的绝望，让听的人从心底向外忍不住挣扎，想要摆脱这股绝望的笑。 “听闻晋王虽是纨绔，但容貌无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所有人都被天风的话惊住了。 拓跋尔：崔大哥说前秦末帝男女通吃，而天风很可能是前秦末帝的入幕之宾。那么……现在是几个意思？他夸王爷长得好看，难不成是看上王爷了？ 拓跋尔因为自己这大胆的想法，根本控制不住的目光往晋王身上飘。 崔郢则皱眉盯着天风，总觉得他这话说的古怪，没有道理。 齐盛的想法和拓跋尔差不多，只不过他看的是谢明欢：也不知道谢小姐听出来了没有，这还没有遇到女情敌，就出现了一个妖孽无双的男对手，就谢小姐这对王爷不走心的样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如果谢明欢和晋王知道这些不靠谱的人心里在想什么，怕是要把他们都打出去。 “天风道长仙人之姿，又功夫卓绝，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所控制？”谢明欢问出心中疑虑。 天风收回看晋王的目光。 认真思索着谢明欢的话，认真地回忆着过往那些恍若噩梦般的历历。 “是啊，为什么我会被控制呢？” “叛师门，将师父亲自送入一个男人的床上，又将师父变成了他杀人的利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天风的话不多，可是每一句，都足够让在场的人吸足凉气。 将师父亲自送入一个男人的床上！ 这、这难道说，天风道长之所以会成为前秦末帝地入幕之宾，其实是温家小公子的阴谋？ “天风道长为什么会收温家小公子为徒？” 谢明欢面不改色，就像是没有听明白天风那些话中的意思般，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问自己的疑惑。 天风好笑地看着她。 “道家讲究随心而为，很多事都不问理由，只要缘分到了，时机合适，而又刚好心中愿意，便做了。” 谢明欢了然，也就是说，收温家小公子就是刚好遇到了，他觉得不错，就收了。 这话如果换一个人说，又或者是换一个徒弟，也许她会信。但温家小公子……她不信！要知道，温家小公子不仅是作为天风道长的徒弟这个身份神秘，他是从温家出生开始，就很神秘，这说明温家小公子这个人本身就有问题！ “都到这个时候了，道长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比起这些恍惚神乎的话，我更想知道真相！” 天风苦笑起来。 “真相？” “我也想知道真相。” 他有些失控了起来，手里一直握着的茶杯，就在这情绪起伏间在手中化作了粉末。 “那个跟在我后面喊师父的沿儿，他到底去哪了？” “这个狂妄疯狂残忍的变态，他又到底是谁？” 天风望着谢明欢，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谢明欢沉默地看着他，目光认真而坚持。 良久，这是一场持久战。 而最终天风败了。 “……沿儿三岁那年，我游历到盛德，当时看到温家张贴的求医的榜单，刚好我略懂岐黄之术，便接了榜单到温家去出诊。温家那个需要被医治的……便是沿儿。按照奶娘，还有丫鬟们的话说，沿儿换了失忆之症，经常会忘记前几日的事情，记忆都是片段了，虽然有时候又会再想起来，但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便影响了他的启蒙，温家很多人私底下觉得沿儿可能是个傻子，温夫人不想就这么放弃自己的儿子，便一直坚持求医问药。” 天风的脸上多了几分温柔，本就绝色的脸庞，因为这几分温柔，更加晃眼。 “我自小便是孤儿，跟着师父学道，待师父羽化后，天下之大便只剩下了我一人。当我见到三岁小小的沿儿时，心头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我想带他走，想要让他陪着我。” 第三百零三章 原来 “我在温家住了小半年，丫鬟奶娘说的那些失忆的症状，我都仔细观察过了，这样的病例，说实话我之前从未见过，能不能治好，我第一次陷入了迷茫中。而这半年的时间，足够温老爷彻底放弃这个小儿子，他让温夫人尽快将沿儿送到温家的老宅里，派几个丫鬟养着，轻飘飘几句话，就决定了沿儿的一生。” “温夫人痛不欲生……看着还懵懂无知的沿儿，我突然下定了决心，我要带他离开这里。天下之大，温家虽然富贵，但也不过是个富贵牢笼而已，我可以带着沿儿游走天下，让他在大漠撒欢，在雪域听狼吼，也可以去江南小住……温夫人没有我以为的反对，相反，她竟然开心地答应了。” “沿儿在温家过完第四个除夕，还没有到正月初五，温老爷就给足了银子，催促我带着他离开了。温夫人不放心，将奶娘和一直贴身伺候沿儿的丫鬟都送了出来，只是她们跟着还没有走出盛德，就跪在地上哭着求我放她们一条活路。” 天风轻笑一声。 “其实，我正嫌她们麻烦呢，便顺了她们的心，让她们各自离开了。” 原来竟是这样。 谢明欢心中众多疑虑中的一个解开了。 “那之后呢？你们为什么又回到盛德来了？” 后来？ 想到后来，天风脸上一阵喜一阵忧，到后来是不解和绝望，是痛苦和无助，但让谢明欢诧异地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表现出分毫的憎恨。温沿对他做的那些事，若是换做另一个人，怕是滔天的怒火和恨意都不足以宣泄吧？ 但在天风身上，她只能看到痛苦，却看不到恨意。 “后来……一直到沿儿十八岁那年，每年会来信的温夫人接连辗转送来了四五封书信，她催促沿儿回盛德，说是为他定好了亲事，就等他回去娶妻成家了。我带着沿儿在外面的这些年，每年都会给温夫人去信报平安。沿儿的失忆症还在，但随着他慢慢长大，这种症状出现的间隔就越来越长了，一开始是半年，后来是一年，再之后有三四年都不曾出现。” “他小时候的事，他的失忆，我都没有瞒过他，所以待他长大后，就算那仅有的几次突如其来的失忆，他自己也应对的很好，不过三两天，那些记忆便都找回来了。沿儿他不是傻子，恰恰相反，他过目不忘，对很多事的见解独到，尤其是我道家的秘法，他学的很快，而且体悟要比我深。” 一直没出声的崔郢突然开口。 “道家秘法？” “就是这些用人制香，杀人空尸的手段吗？这样的秘法，难道不应该被禁止吗？” 天风被问的一怔，随即是苦笑。 “这些秘法……说来惭愧，师父还在的时候，我并未听他提起过以前有哪位前辈钻研成功过，师父也从未叮嘱过我这些秘法如此……比起这些道家秘法，其实我更擅长内家功夫和岐黄之术，所以当我真的意识到这些秘法到底是什么样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我……阻止不了他。” 谢明欢继续问道：“那你们到盛德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和小秦氏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会对你做出那些事？一个人就算再丧心病狂，对养育自己长大的师父下手，而且是去做那些事，他还是个人吗？” 天风古怪地看着谢明欢，像是不理解她的愤怒。 “你在生气。” “可承受这些事的是我，你为什么要生气呢？我们不过刚认识没有多久，而且也不是同一立场……”天风摇头，“你没必要生气的，因为哪怕是如此，我也对他生不起气来。” 这一刻，一直沉默着没做声的拓跋尔觉得他好像懂了。 天风他怕是喜欢温沿这个变态吧！ 还有方才在下面，温沿被王爷震飞，天风去接他，温沿却一脸嫌弃憎恶，像是受不了天风对他的碰触……还有，为什么温沿会把天风送到前秦末帝的床上，也许、他除了知道前秦末帝喜欢男色外，还知道天风也喜欢男人？因为天风喜欢他！ 真相了的拓跋尔，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大家分享他的推测，可是奈何天风在这，他又没有办法说出口，这可差点把他憋死。还好，天风接下来的话重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盛德像是一座地狱呢，看起来阳光明媚，可是当我们回到盛德之后，原来那些简单快乐的生活，就全都变了。沿儿他被温夫人接回了府中，温老爷虽然对这个儿子没有太在意，但因为他并没有真的成为傻子，所以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温夫人积极帮沿儿相看合适的小姐，而沿儿却在那一年除夕随温家一起进宫的时候，遇到了小秦氏。” “望君一眼误终身——也不知道小秦氏到底哪里好，沿儿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陷进去了，再也走不出来了。”天风的语气里透露着深深的落寞，“末帝荒唐，新欢无数，以前的老人大多都有了孩子，沿儿遇到小秦氏的时候，小秦氏刚怀孕不久，她是个有野心的人，沿儿那点手足无措的心思被她尽数看在眼里。她开始在沿儿每一次进宫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将她在宫中的困境毫不犹豫地展示给沿儿看，沿儿心疼她，喜爱她，恨不得将一切都给她，很快小秦氏就说服了沿儿，让他说服温家支持她腹中那根本还不知道男女的孩子。” “温老爷早就奉了敬世子为主，怎么可能再搀和末帝后宫里的浑水，他们想要的是更滔天的从龙之功，是光明正大的军功……其实，温老爷和温华，也算是温家光明磊落之人了。”天风突然说起了别人，谢明欢有些诧异，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可是温夫人想要弥补小儿子，她只当是小儿子想要出人头地获得温老爷的认可，并不知道沿儿他做这一切，根本就是为了一个野心膨胀却又看不清实际的女人。后来，也不知道小秦氏是怎么得知我是沿儿的师父的，她哄骗沿儿说，末帝招揽了很多道长，想要改变北地的运道，还百姓安宁，她暗示沿儿，让我也入宫到末帝身边随侍，做她们在道人中的内应，沿儿他想都没想全信了。” 第三零四章 如此 小秦氏……这和他们方才看到的那个躺在那里的安静的女子，是那样的违和。但天风道长，却又不像是在信口开河。 他继续说着：“沿儿来求我，想要我也如那些道士一般，进宫见末帝，但我并不懂多少道家道法，也无心权势，我想沿儿能早些结束盛德事，我们师徒俩能重新恢复之前那些年的生活，天地潇洒，日月星辰，何处都是家。可是当我问沿儿，准备什么时候随我离开的时候，他犹豫了。” 拓跋尔终于忍不住了：“废话，那温家有钱有权，他还想要睡皇上的女人，这么多诱惑在这摆着，谁还愿意跟着你天大地大，到处吃馒头风餐露宿啊。” 所有人都没出声，崔郢的目光先看过来，对拓跋尔的话，像是很满意，脸上带着点笑意，但很淡，如果不仔细看是完全看不出来的。齐盛是憋得很辛苦，一张脸都要变形了。 还好天风并没有关注他们。 甚至，对于拓跋尔的吐槽，他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这些回忆，他已经尘封了太久太久，没有一个人能够诉述，今天……这些不同寻常的听众，或许是唯一能够听完自己这些回忆的人了。 “小秦氏的肚子一日日大了起来，末帝一开始还有几分关注，但后来便又有了新欢，于是那些后宫里的女人，开始给小秦氏使绊子，虽然她从沿儿这拿到了一些温家的人脉，能够保住自己和孩子，但野心却因为这些明枪暗箭越来越强烈，她想要无上的权力，她和沿儿说，只有站得最高，才能最安全，他们才能真正在一起。” “沿儿一次次的来求我，只有一件事，他想让我进宫见末帝，帮他们拿到那无上的权力。”说到这，天风突然长久地沉默了下来，像是在积蓄勇气一般，久到拓跋尔又要开口催促，他方继续，“从我带沿儿离开盛德开始，每一天我们都不曾分开，我们是师徒，是父子，也是知己是好友……十四年，从来没有哪一日吃饭游玩见友人，不是我们师徒一起的。回到盛德之后，沿儿在我身边的日子就越来越少，甚至最长的一段时间，有小半年我没有见到他。” 完了，这是开始说他的感情了。 拓跋尔心里默默的想着。 这一回，其他沉默的人，虽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心中的想法，和拓跋尔相差无几。 “我突然发现，我已经不能离开沿儿了。一想到如果往后余生我将重新回到那种一个人的生活中，再没有沿儿跟在我身边喊我师父，在看不到他的笑，我的心突然间就像是被劈开了一般，撕心裂肺，而我自己却没办法治愈。”天风突然苦笑出声，“沿儿再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提前想好了，若是他还不愿意跟我走，我便强行带他离开。” 谢明欢因为他的苦笑，还有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 “你不会真的将他带走了吧？” “而这个时候，小秦氏出事了。” 崔郢直接说出了下一句。 天风并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够把这些事猜的这么准确。 “是啊，就是这时候，小秦氏她偏偏这个时候出事了。”天风的脸上有悔意，有自责，但更多的是难过和绝望，“她那么厉害的人，将沿儿在手心里玩的团团转，怎么偏偏沿儿一走，她就出事了呢？” 天风强行将温沿带出盛德，想要离开北地，一路南下。只是他们刚离开了半个月，就听到了百姓们议论的消息，说是有一位年轻的宠妃给末帝戴了绿帽子，被其他宫妃发现，这会这位宠妃已经被下了狱，就等抓到奸夫，到时候两杯毒酒，一块送他们上路呢。 一开始天风并没放在心上。 但温沿他学到的那些天风不懂的道家秘法，真的被他用到了极致，虽然缓慢，但温沿利用秘法冲开了穴位，偷偷离开了他们落脚的客栈。待温沿在街头听说了这传闻后，马上就抓着那散播传闻的人问，是哪个妃子，当他听到小秦氏这三个字的时候……以前那个开朗随和聪颖的温沿彻底消失了，从这一刻开始，温沿的体内出现的便是这个杀人如麻的变态。 温沿彻夜往回赶，但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赶回盛德并且冲进皇宫的时候，只来得及见到刚刚被赐下毒酒的小秦氏香消玉殒的最后一面。小秦氏那高高挺起，还有三个月就可以临盆的肚子早就瘪了下来，她的脸色苍白的厉害，一看就是这些时日受尽了折磨。 他不惜暴露了温家在宫中大部分的暗线，将小秦氏的遗体带出了宫。 但这却让末帝震怒，直接将温老爷叫进了宫中斥责，并让他亲自绑着温沿到宫中请罪受死。温老爷本就对温沿没什么感情，他回府后马上就派人想要将温沿绑进宫去。但温夫人不同意，她又哭又嚎，温沿也趁机带着小秦氏离开了温家，临走之前，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从此和温家再无瓜葛。” 没有人知道温沿到底去了哪里。 但就是这时，天风收到了温沿的书信，信中温沿说自己是被小秦氏迷了心窍，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但他旧疾复发一时不能启程，想要请天风先到盛德来，待他的病好了，就和师父离开这是非之地。 天风没有多想，应该说，看到这封信，他心里全是喜悦。 他快马加鞭地赶回盛德，按照温沿留的地址找到了他。温沿也真的如信中所说的那般，像是又恢复了曾经那个只属于他的徒儿，天风就这样在这里住了下来，帮温沿调养旧疾。也是这段日子，温沿不动声色地给天风下了秘术，待天风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天风没有害怕，更多的是不解和难过。 “为什么？” “因为师父你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害了秦儿，秦儿她死了！” 温沿一改之前温和的模样，表现的像是一个疯子。 他阴测测地逼近天风，问出了那个天风曾经想到过，却一直不敢正视的问题。 “师父，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第三零五章 喜欢 喜欢吗？ 什么是喜欢呢？ 说实话，哪怕是现在，天风也并不是很清楚。他的人生已经走过来大半，哪怕倾城的绝色容貌，还有出神入化的内力，让他看起来和晋王等人也分不出太大的差别来，但实际上，真实的天风，已经四十六了。 大部分四十六岁的人现在是什么样的生活状态？做官的大概已经混到了不错的位置，甚至可能已经子孙满堂，升级做了祖父。但这样的生活，在天风离的还太遥远了。他甚至还不曾弄明白，到底什么是喜欢。 如果单纯的从师徒情来说，他可以肯定的回答，定是喜欢的。但他知道，温沿问的并不是师徒的情谊，他问的是那种喜欢，是他从来不敢正视，但身体和灵魂却又无法控制的喜欢。 一个问题，瞬间打散了天风原本发现自己竟然被最在意的徒儿下毒的愤怒。他甚至比温沿更害怕，更惊慌失措。 温沿却没有就这样放过他，甚至他突然笑的起来，是和天风在一起的那些年中，从来不曾出现的开怀大笑，只是这笑到最后怎么听怎么癫狂，怎么让人害怕。他笑出了眼泪，甚至脸上的肌肉在控制不住的抖动，然后就听到他对天风说：“师父，既然你这么喜欢徒儿，那就帮徒儿去以身侍君来赎罪吧。” 天风虽然从未见过末帝，但温沿和小秦氏曾经透露的那些只言片语，还是让他马上就明白了温沿的意思。正是因为他听懂了，所以更加恐慌。他拒绝，第一次想要逃离，可是——那些他过往不知道厉害的道家秘术，死死地控制着他，只要那个调子一响起来，他就不受控制的按照温沿的指令去行事。 “荒唐！你这是大不敬，我是你师父！” “师父是什么？” “难道你我十四年的师徒之情，还比不过一个女人吗？” “师徒之情？呵……” “沿儿，小秦氏的事是为师对不住你，但你怎么可以用秘术来……我是你师父啊！我教你的三纲五常，是非对错，你都学哪去了？你这样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嘘……师父，你别吵了，吵到秦儿休息了。” 温沿的调子变了在变，原来天风虽然被控制还可以说话，后来他说天风会吵到小秦氏，干脆再次更改了秘术，只要曲子响起，天风便成为了一具活着的利器，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不能言语，只会杀杀杀。 温沿亲自送天风进宫“请罪”。 靠着天风惊为天人的容貌，末帝非常愉悦的忘记了小秦氏和温沿的那点事。更不用说，温沿还花言巧语，承诺会炼制长生不老的秘药，更是哄得末帝开怀。他告诉末帝，自己的师父天生不能言辞，但一向仰慕末帝，多年来都在研究长生不老的秘药，如今药方已成，他作为弟子，再三恳求，让师父能够满足自己的心愿，常伴末帝身边，而长生不老的秘药，则由他这个弟子替师父帮末帝炼制。 美色和长生，对于末帝这样的帝王来说，无疑是将他心头的两大喜好踩得死死的。于是，天风被温沿控制着，留在皇宫饱受末帝凌辱……而温沿，则打着帮末帝炼药的旗号，实际上根本是想要复活小秦氏。 拓跋尔一脸恍然大悟。 “怪不得我们到盛德时候，听到很多百姓还在骂你，说你是末帝招揽的那些道士里面最可恶的，妖道这个称号别人都没用上，全给你了。” 天风像是没听到拓跋尔的话，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倒是崔郢，像是对天风和温沿之间的事，猜到了不少。不过联系他之前提到的，曾经为了那位世伯的身后事，在盛德待过一段时日，应该就是那时候，对天风和温沿师徒的事有一些了解吧。 这会，他倒是情绪平静了下来。 “所以……温沿将你道家那些秘术都试过无果之后，开始在民间搜集和长生不老的传说，后来他听说了百年前几大制香世家手中有很多和丹药原理相似的奇香方子，而这其中便有一道香芳可以长生不老。他打着你的名号，抢走了方子还杀害了那收藏方子的前辈，可惜啊——”崔郢说着说着，还是没忍住嘲弄了起来，“天意弄人，他想要逆天而行，掌握生死，但却不料也正是因为他，导致末帝以加倍的速度失去了民心，前秦被灭，这些打着末帝旗号胡作非为的道士几乎无人幸免。他虽然在温家的庇护下逃过一劫，但却再也没有人能像末帝那样，给予他权势，供他搜刮天下奇宝来完成他的复活美梦。” “所以这温沿最后不得不蜷缩在茶楼地下的阴暗地方，又将自己的师父当成了帮他杀人的工具，而他还在梦想着救活小秦氏？”拓跋尔咂舌，这样的人，真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没想到……竟是如此。” 齐盛万万没想到，原本一起简单的乞儿失踪的案子，到最后牵扯到的竟是末帝最后的荒唐，还有一对师徒的恩怨大戏。只是温沿这个人，他有些不明白，一个正常人怎么能做出这样欺师灭祖的事来？ “这个温沿，他真的正常吗？” 齐盛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谢明欢听完也是唏嘘不已，虽然和她们之前推断的差不太多，但在细节和情感上，真的听天风说完，还是震惊，有点不能接受。尤其是温沿其人，从小被天风照顾长大，见识了那么广阔的天地，最后却因为一个女人而入魔，不，说入魔都太简单了，应该说他已经完全丧失了作为人的基本道德和是非观念，不管是对天风做的那些事，还是杀人，还有执着于长生不老……这些，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心理正常的人能够做出的事。 “回头审问的时候，请王太医去旁听。” 谢明欢计划着，到时候让王太医看一看，这温沿的精神状态。 “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那是不是可以结案了？” 拓跋尔有点激动。 跟着师姐参与了好几个案子了，但这个案子是他参与感最多的，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望着谢明欢，“师姐，这次的案宗要不交给我吧，这个案子实在太特别了，我想写。” 第三百零八章 唏嘘 对于天风道长的一生，参与案子对其有所了解的人，都唏嘘不已。觉得他这一生都因为这个徒弟而毁了。拓跋尔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推断出来的歪理，他觉得不管是天风也好，温沿也好，没有遇到小秦氏之前，都是天底下的闲云野鹤，哪怕以后温沿的病症还是会爆发，所带来的灾害，也肯定不会比现在严重。 所以他逢人便感慨，红颜祸水这话说的真对。 哪怕天风容貌拉开小秦氏好几条街，但女人的魅力啊，就是说不清道不明，也许红颜祸水和颜值没什么关系，重点在于女人。 嗯，因为这话，在行宫修养多日已经恢复的罗慕容追着拓跋尔打了好几条街。 “女人怎么是祸水了？” “怎么不说是你们男人好色呢？” “小秦氏是不对，但她是因为野心所以错了，可是有野心的只有她吗？” “上下几千年，你们男人因为野心发起真正，多少无辜百姓枉死，你们就是祸害，大祸害。” 拓跋尔：“……” 嗯，被打的实在是怕了。 没几天就听不到拓跋尔说这话了。 倒是王太医在给天风拔除禁制的时候，很是感慨了一番。 “这道家秘术，听起来玄乎，其实也不外乎是用药，只不过是用药的手法和我们医家一派不同，人的身体玄妙，有时候用的药一样，但手法不同，效果也不同。我不懂道家用药的手法，所以只能用最保险的方法配以最猛烈的药，才能保证将他体内的禁制一次拔除，只是这样有损寿元不说，治疗的过程也极其痛苦，不是意志力超凡之人，很难坚持下来，没想到他竟然能一声不吭，坚持到最后。” 天风道长解除禁制后，是想要任由晋王发落的。 但却被谢明欢阻止了。 谢明欢找天风道长长谈了一番。 “这一生，道长可活明白了？” “什么叫明白？糊涂是一天，明白也是一天，贫道已经没有多少天可活了，明不明白又有什么区别呢？” “道长想要赎罪，但要知道一个心中无恶之人，被关进大牢终此一生，是最无用的赎罪，在牢中除了失去自由，你还能做什么？甚至一日三餐依旧在浪费着百姓的血汗。” “……谢小姐此话何意？” “我的意思很简单，道长虽然在收徒这件事犯了滔天大错，但道家教法无错，阴阳相生，一生二、二生三……这些我华夏先贤流传下来的思想无错，帮助末帝为非作歹的是那些人的私欲，他们自己错了，但道家没错。” 天风因谢明欢的一番话而动容。 是啊，老祖宗留下来的道法哪里错了？ 他们学清静无为，学慈悲，学救人，却唯独没有学过要穷奢极欲。错的，从来不是道法，而是学道之人的心。是他们不配为道家子弟。 谢明欢继续说道。 “如今北地百废待兴，之前的观音教想必道长也有所耳闻。今天有观音教，明天或许还有其他教，就如同当年末帝手下败坏了道家清誉的贪婪之人一般。观音教虽然被破，但外来宗教到底还是势头迅猛地传入到了我中原土地之上。” 天风神色凝重起来。 谢明欢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 “道长前半生将心血尽数耗费在了他人身上，如今既然有心将功赎罪，何不在有生之年，扭转百姓对我华夏本土宗教的看法，将当年盛极一时的道教重新展示给世人看，将先人那些博大精深的教义传播出去？” 天风有些失神，他轻声呢喃着：“我可以吗？” 谢明欢认真地看着他：“道长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可不可以，不是你我能够言说的，要看百姓如何说，看后世之人如何评价，眼下道长能做的，是想不想做，能不能做。” 天风原本已经失去神采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 他沉默了半响，非常认真地对谢明欢道。 “我明白了。” “谢小姐一席话点醒了我这个垂死挣扎之人。” “若是谢小姐不嫌弃，贫道有生之年，定会照着谢小姐所希望的那般，弘扬我道家经典，让天下百姓重新认识我道家教义，不求闻名于后世，但求千年道法不会因我们这一代而消散。” 这样的天风，看起来还像点样子。 谢明欢便不再多言，只是在天风临行前，交给他了一个包袱。 “之前我和王爷曾经资助过一位高僧，如今他在北地已经小有成就。道长之前所作所为已是前世今生，今日我和王爷同样资助道长，只有一个要求，便是渡化百姓，让北地百姓不再惶惶不安，都能心向朝廷，有所依仗。” 天风虽然在道家秘术上天分不佳，但前半生的起起伏伏，让他很快明白了谢明欢的意思。他以道家礼仪郑重向谢明欢作揖拜别。 “天风余生所愿，便如谢小姐所言，心向光明，以我道家之法，渡化百姓。” 自此，天风道长离开盛德。 在后来的很多年里，北地的街头巷尾，都出现过他的身影。 一开始人们震惊于他的容貌，后来拜服于他的飘逸洒脱。 很多曾经家破人亡在战争中饱受折磨，惶惶不安的人，因为他的出现，最终慢慢找到了内心的安宁。也有人遥想起当年和末帝残害百姓的道家子弟，而对他怒目相向，天风从来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太多人骂他是痴人，是傻子，尤其是和那位已经广筑庙宇，品德高尚的神僧相比，破破烂烂，早已不复当年绝世容貌的天风，就像是个傻子。 但千年流转的道法，却在他的努力下，最终挺过了曾经的风雨，以一种崭新而倔强的姿态，应和着北地新上任的统治者，重新在百姓心头扎根。 后来天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头巷尾。 有人传他和那位得道高僧约定，要辨一辨佛法和道法，到底孰轻孰重。 也有人说，天风已经完成使命，在深山密林之中，突破了大境界，羽化飞升，总之，当天风消失于世人的目光之中时，道法却长久的留存了下来，并以更加蓬勃的生机，给予每个人以生活的希望。 第三百零九章 庆祝 一桩起因就很是特殊的案子，也完美收场。 对于温沿的处置，谢明欢除了在拓跋尔写卷宗，必要的再对温沿进行了审问之后，就没有再插手了。倒也不是温沿这个杀人凶手不具有研究价值，而是晋王担心温沿那众人都琢磨不透的道家秘法，怕谢明欢和他离的太近中招，所以并不允许谢明欢再接触温沿。 最后，谁都没有想到，和温沿最直面的近距离接触最多的是拓跋尔。 但就算是拓跋尔，每次也拉了胡书和崔郢，谁有空谁作伴，又或者是因为小秦氏的尸体最后已经由秦家人带了回去，温沿原来所执着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意义，所以拓跋尔并没有出事。 等卷宗写完，王太医怀揣着一颗壮志雄心，想要接收温沿，好好研究他的特殊病症。只是他没有拓跋尔好运气，若不是琪儿这个徒弟刚好非常尊师重道，对王太医的照顾很贴心细致，王太医差点就中招了。 这番折腾下来，王太医虽然遗憾，但却也不敢说要再研究下去了。 温沿重新被关进了属于他自己的单间中，伴随而来的是按照晋朝律法下来的审判，就在半个月后，由季广亲自监督，在盛德已经许久不曾用过的行刑台上监斩。 在大牢中的温夫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知的这个消息，知道这个消息后，也不装疯卖傻了，冷静地可怕，一直嚷嚷着要见温沿一面。这样的小事，齐盛没有惊动晋王，直接去问谢明欢了。 谢明欢想了想，答应了温夫人的请求。 不过在这之前，她要齐盛问温夫人一个问题。 “温沿的病症，温家其他人，或者温夫人及其娘家是否以前曾经有人得过？如果没有，温夫人在怀孕期间是否经受过什么巨大的刺激？” 温夫人想来是非常想要见自己的小儿子一面，想都没想就将温家曾经有一位姑奶奶也患有温沿这样的病症说了，谢明欢听了之后，没有再为难她，让齐盛亲自带着她去见了温沿。 只是谁都没想到，温夫人见过温沿后第二日，便被发现死在牢中了。 “这位温夫人倒是个可怜人，据属下调查，温家那些事除了天风茶楼之外，她这一生都在为两个儿子操心。”齐盛隐隐有几分恻隐之心。 倒是谢明欢要比他冷静。 “慈母之心世人皆如此。” “但温家掌权之人的决定，温家搜刮的民脂民膏，她作为温家当家主母，你又能说她没有享用吗？” 齐盛闻言，原本微薄的怜悯之心尽褪。 谢明欢倒是想起了之前要请大家吃饭庆功的事。 “到北地眼看也有小半年了，大家一起配合破了不少案子，还没有认认真真好好在一起吃过饭，我已经让拓跋定了盛德最好的酒楼，三日后，齐大人带着之前辛苦的弟兄们，一块过去。” 齐盛还以为吃饭的事早就过去了，毕竟当时王爷脸色可是不怎么好。 没想到还有机会带着弟兄们蹭顿饭，虽然他们也不是穷的一顿好饭都吃不起，可是这饭的意义不一样啊，这可以谢小姐请的，他笑逐颜开，恨不得马上就把这消息告诉弟兄们。 谢明欢在他走之前又把人叫住了，这次更加惊呆了齐盛。 她给了齐盛两张银票，巨额的那种。 “原本大家的任务只是帮王爷办事，因为我的缘故，加重了大家的工作强度，这些钱齐大人帮我拿去分给大家吧。” 齐盛盯着那巨额银票，脑子不转了，声音有点飘，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 “谢小姐，您这银子一给，怕是以后兄弟们只想给您办事，不愿意给王爷办了。” 谢明欢但笑不语。 并没有把银票再要回来。 至于以后王爷怎么让自己的人对自己保持衷心，那就是他的事了。谢明欢毫无心理压力，甚至莫名有些期待他们有向晋王抗议的勇气，想想那场面，一定很壮观。 庆功的事就这样提上了日程。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那位存在感很低，一直忐忑不安的季广季大人了。 从和谢明欢达成约定后，虽然心里有了点保障，但还是惶惶不安。这会听说谢明欢要庆功，终于按耐不住，再次来到行宫想要求见谢明欢……只是并没有成功。他一来，就被像是早就在等他的明公公带着去见晋王了。 谢明欢没有多问晋王都对季广说了什么，总之那之后，明显感觉到之前一直碌碌无为的季大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真正拿出了自己以前做官的本事，盛德城也在季广充满激情的新治理方式下，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微妙变化。 温家的结局早已经注定。 其他三大家族总算认清了形势，在晋王强硬的逼迫下，不得不弃车保帅，签了一堆不平等的条约，将之前从民间搜刮的大部门钱财全都交了出来之后，总算是保住了家族眼前的平安。 晋王将这些钱财的大部分送去了已经收拢的属于他的军队，作为军饷所用。剩下的钱财则交给季广，叮嘱他将这些钱以合理的方式去补助那些日子都过不下去的百姓，不局限于盛德，周边的地域、荒山之中不起眼的村子要一视同仁。 这也是晋王自从在北地正式颁布要以北武城为首府，又撤销北武城为首府的政令后，下发的第二条轰动北地的政令，这条政令一处，不仅是原来晋王陪同谢明欢所经过的那些地方的百姓，更加对晋王推崇，其他还不曾一睹晋王真容的地界的百姓，也开始认真了解起这位他们北地的新主人。 洛阳，皇宫。 太子将一本奏折交给晋帝，脸上带笑。 “三弟这小半年在北地的成就不小，总算是没有辜负父皇的厚望。” 晋帝接过奏折一目三行扫了两眼，轻哼一声。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手段有些天马行空，不安牌理出牌，一点都不稳妥。” 太直笑眯眯地道：“北地本来就局势复杂，若是真的按部就班，少不了要被那些地头蛇纠缠，之前儿臣和父皇是白担心了，三弟这性子，正好适合在北地收拾那些不安分的蛀虫。” 第三百一十章 婚事 晋帝想起了自己这个小儿子在洛阳时的纨绔样子，不由也是一笑。 “是啊，小三这性子，就是被你们从小惯的，原本以为他可以……”提到那些伤感的话题，晋帝不免唏嘘，“谁能想到，竟能误打误撞，最后竟是他去了北地呢。” 太子知道父皇这是又想起了大哥的事。 他的神色也不免黯淡，不仅是为了那个惊才潋滟却又阴差阳错由阴谋而成的大哥，还为了那个素未谋面，或许这一生都无从相见的大哥。也许在别人看来，正是因为这些阴谋，所以才最终成就了他的太子之位，但在他心里，若是能够用太子之位，换回那位英年早逝的大哥，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大哥，他是愿意的。 不过太子还是马上换了话题，他笑着朝晋帝道。 “就是小三也太任性了，和明欢的婚事既然确定了，怎么也应该回洛阳完婚，他倒好，先是偷偷把谢六爷忽悠去了北地，和他统一阵营，月余前竟然又把谢夫人也请去了北地，这不给儿臣的书信也到了，上面是软硬兼施，兄弟情完了，还威胁儿臣，要是儿臣不去，就不管北地的事了。” 太子毫不犹豫地吐槽晋王。 晋帝听了也是又心酸又想笑。 心酸是因为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成婚，自己竟然不能亲自到场，想笑是他都不用看那书信，就可以才出来小三是怎么威胁他二哥的。 “你母后还不知道呢吧。” “这事还是你去告诉你母后吧，朕可受不了你母后把怒气波及到朕身上，惹不起。” 太子：“……” 说好的父子情呢。 您惹不起，儿臣就惹得起吗？ 作为中间的儿子，难道您不觉得，儿臣在母后那里最缺爱吗？ 晋帝假装没有看到太子哀怨的目光，遁走之前又叮嘱了几句。 “大婚的时间也没几日了吧，你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好，就早点过去了，这一路上也顺便考察考察，看看小三在北地所做还有哪里欠缺，到时候再提点提点他。” 说到政事，尤其是和北地有关政事，晋帝也是头疼不已。 “北地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啊。” 太子也正色起来，不过他言辞间还是在宽慰晋帝。 “父皇不必担忧，小三的本事您又不是不知道，再加上明欢在，不仅是明欢的本事，就说谢六爷和谢家，他们总不能让自己谢家的姑爷真的被北地那些人欺负吧。” 晋帝闻言不由大笑起来。 “哈哈哈，不错。” “你别说，这小三从小看着不靠谱，但这挑媳妇的眼光是真好，那么小就相中了人家谢家百年来就这么仅此一位的嫡小姐，这一点比你强多了。” 太子：“……” 还能不能好好做父子了。 父皇您再这样，儿臣就也撂挑子不干了。 最后，到底是苦逼的太子将晋王准备在北地如期大婚，并且婚礼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不会回洛阳的消息告诉了皇后娘娘。乍闻这个消息的皇后，瞬间就红了眼眶。 “小三他是怎么想的，堂堂王爷，太子的亲弟弟，娶得又是谢家嫡女，竟然不在洛阳完婚，自己在北地折腾着成亲？这让本宫如何和皇室其他人交代？还有谢老太爷那边——” 太子果断插话：“母后，三弟信中已经说了，谢老太爷那边没有意见，而且谢夫人如今已经到北地了。” 皇后听了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焦急了。 “什么？谢夫人亲自去北地了？” “那到时候成婚时，岂不是我儿最凄惨，父母均不在场？不行，本宫要去找陛下，本宫要去北地。” 太子：“……” 他还能说什么，他心很累啊。 最终，皇后的一颗慈母之心直击晋帝的慈父之心，嗯，原本还想顺便放松一番的太子，包袱都准备好了，结果被晋帝告知，北地不用他去了，他老人家要和皇后一起去北地，太子留下监国。 太子：“……” 他还是太子啊，能不能让他再自由几年？ 再说一国之君，一国之后说走就走，这样真的好吗？ 可惜太子还有理智在，没有真的问出来，而晋帝和皇后行动力非常强大，甚至比太子原本定好的出发日期还提前了三日，欢欢喜喜地离开洛阳去北地了。 太子无力阻拦，只能小心眼的坑一把自家弟弟，假装政事太忙，忘记了提前告诉晋王父皇和母后亲自去北地了。 于是等晋王收到消息，得知自己的亲爹亲娘人已经到盛德城外的时候，难得傻眼了。 “怎么回事？” “二哥的书信呢？不是二哥来吗？为什么现在变成了父皇母后？” “还有，父皇他们都出来半个月了，你们竟然现在才得到消息？这半个月都去做什么了？” 刚好在旁边的谢明欢，也难得有点紧张。 除了是自己未来的公婆身份外，更重要的是这是皇上和皇后啊。想到自己之前逃婚到北地的事，谢明欢的神情有点飘，难得非常安静，从头到尾像是没听到一样，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晋王紧张了一会就淡定了。 整体来说，晋王并不惧怕晋帝，毕竟他从小纨绔惯了。 很快他就收拾好了心情，并且看向谢明欢问她：“本王要出城去迎接父皇母后，你要不要一起？” 谢明欢很想说不要，但她和母亲、明安现在也住在行宫里，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而且君君臣臣的道理她很懂，所以谢明欢乖乖点头：“我让人去喊明安过来，他是谢家的嫡子，这种时候也应该一起去，只是母亲那边……” 晋王摆摆手：“谢夫人那就不用惊动了，想必母后不会介意。” 只是他们这边想得好，但明安刚好在谢夫人跟前彩衣娱亲，所以谢夫人也跟着知道了这个重大消息，于是最终谢家母子三人并晋王一块出城去接驾。 晋帝和皇后来北地的事，没有太多人知道。 他们的车架也非常简单甚至还没有谢夫人来时气派。但这种低调也仅仅保持到了盛德城外，等晋王和谢夫人等人赶到城外又是磕头又是接驾，到底还是惊动了周围刚好经过的百姓，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帝后到北地来了，如今已经到咱们盛德了？” “什么？帝后？你说真的吗？” 第三百一十一章 圣驾 晋王扶着皇后，一副乖儿子的模样。晋帝则由谢明安陪同走在前面，他表现的很随和，像是一个普通长辈，同谢明安说一路过来在北地的见闻，谢明安虽然不爱出门，但书读得多啊，晋帝说的那些东西，虽然他大部分没亲自见过，但却能够寻根问典，两个人相谈甚欢。 谢夫人和谢明欢则一并陪着皇后在后面闲聊，间或晋王插科打诨插上几句话。 没一会皇后就烦了他了，催促着让他去晋帝跟前气人去。 “别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晃了，本宫看着你就发愁。” 谢明欢幸灾乐祸地看着晋王。 晋王撇撇嘴，佯装受伤，一步三回头的去追前面的晋帝和谢明安。 一行人就这样陪着下了御驾的帝后二人走着进的城。 谢夫人和皇后很熟悉，毕竟谢、崔两家这样的家族在那摆着，从闺中再到嫁人，两人虽然称不上是好姐妹，但身份层次在这摆着，再加上谢明欢和晋王的婚约，所以携夫人和皇后很熟，两个人在一起一向有的聊。 “说起来从成婚之后，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以前在闺中的时候，也想过要看遍这天底下的风景，结果连洛阳城都没出就嫁人了，现在想想，真是羡慕明欢呢。”皇后很是感慨。 谢夫人淡笑着附和：“这外面的世界是好，自由，不受束缚，尤其是离咱们这些老人家远，所以想做什么做什么，胆子都要上天了。哪像那咱们那个时候，又规矩又听话。” 皇后听着很是赞同，想想招呼都不打就决定了要在北地成婚的小儿子，谢夫人这话是真的说到她心里去了。 谢明欢在旁边听着就有点尴尬了，毕竟她是逃婚的那个本尊呢。 只能默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两人的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大街上形形色色的百姓上了。 “之前总听陛下说如今这外族的人，在中原越来越多，本宫之前不觉得哪里多了，到北地之后，才发现陛下说的没错，这和平了，汉人和外族人之间通商互市，在大街上走着都能看到各色的外族商人呢。” “这都有赖陛下是有道明君，才能有如今百姓的安居乐业。” “也要有谢大将军那般的绝世名将，能够一举拿下前秦，结束前秦混乱的统治，陛下的那些政令才有机会实施啊。” 谢明欢听着两人从天下又谈到胭脂水粉，外族人贩卖的各种小玩意，相谈甚欢。 只是……她就有点无聊了。 果然这种贵妇人的生活，真心不适合她啊。 再说走在前面的晋帝三人，虽然谢明安没有功名在身，但身为谢家嫡孙，平日里纵是再不愿意出门，进宫觐见拜贺晋帝的时候却没有少过，所以伴驾这种事，对于谢明安来说并不费力。 就是晋王被打发过来后，话题就有点天马行空了，谢明安表示压力有点大。 晋王：“父皇，您和母后来北地，朝中大臣知道吗？” 晋帝瞥了他一眼，不负责任地道：“朕要做什么为什么非得要和他们报备，就算要报备，不是还有太子呢吗？” 一听这话，晋王就知道，晋帝这是又随心所欲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就是比较耿耿于怀他们竟然都到了盛德城外才告诉自己。 “那为什么您和母后都到盛德了才告诉儿臣，这不是显得儿臣不孝顺吗？” 晋帝：“你本来就不孝，朕最宠爱的小儿子，竟然要在北地成婚，朕和你母后竟然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觉得这事你办的像话吗？” 晋王不以为然：“父皇，这不是因地制宜嘛，您也知道您这最宠爱的儿子要娶的王妃，那是一般人吗？我要不在这里赶紧抓紧时间把人定下，若是再拖一拖，回到洛阳，到时候她在逃婚，那到时候我是去追妻呢，还是留在北地给您和二哥卖命呢？” 谢明安在旁边听的有点泪奔，也顾不上大不敬了，只想赶紧帮自家亲姐姐洗脱逃婚的罪名：“陛下，姐姐她只是想在成婚前到北地看一看，毕竟这里是父亲生前最后生活的地方，婚期还没有到，怎么能算逃婚呢？” 晋帝笑眯眯地瞥了晋王一眼。 “听到了没有，明欢那不是逃婚。” 晋王目光很有深意地看了谢明安一眼，并没有收回自己的话。他继续理直气壮地道：“不管是不是逃婚，反正北地这边局势复杂，儿臣心力交瘁，实在没有精力再折腾回洛阳了。父皇您若是真觉得儿臣不孝，那就罚儿臣吧。” 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无赖模样。 晋帝拿他头疼，可又确实是从小最宠爱的儿子，根本舍不得罚他。 “去去去，你离朕远点，朕眼不见为净。” 晋王：“……那儿臣走了，您别生气啊。” 晋帝瞪他。 晋王撇撇嘴，到底没有真的听晋帝的离开。 走了两条街民情视察的差不多了，晋帝和皇后这才又重新上了马车，在晋王的陪同下往行宫去。 行宫那边早就做好了准备，季广也手忙脚乱地赶到了行宫门口。 说起来，自从三年前被晋帝调任到盛德后，他已经三年不曾见过晋帝了。想想这三年，自己毫无政绩，原本在晋王那刚拿到的定心丸，这会又有点失效了。 等帝后到行宫的时候，虽然已经非常低调了，但还是乌压压一大片人跪倒在地，恭迎圣驾。晋帝算得上是皇帝中最不喜欢摆谱的了，所以摆摆手很快就让众人平身了。但像季广、齐盛这般的，想要马上就退下去也是不可能的，需要伴驾跟着，随时准备着晋帝是不是要听取汇报。 不过比起这些熟悉的臣子，晋帝对之前就已经在书信中有所了解的崔郢和胡书更感兴趣，一个是满腹经纶，后生可畏的名士，一个是江湖上名气显赫的侠士，晋帝稍作休息后，便提出想要见见两人。 胡书倒是碰巧在行宫，也跟在人群后面，迎了圣驾。听说晋帝要见他，倒也不紧张，还乐呵呵的很是开心：“老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了不少人，但真龙天子还是第一次见，有点激动。” 第三百一十二章 六爷回来了 不巧的是崔郢并不在行宫。 听在院子里打扫的下人禀告，崔郢一大早就出去了，临走前只交代说是为谢明欢大婚准备的贺礼到了，要亲自去取。 这事谢明欢之前并不知道，骤然听闻，心中很是感动。 晋帝这边召见季广、胡书，皇后那边则有谢夫人陪着，梳洗休息。原本谢明欢还觉得晋王将母亲请来有些兴师动众，如今想来这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若是今日母亲不在，让她自己应对皇后，定然是要折磨死她。 也不是说她惧怕皇后，而是比起和皇后聊一些没什么用处的话题，她更想去多看几本案宗，多查几个案子。只是眼下，怕是近来这段时间都没办法在查案了，婚期迫在眉睫，虽然和其他出嫁的小姐闺秀比，她已经非常幸福的躲开了在房间里闷头绣嫁衣的步骤，但如今帝后都到了，她若是再跑出去查案，怕是谢家和晋王都没办法替她兜着了。 这般想来，谢明欢心中不由多了一阵茫然。 到底还是要成婚了。 嫁人之后的生活她从来没有想过，来北地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或许能够逃开嫁给晋王的命运，但谁能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的婚事不仅如约进行，她竟然还对曾经一向心烦的要命的人，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虽然她现在不能将这种自己还没有理清楚的情愫称之为爱，但却也接受了嫁给晋王这件事，心甘情愿，愿意嫁给他。 只是，也许是晋王将婚事处理的太完美，几乎不需要她做什么，这让她总是有一种疏离感，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像是局外人一般，需要不时的被别人提醒，才猛然顿悟，自己要成婚了呢。 “想什么呢？” 晋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明欢带着来不及收回去的茫然，转头看他。 晋王挑眉，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 “怎么了？不舒服？” 说着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还要让明公公去喊王太医过来为她诊脉。 “我没事。” 谢明欢连忙阻止。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晋王，明公公很是有眼色的退场。 晋王迎着她的目光：“有心事？” 谢明欢犹豫半响才道：“只是突然感觉像是做梦一样，竟然真的要成婚了。” 晋王闻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情很是愉悦。他的声音本就带着独特的磁性，这会语气又温柔了几分：“本王也觉得像是在做梦，而且是在做一场美梦，只希望这场美梦能够一直做下去，一辈子不够，还要生生世世才好。” 谢明欢被他突如其来的深情感慨震撼住，竟有些羞赧，讷讷了半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晋王笑眯眯地低头看她：“破案神速的谢小姐，碰上感情的事，竟然是个迟钝的傻瓜，唉——也只有本王这么厚脸皮的痴心人，才能受得了你了。” 谢明欢被他说的越发双颊绯红。 晋王却得寸进尺，紧紧握住了谢明欢的手，将她拉到身前。 “谢明欢，不管你迷茫也好，觉得这是梦也好，都无所谓，你只要记得你是属于本王的，从你我初见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辈子如果真的要有一个人陪伴，一起生活，一起变老的话，那这个人非你不可，如果不是你，本王宁愿终身不娶。” 这是晋王第一次这么明明白白的同谢明欢表白。 “或许你现在还不够爱本王，但没关系，是本王之前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总是惹你生气，想要以此来引起你的注意，现在本王明白了，爱应该是守护，保护，包容，付出，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接受本王对你的爱就够了。” 谢明欢越听越窝心，那个纨绔却骄傲的晋王，现在对自己说的每句话，都让她忍不住谴责自己。她瞪了晋王一眼：“傻子。” 心性豁达的谢明欢，早在感受到自己对晋王的好感之后，就开始学着感受爱是什么样的，如今听到晋王一番话，她忍不住道：“爱是相互的，若只是任由你单方面付出，总会有累的那一天吧。” 晋王不以为然：“本王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就喜欢你，你看本王前半生何曾为难过？” 谢明欢：“……” 晋王继续骄傲肆意地道：“这世间或许有比本王优秀的人在，但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如本王这般爱你，就算你一直学不会爱也没关系，你这么聪明，总不会做赔本买卖吧，那就选一个最爱你的就是了，那个人非本王莫属。” 谢明欢越听越难过。 “别说了。” “你这个傻瓜。” “除了你，我还会嫁谁？” “我是不如你醒悟的早，也不如你对我的感情这般深厚，但——”谢明欢眼眶微红，却神情无比认真地看着晋王道，“若我对你没有感情，就算是抗旨、大逆不道，也不会任由你安排接受如期成婚的，所以，你不必这么辛苦，我会努力追上你待我的脚步，以后我们携手与共。” 这话听在晋王殿下心里，简直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将人抱起来去洞房花烛才好。虽然晋王没有真的把人抱起来去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却没有忍住将人抱进了怀里，狠狠地紧紧地抱着，半响才放开，只是放开的刹那，又忍不住低头偷香。 被偷亲的谢小姐，瞬间板起了脸。 “司马靳——” 晋王一脸开怀，傻乐的模样平生少见。 谢明欢只喊了个名字就破功了。 两个人傻乎乎的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说话，但气氛却又甜蜜的泛着酸味。 明公公心里一抽一抽的，但还是不得不奓着胆子上前打破了两人的甜蜜。 “王爷、谢小姐，崔公子、谢六爷回来了。陛下派人喊王爷您过去呢。” 谢明欢先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眼神飘向远处。 晋王皱了皱眉头，阴测测地瞥了明公公一眼：“知道了。” 明公公有苦说不出，只感觉自己就是炮灰的命啊，再想想等晋王和谢小姐成婚后，大概自己要在炮灰的路上越走越远了，于是乎还年轻力壮的晋王心腹明公公，决定早点收徒，培养几个为师父挡刀的弟子。 第三百一十三章 筹备 崔郢取贺礼回来的路上，刚好和谢六爷碰上。两人多日不见，一碰面随便捡了个话题，竟是相谈甚欢，谢六爷干脆决定在茶楼住上一晚，两人秉烛夜谈，直到今日才相携回行宫，这还是跟在谢六爷身边的谢家死士不怕死、尽职尽责的提醒谢六爷，距离小姐的婚事没有几日了，作为被谢老太爷再三叮嘱的婚礼主事人，尤其是在如今帝后都到盛德的情况下，若是他在不露面，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谢六爷这才颇为遗憾的和崔郢一块回了行宫。 果然，一到行宫，谢六爷、崔郢就被晋帝的人拦住，直接被带去见圣驾了。去的路上，谢六爷见崔郢难得情绪紧绷，笑着同他道：“陛下性子随和，是个能开得起玩笑的人，不用紧张。” 说到这，想起了当年晋帝还是太子时，那时他也还没有离家出走，那时候他经常带着晋帝在洛阳各个地方吃喝玩乐，只是后来晋帝登基，而他不愿意和那些迂腐的老头子同朝为官，干脆眼不见为净，离开了洛阳。 谁能想到，这一别十几年，再相见时，不管是自己还是当年的好友，人生都已匆匆过半，小辈都到了要成婚的年纪了。 因为有谢六爷说起和晋帝少年时的荒唐事，崔郢那罕见的几分紧张也跟着消散了大半，待真的见到晋帝后，应对自如，很是有名士风范，惹得晋帝连连夸赞，甚至不止一次提出让崔郢入朝为官。 “朕的朝堂上就缺崔公子这样年轻有能力的人，崔公子真的不考虑随朕回洛阳吗？” 对于晋帝的亲口招揽，崔郢表现的分毫不曾心动。 这大概是每个心怀理想，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明确目标的人，才会有的从容吧。崔郢应对有度：“学生谢过陛下美意，只是学生出身北地，曾经因为北地政令荒唐而对官场心灰意冷，本来是想纵情于山水之间，眼不见为净。只是近来结识了谢小姐、晋王，一路结伴走来，跟着谢小姐忙一桩桩稀奇古怪的案子，通过案子来重新认识人心，认识北地背后那些错综复杂的局势，渐渐又找到了新的目标。” 崔郢的眼中带光，字里行间的自信和坚定也让晋帝心中赞赏。 “学生暂时没有为官的打算，只想继续跟着谢小姐和王爷，查这北地可能会有的每一桩疑难错案，还死者一个公正，或许等北地律法清明，再无怪相凶案的那一天，学生会去洛阳看看，若是那时候陛下还需要学生，到时候学生定当效犬马之劳。” 虽然被拒绝了，但晋帝却从崔郢身上看到了与众不同的希望。 原本他来的时候还担心这北地的烂摊子，晋王怕是要折腾上许多年。只是来北地的路上，当他真切的感受到北地百姓生活上的变化，听百姓诉说着靳儿、明欢他们破得那些案子时，晋帝突然有一种自己老了，这天下是要交给年轻人的时候了。 “好好好。” “崔公子年少有为，这样看来，就算谢六以后老了，这天底下的书生依旧能有新的领袖推崇。”说着晋帝还开起了玩笑，他看向谢六，“江山代有人才出，谢六，你这天下第一名士的风头，怕是没几天了。” 谢六撇撇嘴，颇为嫌弃地道：“陛下，您就见不得我好。当年一块去喝酒，明明是你喝醉了，砸了人家的场子，事后毫不愧疚地甩锅给我，您这是天子所为吗？” 晋帝不以为然，甚至想起了往事，还不由地笑出了声。 “若不是你耍滑头，把酒都偷偷倒进了袖子里，指不定比朕醉的还厉害呢。”说到这，晋帝饶有兴致的道，“怎么，是不是埋怨朕破坏了你那好不容易冒出来的半朵桃花。” 说着晋帝突然像模像样，一脸真诚地道：“唉，说起来也怪朕，若是朕知道你这辈子也就这么小半朵桃花，错过了之后竟然一直孑然一身的话，说什么朕当时也要帮你一把，也不知道现在你还有没有机会，朕好像听说，那位前些年已经和离了呢。” 谢六爷：“……” 他就知道，别看晋帝治理天下是个明君，但做朋友的时候，就是个猪队友，就是个坑货。 他心口被气的有点疼，一点都不想和晋帝讲话。 还好这时候晋王刚好过来，完美地缓解了可能要出现的冷场危机。 因着晋王要和晋帝、谢六爷商议成婚的事，崔郢很快便找机会退下了。 “父皇，六叔，还有六日我和明欢就成婚了，别的先不说，你们的贺礼呢？”晋王开口是毫无压力。 晋帝这回也心窝疼了，这么纨绔的儿子，真的是他养的吗？ 比起晋帝，谢六爷的表情就玩味多了。 晋王那点心思他非常明白，之前大哥交到自己手中的那些兵马，在边关处理观音教一事的时候，谢六爷取其十分之一交给了晋王，一是试探，二是担心万一晋王准备不充分，真的出什么事。但谁能想到，晋王比他们想的要老谋深算的多，对于谢六爷手上这支人马，晋王早在确定要接管北地的时候，就派人暗中查到了。 等谢六爷在边关交给他部分人马的时候，只是肯定了晋王的调查。 后来在北武城，晋王从谢六爷要过，那时候谢六爷没有松口。这会晋王当着晋帝的面向谢六爷要贺礼，算盘打的很是精明，这是要狐假虎威，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了。但谢六爷是何许人，晋王越是这般，他越想不想轻易如他意。 所以谢六爷笑眯眯地道：“贺礼我会亲自交给明欢的，晋王无需着急，待明欢过门后，她自然会带着贺礼一同进王府。” “只是这明欢带进去的便算是嫁妆，到时候要不要和晋王分享，就看你们夫妻的感情了。” 晋王：“……” 他就知道谢六爷难缠，但是没想到会这么难缠。 不过想到方才谢明欢对自己的深情告白，晋王倒也没有太纠结。给明欢也行，正好给她防身用了，回头自己真的有需要了，再去同明欢求助就是了，依照明欢的性子，大事上不是会糊涂的人，这么一想，晋王便开心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大婚 崔郢送给谢明欢的贺礼，很是惊艳。 竟然是一副北地的堪舆图。 绘制的非常清晰，据崔郢称，这是他拜托一位曾经结交的真正的堪舆大家亲手绘制的。对于这样的贺礼，谢明欢又惊又喜。 “崔大哥，这贺礼实在太珍贵了。” “这么珍贵的贺礼在这，我都不敢想，若是等以后你成婚了，我该送点什么了。” 崔郢淡然一笑：“不必担忧，我成婚的时日，还早呢。” 倒是拓跋尔在旁边羡慕不已，追着崔郢问：“崔大哥，那等我成亲的时候，你准备送我什么啊？” 崔郢瞥了拓跋尔一眼：“你还是先找到心仪的姑娘再说吧。” 拓跋尔一时无言，不过很快他便又满血复活，追着崔郢问：“崔大哥，我还小呢，倒也不着急，倒是你，话说崔大哥你有没有婚约啊？是否有未婚妻？或者是心仪的姑娘？” 崔郢被拓跋尔问的怕了，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赶紧离开。 胡书在旁边看笑话，等崔郢走后，笑骂拓跋尔：“你这小子就是话多，你看看，把人家崔公子问跑了吧。你有这功夫关心崔公子，还不如去问问谢六，什么时候给你娶个师娘回来，他总不能一辈子做光棍吧，难不成还真出家修道，以后飞升成仙啊？” 向师父要师娘？ 拓跋尔浑身打了个冷颤。 还是不要了，别看师父被天下书生推崇，是儒雅温润如玉的名士，但作为从小跟随师父的亲弟子，拓跋尔非常了解谢六爷笑眯眯背后的杀伤力，他可不敢轻易去撩拨师父的老虎须子，太可怕了。 接下来的几日，有皇后和谢夫人共同操持，再加上谢六爷时不时提供点清新脱俗的意见，晋王和谢明欢的婚礼筹备的非常顺利。 转眼便道了成婚这日。 还未见到初晨的微光，谢明欢就已经被谢夫人喊了起来，昏昏欲睡，却又不得不任由一屋子的人围着她梳妆打扮。早在三日前，谢夫人和谢六爷便带着谢明欢姐弟还有谢家的人搬出了行宫，住到了季广热情提供的一处府邸。 至于行宫，是早就在他们盛德后，就已经开始着手动工修改的。 这里以后将不再是行宫，而是北地晋王府，它的存在也预示着盛德虽然从都城将为了一方首府，但也算是保住了曾经作为前秦都城的优越地位。 从今以后，这里也将变成谢明欢和晋王的家。 他们将不再是单纯的谢小姐和晋帝的幼子，成婚之后，他们便真的开启了自己新的人生，在这段新的人生中，他们会互相扶持，携手与共。 说起来，晋王的婚事在盛德举办，其实意义非凡。 从前秦末年开始，整个北地大概都没有再出现过这般意义非凡的喜事。如今晋王作为北地的掌权人，在北地办婚事，无疑也是给北地的百姓吃下了一记定心丸。南边的朝廷并没有将他们区别以待，以后他们也能过上和南边那些百姓一样的安乐生活。 当心中有了希望，原本黯淡死寂的北地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尤其是盛德城的百姓们，更是喜气洋洋，甚至对于晋王和谢明欢的婚事，报以极大的八卦热情，连日来街头巷尾都在激动地议论着两人的婚事。 于是乎，今天大街上挤满了想要围观晋王迎亲的人。 当玉树临风、英姿飒爽，一身红袍，器宇轩昂的晋王骑着马，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已经挂上了晋王府牌匾的王府出发，前往迎亲的时候，街上这些热情的，对晋王充满了敬意和期盼的百姓，竟然开始热情的朝晋王大喊着恭祝的贺词，甚至还有人专门准备了娇艳欲滴的鲜花，当晋王打马而过的时候，争抢着将鲜花递过来，说是让晋王带给新娘子。 心情极好的晋王，笑眯眯很是随和的接过了鲜花，还叮嘱身边跟着迎亲的齐盛给人打赏。 谢老太爷年纪大了，不能亲自赶来送谢明欢出嫁。谢大将军更是血洒沙场，英魂已逝，这对于谢明欢来说是莫大的遗憾，当她穿好嫁衣，由谢明安亲自背着出了门，被晋王抱到怀里，再回望送出门来的母亲以及六叔时，谢明欢原本还算淡定的心境终于还是崩了。 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过光洁的脸庞。 只是有红盖头盖着，无人察觉，这份伤感只有她自己知道罢了。 虽然二人的婚事最终在盛德举行，但洛阳那些和谢家来往密切的官员，早在察觉帝后去了北地时就已经悄悄打探清楚了，所以这一日洛阳谢府也热闹不已，甚至连太子都携太子妃亲自登门送上了贺礼。 谢老太爷早有准备，吩咐了管家早就准备好了酒席，在府中设宴款待众人。 而盛德这边，虽然看似简陋，但当晋帝和皇后高坐高堂之上，如同寻常百姓家那般，由着晋王和谢明欢拜高堂的时候，有资格过来观礼参加婚宴的北地官员，是一个比一个心肝乱颤啊。 果然是最受宠的小儿子啊。 哪个皇子成婚有这样的待遇，就算是在洛阳，一般皇帝派人出来宣个旨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像晋王这般，帝后不远万里竟然亲自到北地，就为了主持儿子的婚事……有些政治斗争经验过分丰富的官员，已经在暗戳戳的揣摩，也不知道远在洛阳的太子，现在心情如何。 远在洛阳的太子此刻的心情是这样的：嫉妒，无力，心累。原本在北地逍遥自在，顺便主持三弟婚事的应该是他啊！哎~ 太子妃和太子感情很好，对太子这点不靠谱的想法还是有所了解的。 她笑眯眯的补刀：“唉，真羡慕弟妹，能够在北地逍遥自在，总感觉自己被骗了，当初明明说好也要陪我游走天下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诺言能兑现。” 太子忧伤地看着太子妃：本宫也想游走天下啊！还能不能好好相爱了，互相残杀不利于夫妻和谐啊。 晋王这边礼成之后，谢明欢便被晋王抱着到了洞房。 嗯，没错，抱到房间里的。 晋王说怕她累。 至于前面，有拓跋尔、齐盛在，晋王并不担心。至于晋帝，有谢六爷和崔郢陪着，他更放心，如果不是白天不……晋王恨不得也留在洞房里，待个三天三夜才好。 还是谢明欢将他赶出去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刘尚宫 晋王离开后，琪儿和陪侍的尚宫才进来。刘尚宫是皇后从宫里带来的，不出意外的话，等帝后离开后，刘尚宫是要留下来，伺候谢明欢，协助谢明欢打理王府事务的。刘尚宫是个性子稳重不爱笑的人，琪儿这几日和她接触下来，很是胆战心惊。 这会，刘尚宫四平八稳地站在旁边，目不斜视。 琪儿就抓心挠肺了，她想问问自家小姐饿不饿，渴不渴，可是却少了那么点在刘尚宫跟前放肆的勇气。 还是谢明欢坐了一会实在无聊的坐不下去了，伸手想要把很少带的沉重凤冠拿下来。 刘尚宫眼神非常利，马上就看到了。 “王妃，这红盖头要等王爷回来才能揭开。” 谢明欢的手顿了顿，声音从下面传来：“琪儿，我渴了，给我端杯茶水过来。” 刘尚宫眉角跳了跳：“王妃，按照规矩，喝交杯酒之前，您是不能吃喝的。” 这回谢明欢没有听话。 她的笑声清泠泠传出来：“这里只有我们三人，只要刘尚宫不说，便没人知道，那本妃到底做没做，又有谁知道？” 刘尚宫早就听说过谢明欢的名头，不仅是因为她从小和晋王的婚约，更重要的是谢明欢进宫的次数不少，她曾经在皇宫中见过不止一次，这位身份比公主甚至都要尊贵几分的谢小姐，明明脸上带笑，但那些其他家的小姐却都不敢靠近她，然后她就笑眯眯的躲到无人的地方，捧着书看的不亦乐乎。 无疑，这样的谢明欢，和那些寻常的大家闺秀相比是与众不同的。 她算不上皇后的头号心腹，但在宫中办事也算兢兢业业。说实话，没有被皇后钦点跟着出宫到北地来之前，刘尚宫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这位谢小姐有这样的牵扯。她的大半人生已经在皇宫熬过去了，如今突然间天翻地覆，来到北地，伺候这位洛阳几百年也不曾有过几位的谢小姐，这对于刘尚宫来说无疑是一项巨大的挑战。 琪儿已经伺候这谢明欢喝过水了，因为有小姐开口在前，琪儿总算有胆子说话了。 “小姐，你饿不饿？” “奴婢出来的时候，偷偷藏了几块点心，你要不要吃一块？” 谢明欢倒是不饿，只是在房间里让她干坐着实在是无聊。 而这时候，刘尚宫又一板一眼地道：“琪儿，如今谢小姐已经和王爷成婚，这称呼也不能再叫小姐了，要叫王妃。” 琪儿怕怕的吐了吐舌头。 “我知道了，刘尚宫。” “小……王妃，你要不要休息会？奴婢看这距离晚上还早着呢。” 谢明欢一点都不困，干脆问起了琪儿仵作技巧上的心得。 “温沿的案子，后面王太医都没有再参与，你自己做起来累不累？” “累啊，那么多受害者，每个都是奴婢亲手解剖的，其实解剖也还好，最累的其实是还要把那些结果写下来，就奴婢这几笔字，写起来特别慢。” 谢明欢好笑地道：“那回头看看，若是有机会，给你配个专门帮你记录的人，供你差遣。” 琪儿眼前一亮：“真的吗？” 琪儿惯来和谢明欢的关系就亲密，以前在谢家的时候，虽然谢家规矩不少，但她和小姐相处起来却一向轻松，所以如今听谢明欢这么说，琪儿不由异想天开了起来：“其实我觉得拓跋少爷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咯咯咯，如果以后拓跋少爷记录，那奴婢这个仵作当的就实在太长脸了。” 谢明欢配合着打趣她：“你这想法倒是不错，若是你能请的动拓跋，我是没意思的。” 琪儿赶紧摇头：“小姐、哦，不，王妃，你就别笑话奴婢了，奴婢哪里请的动拓跋少爷啊，奴婢就是随便想想，随便想想。” “想来以后想要请王太医出马会越来越困难，你既然占了王太医拜个弟子的名分，以后要多孝经他，就算挣不出拓跋在六叔心中那种分量，也要八九不离十，以后还要王太医出手呢。” “王妃你放心吧，奴婢从小除了王妃，本就没有其他的亲人。如今能有天大的机遇做王太医的弟子，奴婢可是把他当祖父般尊重关心呢。” 祖父……谢明欢想了想王太医好像也并没有他外表看起来那么老，也不知道若是他知道，竟然被琪儿当做祖父，会是什么感觉。 倒是琪儿，因为说到了这，没有忍住和谢明欢唠叨起仵作这个活计的心得。 “王妃，说实话，奴婢现在还挺喜欢仵作这个活的。虽然一开始吧，觉得面对那些尸体有点害怕，后来又是又丑又脏的腐尸，很不适应，可是当我把那些笔记全都背会了，看到这些尸体身上的伤口啊，表情啊，突然就能够看出来他是怎么死的，遭遇了什么，这种感觉实在太神奇了，就好像是我有了什么神通一样，特别有成就感。” 说着，琪儿又叹息了一声。 “就是有时候奴婢又觉得这些受害者实在太可怜，奴婢一边同情他们，为他们感到难过，一边又觉得他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比起那些变态的杀人凶手，也许死去的人反而是善良的，鲜活的，值得记住的。” 琪儿突然神秘兮兮起来，压低了声音，和谢明欢道。 “王妃，你还不知道吧，奴婢专门准备了一个小本子，上面也没有记别的，就是把奴婢亲自解剖过的这些人的姓名，出生地点，年纪记了下来，也许很快奴婢就要把他们忘得干干净净了，但有这个小本子在，以后翻一翻，或许还有人能够记住他们。” 谢明欢倒是没想到琪儿这段时间竟然有这么多的思考和想法。 她从心底为琪儿感到骄傲和开心。 “不错，好样的。” “我支持你，我们琪儿以后就是本小姐的专属仵作，要名扬天下的可爱女仵作！” 琪儿被谢明欢夸的有点脸红。 主仆两人赤裸裸地忽略了还站在旁边的刘尚宫。 而猝不及防听了一堆受害者、尸体什么的刘尚宫，今晚注定要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婚 是夜。 酒气扑鼻的晋王脚步急促地冲进了房间。 刘尚宫勉强撑着的一口气在看到晋王后，算是去的一干不净，她甚至都没有犹豫，马上就告退离开了。琪儿看着走的雷厉风行的刘尚宫，差点看呆了。 “王、王妃，刘尚宫这是——” 谢明欢看不到刘尚宫的举动，她这会只想让晋王赶紧将这红盖头揭下来。 好在晋王急迫的心情正好和谢明欢的完美吻合，虽然两者内涵大不相同……晋王摆摆手将琪儿打发了出去，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就剩下两个人并肩坐在床上。晋王伸手去揭盖头的时候，不知怎么的，竟是堪堪紧张了起来。 真的成婚了啊。 他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很怕这又是一场美梦而已。 “快点。” 谢明欢实在忍不住了，出声催促。 晋王怔了一下，下意识调笑道：“怎么，爱妃心急了？” 谢明欢：“……” 她什么话都没说，但隔着红盖头，却依旧让人感受到了扑面而来森森的压力，晋王也一个冷颤清醒了几分，赶紧压下脸上过分的狂喜，努力淡定下来。 红色的绸缎丝滑冰凉，在手中很是调皮，晋王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盖头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谢明欢那张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脸，眉眼还是那个眉眼，气质也还是那清泠泠的气质，但因为精致庄重的妆容，又将她原本隐藏的很是完美的那些骨子里的尊贵和雍容显现了出来。 “天底下再也找不出另一个人，能当得了这晋王妃了。” 这话是早上皇后派去给谢明欢梳妆的心腹嬷嬷在看到盛妆后的谢明欢发出的感慨。 而此时此刻，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晋王妃，已经让晋王看呆了。 “真美。” 谢明欢：“……” 虽然两人相识多年，但或许也正是因为相识太久，实在太过熟悉了，哪怕在北地的这段时日，她又见识了和曾经不一样的司马靳，但就算如此，近来听他正经八百的说甜言蜜语，还是让她有些手脚不自在。 晋王握着谢明欢的手，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 目光中化开了千言万语，又揉进了各自的心中。在这静谧而长久的凝视中，记忆里那些过往的吵闹、你追我赶，躲避都渐渐模糊起来，最后剩下的尽然是对明天的期待。 龙凤火烛没有眼色的噼里啪啦作响。 火光下映衬的晋王那张越发邪魅妖孽的脸上，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谢明欢听到他说：“爱妃，咱们歇息吧？” 然后……她前半生那些所有冷静和自持，全都被晋王的火热燃烧的干净。 她放佛听到了自己嘶哑的呻吟声，又放佛是沉浸在了一个陌生而奇异的梦境之中，当那股炙热的浓烈的激情结束后，谢明欢甚至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了，直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反观晋王，却刚刚好卸去了一身酒气，眉宇间尽是满足和喜悦。 他像是看不够一般，一只胳膊撑着头，傻傻地盯着谢明欢的睡眼看了许久许久，一直到夜色完全沉寂了下来，他才心满意足地将人揽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大早，刘尚宫就带着人等在门口伺候了。 “王爷，王妃，老奴要带人进去帮您二位梳洗打扮了，陛下和娘娘已经起身了。” 晋王应了一声，声音懒懒的：“再等一会。” 他小心翼翼地捂着谢明欢的耳朵，想要让她多睡一会。 但饶是身体再怎么不适，一向作息非常准时的谢明欢还是很快就醒过来了。刚睁眼的那一刻，看到晋王那张放大的俊脸在自己眼前晃，谢明欢有一瞬间的模糊，他怎么在这里？然后，方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已经成婚了。 谢明欢准备起身，晋王拦着她：“昨天折腾了一天，现在还早，再睡会。” “我已经醒了。” “睡不着了。” 晋王：“……” 这怎么和他之前做功课的时候，由齐盛普及的那些以前一起吃喝玩乐的兄弟们成婚后的经验分享不一样？晋王殿下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完不够卖力？ 谢明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既然已经成婚了，那她就要适应晋王妃的身份，同时也要肩负起晋王妃的责任。昨日之前，帝后在北地的生活起居她做为臣女可以不参与，但今天开始，她就是皇家媳，只要帝后还在北地，她作为晋王妃，就要做到晋王妃该做的。 “父皇和母后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启程回洛阳？” “没说。”晋王还赖在床上，一只手把玩着谢明欢的发丝，“父皇的性子，好不容易将洛阳的摊子扔给了二哥，我感觉不会太早回去。” 谢明欢默了默，一本正经地道。 “父皇是明君。” 晋王但笑不语。 门外再次传来刘尚宫的催促声。 “王爷，王妃，时辰不早了，该起身了。” 这回是谢明欢回的话。 “进来吧。” 对于这位刘尚宫，谢明欢暂时还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一来她是皇后亲自送过来的人，二来她和晋王在北地生活，而她除了晋王妃这个身份外，依旧还是那个要查案弘扬律法的谢明欢，若是刘尚宫能力不错，她倒是乐得把王府后院里这堆没什么挑战的事情交给刘尚宫打理。 比起谢明欢，反倒是晋王殿下对刘尚宫有些不满。 心里暗暗想着待会就找机会把她给退回去了，还是让母后带回洛阳在皇宫待着吧。他从小最受不了这种一板一眼的宫人了，若是以后他和谢明欢谈情说爱，旁边都要跟着这么一位大神，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将人砍了错杀无辜。 刘尚宫目不斜视，先是和琪儿一左一右扶着谢明欢下床，然后琪儿陪着谢明欢到后面熟悉，刘尚宫则将床上的元帕收好。晋王早在谢明欢下床后，就也跟着从床上起来了，只不过他一向不用宫女伺候，明公公紧跟在刘尚宫身后入内，熟练地伺候晋王穿衣洗漱。 只是刘尚宫却看的直皱眉头。 没成婚之前也就罢了，如今已经成婚了，合该由王妃身边带来的陪嫁大丫鬟伺候王爷才是，让一个公公伺候，手上没轻没重的，也不合规矩啊。刘尚宫心里暗暗想着要和谢明欢提一提这件事，但她可能万万没想到的事，人家晋王心里已经想着怎么把她退回去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叮嘱 帝后住在行宫的东边，那里原本是被晋王划出去和新更改的晋王府分裂开来的。之所以被分出去，是因为那里之前是前秦末帝居住过的地方，到底是帝王做的地方，就算晋王再纨绔任性，这种基本的政治觉悟还是有的。 只是没想到帝后会来，也幸好那里之前还没有来得及拆除。 所以便临时更改了既定的计划，将那里重新修缮打扫，阴差阳错算是成了如今晋帝和皇后的行宫，估计等帝后回去了，这里也要留下来了。 谢明欢如今的衣服也不能和做小姐时候相提并论了。尤其是第一天要拜见帝后，敬茶，在琪儿和刘尚宫的伺候下，谢明欢穿晋王妃正装，头戴凤钗，原来可以垂下来的闺中发髻也不能再梳了，感觉每一样都是陌生的，谢明欢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陌生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晋王早就收拾好了，吩咐了宫人将早膳端到了房间里。待谢明欢出来，晋王一点都不着急，拉着她很有闲情逸致的用早膳。刘尚宫这回眉头直接皱起来了，不是她想要找新主子的麻烦，而是这给帝后敬茶的吉时都是算好了，皇家规矩不能废，少吃一顿又怎么了，宫中其他的皇子成婚时，哪个不是早早赶到皇宫去敬茶的。 想的多了，耿直的刘尚宫再次忍不住出声提醒。 “王妃，敬茶的吉时马上就到了，这早膳不若敬完茶后再回来用吧。” 刘尚宫说话的时候，谢明欢刚吃了一个虾饺。 她咽下嘴里的虾饺看了晋王一眼，温和地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先过去吧。” 晋王有些不快。 “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说着又给谢明欢盛了一碗粥。 “把这粥喝了。” 说着晋王直接将刘尚宫略过，瞥了一眼明公公，吩咐他道。 “你去和父皇母后说一下，就说本王昨日酒喝的有点多，现在还头疼呢，等喝完了解酒汤再过去。” 明公公多余的话一句没有，马上接了命转身去传信了。 刘尚宫：“……” 此时，她只感觉自己是从内到外的崩溃。 倒是一向大大咧咧的琪儿，今天非常有眼色，见状笑着朝谢明欢道。 “王妃，夫人为您准备的那些嫁妆如今还都堆在一起，不如奴婢和刘尚宫先过去分类，等您一会敬完茶回来好送入库房？” 谢明欢点头答应了。 “如此就辛苦刘尚宫了。” 刘尚宫：“……” 还是琪儿大着胆子拉着刘尚宫出去的。 到了外面，琪儿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并没有真的去库房，反而一脸轻松地同刘尚宫道：“刘尚宫，我现在要去伺候师父用饭，您忙了一早上了，也去歇一会用饭吧。” 说着琪儿转身便走。 刘尚宫：说好的去整理嫁妆呢？ 虽然才伺候的不到两日，但刘尚宫对自己为了的生活充满了疑虑和迷茫。这样随性的主子和古怪的丫鬟，她真的是从来没有接触过啊。 可惜当事人并不知道刘尚宫的复杂心思。 谢明欢和晋王四平八稳地用完了早膳，两个人才总算是出门了。 他们到的时候，帝后也刚刚用完早膳，脸色一派轻松，并没有因为两人耽误了吉时而生气。晋王牵着谢明欢的手，一路上就没松开过。这会到了帝后面前，也照样紧紧地握着。倒是谢明欢，哪怕以前在帝后面前再轻松，现在也被晋王搞得有些紧张了。 “昨日吵闹了一整天，你们想必都累的很吧。” 皇后坐在晋帝身旁，温和地开口。 “嬷嬷，端茶上来吧。” “让他们敬了茶，早点回去休息。” 晋王朝皇后笑的很是明媚：“还是母后心疼我们夫妻。” 谢明欢默默地不作声。 一直到皇后的心腹嬷嬷端了茶过来，谢明欢才按照规矩，跟在晋王身后，端了茶先后拜见晋帝和皇后。 “儿媳拜见父皇。” “拜见母后。” 也许是不在皇宫的缘故，从昨日在高堂之上，到如今敬茶，晋帝和皇后都表现的如同寻常人家的父母那般，温和地接过茶，依照惯例给了赏赐。 然后便是一番叮嘱。 主要是说给晋王听的：“成婚之后，就真的要肩负起身上的担子了，这北地朕和你二哥交给你，不管你用什么样惊世骇俗的手段，都要把它给朕管理好，将它完完全全变成我晋朝的国土，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晋王沉默的听着，时不时用一种被坑的目光看晋帝一眼。 皇后则拉着谢明欢去了后面，待众人都退下后，皇后才一改之前笑呵呵的模样，神情认真地叮嘱谢明欢道：“明欢，从今日开始，本宫就把靳儿交给你了。出身皇家好也不好，他在本宫身边的那些年，本宫尽力给予他很多爱，但本宫不光是他的母亲，也是太子的母亲，如今靳儿在北地一切才刚刚开始，甚至本宫都不敢想，何时才能在洛阳再见到你们，等我和陛下离开后，靳儿他身边，就只剩你了。” 一向雷厉风行的皇后娘娘，突然和谢明欢说这般窝心的话，让她有些不知如何应对。皇后却握着她的手继续道：“作为母亲，本宫唯一能够做的，便是让他们兄弟三人最大可能去选择自己喜欢的人，说起来他们三兄弟，靳儿的眼光是最好的。小小年纪，便磨着本宫定下了谢家的姑娘，当时宫里那些女人们没少揣测，以为本宫更看重靳儿，想要扶持靳儿。”说到这，皇后好笑的顿了顿，“其实，当年本宫也着实惊讶了很久，悄悄观察了靳儿一段时间，很怕他选中你是因为谢家，还好，本宫的儿子，又怎么会被那束缚没有自由的皇权所迷了眼呢。” 嗯，这话谢明欢更不知道怎么接了。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了硬巴巴的一句话。 “王爷他当年是看不惯儿媳推他进了水池子，也不知道谁告诉他的，一心想要娶了我以后好报仇呢。” 皇后被谢明欢的话逗乐了。 “哈哈哈，你还别说，靳儿他小时候，还真能做出这么混账的事来。” 笑过之后，是认真地嘱托。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交代 “这些年本宫都在替他担心，总觉得他那纨绔的德性，怕是最后守不住这桩婚事，若是谢老太爷一心想要退婚，本宫和陛下也不好拒绝。倒是没想到，缘分到底奇妙，你逃婚来北地，靳儿一路追了过来，倒是阴差阳错促成了你们如期完婚。” 听皇后说到来北地的事，谢明欢有点心虚。 毕竟她当时也算是任性逃婚了。 皇后感慨完，真正的交待才刚刚开始。 “明欢，你和靳儿在北地，要相互扶持，携手共进。人生一遭父母、子女都会离开你了，能够互相陪伴走完一生的只有夫妻。靳儿不用受皇位困扰，只要靳儿对你的心还真挚一日，本宫便绝不会给你们送那些乱七八糟的碍眼玩意。” 皇后的语气有些失控，不用想也知道，是感同身受，想到了自己当年和已经过世的太后之间的斗争了。 不过她马上就平复了下来。 “如今你们初到北地，这里时局还不够稳定，本宫不催你们马上生孩子，毕竟危机重重，谁都不能保证还有没有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会对你们的孩子入手，等过几年，你和靳儿，你们将北地真正牢牢的握在手里的时候，那时候再生也不迟。” 这话谢明欢是真的感动了。 她望向皇后，感觉今日的皇后娘娘，和以往她进宫拜见时见到的那位，很是不一样。 “母后。” 皇后拍了拍她的时候，并不让她说那些感动的话。 该交代的交代的差不多了，皇后便重新收拾了情绪，亲自将谢明欢带了出来，交到了晋王手中。 “母后和你父皇回去之后，你不准欺负明欢，知道了吗？” 晋王笑呵呵地点头：“母后，您也太高估儿臣了，这么多年了，儿臣怎么被她虐的，您没看到吗？” 晋帝在旁边值乐。 “靳儿，朕可是要提醒你，你们这次成婚谢老太爷没有赶得上，但他致仕的辞呈每年堆到朕书案上的，都有一人高，不定什么时候，朕真的留不住谢老太爷了，到时候他赶到北地来，若是看到宝贝孙女被你欺负，到时候朕也救不了你！” 晋王：“……”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就算皇家无情，也不带当面戳心的吧，晋王拉着谢明欢，转身想走人。 帝后二人竟也没有阻拦，甚至直接忽视了还没有走出去的亲儿子，只听晋帝问皇后道：“回去之前，夫人可有兴趣去街上逛逛？” 皇后语气带着惊喜：“那就谢过老爷了。” 嗯，夫妻俩愉快地撇掉儿子去逛街了。 谢明欢和晋王回到王府后，两个人都有些茫然。 “现在要做点什么？”谢明欢问。 “要不……回去继续睡觉？”晋王笑望着她，就是这笑中的复杂深意，耐人寻味了。 谢明欢盯着晋王的笑看了两眼，果断拒绝。 “听母后的意思，他们应该也就是这几日就要启程回去了，王爷难道不应该亲自去准备父皇母后回去的事？”谢明欢说的一本正经，“来的时候父皇母后的行踪是保密的，但咱们昨日的婚宴过后，想必全北地都已经知道帝后的御驾在此吧，此番回程，想必不会太安全。” “不错，二哥的书信今早就到了，他说会派人在暗中接应，如果北地那些魑魅魍魉真的有动作的话，就让父皇母后分开走。” “分开走？”谢明欢眨眨眼，马上就道，“想来母后定不会同意吧。” 晋王耸耸肩：“二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主意根本就是在糊弄本王，若是本王真去和母后说了，怕不是要被打死。” 闻言谢明欢更加认真了起来。 “那你还睡什么睡，也没有几日了，还是提前准备起来的好。” 说到这，谢明欢突然想起了出嫁前一晚，六叔亲自交给自己的那些东西。她垂眸思索了一瞬便有了决定，从头上抽出了一支毫不起眼的簪子，交给了晋王。 晋王有点懵。 “爱妃这是送给本王的定情信物吗？” 谢明欢目光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司马靳！” 晋王赶紧正色起来。 “本王在，爱妃有什么事，请吩咐。” 谢明欢：“……” 她将簪子交给晋王，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每一句话，到了晋王心里，却无限感动，甚至到最后忍不住将人狠狠地抱进怀里，死都不愿意松开。 “明欢，我就知道，你肯定也会爱上我的。” “我就知道。” “你知道吗，我现在真的太开心了，太激动了。” 谢明欢任由晋王抱着，继续叮嘱他。 “这枚簪子是父亲在北地的时候，亲手刻的原本是想回去送给母亲，不想最后竟然是天人永隔，临死之前父亲集结自己的亲信，让他们带着这枚簪子去寻求六叔的庇护，只待以后时机合适，再由六叔为这支兵马寻找合适的地方。” “前日，六叔将簪子交给了我，他说这是父亲最后的心血，我可以自己留着，以后或许可以靠这支兵马去过自己想要的那种随心所欲的生活，也可以选择交给你，给这支兵马一个光明正大的前途。” 谢明欢被晋王抱着，但却扬起了头，看着晋王，看着他好看的下巴，娇艳的薄唇，语气平淡却表达着自己的心意：“这几日我想了很多，现在把他们交给你了。不仅仅是因为我想让这些征战沙场的兄弟们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是夫妻，夫妻就应该坦诚相见，荣辱与共。” 她顿了顿继续道。 “至于我想要的生活……这段时间我已经感受到了，就算没有这支兵马，因为有你在，我已经在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所以现在，我唯一的私心就只剩下希望他们能够在关键时候保护你，那样便也是保护我的生活了。” “明欢。” 一向能言善辩的晋王，这一刻却像是失语了一般。 他觉得任何话都不能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唯一能够表达的，大概就是更加用力的紧紧抱住怀中这个女人，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想抱着她，再也不放开。一直到今天，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合情合理的抱着她，抱一辈子不放手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人设 帝后果然很快就敲定了回程的日子。 就在两人成婚的第五日，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只是帝后的安危事关重大，在百姓看来，帝后是在巳时由晋王亲自护送，季广等一众盛德原来的官员随行，浩浩荡荡启程出发的。 但实际上，帝后二人早就在昨夜就连夜启程了。 真正护送帝后的也不是晋王，而是谢六爷。 嗯，也不知道谢六爷又想搞什么事情，说是很久没回洛阳了，思乡情切，再加上洛阳还有老父亲殷切渴盼他这个不孝子回家，所以谢六爷自告奋勇要和帝后同行，并且亲自定好了时辰，大半夜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盛德。 而晋王亲自护送的御驾是要大摇大摆浩浩荡荡一路送到北地边界的。 只是这一路，不是护送之路，而是一路降妖伏魔，捉拿那些想不开小鬼的阎罗路啊。借着这送行的幌子，晋王再次向北地那些心思浮动的人，展示出了雷厉风行的态度，还有根本让人猜不透的行事手段。 待帝后和谢六爷安安稳稳地离开了北地，悄无声息地到了洛阳的时候，除了一直保持联系的太子外，就连洛阳那些老臣们都不知道消息。于是乎，等第二日上早朝的时候，看到已经小一个月没见的晋帝坐在龙椅上的时候，惊吓了不少人。 如果这些混迹官场多年的老臣，会以为晋帝回来了，被吓一吓就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那就实在太单纯了。 晋帝高坐在龙椅上，表情很平静。 但了解晋帝的大臣们却都已经开始悄悄低下了头，恨不得把头塞进地缝里，甚至有的开始后悔，怎么没有继续报病假呢？别看晋帝现在一脸平静，甚至好像还在笑，但他越是这样，说明一会的雷霆之怒越甚啊。 晋帝高坐在龙椅之上，目光扫过底下站着的这些臣子，心里想的却是和自己一块到洛阳的那封晋王的秘信，信上详细罗列了那些暗中刺杀御驾的哪些是北地的人，又有哪些和洛阳有牵连，尤其是当他看到其中两个已经被晋王查实的家族，俱和皇室中的某些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晋帝的心情就再也没办法平静了。 晋王的密信是送到太子手上的，毕竟他再神机妙算，也算不到帝后到底什么时候到洛阳，所以他那边一路上遇到的那些蠢蠢欲动的牛鬼蛇神，能查到的和洛阳以及南边有关系的，都接连传信给太子了。 太子收到信后，便在洛阳开始让人着手秘密探查这些有牵连的家族和官员，果然查到了大部分实证。于是在谢六爷的忽悠下，昼夜赶路总算到洛阳的晋帝，原本打算的是再继续休朝三日，好好休息一番再上朝的，却不得不因为这些密信，今日就重新出现在了百官面前。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在晋帝的暗示下，身边的心腹公公按惯例‘吆喝’。 “父皇，儿臣有事奏。” 第一个出头的鸟是五皇子，也是皇后之外，第一个由嫔妃所出的皇子。按理说五皇子其实是晋帝的第三个儿子，为什么会排到第五呢？这说起来就心酸无比了。五皇子出生的时候不巧，别看是晋帝后宫中第一个从妃子肚子里生出来的皇子，但奈何那时候皇后已经为晋帝生了两个儿子，皇后的两个嫡子在前面，无论是满足要儿子的心，还是在立太子上，都已经是稳稳当当根本没有别人搀和的机会了。 结果就在五皇子出生的前一日，宫中还接连传来了皇后娘娘又有了身孕，第一个小公主出生的喜事。 晋帝能成为明君，也可以看得出来，是个靠谱的老父亲。儿子早就有了，所以晚一天出生的五皇子哪有小公主惹人喜欢啊。晋帝一高兴，便决定公主的排行不单独算了，要和皇子们一起，但到了排序的时候，想到皇后腹中的孩子，晋帝又担心若是皇后这一胎也是公主的话，那可就是自己的嫡公主，更是意义非凡，于是晋帝做了目前为止，算得上是最荒唐的一件事了。 晋帝将三空了出来，留给皇后腹中的孩子，之后封小公主为四公主，再之后就是悲催的五皇子了。 至于后来从皇后腹中出来的晋王……咳咳咳，说实话，一开始晋帝是有点失望的，毕竟一直期待着能有个嫡公主，而且皇后生晋王后，太医说皇后的身子以后不太适合再怀孕了，也就是说，晋帝嫡公主这个期待基本上是破灭了。 但既然已经把位置留出来了，也是正经八百的嫡子，更重要的是晋王颜值高啊，虽然别的比不上前面的大哥、二哥，但很快就靠自己自带的白嫩颜值，征服了晋帝，最终长成了纨绔晋王。 晋帝颔首，让五皇子有事说事。 嗯，于是五皇子就把太子奏了。 五皇子说太子排除异己，而且私用宫中禁卫调查官员家事，不仅有损皇家威信，而且是越俎代庖，越权之举。 反正洋洋洒洒一大篇，能把告状这件事说的这么文邹邹，可见五皇子府中养的那些幕僚肚子的墨水不少。就是这五皇子上朝听政还是帝后决定去北地之前不久，晋帝实在是烦了五皇子的母妃淑妃不断请求，才勉强答应让五皇子开始上朝的。 也就是说，这是五皇子开始上朝后干的第一件事。 赤裸裸表达了自己和太子的立场啊这是。 别说是那些看热闹的官员心里要被五皇子蠢笑了，就是五皇子的母家还有那些追随五皇子的，都被五皇子这一招给打败了。 现在羽翼还没有丰满第一次出手就亮出了自己的野心。 偏偏五皇子一脸的义愤填膺，并且耿直的表达了自己不是针对二哥，只是就事论事，他觉得以前二哥做的事都很完美，但最近这件事二哥做错了。嗯，这人设是哪个幕僚建议的？那些追随五皇子的大臣们已经决定一下朝就去弄死他了，这么烂的人设，别说不容易凹成功，就算是凹成功了，大家都是百年的狐狸，谁还不知道谁，这种和傻白甜、白莲花有一拼的人设，也太傻了吧！ 第三百二十章 日常 晋帝根本没有仔细听五皇子在讲什么，在五皇子站出来说要奏太子的时候，晋帝脑袋里就开始思考到底是五皇子身边的哪些人野心这么大，竟然撺掇着五皇子有了这样的心思。 晋帝想的太认真，下面五皇子都说完好久了，也没听到父皇的回音，他有点懵。 “父皇？” “儿臣说完了。” 晋帝回过神来，敷衍地道。 “嗯，说完就退下吧。” 五皇子着急了。 “可是父皇——” 晋帝挑眉，射向他的目光带着警告。 “退下。” 实在是晋帝真实的龙威是真的不同于在晋王那里所看到的，所以感受到晋帝那不是多么愉快的视线后，还有一肚子话想说的五皇子秒怂，乖乖退下了。 五皇子退下后，那些选择依附五皇子的大臣们，不得不心力交瘁的出头，还要装出一副和五皇子无关，臣就是也有事要奏的样子，绞尽脑汁想了一些无关紧要但又可以拿到朝堂上议论一番的事来禀报。 等到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晋帝觉得这些狡猾的臣子们已经有大部分暂时被迷惑地放下警惕了，他才终于出手。 “诸位爱卿应该都知道了，朕和皇后这段时日去北地了一趟，既是去看一看北地如今恢复的如何，也顺便主持晋王的婚事。”晋帝的目光将下面每个人的表情都扫了一遍。 今日谢老太爷不在。 嗯，想来这会正在家里教子呢。 谢六爷上次回洛阳还是参加谢大将军的丧礼吧。 那些老谋深算，根本没有搀和北地那摊浑水的，这会松了一口气。晋帝开口说北地，就这说明让晋帝发火的事和北地有关，和北地有关也就和他们没多大干系了。前太子还在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看出来了，北地定然是留给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的，不然这骤然扩大了近一倍的疆域，没有心腹去驻守，恐怕也统一不了多久，那个时候他们以为北地是留给二皇子的，别看二皇子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但就说他能在惊才潋滟的太子大哥，和受尽宠爱的纨绔三弟中间，健康茁壮的成长，不疾不徐，淡定自若，就足够让人保持警惕了。 虽然世事难料，二皇子最终变成了太子，去北地的竟然变成了纨绔晋王。但他们依旧没有想过要去搀和北地那烂摊子事，且不说北地已经被前秦皇室玩的不成样子了，就是自来对北地的认知里，很多老臣依旧觉得北地是半蛮荒的，所以兴致缺缺。再说了，现在北地可是晋王的，那可是疯起来你根本不敢惹的主，而且根本不知道他按照什么标准行事，去触晋王的霉头，还不如把时间留着和陛下、太子斗智斗勇。 “朕去的时候就想到了，北地之中恐怕还有前秦的余孽残党想要动手，所以一路秘密行事。” “但朕万万没想到，想对朕出手的，竟然不仅仅是北地中人，竟然还有我南晋朝中的人。” 晋帝最后的话无疑是一记惊雷。 就是原本淡然看戏的那些老臣们，也都吃惊的互相对看了起来。 谁这么有勇气，竟然这么玩？ 别看我，我昨天还上了折子要走人呢，我孙子说老家的田园别墅已经都建的差不多了，就等陛下动动笔，我就可以逍遥赛神仙去了。 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傻的手段，估计是那些新来的傻子们办的，要不就是那些落败的不像样子还做美梦的世家做的。 “朕已经将这件事交给京兆尹和大理寺了。” “诸位爱卿，你们可想到了什么？” 晋帝的语气冷飕飕的。 想到什么？ 要我们想什么？ 勇敢的检举和自我检举吗？ 这会不会是陛下在诈降？ 也许根本没有这回事？ 嗯，果然是弯弯肠子多了，想事情都已经不能用简单的脑回路了。 洛阳朝堂上的狂风暴雨打的那些大臣们猝不及防。 只是这些，和谢明欢、晋王就有些遥远了。 收到太子的书信，知道帝后已经回到洛阳后，晋王就让人撤了假御驾，带着人马启程回盛德，只不过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多了很多被抓到，又没有来得及自尽的杀手。晋王快马加鞭，很是急迫。 急迫？ 晋王冷哼，是个正常人新婚还没过五天，就不得不出远门，都得急迫吧。 他为了娶谢明欢都等了多少年了，现在好不容易把人娶进门了，他就想每天都光明正大的赖在她身边啊，做个昏王什么的，他很认真地研究过了。 要不是第一个不同意的可能就是谢明欢，他就真的这么干了。 盛德，晋王府。 从晋王亲自送帝后离开盛德后，偌大的晋王府，都要谢明欢做决定。 甚至管着外院的明公公，还有维持晋王原来那些计划，在盛德没有和晋王随行的齐盛，遇到事做不了决定，也要来求见谢明欢。于是，别看最近这段时日没有案子，但谢明欢依旧很忙。 谢明欢是忙的脚不沾地，而刘尚宫是心累到不想和人交流。 帝后走的时候，晋王是真的准备去和皇后说，要把刘尚宫送回去的。但谢明欢不同意，开玩笑，她观察了刘尚宫好几天了，虽然太讲规矩了，太刻板了些，但打理内务上是个能干的人，她就等着帝后走了之后，把刘尚宫收服，以后好让她踏踏实实的帮自己处理那些内务呢，怎么能把人送走。 于是等帝后走了，被谢明欢召见，经历了一场正经八百的谈话后的刘尚宫，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接下来又要做什么了。 她迷茫了好几天，才算走出了迷茫。 至于谢明欢的提议，不接受？她倒是想按规矩拒绝，可是谢明欢说话很直接，她笑眯眯地瞅着你说：“刘尚宫，这盛德是要讲规矩，但规矩是什么？是我和王爷说的话，这就是规矩。” 嗯，毫无反驳的能力。 那位严肃刻板兢兢业业的刘尚宫猝于这场刻骨铭心的对话。 重新走马上任的刘尚宫以为自己只要发挥专场，按照谢明欢说的打理好王府的内务就好了，但谁能告诉她，走马上任第一天就拿到琪儿正经八百的申请，要在王府内院偏僻的地方建个验尸房是什么鬼？而且还是王妃提出来的？ 第三百二十一章 温情 就在刘尚宫极力适应这非凡挑战的时候，一路快马加鞭的晋王也终于回来了。 “王妃呢？” 一进王府，晋王就问闻声跑出来迎接的明公公。 明公公急匆匆跟上晋王的脚步。 “王爷，王妃不在府中。” “今日天风茶楼重新开张，您不是说茶楼的名字交给王妃想吗？后来王妃决定还是就用原来的名字，不过已经提前派人散布了出去，如今百姓们都知道天风茶楼是王府的产业。” “小离掌柜的给王妃送了请柬，王妃在府中闲来无事，一大早就和拓跋少爷、胡大侠出门了。” 晋王原本急匆匆想去后院的脚步不得不停下。 他脸上的神色有点哀怨，明公公假装看不到，问：“王爷要不要梳洗一下，再亲自去接王妃回来？” 这话说到了晋王心里。 “行，就这么办吧。” 等到晋王梳洗完，带着明公公赶到天风茶楼的时候，主仆俩人都没料到，之前那么冷清的天风茶楼，这次开张竟然会有这么多人。 甚至很多人还在外面排队等着。 晋王带着明公公从旁边走过的时候，便听到排队的人在议论。 “听说这茶楼如今是晋王府的了？” “咱们盛德群龙无首的得有四五年了吧，如今南边来的王爷在咱们这成婚，连帝后都来过咱们盛德了，以后这日子应该会好起来了吧？” “你们看小离年纪轻轻的，人家现在是王府茶楼的管事，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茶楼不是那个妖道天风的吗？我就纳闷了，既然现在已经是王府的了，为什么这名字还是天风茶楼呢？” “哎，你们不知道吗？我有个表哥在衙门当差，听他说啊，就咱们这位晋王妃前些日子在盛德破了一桩大案子，好像是温家有个小儿子是个变态，将城中好多流浪的乞儿抓了要练长生不老药，你说说，这么大的事，咱们之前怎么就没啥感觉呢？” “你说的这事我也听说了，好像咱们这位晋王妃来头很大，说是那个什么谢家的小姐呢。” “对对对。” “可是这和茶楼不改名字有什么关系呢？” “你听我继续说啊，听我表哥说啊，那位天风道长容貌绝色，但其实是个可怜人。那些打着他旗号做的恶事，实际上都是这个温家小公子的手笔，好像说他们是师徒呢，这温家果然都不是好东西，丧尽天良呢！” “是，温家这些年仗着上面没人敢管，侵吞了多少商户，还标榜自己是百年大家族呢，根本就是利益熏心充满铜臭味的小人之家。不过这和不改名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这就是关系啊！据说是晋王妃称，那些事和天风道长无关，妖道之说是之前大家不知道真相，现在既然查出了当年为非作歹的人，那这个茶楼的名字就继续用下去了，来告诉大家，天风不是妖道，助纣为虐，和前秦末帝迫害百姓的也不是道家，而是被私心和权势迷了心智的性本恶的人而已。” “原来如此。” “没想到一间小茶楼的名字，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深意。” “如果你不说，我根本想不到。” “我觉得晋王妃这一手实在厉害，你们看，但凡是知道天风的，都会好奇为什么这茶楼的名字不换，大家问一问，这事情的真相这不就知道了，这不就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想法？” 夸赞谢明欢的话，晋王喜欢听。 他心情愉悦的听了几句议论，便带着明公公从茶楼后门进去了。 茶楼里面已经坐满了人，谢明欢等人除了早上开张的时候露了个面之外，就被了二楼已经准备好的包厢，不仅她们在，罗慕容也在。之前谢明欢从行宫搬出去备嫁的时候，罗慕容就向她请辞了。 说是这些孩子里，并没有她当时答应的那位夫人要找的那个，现在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她要继续去完成自己的承诺。谢明欢也帮她和齐盛提了一次，齐盛带人帮着在盛德排查了两天，并没有发现倒卖幼童的团伙，至于那些卖丫鬟小厮的人牙子那里，也都帮忙去找了，毫无头绪。 罗慕容今天来主要是同谢明欢辞行的。 她准备离开盛德去周边地界继续找人。 晋王进来的时候，谢明欢正在问罗慕容，孩子母亲的事。 “孩子的母亲人在何处？她为什么没有同你一起？最初你又是因为什么线索，追到了盛德？” “王妃，王爷来了。” 还是琪儿最先看到晋王，出声提醒谢明欢。 谢明欢有一瞬间的晃神脑海里想到的是晋王走之前的那一晚，极尽缠绵和疯狂，那样的事情，实在让她太过于震惊和茫然，所以第二日晋王走的时候，她还没有重新做好准备，好好和他告别。 晋王走后，日子倒是恢复的和之前差不多，谢明欢慢慢忘记了那些事。 只是现在……琪儿说完后，谢明欢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晋王，然后莫名的就有些脸上发热。晋王并不知道谢明欢在想什么，但在他看来，一向冷静淡定的谢明欢，看到自己的时候才会有这种慌乱的表现，说明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他很满意。 “明欢，我回来了。” 晋王走过去，坐在谢明欢身边的拓跋尔非常有眼力见的让位。 罗慕容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官府的抵触像是已经成为了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时候不早了，王妃，我就先走了，后会有期，江湖再见。” 胡书对罗慕容蛮欣赏的，闻言也跟着站起来道。 “既然王爷来了，不如我去送送慕容。” 谢明欢没什么意见。 眼看着胡书和罗慕容都走了，拓跋尔的眼力见更加出神入化，他拉着琪儿道：“你不是说王太医让你带点东西回去吗，走吧，我和你一块去买。” 琪儿刚想说自己要留在这伺候小姐，就被拓跋尔拽出去了。 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的还有明公公。 眨眼，包厢里就剩下了谢明欢和晋王夫妻二人。 谢明欢有些呆呆地看着晋王，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晋王突然笑着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爱妃有没有想本王啊？” 谢明欢身体有些僵硬，但到底没有像以前那般拒绝。 只是晋王这话，她接不了，继续保持沉默。 第三百二十二章 无聊 “本王可是对爱妃昼思夜想，恨不得一分一刻都不和爱妃分开呢。” 谢明欢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晋王点点头。 “哦，知道了。” 晋王看着从来谢明欢这从来不曾有过的认真又呆呆的模样，也不觉得她回答的呆板僵硬，反而被迷的更加心跳加速。嗯，果然两个人都不是很正常，合该是天赐良缘。 “路上可还顺利？”谢明欢打破了新一轮的沉默，“没有受伤吧？” 晋王摇摇头，简单和谢明欢说了说一路上遇到的几波埋伏。 “大部分是北地的那些人，说实话，这些人和本王之前预计的基本上一致，不过倒也有几个聪明人，比如殷家，这次一点动静都没有。” “倒是洛阳那边，让本王很意外。” 晋王没有说洛阳那边出手的人是谁，但光是北地有洛阳那边的势力渗透，就已经足够引起重视了。 “洛阳？”谢明欢诧异，“我记得之前爷爷说过，洛阳那边的官员，大多瞧不上北地，觉得这里是未开化的地界，哪怕有个前秦朝廷在这里将近百年，依旧很多人对北地有极大的误解，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有远见，竟然开始往北地渗入了？” “洛阳那边的人咱们鞭长莫及，是谁不重要，反正二哥已经知道了，他们讨不到什么好处。但——北地这边，等本王查清楚了都是谁这么有野心，到时候，呵呵。” 晋王的语气森森，第一次在谢明欢面前表现出了身为上位者的杀伐果断。 不过这种气势若是换一个小家碧玉的姑娘，可能会被吓到。但谢明欢是谁，是谢家的嫡女，从小和晋王争斗就没有失败过，又怎么可能被晋王这点功力吓到。不仅没有被吓到，她还笑眯眯地附和道：“乱世用重典，如今北地的情况复杂，是应该震慑一番。” 两人说完了此去送行的事，又说起了王府的事。 谢明欢想到琪儿去找刘尚宫要建验尸房的时候，刘尚宫生无可恋的表情，不由笑着同晋王说了起来：“……你没看到实在是太遗憾了。说起来，刘尚宫是个能人，不愧是母后送来的，我还以为她要再适应一段时间呢，可是这才几日啊，今早我出门之前，刘尚宫竟然就来和我禀告，说是验尸房建的差不多了，问我什么时候有空去检查，还特别专业的问我，如果是停放尸体的话，用的香料是不是要专业一些。” 晋王之前对刘尚宫感观不怎么样，自己都舍不得欺负的女人，她竟然一直想要用规矩说事。不过现在看谢明欢满意的样子，晋王就也跟着满意了。 “既然不错，那回头让小明子赏她。” “那我就先替刘尚宫谢过王爷了。” 谢明欢很给面子的道。 晋王清浅一笑，并不在意。目光反倒是放在了紧紧握着的谢明欢的手上，正在认真地摆弄着她的手，表情很是虔诚，这般模样让谢明欢看的有些心跳加速，莫名的忍不住突然把手抽了回来，用轻咳掩饰自己的不对劲。 “怎么了？不舒服？” 晋王关心的看她。 谢明欢连连摇头。 “时候不早了，小离这里也没什么事，咱们回去吧。” 她站起身想走。 晋王完全没意见，他本来就是来找她的，只要和她在一块，去哪都无所谓。 两个人从后门悄悄离开，等到拓跋尔他们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回茶楼找人的时候，才知道早就被两人抛弃了。 琪儿谴责拓跋尔：“都是你，王妃自己回去了，身边都没有伺候的人。” 拓跋尔：“我那还不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王爷都回来了，难道你还要杵在那里打扰人家夫妻俩甜蜜吗？” 琪儿：“……” 明公公站在旁边面无表情：“两位，王爷过来的时候是坐马车来的，你们是跟咱家坐马车回去，还是？” 拓跋尔和琪儿双双点头：“肯定坐马车啊。” 倒是谢明欢和晋王，两个人手牵手挑了盛德安静的街道，饶了个远，打着体察民情的意思，慢慢悠悠的晃荡着。 “王爷有没有发现，这百姓们脸上的表情，和咱们刚来时见到的有所不同？” “有吗？本王没观察过。” “我觉得有很大的不同。” 谢明欢认真地道。 “刚来盛德时候，这里虽然保持着前秦都城的特殊性，依旧繁华，但是百姓们的神情其实大多惶惶不安，他们心里还带着对战争的恐惧，不确定这样的日子到底能过多久。但是现在，王爷难道没发现吗，他们突然间放松了下来，做事的时候带着对生活的认真，那是想要开始好好生活，好好开启位新生活的样子，而这些，多亏了王爷。” 晋王低头看谢明欢，脸上挂着笑。 “你是这么想的吗？” “是啊。” “其实，本王觉得他们是因为你，才会有这份安宁。如果不是你先来北地，这破地方，本王怎么可能自投罗网到这来。要不是担心把你拐回洛阳，你还要偷跑，本王怎么会选择在这里成婚。” 谢明欢被说的眼神有点飘，这到底是夸还是贬呢？ 婚都成了，逃婚的事能别说了吗？ “所以啊，他们应该感谢的是你，如果没有你这位晋王妃，说不定这北地现在还不如之前呢。” 谢明欢被晋王说的一时语噎。 她盯着晋王看了半响，才算憋出了一句话：“那就麻烦王爷今后多给我点让他们感谢的机会了。” 晋王配合道：“没问题，本王生来就是为爱妃服务的。” 这天聊不下去了。 谢明欢虽然没有松开晋王的手，但却不再吭声，拉着晋王继续往前走。 又拐过一条巷子的时候，晋王突然开口问她。 “最近突然清闲了下来，没有案子，是不是很无聊？” 谢明欢脚步一顿，心里闪过了很多思绪，但最后都化作一句。 “是啊。” “真的很无聊啊。” 晋王握紧了谢明欢的手，故作心痛的道。 “本王就知道，本王这么秀色可餐，都没有案子吸引你。” 谢明欢哈哈笑了起来。 “王爷已经是我的了，这案子不是啊，所以嘛，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晋王听了这话，脸上又是受伤又是难过。 他咬牙切齿，干脆将人拦腰抱起，也不给谢明欢惊呼的机会，直接纵身飞起，一路飞檐走壁，回了行宫又冲回寝室。 “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是吧。” 第三百二十四章 请求 而这除了谢明欢发自内心的不配合外，也和另外一位重要当事人有关，那就是晋王殿下。晋王亲自和携夫人承诺保证，称自己不需要千篇一律大家闺秀式的谢明欢，就现在这样，他就很喜欢很爱很爱了。 可以说夫妻俩这半斤八两的态度，让谢夫人很是挫败。 若是其他人可能就马上收拾东西回去了，眼不见为净。但是谢夫人不，到底是谢明欢的亲娘，她觉得两个人这样下去，肯定很快就要出问题，她决定留下来等两人出问题的时候，好帮谢明欢一把……嗯，其实更主要的事，她要看热闹，要当面把早就准备好的那句话丢给夫妻俩—— 早不听我的话，现在出事了吧。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是你亲娘，我能害你吗？能坑你吗？ 可是这都两个月过去了，谢明欢和晋王夫妻俩相处的不要太融洽，和在洛阳时的针锋相对完全不一样。没有案子的两个月里，晋王美其名曰怕谢明欢无聊，每天上午处理北地那些基础的政事的时候，都要拉着谢明欢一块去书房。 一开始手底下的人有些接受不了，还各种找机会想要劝晋王别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但等到听谢明欢发表了很多与众不同的见解，见识了谢明欢丰富的才华，最最重要的是见识到了谢明欢如何一句话安抚好暴走的晋王后，大家就都非常默契的接受了以后要伺候两个主子这件事，并且再之后的日子，越来越觉得，有了王妃在，好像办公比起前更顺利了。 等谢夫人知道的时候，人家夫妻俩已经完全同步了生活节奏，并且配合无间。 就这样，谢夫人眼睁睁看着自己预测的那些事一个都没有发生，整整看了两个月，现在是实在没有气力再看下去了，所以在崔嬷嬷给的完美的台阶下，谢夫人已经订好了行程，准备打道回洛阳了。 谢明欢带着琪儿过去的时候，谢夫人正在和崔嬷嬷吩咐收拾行李的事。 看到谢明欢也没有什么热情的迎接，瞥了她一眼，淡声道：“来了。” 谢明欢点点头：“母亲，您这是准备回去了？” 谢夫人哼了一声，有点小脾气。 “不回去做什么，还在这碍你们的眼吗？” 谢明欢：“……” 她上前扶着谢夫人的胳膊，讨好道：“娘，您这话说的，好像女儿虐待您了一样，这个锅女儿可不背。” 谢夫人由着谢明欢扶进了内室。 “你们夫妻俩这日子，我看不明白，也看不下去了，反正你们觉得好就好吧，你现在也已经是皇家的人了，就是出了什么错，也是司马家兜着，我还会早点回去，赶紧给明安的婚事办了的好。” 谢明欢故意问：“娘，我怎么听着，您这像是在我这没有打赢，准备再换个目标欺负呢？” 说着她抱着谢夫人的胳膊，摇晃着道。 “娘，您这爱捉弄人的性子还是别去吓别的姑娘了吧，您说说，这天底下还有哪个姑娘，有您女儿我这般的开阔心胸，回头您再把人家吓坏了。” 谢夫人挑眉瞪她。 “你哪里好了？我看你哪哪都不好，也幸亏晋王眼瞎非要娶你，不然怕是现在我还要为怎么把你嫁出去发愁呢。” 谢明欢：“……” 她真的好冤啊。 人家别人的娘都是担心女儿和女婿感情不够好，她和晋王现在相处的多好，反正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状态，结果自家娘亲大人却总觉得这种模式不合适。 “好啦娘，我知道您是担心我。” “您放心吧，我现在很好，这样的生活是晋王愿意给我的，也只有他能够给我。来北地这段时间，我已经想清楚了，在我的世界里能够一直嘻嘻哈哈的过下去，还将在未来继续留下的，只有他，以后我不会再做逃婚那样的蠢事了，我会和司马靳一起守住北地，守住父亲的心血。” 谢夫人听着谢明欢的承诺和保证，看了她很久很久，才叹息一声，算是完全接受了她们另类的生活。 “你要记得你现在和我说的这些，不要想着天高皇帝远，又糊弄我。” “娘也是担心你，从小你这孩子书读的太多了，非要追求这些乱七八糟和别人不一样的生活，娘不愿意阻止你，但也不想你因为这种生活变成异类，甚至受到伤害。” “既然你现在说你是认可晋王的，那就好好珍惜你们现在的感情，不要再像在洛阳那样，那时候你对晋王未免也太无情了点，要是换个其他脑子好使的男人，早就不要你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 谢明欢：“……” 果然是亲娘。 损起自己的女儿来，一点都不怕母女的小船说翻就翻。 谢明欢保持着乐观开朗的心胸，微笑着认真地将谢夫人的每句话都记在了心里。 “娘，您就放心吧。” 谢夫人敷衍地点点头。 “好好好，我放心，放心。” “反正等我走了，若是你自己把自己玩进了坑里面，到时候我是不管你的。” 谢明欢赶紧转移话题。 “娘，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啊？也不早告诉我，我和王爷还想着一直看您没打算回去，想要留您今年在这里和我们一起过春节呢。” 谢夫人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嫌弃。 “去去去，你可别气我了。” “你听说过谁家的岳母要留在女婿家里过春节的吗？我是缺儿子啊还是被休了孤苦无依啊？” 谢明欢：“……” 娘，您确定您不是想要断绝母女关系？不然为什么每句话都在挑战女儿的耐心呢。 “我准备过两日就回去了。” 谢夫人撩拨完了，又开始正色起来。 “倒是有个事。” 谢明欢赶紧配合的问：“您说，什么事。” 谢夫人：“我准备回去的时候，让明安留下。” 谢明欢吃惊：“为什么？” 谢夫人：“你爷爷这半年来一直上奏折要请辞呢，如今谢家你父亲已经不在了，六叔虽然如今人在洛阳，但肯定不会接你爷爷的位，就明安现在这情况，回洛阳的话，就算为了责任接了谢家的重担，他也不知道从何做起，不如让他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让他自己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 第三百二十五章 出发 您就不怕明安审视了半天，结果点亮了六叔当年离家出走的心境吗？ 这话谢明欢没敢说。 谢夫人那些没有明说的话，她是懂的。 让明安留下，根本就不是让他自己好好审视内心，而是变相的在告诉她，这是给她留下的使命和考验，等明安回洛阳的时候，要交给谢家一个哪怕能力上还差点，但也要思想上够格的接班人。 这任务……任重道远，太艰巨了。 可是谢夫人的话，谢明欢哪里敢拒绝，这还啥都没说呢，母女的小船都快翻的差不多了，她只能郑重的答应下来：“娘，您放心，我会督促明安，早日明白他的使命的。” 谢夫人这才算满意。 也舍得给谢明欢笑脸了，还兴致勃勃地和她说，要给谢老太爷带点什么回去。 其实谢明欢还不算太惨的。 真正悲催的是那位一直到了亲娘启程当日，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谢夫人要回去，而且还被单方面决定留在北地的谢明安。 谢明安崩溃地冲进马车，和谢夫人对峙。 “娘，您这是几个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洛阳也没什么要紧事，不如你在北地多待些时日。” “既然没什么要紧事，那您为什么不也留下来？” “我和你不一样，我要回去打理府中事物，还是我留下，你回去帮我打理啊？” 谢明安完败。 失魂落魄的从马车上被赶了下来，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幼鸟。 而谢夫人一点都不担心，吩咐管家快快地启程，甚至都没有掀开车帘看一看站在后面遥望她的儿女。 谢明安：“姐，现在想换个娘，是不是太晚了。” 谢明欢：“明安，这么大的脑洞，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书没白看嘛。” 谢明安：“姐，娘到底为什么要让我留下啊？是你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谢明欢摇摇头：“为什么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很遗憾的通知你，接下来在北地的这段时日，除了闲暇时间外，你都不能再看书了。” 谢明安已经可以淡定的接受这些重磅炸弹了。 “姐，还有什么坏消息，你一块告诉我吧。” 谢明欢笑了笑。 “其实也不算坏消息。” “你不是很喜欢崔大哥吗？” “接下来我们要去雄京调查一起新案子，你就和我们一起过去帮忙吧，到时候崔大哥也会到雄京和我们汇合。” 谢明安哦了一声，神色并没有因为听到崔郢而激动。 甚至，他问道：“拓跋也去吗？” 说起拓跋尔，谢明安也是满腹心酸。 也不知道六叔到底怎么想的，收的弟子竟然是这么跳脱活泼的少年。而且这位少年，因着六叔的原因，对自己的热情，完全让谢明安招架不住。也不是说他讨厌或者不喜欢拓跋尔，而是拓跋尔那充沛的活力，让谢明安完全跟不上节奏。 所以这段时间，但凡是和拓跋尔一起做什么事的时候，谢明安的体验都是刺激又痛苦，刺激是不断的在体验不一样的生活，完全和过去不一样，痛苦是，大概他并不想接受这些改变，所以很是为难。 谢明欢也知道谢明安和拓跋尔这一动一静的巨大反差。 她笑了笑，很不厚道地道：“当然了，拓跋现在办案很有方法，而且是我们这个团队的一员，自然要去了。” 谢明安无语望天。 不管谢明安如何纠结迷茫，不知道为什么要被留在北地，这都已经是既定事实了。 而且谢夫人离开后不过三日，他们也启程出发去雄京了。 近来晋王忙着处理北地那些已经开始出招和他暗中较量的各方势力，虽然很想和谢明欢一起去雄京，但现实却是，在谢夫人离开的当晚，就因为一些突发事件先一步离开盛德去处理了。 一直到谢明欢等人按照原定计划启程去雄京的时候，他都还在外面。 照旧是谢明欢、琪儿、拓跋尔、胡书，再加上多的谢明安，依旧晋王临走前专门留下的十人小队。之前一向协助谢明安的齐盛，这回也无缘参与，因为他跟着晋王一起去办事去了。 马车离开了盛德，悄无声息，没有几个人知道，晋王和晋王妃已经全都不在城中了。 马车里，谢明欢拿着雄京郡守提前派人送过来的和案子有关的资料在研究。琪儿则在煮茶，时不时喂谢明欢一块小点心。 “王妃，马车太晃了，你先别看书了，对眼睛不好。” “知道了，你都唠叨一路了。” “那奴婢是为了王妃好嘛。” 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琪儿一向是胆子贼大，有什么说什么的。 谢明欢将案件的基本资料熟记在心里之后，便依琪儿的将书信都收了起来，专注地喝起茶来。只是，不再想案子之后，谢明欢莫名的忍不住想到了晋王，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安不安全，有没有遇到危险。 “小姐？” “王妃？” 琪儿发现这几日自家小姐总是发呆。 “小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我没事。” 马车外，拓跋尔和谢明安骑马一起跟在后面。 拓跋尔倒是很喜欢谢明安，总觉得从谢明安身上，放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师父，所以他兴致勃勃地拉着谢明安说话。 “师弟，你知道吗，我刚来北地的时候，其实很不服气，觉得师父竟然让我来跟着一个女人，结果你是不知道后来我被师姐收拾的有多惨呢！” 谢明安配合着微笑，心里想的却是，我一点都不想知道，在洛阳的时候看姐姐收拾晋王，那些大戏就已经足够精彩了，不用你说，我也能够猜到，姐姐出手就从来没有手软的时候， 但这些话他一句都不敢说出来，不仅怕伤害拓跋尔真诚的心，更怕被姐姐和六叔联合收拾。 于是，一路上谢明安都只能不断地逼迫自己努力适应接受拓跋尔跳脱的生活状态，等到雄京的时候，谢明安惊奇的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排斥那种跳脱的生活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雄京 雄京，坐落在盛德的东北处，比起盛德复杂的政治属性，雄京可以说是一座纯粹的繁荣的商业城池。这里曾经被称为前秦的钱袋子，很多遍布北地的商家总部都在雄京。 除此之外，雄京还有一大德天独厚的优势，就是地理位置上靠海。 所以进入雄京城后，能够闻到空气中都弥漫着和别处不同的海风、海浪的味道，空气流通也要比其他地方畅通。 谢明欢一行人刚进城，雄京郡守苟熊就接到了消息，带着人急匆匆地跑了好几条大街，总算是在谢明欢等人落脚的客栈找到了人。 苟熊带人赶到的时候，大家刚从房间里梳洗完，到楼下点了酒菜，准备好好吃一顿。 位置是拓跋尔选的，靠窗，正好可以探出头去看外面的风景。 于是当苟熊刚巧从窗外面带着人急匆匆过去的时候，拓跋尔只觉得眼前一花，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还是活的，从眼前过去，却没有看清楚是什么。 “师姐，刚好像有个怪物路过。” “你们有没有感受到地面被震的在动？” 拓跋尔说的有点夸张，其实真正被震动的大概也只有他靠着的窗棱而已。 他的话刚说完，苟熊就已经带人进来了。 同时响起的是店小二惊喜的喊声。 “苟大人？” “掌柜的，苟大人来咱们客栈了！” 狗……大人？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都循声看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一个笑的特别和蔼，但真的史无前例的胖的胖子，正在朝众人靠近。 “下官苟熊见过王妃，下官来迟了一步，还请王妃见谅。” 苟熊直接朝谢明欢拜了过来。 堂堂郡守行李，像胡书、琪儿这种已经坐下来的，也不得不站起来，或是往旁边挪一挪，免得坏了规矩。 谢明欢看向苟熊，心中暗道，这郡守大人的消息倒是灵通。他们也不过刚刚到城中，竟然就带人找过来了。不过既然是他接连写信向王爷求助，那么目前来说，暂时还不是敌人。收回思绪，谢明欢笑着虚扶了苟熊一把。 “大人客气了。” “我们刚进城不久，本是计划稍作休息后再去拜访大人，没想到大人竟然亲自来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周围已经凑过来不少看热闹的。 本来苟熊出现在客栈就已经够让掌柜的惊喜了，结果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苟大人在拜见王妃？ 这北地能叫的上号的王妃，除了那位洛阳过来，这小半年破了不少案子，又在盛德刚成婚不久的谢明欢外，还有谁能称得上王妃二字？ 苟大人是真的拜了，也就是说，这位看起来容貌出众，气质尊贵的年轻女子就是晋王妃了？ 晋王妃来雄京了，而且还住在了自己的客栈？ 掌柜此刻的感觉是天降好运，自己可能一会出门都会踩狗屎，都不用想，以后他这客栈的生意，一定会火爆的啊！ 而那些围起来的食客，更是心中激动。 他们只是随便出来吃个饭，结果竟然和晋王妃同处一家客栈？这是什么逆天的好运气啊？一会吃完了，必须要出去赌一把。 苟熊和谢明欢寒暄了几句后，便发现周围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心中一惊，额头紧张地开始冒汗，目光凶狠地瞪了看热闹的人一眼。 “都看什么看？去去去，吃你们的饭去。” 又紧张地问谢明欢。 “王妃，不如咱们去楼上包间吧，这大堂到底鱼龙混杂。” 拓跋尔有些不满，楼上的包间他们就是看过，觉得里面闷闷的，不如大堂清爽，这才下来的，原本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可以安安静静地吃个好饭，结果他一来二话不说就暴露了师姐的身份，让他们遭人围观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去包间用饭。 琪儿倒是很赞同苟大人。 她时刻记得出发前明公公私下里的叮嘱，刘尚宫私下里的叮嘱，无外乎就是一个宗旨，那就是保护好王妃，尽量不要让王妃抛头露面，让太多人发现王妃的行踪，一切都是为了王妃的安全。 所以琪儿跟着点头：“王妃，苟大人说的有道理，要不咱们还是上去吧？” 谢明欢看了一眼越来越多的人，这种情形也容不得她继续在下面待着了。 “上去吧。” 几人并苟熊一起上楼进了包厢，那些看热闹的人才渐渐散开。 那些接到消息匆匆赶过来，却到底晚了一步的，都唉声叹气，觉得自己时运不济，竟然没有机会一睹王妃真容。 包间里。 众人按照身份顺序落座。 落座后，谢明欢简单向苟熊介绍了自己身边的几人。 苟熊一直保持着有点小激动的笑意，只是他实在是太胖了，笑起来脸上的肉便分了堆，让人看着总是有那么点刺目。 就连一直保持沉默，安静的几乎很难让人发现他的存在的谢明安，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位苟大人的印象，因为他的胖，变得非常特别。 店家陆续上好了菜。 谢明欢说了几句客气话，大家早就已经饿了，待谢明欢说完，根本没有把苟熊太放在心上，都有志一同的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雄京的口味要更丰富一些，如果一定要说出其中的特色，那雄京的菜色用料，选材自海中的要更多一些。 “师姐，这个什锦汤太鲜了，我给你盛一碗，你一定要好好尝尝。” 拓跋尔帮谢明欢、谢明安、胡书和琪儿都各盛了一碗。到了苟熊那，他稍微迟疑了一下，也盛了一碗，“苟大人，您也尝尝。” 拓跋尔坐下后，又忍不住和自己旁边的谢明安道。 “师弟，你是不知道，之前我和师父也来过这里，当时我就想喝这什锦汤了，可是你知道师父他说啥？”拓跋尔有点悲愤，“师父他竟然说没钱！” 谢明安：“……” 他喝了两口，觉得这汤中的海味太浓，不是自己喜欢的口味，便放下不再多用了。 说起来，谢明安和谢明欢姐弟俩，虽然都是谢家嫡出，但若是论这精致程度，不得不说，别看谢明安只喜欢读书，听起来无欲无求，但实际上谢明安对物质的要求要更精致，更挑剔。 第三百二十七章 苟熊 拓跋尔还在愤愤地回忆着当年没有喝到什锦汤的遗憾。 琪儿已经端起碗直接干了。 “好喝。” 她问谢明欢：“小姐，你还要不要？奴婢再给您盛一碗吧。” 谢明欢摇头：“不用了，你自己喝吧。” 苟熊奇怪地看着几个人的互动。 这琪儿只是谢明欢贴身的大丫鬟，吃饭的时候却并不用在身边伺候，反而可以一起坐下用饭。那位明安公子，也是谢家未来的掌权者，安静的像是位深藏闺中的大姑娘。还有那个一会师姐，一会师弟，说的最欢的少年，明明是外族人的模样，但他竟然就是那位天下第一的名士谢六爷唯一的弟子。 至于大胡子的胡书，是江湖侠客，贴身保护谢明欢，倒是看起来像唯一的正常人了。就连谢明欢，苟熊都觉得别看她表现的很正常，但就看着眼下的情形，他都觉得这位晋王妃肯定不简单。 他在打量别的人时候，实际上别人也在暗中观察着他，心中升起了对他浓浓的好奇。 谢明欢心中回忆着之前晋王对苟熊此人的评价。 “是个倒了八辈子霉的好官。” “为什么说倒了八辈子霉？” “苟熊此人今年三十有八，据说少年时也是天才，十四岁就入仕，立志要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但却因容貌长相不如人，在殿试上愣是从状元之才被昏庸的皇帝一锤定音，随便定了个还没有进前十甲的名次。” “二十多年前，还不是末帝当政吧？那时候前秦就已经这般了吗？” “你以为呢，若不是这样，怎么可能选的出末帝这样的继承人。” “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之后呢？” “苟熊被随便分配到了边陲小地方，一待就是五年，好不容易等到回盛德述职的时候，正赶上末帝登基，末帝登基之后第一个宠妃小柳氏是个民间女子，她是被迫和情郎分开，被当地的官员强行押送入宫的。苟熊回来的路上，好巧不巧遇到小柳氏的情郎，并决定要帮他二人，于是还没有见到末帝的面，就已经走在了得罪末帝作死的路上。” “这果然是时运不济。” “这些和他之后那些倒霉事相比，都不值得一提呢。” “后来？” “苟熊答应帮小柳氏的情郎，直接得罪了末帝。但那时候末帝刚登基，还不敢随便处死官员，干脆将他继续发配到塞外，之后许是对他耿耿于怀，所以在后面的十余年里，只要末帝想起这个人，就重新将他发配。那时候北地已经控制不了边塞那些外族人，于是但凡被外族人烧杀抢掠过后，一片狼藉的地方，末帝就派他去，这一折腾就是十几年。” “苟熊原本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书香世家出身，原本苟熊十四岁入仕，女方家里对他很是满意，但谁能料到入仕到成年的这短短几年时间里，他的前途是瞬间由明转暗，后来姑娘的母亲担心女儿嫁给苟熊受苦，据说是私底下补贴了苟熊一大笔钱，取消了婚事。苟熊没有要钱，但婚约解除后，他也没有再娶其他人。” “苟熊现在有一个儿子，很多人传是他在外面做官的时候，和当地的贱民所生，但据本王派去的人了解，这个儿子并不是苟熊的骨肉，好像是当年在边塞曾经救过他的一个属下的孩子，那位救他的属下去世后，他便将孩子带回家，当自己的亲儿子养着。” 当时谢明欢听完这位苟熊大人的平生，心里是充满了无限敬仰和钦佩。 这样的人应该就是那种天生被派来要解救世人的菩萨吧。 只是眼下真正见识到苟大人的本人，谢明欢看着总是觉得多了那么一点点违和，感觉很别扭。 苟熊猜不到谢明欢在想什么，但他能够感受到，谢明欢在打量自己。 这让他有点紧张，明明都是一把岁数的人了，竟然会被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姑娘看的紧张，苟熊心里有点气自己，经过一番复杂的心理斗争，他挺了挺肥厚的胸膛，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回视谢明欢的目光。 谢明欢差点被苟熊这一举动逗乐。 她连忙表达自己方才的歉意：“苟大人，实在对不住，本妃方才想起王爷曾经对大人的评价，心中不免又升起了一股敬佩之情，失态了。” 苟熊面上不显，但实际上心里惊讶坏了。 敬佩之情？ 晋王夸自己了？ 惊讶过后，又有点委屈，于是乎这么大吨位，又这么大年纪的苟大人竟然又因为谢明欢的这番话，红了眼眶。 “苟大人这是怎么了？” “无事，无事，本官就是乍闻王妃提到敬佩之情，斗胆猜测许是王爷认可了下官，这么多年了，终于让下官等到了，等到了一位认可下官的明主。” 谢明欢：“……” 这位苟大人竟然还这么多愁善感，这是谢明欢不曾料到的。 拓跋尔在旁边都看呆了。 他悄悄地给谢明欢使眼色，师姐，你方才那话到底几个意思啊？怎么还把这狗熊大人说哭了？ 谢明欢也很惊讶，惊讶之余，心中不免对苟熊更多了几分敬意和唏嘘。虽然他的外表初次会让人有些忐忑，但却有一颗赤子之心，哪怕经历了小半生的磨难，被当权者像是一个皮球般踢来踢去，根本不曾获得正眼对待和尊重，但他却一直保持着那颗赤诚之心，对百姓一心如故，这样的人，是大慈悲大境界的人，能够认识这样的人，是她的幸运，也是王爷的幸运，更是北地的幸运。 谢明欢亲自给苟大人倒了一杯清茶，语气再诚挚不过。 “苟大人，王爷说了，您是一位好官，或许曾经北地的掌权者不曾给您公道，但北地的百姓都记得您这年为他们做的那些事，同样，王爷也记得。” “今朝有缘和苟大人共事一场，本妃便先在这里先王爷一步，祝苟大人未来平步青云，达成心中所求。” 谢明欢的这番话，让苟熊哭的更厉害了。 真的，从来没见过一个中年大胖子这么哭。 跟着苟大人一块来的心腹手下也都惊呆了，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轻易说话。 第三百二十八章 案情 苟熊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痛快淋漓的哭了一场后，很快就又笑了起来，胖乎乎的身子站起来的时候，一点都不灵敏，但却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谢明欢递过来的那杯茶，笑呵呵认真地像是在喝酒一样，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他郑重其事的朝谢明欢捶胸承诺。 “下官一定不辜负王爷、王妃的厚望。” “只要下官还有一口气在，便一定肝脑涂地，协助王爷、王妃将这北地五百年前的盛况重新找回来。” 北地五百年前的盛况是什么？ 拓跋尔脸上闪过几分迷茫。 不知为何，在旁边一直安静地没有一句话的谢明安，莫名的心中被苟熊激起了几分豪情，他突然开口道：“五百年前的北地——曾经有所向披靡的军队，有肥硕强大的战马，有忠勇好斗的良将，那时候没有边塞守墙，但虎视眈眈的外族却没有一个人敢越雷池一步。五百年前的北地——曾经有独具特色的良田河流，有富饶疏阔的河套，有严明公正的律法，那时候整个北地只有不到十名官员，却可以家家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谢明安突如其来的一段话，将所有人一下子拉回了那个五百年前的北地。 那段曾经盛极一时，像是传说一般的北地。 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向往和遗憾，当大家的思绪重新回到现实这一刻的时候，心中对北地的认知和期待，都有了新的变化。 拓跋尔最直接：“原来北地以前竟是这样的，真是遗憾啊，我们没有出生在五百年前。”不过他很快就又恢复了活力，毫不犹豫地道：“不过虽然现在北地很差，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它会比五百年前更好，而这其中，我相信，也会有我们的功劳！” 谢明欢对拓跋尔的新觉悟很满意。 “不错，我们虽然没有赶上北地曾经的繁华和昌盛，但我相信，在我们大家的努力下，北地一定会重新焕发它的风采，甚至要比五百年前更好。” 苟熊的眼眶又红了。 琪儿赶紧给他递手帕：“苟大人，您可别再哭了，奴婢这里就剩这一条帕子了。” 苟熊被琪儿说的是又哭又笑了起来。 “好好好，我冷静，我不哭。” “可是谢公子说的实在太好了，我忍不住啊。” “谢公子口中的北地，从小便扎根在我的心中，我这一生别无他求，只想在有生之年，能够真的一睹北地曾经的风光，这些年来，原本我觉得已经没有希望了，但现在……看到王妃，知道了王爷的那些话，下官突然间又心中充满了豪情，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十四岁。” 谢明安看着苟熊，心中被感染的迸发的那股陌生的豪情，让他再次忍不住道：“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苟大人还未到不惑之年，还年轻呢。” 苟熊听着这话，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理想谈的差不多了，煽情也到了极致，谢明欢冷静地将话题转移到了案子上。 “苟大人，您接连给王爷写了六份折子，想要拜托我们过来帮忙查案，只是在折子上，到底是什么案子，案情进展你都没有说，现在是不是可以详细和我们说一说了？” 说道正事，苟熊马上就进入了不一样的状态。 他很严肃朝后面站着的手下伸手，手下眼疾手快，将一直拿着的卷宗递了过来。 “王妃，实不相瞒，下官之所以没有在折子上写案情，一是因为这案子一直找不到受害者，根本没法立案；二是下官怀疑，这件案子背后的凶手可能不是人。” “不是人？”拓跋尔马上惊呼起来，“不是人还能是什么？鬼吗？还是神？” “子不语怪力乱神，苟大人您十四岁便入仕，想必是读书万卷，又为官这么多年，怎么会有这般猜想？” 苟熊长长的叹息一声。 “下官也不愿意说这么虚无缥缈的话，可是事情就是这么玄乎。” “不是有圣人说过，把一切不可能的猜想划掉之后，剩下的那个，就算最不可能但也是真相吗？下官已经暗中追查了近三个月了，如果不是排除了所有人为的可疑因素，实在无嫌疑人选，又怎么会下这样的结论呢？” 谢明欢不置可否：“苟大人，你还是先说说案子吧。” 苟熊点点头，开始和众人讲起了这件复杂莫名的案子。 “想必诸位都知道，这雄京靠海。一直往东边走，有一片延伸到雄京腹地的海域，那里散落着四五个村庄，他们都是靠出海打鱼为生。前秦朝廷还在的时候，一度封海，那几年村民的日子过的特别惨，后来前秦朝廷没了，下官被晋帝调任到雄京后，就重新恢复了开海。” “这几年雄京靠着原来还算深厚的经济基础，渐渐重新恢复了生机。在海边的几个村子的百姓，原来那些逃难的这两年也都重新迁回来了。甚至这几个村子还联合成立了一个鱼市，下官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便以官府的名义将鱼市进一步统筹规划，如今已经成为雄京的一大特色。” “但就在鱼市开市两周年庆典过去没多久，也就是三个月前，这几个村子就开始出事了。每隔七天就会有一个出海的渔夫失踪，渔船自己泊在岸边，但是驾船的人却彻底消失不见了。一开始失踪的三个渔夫，那三户人家还来报官，日日催问下官查的如何，希望能够将人找回去。” “可是就在下官通力追查这件事的时候，怪事就发生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第四个渔夫失踪的时候，下官迟迟没有等到家属来报案，等派人去问的时候，不仅得到了一个没有失踪，只是出远门的答案，前面报案的那三家竟然也都撤回了诉求，说是不报案了，不找人了。” “王妃您也知道，按照咱们的明文规定，这若是失踪者的家人不再报案，咱们也没办法继续大张旗鼓的找人，毕竟官府的资源不光服务于查案。但是四个人先后失踪，并且都是间隔七天，这是在是感觉有些古怪。虽然下官依照家人的意思，不再追查，但还是派人关注着几个村子的动静，结果七日之后，再次有人失踪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第十个 苟熊越说脸上的神情越严肃。 听着的几个人也是眉头紧锁，尤其是拓跋尔，在苟熊停顿的时候，还着急地催促他：“接下来呢？现在如何了？你别停啊，继续说。” 苟熊喝了口茶润喉，便又接着说道：“整整三个月，一直到前日，第十个人也失踪了，可是这些失踪者的家人，都有志一同的拒绝报案，找了不同的理由，有的说是出远门了，有的说是探亲去了，还有的说出远海了，所以没回来。” “要说这几个村子能有什么共同的仇人，下官实在是想不到，这几年唯一惹眼的也就是鱼市，但这鱼市是官府出面组织起来的，下官也一直派人在鱼市维持秩序，从来不曾出现过宰客或是其他暗箱交易的事情，按理说这几个村庄不至于有仇人。” “但从这十个失踪之人的失踪方式，间隔时间看，怎么都不像是偶然事件，反而更像是有什么人或是什么……非人的在暗中捣鬼。为了这事，下官还专门找了几个新进衙门的，没有去过那几个村子的，装作是商人过去交易的时候，打探这失踪的事，结果他们回来禀告的基本上差不多。” “这些渔民也都认为是海妖捉走了那些失踪的渔夫，他们很多都是世代生活在海边的人，对于这些神仙妖怪尤其是海中的供奉、祭祀有自己的一套仪式，所以这件事当村民们都一致认可是海妖所为后，便认命了，觉得这是海妖在自己收取供奉，没有人想过要反抗。” 说到这，苟熊也非常无奈。 他又是沮丧的一声长叹。 “王妃，您现在明白下官为什么方才说，这案子的凶手可能不是人了吧。不是下官这么认为，而是那些村民全都已经对他们自己找的这个理由深信不疑了。而且，说实话，下官听了这个说法之后，并不相信，继续派了人追查，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依旧是毫无头绪。” “已经十个青壮渔夫失踪了，那些村庄本来就老幼妇孺很多，如果再失踪下去，没有了劳动力，那这些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村庄，怕是又要荒掉了，还有那些老幼妇孺，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这案子听着到底挺有意思的。”拓跋尔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 “有意思什么啊，没有受害者，没有尸体，我还想着要好好帮小姐呢，现在这样，我什么都做不了啊。”琪儿就有点沮丧了，再牛逼的仵作也没办法脱离尸体证明自己啊。 “海妖？我在福建的时候，也听住在海边的村民提到过，不过他们好像还有一个什么女海神，据说是专门保佑岸上的渔民，制衡海妖的。那里的村民都是祭拜女海神，把海妖当做坏蛋的，怎么你们这里，反而祭拜海妖吗？” 一直没有吭声的胡书，终于刷了一波存在感。 提到海妖，苟熊就心塞。 他一脸纠结：“胡大侠，您有所不知，这不管是海妖还是海神，其实无外乎都是岸边的渔民为了自己的生计，也为了出海时的安全，口口流传下来的同一物象罢了，其实没多大区别。” 谢明欢摇头：“苟大人，你这话不对。若是这海妖或是海神，竟然开始抓人做祭物，那就区别大了，必然是妖，是邪，是和我们对立的。” 苟熊目光带着期望，问谢明欢：“王妃，您觉得这个案子如何，能查吗？” 谢明欢心里慢慢捋着案子的脉络：“既然已经失踪的十个人了，就算没有受害者，不能当做凶杀案来查，但可以当做失踪案来查，如今北地情况特殊，那些明文规定可以适当酌情更改，像这种已经失踪超过五人以上的，并且有非常明确的相似特点的，完全可以当做是一起疑难大案来处理。” 苟熊连连点头。 谢明欢又道：“只是从你方才所讲，看起来眼下这个案子除了失踪时间、失踪人的性别和年龄、身份、居住地上存在共性外，失踪的线索，是被抓还是被害，亦或者是主动失踪都还不能确定，所以眼下还是要先去失踪者的居住地重新找线索才行。” 苟熊听了，心里先是稳了几分，但很快就为难了起来。 “王妃，您有所不知，前几日下官派去秘密查探的人被几个村子发现了，他们现在的情绪很激动，很排斥官府再去调查这件事。所以，现在就算咱们到那里，恐怕也不会有人愿意提供线索。” 谢明欢闻言皱了皱眉，这样的受害者家属，还是第一次见到。 拓跋尔是个急性子：“他们的亲人失踪了，他们自己不着急，还坦然接受了是献给了海妖？官府要帮忙，他们还不乐意？这真的不是刁民吗？” 苟熊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不不不，拓跋公子误会了。” “这些村民其实都很朴实，就是他们不识字，也没读过书，前些年战乱，官府不仅没有庇佑他们，还让他们流离失所，说实话他们对官府的感观并不好。要不是借着建鱼市，重新和他们打开了局面，恐怕最开始都没人会来报案，因为他们并不信任官府，也不太对官府抱有希望。” 这个话题，瞬间就严肃又无奈了起来。 谢明欢叹息一声：“皇权和野心之下的战争，受苦的都是百姓。” 谢明安看了姐姐一眼，心里浮现出了很多过往看到的圣贤书中的哲理，每一句好像都可以拿来安慰姐姐，但却又好像哪一句都不合适。他安静地没有吭声，心里却乱成了一团。 还好有拓跋尔在，他一脸莫名，并没有融入到这个严肃又伤感的话题中，反而奇怪地反问：“咱们不是在说案子吗，怎么又跑题了？这官府和百姓自古以来就是有斗争性存在的啊，这应该不算是这几年战争留下的问题吧。” 琪儿：“王妃，既然他们不愿意看到官府的人，那咱们就不要表明身份就好啦，咱们还像刚来北地时那般，您再扮成公子，就说是路过的。” 谢明欢但笑不语。 拓跋尔倒是觉得琪儿这个提议不错：“其实师姐就算不换男装也没关系啊，就说咱们师兄妹是江湖人士，想要出海，到时候借机打探消息。” 第三百三十章 探查 “拓跋这个主意不错。” 谢明欢表扬道。 “出海这点——苟大人，你们的人之前调查，有没有到海上去看看？这些渔夫之前一般都是在哪些海域捕鱼，你可了解？” 苟熊被问住了。 “没、没去过。”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的懊恼。 “我这猪脑子，怎么把这给忘了呢。” 谢明欢笑着道：“苟大人，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术业有专攻，您的能力是治理一方，若是每个做官的都能破案，那朝廷还设大理寺，设廷尉这些职位做什么？” 拓跋尔赞同的点头：“不错，就是这个道理。若是这些事随便每个人都可以想到的话，那还要我们做什么？” 胡书问：“既然已经想好了办法，那咱们就别在这坐着了？行动呗？” 谢明欢也正有此意。 她对苟大人道：“大人，您留下一个人给我们带路就行，等回来之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会再和您沟通的。” 苟熊有些迟疑：“王妃，您也去啊？您这身份尊贵，不如还是下官陪您去吧，若是出点什么事……” 谢明欢拒绝了苟熊的好意。 “苟大人，您放心吧。” 拓跋尔在旁边道：“大人您就放心吧，师姐身边的人，可比你们官府那些花拳绣腿厉害多了。再说不是还有我们吗？” 苟熊这才打消了想要派人跟着保护的念头。 但他还是再三叮嘱：“下官让人在村子外面等着，若是有什么事，一定马上赶来。” 谢明欢点点头。 “行了，苟大人，您自去忙吧，我们收拾一下就出发了。” 苟熊留了一个一直跟进这个案子，很年轻有眼力见的小伙子，据说是师爷的侄子，没赶上今年的考试，但家中父母已经去世，只能先自己出来找个活养活自己，名字叫成鱼。 成鱼带着几个人穿过雄京最繁华的街道，往几个村子而去。 路上，他很细致地讲解路线，每个村子失踪者的分布，失踪者家属的态度。逻辑清晰，语言简练，但却把重点都说出来了，谢明欢听的连连点头，对他特别满意。 据成鱼介绍，前三位失踪的渔夫都是靠近鱼市的鱼耳村的人，第一个失踪的渔夫是前些年战争结束后带着妻儿回来的，据说父母在逃难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回到雄京重新落户后，又生了一个女儿，两儿一女，夫妻和睦，日子越来越好，是鱼耳村叫得上号的人家，但是自从他失踪后，剩下的母子四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第二个失踪的来头不小，是村长的大儿子，村长一共四个儿子，大儿子因为性格有点憨，村长担心若是以后自己的担子传给大儿子，大儿子干不好，便早早分了家，自己和老妻跟着二儿子一家过，以后也准备把村长的位置传给二儿子。不过大儿子和大儿媳妇都是老实人，虽然不用赡养父母，但隔三差五打了新鲜海货，还是会给老人送去，和老二一家相处的很融洽。他失踪的时候，老村长直接晕过去了，到现在还一直躺在床上，整个人病恹恹的，三个弟弟据说是私下里把附近的各个有可能出事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在老二把大嫂和侄女都接到了自己家里。 第三个失踪的是村子里的一个光棍，只有一个老母亲。这个人据说脾气暴躁，从小就爱惹事，一直到鱼市开了之后，见打渔这活来钱比以前干的那些活计快，这才开始收心安安稳稳的出海了两年多。据他母亲说，本来已经开始用这两年攒的钱，请媒婆帮忙张罗着要给他说个媳妇呢，结果媳妇还没说到，人就出事了。当初报案的时候，情绪最激动的也是这位母亲，她每天都要来官府问一问，有没有什么消息。等到后来大家收回了之前报案的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一开始邻居还担心她想不开自杀，还是每晚隐约能听到她偷偷的哭，才能确认她还活着，但却也是最惨的一个。 “之前三户都报案了，这说明他们最开始也觉得自己的丈夫、儿子失踪的可疑。但是为什么到了第四个人失踪后，突然改变了注意呢？这其中一定有很大的问题，很有可能是有什么人出现，说了什么，才让他们最终选择了接受一个新的结果。” “如果这样分析的话，那第四个失踪的渔夫的家人嫌疑很大，他们很可能是改变这一局面的直接人选。成鱼，这第四个失踪的渔夫又是哪个村子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成鱼想了想，回道：“回王妃，第四个失踪的渔夫是最靠近海边的村子峪沟村的，他家是峪沟村的老住户了，之前打仗的时候也没有走，听说当时他们全家都躲到了船上，在海上漂泊了大半年，一直等岸上消停了，才又回到了岸上。” 失踪的这个人，是这家的小儿子，半年前刚成婚。 他在峪沟村很有名，因为容貌特别出众，而且在海里游泳的本事一流，据说这几个村子没有人能和他比。就在去年鱼市周年庆的时候，他还从海里淘了不少大珍珠，当时一出手，轰动了整个鱼市呢。他失踪之后第三天吧，还是大人派人去和前三户了解有没有新线索的时候，才听说他也失踪了，结果我们的人去他家的时候，却遭到了拒绝。 这人的母亲，据说有点神通，好像是能联系到那位海妖。她极力反对我们问她儿子失踪的事，并且和儿媳妇说，让她看开点，儿子这是去侍奉海妖了，是去做神仙了，是好事。您说这事荒唐不荒唐，哪有做母亲的盼着儿子失踪的。 “神婆吗？”拓跋尔好奇地问。 成鱼摇摇头。 “这个老人家很不一样，峪沟村的那些村民都很敬重她，别的妇人白日里要帮忙晒网，洗衣做饭，但她从来不做，一直都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里面弥漫着浓烈的烟香味。” “师姐，咱们要不先去会会这位神婆吧。”拓跋尔问。 “不，先去看看第三个失踪者的老母亲。”谢明欢开口道。 第三百三十一章 师姐弟 &lt;![cdata[拓跋尔不明白谢明欢为什么要先去见第三个失踪者的老母亲。从成鱼的话中就可以判断出来，第三个失踪者能够提供的有用线索一定很少，但混杂线索很多。首先，他以前应该不是做特别正经的生意，说明他的仇人很多，这样一来他的失踪就有很多可能性。其次，在他失踪后，他的母亲便闭门不出，一个本来就年老体迈的老人家，又能够提供什么线索呢？ 不得不说，拓跋尔的疑惑也是其他几人的疑惑。 包括成鱼都不是很明白谢明欢为什么要先去见她。 谢明欢看了几人一眼，叹息一声。 “你们说的没错，方才成鱼介绍的这四个失踪的渔夫，从可以挖掘的线索上看，第三个失踪的最不好入手，但从失踪者的家属来看，这位老母亲也是最无助的。我们办案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捉拿凶手啊？以防更多的人遇害。”拓跋尔开口道。 谢明欢没有否认他的话，但从她的神情也能看出来，这不是她心中的答案。 “行侠仗义济贫穷，洗冤除霸气如虹。古来圣人赞扬那位破案出神入化的老大人时，曾有这两句诗，济贫穷在前，洗冤除霸在后。姐姐选择先去见这第三位失踪者的老母亲，是不是担心她的生活遇到了困难，想要去帮一把？” 谢明安的一番话，正中谢明欢的意思。 她略带惊讶和赞赏地看着谢明安“你说的没错，我正是此意。” “眼下这些失踪者的家人已经拒绝了官府的帮忙，就算我们改变的身份，想来他们也不会乐于谈起这桩事，既然如此，就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不如把时间合理利用起来，先去看看那位一个人承受失子之痛多时的老人家，或许我们认为最不可能的，才是最好攻破的。” 拓跋尔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师姐，您这是一箭双雕，既是有关心这位老人家的意思，也有想要从老人家入手，靠着关怀的温暖路线，攻破她的心防！” 谢明欢但笑不语。 成鱼走在旁边，心中对这位美貌年轻的王妃不由更多了几分敬佩之意。 很快，他们就到了鱼耳村第三个失踪的光棍家里。 和成鱼之前说的一样，家中的篱笆门紧紧关着，院子里自己种的黄瓜秧、豆角秧看起来已经很多没有打理了，不仅下面滋长了很多野草，上面还落了层层叠叠的蛛网。成鱼将人带到后，便赶紧离开了，害怕被其他村民看到，暴露了谢明欢等人的身份。 拓跋尔隔着篱笆在外面喊了两声。 “有人吗？” “讨口水喝。” 琪儿和胡书直接推开了篱笆，当先走进院子里，把那些层叠密布的蛛网，还有挡住了去路的野草都清理干净后，才请谢明欢进来。 谢明欢看向胡书“胡大叔，一会您就是我们的师叔，我、拓跋和明安，我们是师姐弟三人，琪儿还是我的丫鬟，不要忘了。” 几人点点头。 拓跋尔抢先敲房子的门。 “请问有人吗？” 半响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倒是隔壁家的女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悄悄出来观察，等看到他们几个陌生人后，女人有点紧张地隔着篱笆问“你们找谁啊？” 谢明欢看向女人，搭话的同时在打量着她“这位大嫂，我们想要出海，之前听人介绍说，有个在海上很厉害的渔夫住在这，我们想雇他的船。” 女人脸色微变，对他们保持着很深的戒备。 “你们走吧，他家出事了，那金三离家出走都该俩月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呢。” “离家出走了？” 几个人佯装诧异，但心中真正的诧异却是因为女人的话。 拓跋尔表现的很失望，他问谢明欢“师姐，那咱们怎么办啊？不是说只有这金三敢去最危险的海域吗？” 谢明欢安抚了拓跋尔两句，又问女人“大嫂，这金三家中还有其他人吗？能不能联系到他？我们可以提供双倍的报酬。” 女人皱着眉，奇怪地问“你们要出海做什么？还要去危险的海域？”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你们不会是想要金三带你们去找那些珠子吧？”她有点激动地挥手，“我劝你们还是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吧，那些珠子不是凡人能够嚣想的，要不是金三去捡那些珠子，怎么可能会出事？” 拓跋尔抓住了女人话里的毛病。 “这位大嫂，你方才不是说金三离家出走了吗？现在怎么又说出事了？他到底去哪了？” 女人被问的一噎，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又或者是有些生气，总之她瞪了拓跋尔一眼，砰地将门关上，退回了房子里，不再搭理他们、。 “现在怎么办？”拓跋尔有点郁闷地看向谢明欢。 “啊——” 琪儿突然一声尖叫，将几个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怎么了？” 拓跋尔被她叫的直接跳了起来，差点踢到了旁边摇摇欲坠的豆角架子。 琪儿哭着脸指着旁边用纸糊的窗户，哆哆嗦嗦地道“方、方才我看到一个人，站在窗子里面，目光阴沉沉地盯着咱们看。” “哪有人啊？” 拓跋尔闻声走过去，靠近窗户来回瞧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一个人。 可是就在他转身看向琪儿的时候，他背后的窗子后面，再次出现了那个人。琪儿也跟着再次尖叫出声，拓跋尔飞快地转头，这一次他也看到了。 “啊——” “这、这……你谁啊？” 窗子后面是一张布满了皱纹，目光浑浊，眉宇间透着死气的老人。 如果没有走错的话，那她应该就是金三的老母亲。 也幸好除了一惊一乍的琪儿和拓跋尔外，剩下三个人都很淡定靠谱。 谢明欢越过两人，走到窗前，并没有因为老人古怪的模样而害怕，反而温和的朝老人道“婆婆，我们是来找金三的，不知道可否进去？” 琪儿在后面小声道“小姐，这人太吓人了，里面乌漆抹黑的，会不会有危险啊。要不您还是别进去了。” 拓跋尔也有点抵触。 “是啊师姐，要不咱们就这样说吧。” 谢明欢扫了两人一眼，没有吭声。]]&gt;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三十二章 老妇人 &lt;![cdata[窗户后面的老妇人盯着几个人看了很久，才终于挪动脚步，将门打开了。 强烈排斥进去的琪儿和拓跋尔，在眼看着谢明欢三人淡定自若地走进去后，不得不也跟进去，只是两个人进去之后，是各种不自在。 屋子里面的气味刺鼻，混合着海腥味和潮湿的泥土味、灰尘味，甚至可能还夹杂着生命**的味道。老妇人打开门后，便重新退回到了窗边，她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姿势，一直望向窗外。 不过两三眼，便可以将房间里面的布局和陈设看清楚。 目测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想要知道金三的事，还要从这位老妇人入手。 “婆婆，我们想找金三带我们出海，您知道怎么找他吗？” 老妇人像是没听到一样。 拓跋尔忍不住催问“婆婆，方才隔壁大嫂说金三出事了？他怎么了？” 气氛有些沉寂。 老妇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 站在后面的谢明安心中有很多疑惑，同时也不由地跟着焦急起来，如果她什么话都不说，还怎么从她入手展开调查？ 倒是胡书试探着问道“老人家，你是在等着金三回来吗？” 胡书的话让老妇人身形微动，半响她缓缓地点头。 谢明欢压下心中因为老妇人这般模样而升起的那股微涩的情绪，走过去站在老妇人身边，模仿她的样子，朝窗外看去。原来，从这窗户的位置刚好能够看到不远处正对着的大海。 想来，老妇人是一直在看着海面，想要盼回儿子。 谢明欢安静地陪着老妇人看了一会，才再次开口道。 “婆婆，我们半年前就和金三约好了，他说有一片海域很有意思，邀请我们过来看看。当时金三还帮了我们一个小忙，但我们给他银子他说什么都不要。” 谢明欢掏出了几块碎银子，也不嫌弃老妇人身上脏污，将银子塞进老妇人手里。 “既然您不愿意说金三到底去哪了，那我们也不多问。这些银子您拿着，我们就先告辞了。” 老妇人低头看着手里的银子。 谢明欢正要再说一句，她们还会在这里呆几天，如果能找到金三，可以和她们联系的时候，老妇人突然开口道“你们到底是谁？找我儿子做什么？” 她的双眼依旧浑浊，但是说的话却思路清晰。 “我儿子是什么德行，我心里清楚，他不可能认识你们这样的朋友，更不可能有人给他钱他都不要。” 她将银子还给谢明欢，再说出口的话一片死寂。 “金三失踪两个多月了，老婆子知道他肯定是遇害了。” “这银子你们给老婆子没有用了，我已经是大半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我也不知道还能再等那混账东西多久，就这样吧，阎王哪天要来索命，我老婆子都高高兴兴的等着，等死了就可以再见到那混账了。” 老妇人的一番话，说的几人心情瞬间沉重了下来。 拓跋尔张开嘴又合上，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句合适的劝慰的话。 谢明欢则看着被退回来的手中的银子，心中更加难过。 “婆婆，金三他是怎么失踪的？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他是遇害了？” 老妇人抬头看着谢明欢“你们问这么多想做什么？” 谢明欢“没什么，只是心中惊讶，不免想要了解一下。” 因为谢明欢和琪儿是女子，所以在这偏远的村子并没有听说过晋王妃的事迹的老妇人，没有将几人的来历往官府上面想，但也正是如此，她更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要打听金三的事。 谢明安突然开口。 “婆婆，我们是江湖中人，此次是出门游历历练。” “出发之前师父同我们说，江湖中人要有侠义之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今我们游历到此处，本是打听到金三在海上的手段了得，想要找他带我们出海一游。没想到金三会出事，既然这事被我们赶上了，自然要帮您全力以赴找一找金三，这是我们江湖中人的规矩。” 不愧是博览群书，说起话来不仅文质彬彬，而且逻辑清楚。 也许是谢明安眉宇间的气质更温润，让人看着更安心。老妇人相信了他的话，但却并不愿意接受几人的帮忙。 “江湖上的侠士啊。” “你们的好意老婆子心领了，但金三他……不用你们帮忙找。你们找不到的，谁都找不到的，他的命是如此，谁都没办法更改。” 谢明欢“婆婆，您为什么这般说呢？金三虽然失踪了，但有可能是因为什么突发事情离开，在没有发现尸体之前，就要抱着人还活着的信念找下去，报官找官府帮忙一起找啊。” 报官二字，一下子刺激了老妇人。 “不、不能报官。” “他已经这样了，我不能让他死后还遭罪啊。” 老妇人突然崩溃大哭了起来。 “你们快走吧，不要在这里了。如果被它误会你们是官府的人，那我儿就更要遭罪了。” 老妇人的话让几人听的面面相觑。 “为什么报官就要遭罪？” “您怎么知道金三要遭罪？还有他是遭什么罪？” 拓跋尔接连追问。 老妇人一直摇头，嘶哑地哭着。 谢明欢想到苟熊提到的海妖之事，心中有了七八分的猜想。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很有可能是有谁向老妇人肯定了海妖的存在，并通过某种方法，让她相信金三已经成为了海妖的祭品，而如果再报官，让官府去骚扰海妖的话，只会让在海妖手里的金三更痛苦。 这个逻辑听起来荒唐无比。 但从老妇人话里化外的意思，却都和这个推断吻合。 只是海妖的事老妇人没有提起，他们便不能大张旗鼓的通过这个推断来和老妇人继续说下去。 谢明欢神色有些严肃，她没有提海妖的事，却将重点问了出来。 “婆婆，听你话里的意思，金三不是失踪，是被bangjia了吧？是不是bangjia他的人威胁你了？他们为什么要bangjia金三？是为了钱吗？” “我们手里还有一些钱财，如果能够救回金三，钱财都是小事。”]]&gt;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三十三章 悲恸 &lt;![cdata[许是谢明欢的话透着真诚，最终让老妇人被打动。也或者是想要再见儿子一眼的心情，让她抱了几分不切实际的奢求。她不像之前那般抵触的要赶几人走，但却犹豫了很久，才吐露了一点和金三有关的事。 “金三他是在海上出事的。” 老妇人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说这件事。 “是海妖。” “他拿走了海妖的珠宝，所以被海妖带走了。” 说完这些，她看向谢明欢等人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过分的期待，这种期待的表象后面，让人感受到的却是更加死寂的绝望。 “你们出海的话，如果遇到他的尸首，老婆子在这里舔着脸求你们了，求你们帮我把他的尸首带回来吧，人死了尸体总能带回来入土为安吧。” 她的话，在这之前没有人猜到。 话中的悲恸更是让几人长久的沉默了下来。 “婆婆……”拓跋尔还是没忍住，“你不能这样想，说不定金三他只是被什么事耽误了，不一定就是遇害了啊。” 谢明欢给拓跋尔递眼神打断了他的话。 她郑重地答应了老妇人的请求。 “婆婆，你放心，若是我们在海上真的见到金三，不管是死是活，都会帮你把他带回来。” “只是，我们确实是奔着只有金三去过的那片海域来的，现在金三不在，我们不知道还有谁知道金三形容的那片险峻的海域，能够带我们出海。” 老妇人又不吭声了。 谢明安见姐姐和拓跋他们都没有问之前老妇人提到的，金三动了海妖的珠宝的事，不明白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心里又实在好奇，所以在老妇人沉默的时候，谢明安再次开口。 可以说，今天的谢明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一个以前能不说话绝对不说话，能不出门绝对不出门的人，今天不仅慷慨激昂，说了很多让人心中激荡的话，竟然还开始好奇起案子的事，拓跋尔甚至直接瞪大了眼睛，想要看一看，是不是换了个人。 “婆婆，你说金三动了海妖的珠宝，这珠宝是什么？现在又在哪里？还有这位海妖又是什么？” “我们一路过来，倒是听说过不少狐仙，猫仙，女鬼之流，这海妖还是头一次听说。” 谢明安的每个问题，每个字，都直击重点。 他的话一说完，就招来还几道复杂的目光。 师弟，你可以啊！今天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是不是突然发现我们做的事情特别不一样，想要加入我们？ 明安，你太冲动了。这些她若是真的想告诉我们，也不会含糊其辞，现在你问的太紧，只会将她重新吓回去。 没想到谢六的侄子侄女都这么厉害，感觉明安比明欢侄女还更适合破案是怎么回事？ 少爷威武，把奴婢想问的都问了。 谢明安接收了所有的目光，脸上倒是很平静，没有因为大家的意见和反应而懊恼或是着急。 但如谢明欢所料那般，这些问题果然再次让老妇人退回了原来的状态。她像是因为这些问题，想起了那些威胁，整个人颤抖着，远离了几人，重新站到了窗子面前，目光呆呆地看向远方的海面，脸上的绝望更甚，就像是他们没来之前，她还撑着一口气，有那么一份奢求，觉得儿子还能回来。 但就在方才这些发生后，她心中的奢求已经被戳破，她像是自暴自弃，认了命，接受了那个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如今再看向远方，不再是期待和渴盼，反而像是最后的告别。 就在谢明欢心中升起了几分自责时，外面传来的说话声。 “金大妈，您还在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妈让我来给您送饭呢，我进去了啊。” 不等几人反应，一个面容憨厚，身形高大的男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鱼线面进来了。显然，当他看到谢明欢等人的时候，被吓的不轻。 “你、你们谁啊” “金大妈呢？” 拓跋尔连忙笑着道“哦，我们是来找金三的，金大妈在那呢。” 男人狐疑地盯着几人，一脸的戒备。 “你们找金三的？找他干什么？” 拓跋尔便将之前的借口又同男人说了一遍，末了还遗憾道“怎么这也没多长时间，金三就出事了呢？当时我们都说好了，他要带我们出海去见识不一样的风光呢。” 可能拓跋尔的表演天赋还不错。 男人暂时相信了他的话。 他先端着面走到金大妈跟前“大妈，开饭了，先吃饭吧。金三哥还在海上呢，说不定要明天才回来呢。” 几人默不作声，听着男人和老人说话。 看样子这段时间应该一直都是男人和他娘在给老人送饭，他扶着老人坐下，找筷子吃饭时的动作很熟练。但是这一次，金大妈没有开口，也没有看那碗面，不管男人怎么说，她都像是失了心智一样。 男人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他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了沉默的几人身上。 “你们对金大妈做了什么？” “她怎么成现在这般样子了？” 拓跋尔一脸无辜，使劲摇头。 “我们什么都没做啊，就是问婆婆有没有办法联系到金三，后来直到金三是失踪了，可能出事了之后，我们还说要给婆婆帮忙，帮她找金三呢，可是婆婆不同意，她说金三已经在海上出事了。” “这位大哥，你来的正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要不你给我们说说？” 拓跋尔笑着凑过去，说完最后这话的时候，特别周到的塞给男人一块银子。 男人憨厚的脸上闪过焦急和纠结，但是放在手里的银子又不舍得还回去。最后他看了看金大妈，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道“金三哥的事我不清楚，不过金三哥的船是我从海边拖回来的，现在就在我家放着，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拓跋尔惊喜连连“我们有兴趣的，特别有兴趣。” 说着便想拉着男人去看船。 谢明欢不放心老妇人自己留在这里，干脆吩咐琪儿留下照看。 反正没有受害者，没有尸体，对于琪儿来说，去哪都是一样，马上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小姐，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婆婆的。”]]&gt;14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三十四章 渔船 几人跟着男人从金三家中离开。 穿过中间的大路，一路朝着东边走去，男人的家在村子的东边，直线距离和金三家并不远，只是这村子里的路基本上都是从各户人家的院落旁边挤出来的，所以有些绕。 “回来啦？你金大妈今天怎么样？好点了吗？” 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头很好的老人正在外面的灶台前忙活。男人闻声答了一句：“就那样，还是不说话，站在窗户边上望着海边。” “娘，你先吃别等我了，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本来以为就在他家，但现在听男人的话，几人重新开始审视他。 “不是说金三的船就在你家吗？” 拓跋尔刚一出声，就被男人制止了。 “嘘——小点声，这件事我娘不知道，别让她听到，不然她该担心了。” 说着他便带着几个人继续朝东边走，已经出了村子，渐渐能看到海平面了。 “金三哥出事之后，那渔船就带了厄运，谁还敢碰啊。我是觉得金三哥之前干的那些事，风里雨里都没有出事，怎么就会这么轻易没了呢，我想着说不定哪一天他就回来了，所以这渔船我就偷偷帮他藏起来了。” 男人指了指堤坝下面：“就在这下面。最近海上总出事，若不是一定要出海，没有人会来海边，所以这船一直在这，很安全。” 谢明欢在谢明安的搀扶下下到了堤坝下面。 胡书和拓跋尔则都是用跳的。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金三的渔船，不小，只是船上的帆已经破烂不堪了，船体更是有很多奇怪的划痕。 “这船金三还在的时候，就这样吗？” 男人摇摇头：“怎么可能。金三哥这两年可宝贝这船了，可以说他的船是咱们全村最好的，平时就是村长要借他的船用用，金三哥都不乐意呢。这些都是后来在海边还发现这船的时候带来的，我可以保证，金三哥最后出海的时候这船还是好的。” “不会真有海妖吧。” 拓跋尔围着船看了一圈。 “你们看着划痕，基本上都是四道，长短和力度不同，人的指甲肯定划不出来这种痕迹，只能是海中的什么东西。” 胡书盯着那些划痕：“也有可能是什么特殊的武器，我听说出海的人都有捕鱼的叉子，还有鱼枪，可能是有人埋伏在海里，用这武器在攻击渔船。” 谢明安看向谢明欢：“姐、师姐，你觉得呢？” 谢明欢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划痕上，她一直盯着渔船的船帆在看。 “你们出海捕鱼，应该不会往深海去吧？据我所知，近半年海上应该都没有风暴或暴风雨，尤其是近海，那这渔船的船帆为什么会破坏的这么严重？这明显不像是人为破坏的，更像是被强风撕扯开的。” 男人被谢明欢的问题问住了。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说我还没想到，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呢。” 然后话题便又扯到了海妖身上。 “如果金三哥真的是遇到了海妖的话，这也不稀奇，海妖可以呼风唤雨，刮个大风将渔船搞坏也不是难事。” “哪有那么多海妖啊。”拓跋尔轻声嘀咕了一句，男人并没有听清他的话。 不得不承认，金三的船确实很精致。 首先是船体够大，能够容纳不少的渔网和货物；其次就是用的都是上好的造船的木材，应该花了不少成本，还有这船帆的布料，也是最耐风的油粗布。配备有这样的渔船，再加上官府扶持的鱼市，生活很有前景，也难怪金三愿意改邪归正。 但眼下这船就像是经历了疯狂的报复一般。 谢明欢又跳进了船内查看，里面有一些已经破碎的渔网残片，还有几条已经晒干腐烂的小鱼小虾，大概是在海边风吹日晒的缘故，船内很多原本上漆的地方现在已经都裂开了，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气。 她看的很仔细，一直到船尾摇橹的地方，突然目光收紧。 在船橹断裂的地方，有几滴黑色的印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血渍。 她暗暗将这些血渍的分布记在了脑海里，又在周围仔细的重新检查。果然，又在船体的外面边缘处，找到了好几处血渍，血渍的两边，有明显可以确定的指甲抓挠的痕迹，通过这些痕迹能够看出，金三在出事前应该是有过反抗和挣扎。 在海上出事是可以肯定的了。 出事前金三有过挣扎，但受伤了，或者是直接在争执中出事了？ 还有船体上的那些四道为一组的严重的破坏痕迹，如果是人为的，那说明凶手提前埋伏在了金三出海的途中，并趁机下手，有武器……那么，会不会还有同伙呢？船体所有地方都有这样的刻痕，一个人在海中埋伏，能够完成这么复杂的工作量吗？ 谢明欢心中已经开始搭建起初步的推理。 拓跋尔则拉着男人问：“我们特别想知道金三去的那片险峻的海域，你知道大概位置吗？要不你带我们去看看吧。” 男人连连摇头。 “金三哥出海都是单打独斗，从来不和我们一起，他去的地方我真不知道，而且我的水技很差，根本不敢往危险的地方走，平常也就是在能看到的这附近捡捡别人漏下的。” 拓跋尔拉着他不松口：“钱不是问题，我们可以多给点银子。” 他表现的对海妖很感兴趣一般：“实不相瞒，我们都是江湖中人，一路过来行侠仗义，原本就想出海看看，现在听说有海妖，更想见识见识这海妖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男人差点被拓跋尔的话吓死。 他一把挣脱拓跋尔拉着自己的手，连连后退。 “你、你要见海妖？” “疯子。”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问我。” 他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面朝大海连着磕了好几个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谢明欢在船上探出头来，一脸奇怪地看着拓跋尔。 拓跋尔更是一脸无辜和迷茫。 “我、我什么都没做啊，就是说想看看海妖到底是什么样子。” 谢明安：“……” 谢明欢：“……” 只有胡书心态很好，还在旁边呵呵大乐。 第三百三十五章 恐惧 “拓跋的胆量不错，有几分谢六的影子。” 胡书特别认真的点评。 谢明安在旁边木着脸，实际上心里根本忍不住的在吐槽拓跋。 苟大人之前说的多清楚啊，这里的渔民都很畏惧那所谓的海妖，本来他们几个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村子里面，还说是来找金三的就很惹人怀疑了，结果拓跋竟然和男人说他想要看看海妖长什么样子。 什么样的江湖二傻子会做这种事？ 谢明安现在有点怀疑，智商这么堪忧的家伙，姐姐到底是怎么接受的。在洛阳的时候，姐姐对别家小姐的挑剔程度，那可不是可以用一般这种词形容的。 嗯，被谢明安心里惦记着的谢明欢，这会也是一脸黑线。 她无奈地瞥了拓跋一眼，尤其是对上他那无辜又受伤的表情，谢明欢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在气氛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三四个壮汉从堤坝上面跳下来，他们直接朝着谢明欢等人走过来，看样子是专门来找他们的。 “你们是谁？” “来这里做什么？” 谢明欢还在船上没有下来。 胡书上前一步，和来人交涉。 “我们想要出海，本来是奔着金三来的，结果听说他出事了，这不，我们就直接来海边了。” 说着，胡书反问几个人。 “你们是这附近的渔民吗？家中有没有船？可以带我们出海吗？” 几个人对胡书的话半信半疑。 其中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指着金三的船道。 “大哥，你们看，那是金三的船。我就说，怎么就他的船一直下落不明，原来是被人藏在这里了。” “这船怎么这样了？要是好着的话，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但这船看样子是被诅咒了，就算咱们带回去也没用啊。” 另一个瘦高脸上透着精明的男人遗憾地摇摇头。 “老三，老四，你们说什么呢，咱们来这不是为了金三的船。” 这回开口的是四人里最矮的那个，他说完之后，朝站在最前面一直没吭声的男人道。 “大哥，你看他们几个怎么处置？” “处置？” 胡书佯装不解，但心里却有了戒备。 “你们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就是想出海而已，又没有犯法，你们为什么说要处置我们？更何况，就算我们犯法了，那也有官府在呢，你们又是谁？” “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那位被唤作大哥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他看起来不爱说话。 “最近海上不太平，这里的几个村子都已经不再出海了，你们若是想去海上，可以往南边走，从那边的出海口再登船。” 凑过来的拓跋尔张口胡编。 “我们就是一路从南边过来的，南边的海太温柔了，我们就是听说这里的海险峻有意思，所以才想要出海看看。” 男人的目光瞥向拓跋尔。 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险峻？” “几位，我劝你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好，为了追求刺激难道连命都不想要了吗？” 拓跋尔假装听不懂。 “你这话什么意思？不就是险峻一点的海吗？我们来之前专程请人看了天气，最近海上都是好天，没有暴风雨，也没有大风，所以……你说的连命都不要了是什么意思？” 说着，拓跋尔哦了一声，他恍然大悟一般。 “我知道了，你们是想说海里有海妖是不是？” “这都是骗人的，我们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识了不少狐仙、蛇仙，其实都是人在装神弄鬼，所以这海妖，十有八九也是骗人的。” “正好，我们出海帮你们把这海妖给收了，你们觉得怎么样？” 拓跋尔的这一番胡吹，让四个人的脸色大变。 他们看着拓跋尔的眼神，变成了像是看傻子的那种。尤其是老三、老四，更是看傻子之余，还透露出了明显的恐惧。 老四气急败坏地指着拓跋尔：“你快闭嘴！你以为你是谁，什么话都敢胡说，要是回头被……听到了，你会连累我们的。” 老三则干脆想要离开：“大哥，二哥，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老爷子只说让咱们看看到底是谁来了，又没说管他们生死，就让他们在这里作死吧。” 站在后面不远处，一直没有吭声的谢明安：“……” “明安。” 谢明欢喊了一声。 谢明安走过去，扶着她从船上下来。 等到几人看清楚从船上下来的竟然是个女人之后，他们脸上的恐惧更甚。尤其是为首的男子，目光沉沉地盯着谢明欢，像是在生气。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怎么能让女人到船上去！” 他的每句话都带着浓浓的指责。 直接把谢明欢、谢明安姐弟说懵了。 还是胡书见多识广，很快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他皱着眉，和几个人说道：“这船已经是废弃在这里的了，我们只是看它样子有些奇怪，像是遭到了什么攻击，想要看一看而已。既然不是出海的船，女人上去能有什么事？” “这不一样！” “这是被诅咒的船。” 几个人的脸色并没有改变，甚至还因为胡书的话而更加沉重了起来。 谢明欢听明白了。 关于女人上船不吉利的说法，主要是因为古人认为水为阴，在水上谋生，本来就阴气极重，担心女人上船会加重阴气，从而盖过阳气，所以才会留下女子不可上船的传说。后来有记载可见的一些野史中，又把一些特殊的女人上船后出事的事情记了下来，于是更加重了人们对这一说法深信不疑。 “几位，不知你们到底是因何而来？” 谢明欢直切重点。 “我们只是想要出海而已，这会在海边找不到船，我们自然会离开。但你们一来，就对我们横加指责，这不会就是你们这里的待客之道吧。” 谢明安安静地站在谢明欢身边没说话。 几个男人的眼力倒是很不错。 谢明欢虽然只是说了这寥寥几句，但他们很快就看出来了，谢明欢是说了算的那个。也正是如此，他们对几人的来到这里的目的更加怀疑。 为首的男人问：“你们真的想出海？” 谢明欢挑眉淡然回道：“当然。” “那跟我们来吧。” “这个时候能不能出海，要听村长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出海 村长？ 这里从成鱼之前介绍的来看，沿着海岸线，从南向北有三个村子，分别是金三所在的鱼耳村、还有峪沟村和东村。 那么他们口中的村长又是哪一位？ 谢明欢刚在心里浮过这个疑惑，拓跋尔就已经问出声了。 “你们说的村长是谁？鱼耳村的村长吗？” 男人瞥了拓跋尔一眼，没吭声，竟然直接转身走了。 是跟在男人后面的老四回答的。 “我们是峪沟村的，要带你去见的是我们峪沟村的村长，也是三个村子的族长。这里的三个村子，在大事上都要听我们村长的。” 还有这么一回事？ 成鱼和苟大人之前都没有提到啊。 “明明是三个村子，为什么还会有族长？”拓跋尔疑惑。 “是你们村长比较厉害吗？” “你们三个村子是同宗同源吗？如果是同宗同源的话，为什么还要分开成为三个村子？” 老四被拓跋尔问的烦了，他挑眉瞪拓跋尔：“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拓跋尔无辜地看着他。 “我就是好奇嘛。” 还是谢明安终于忍不住了，喊了他一句。 “师兄。” 这还是谢明安第一次喊拓跋尔师兄，把他高兴坏了。拓跋尔也顾不上再追着老四问问题了，他往回走了两步，跑到谢明安旁边激动地看他：“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事需要师兄吗？” 谢明安：“……”他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对拓跋尔道：“确实有事，师兄你能安静一会吗？” 拓跋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的目光询问地看向谢明欢。 谢明欢点点头，给了拓跋尔又一波伤害。 “拓跋，我也觉得你的问题有点多。” 拓跋尔：“……” 因为谢明欢也发了话，所以拓跋尔哪怕心中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但到底还是忍住没有再去问前面那些人心中的各种问题。 只是这也仅仅是坚持到了村长家。 等那个瘦弱的老头出现在几人面前后，拓跋尔再也忍不住了。 “你就是族长？” “他们说我们想要出海的话，要你说了算？” 双方互相打量着对方。 对这个老头，谢明欢的第一感觉不太好，虽然他的穿着很普通，脚上踩着的鞋子还带着泥，但从他的脸上却能够看出，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村子里的村长那么简单的人物。 老头也在打量谢明欢等人。 虽然胡书这时候充当的是三人的师叔，也是走在前面。但老头却并没有从胡书身上感受到压力，相反，却从谢明欢和谢明安两人身上感受到了不同的压力，只是两者散发出来的气势完全不同，再加上谢明欢又是女人，老头一时间还不能马上确定，这几个人中到底是谁掌握着话语权。 胡书还算记得自己的身份，他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道。 “这位老人家，您就是村长吗？” “我和几位师侄一路游历到此，想要出海去涨涨见识。” 老头收回在谢明欢和谢明安身上的目光。 但胡书的话，却让他眉毛皱了皱。 “出海？” “最近都出不了了，最近海上不太平。” 胡书呵呵笑着，不以为然。 “村长，我们都有功夫自保，而且只要有船出海，这报酬不是问题。” 谢明欢配合胡书的话，直接掏了一张银票出来。 “我师叔说的没错，只要有船能出海，这一百两是定金，待我们回来之后，还有另外的报酬。” 老头盯着那一百两的银票，脸上闪过一抹心动。 但很显然他有极强的自制力，再看他身后的四个人，别看之前表现的又凶又冷漠，但在看到银票的时候，却都神情有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老三和老四，两个人直接凑到了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老头一直没吭声。 谢明安默默地观察了他半响，就在谢明欢准备开口的时候，他先一步开口道。 “村长若是担心村子里渔民们的安全，我们可以自己驾船，只要租给我们渔船，再告诉我们路线即可。” 老头的目光再次投射到了谢明安身上。 这会，他心里有七八分觉得谢明安才是这几人中掌握话语权的那个。也正是如此，他回答谢明安的语气还算温和。 “不知你们出海想要见识什么？” “老头子也不蛮你们，最近我们很多渔民都在海上失踪了。你们没有出过海，就算有武功，在水上也没什么大用处，一旦出事……” 谢明安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解和好奇。 “村长，我们进村之后，就一直听说出事，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会让大家甚至暂时停了自己的生计？” 对于谢明安的问题，老头皱了皱眉。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们知道的太多没什么好处。” 拓跋尔在旁边听的着急。 “你们出什么事我们不想知道，但这能不能出海，给个痛快话呗。我们就是想要租个船而已，怎么这么费劲呢？” 多亏了拓跋尔的急性子，到这一刻，这些人是完全没有再怀疑他们是冲着渔民失踪的事来的，甚至老头也放下了最初的戒备。只是租船一事，他还是犹豫了一番，一直到谢明欢再次甩出了一张银票，老头才在后面几个人的劝说中，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你们自己去肯定不行。” “我让老大和老二带你们去，但是……”老头强调，“只能白日出海，日落之前一定要回来。” 拓跋尔又不愿意了：“可是我们还想看看海上的明月呢，都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么浪漫的一刻如果都没有体会到，那出海还有什么意思。” 谢明安对拓跋尔侧目。 没想到他这么痞里痞气的人，肚子里还有点货真价实的东西呢。 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毕竟是六叔认的关门弟子，要是这点基本的文学涵养都没有，想必六叔也不会收他了。 拓跋尔并不知道，这会他不过就是拽了一句诗，在谢明安心中的地位就突然蹭蹭的上涨了。但这种加分，可能拓跋尔就是知道了，也只会心塞和受伤吧。 第三百三十七章 忘记 村长松口了。 再加上拓跋尔一直催促，出海的事很快定了下来。双方约好，明日一大早在海边集合后，谢明欢等人便在村长专门派人护送下离开了村子，回到了雄京。 重新走在雄京的街头，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拓跋尔喋喋不休“师姐，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还要亲自把咱们送回来才行，难不成还怕咱们晚上留在那里吗？” 谢明欢也在想这件事，不过她想的是那些失踪的渔民带来的严重后果，很可能比苟大人以为的还要重上几分。不然只是几个人外来人到村子里一趟，不可能会那么快有人过去找他们，并且村长还要亲自见他们。 可现在棘手的是，没有尸体也没有人报案，他们既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搜集线索，也不能从受害者身上寻找突破口。其实没有尸体也没人报案也不算稀奇，之前盛德的乞丐流民出事，也是凭借谢明欢细致的观察展开的，但盛德的案子最起码他们还可以大张旗鼓的追查。 到了这里，三个村子很明显已经内部达成了一致，哪怕失踪的就是他们的兄弟亲人，他们也都因为某些原因选择了接受。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拒绝官府的帮助呢？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能够这么平静的接受这么多人离奇的失踪？ 一个海妖的传说，真的有这样的威力吗？ 谢明欢保持怀疑的态度。 如果是世代生活在这里，安稳又闭塞的延续了百年的小村子，或许她会相信这种传说对村子里的人的影响。但这些村子里的人，大部分经历过战乱，他们亲眼见识过生死，颠沛流离，说的直白一点，能够活着回到这里重新生活的人，都是有着强烈求生欲，在战火中活下来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因为一个传言中的海妖而屈服？ “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海妖只是借口而已。” 这边谢明欢沉浸在对案子的推测之中。 身后跟着的拓跋尔和谢明安，则展开了如下对话。 “师弟，我怎么感觉咱们好像忘了点什么？” “什么？” “一时半会有点想不起来，但好像有什么事没做一样。” “你想做的事那么多，没做的不能只有一件吧。” 谢明安只当拓跋尔是还有其他的问题没问，在心里憋得难受。 还是不知何时落到了最后的胡书，突然一拍脑袋，喊住了前面各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三人，一脸纠结帝道“咱们好像把琪儿丫头忘了。” 拓跋尔跟着叫了起来。 “对，就是琪儿。” “我就说怎么感觉像是忘了点什么，原来是琪儿！” “琪儿还在金三家里呢，咱们忘了带她一起回来了。” 谢明欢扶额，她可能真不是个好主子，也或许是这段日子琪儿的重点都转移到了验尸上，她也不是多需要人伺候，所以琪儿作为丫鬟的存在感是越来越弱了。 谢明安则是默默地没吭声。 他能说什么？拓跋尔最少还有点感觉像是丢了什么，他可是完全忘了这回事了，要是这时候开口说话，怕是会被打死吧。 谢明欢收回心中的愧疚，赶紧指挥道“都被杵着了，咱们赶紧着回去接琪儿。” 说完话她才注意到天色已经大暗了下来，更加懊恼了几分。 “天都黑了，琪儿肯定着急了。” 嗯，终于被想到的某当事人琪儿，这会和金三的老母亲面对面坐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根本没有关注外面的天色黑了，小姐还没有回来这些是问题。 “你一口也没吃，真的不饿吗？” 琪儿捂着自己瘪了的肚子，说话的力气都小了很多。 “我看外面有豆角，有茄子，还有黄瓜，要不我给你做顿晚饭吧。” 琪儿说完觉得自己这想法实在是太明智了。 她撸了撸袖子，说干就干，开始翻箱倒柜的找锅碗瓢盆。等到谢明欢他们急匆匆赶来想要领走一不小心被遗忘的小丫头的时候，金三的家里时隔两个月，再次冒出了热腾腾的饭香味。 这让赶到门口的几个人有点担心。 “怎么回事？” “琪儿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是谁在做饭？” 等几个人保持戒备和高度警惕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碰上琪儿从后面厨房端着刚做好的饭菜过来。她看到谢明欢等人，眼前一亮“小姐，你们回来了。” 但紧接着她就纠结了起来。 “怎么办，奴婢刚做好的什锦饭，本来想和婆婆边吃边等你们的，现在……奴婢是不是吃不成了？” 嗯，能问出这么有含量的问题，除了琪儿也没谁了。 谢明欢看到她一副心大的样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前不久刚刚被遗忘过，既松了一口气，又倍感无奈。就是拓跋尔平时这么多废话的人，对上琪儿，也不是对手。 “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们那一份也做出来？” 还别说，闻着真香，他都饿了。 琪儿特别认真地想了想，弱弱地道“忘、忘了。” 几人在门口说话，中午送饭过来，后来又从海边跑掉的男人，又端着饭菜畏手畏脚的出现在了金三家门口，等他看到谢明欢等人又回来之后，他转身就想走。 “哎，你不进来跑什么。” 可惜，他没有拓跋尔眼疾手快。 男人最后还是胆战心惊地进来了，但他把饭菜给婆婆摆好之后，就非一般的跑掉了。 “我、我娘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我先走了。” 拓跋尔一脸莫名。 “咱们有那么可怕吗？” “他为什么跑的这么快。”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谢明欢跟着琪儿进到屋子，婆婆已经在方才男人来的时候，被扶着重新坐回到了床上。只是，中午的面条已经僵掉了，她并没有吃。晚上男人送来的是粥和自家腌制的小菜，看着清脆爽口，只是这些对于痛失爱子的婆婆来说，早就失去了任何诱惑力。 琪儿将她做的什锦饭端上去，兴致勃勃地盛了一碗，二话不说塞到了婆婆手里。 “婆婆，这是我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用的都是你院子里的蔬菜，难道你不想尝尝吗？” “这些蔬菜，你儿子应该也帮忙打理过吧。” 。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三十八章 危险 谁都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琪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更让人惊讶的是，因为琪儿的话，婆婆的脸上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她的目光缓缓地放到了手里的什锦饭上，不知道是不是琪儿的话触动的她，她竟然端着碗，甚至忘了拿筷子，直接用手往嘴里扒着吃。 “婆婆，你别着急，筷子，给你筷子。” 琪儿在旁边服务的很周到。 谢明欢站着看了一会，没有说话，转身在房子里细细的检查了起来。 虽然点上了油灯，但房子里面依旧晦暗的厉害，还因为长时间无人打理，有很浓的霉味，空间很小，哪怕谢明欢看的特别仔细，也很快就看完了。房间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挂在墙上的那张新渔网，除此之外，就是一些缝缝补补带着很多补丁的衣服，大多都是男人的，定是金三的了。 房子有一个通向后面院子的小门，后面是灶台。不过这小门歪歪扭扭地半开着，看样子是坏了。琪儿之前是从外面院子绕到后面去的，谢明欢站在小门前面，不等她发话，胡书和拓跋尔就过来三两下把门搞定了。 “师姐，我先去看看。” 不等谢明欢说话，拓跋尔就先一步冲了出去。 谢明欢默了默，和胡书一前一后也跟上了。 如果后面真的有什么危险，琪儿早就发现了，她都在后面鼓捣出了一顿晚饭，也没有什么动静，说明后面不会太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和谢明欢预料的差不太多，后面摆放的是一堆破旧的渔网，地上散落着补网的工具，应该是出海回来被鱼虾弄坏的，留在家中，由婆婆来补。但拓跋尔弯腰去拿渔网的时候，渔网竟然酥软的一碰就散了，一看就是放在外面暴晒了很长时间没人管。 “这是什么。” 拓跋尔走马观花，很快就走到了院子的尽头。就在他转身准备回来的时候，渔网下面遮盖着的一块泛着光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 是一块淡蓝色的残片，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的残片，但这块材质的质地却非常精致，谢明欢接过去看了两眼，皱着眉有些犹豫不定“这看起来不像是咱们这边的工艺，我以前好像在宫中看过外邦进贡的物器的材质，和这个很相似。” “外邦的东西？” “贡品？” 拓跋尔马上敏锐的察觉到了谢明欢话中的意思。 “这里怎么会出现贡品的残渣？” 谢明欢摇摇头“看这东西就随意的散落在地上，十有是从海里带回来的。自来外邦都是走海路而来，他们有些东西损坏或落入海中，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拓跋尔有点失望“那就是说这玩意没啥用了？” 谢明欢没有马上回答他，如果只是单纯的说这块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上的残渣，确实没什么用。但谢明欢心中的直觉，却告诉她，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但具体指向什么，她一时半会还想不明白。 院子里没有其他的东西可查，几个人又回到屋子里。 有琪儿伺候，婆婆吃了两个月来第一次舒坦饭。等到谢明欢等人再次进屋的时候，她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碗筷，目光在她们身上停留了一瞬就收回去了。 “你们该走了。” “晚上村子里不招待外人。” 她的话虽然硬邦邦的，但可以听出来，和村长派人半强制的护送他们离开不同，她更像是在提醒和关心他们。也正是如此，谢明欢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这村子里面有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应该和那些渔民的失踪息息相关。 天色确实已经不早了，再加上旁边还站着个到底没有吃上晚饭，嗷嗷待哺的琪儿。谢明欢没有拂了婆婆的好意，叮嘱了几句几人就告辞离开了。 结果，从金三家中出去没走多久，胡书就突然顿了脚步，从前面换到了几人后面，并在谢明欢等人往前走的时候，出声提醒道“有人跟踪，大家小心点。” 谢明欢很淡定。 谢明安也很淡定。 琪儿是压根没听清楚胡书说什么，而且她一向是看自家小姐命令行事的，小姐很淡定，她自然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唯一不淡定的，大概只有拓跋尔了。 他欲哭无泪地看着前面淡定的姐弟俩，有些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伤害。 这就是暗中有人保护的底气嘛。 他下定决心下次见到师父的时候，一定要强烈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和师父情同父子，都多少年的师徒情了，怎么就不给自己一点暗中保护的人呢。 拓跋尔在心里胡思乱想，天马行空。 谢明安则和谢明欢走在前面，低声聊天。 “那块碎片，应该是花瓶一类的大件上的。” “你还懂这个？”谢明欢诧异。 “多看看书就懂了。”谢明安没觉得这有什么难的，“虽然很小，但看它的厚度，还有弯曲的幅度，就可以大致估算出来，应该是大件器物上的。” “就算是大件器物，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谢明欢问。 “你不是心里早有想法了吗？”谢明安不上当。 “啧啧，不错。” 谢明欢惊讶于谢明安的推理能力，看来自己的弟弟也不是像他们想的那样，真的是只会读书的局外人嘛，他大概可能只是懒和没有兴趣罢了。 “那你倒是说说，我到底有了什么想法？” “这样的器物出现在这里，最大的可能就是从海中而来，那么为什么海中会有这些器物的碎片残骸？第一可能是外邦来往的过程中，刚好有些东西损坏了，便直接扔在了海里，但这种刚刚好的几率不大，而且如果只是简单的个别器物损坏，就算刚好扔到了这附近，但被他们捞上来的机会也更小。所以这种可能性不大。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这附近的海域，极有可能不是单纯的有一两件损坏的外邦器物，而是有外邦过来的沉船，如果是这样的话，渔民打捞到这些碎片残骸的几率，相对来说才会比较合理。” 谢明欢简直要对谢明安刮目相看了。 如果他这番话说的时机再选对的话—— 。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三十九章 追赶 因为就在谢明安说完这番话后，前后左右同时冲出来了很多蒙着脸的黑衣人，他们看几人的目光带着警惕。 “把他们绑了！” 不是江湖中杀手手起刀落点头地的套路，也正是如此，不难让人猜出，这些人十有就是村子里的人。 胡书已经拔出了背后的大刀，护在几人跟前。 “你们是谁？” “想做什么？” 围过来的十几个人，除了最开始发令的人，再没人开口说话。 他们直接一窝蜂的朝谢明欢她们冲了过来，一开始众人还有些紧张，但很快就发现，他们根本就是纯粹的想靠数量压制他们，一点功夫都没有，张牙舞爪，实际上毫无杀伤力，这么多人在胡书一个人面前，都没有占到优势。 这更加肯定了之前几人的猜测。 谢明欢被谢明安和拓跋尔一左一右护着，琪儿则紧紧跟在她身后。 “师叔，出门在外，不惹事生非，咱们走。” 胡书闻言高声应下，反手用刀柄将四五个人推了出去，又是一个跟头，直接纵身提气飞了起来，脚下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将剩下几个人踩到在地后，他飞快地追上了已经退出去的谢明欢等人，匆匆离开了。 若是不明白状况的，大概会以为他们真的遇到了什么追杀，匆忙逃走。但实际上，对于那些被胡书一个人撂倒在地的村民来说，就苦不堪言了。一直到几个人完全消失的不见踪影，有人前来报信说他们已经真的离开了村子，躺了一地的蒙面人才摘下了脸上的黑布，抱怨连连。 “总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 “早知道当初我就不应该鬼迷心窍，原来的日子多好的，哪像现在，胆战心惊的，到现在也不知道得罪的到底是哪路神仙。” “那个大胡子的男人功夫真俊，我说要是咱们请他们帮忙，你们觉得怎么样？” “你快闭嘴吧，这里面的事是咱们能说了算的吗，这得那些老家伙们同意，你有几个胆子去和他们说？再说了，下午的时候不久见过他们了吗？如果那些老家伙有这个意思的话，还能让咱们大半夜做这种事来吗？” “只有我觉得咱们刚刚特别弱吗？丢死人了，我连他们的衣服袖子都没碰到，就被打晕了。” “走吧走吧，回家睡觉去。” “大半夜的折腾人，再这样下去，我看咱们还是趁早搬走算了，前几年我就说了，这不是人待的地方，你们不听，一定要在这守着，现在怎么样了，你们看看那些出去的，人家都发财了，再看看咱们。” “行了行了，别说了，回去洗洗睡吧。” 大家议论纷纷，最后三两结伴消失在了夜色中。 再说半天来回折腾，往返于村子中的几个人，再次出现在雄京街头的时候，很快就见到了带着人一脸着急想要赶去村子里找他们的苟熊苟大人。 “哎呦，王妃，你们可算回来了。” “成鱼这孩子办事不利索，我让他在村子外面等着您，结果他等到晚上见您没出来，就自己跑进去找，还差点惊动了村子里的人，这不他一回来送信，下官就赶紧带着人过来了。” 来北地这么久，像苟熊这样尽职尽守的官员，谢明欢是第一次遇见。 尤其是他在基本的关心过她这位王妃的安危之后，又耿直的像是忘记了那些官场的套路，直接追着谢明欢问“王妃，你们调查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展？再过两日就又是一个七天了，下官这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可千万别再有人出事了。” 谢明欢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什么明显的线索，倒是见到了一位村长，据说是这三个村子的族长？听他的意思，他们已经决定暂时不出海了。如果确定那些人真的是在海上出事的话，那他们不出海，应该会避过危险吧。” 苟大人一脸的担忧。 “王妃，您说要不要下官派人到海边看着，这什么都做不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啊。” “苟大人太焦虑了，如今事态已经如此了，我们能做的只有一步步突破，眼下村子里的态度明显是想要自己解决这件事，如果官府这个时候介入，只会引发矛盾。” 说着谢明欢又和苟熊说道“大人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和村长说好了，明天租用他们的渔船出海，他答应让两个渔民带我们出去，到了海上也许会发现一些线索。” “什么？！” “出海？” “不行，万万不行。” 苟熊一个劲的摇头。 “王妃，您这身份，下官可不敢让您去冒险，真要出海，也得下官去。” 谢明欢看着苟熊，认真地问他。 “我也想带着苟大人一起，但那些村民认识您啊，如果带着您的话，怕是没机会出海了吧。” 苟大人“……” 拓跋尔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师姐，我真的坚持不了了，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拓跋尔说完这话，站在一旁的琪儿，看他的目光热切了很多，像是在看一个英雄。她早就饿了啊，在金三家中都做好饭了，结果没吃到，又一路被追赶，这会她饿得看人都有重影了。 苟大人一脸恍然大悟，然后是自责。 “哎呀，看我这脑子。” “走走做，下官早就派人准备好了饭菜，这是左等右等也不见王妃回来，这不看到王妃了，一时激动，差点给忘了。” 拓跋尔哀怨地看着他。 吃饭这种大事也能忘？ 几人跟着苟大人回了官府，一路上，顺便走马观花的体验了一把雄京的夜晚。不得不说苟大人是个尽职的好官，比起之前待过的那些地方，雄京的晚上出来活动的百姓，还有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可以展示出雄京的状态，很稳定，百姓的安全感很足。 回到府中，饭菜早就凉了。 府中的管家还算能力突出，一听到传信说大人回来了，就赶紧指挥着下人重新忙活，等到谢明欢等人稍作休息，喝了杯淡茶后，饭菜也便重新端上来了。 只是，苟大人并不懂谢明欢他们的规矩，还专门给谢明欢准备了一份，等到他看到谢明欢，还有其他人非常默契地直接坐下开始吃饭的时候，有点傻眼。想要请谢明欢移步的话卡在嘴里，半响也没说出来。 甚至，谢明欢还抬头看向他问道。 “苟大人，您怎么还站着？” “是用过了吗？” 。18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四十章 邪门 &lt;翌日，又是云淡风轻的好日子。 昨晚，在苟大人府中吃过饭后，几人拒绝了苟大人留宿的邀请，还是回来客栈。既然村长之前派人跟踪过他们，难保以后不会再跟踪，如果住在官府，很容易就露馅了，还是客栈行事方便，甚至谢明欢还嘱咐苟大人，有什么事她会派人来和他联系，让他暂时不要再过分参与这件事，假装已经放下了这个案子，好让村子里的人放松警惕。 苟大人有点小郁闷但他也知道谢明欢这提议没错，只能答应下来。就是对于谢明欢也要出海这件事，非常忧心，一晚上也没睡着。 这些，对于在客栈一夜好眠的几人来说，是根本不知道了。 他们在客栈用了早饭，便出发再次进村了。 按照约定的时间，赶到海边的时候，就看到昨日的老二已经在停泊的船上等着了。 “我还以为你们不敢来了呢。” 老二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 拓跋尔下意识反问“什么叫我们不敢来了？钱都付了，我们为什么不来？” 老二也自知失言，马上就不接这个话题了。 倒是谢明欢问他“另一个人呢，他怎么没来。” 听到谢明欢的问话，老二下意识地瞥了胡书一眼。他们还好意思问大哥为什么没来？还不是昨晚他们下手太重，大哥刚好被一拳打到了脸上，结果一个眼睛肿起来了，怎么来？来了岂不是就暴露了？ 他还真想错了。 昨天虽然谢明欢他们很快就猜到了那些人是村民，但是真没想到，里面会有他们几个。至于打到了谁，打到了哪，胡书就更没有记在心里了，所以老二看胡书的那一眼，看的他是莫名其妙。 “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老二赶紧收回目光，心里就怕被他们看出来。 他掩饰地轻咳了两声“大哥有事，来不了了。而且只是白天出海，我一个人带你们出去就够了。” 其实对于谢明欢来说，少一个人来更好，一个人更容易套话。 几个人不再多说，先后上了船，便帮着老二开船。原本预想的，或许会很复杂的出海，实际操作起来，根本简单的不值一提，半柱香的时间后，他们已经漂泊在了近海海域，远远地能够看到岸边，但距离已经有些远了。 老二还算靠谱，一边看着船，一边简单给他们介绍这附近的情况。 “我们一般出海捕鱼就是在这附近，虽然这几年鱼渐渐少了，但也算还能养活这几个村子，要是再往前，就有点危险了，一般都是水性好的几个人相约一块去，大家事先把船绑在一起。” “金三说的那片险峻的海域在哪？”谢明欢直接问道。 老二看了她一眼，皱眉。 说实话，他别的倒是不担心，就是这女人在船上，总是心里有点别扭，后背不时的发毛。 “我师姐问你话呢，你瞅着她发啥呆啊？”拓跋尔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会是中邪了吧？” 老二回过神来，不时很情愿地指了指北边。 “在北边。离这里还远着呢。” “金三那个人从小就不走寻常路，小时候打架生事，是个狠人，我们一般都不愿意和他一块做事。后来他见鱼市来钱快，也不知道从哪搞来的本钱，弄到的渔船比我们大部分人的都好，自己跑到大北边去，每次回来都能满载而归，就他的鱼又大又新鲜。” 拓跋尔迫不及待地催促老二“那还等什么啊，就去那，快快快，掉方向。” 他对船的了解要比其他人多一点，以前跟着谢六去南边的时候，是出过海的，所以一边说话一边跑过去拉帆转向，等到老二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做什么！” 老二脸色有些难看。 “那里危险重重，如果出事了怎么办？” 拓跋尔看着他安慰道“放心吧，有我们在，就算出事也是我们先出，肯定会保护你的。” 保护……老二听着浑身不对劲。 谁用你保护啊，再说你们几个看着就是旱鸭子，就算武功高，但在水里武功高有用吗？ 他想要再把帆调回去，拓跋尔不让，两个人争执的热火朝天。 谢明安从上船之后，就一直眺望远方，自动屏蔽了这些嘈杂的声音。也只有胡书还算靠谱，马上过来劝架“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这qingtianbairi的，能出什么事啊，这样，咱们就过去看一眼，不多停留，到那看了就马上回来，怎么样？” 拓跋尔点头同意。 老二还想拒绝，可是想到昨晚胡书一个人的战斗力，拒绝的话愣是最后没说出来。 “行吧，但是就像你说的，到那看一眼就得回来。” 胡书笑呵呵地答应。 “放心吧，我说了算。” 接下来，许是要去的地方让老二很有压力，一路上他都没再说话。 拓跋尔叽叽喳喳的一会，没人搭理他，他也悻悻的闭嘴了。 沉默让时间也跟着慢了起来，等到了那片海域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一种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的错觉，但实际上还不到晌午。确实是险峻，远远的就能看到经久不算的迷雾，迷雾上面隐约可以看到高耸的峭壁和悬崖。 “这里像是被遗忘的失落之境。” “那些雾气黑乎乎的，不会有毒吧。” 老二控制着船速渐渐放缓，对几人说道。 “就是这里。” “再往前就不能去了，那迷雾后面到底有什么谁都不知道。而且这里其实邪门的很。” “哦？怎么邪门？” 老二纠结了一会，才松口。 “一开始见到金三捕鱼捕的比我们都多的时候，村子里不是没人眼红，我们悄悄跟着他来过这里，后来又几个人合伙也想要在这里捕鱼，结果特别邪门，来来回回好几次，一条鱼也没有捉到，最后一次，还差点把船开进那迷雾里面去，后来我们就都不敢过来了。” “也不知道那金三到底有什么手段。” 老二的话里有嫉妒和羡慕。 从到这里之后，谢明欢就一直没有吭声。她的目光仔细的打量着四周每一处地方，最终停留在了船停留的附近海平面上。海水和来时路过的相比，仔细看能看到区别，要更深一些。]]&gt;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四十二章 松动 &lt;老二是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好。 惊吓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心里有点感动，原来咬死不愿意松口的话，这会也突然松动起来，欲言又止断断续续地道。 “一会回到村子，你们什么都别说。” “我怎么说，你们就点头就行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马上就明白了老二的态度。 拓跋尔甚至还喜笑颜开地和他勾肩搭背“二哥，你放心，我们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老二和拓跋尔接触了这两天，已经能接受他这跳脱的性格了。 “就是……回头到了雄京，就要麻烦你们多照顾了。” 胡哈哈大笑。 “出门在外靠朋友，大家都是兄弟嘛，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咱们有肉吃，你就也有，咱们有酒喝，你也有，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老二被胡书这爽朗的性子说的更加心动了。 果然，回到村子后，昨天的其他两个人，还有一些他们没见过的人，都等在村长的家中。 “叔，我们回来了。” “没什么事，海上风平浪静，我带着他们在咱们经常出海的地方转了转，他们发现没啥意思，就嚷嚷着回来了。” 拓跋尔非常配合。 “是啊，没想到这出海原来这么无聊，和我之前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村长的目光沉沉地探究地看着几人。 “什么事都没发生？” 最后，他的目光锁定在老二身上。 说实话，老二已经做了一路的准备，但这会被村长这目光盯着，还是心中一沉。好在，准备做的还算充足，他硬着头皮点点头“叔，真的没发生什么事，你不信他们，难道还不信我吗？” 村长这才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目光还是在谢明安身上多留了一会。 在村长眼里，谢明安已经被确定了是那个有话语权的。他问谢明安“你们几位还准备在这里留多久？” 谢明安见他是对着自己说的，只能开口。 “虽然海上没什么意思，但听说这里的鱼市有时候会卖野生的珍珠，我们想再等等下一波的鱼市，淘点珍珠回去。” 村长皱眉，声音带着不快。 “最近村子里有事，鱼市不开了。” “珍珠什么地方没有，你们去别的地方买吧。” 拓跋尔闻言不乐意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鱼市又不是你们一家的，我听说这鱼市不是官府的买卖？怎么现在听着像是你说了算一样？” “再说了，我们就是想买珍珠，又不是要砸场子，你至于这么不待见我们吗？” 嗯，拓跋尔早晚要因为这一张嘴出事。 老二给他递了个眼神，让他别吱声了。 拓跋尔还算给这新认的二哥面子，扁了扁嘴，虽然不情愿，但也确实不再咄咄逼人了。 谢明安淡声道“不知道鱼市什么时候能正常开市？我们可以在雄京等一等，毕竟这野生的珍珠，不是哪里都有精品。” 村长见谢明安只谈珍珠，一时也猜不出他们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意思，只能随口敷衍道“你们想等便等吧，只是近俩月都不会开市了。” 谢明安了然地点点头。 老二趁机开口道。 “叔，正好我要进城一趟，去看看我小弟，这会天色还早，我顺便送他们回去，怎么样？” 村长是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村子，不要影响他们的计划。 听到老二这话，只当他也和自己一个想法，很是痛快地点点头。 “行，你送他们回去吧。” 从村长家里离开，老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被看出来。” 拓跋尔认了二哥之后，倒是很愿意和老二说话。 “你胆子就这么点啊？” “不就是个老头子吗？有那么可怕吗？” 老二苦着脸，一边带他们离开，一边小声道。 “你小点声吧。” “李叔在我们这几个村子里的威望很重，而且他的手段呐，三言两语说不清，反正不是一般人。” 拓跋尔听了更好奇了。 “那你给我们说说呗？” 老二有点纠结。 “好好的说他干嘛？” “你们不就是想买珍珠吗？我知道几家手里还有存货，回头我去跟他们联系，让他们卖给你们，保准是最低价。” 这话……拓跋尔有点接不了。 毕竟买珍珠这种事，它就是谢明安随便找的一个借口啊。 还算谢明安靠谱，在后面听到后，上前两步感谢老二道。 “如此就麻烦二哥了。” 嗯，这二哥倒是叫的从善如流。 老二被叫的很受用。 又想到他们也算是共患难过的兄弟了，原来的戒心倒是真的去了十之**，和他们说话也放开了。 “不是我说，你们到底是出海做什么？就为了看看那危险的地方？我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江湖中人，这不是上赶着作死吗？” 拓跋尔开始配合着他胡邹。 “这人生嘛，贵在刺激，都说富贵险中求，你能说危险里面就全是危险吗？说不定还有机遇呢。” 老二迷茫地看着他，并没有听懂这么笼统敷衍的回答。 还是谢明欢在旁边佯装不经意地问道。 “二哥，你们亲眼见过那海妖吗？怎么就吓成这样啊？我觉得你也是条好汉啊。” 嗯，后面一句话听着很受用。 而且已经被海妖盯上了，去雄京还要靠他们帮忙保护，老二也不再死守着那些规矩了，他回头看了看，见已经离开了村子，四周也没什么可疑地人跟着，便低声和他们说了起来。 “金三的事你们都知道吧。” “我跟你们说，他不是第一个出事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出事的。” “就这三个多月，我们这三个村子，已经有十个人出事了。都是在海上的好手，出事之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唯一能找到的就是他们出海用的渔船，那上面无一例外都是血粼粼的，恐怖极了。” “李叔还有村子里有名的神婆亲自带着我们到海上去找人，结果亲眼看到了那迷雾之中耸起的巨大海妖，血腥味扑鼻，要不是神婆也在船上，说不定我们当时就折损在那里了。”]]&gt;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四十三章 禁忌 &lt;几人面面相觑，对于老二的话，心里很是疑惑。 “竟然真的有海妖吗？”拓跋尔有点开始试图去相信了。 “就算不是海妖，在海中行凶，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谢明安简明扼要。 谢明欢关注的和他们不一样。 她继续飚演技，一脸的无辜和好奇。 “二哥，你看清楚那海妖的模样了吗？到底有多高？和庙里那些神仙一样吗？它的眼睛是红色的？绿色的？” “那位神婆是战胜了海妖吗？她这么厉害，为什么你们还害怕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老二都不知道从哪里回答了。 拓跋尔在旁边配合着吐槽谢明欢“师姐，你能不能收收自己的好奇心，每次都问一大堆，你让二哥从哪里回答嘛。” 谢明欢闻言笑眯眯地道“从哪回答都行啊，我问的是二哥，又不是你，有你什么事。” 老二想了想，挑着自己能回答的开始给谢明欢说。 “那天海上的雾气特别大，海妖大半个身子都藏在雾气里面，我们的船离海妖还有一段距离。但远远的就看到它的身子像小山一般大，还伴随着咆哮声，海面轻而易举被带起了巨大的海浪，我们的船差一点就翻了。” “至于这海妖到底什么模样，我还真的说不好。” 说着他又仔细想了想。 “神婆只是能够预知一些危险，能够帮我们驱散一些简单的邪运，遇上海妖她也无能为力，那天我们能够逃出去，是因为神婆事先感知到可能会遇到危险，带了不少的符水，那符水倒进海里，海水瞬间就变成了红色，像是着火了一般，直直的朝海妖烧过去，因为有符水在前面挡着，我们才有时间逃走。” “听起来这符水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知道她卖不卖？”拓跋尔发自真心的问。 这个老二还真不知道。 “这么多年，没听说过有人去找她买符水。” “不过你若是想要，我回头可以帮你问一问。” 拓跋尔连连点头“好啊好啊，那就拜托二哥了。” 几个人一路聊着天，很快就回到了雄京。他们直接带着老二回到了落脚的客栈，已经有暗卫事先回客栈敲打了一番，所以谢明欢他们回来的时候，客栈掌柜的和那天因为苟大人而知道了谢明欢身份的小二，都没有像前几日那样，毕恭毕敬地迎上来拜见。 胡书出面给老二开了一间房，又要了两桌子酒菜，拉着老二热情的回房间要好好喝一顿，庆祝一下。 老二平日里也就是个普通的渔民，可能几年也不会来这种客栈住上一晚，再吃一桌子的好酒好菜，所以当他听到胡书在那点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谢明欢没有参与他们的酒肉之约。 回到房间的时候，琪儿正百无聊赖的发呆。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谢明欢坐下自己倒了被凉茶喝了一口，问琪儿“你怎么不自己去街上逛逛？难道就在客栈傻傻地等了一天吗？” 琪儿凑了上来，一脸委屈。 “小姐，下次你再去什么地方，还是带着我吧。” “奴婢自己在客栈，就像是丢了主心骨一样，什么都干不上来，像是失去了人生的方向。” 这话，说的很有哲学含量。 谢明欢差点笑出来。 “好好好，下次带着你就是了。” 琪儿有了谢明欢的承诺，开心起来。 “小姐，你别在这坐着了，我伺候你去洗漱吧，洗完好用晚饭。” 谢明欢被琪儿拉着去洗漱。 另一边，几个男人已经坐到了一起，喝了好几杯了。 谢明安虽然没喝酒，但比起平时半天也不说一句话，今天的他说的话已经非常多了。而且又收到了谢明欢的指示，要尽量在酒桌上从老二再套一套有用的话，于是拓跋尔和胡书负责灌酒，谢明安时不时的问上一两句。 “二哥，你们那位李叔，为什么还是你们的族长啊？” 老二的酒量不是太好，喝了没几杯，仅存的那点戒心就也都搂不住了。 他伸手拿了一只鸡腿往嘴里塞，囫囵之间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谢明安想知道的。 “额……你是说、李叔啊。” “李叔就是族长啊，他、他……不对，是以前，以前我们几个村子特别穷，大家都说是风水不好，后、后来是李叔请来了神婆，说动了大家重新修整村子里的风水，大家的日子才渐渐能过的下去了。” 老二又被劝着喝了一杯。 喝完之后，心情更加舒爽，他砰地一声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有些大舌头，但却继续说道“我、我偷偷告诉你们啊，李、李叔改的风水，是真的好。” “听我爹说，当时有好几年，村、村子里的人几乎每家都走运，不是出门捡到了银子，就、就是出海捞到了宝贝，反、反正我们这三个村子后来在战乱里能、能活下来，都念着李叔的好呢。” 谢明安点点头，也一脸的肃然起敬，像是很敬佩这位李叔。 但心里却更加怀疑这李叔有秘密了。 一个普通的渔民，一个半吊子的神婆，真的能够制造这样的神迹和奇遇吗？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谢明安是不信的。 拓跋尔倒是喝的有点多，失去了一大半的判断力。 和老二勾肩搭背的，一起讴歌起了李叔。 这两人的酒量和胡书一比，就是战五渣，胡书体会不到拼酒的kuaigan，索性也不再喝了，闷头吃肉。 过了一会，谢明安又问。 “二哥，你们失踪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不报官呢？” 老二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半天才想明白谢明安问的意思。 他吭吭唧唧了半天才把话说利索。 “哦、哦，你说这个啊。” “这、这是李叔决定的，我们都、都听李叔的。” “李叔说我们这三个村子靠海吃饭，是和海里的各路神仙有约定的，现在海里的神仙要人了，我们若是不痛痛快快地给，那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活不下去了。” “嘘——你、你们千万别告诉别人啊，这、这是我们几个村子的秘密，是禁忌，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说完，老二就咯噔一声趴在了桌子上，彻底睡过去了。]]&gt;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不简单 &lt;谢明安洗去一身酒气后，去找谢明欢的时候，谢明欢已经用过晚饭，正在纸上写案子的事。 “姐姐。” 谢明欢没有抬头，直接让他先坐下，等把心中所想的和案子有关的线索都写完后，才放下笔走过来。 “如何？” 谢明安点头又摇头。 他把老二在酒桌上说的那些事告诉了谢明欢，之后又说了几句自己的意见。 “这个村长不简单。” “尤其是他说，三个村子改风水后，连续好几年，每户人家都有转运的奇遇，或是捡银子，或是出海捞到宝贝，若是一家两户，倒也没什么，但每户人家都有这样的好运气，我实在不能相信这真的是因为被鬼神眷顾。” 谢明欢点点头。 “你这话没错。” “就算这世间真的存在鬼神，那得是多心大的鬼神，会因为更改风水而眷顾三个村子里的每个人？这种逻辑本身就有问题，应该是那李叔拿来糊弄村子里的人的。” 谢明安看着自家姐姐，心里有很问题，最后真正问出来的，却就剩下了一个。 “姐，这个案子，你怎么看？” 谢明欢戏虐地看这谢明安。 “怎么，你对这案子也有兴趣了？” “眼下觉得，倒是挺有意思的。” “对于我们这些查案之人来说，千奇百怪的案情，复杂多变的嫌疑人，确实挺刺激，挺有意思的。”谢明欢语气有些沉重，“只是你可知道这些有趣，是建立在很多无辜受害者的生死之上的。” 说完，她严肃地对谢明安道。 “如果你是因为觉得案子有趣而关注，那查案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定然不是一件长久的，值得你耗费过重精力的事。” 谢明安好像有点听明白了，又好像完全没听明白。 他陷入了沉默之中。 谢明安也不催促他，这种事只有他自己想明白了，才是真的明白。母亲煞费苦心，将他留在北地，不就是为了让他想明白自己的责任，真正唤起他心中为百姓的那股使命吗？ 琪儿端着夜宵进来的时候，看到公子竟然也在，吓了一跳。 “公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谢明安被打断了沉思，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目光扫过琪儿手里端的夜宵，有些不解，姐姐什么时候还多了吃宵夜的习惯？ 面对这探寻的目光，谢明欢什么都没说。 作为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主子，谢明欢闭口不言，没有说半句和真相有关的话。等谢明安离开后，琪儿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 “小姐，你真好。” “奴婢方才都被吓死了，万一公子知道奴婢这么能吃，觉得谢家养不起奴婢了，把奴婢赶出去，那奴婢以后可怎么办啊。” 谢明欢实在不知道这丫鬟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 “快吃吧。” “我先睡了。” 房间是里外的套间，谢明欢住里面，琪儿睡在外面的榻上，方便晚上谢明欢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就是琪儿本来胃口就大，来北地之后又去学仵作，每天跟着谢明欢这跑那跑活动量更大了，渐渐地就有了晚上吃宵夜的习惯。 有时候谢明欢忙的晚，也会吃上几口，但大多数时间都是琪儿一个人的。 谢明欢躺下熄了灯，想着案子，渐渐睡了过去。 琪儿则在外面，掌着一盏夜灯，像个小松鼠一样，咯吱咯吱的吃着宵夜，直到吃干抹净才心满意足的躺下了。 翌日，胡书和拓跋尔带着老二去逛街。 谢明欢则带着琪儿去了官府找苟大人。她想要看看李叔的资料，这两日的事，都在昭示着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村长有问题，三个村子里的一部分人应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也正是如此，他们才会排斥官府介入。 因为谢明欢出海的事，苟大人是担心了一天一夜，现在见到了谢明欢，他也算是松了口气，听说谢明欢要看李叔的资料，马上就吩咐人去调卷宗去了。 去取卷宗的正是那天的成鱼。 那日因为没等到谢明欢他们，苟大人是狠狠地训了他一顿。这会成鱼拿着李叔的资料送来，双腿有点发软，也不敢抬头。 “王、王妃，这是您要的资料。” 琪儿眼尖，看到成鱼还惊讶地问他“是你呀。” 成鱼本来是想默默的送完资料就赶紧退下，结果琪儿这一嗓子，他想要遁走的想法是瞬间破灭。成鱼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纠结啊，可是又不能装作听不到，只能苦哈哈地点头。 “嗯嗯，是啊，是我。” 谢明欢根本没把那日的事放在心上。 她抬头看了成鱼一眼“坐吧，我先看看，若是有什么需要，还要劳烦你帮忙去找。” 成鱼哪敢坐啊，赶紧摇头“不、不、不用了，属下站着就好。王妃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谢明欢也不强迫他。 很快，她就投入到了关于李叔的那些资料中。 官府关于百姓的资料记录不是特别详细，一般更注重记载家族和搬迁。按照官府上的记录，李叔祖上往上五代都在渔村周边生活，只是那时候村子的名字和现在三个村子有出入。 李叔在家中排行老三，只是他前面的两个兄长在卷宗上记录的是已经迁出了雄京，并且是二十多年前就迁走了，李叔的父母是由他养老送终的。 同时，按照上面缴纳赋税的记录来看，在前秦三年到前秦八年之前，李家有长达五年躲避缴税，短暂迁走的过程，之后又重新回来，并且一次性补齐了之前拖延的赋税。老二说，三个村子以前风水不好，穷困潦倒，后来李叔回来，改了村子的风水，再之后就成了族长，三个村子也慢慢发展了起来。 谢明欢皱眉思索了一番，抬头对成鱼吩咐道。 “你再去把三个村子近二十年缴纳赋税的整体情况的资料拿来给我。” 成鱼闻言，马上就转身去找资料了。 琪儿在旁边倒茶，打扇。 “小姐，你喝口水歇一会再看吧。” 谢明欢配合地喝了口茶。 “你别站着了，我不热。” “若是在这无聊，你就去花园转转。” 琪儿果断摇头“奴婢要陪着你。”]]&gt;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四十五章 找人 &lt;很快成鱼就把谢明欢要的几个村子近二十年的交税记录拿过来了。从衙门回来的苟大人，也跟着过来，想要听听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正好谢明欢也准备找他呢。 等苟大人到了，谢明欢一边翻着村子里的纳税情况，边问苟大人。 “大人，您这任的这些年，有没有发现这三个村子不太一样？” 苟熊有点懵。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 具体的谢明欢也不好说，她想了想，简单举例道。 “比如这三个村子过分团结，又或者是在收入上过分平均？” 苟熊听的更懵了。 “没有啊。” “这些村子的贫富差距还蛮大的，比如鱼耳村和东村，就没有峪沟村的渔民手里有钱，每年官府去征税的时候，峪沟村的渔民都要大方一些。” 谢明欢已经翻到她想要找的那一年了。 前秦八年，三个村子第一次没有一户拖延交税的，在这之前，征税记录上的记载都是断断续续的，甚至繁琐到了哪一天交了几乎，可以看到征税的时间一般都持续了小半年。而在前秦八年的时候，三个村子交税几乎在半个月内全部完成。 这里面一定有大问题。 “苟大人，你对峪沟村的李村长，也是三个村子的族长，那位李叔有了解吗？” 苟熊努力回忆了一下。 “李叔？他人还不错吧。” “之前建立鱼市的时候，见过他几次，但没有单独接触过。” 谢明欢叹了口气，看来想要查清楚李叔身上的秘密，还任重道远啊。 “我想知道的都查的差不多了，今天就先这样吧。” 和苟大人告辞，谢明欢准备离开。 苟熊是挺想留谢明欢一块用饭的，可是谢公子不在，他又没有内眷，怎么看都不合适，只能亲自送谢明欢出府。结果，几人刚出门，就在府门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崔大哥。” 谢明欢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欣喜。 “你来啦。” 崔郢刚到城中没多久，在客栈没有找到几人，只听掌柜的说谢明欢到官府来了，至于胡书他们因为是上街，也没有固定的位置，崔郢干脆又出来在大街上闲逛，一路慢慢悠悠晃到了府衙。 他朝谢明欢点点头，脸上挂着淡笑。 “嗯，来了。” 谢明欢问他一路上是否顺利，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崔郢都一一简明扼要的回答了。 苟熊在旁边和颜悦色的听着，并没有半点不满。 两人问候了一番，谢明欢才将崔郢和苟熊两人互相介绍了一番。等听到崔郢的大名后，苟熊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原本不方便留谢明欢吃饭的事，现在也找到了合理的借口。 “崔公子一路风尘，不如去府中喝杯清茶，我让下人准备些家常菜，王妃和崔公子中午就在府中留饭吧。” 谢明欢询问地看向崔郢。 崔郢没有犹豫，直接摇头。 “苟大人的好意崔某心领了，只是多日不见，和拓跋、谢兄很是想念，想早些见到他们，今日便不叨扰苟大人了。” 崔郢拒绝了，谢明欢便没有再多言。 两人和苟大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谢明欢开始同崔郢细细的讲述眼下案子的进展。待说完，崔郢也一脸的沉思，眉头紧锁。 “没有尸体，也无人报官，三个村子互相抱团，案发现场又很有可能是在海上，这个案子想要查明白，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崔郢总结道。 谢明欢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是啊。” “所以崔大哥你来了，我是真高兴，能有个人一块出主意了。” 崔郢点点头“回头让苟大人送一份渔村的地图，我再找机会出海一趟，看看能不能从地理位置上发现什么线索。” 谢明欢马上答应了下来。 琪儿在后面突然拉住了谢明欢的袖子“小姐，咱们要不在外面吃吧，奴婢听说前面那个酒楼是雄京最好的酒楼，不仅物美价廉，听说里面的厨子还是前秦的御厨。” 谢明欢哭笑不得，她看向崔郢。 “崔大哥，怎么样，要不要去尝尝御厨的手艺。” 崔郢瞥了一眼琪儿，心中对谢明欢这丫鬟的印象，更加深刻了几分。 “也好，去尝尝吧。” 听到崔郢答应了，琪儿开心的要跳起来。 “那奴婢先过去定个包间。” 都不等谢明欢开口叮嘱两句，琪儿就跑不见了。 “这丫头，就知道吃了。” “若不是你这个小姐宠着，谁家的丫鬟能活的这么肆意。” 谢明欢但笑不语。 生命哪来那么多高低贵贱之分，琪儿从小就照顾自己，她们情同姐妹。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琪儿也不会跟着颠簸到北地，她也就只有这么点吃的爱好，也不是吃不起，当然要宠着些了。 这边三人去了酒楼吃吃喝喝。 另外那一拨，一大早就出门逛街的，这会也是满载而归。因为老二是来雄京避难的，什么都没有带，所以逛街的时候拓跋尔和胡书干脆自掏腰包，给他买买买。好在老二是个实在人，那种昂贵的铺子死都不进，就在一些地摊上买了几件新衣服，又带着几人在他以前吃过的几家隐蔽但口碑极佳的小吃店吃了点特色小吃，就兴致勃勃的回客栈了。 至于昨晚醉酒后他说出去的那些事，原本谢明安还有些担心，结果白担心了，老二根本就不记得了。 “咱们下午去做什么啊？” “我听说有家戏园子，以前是专门去盛德给贵族唱戏的，这两年搬到雄京来了，你们听过吗？要不咱们去听戏？” “听戏？好啊好啊，我还没听过戏呢。” 跟在后面的谢明安，看着相谈甚欢的拓跋尔和老二，只觉得这俩人怕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只是，他们的好心情也就只维持到了客栈。 到了客栈，还没有进去，在路对面，胡书眼尖看到了徘徊在店门口的老三和老四，他上前将拓跋尔和老二拉了回来，指着客栈门口的俩人道“他们俩不会是来找你的吧。” 老二看清楚来人后，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这、这怎么办啊。” “不会是李叔猜到了吧。” “如果我回去的话，一定会被海妖带走的。”]]&gt;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四十六章 回去 &lt;“要不咱们别回客栈了？再换个地方？” 拓跋尔出馊主意。 谢明安实在是没办法保持世家公子的优雅了，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拓跋尔开口说的这些话，十句里面有七八句让他想打人怎么办。 “只要还在雄京，早晚会找到的。” “况且，你怎么知道他是来找二哥的。” 拓跋尔闻言，想了想觉得谢明安说的好像也蛮有道理的。 “那怎么办？” 谢明安没有搭理他，直接同老二道。 “你们从后面回客栈，我过去问问看他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老二闻言感激地朝谢明安一拜。 “多谢谢兄弟了。” 胡书带着两人拐进了身边的巷子，饶了一圈从后面回客栈了。 谢明安则穿过道路，直接朝客栈门口的两人走过去。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老三、老四看到谢明安，眼前一亮。 “你总算回来了。” “你们其他人呢？” 两个人伸长了脖子往谢明安身后张望。 “他们不在这里，你们来客栈找我们的？有什么事吗？” 老三和老四闻言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老三先开口“我们是来找二哥的，但是二哥他弟弟说昨晚二哥根本没有去他那里，是不是你们把我二哥给绑了？” 谢明安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我们到雄京之后就分开了，上哪里去绑他。” “再说我们绑他有什么意义吗？” 老四瞪眼，不相信谢明安的话。 “你们昨天出海是不是遇到海妖了？” “我跟你说，如果你知道二哥在哪，就赶紧把他放了，让我们带他回去。” 谢明安一脸的迷惑，像是更听不懂了一般。 “你们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想要直接进客栈，不欲和两人多言。 然后，两人就分别一左一右把他拉住了。 “你不能走。” 老四着急起来“你们到底把二哥带去哪里了？” “我跟你说，赶紧把二哥放了，否则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谢明安挣脱不开两人，脸色有些难看。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谢公子是有轻微洁癖的人，这会两个人粗糙的大手，抓在他的衣服上，谢明安只想赶紧回房间换衣服了。 “放开。” “你们再胡搅蛮缠，我就不客气了。” 老四闻言也火气上来了。 “你想怎么不客气啊？” “我告诉你，不把二哥交出来，我肯定不会放你走的。” 谢明安也是服了两人了。 “你们凭什么这么肯定你们二哥在我们这？” “谁告诉你们的？” “还有你们要是真找他有事，就赶紧去问问他有可能去哪，在我这耽误着，只会耽误你们的事，我都说了，我这没人。” 许是谢明安脸上的表情很是坚定，老三盯着他看了半响，开始有些相信他了。 “你真的不知道二哥在哪？” 谢明欢淡定摇头。 “我肯定不知道啊。” 老三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反而脸色难看了起来。 “这下可是要出大事了。” 谢明安故作好奇的开口“你们找他到底有什么事？” 老三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 老四是个急脾气，根本忍不住，松开了谢明安，但却改成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还不是你们非要出海，害了二哥。” “今天一大早神婆就说了，昨天你们在海上肯定见到海妖了，现在海妖要二哥做新的祭品，如果今晚交不出二哥，它就要从二哥的家人下手了。” 谢明安皱眉。 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只是那神婆竟然还能和海妖沟通吗？ “我这真没有你们二哥的下落，既然这么重要，你们还是赶紧再去问问还有没有别人知道他的下落吧。” 两人见谢明安依旧如此说，也真的觉得老二怕是不在这里。 他们垂头丧气地从客栈离开了。 一直到两人彻底消失在这条街上，谢明安才飞快地上楼，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老二。他说完后，便直接问老二“这神婆的本事这么厉害吗？如果她能够和海妖沟通的话，为什么不和海妖争取，把祭品换成牲畜牛羊？” 老二听完这个消息后，整个人已经傻了。 脸色苍白，谢明安后来说的这些话，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不不，我娘，还有杏儿，他们不能死。” 他自己嘀嘀咕咕了两句，突然就站了起来。 眼眶红红地看着三人“我要回去，我做的事不能连累我的家人。” 拓跋尔不同意。 “你不能走。” “你这是去送死啊。” “大不了咱们现在就去把你的家人也接到雄京来。” 老二苦笑了一声，这次没有同意。 谢明安低声说出了老二沉默的原因。 “你还没明白吗，这海妖的意思是，如果二哥不去，就是他的家人，如果二哥和家人逃过了一劫，那可能就是村子里的其他人了。” 老二点点头。 “是的。” “我不能连累别人。” 他看向三人“这两天和你们在一块我很开心，带你们出海我也不后悔，死就死吧，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拓跋尔被他说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你不能去送死。” “我不同意。” 谢明安想了想道“这海妖到底存不存在还是个问题呢，昨天师姐不是说了，那海妖的很多行为有古怪，更像是人在搞鬼。” 这种明显安慰人的话，老二听着只是敷衍的笑了笑。 他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 胡书一直沉默着，见他收拾东西，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能拍了拍他的肩，帮着他一起收拾。 拓跋尔不相信事情会是这样的“还有师姐呢，对，我现在就派人去找师姐，她一定有办法的。” 谢明安拦住了拓跋尔。 “不用去找师姐，办法我也有。” “真的吗？什么办法，你快说啊。” 谢明安掏出了一颗铜铃交给老二。 “二哥，你贴身拿着这颗铜铃，若是他们真的送你出海，我们会悄悄跟上你的，不管在哪里，如果出了什么事，你就晃动铜铃，我们会赶去救你的。”]]&gt;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四十七章 出海 村长？ 这里从成鱼之前介绍的来看，沿着海岸线，从南向北有三个村子，分别是金三所在的鱼耳村、还有峪沟村和东村。 那么他们口中的村长又是哪一位？ 谢明欢刚在心里浮过这个疑惑，拓跋尔就已经问出声了。 “你们说的村长是谁？鱼耳村的村长吗？” 男人瞥了拓跋尔一眼，没吭声，竟然直接转身走了。 是跟在男人后面的老四回答的。 “我们是峪沟村的，要带你去见的是我们峪沟村的村长，也是三个村子的族长。这里的三个村子，在大事上都要听我们村长的。” 还有这么一回事？ 成鱼和苟大人之前都没有提到啊。 “明明是三个村子，为什么还会有族长？”拓跋尔疑惑。 “是你们村长比较厉害吗？” “你们三个村子是同宗同源吗？如果是同宗同源的话，为什么还要分开成为三个村子？” 老四被拓跋尔问的烦了，他挑眉瞪拓跋尔：“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拓跋尔无辜地看着他。 “我就是好奇嘛。” 还是谢明安终于忍不住了，喊了他一句。 “师兄。” 这还是谢明安第一次喊拓跋尔师兄，把他高兴坏了。拓跋尔也顾不上再追着老四问问题了，他往回走了两步，跑到谢明安旁边激动地看他：“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事需要师兄吗？” 谢明安：“……”他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对拓跋尔道：“确实有事，师兄你能安静一会吗？” 拓跋尔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的目光询问地看向谢明欢。 谢明欢点点头，给了拓跋尔又一波伤害。 “拓跋，我也觉得你的问题有点多。” 拓跋尔：“……” 因为谢明欢也发了话，所以拓跋尔哪怕心中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但到底还是忍住没有再去问前面那些人心中的各种问题。 只是这也仅仅是坚持到了村长家。 等那个瘦弱的老头出现在几人面前后，拓跋尔再也忍不住了。 “你就是族长？” “他们说我们想要出海的话，要你说了算？” 双方互相打量着对方。 对这个老头，谢明欢的第一感觉不太好，虽然他的穿着很普通，脚上踩着的鞋子还带着泥，但从他的脸上却能够看出，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村子里的村长那么简单的人物。 老头也在打量谢明欢等人。 虽然胡书这时候充当的是三人的师叔，也是走在前面。但老头却并没有从胡书身上感受到压力，相反，却从谢明欢和谢明安两人身上感受到了不同的压力，只是两者散发出来的气势完全不同，再加上谢明欢又是女人，老头一时间还不能马上确定，这几个人中到底是谁掌握着话语权。 胡书还算记得自己的身份，他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道。 “这位老人家，您就是村长吗？” “我和几位师侄一路游历到此，想要出海去涨涨见识。” 老头收回在谢明欢和谢明安身上的目光。 但胡书的话，却让他眉毛皱了皱。 “出海？” “最近都出不了了，最近海上不太平。” 胡书呵呵笑着，不以为然。 “村长，我们都有功夫自保，而且只要有船出海，这报酬不是问题。” 谢明欢配合胡书的话，直接掏了一张银票出来。 “我师叔说的没错，只要有船能出海，这一百两是定金，待我们回来之后，还有另外的报酬。” 老头盯着那一百两的银票，脸上闪过一抹心动。 但很显然他有极强的自制力，再看他身后的四个人，别看之前表现的又凶又冷漠，但在看到银票的时候，却都神情有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老三和老四，两个人直接凑到了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老头一直没吭声。 谢明安默默地观察了他半响，就在谢明欢准备开口的时候，他先一步开口道。 “村长若是担心村子里渔民们的安全，我们可以自己驾船，只要租给我们渔船，再告诉我们路线即可。” 老头的目光再次投射到了谢明安身上。 这会，他心里有七八分觉得谢明安才是这几人中掌握话语权的那个。也正是如此，他回答谢明安的语气还算温和。 “不知你们出海想要见识什么？” “老头子也不蛮你们，最近我们很多渔民都在海上失踪了。你们没有出过海，就算有武功，在水上也没什么大用处，一旦出事……” 谢明安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解和好奇。 “村长，我们进村之后，就一直听说出事，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会让大家甚至暂时停了自己的生计？” 对于谢明安的问题，老头皱了皱眉。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们知道的太多没什么好处。” 拓跋尔在旁边听的着急。 “你们出什么事我们不想知道，但这能不能出海，给个痛快话呗。我们就是想要租个船而已，怎么这么费劲呢？” 多亏了拓跋尔的急性子，到这一刻，这些人是完全没有再怀疑他们是冲着渔民失踪的事来的，甚至老头也放下了最初的戒备。只是租船一事，他还是犹豫了一番，一直到谢明欢再次甩出了一张银票，老头才在后面几个人的劝说中，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你们自己去肯定不行。” “我让老大和老二带你们去，但是……”老头强调，“只能白日出海，日落之前一定要回来。” 拓跋尔又不愿意了：“可是我们还想看看海上的明月呢，都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么浪漫的一刻如果都没有体会到，那出海还有什么意思。” 谢明安对拓跋尔侧目。 没想到他这么痞里痞气的人，肚子里还有点货真价实的东西呢。 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毕竟是六叔认的关门弟子，要是这点基本的文学涵养都没有，想必六叔也不会收他了。 拓跋尔并不知道，这会他不过就是拽了一句诗，在谢明安心中的地位就突然蹭蹭的上涨了。但这种加分，可能拓跋尔就是知道了，也只会心塞和受伤吧。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三问 &lt;李叔的话这一回奇异的没有让老二像以前那般紧张和惶惶不安。或许是已经接受了生死这终极的考验，所以面对李叔的斥责，老二一直保持沉默。等到李叔说完了，他抬头请求道“李叔，出海之前，我想回去看看我娘和杏儿。” 李叔“……” 一句话，周围的人，都低下了头。 心中的沉重显而易见。 坐在后面一直没吭声在摘菜的妇人，突然抬头开口说道。 “老李，你让二家去吧，去和他娘说说话，还有杏儿那闺女，也得好好交代两声。” 妇人正是李叔的老婆，她是个寡言少语的人，这会能开口给老二讲话，在一些人看来挺吃惊的，李叔的眉头松开又皱了起来，不过还是听了李婶的话。 “走吧走吧。” 老二有了准话，马上转身要往家里跑去了。 只是李叔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 “老三，老四，你们也跟着过去，待会再带老二回来，今晚我让你们婶子准备了酒肉，出海之前你们兄弟四个就在我这吃。” “知道了叔。” 两个人很听话，很快就追上了老二。 “二哥，我们陪你一块回去。” 老二家中的老母亲还有杏儿，这一天的时间，足够她们听到不少的风声。老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娘和杏儿眼巴巴的守在门口，一看就是在等他回来。 “娘。” “杏儿。” 老二跑了过去。 “奶奶，是爹回来了。” “爹！” 杏儿朝着老二跑过来。 老二将她一把抱进了怀里，就这样抱着走到了老母亲身边。 “娘，我回来了，走，咱们家去吧。” 老三老四慢慢跟在后面，两个人都没吭声，默默地跟着进了老二家中。平时他们来这里，眼睛里是没活的，就是嘴甜，哄着杏儿和大娘忙前忙后给他们做饭炒菜，今天兄弟俩一进来，突然就眼里有活了。 两个人撸起袖子，平时在家里也不怎么生火做饭的人，这会就让老二陪着母亲和闺女在屋里别动，他们又是给缸里抬满了水，又是清理院子里的杂草，后来还真的被他们鼓捣出来了一盆海鲜粥，卖相不怎么样，但贵在热气腾腾的。 屋子里，老二已经将晚上要出海的事说了。 大娘的脸上木木的，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情绪。杏儿则抱着老二的胳膊，无声的掉眼泪“爹，能不能和李大爷说，不让你去啊，我不想你去。” 老三老四端着粥进来，听到杏儿这话，两个大男人再次忍不住了。 他们把手里的粥放下也看向老二。 “二哥，要不咱们去问问大哥，想想办法吧。” “虽然你们说的都对，可是让我看着你去送死，我做不到啊。” 大娘突然开口。 “三，四，你们都是好孩子，大娘知道。” “但这是老二的命，他不能逃。既然是他做的孽，就应该由他去承担，如果他逃了，我们祖孙俩代替他能够平息海妖的怒气也就罢了，万一不能平息呢？岂不是还会连累村子里的其他人？” “我们世代在这里生活，不能做这样的亏心事。” 大娘的话明理，可是从一个母亲的角度看，却又让人心中难过。 老四忍不住喊道“可是这明明不是二哥的错啊，都是那些外来的人，是他们非要出海，如果不是李叔收了钱答应了，二哥又怎么会带他们出海？” 也许是老四一直在强调，老三的想法也有些和老四一致了。 “二哥，要不我们去找那些人，把他们送出海去，也许他们能平息海妖的怒火。” 老二连忙摇头“别，不用了。” 他是个有良心的人，别说他们昨天对自己的帮忙，就是今天回来，谢公子也说了要帮忙，还给了自己一个不响的铃铛，怎么着他们也不算是坏人，既然李叔之前就说过，和海妖之间的约定是他们三个村子的事，那就和他们无关，只是七天的时候到了，轮到他了而已。 雄京，客栈。 谢明欢和崔郢沉沉地坐在那，自从拓跋尔说了老二回去的事后，两个人就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了。他有些害怕，很少看到谢明欢这个样子了，悄悄给谢明安使眼色。 什么情况？ 师姐不会是生气了吧？ 咱们还等着去救人呢。 谢明安也猜不透谢明欢现在心里都在想什么，不过他比拓跋尔有勇气开口问就是了。 “姐，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谢明欢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再把他们来找人时说的话从头到尾复述一遍。” 谢明安有些奇怪，但还是按照谢明欢说的，给他说了一遍。等他说完，谢明欢看向崔郢，两个人的目光中有什么碰撞到了一起“崔大哥想的不会和我想的一样吧？” 崔郢没有卖关子，直接开口。 “第一，神婆如果不是真的有神通，那就是在诈他。” “第二，神婆为什么要诈他？定然是你们昨天去的某个地方，有什么秘密，她担心你们发现了那个秘密，想要先下手为强。” “第三，村长是被神婆蒙骗，还是和神婆是一伙的？” “第四，如果神婆真的有神通，那么这海妖到底是海底未知的生物，还是真的有鬼神？” “第五，若是真有鬼神，那么今晚就算不去救人，我也要去看看这鬼神到底何般模样，甚至我还要去问问它，若真是神，又是哪路神仙，竟然吃人为祭。又是如何修炼成神，当年前秦dongluan，多少百姓惨死于战火之中，它们这些神仙又在做什么？高高在上看着凡人挣扎生死吗？” 这—— 谢明安和拓跋尔被崔郢的这一番话，尤其是最后这段话惊住了。 果然是崔大哥，气势就是不一样啊。 谢明安心中动容，因为崔大哥心中为民的一腔孤勇，这好像隐隐打开了他心头的一些迷茫，好像有点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人生了。 谢明欢听完崔郢的话，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我想说的，崔大哥都说完了。” “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要多耽搁了，明安，你亲自去找苟大人，从他借兵借船，让那个成鱼带着你们的人手还有船，先提前出海，埋伏起来。” “拓跋，你跟着我，咱们一会直接进村。” 说完，谢明欢又看向崔郢。 “崔大哥，你准备如何？”]]&gt;14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五十章 追踪 村民陆陆续续散开了。 三两个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 只有老二的老母亲，还有杏儿，还在海边上，目光久久地跟着老二的船，恨不得上船的是她们。 “奶奶，爹爹是不是回不来了。” “杏啊，你爹他……呜呜呜……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给我儿留一条生路吧。”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海上，谢明安、崔郢，还有前面苟大人带着的一艘大船，静静地看着老二的船驶出去，朝着昨日他们去过的那处险峻的海域而去。 “现在跟上吗？” “再等等。跟得太紧，也许会影响海妖出现。” 谢明安恍然。 “还是崔大哥你想的周密。” 这边在崔郢的吩咐下，缓缓的行进。 谢明欢和拓跋尔也跟着神婆，悄悄回到了她家中。 神婆住的地方在峪沟村热闹的广场旁边，成鱼之前提到过，这个广场是有鱼市之后修建的，供村民晚上在这里纳凉，有时候也有外来的商人来这里卖点小玩意。这几个月接连有人失踪，人心惶惶，晚上已经很少有村民出门了。这广场就有些荒废了，除了白天还有孩子来这里做游戏，基本上看不到人。 神婆的家就在广场东边，是一处很宽阔的院子，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这几年新盖的房子，很宽敞，除了五间正房外，还有左右两边的厢房。 “这神婆家里有钱啊。” 拓跋尔忍不住道。 这倒是可以理解。 神婆既然这么得村民信服，平时有什么事肯定都会来求她，这种沟通鬼神的活计，收钱要价都很贵，也不怪有钱盖这么大的房子。只是……谢明欢问拓跋尔：“我记得成鱼说，第四个失踪的就是她的小儿子吧？” 拓跋尔想了想果断点头：“不错，就是她小儿子，说是刚娶了媳妇才半年。” 谢明欢皱眉：“果然有问题……如果她真的能够感应到海妖，被海妖支配，那她的小儿子出事的时候，难道她就没有想过反抗吗？甚至……如果海妖通过她来控制三个村子，什么样的智商，会对自己的联络人的儿子下手？” 拓跋尔听得一愣一愣的。 “对哦。” “这神婆肯定有问题啊。” 谢明欢不再多言，和拓跋尔直接绕到了神婆家的后面。 “一般村子里的住户，很少会有后门。昨天在金三家，后面的院子直接是用篱笆围起来了。这神婆家却开了个后门，而且后门对着的四周都没有什么特别近的住户，这位置选的很精巧。” 拓跋尔望了望后门对着的前方。 “师姐，那前面看着也不像是海边啊，会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回头派人过去查一查就知道了，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进去查探的好。” 她皱眉思索了一番，朝拓跋招招手。 “这样……我给你两个人，你带着去前面敲门，有一个算一个，最好把神婆家中所有的人都喊出去。” “师姐你是想从后门到时候直接进去搜查？” 拓跋尔有点方：“虽然我不太懂律法，但咱们这么干，好像算是私闯民宅吧。” 谢明欢瞪了他一眼。 “那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拓跋尔摇摇头：“师姐你都没什么好办法，我更没有了。” “那还不快去按照我说的做。” 谢明欢佯装恼怒，伸手在半空挥了挥，三个黑衣人悄无声地的出现在两人身后。 “小姐。” “你们跟着拓跋，就按我方才说的办。” 三人点点头，同时移步到了拓跋身后。 “拓跋少爷，请。” 拓跋尔还能怎么办，只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了。 等拓跋尔走了，谢明欢才重新回到后门处，又喊了个暗卫出来帮忙，将后门从里面打开。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前面传来了拓跋尔的声音，虽然听不清楚说什么，但前面院子里却热闹了起来。 收到暗卫传回来的信号，谢明欢果断推门进去。 她直接朝着檀香味最重的那间正房而去，那里应该是神婆平时长待的地方。里面的味道更重，险些将人呛晕了。在房间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尊奇怪的神像，看模样和神话传说中人面蛇神的女娲娘娘很像，但这尊神像脸上的表情却没有谢明欢在一些图册上看到的女娲娘娘仁慈，不仅如此，竟然是猩红色的双眼，配合尖锐的獠牙，看着不像是什么好神。 目光从神像往左右两边看去，很快摆放在靠墙壁的右侧的那些无字的木牌子引起了谢明欢的注意，这些木牌子前面都摆放着一个供香的香碗，还有一盏长明灯，看着样子像是在供奉着去世之人的牌位，只是……什么样的人去世之后会不再牌位上写名字呢？ 谢明欢粗略数了数，整整九个。 这和之前失踪的那些渔民的数量，抛去她的小儿子不算，几乎是完全吻合的。难道这些牌位，都是那些失踪的渔民的？ 牌位下面是一个近两米长的红木桌子，下面有一个又一个的抽屉，有些像药房放药的那种。谢明欢走过去拉了拉，发现这些抽屉都是锁上的。 她皱着眉头，在房间里思索着，有用的线索到底会在哪。 另一边，风平浪静的夜海上。 谢明安和崔郢的小船紧紧跟在苟大人的大船后面，两个船又同时跟着前面老二的船，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到了昨日他们去过的那片险峻的海域。只是和昨天比，这会老二的船没有停下来，竟然直直的朝着海域尽头浓郁的迷雾方向继续前行。 海上的月亮很亮，但和一望无际的大海相比，这点月光并不够用。 比如就找不清晰那迷雾后面若隐若现的悬崖真容到底是什么。 “怎么还没动静。” 跟在苟大人身边，已经追这件案子有一段时间的几个人，心里也跟着着急。有苟大人这样的好官在，他手底下的这些兵将也都不错，一心保护百姓，所以他们是发自内心希望早点抓到凶手。 苟大人安静地盯着前面，已经在原地站了很久了，再站下去真怕会成为雕塑。 倒是谢明安和崔郢，两个人都很沉得住气。 除了不能开口讲话坐而论道有些遗憾外，两个人对坐在船上，气氛竟然异常的融洽，直接和这静谧的夜海汇成了一副名画，韵味十足。 第三百五十一章 败露 老二的船眼看着就要完全没入迷雾之中了。 他坐在船上，虽然身上穿了厚衣服，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手里紧紧地握着谢明安给他的铜铃，哪怕他并不觉得这铜铃真的能够救自己一命，但却可以寻求一点点心理安慰。 海面上的波纹渐渐起了变化。 有巨大的黑影在水中一闪而过，无论是老二还是后面跟着的两个船上的人，都没有注意到，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但很快，将老二的船完全淹没的迷雾起了变化。 那些雾气竟然不断地翻腾了起来，就好像是烧沸了的热水在冒的热气一般。崔郢目光沉沉，突然开口：“全力追过去，直接进雾中。” 苟大人那很快就接到了崔郢的吩咐。 两艘船，一大一小，马上全速追了上去，很快也跟着冲进了迷雾之中。只是迷雾之中完全是让人看不清楚对面人模样的雾气，根本找不到老二和船了。 “铜铃响了。” 谢明安突然开口，他从船上站起来。 “暗卫说老二应该已经掉进海里了。” 崔郢皱眉，不过喘息间就做好了决定。 “我要下去，你若是水性不好，就在船上等着。” 谢明安拒绝了崔郢的好意。 “崔大哥，我没事，我和你一起。” 两个人竟然一左一右直接从船上跳了下去，冲进了大海之中。夜晚的海水要比白天冰冷，刚进去的时候，谢明安有些冷，但很快当他追上崔郢，两人一前一后朝着不远处从底下发出的光亮所映照的一人一怪挣扎的地方游过去的时候，就忘记了冰冷。 不会真的是海妖吧。 谢明安心里有点忐忑，因为此时此刻眼前所见。 崔郢就淡定多了，他的水性很好，直直的朝前面游过去，甚至很少换气。两人身后还有跟上来保护谢明欢的五个黑衣人。 许是那边的纠缠很激烈，所以那‘海妖’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一直到两人都游到了跟前，看清楚了那‘海妖’下面的一双人腿，它才突然受惊般，背后迅速冒出了一个古怪的东西，那东西瞬间提速，像是能够带着他在海底自由行走一般，甚至都没有和他们上来打一架，就逃跑了。 老二在挣扎的过程中已经昏迷过去了，嘴里灌进去了不少海水，脸有点肿。 崔郢拉着老二迅速浮出了水面，抹干净脸上的水，再看向附近的海平面时，就发现他们来时的船，和老二的船离的不远，反倒是苟大人的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快开到了悬崖底下、 迷雾竟然完全消失不见了，这一次月光照亮了那巨大的悬崖。 暗卫跟着浮出来，从崔郢手里接过了老二，很快就将他带到了船上，紧急施救。谢明安虽然慢一点，但也没受。 “崔大哥，那海妖根本就是人在装神弄鬼。” “所以这也许就是一起作案方式有些古怪的杀人案而已。” 崔郢和谢明安带着老二直接回了雄京。 苟大人听到崔郢对案子的性质给予了肯定，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提了起来，他的思维还是很快的：“如果是有人在杀人，那他们那几个村子又是在搞什么？不让官府介入，他们不会是知道凶手是谁吧？” 如果谢明欢能赶回来的话，说不定可以好好回答苟大人这个问题。 此时，谢明欢光明正大的从神婆的房间走出去，出现在了前院，把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把人留在院子里的拓跋尔吓了个半死。 “你——” 原本还在和拓跋尔纠缠的神婆，在见到谢明欢手里拿的东西后，神色大变。 搀着她的大儿子只感觉自己的老娘已经好几年没有这么有力气，竟然健步如飞，一把推开了他，朝谢明欢扑了过去，同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气味刺鼻的药粉，对着谢明欢洒了过去。 “师姐，小欣。” 拓跋尔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想要冲过去帮忙，却被神婆的两个儿媳妇拦住，他是君子，总不能碰女人吧，只能干着急。 谢明欢早有防备，根本不怕她的偷袭。 她甚至没有剧烈的躲避，神婆就已经被后面暗藏着的暗卫用石子打断了冲过来的路线，还踉跄着差点跌倒。 “大娘。” “您这是何必呢。” 谢明欢抖了抖手里的东西，神婆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难道您觉得还能继续掩饰下去吗？” 谢明欢拿的不是别的，正是写着那些失踪的渔民生辰八字的一叠纸，还有他们失踪的具体时辰。如果是别人，也许会当做这些是失踪的渔民家中的人拿过来请神婆帮忙超度的。但在谢明欢看来，这是实打实的证据。 就是苟大人那里都说不清楚这些渔民到底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但在神婆这里却写的精确到了时辰和地点，如果不是神婆和凶手有关系，那就很可能是他们早就找到了失踪的渔民的尸体，秘密处理了，并且通过尸体的地点和变化判断出了遇害的时间。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为可怕的想法。 那就是这些人其实也是被选中去祭祀海妖的，那么这些时辰和地点可能是他们还没有遇害之前就被定好的，神婆在做的是操纵这些人的生死，甚至怎么死的肮脏事，甚至其中还包括了她自己的小儿子。 “娘，你没事吧。” 神婆的大儿子冲过来，将神婆扶住。 目光不善地盯着谢明欢。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竟然还私闯民宅，信不信我们报官！” 谢明欢轻笑了一声。 “报官？” “那就要看你娘同不同意了，我倒是也挺想报官的呢。” “你在说什么？娘，我这就去找人报官去，他们这些江湖中人也太嚣张了，仗着自己会武功就欺负普通老百姓吗？” 神婆紧紧抓着大儿子的衣服不让他动。 “别去。” “娘，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神婆脸色沉沉，双眼和死鱼眼没什么两样，白眼极多，样子古怪极了。 “你带着她们两个都出去。” “没有我的话，不准回来。” 神婆这么说就更奇怪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暗中交流 <“娘，你在说什么？” 只是神婆根本不再搭理大儿子。 反倒是那个据说刚过门半年，便失去了丈夫的小儿媳妇，一脸淡定地拉着大嫂，让她拉着大哥，带着两人离开了，走出院子的时候，甚至没有回头看看。 谢明欢没有让人拦着他们，甚至非常给面子的等三人离开了，才又开口。 “大娘，您那小儿子呢？” “都到了这个时候，再不让他出来，有些说不过去吧。” 神婆桀桀的怪笑。 “我也想要阿虎回来，若是他能回来，就算再送上十个，一百个人去，我也愿意，但是没用的，都是骗人的！” “你们到底是谁，是也想要分一杯羹的吗？” “你们来晚了，那里的东西根本就没人赶去拿了，就算是你们今天把老婆子我送去官府，我也是就是这句话。” 那里的东西？ 谢明欢和拓跋尔对望了一眼。 果然有问题。 拓跋尔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 “别开玩笑了，你们还在送人去海里呢，怎么可能拿不到那里的东西。” “只要能拿到那些东西，钱好说。” 神婆哼了一声，对拓跋尔的话根本不在乎。 “你们觉得老婆子我还在乎钱吗？” 谢明欢挥挥手，让还在后面杵着的暗卫都退下了。她三两步走到神婆跟前，语气森森，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大娘，您心里应该清楚，今天如果不能给我们个满意的答复，这村子里的人，不仅是你们，其他人也好不了。” 神婆不吭声。 “就算你把其他人当回事，那村长呢？” “李叔如果在这，他会怎么想？” “当日我们也不过出了二百两，他可是就答应了派人带我们出海，想必他一定很想做这笔买卖吧？” 神婆脸色大变。 “你们这是不知所畏，是在找死！” “是吗？” 谢明欢根本没被神婆的话吓到，甚至她此刻的心情很愉快。因为有了破绽，所以神婆开始着急，一个着急的人，必然能够找到突破口，从她口中挖出消息。 “那不如咱们把李叔叫来当面问问他如何？” 神婆下意识拒绝。 “不要！” 只是她刚刚喊出声，外面的大儿子还有两个儿媳竟然去而复返。 “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二哥他被人救回来了，李叔说让你赶紧过去呢。” “什么？！” 神婆一口提差点上不来，显然这个消息要比谢明欢她们的出现带来的冲击更大。只是眼下，她看了一眼谢明欢，心里根本没底自己到底能不能出去。 谢明欢正好捕捉到她的目光“大娘去就是了，我们也跟着去凑个热闹。” 神婆“！！” 她想说不去了，但大儿子还在外面催促，而且老二被救回来这事，她自己也想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想了一圈，到底还是在谢明欢戏虐的目光下，脚步沉沉的走了出去。谢明欢和拓跋尔则步履轻松地跟在后面。 “一会到了先别说话，注意多观察在他们身边的人，看看谁有可能是知＂qingren＂。” 谢明欢叮嘱拓跋尔。 拓跋尔点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师姐，你放心吧，交给我没问题的。” 自从谢明欢她们出现后，三个村子表面上的平静注定要被打破。 这个难眠的夜晚，三个村子里三分之一的人，几乎每一家都有一个代表过来参与见证这件事，李叔的家被人围的密密麻麻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至于院子里的人，崔郢和谢明安，则脸色有些难看。 他们本来的计划是直接带着老二回雄京的，但万万没想到，船刚靠岸就碰上了李叔和老大，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多久，是不是专门在等他们。反正，既然暴露了，崔郢干脆将计就计，直接带着老二跟着村长回村子了。 但因为他们后来都上了苟大人的大船，李叔又认识苟大人，所以现在他们的身份基本上约等于曝光了。 神婆过来后，围着的人群自发让开了一条路。 只是当他们看清楚神婆后面跟着的两人，再看看李叔院子里的两人，大家脸上的表情就都奇怪了起来。有些是见过谢明欢他们的，也有一些不知道他们的出现，小声嘀咕着，怎么还会有别人在这？ 李叔看到神婆后面跟着的谢明欢和拓跋尔时，本来就不安的心，算是彻底跌入了谷底。虽然不知道神婆这里具体什么情况，但也明白他们苦苦隐瞒的秘密怕是藏不住了。 有一个村里的赤脚大夫已经被请过来给老二救治了。 老二被放在院子里的一个木板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他的老母亲和杏儿都闻信赶过来了，一左一右趴在他身边嘤嘤地哭。赤脚大夫的医术还不错，在谢明欢她们来之前，就已经将老二身体里倒灌进去的水都逼出来了，整个人的体温也慢慢上来了。 看到谢明欢，崔郢朝她点点头，并没有动。 谢明欢也没有做出头鸟，在这种时候第一个开口。 倒是神婆，也许是路上想明白了，逃脱不了，所以到了之后动作熟练的先去看了老二，就走向李叔，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碰撞开来。 瞒不住了。 动手把他们解决了吧。 李叔目光一沉，半响才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下来。 他假装不在意谢明欢几人，背着手朝院子外面走去，对那些站在外面看热闹的人道“都回去吧，既然海妖没有要老二的命，那就是他的福气，说明他命不该绝。” “李叔，那咱们以后是不是又可以出海了？” “海妖的怒火是不是已经消了？” “都好几个月没出海了，咱们家里的存粮都快吃的差不多了，也不能一直吃老底啊。” “这事我会尽快给大家消息的，今晚就到这吧，都回去休息。” “行，那李叔你也早点歇着。” “叔，有什么事就喊我们啊。” 李叔点点头，还算和蔼，一直目送着这些人都离开走远了，才转身往回走，只是转身回来的表情就有点阴沉沉的了。 他的目光定在了谢明安身上。 “谢公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到这一刻，李叔还以为谢明安是这些人里面主事的那一个。 只是谢明安就有些尴尬了，他先是看向崔郢，又看向谢明欢，半响没说话。]]>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五十三章 反抗 <李叔将谢明安的动作看在眼里，有些不解。顺着谢明安的目光，在崔郢和谢明欢两人身上徘徊“谢公子，你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谢明安头大了。 姐姐不是说这李叔不是简单人物吗？怎么会把识人认人这么重要的事弄错了？他看起来像是老大吗？ “二哥如何了？”谢明欢没有马上给李叔一个明白，反而问起了不相干的事。 于此同时，她心里还有一件事在记挂着。 那就是胡大叔去哪了？ 之前他们分道扬镳，她和拓跋尔跟着神婆回去，胡书是跟着李叔过来的，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看到李叔？谢明欢的目光在院子里的其他几个还留下的人身上转了一圈，很快发现之前见过的李叔的二儿子也不在这了。 “他没事，就是在海里晕过去了，大夫方才已经给他灌药了，一会应该就能醒过来。” 谢明安回答道。 “海上的事顺利吗？”谢明欢又问。 这回谢明安没说话，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还是交给崔大哥吧。 崔郢“有些头绪了。” 谢明欢心情更好了几分。 这接连的几句问话，李叔是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你是他们的头？”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谢明欢，语气里全是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你一个女人……怎么会……” 谢明欢指了指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神婆“那李叔又为什么把那么大的事，和神婆同谋呢？是因为她比我年纪大，就可信了吗？” 神婆因为谢明欢的话，脸色更黑了。 李叔也被这逻辑噎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种短暂的压倒性的胜利并没有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他们两人到底是怎么私底下互相传递消息的，只听到神婆突然喊了一声“你还在等什么？” 就见李叔突然拉着神婆往后面跑。 院子外面蜂拥而致十几个脸上带着杀气的陌生脸孔。 “不管他们是谁，既然非要搀和这里的事，就把他们都给我扔到海里去祭祀海妖。” 李叔临走前的吩咐，冷酷无情。 一时间，谢明安、拓跋尔同时冲向了谢明欢，一左一右护住了她。崔郢虽然慢了一步，但也迅速走了过来，几个人聚在一起。不等那些拿着长刀的人冲过来，十个身穿黑衣，周身杀气更重的暗卫便已经挡在了前面。 “去老二那边，护着点他。” 谢明欢语气平静地吩咐，一点都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而惊慌。 几个人淡定的走到了老二躺着的地方，过去的时候，正赶上老二咳嗽起来，原本紧闭的双眼也慢慢睁开。他有些懵，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看到低头看他的几个人，惊讶又疑惑地问“你们怎么也在这？难道海妖也没有放过你们吗？” 杏儿早就在他醒来的时候，放大了哭声。 “爹，你总算醒过来了，太好了。” “儿啊，你还活着，多亏了这几位好心人，他们把你从海妖手里抢回来了。” 大娘抹着眼泪，但却是个十足的明白人。 “我没死？” 老二有点不敢相信。 记忆慢慢浮现出来，他还记得他坐的船驶进迷雾里面后，他便开始用力摇晃谢明安给他的铜铃，因为听不到声音，他根本不知道这铜铃到底有没有用处。后来，就像昨天一样，船被什么东西从下面撞击起来，动静越来越大，他探出头想要看一看，然后就感觉肩上一痛，整个人就被拉进了海里。 一开始落海，他还在挣扎着想要浮上岸，但有什么东西紧紧地抓着他的双腿，根本不让他往上游，再之后他好像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蜘蛛脸，泛着红光，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海妖，反正接下来他就被吓晕过去了。 “我真的还活着？” “是谢兄弟你们救了我？” 老二的声音特别的激动。 “没想到我竟然能大难不死。” 只是他开心了两秒，就马上想到了海妖和村子的约定，苦笑起来。 “你们去救我干嘛，现在海妖怕是还得折腾村子里的人吧。” 谢明安开口道“二哥，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查清楚了，根本没有什么海妖，去救你的时候，挟持你的根本是个人，他就是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工具，好像能在海里加速行动而已。” 拓跋尔的话，像是一记惊雷。 老二被劈地有点懵。 “海妖是个人？” “不、不能吧。” 他根本没法接受这件事。 “是真的。” 崔郢在旁边附和，作证了谢明安的话。 老二之前并没有见过崔郢，看着他有些疑惑。 “这位兄弟是？” 拓跋尔抢着道“他是崔大哥，二哥，我告诉你，崔大哥可厉害了，他亲自出马去救的你，也是他看出海妖的真面目的，崔大哥说的话你一定要信。” 老二似懂非懂，但还是点点头。 现在他人已经回来了，无论如何，李叔那里都没法交代。体验过一次濒死的感觉后，老二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想要活着，就算真的有海妖，也想要像谢明欢他们这样，用自己的最大可能，去和他们斗一斗！ 这边几个人闲聊的一派轻松。 身后的打斗声也断断续续，不是他们不重视，实在是李叔手底下这十几个底牌，战斗力和世家大族世代养的暗卫，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等到老二的目光从几人中间的缝隙往远处看过去，看清楚了远处的情形时，十几个人没有一个逃脱的掉，全都被暗卫拿下了。 “小姐，都解决了。” 为首的暗卫简短的回复完，便准备退下去。 “派俩人去寻一寻胡大叔。” 谢明欢又吩咐了一声。 跟着谢明欢的暗卫中有两人应声离开了，至于谢明安身边的则全都尽数隐没了起来。 这样的架势，饶是老二再不上心，也看出不对劲来了。 “你们真的是江湖中人吗？” “为什么他们喊你小姐？” 拓跋尔看了几人一眼，有点幸灾乐祸，不过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演戏上瘾，马上忽悠老二道“二哥，你不知道，我师父对师姐特别看重，还有我师弟，是专门培养着要继承我们门派的，所以出门在外，这不就带的人比较多。”]]>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五十四章 是人 <老二半信半疑，他现在也没有力气深究，而且经过这一系列的生死，他对这些人的信任是加倍的增长。李叔说的不能反抗的海妖手底下，他们都能把自己救回来，这是什么概念？ 再说去找胡书的暗卫，还没出门就和胡书迎头碰上。 胡书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绳子，绳子后面绑着三个人，为首的是村长的二儿子，后面则是退出去的村长和神婆。 额，这战斗力，让谢明欢等人看的一愣一愣的。 “胡大叔，你这是？” 胡书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他唯一能说清楚的就是李叔的二儿子这件事。 “咱们分道扬镳之后，我就跟着村长过来了。” “在房顶上听到他吩咐这小子，说是让他去个什么地方，把什么东西销毁了，具体的我也没听清楚，反正看着这小子鬼鬼祟祟的出门，我想了想，就果断跟了上去。结果竟然跟着他一路去了堤坝，那堤坝里面竟然有机关！” “你们知道我跟着进去之后看到了什么吗？” “整整九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搞的冰块，那些尸体都保存的很好。” “找到尸体了？” 谢明欢有些惊讶。 “今晚收获这么丰富，应该带着琪儿的，那丫头要是知道可以开工了，应该很兴奋。” “那后面俩人，又是怎么回事？” 拓跋尔崇拜地看着胡书。 “胡大叔，你也太神了吧，竟然知道这俩人是逃跑的？” 胡书摇头“不是啊，什么逃跑？我就是带他回来的时候，正好和他俩碰上，村长想要救他的儿子，想和我动手，我就顺便把他们也绑回来了啊。” 谢明安和崔郢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戏剧性的笑意。 这也太巧了吧。 没想到胡大叔竟然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胡叔，你真的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这个案子，咱们就要破了。” 拓跋尔一激动，就忘了之前演的戏，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假身份证了。 这一说案子的事，后面被绑着的李叔脸色大变。 “你们根本不是什么江湖人，是苟大人请来查案的？” 既然他已经猜到了，尸体也找到了，就算村民不愿意官府出面都不行了，所以谢明欢他们也不再刻意隐瞒，她颔首承认了“不错，我们就是来查案的。” “三个村子，接连失踪了十个人，竟然拒绝官府的追查，也太不拿人命当回事了。如果不是苟大人是个好官，村长是不是还想继续瞒下去？一直到这三个村子的人都出事才罢休？” 李叔哼了一声，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后面的神婆反驳道。 “不会再出事了。” “海妖早就和我们约定好了，只需要十个人。” “如果不是你们突然出现，让老二也卷进去触怒了海妖，我们村子里的事早就解决了。” 谢明欢瞥了她一眼。 “都这个时候了，大娘还想要固执下去吗？”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出事的，难道你不比我们所有人都清楚吗？” 说着她走到神婆面前，目光定定地盯着她。谢明欢的气势实在太盛，别看神婆年纪大，忽悠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面对谢明欢的目光，还是压力很大。 “方才胡叔说，那堤坝下面藏着的尸体一共有九具，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少的那一具应该是你的小儿子吧？” “他到底在哪？” “是在海里吗？等着你和村长继续送人去海里，然后他再装作海妖将人残忍的杀掉？” “你胡说！” 神婆被谢明欢的话刺激到。 她特别激动，哪怕双手双脚被绳子绑着了，但脸上的表情却骗不了人。 谢明欢的推断不对，神婆的反应很真，那是听到谢明欢污蔑了她的儿子，出于真情的反抗。 这个观察谢明欢看在眼里，心中又重新推断其案子的经过和真相。方才那些话，虽然有她对案子的其中一种可能性的揣测在，但更多的是试探神婆。 “师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拓跋尔没有看出来谢明欢的意思，忍不住问。 崔郢在旁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道“不是，她是在试探。” 拓跋尔恍然大悟。 马上反应过来，不再开口瞎问了。 在谢明欢思索的时候，崔郢突然迈步走过去，看向神婆问道“海妖的事，是你和村长编出来骗村民的，还是你们真的和哪位海妖做了什么约定？” 神婆没吭声。 还是李叔说话了，就是语气不好罢了。 “你们这是在置我们三个村子于死地，被你们这样一闹，又得罪了海妖，这一次它不会放过我们村子了。” 李叔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自己编出来海妖糊弄人，更像是真的相信海妖的存在，但越是如此越奇怪，这海里面的明明是人，他到底是怎么让村子里的人相信海妖的存在的呢？ 崔郢想了想，说的话更直接了。 “晚上我们去救老二的时候，在海里看到的可不是海妖，而是活生生的人，是有人在取他的性命。” “我们既然是来查案子的，没必要骗你们。” “村长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解释？” 李叔一怔，对崔郢的话始料不及。 之前他根本没有来得及质问崔郢等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神婆过来给他隐晦的提醒后，他不疑有他，担心再耽误下去会暴露秘密，就直接亮出了底牌。现在听崔郢这般说，李叔有些回不过神来。 “怎么可能是人！” 谢明安上前加了一把火。 “村长，你想想，若真的有海妖的话，我们这些凡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从它嘴里夺食，它不发挥神力手段将我们全都拿下，为什么要逃跑？” “昨天和今晚，那海妖见了我们可都是在跑路啊。” “这、这不可能！” 李叔心里被说的乱糟糟的。 如果不是海妖，那之前出事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神婆，她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里，她说和海妖有联系，那就是有联系，海妖怎么会是人呢？]]>14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五十七章 凶手 所有人都沉默着，神婆说的每句话，听在这些七窍玲珑心的人耳中，都要掰碎了来回分析一番。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它到底想做什么，直到它命令我骗了两个人出海，然后这两个人都出事后，到了第三个人，我才意识到不对劲。这些人，都是当初参与去打捞沉船里的宝贝的人，现在他们接二连三的出事，绝对是海妖的报复啊。” 等神婆说完，谢明欢才开口问道。 “那些生辰八字，还有出事的时辰，是你提前写好的，还是凶手给你的？” 神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海妖是人这件事，但既然已经开口了，她也没有再隐瞒，听到谢明欢的问题，神婆坦然地道“是我写的。不过一开始我并不是想要害他们，是海妖——它一直逼我，让我尽快把人送出海。最初我还心里存着一点侥幸，写他们的生辰八字，是想要作法看能不能保住他们的命，结果全都失败了。再后来，海妖发现了我的心思，他用应儿威胁我，我没办法只能听它的吩咐行事。” “接二连三有人失踪，尤其是前面那些人都报官了，郡守大人带着人到村里来回排查，很快海妖就联系我，让我处理掉官府的事，我就是一个神婆，怎么能决定郡守大人的安排？” “但海妖又催的厉害，最后我只能和它商议，将送人的时间定为七日，然后我再以此为借口告诉李叔，由李叔出面阻止官府继续调查。” 神婆最后这话说完，李叔的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一脸铁青地指着神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利用我就算了，但那些失踪的可都是咱们几个村子里捕鱼的好手，你就为了自己的儿子，就做出这样的事，你心里过的去吗？” 神婆呵呵冷笑，目光看向李旺。 “李叔，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海妖那里一串长长的复仇名单上，除了你的大儿子，还有阿旺呢，如果不是我一直借口说没有哄骗到他，你以为他还能活着站在这里吗？” 神婆这话一说，李叔身后的李旺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我、我也在他的名单上？” 李叔也是又惊又怒。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谢明欢打断他们的争执。 “村长，之前你被她骗了，如今既然知道了真相，是不是该告诉几个村子的人，让大家不要再受骗了？” “还有这就是一起有目的性的连环杀人案，从现在开始这个案子由我们接手——” “慢着，你们到底是谁，凭什么案子归你们管？” 李旺还是不太能接受一个女人在这里发号施令。 拓跋尔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指了指谢明欢。 “看清楚了，在你面前的这位美若天仙、气质出众的，我的师姐，就是晋王妃！” “晋王妃你们听过吧？我师姐到北地之后，接连破了七件大案，全北地的百姓都知道她的大名。你们郡守苟大人亲自去书信请我师姐过来帮忙追查这桩案子的。” 说到这，拓跋尔也顺便赞美了一句苟大人。 “你们要感谢苟大人，要不是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没有因为你们拒绝官府的帮忙就真的不管，你们想想，就照你们之前那被蒙在鼓里的情形，这三个村子还能留下几个人？怕是都被这个老太婆哄骗出海，然后再被那个变态杀了吧？” 拓跋尔的话说的父子两人面红耳赤的。 很刺耳，很难听，但说的都是事实啊。 而且，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谢明欢的身份，李叔和李旺父子俩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马上就赶紧跪下了。 “王、王妃。” “不知道王妃亲自到我们村子里来，冒犯了，冒犯了。” 谢明欢摆摆手，喊两人起来。 “之前的事不知者不罪，不过现在这案子——” 其实就是不知道谢明欢的身份，这案子李叔也准备要听官府的安排了，这么多条人命，不是他一个人能堵的住的，尤其是在现在知道凶手根本不是海妖，而是人的情况下。更不用说现在知道了谢明欢的身份，苟大人请了晋王妃亲自来查案，他更不能说别的了。 “自然是听王妃的。” “之前是我们没见识，才被歹人哄骗，造成了现在这么严重的后果，我有罪啊！” 就算李叔是无辜的，但他到底是被神婆骗着帮她做了事，那些罪过，之后自然也要清算。 崔郢同谢明欢道“眼下这案子只解开了一半，到底是什么人在杀人，还需要重头调查。” 谢明欢点点头，赞同崔郢的话。 “是啊，咱们眼下做了这么多，只是将海妖的事情查清楚了。追查凶手才刚刚开始——”她看向神婆，神婆是唯一和凶手有过接触的人，想要早点找到凶手，还要从神婆这里入手才行，“大娘，如今你儿子还能不能找到，只有我们能帮你了。所有你和海妖接触过的细节，我需要你同我们的人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讲清楚，不能遗漏任何一点。” 神婆还沉浸在对谢明欢的身份的震惊中。 听到谢明欢的话，她自己呢喃着“怪不得！怪不得海妖都怕你们呢，原来是皇家的人，是被真龙庇佑的……” 她像是还在说服自己，一切都是海妖所为，可是理智上在听到和自己儿子有关的事时，又没办法保持沉默，面对崔郢的亲自询问，她到底还是说了。 拓跋尔问谢明欢“师姐，咱们是不是派人去喊琪儿，让她来验尸啊？” 谢明欢点头“不错，除了神婆，还能提供大量线索的就是尸体了。” 胡书自告奋勇“既然这样我去吧，大晚上的，琪儿自己过来不安全。” 谢明欢没有意见，她又叮嘱了胡书一句“既然这样，胡大叔直接带琪儿去堤坝那里吧，我们这就过去先看一看，虽然不是第一现场，但说不定还能找到点有价值的线索呢。” 胡书点头答应了。 只是旁边的李叔父子，这会是心里又担心儿子被凶手盯着有危险，又为之前和神婆一起做的事担忧，心里像是有巨浪在翻涌一般难受。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五十八章 公开 “好好好，我亲自带你们去。” 这会心慌意乱的李叔，和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精明的村长，变化有点大。 谢明欢拒绝了。 “村长，择日不如撞日，我想这会村子里回去的那些人应该都没歇下吧，堤坝那里有李旺陪我们去就可以了，你还是早点把真相告诉大家吧，然后把九个遇害渔民的家人留下，我们验尸回来后要和家属谈话。” 李叔心里担心李旺的安全，但又没有了早先那种底气拒绝谢明欢，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那就让阿旺陪你们去。” 说着李叔给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一会机灵点，别出什么事。 李旺哪里敢不机灵啊，他使劲点点头，又带着谢明欢等人重新往堤坝那里去了。 等谢明欢等人走后，院子里只剩下神婆和李叔的时候。 李叔朝着神婆一阵唉声叹气，最后招呼躲在房子里一直没敢出来的老妻还有儿媳妇、孙子出来，将神婆换了个地方绑起来，又打发几个小孙子挨家挨户的去报信，重新将村子里的人集合起来。 这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 等村民打着哈欠大半夜的赶过来后，李叔看着黑压压的人，心里莫名的第一次有慌乱的感觉，但就差临门一脚了，他是根本逃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诸位乡亲，大半夜又把大家折腾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大家。” 老二已经被母亲和杏儿扶着回自己家中休息了。 尤其是当他知道谢明欢等人的身份后，老二心里的惊吓一点都不比李叔少。甚至想想自己还和他们称兄道弟，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喜该忧，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老二错过了村长家中即将发生的近十几年来最大的盛况，但他一点都不遗憾，甚至有些庆幸自己不在。那么恐怖的消息，想必很多人都接受不了吧，就是他到现在心里都不确定，王妃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对不起大家。” “因为盲目信任神婆的能力，在她告诉我海妖一事后，我没有多想就相信了她的话，结果间接害了后面继续失踪的那些人。” 李叔说的颠三倒四的。 大家更是听的云里雾里的。 “村长在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你们听懂了吗？” “听着这意思，怎么像是在说海妖还有失踪的那些人的事？是不是老二回来，让海妖更生气了？不会连累咱们吧？” 听着人群里的议论声，李叔头更大了。 “各位乡亲，听我说。” “根本就没有海妖，从头到尾我们都被骗了！” 李叔这话一说完，人群直接就沸腾了。 “什么？” “没有海妖？” “开什么玩笑，没有海妖那些人都去哪了？” “不是你和神婆亲口说的，是海妖在惩罚我们吗？现在又说没有海妖？那这几个月大家都不敢出海，一条鱼也没有捕到的损失算谁的？” “李叔是不是中邪了，神婆呢？咱们要听神婆的，神婆才是能沟通海妖的人，她儿子不是也被选去在海妖身边伺候吗？” “对，我们要神婆。” “让大娘出来和我们说。” 李叔双腿软了一下，又强迫自己站直了。 他挥手压下吵闹着要见神婆的说话声“神婆已经被看管起来了。我李二奇今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海妖的事，是神婆先骗了我，我没有及时察觉到，才又骗了大家。根本没有海妖，神婆是被凶手威胁，想要救她的儿子，所以想出了海妖的借口，并以此哄骗后面那些出事的兄弟们。” “什么？” “海妖真的是假的？” “凶手？什么凶手？” “如果没有海妖的话，那失踪的那些人去哪了？” “我的儿子，你们把我儿子骗到哪里去了？”金三的老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过来了，她从人群中凄厉的叫喊着，冲到了前面，质问李叔。 李叔看到金三的母亲，心里也不舒服，但他还是认真地按照谢明欢她们之前说的告诉所有人“最开始失踪的三个人，包括我们家老大，都是单独落到凶手手里的。神婆参与到陷害大家的事情中，是从她的儿子李应失踪开始，凶手假装海妖诱骗她，并且以李应要挟，让神婆给他提供受害者。” “我想起来了，我家男人出事前一天，那神婆还专门让她小孙子给我们送过一个符，平时她的符买都买不到，我家男人高兴坏了，第二天出海就带在身上了，原来这竟然是催命符吗？” “神婆在哪？我要见她，我儿子，她把我儿子送给海妖了？她怎么这么狠的心呐！” …… 这边吵闹喧嚣才刚刚开始。 反倒是堤坝这里过分的安静，已经是半夜了，海边的月亮高高地挂在空中，平静的海平面一点都看不出来就在不久前，还在上面开展过一场生死争夺战。 李旺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时不时扭头提醒几人一句。 很快就到了藏尸的地方。 李旺上前在三四个突兀的大石头上面暗了几下，一个小门缓缓从下面打开。还没有进去，就能够感受到门内的寒气还有淡淡的尸臭味。胡书之前提过，里面有冰块，应该是因为冰块的缘故，所以尸臭的味道不重。 “九个人的尸体都在这了。” 李旺先进去。 谢明欢她们紧跟着进去。 “这些尸体到底从哪找到的？” “就在船上，他们出事的船上，前面三个一开始没找到，是后来神婆带我们去找的，她只说是海妖告诉她的，让她将这些人的肉身完好保存着。” “这个凶手作案很缜密嘛。” “又是内应又是威胁又是名单，还装神弄鬼。” 谢明安也好奇地问“那李应后面的都是在船上找到的？你们为什么不把尸体还给家属？” 李旺苦笑一声“神婆不让，说是海妖的吩咐。” 他现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还选了拓跋尔这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在其他人查看尸体的时候，悄悄问拓跋尔“大人，您说我不会也要被杀了吧？” 拓跋尔安慰他“放心吧，既然我们接手了案子，肯定会保护你的。”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六十章 提供线索 “金三的致命伤是什么？” 谢明欢问。 琪儿仔细查验了半天，这回有点拿不准了。 “小姐，这金三身上的伤口吧，看着很多，但都是小伤口，笼统来说这些小伤口应该不会致命，但师父说过，有些特殊地方的小伤口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但这些伤口太密集，奴婢还不能马上排查过来。” “而且从他的尸体浮肿的程度来看，也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伤口可能没有致命，但导致了他的昏迷，在他昏迷的时候一直浸泡在海中，所以是在昏迷中被淹死的。” 谢明欢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金三这里暂时找不到更多明显的线索了，琪儿又继续转战下一个。 这边验尸验的热火朝天。 村子里面也是越来越热闹。 当所有人差不多搞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看法，对神婆的愤怒，对村长的愤怒，全都聚集在了一起，尤其是那些出事的渔民的家人，更是混着泪水，愤怒的质问村长，既然如此，那他们的亲人的尸体呢？既然是神婆在和凶手合谋，那让神婆将尸体交出来！ 这就又戳中了村长另一个难言之隐。 他还没有将尸体一开始就找到了，只是集中放在了一起，这事告诉受害者家属。 就在村长绞尽脑汁想要找个办法维持局面的时候，崔郢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他的出现，让在场的那些百姓有一瞬间的沉默。 “这是谁啊？” “这不是那会和那个江湖女侠一起来的，他们怎么还在这啊？” “你们说，会不会是他们在捣鬼？怎么好好的之前村长不说，偏偏他们来了，海妖的事就是假的了？这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崔郢并不在意这些百姓的议论，他直接走向村长。 “那些失踪渔民的家人都到了吗？” “我需要一间屋子单独见他们。” 李叔连连点头“到了，都到了。” 他赶紧招呼着八个渔民的家人跟着崔郢离开。 “这位是官府派人帮忙追查凶手的大人，他问你们什么，你们就回答，提供的线索越多，凶手才越快找到。” 这些家人，浑身上下透着绝望。 出事的渔民，算得上是每个家里的顶梁柱了。 不管是一开始报官又被村长劝回来的，还是后来认命以为是海妖在报复的，在得知事情还有另一种可能时，所有人心中都充斥着遗憾和愤怒。如果一开始神婆没有骗人，这会凶手会不会已经抓到了？如果让他们继续报官，会不会那惨死的亲人的尸体也能找回来了？ 跟着崔郢进了临时腾出来的一处厢房。 “第一个失踪的渔民的家人在吗？” 第一个失踪的渔民是王猛，之前成鱼给谢明欢介绍过。 这会成鱼也在崔郢身边，原本他已经跟着苟大人回去了，但苟大人后来听说王妃那些人一直没有回客栈，就又打发成鱼过来看，成鱼赶过来的时候，只有崔郢还在，其他人都去了堤坝，正好崔郢忙不开，便让成鱼留下帮忙了。 王猛地妻子手上还牵着两个孩子，她的脸色很苍白，方才的事情无疑是让她再次经历了失去丈夫的刻骨之痛。 “你可知道王猛为什么会出事？” 崔郢的问题很刁钻，也很直接。 他做不来谢明欢那一套。 王氏的脸色白了白，听不明白崔郢的话。 “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我男人他是就该出事吗？” 崔郢皱眉，他抬头瞥了成鱼一眼。 “方才村长没有把沉船的起因告诉她们嘛？” 成鱼出去问了一句，回来朝崔郢摇摇头。 崔郢有些不快，村长这点事都办不利索，也不知道明欢之前对他的评价是怎么得来的。没办法，崔郢只能让成鱼将外面等着的人也先喊进来，一次性告知。 “村长有些事忘了告诉你们。” “神婆的供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的家人之所以会出事，是因为他们都是参与打捞一艘外邦沉船中的宝贝引起的，所有出事的人，都是参与其中的。”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甚至有的人脸色有点不自在起来，也有的家人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崔郢说的是什么。 “什么沉船？” “什么宝物？” 崔郢见这些人云里雾里，干脆让成鱼带着他们出去详细解释，如果实在解释不清楚，就让村长亲自过来解释。 同时，他又吩咐了一句。 “问问村长，还有哪些参与打捞沉船没有出事的，也让他们留下。” 成鱼应声出去了。 崔郢继续问王氏。 “我再问一次，知道王猛为什么会出事吗？” 王氏的脸色比方才还要惨淡，也更加无助。 身边的两个孩子，眼光清澈却带着警惕和戒备，盯着崔郢，像是一头炸毛的小兽。 “不许你欺负娘亲。” 崔郢沉默着，没吭声。 王氏轻声斥责了开口的孩子。 但她却久久回答不上崔郢的问题。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崔郢有些不耐，他不喜欢这种耽误时间的问话。 “那你把之前报官时和苟大人说过的那些事讲一讲吧。” 王氏却因为崔郢的语气，而更加忐忑和害怕。她突然站起来，一下子跪在了崔郢面前，抓着崔郢的衣角，哭了起来。 “大人，我男人是无辜的，他什么都没做。” “什么沉船的事？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过的。王猛他什么事都跟我说，沉船的事肯定和他没有关系。” 崔郢听着王氏的话，周身的气势更淡了。 “你先起来。” 王氏使劲摇头，不管崔郢怎么说都不起身。 崔郢没办法，只能喊成鱼进来帮忙。 只是他们都是男人，也不能上手去拉王氏，还算成鱼机灵，出去找了李叔的婆娘过来，将王氏拖了出去。 “你在大人跟前闹什么闹。” “王猛搀和的那些事，他没告诉你吗？” “走，先跟我出去冷静冷静，不要影响人家大人查案。” 王氏被李婶强硬拖走了。 崔郢面色平静，但看在成鱼眼里，就很害怕了，他忐忑地问“大人，要不接下来只让男人进来？” 崔郢摇摇头“不必了，让给下一家进来吧。”14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六十二章 可疑 崔郢眉头紧皱。 等李叔说完后，他才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金三，从目前我们的了解中，应该是个性子孤僻，狠戾的人。你去说沉船的事，他没有反对的时候，难道没察觉出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李叔被问住了。 “这、这确实是有些古怪，但后来我还专门观察了他一阵子，没有什么不对劲啊。” 崔郢的手指轻点这旁边的桌子，心中对金三的态度保留疑惑。 李叔说完沉船的事，李婶和李兴媳妇一脸的震惊。 李婶“我还说为什么这两年你拿回来的银子越来越多，原来竟是——” 李兴媳妇则是有些想明白了，她望着崔郢不确定的问道“大人，我男人他是不是就是因为去打捞了这沉船，所以才会出事？” 崔郢抬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李兴媳妇使劲摇头，忍不住哭出了声。 “李兴！李兴！” “你怎么能这么做！我从来不指望你挣多少钱，你怎么能为了钱连命都不要呢？” 李婶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 等她明白过来，自己的儿子竟然是因为这出的事，她看向李叔的目光是充满了怨怼。 “你早就知道兴儿为什么出事？”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兴儿他从小人笨了点，你不愿意让他做村长，早早的把他分出去单过，我没意见，他和旺儿都是我的儿子，只要他们过得好就行。可是，你怎么能让兴儿去做这种事，你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李叔被骂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难道说旺儿也去了吗？说是神婆顾及着他，所以一直推阻才让旺儿幸免吗？ 崔郢出声制止了李婶的痛苦，他问李兴媳妇。 “李兴出事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比如说感觉到有人跟踪，或者出去捕鱼的时候感觉到了什么危险？” 李兴媳妇一脸疑惑。 “没有啊。” “他不爱说话，喜欢闷不吭声的做事。” “如果我知道他那些晚上是出去做这种事，我肯定不会让他出去的！” 说到后面，她是从心里难受，虽然李兴已经失踪了两个多月了，她也差不多接受了自己的男人应该是回不来了。但现在，知道了为什么会出事，发现如果李兴能告诉她这些，也许她阻止一下，现在李兴说不定还能好好的活着。 越是这样想，眼泪越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李婶也是一脸的伤心。 崔郢又问李叔“你可还记得李兴失踪之前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叔皱眉思索了半响，才不确定的问“倒是真有一件事，不过这不是兴儿一个人，是那段时间大家都在反应，说是金三放在沉船上的那张渔网，已经有两三个月没有捕到一只鱼了。” 说完李叔又解释了两句。 “当时他们提到这事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那海里的鱼也是活物，是活物就不会傻傻的一直去同伴出事的地方，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附近的鱼都开始警惕那里也很正常，所以我没有当回事。” 崔郢却将这一点记在了心里。 “渔网里没有鱼，金三有什么反应吗？” 李叔再次摇头。 “没有。” 说着他又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那段时间金三找我，说是正好想出去一趟，让我把最后一次送货交易的事交给他了。当时我有些不敢相信他，没想到他竟然提前将钱付给了我，也不知道他从哪搞来那么多银子，既然他提前垫付了，那我也就答应了。” “说起来，渔网捕不到鱼的时候，金三已经不怎么出海了。等他从外面回来后，也就一个月吧，这不就出事了。” “那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是去做什么事了？” 李叔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金三这人性格很强硬，就算是我平常也问不出什么来。” 崔郢沉默下来。 李婶几番欲言又止，到底没忍住，她望着李叔“既然你早就知道兴儿为什么出事，那兴儿的尸体，你老实告诉我，是真的找不到了吗？” 李叔面色有些犹豫。 他看向崔郢，但崔郢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并没有关注他们的话。 李叔沉吟了一番，还是轻声将兴儿的尸体早就找到的事告诉了李婶。果然，李婶马上就喊出了声，带着愤怒“什么？你早就找到兴儿的尸体了，竟然不把他带回来安葬？你怎么能这样！这个村长就那么好吗？” 李兴媳妇也是一脸不解，敢怒不敢言地看着李叔。 李叔被两人的目光看的头疼，他只能继续坦白。 “我这不也是被神婆骗了吗！” “她说是海妖在惩罚我们，所以这些人的尸体都不能送回家中，只能选择一个地方搁置着，等什么时候还要的怒气消了，再集中处理。” 李婶现在是恨上了神婆。 “整日神婆神婆的，当年我就看你和她不对劲了，你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她一个丑八怪说的话，你竟然也能当圣旨？她说让你去死你真的会去死吗？你就任由她三两句话，决定了兴儿死后的事？” 说着李婶竟然要往外面冲。 “我要去打死那个老太婆！” 李兴媳妇也紧紧地跟上了，虽然她什么话都没说，但毫不怀疑，一会李婶下手的时候，她肯定会递刀。 李叔只能也跟上，在两人冲进去之前将人拦住。 “你们这是做什么！” “现在这个案子是官府说了算，神婆不仅是帮凶，还有可能掌握着凶手的线索，你们若是把她怎么样了，那就是妨碍公务了。” 李婶气的瞪眼睛。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她？！” “她已经骗你也做了杀人帮凶了，我都听明白了，你听不明白吗？” 这是李叔现在最头疼的事了，被李婶这么一说，他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还用你说吗？我知道！” 他咆哮出声。 “可是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为了全村的人！” “她说如果不这样做，就会连累全村的人，我能怎么办？”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不可能 “小姐，后面这五个人死的几乎完全一样啊。” 天色已经大亮。 堤坝下面的秘密洞穴里，琪儿和谢明欢却依旧精神勃勃，两个女人围着尸体打转了大半夜，现在竟然还在讨论。 李旺已经从刚开始的害怕，到现在也有点胆子走上前去看一看了。 说实话之前爹让他处理这些尸体的时候，他是真的害怕，每次都闭着眼睛，用最快的速度把人带过来，再放上冰块就赶紧离开，能不看第二眼就绝对不看。 结果今晚被琪儿和谢明欢主仆二人狠狠地刷心了三观。 尤其是听着她们通过尸体身上的伤口分析对方生前遇到了哪些危险，又为案子提供了什么线索，竟然有那么点像是在听茶馆里那些说书先生讲故事一样，渐渐地还听着觉得挺刺激的。 拓跋尔和李旺在琪儿说完这话后，同时探过头去。 拓跋尔“哪里一样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琪儿指了指她面前那具尸体“诺，你看，胸口这里的爪印，后面五个人胸口的爪印几乎一模一样，爪印中最深的一道伤口应该直插心脏了，这五个人都是心脏破裂致死。” 李旺听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 心脏破裂，这得多疼啊。 拓跋尔挨个看了过去，果然和琪儿说的一样。 谢明欢却站在中间，对着所有的尸体陷入了沉思。这凶手的作案手法，实在是太多变了，如果没有之前的调查，没有神婆等人的介入，这些尸体都正常被发现的话，说实话很难让人能够联系到一起，会想到是同一个人在作案。 神婆能够忽悠住村长，应该和这些尸体的死亡原因也有关系。 不得不说，这个隐藏的凶手非常善于误导别人。 “师姐，你在想什么？” 拓跋尔凑过去，好奇地问。 谢明欢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尸体也验的差不多了，琪儿说的那些你都听到了，现在说说吧，你对凶手有什么看法？” 拓跋尔被问的愣住了。 什么？ 他没想啊。 这大半夜，他先是围着这里找了半天，想找出点有用的东西。后来什么都没找到，干脆找了个地方悄悄眯了一会，再后来被谢明安踢醒之后，他就又开始四处找东西了，琪儿说的那些他是都听了，可是他没走心啊。 拓跋尔的眼神开始飘了。 他为什么要来多此一问？ 飘远的眼神直接传递到了谢明安那里，拓跋尔灵机一动。 “师姐，别我先说啊，师弟是头一次办案子，说不定思路和咱们的不一样，要不先听听师弟的看法吧。” 谢明欢假装没看到拓跋尔的那点小心思。 “也行，明安，你说说。” 谢明安走过来，瞥了拓跋尔一眼。 然后才开口说起了自己这大半夜的推断。 “咱们第一次出海的时候，我们没下去，但暗卫说下面的海妖体型很大，虽然行动上像是人，但这体型之说该怎么解释？” 拓跋尔随口接道“也许是他本来就长得比较奇怪？”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的那个体型并不是他真实的，也许借助了什么东西。”说到这，拓跋尔突然思如泉涌，“对，就是借助了什么东西。师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看到的金三的那个船，当时你不是说，凶手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凶器吗？你们想啊，这凶器如果都不是咱们常见的，那这个人再有点别的咱们不知道的东西，也不稀奇吧。” 拓跋尔的分析还算周密。 谢明欢点点头，让明安继续说。 “第二次也就是昨晚，我和崔大哥同时下海，亲眼见到了准备对老二下手的海妖。这时的海妖体型虽然也比一般人要大，但也绝对和暗卫形容的不一样。既然海妖是人，也是凶手，那么两次见到他是不一样的模样，我猜想凶手可能不光杀人一个目的，他的目的不同，出现时的模样也不同。” 拓跋尔赞叹地盯着谢明安。 “师弟，你很不错嘛。” “师姐之前就和我说，破案要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我还以为你这种书呆子肯定天马行空不起来呢，没想到你的想象力也很丰富嘛。” 谢明安不想理他。 看向谢明欢继续说道“这是凶手的外形。如果从琪儿验完的这些遇害者的死亡方式上来看，凶手在作案手法上特别多变，按理说这并不符合连环杀手的作案特征。也许，凶手不止一个人？” 谢明欢摇摇头。 “凶手只有一个人。” “别忘了，这些人之所以会死，目前我们给出的前提是他们都参与了打捞沉船，也就是说凶手对他们出手，一定和沉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目前沉船中最有可能导致这些人死的，就是那些宝物。如果凶手是因为宝物出手报复的话，他又怎么会允许有同伙一起分这些宝物？” 李旺突然懵懵懂懂的插嘴。 “王、王妃，那个我想说，这三个月沉船里的东西并没有减少，我们最后一次打捞完之后是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 李旺的话，让谢明欢再次皱紧了眉头。 “竟是如此吗？” 拓跋尔闻言“师姐，如果那些东西都没少，那这凶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不许别人动那些东西，他自己也不动，就要放在沉船里面？” 谢明安“凶手有参与打捞沉船的所有人的名单，十之**是村子里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幸存者中的一员。” 谢明欢点点头“按眼下的情形来看，确实如此。” 李旺不同意“当初爹一共找了二十个人，包括金三，共同商量这件事，剩下还活着的我们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我了解他们，他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谢明欢没吭声。 就算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也不一定就完全了解对方的每件事。更何况是这些兄弟，或许他们就是一时起意呢？又或者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剩下的这些人，你有没有觉得谁最反常？” 李旺使劲摇头。 “王妃，你相信我。” “我没有骗你，他们真的都是好人，不可能做这种事的。”14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七十章 被遗忘的人 “怎么会没有呢？” “难道你们几个村子都是好人？没有一个是坏人？” 拓跋尔不相信。 谢明欢想了想又道“这个人年纪应该和受害的渔民差不多，从他的作案手法来看，很多变，可能在平常相处中是个喜欢说大话的人，经常说一些做不到的承诺，久而久之，大家应该都不会再相信。” “还有，你说他很高，但声音却是从腹部发出的——”说着谢明欢让拓跋尔站起来，“你看，他腹部的高度，和他相比如何？” 裴六媳妇仔细想了想“应该到这位大人的肩部吧。” 谢明欢“他应该是又伪装了，腹部那里可能才算是他的真实身高，也就是说凶手应该比拓跋要矮。” 说完她看向裴六媳妇“这些……对可疑人选有帮助吗？” 这回裴六媳妇没有马上回答，从谢明欢方才说的这些特征里，她倒是真的想到了一个人，可是这个人，他早就——裴六媳妇自己先摇起了头，肯定不是他。 “凶手很擅长伪装，可能你会觉得你认识的那个人，和凶手完全不一样，但很多时候，可能他就是凶手。所以就算是你想到了又马上否定的，也一定要告诉我们。” 裴六媳妇闻言，有些纠结。 “可是，他真的没嫌疑啊。” “因为他早就不在我们这些村子了，已经离开好多年了。” 三人表情微变，齐声问“是谁？” 裴六媳妇这回没有再犹豫，将心中想道的那个人告诉了他们。 “说起来，这个人他其实不算是我们三个村子里的，我们都叫他沈树，是以前东村的老村长出海捕鱼的时候救回来的一个孤儿，到了村子之后就吃百家饭长大的。” “我没有见过他，都是裴六后来和我说的，据说这人小时候就长得很清秀，老村长是当村子疼爱着长大的。” “那他现在在哪？” 拓跋尔迫不及待的问。 裴六媳妇摇摇头。 “沈树比我男人要小两岁，他们基本上都是一块长大的，但是后来沈树总是吹牛，说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还忽悠着我男人他们好几个偷了家里的钱，跑去雄京做买卖，结果全都赔进去了。” “后来老村长去世了，没人再给他说好话护着他，没几年他就离开村子了，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 裴六媳妇对沈树的印象并不深，能知道这些有很大一部分还是后来嫁给裴六后，听裴六说起过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沈树从来没有再回来过，所以大家也就下意识的将他忘记了。 但这却给谢明欢等人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这个沈树是从海上被救下来的，他会不会和沉船有关？” “很有可能。”崔郢看向裴六媳妇问道，“大嫂，你可知道沈树被救回来的时候多大？” “好像是八岁吧，现在都快三十了。” “八岁，应该也记事了。他很有可能记得沉船的事。”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沈树离开村子后的这几年都去哪了？该从哪里下手找他？” “这个好说，只要有这个人，就能找到。”谢明欢肯定道，“拓跋，你就从村民入手，挨家挨户问上一遍，看看有谁知道沈树最新的消息。回去之后，让成鱼回去在官府登记造册的百姓名单里找找看，如果凶手真的是沈树，那他之前的生活范围不会离开雄京。” “大嫂，你可还记得沈树的模样？”崔郢问。 裴六媳妇摇摇头“不记得，沈树离开村子的时候我还没嫁过来呢，而且那时候他还不到二十岁，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容貌肯定有很大的变化。” 谢明欢干脆把这事也一并交给了拓跋尔。 “拓跋，如果有哪个村民有沈树最近的消息，你顺便问问看能不能按照形容画一幅沈树最新的肖像画来。” 拓跋尔点头答应下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 拓跋尔现在答应的快，信心满满。 然而到了下午回到李叔家中的时候，他浑身像是被狠狠地蹂躏了一遍一般，透着浓浓的萎靡气息，看到坐在院子里的谢明欢，二话不说，嚎啕着冲过来。 “师姐，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啊。” 谢明欢被吓了一跳，他这模样看起来也太—— “怎么回事？” 拓跋尔找了个板凳在谢明欢身边坐下，唉声叹气。 “我把这几个村子都问遍了，没有一个人还记得沈树，更别说最近见过他了。还是我先提醒了半天，才想起来了，根本没有一点有用的。” 谢明欢皱眉。 这情形她是真没料到。 这沈树难道人缘就这么差吗？离开之后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还记得他？事情听起来好像更奇怪了一些。 “李叔你问了吗？” 拓跋尔摇摇头。 “这不李叔是最后一个了，要是他也不知道，那我就真的要去死一死了。” 谢明欢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慢着。” “你们还记得裴六媳妇说沈树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吗？” 拓跋尔迷惑“十多年前吧。” 谢明欢“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是吧？” 拓跋尔点点头。 谢明欢沉默不语，心里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崔郢突然开口“你觉得沈树的离开，和当年三个村子突然有钱交税有关系？” 谢明欢闻言抬头看向崔郢“崔大哥，你也想到了！” “不错，我是有这个怀疑。” “或许，沈树并不是自己离开的？” 拓跋尔震惊于谢明欢这天马行空的逻辑。 “师姐、你这联系的也太牵强了吧。” “沈树离开的时间咱们还不确定，再说他就是一个孤儿，也没钱，怎么和那件事联系起来？就算是把他卖了，也卖不出这么多钱啊。” 谢明欢摇头“这其中的联系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说着她看向拓跋尔“待会李叔这里我亲自去问，你现在回去再问问裴六媳妇，还记不记得沈树离开村子的最后的时间，还有沈树以前住在哪里，问问她知不知道。” 拓跋尔刚喝了口水，这会又被发配，脸上的表情有些苦。 但想想是为了案子，他还是马上就去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正常 “你要问的可能会触及李叔当年的秘密，他不会轻易松口的。”崔郢提醒道。 “那就要看李叔是不是聪明人了，当年的事是前秦时候的了，只要不是十恶不赦，我是无心追究的。”谢明欢一点都不担心，“这件案子里他虽然是被神婆骗了，但到底还是间接将好几条无辜的生命亲手送了出去。” 说着，谢明欢突然转头，看向站在门外的李叔。 “你说呢，李叔？” 李叔没想到谢明欢竟然警惕这么强，明明她没有武功，怎么还会发现自己？ 心里想不明白，脸上却不动声色。 李叔笑着进来将手上拿的东西放在院子里，擦了把手“王妃说的没错，过去那些事当年说出来可能有点丢人，但现在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如果对案子有帮助，说就说吧。” 谢明欢挑眉，没有说话，等着李叔自己说。 李叔说之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当年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我大哥不仅带着大嫂还有侄子侄女跑了，还把家中仅剩的那点能活下去的铜板都拿走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当时村子里有个在雄京做点小生意的告诉我，说是可以跟着商队往外面去做生意。” 谢明欢眉头微皱。 不仅她如此，崔郢也是。 前秦时候和外族通商是犯法的，听李叔的意思，他当年突然赚到了钱，其实是私自往外面贩卖东西？ 很快，李叔接下来的话肯定了他们的猜想。 “尤其是咱们这的盐，卖到草原上简直是天价，只要你能吃得了苦，每年走上两趟，就能把在村子里活大半辈子的钱挣到手。我没有一点犹豫，马上就拜托他帮我介绍了商队，我付给他们一定的报酬，跟着他们一起往外走。” “所以，这才是你突然间有钱，还有三个村子后来有钱的原因？” “你发财之后，又带动了村子一块晒盐，再由你带出去卖？” 李叔点点头。 说起以前那些在外面跑的岁月，他还真有点怀念，那时候每天都担心会回不了家了，会冻死在路上，但最后都有惊无险。 “前几年都是我亲自带出去，后来和商队合作的多了，再加上我成亲了，看着那些孩子们，我害怕自己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家里可能又要过不下去了，便将一半的利润都给了商队，我留在村子里带着大家伙晒盐，再把盐带给商队。” 谢明欢压下心中的疑惑，直接问道。 “沈树这个人，李叔应该还有印象吧？” “沈树离开村子的时间刚好和村子开始晒盐卖盐一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沈树这个名字，让李叔脸色微变。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谢明欢“王妃怎么会知道沈树？他已经离开很多年了，怎么会突然——难道他就是凶手？” 谢明欢摇摇头“是不是凶手还不能确定，眼下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人在哪里，只能当做是嫌疑人来排查。” 李叔叹息一声。 “沈树他，以前是个好孩子，后来——”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老村长从老天爷手里抢回来的这么条命，到了十六七岁的时候，沈树就病了，他、他变得特别古怪，不正常起来。” “不正常？” 谢明欢和崔郢互看了一眼。 难道也是像《上古》里面提到的那些案例一样，是因为脑袋里面的问题，所以最后演变成了杀人犯？ 《上古》中记载了很多非正常动机的杀人，其中最显著的特征就是凶手都有很严重的对现实世界的认知障碍，他们活在一个完全和正常人不一样的认知环境里，也正是这种错误的认知，最终成为他们杀人的直接推手。 “怎么个不正常法？” 谢明欢问。 李叔凝眉想了想。 “一开始是把大家交代的活忘记，事后编的理由都特别奇怪，我记得有一次我让他晚上的时候去晒盐的地方巡一圈，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结果等第二日问他的时候，他不仅没去，还和我说经过海边的时候，听到海里有谁在喊他，他就循着声音下海了，还进了海底的龙宫做客。” “这都是什么鬼话！” 到现在说起来，李叔还有些恼火。 但这对于谢明欢和崔郢来说，却是很重要的线索。 这完全是和海妖一样的套路啊！ “那后来呢？沈树去哪了？他到底是为什么离开？” “他刚开始犯病的时候，老村长还活着，毕竟是自己亲手捡回来的孩子，一直护着他，所以大家也就没太放在心上，不让他帮忙就是了。但等老村长过世后，沈树的病情就不断恶化，不仅经常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还有好几次被发现，大晚上吓唬村子里的小孩子。” “后来大家渐渐都有了意见，再加上当时卖盐的事有风声传来说是官府要查，大家担心沈树不正常，会暴露村子里的秘密，就都找我让我想想办法。”李叔的语气有些无奈，说不上后悔，但也并不骄傲，“当时我和雄京一些小店的掌柜的多少有了点交情，可是问了一遍，东西送出去了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一个不正常的人。” “后来实在是没办法了，尤其是当我发现那些对沈树不满的村民，已经开始在背后悄悄捉弄欺负沈树后，我是真正下定了决心要把他送走。正好赶上商队回来，我便问商队的首领，看能不能带沈树去外面，找个热情的部落，把他留在那里，帮着那些牧民放放羊，混口饭吃，饿不死就够了。” “首领和我多年的交情，马上就答应了我的请求。后来他们再启程的时候，我就带着沈树送行，然后把沈树留在了商队里。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沈树了。” “那这位首领后来也没告诉你，到底把沈树留在了哪里吗？” 谢明欢问。 李叔摇摇头，叹息一声。 “没机会知道了。” “那次出去之后迟迟没有回来的消息，后来多方打听才知道，首领他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悍匪，全都被杀了。”14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三百八十四章 追捕 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好。 “怎么会是他呢？”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沈树，多正常的人啊。” “成鱼现在在哪？”谢明欢猛地想起来，“他是不是还在村子里？” 拓跋尔更着急，直接往外跑。 “师姐，我先回去看看，你们也快点。” 看着找急忙慌离开的拓跋尔，谢明欢是又欣慰又无语。她刚想说让客栈准备几匹快马赶过去，结果这人……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晋王开口，“齐盛和明安都在那，就算成鱼就是沈树，他也翻不出浪来。”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心还是提了起来。 “别的都不担心，就是荇芳——”谢明欢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今天那些，到底是她真心诚意的坦白，还是从头到尾都是昨晚她和沈树见过后提前安排好的。”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崔郢的声音很平静，“怎么选择，是生是死，是向善还是向恶，不是外人能够决定的。” “不错。”晋王见不得谢明欢因为不相干的人心情难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用为这些人浪费情绪。” 谢明欢很快就恢复了。 她朝两人笑笑：“我知道了。” 三个人说话间也走出了客栈，门口客栈的小二牵过来两匹好马。晋王单手搂抱着谢明欢，纵身便上了前面的马。 “坐稳了。” 谢明欢点点头，又回头去望崔郢。 还没见过崔大哥骑马，崔大哥应该会骑马吧？ 很快崔郢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谢明欢的担忧，他不仅会骑马，而且马术不弱，光是上马的利落动作就惹得街上经过的那些姑娘们不断侧目，还传来阵阵尖叫声。 虽然晋王殿下也英姿飒爽，可是他怀里已经有人了，而且看模样也不是自己比的过的，这样一来，大家把激动的心情都留给了崔郢。 三人骑到一半的时候，就赶上了开启狂奔模式的拓跋尔。 这会他已经气喘吁吁了，脑子也回过劲来，他跑什么跑啊，骑个马的话多方便啊。尤其是当他听到后面的马蹄声，转身看到骑马而来的三人后，更是一脸的面红耳赤。 晋王瞥了多他一眼没有停留，驾着马一骑绝尘而去。 还是崔郢停了下来，坐在马背上居高而下地望着他。 “上来吧。” “事从缓急。” 拓跋尔先是激动，然后飞快地从后面上马。 “崔大哥，还是你最好。” 一天来回折腾了两个往返，就算是铁打的人，也都被折腾的有些疲惫。 而看到去而复返的谢明欢，对于还是戴罪之身的李叔来说，更是心脏乱颤。他急匆匆地出来，要给谢明欢见礼，但这会几人根本没空在乎这些小事。 “明安呢？” “齐盛呢？” 李叔跟着进来，被问的有些懵。 “谢、谢公子中午用过饭后就回房间休息了。” “齐大人刚才还在院子里啊，奇怪，这一转身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了。” 这话让几人心中更加忐忑。 齐盛去哪了？ 他是不是发现问题了？ 直接进了谢明安休息的屋子，就见他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躺在床上，再往前走，就看到他的背后，那面铜镜在隐约发着亮光。 “出事了！” 谢明欢脸色微沉，伸手去拍谢明安的脸。 “明安！明安！” “醒醒，醒醒。” 崔郢直接拿起谢明安的手，凝神探起了他的脉搏。 “脉象平稳，应该只是昏睡过去了。” “那铜镜有问题。” 谢明欢心中担忧。 晋王拿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 “将这个给他服下。” 拓跋尔接过药丸，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特别清爽宜人的药香味，只是闻了一下就让他感觉神清气爽。他捏开谢明安的嘴，将药丸喂进去。 半盏茶的功夫后，谢明安有了动静。 他的胳膊动了动，然后是双眼缓缓睁开。 “明安，你怎么样？” 谢明安被这一屋子的人搞得有些懵。 “姐，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拓跋尔抢话：“我们要是不回来，你就真得出事了。” 崔郢：“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还记得吗？” 谢明欢：“这铜镜有问题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打开它？” 谢明安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更懵了。 “等一下。” “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我听不懂你们的话？” 拓跋尔着急，凑过去把他们为什么又回来，还有来了之后见到谢明安昏睡的事飞快地讲了一遍。待谢明安听完，脸上总算有了其他的表情。 “竟是成鱼？” “中午他还和我们一起吃了饭，后来他说要回雄京一趟，说是要去和苟大人汇报情况。” “荇芳没出事吧？”谢明欢问。 “我睡着之前还好好的，但之后……”谢明安沉默下来。 “去看看就知道了。” 拓跋尔是个急性子。 他一边说还一边撸袖子，从桌子上拿了纸和笔。 “崔大哥说错了，除了没有问她昨晚的事，咱们还没让她形容沈树的模样，现在我就让她给我清清楚楚地说出来，到时候还有沈树的追捕画像，全都发出去，我看他还能往哪里逃。” 嗯，这案子结束后，论功行赏的话拓跋尔绝对是头号功臣。 拓跋尔去问荇芳，剩下的人还留在屋子里，尤其是谢明欢：“明安，你有没有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 谢明安摇头：“姐，我没事，很好。” 谢明欢想到昨天自己心头那股莫名的郁结：“那你会不会感觉心情莫名的难过？” 谢明安垂眸感受了一下：“没有啊。” 没有吗？ 难道这铜镜的问题，不同的人感觉是不一样的？ 谢明欢有些着急，希望王太医能早点过来。 “王爷。” 外面传来齐盛的声音。 “进来说话。” 齐盛进来后，众人就看到他满头大汗。 “你这是？” 齐盛朝谢明欢和崔郢、谢明安点点头。 “方才属下听到关着荇芳的屋子里面动静不太对，荇芳好像喊了一声，我就进去了，结果看到后面的窗户打开了，虽然又关上了，但匆忙之间没有关好还是留下了破绽。” 第三百八十五章 箭术 “看清楚模样了吗？” “没有，那人身形瘦削，穿的衣服很古怪，更奇怪的事，明明感觉他跑起来马上要晕倒的样子，但属下这般的脚力竟然没有追上，他一路跑到海边，那里早就备好了船，属下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将船开出去了。” “他出海了？” 谢明欢的话刚问出声。 拓跋尔就急匆匆地回来了。 “师姐！荇芳要生了。” “什么？”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就—— 谢明欢快步赶过去，果然，荇芳抱着肚子躺在躺椅上，她的脸色比上午还要苍白，下身流出了血水。 “去、去让李叔找大夫，再把村子里会接生的妇人找来。” 慌忙之中谢明欢不断地吩咐着。 一直到李叔带着李婶过来，接手了这里，谢明欢才有空功夫去找拓跋尔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拓跋尔也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真是吓死人了。” “我进去的时候她还好好的，等我提到成鱼的时候，她表现的有点紧张。” “后来我问她，沈树到底是什么身份。”拓跋尔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她好像有些奇怪，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问。” “沈树也骗了她。”谢明欢陈述这个事实。 “不错。”拓跋尔继续说道，“等我告诉她，咱们查了官府的记录，根本没有外邦过来出使这件事，沈树根本不是外邦的人时，她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看来上午说的那些，都是昨晚她和沈树约定好，可以告诉我们的。” “他是想要诱导我们往外邦上面查，来拖延时间？还是觉得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会放弃追查他？” “师姐，我觉得上午荇芳说的那些，也不一定就是昨天商量好的。我觉得他们昨天见面后，沈树肯定是又告诉荇芳了一些她不知道的，想要安抚荇芳，但是荇芳上午的表现，应该是虽然相信了沈树，但为了孩子，她可能自己做出了和沈树预期的不一样的选择。” “……所以，下午沈树来找荇芳确认的时候，知道荇芳暴露了自己，所以发生了争执。”谢明欢接话，又抛出疑问，“齐盛说，他直接往海边跑，那里也准备好了船，这沈树应该是本来就准备好了今天要离开的，离开之前来找荇芳，也许是想带荇芳一起走？” 很快，谢明欢的这个疑惑就被解开了。 被急匆匆拉来的大夫，给荇芳诊断之后，脸色沉了下来。 “她服了催产药，药性很猛，等孩子生下来大人肯定保不住了，而且……孩子也不一定就能安全生下来。” “什么？！” 这话让所有人都跟着愤怒了起来。 沈树准备好了要离开，离开之前他想要带走自己的孩子，却并不准备带荇芳一起走。他从头到尾应该都没有喜欢过荇芳吧。 已经隐约知道案子的真相的李婶，一开始对荇芳没什么好脸，毕竟她一个儿子就是被他们合起伙来害死的。可是现在听到大夫的话，就是李婶也忍不住跟着心疼起荇芳来。这就是个傻姑娘，爱错了人，现在连命都保不住了。 “派人去接荇芳的爹吧，到了这时候，让他们父女俩再见一面吧。” 谢明欢叹息一声。 饶是对案子不是多关心的晋王，这会也对沈树这个疯子有了微薄的怒意。 “船准备好了吗？” “现在就出发，今天把人抓回来，或者在海上解决了他。” 晋王的话里透着森森的杀意。 若是换做平时，拓跋尔肯定心肝乱颤，但现在他被愤怒控制着：“对，这样的人，再留着他就是祸害苍生。” 齐盛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人去准备船了。 “咱们现在赶去海边，船应该也已经到了。” “那就走吧。” 晋王这回一马当先。 谢明欢跟在他身后，没有说话。 这种时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倒是崔郢一直到上船后，才开口说了一句。 “李应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几人心中咯噔一下。 对啊，李应！ 愤怒让大家一时间将李应给忘记了。 荇芳说李应被当做棋子，沈树是计划等一切结束后，放李应回来，然后再将所有的罪名都按在他身上的，现在—— 齐盛派人准备的船，和村子里出海打渔的不一样。 这船是从附近边防征用的战船，说起来这事晋王赶回来之后，就吩咐齐盛去做了。当时是为了官府到时候出现处理那艘沉船用的，现在刚好在捉拿沈树上派上了用场。 战船的速度是所有船只不能比的。 很快，就在海上寻到了沈树的踪迹。 “王爷，现在沈树的船就在咱们西北方，距离不超过两海里。” “全速前进，追上他之后，本王亲自动手。” 跟着晋王有段时间的人，都在心里默默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爷真的生气了。 王爷要亲自出手，同情沈树一秒。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谢明欢她们乘坐的战船就追上了沈树的船。他的船不小，比李旺口中说的金三那个全村最大的船还要大上一倍，就是和战船也能比一比。离得近了，众人很快发现，沈树的船和海底那艘沉船特别像，应该是仿照那艘沉船制作的。 “沈树！” “还不认罪伏法。” 齐盛在船上朝沈树喊话。 到了这一刻，众人总算看清楚了沈树的容貌。 是个玉树清秀的男人，如果他的双眼没有血红，身上的袍子没有沾染那么浓郁的血渍的话，足够欺骗大多数人，很难让人想到，那么残忍的凶杀是他做下的。 “呵呵呵——” “你们既然要来送死，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沈树表现的一点都害怕。 他慢慢地放开手中掌着的船帆，走向船头，伸手要去搬动船头的那颗兽头。 “不好，他船上也有机关。” 拓跋尔马上想到了沉船上的那个浮雕机关。 晋王盯着沈树冷冷一笑，目光完全是在看一个死人。 “箭。” 他朝身手伸手。 齐盛马上拿了一张弓箭过来。 晋王缓缓地拉开弓，神色轻松，甚至还等了一会，让沈树有时间按动机关，等他按动了机关，海面有了不一样的动静后，晋王手中的箭才像是有了生命一样飞出去。 第三百八十六章 幻病 沈树早就看到弓箭了，他也做好了闪躲的准备。 可是当箭真的朝他逼近的时候，原本信心满满的他才发现，这箭好像有眼睛，将他心中计划的躲避路线全都预料的一分不差。 “这不可能。” 看着近在眼前杀机凛冽的箭，沈树终于还是慌了。 也是这一刻，在浓雾还没有完全弥漫起来遮挡住视线的时候，船上的人清清楚楚地看到，沈树突然停止了躲避，他站在那里，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笃定、骄傲、自负……“哈哈哈哈，凡人的箭根本奈何不了我。” 沈树这样说。 然而箭插进了他的肩膀处，带着霸道内力的冲击力非常强，直接穿透了过去，最后箭钉在了沈树身后的柱子上。 这一箭，看待了所有人。 晋王威武。 每个人心中都闪过这四个字。 这一箭虽然没有让沈树马上死掉，但却也让他没有机会再作妖。 沈树已经被箭穿透过去的霸道力道带倒在船中。 这边的战船也已经靠近了沈树的船，以绳子作为横梯，很快两个小队都上了沈树的船。毫无悬念，沈树被五花大绑抓了起来，虽然浓雾四起，海上再次浮起了诡异的异象，但这一次，没有人因为这些而慌乱。 拓跋尔摸索着到了船头，嫌弃的关了机关。 “只会模仿不会创新，合该他被抓住。” “要是我的话，学会了那里的技术，怎么着也得自己再往里面捉摸着添点新花样啊，结果人家是浓雾，他还是浓雾，这不会是榆木脑袋吧。” 沈树的船很快被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 李应还带着余温的尸体被从船下带了上来。 “刚死没多久。” “知道了。” 一天之内，两条，甚至可能是三条性命，再次因为沈树而离开。 所有人对这个杀人的疯子，没有半点好印象。 “王爷，这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看守沈树的人有点方。 方才别人都去搜查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沈树。所以对沈树的观察也最细致，沈树一直在自言自语不说，脸上的表情还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一会一个变化，就好像他面前还有其他人，而且很多，而他在和他们说话。 “我赢了。呵呵呵，他们都得死。” “你们说的都不对！听我的，都听我的。” “去死，你去死！” “离我远点，我还要赶回水晶宫去参加龙王的宴会呢。” “我做凡人的时候就是天之骄子，死了更是得道成仙，这时间所有的飞禽走兽、人都要听我的。” “哈哈哈，听我的。” 晋王和谢明欢走过来听了会。 “疯了。” “把他带回咱们船上，找块布头把他嘴塞上吧。” 不管沈树是真的陷入了疯子的模式，还是在装疯卖傻，他们现在都不想和他打交道。 “这船一把火烧了吧。” “和本王想到一块去了。” 等到所有人带着证据和李应的尸体回到战船上后，战船掉头往回开了一段距离，晋王再次拿着弓箭，朝前面被遗弃独自漂泊的船射去连连火箭。 傍晚时分，海面上突然闪烁起的巨大火焰，就是在村子里也能看到一二。 而当战船回到岸边刚刚停靠好的时候，拓跋尔惊讶地大喊大叫起来。 “师姐，王爷，你们快看天上。” 海面上燃烧的那艘船，还有通天的火焰，竟然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天空之上，虽然是残缺的一部分景象，但也足够震惊众人。 “这、这……他、他不会真的是神仙吧。” “只是海市蜃楼而已。” 崔郢淡声打断了赶过来围观的村民们的猜测。 “海市蜃楼？” 崔郢耐着性子给村民讲解了几句。 “沈树不是海妖，这天上的景色也只是水汽和云的综合作用下，发出了镜面投射而已。” 沈树被带下船。 那些听到消息的受害者家属全都赶了过来。 在没有见到沈树之前，他们依旧还心中存着一丝侥幸，觉得自己的丈夫、儿子其实就是被海妖带走了，跟着海妖虽然不能再相见，但谁也没说海妖一定会杀了他们。再加上那些渔民的尸体一直都被秘密藏起来的事，那天晚上李叔没有勇气讲出来，所以后来崔郢问话的时候，哪怕告诉大家了，但还是没人相信。 可是现在见到了沈树。 几乎所有人都愤怒了，他们目光凶狠地盯着沈树，有咒骂声，有怨怼声，有哭号声。 “你为什么要杀我儿子。” “小时候我还管过你饭吃呢，你怎么能杀我儿子。” “你就是养不熟的狼，老村长对你多好啊，结果你竟然恩将仇报，你看看，你把我们三个村子害成什么样了？” 从人群中艰难地走出来，但却阻挡不了大家跟在后面继续质问咒骂的声音。 谢明欢没有心情管这些，她的脚步很快，想早点赶到李叔家。 她不敢问荇芳的情况。 可是当真的回到李叔家后，光是听里面一个老者沙哑的哭声，也知道事情大概是不好。 “唉，荇芳那丫头，去了。” “孩子呢？” “孩子也没保住。后来荇芳强烈要求大夫将她的肚子剖开，把孩子拿出来。可……就是这样，孩子也已经没气了，大夫说那催产药的药性太强，应该加了不少外族的药物，他开不出缓解的方子来，可以说大人孩子都是被这碗药给带走了。” “畜生！”拓跋尔听的咬牙切齿。 可是当他想要去告诉沈树，看看他听说自己的女人孩子没了是什么心情时，却又堵心的发现，沈树在船上的时候就陷入了幻病状态，根本不是正常人，不仅没办法和他交流，而且他也根本没办法用正常人的心思来认知这些事。 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我现在就想知道，这沈树到底是什么来历，到底是谁家的血，竟然这么恶毒！” “拓跋，事已至此，你再愤怒也没用，还不如坦然接受。” 谢明安难得开口劝慰。 “师弟，你说的这些话我都明白，可我就是做不到啊，一想到那畜生做的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我就想替天行道。” “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崔郢在旁边说了一句。 “要不是还结案，按照法律程序来，我现在就想替天行道！” 第三百八十八章 庆功 等苟大人完全参悟完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尤其是凶手沈树的病症以及杀人动机后，对谢明欢的佩服是更加的五体投地了。 “王妃，下官投身官场也快二十年了，经手查办过的案子也不能说少，但却没有一件能和这件相提并论，这凶手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皆令人难以想象，可谓是世间奇事。” “战乱终归会给百姓留下各式各样的悲痛回忆，也留下了很多隐患。若没有末帝当年荒淫之举，当街掳人，或许今日之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谢明安之前不爱说话，但案子结束后，却突然心中感慨颇多。 拓跋尔却并不认同谢明安的话：“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和不应该啊，要我说啊，这就是生命的规则，末帝做了什么，沈树生病后做了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都冥冥之中自有天数。” 谢明安淡瞥了拓跋尔一眼，不想搭理他。 苟熊没有感受到两人之间剧烈的交锋，总之案子能够顺利结束，多亏了王妃还有这几位大神，尤其是……默默地瞥一眼坐在王妃旁边不说话的王爷，苟大人的小心脏就再次忍不住地跳了起来。 他朝谢明欢充满讨好和求生欲地笑：“王妃，您看这案子结束了，是不是可以容下官好好招待您和王爷，还有谢公子、崔公子、拓跋少爷、齐大人，还有诸位兄弟们一番了？” 谢明欢挑眉：“庆功这事，我已经委托齐大人去办了，苟大人到时候一起来就是了。” “？！” 苟熊觉得自己可能从未知的深坑里爬不出来了。 在雄京，还是自己把人请来帮忙的情况下，现在却让王妃派人去准备庆功的事，苟熊觉得自己可能掉在自己挖的坑里爬不起来了。 “废话都说完了吗？”晋王不耐烦了，“说完了就走吧。” 他一站起来，苟熊更加忐忑了。 谢明欢无奈地跟着站起来。 她站起来后，拓跋尔、谢明安还有崔郢才慢悠悠地跟着起身。 “苟大人，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回头定好了时间地点，就让拓跋来告诉你。” 拓跋尔已经走过来了，很是配合：“苟大人，我听说您没什么别的兴趣，但在吃上特别拿手？这雄京我们来了也有一段日子了，但哪里的饭菜好吃还真不了解，回头一定要好好和您探讨探讨啊。” 苟熊：“一定一定，回头下官写一份详细的攻略派人给你送去。” 拓跋尔闻言很是满意：“那就多谢苟大人了。” 两人这一说，就慢了及他人几步，等回国神来才发现其他人竟然都已经走出去了。拓跋尔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三两步追出去喊了两声，自然有人等他。苟熊是更加大汗连连，庆功宴没抢到，连送王妃出门都耽误了？！ “这个苟熊，多大岁数了，怎么还呆呆的。” 晋王牵着谢明欢的手，在大街上慢步。 “呆？苟大人是个好官，就像这次的案子，那些村民都撤回了诉状，如果不是苟大人一直派人关注，发现不对劲，又给你写信求助，也许这三个村子最后无一人幸免也犹未可知。” “好官是好官，就是不解风情。” “要是能说会道，王爷就喜欢了？” 谢明欢一点都不信晋王这话。 “我怎么记得上次王爷说要收拾某位大人，理由就是嫌人家太会钻营？长袖善舞？” 晋王呻吟一声，直接将谢明欢扯到怀里，身边的场景也瞬间变换到了旁边无人的小巷之中。他将谢明欢紧紧地抵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妖孽的桃花眼深情又带着点委屈地瞅着她。 “王妃，你都冷落本王多久了？” “现在本王连吐槽个不相干的老男人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你竟然还替他说话。” 谢明欢：“……” 她认真地看着司马靳在自己眼前放大的俊颜，果然是没有任何瑕疵，妖孽的不像个男人。看的久了，谢明欢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吃醋呢，还是嫉妒晋王这妖孽的脸蛋，她突然笑吟吟地伸手去捏他的脸。 “王爷这是吃醋了吗？” 谢明欢一通胡乱揉捏，很快晋王的脸就红了一片。 他本来是想撩谢明欢的，结果现在好像情况有点不太对，自己被反撩了？ “王妃！多日不见，原来你比本王更……那本王现在若是不满足你，岂不是太不解风情了？” 谢明欢皱眉，晃了个神才明白晋王的意思。 她有些恼怒地抬脚踢了晋王一下。 “朗朗乾坤，王爷不好好体察民情，对得起肩上的责任吗？” “北地上万万百姓可都在心里看着你呢。” 晋王：“……” 这么好的气氛，全被这女人几句话毁了。 他叹息一声，在谢明欢额头落下一记轻吻后，便松开了禁锢。 “好好好，体察民情。” “我错了，和本王的爱妃比起来，苟熊也不算不解风情。” 谢明欢在后面一字不落全听到了。 这人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跟上晋王的脚步，重新回到大街上。拓跋尔等人已经不见了踪迹，不过谢明欢一出来，就有暗卫出来汇报过了：“公子和崔公子相约去书社了，拓跋少爷和琪儿还有齐盛大人一起去吃饭了。” 说话的功夫，晋王手上多了两个面具，朝谢明欢走过来。 给谢明欢的是民间流传很广的嫦娥面具。 “呐。” “青天白日的带面具做什么？” 谢明欢虽然接了过去，但并没有戴。 晋王催促她：“今日雄京有半年一次的庙会，你不想去转转？” 庙会？ 在洛阳的时候，每年元宵节的灯会都是由朝廷组织的，这个谢明欢知道。但是民间的庙会，她还真没去过。说起来，她好像对这些事好像不是多么关注，来北地这么久，也只是被琪儿拖着逛过几次街而已。 “庙会需要带面具吗？” 谢明欢还是不太明白。 晋王哼了一声，手上已经有了动作，他直接动手帮谢明欢把面具戴上。 “庙会不需要，但是本王需要。” “你查了一个大案，别看这些百姓表面上平静，其实他们的消息一点都不闭塞，说不定方才过去的这些人里，就有不少已经认出你的身份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鱼市重开 有吗？ 谢明欢四处张望了两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如晋王说的那样。 街上经过的行人，有不少在朝两人看过来，待谢明欢看过去的时候，目光相对，大家很快收回了目光，像是惊弓之鸟，飞快地逃跑了。 晋王已经帮她将面具带好了。 “走吧。” “嗯。” 雄京是盛德的副城，尤其是战乱之后，比起直接遭受侵占的盛德，雄京要相对安稳一些，说起来除了前秦应战征兵的时候，侵扰过这里的百姓，征收壮丁，等到盛德被攻陷，前秦覆灭后，雄京就很快又恢复平静了。 前秦的军队除了原本就在边塞驻守防御外族的，那些临时征调的，几乎都是主将身死后，就被原地解散了，想要回家的或是抢些剩余的物资，或是等着领晋军发的补贴，只要是还活着的，差不多都回去了。 所以和北地其他地方相比，雄京是眼下最繁荣的地界了。 如果不是有沈树的事，或许雄京在谢明欢心里的状态还要更好。 很快，两人就到了庙会。 果然很热闹。 足足三条街都被用来举办庙会，其中三条街交汇的地方，是一个宽敞的大广场，今日也挤满了人。置身其中，嘈杂声就不说了，还有各式各样的香气，饭香、茶香、酒香、水果香……这种扑面而来的浓郁的生活气息，让谢明欢有些陌生，但感觉还不错。 “原来民间的庙会是这样的。” “怎么样，和往年朝廷举办的灯会不一样吧。” 晋王伸手拦着谢明欢，护着她在人群中往前走。 虽然人来人往很是拥挤，但有晋王在身边，没有人能碰到谢明欢一点衣角。 谢明欢的目光被街边一处卖兔子的一家三口吸引。 笼子里是数十只软软的白兔，后面看着小摊的是一家三口。女儿坐在两人中间，手上还拿着一串糖人，应该也是在庙会中买到的。 “真好。” 她下意识地的呢喃。 晋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挑眉低头在她耳边请问。 “王妃也想要这样的女儿了吗？” 说着不等谢明欢反应过来，又一本正经地思索道。 “这小丫头看起来倒是古灵精怪，就是容貌不够出众。” “若是本王和王妃的女儿，想必以后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是跑不掉的。” 谢明欢这会已经回过神来了，她恼羞成怒地瞪了晋王一眼。 “司马靳，你对自己这张妖孽的脸蛋很自信嘛。” 晋王不以为然，甚至还笑了起来。 “那是。” “本王这张脸若是不够妖孽，怎么能让王妃看痴了呢。” “谁看痴了？” “谁问就是谁喽。” “……” 说不过我躲行了吧。 谢明欢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抬脚继续往前走。 晋王却朝伸手摆摆手，等追过去后。后面一直隐在暗处的暗卫，有一个走出来板着脸去买了一笼兔子。嗯，又拎着一笼兔子送回客栈。一路上不断惹来侧目，暗卫内心毫无波澜……谁叫主子宠妻一点下限都没有呢。 逛了一条街，谢明欢就没什么兴致了。 “其实庙会就是给百姓一个交换物资，挣点小钱的场地。” “一路走过来，很多摆摊卖东西的从他们的穿着、举止上就可以看出，很多都是靠劳作为生，卖的也是家中晒干或自养的东西。” “雄京看起来繁华平静，实际上自我发展潜力并不大。这里虽然靠海，可以捕鱼而生，但再往北边就是外族，又比邻盛德，一旦遇到昏庸的上峰，雄京的大部分财政便要全部拿去支撑盛德，说白了，这里其实是个受气的地方。” “啧啧，现在不是好了吗。” “不管是苟大人，还是王爷，难道还能再让雄京受以前那些委屈吗？” “这是自然不会。” 晋王语气坦荡自信。 他虽然半生被当做纨绔，但经过北地这半年的变化，又有谁还能真如纨绔那般看他？ “对了。”谢明欢突然想起来，离开村子之前，李叔说要这几日重开鱼市，“这庙会看的差不多，要不咱们还是去鱼市看看吧。” “好。” 晋王哪里有不同意的。 两人悄无声息地从庙会离开，前往鱼市。 只是可惜了部分想要巴结晋王，刚刚收到消息往庙会拥挤地人群中赶到的那些雄京的富商、世家之流了。 重开鱼市，或许对于雄京来说，只是投进大海里的一块石子。 但对于刚刚失去了很多壮劳力，又才得知事情真相的村民来说，重开鱼市寓意着新的希望，离开的人回不来了，但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 因为庙会的冲击，鱼市虽然重新开业，但不仅是村民卖的海货不多，来买的人也没有几个。甚至还能听到有一些并不是为了来买东西，而是听说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想要来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的。 等谢明欢和晋王过来的时候，因为两人还带着面具，更加引起了注意。 还是之前总给金三老母亲送饭的男人，从谢明欢的衣服上有点认出了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旁边他媳妇不快地狠狠拧了他一把：“看什么呢，有老娘好看吗？” 男人被说的浑身一颤。 “你、你别瞎说，胡说什么呢。” 说着，他使劲拉着女人，低声道。 “你知道什么！” “那位夫人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吗？” 女人被男人的语气唬的有点莫名。 “谁啊？” “你这脑子！你好好想想，这就是那位啊！” “哪位啊？” 女人还是没反应过来。 男人着急地一拍大腿。 “就是帮咱们查案的那位啊！” “什么？！” 这回轮到女人大喊大叫了。 “你、你、你的意思是，她、她、她是……” 男人捂着女人的嘴。 “别嚷嚷了。” “没看到人家带着面具了吗。” 女人连连点头，但是目光却追着谢明欢的背影看了过去。 那可是王妃啊。 亲自来帮他们查案，不仅抓到了凶手，而且还打破了海妖的传说的王妃啊。 没想到她竟然亲眼见到了？ 王妃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来着？王妃梳的什么发型来着？ 第三百九十章 游玩 谢明欢和晋王在鱼市走了个来回，就已经有人给李叔送了信。李叔匆匆赶来，将两人请到了旁边临时搭的棚子里小坐喝茶。 “今日是雄京半年一度的庙会，王爷、王妃没去逛庙会竟然来我们这小村子的鱼市，我们村子里老老少少实在是太感激了。” 案子结束后，对于李叔和神婆的罪过，本来谢明欢还想要和苟大人说情，对他们能够从轻发落。谁都没想到，神婆竟然会趁人不注意，自杀在了李应身边。 神婆自杀前留下了一封书信，上面说村长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事都是她用海妖会要全村百姓的名义骗村长的，再加上村长的两个儿子都在名单上，所以这封信告知于村民后，大家对村长都没什么怨气，甚至还主动求情说不愿意追求村长的罪过。 反倒是李叔，之前没看出他和神婆有什么交情，甚至觉得做事的时候，他明显被神婆压了一头，等到神婆死后，李叔却一夜之间老了很多，这才知道年轻的时候李叔跑出去跟着商队去挣生死钱的时候，神婆在村子里帮了李叔家人很多忙。后来神婆的丈夫过世，她年纪轻轻为了养大孩子，做了神婆之后，李叔便也经常帮她。 久而久之，两人渐渐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那般，尤其是其中有几年，神婆真的预测到了不少天灾，帮助全村的人熬过了艰难的岁月，这也是为什么李叔一开始会对神婆那么信任的原因。 因为神婆的死，最后苟大人在村民的哀求下，没有再追求李叔的罪过，但却私下里敲打过李叔，余生他只能更好的为三个村子做事，来弥补之前的过错。 这也是为什么鱼市这么快开张的缘故，为了这次鱼市开张，李叔是把自己大半的棺材本都砸进去了，就是……眼下看来，收效甚微。毕竟间隔的时间有些久，再加上庙会的冲击，这都大半天过去了，鱼市也没有开张。 两人在棚子里已经把面具摘下了。 谢明欢喝了口清茶：“村子里大家还好吧？” 李叔在旁边稍微有点小紧张：“多亏了王妃，不然我们现在大概还被海妖的报复笼罩着。现在虽然几家欢喜几家愁，但还好好活着的总算可以安心出海了。” 谢明欢：“那就好，苟大人是好官，这次若不是他连着给王爷去了好几封信，我们也不会知道这事，以后村子里有什么事，多找苟大人。” 李叔跟着赞同的点点头。 “苟大人确实是好官啊。” “实不相瞒，老头子我以前在外面的那几年，就听说过苟大人。那时候只听说他身形臃肿，在御前不讨喜，被发配到了极远的边塞，后来我跟着商队往外族去，都尽量避开苟大人在的地方，当时流传着一句话说是苟大人在的那里，是最难钻到空子的地方，所以商队从来不去。” 谢明欢倒是没听说还有这种趣事。 就连晋王也有几分感兴趣。 不过他的兴趣更多的是在盐上：“卖盐的事——” 李叔一听这话，心中一紧，刚想要跪下请罪，就听晋王已经继续开口了。 “北地也不好总从南边运盐过来，这样北地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那点银子，岂不是都便宜南方那些富得流油的盐商了。” “既然你们也懂得晒盐制盐，本王看倒是可以把这里当做试点，若是做的好，就沿着北地这条海岸线形成一个系统的工程，以后北地的盐争取自给自足。” 晋王说的话，李叔觉得自己一个字都没听懂，但又好像全都听懂了。 他心中是一通狂喜，如果真如王爷所说，能够几个村子都靠晒盐卖盐为生，尤其是有了王爷的金口玉言，这就不再是私盐，而是官盐，那以后村民们的生活，就不发愁了啊！ 谢明欢也没想到，晋王竟然会想到这上面去。 心中暗道，这家伙果然是扮猪吃老虎。 就凭他这一出出的手段，当初说他是纨绔的，现在怕是都要到他面前打脸吧。 不过——谢明欢问道：“北地自己开盐市，这事得和陛下请示吧？还有负责盐市的官员，王爷可有人选？” 这些在晋王这不是什么难题。 “父皇那里好说，我给二哥写封信就是了，二哥早就想敲打南边那些盐商了，现在我给他递刀子，他怎么可能不接着，说不得还得好好感谢我呢。” “至于管理盐市的人，还用选吗，那个苟熊本王看着就很不错。” 谢明欢哦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该恭喜苟大人呢，还是为苟大人祈祷。 被晋王看中的人，虽说以后肯定是仕途坦荡了，但在晋王手底下干活，谢明欢觉得看看齐盛就可以了，不是件容易活。 收回思绪，她笑着同李叔道。 “既然这样，李叔要好好感谢王爷了。” 李叔马上明白了谢明欢的意思。 这会总算是大礼拜了下去。 晋王傲娇地轻哼一声：“行了，若不是王妃心里牵挂你们，本王才懒得管这些事呢。” 谢明欢闻言惊讶地咦了一声。 “那王爷的意思是，要本妃亲自感谢您了？” 后面半句莫名带了点杀意。 晋王僵了一下，但还是不怕死地点点头。 “本王就是这个意思。” “是吗——” 谢明欢酝酿已久的杀意没有始出来，因为拓跋尔他们竟然也到了。 “师姐，师姐！” “你们看，我就说师姐会在这里，果然被我猜中了。” “师姐，你们来鱼市怎么也不喊着我们啊，那庙会玩了一会就没劲了。”拓跋尔、琪儿还有齐盛都过来了。 “王妃，奴婢买了很多特产，回头你派人给夫人还有老太爷送回去呗？” “琪儿，你不会把自己的月银都花了吧。” “没有啊，是拓跋少爷出的钱，他还给六爷也买了不少东西。” “这么说你们玩的还不错了？” “嗯嗯，王妃，我们吃了不少小吃，奴婢还给您买了不少，不过都带回客栈了。” “是吗？都有什么啊。” 琪儿便凑过来想要仔细给谢明欢数数。 还是齐盛非常有眼色，轻咳一声。 “王妃，下官看客栈还有一笼兔子，是不是您和王爷买的？” 第三百九十一章 盐市 兔子？ 谢明欢看向晋王，脸上是奇怪和探问。 晋王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很快谢明欢便想起来了，在庙会上他们路过一处卖兔子的，当时她感慨过那一家三口简单快乐。所以……司马靳他后来把人家的兔子都买回去了？ 拓跋尔左看看右看看，小声嘀咕道。 “那一笼的兔子小巧可爱，可是师姐还有琪儿，我怎么感觉她们都不适合养兔子呢？” “王妃，以前就听六爷说过红烧兔头可好吃了，要不回头咱们也做做？” 琪儿这话更猛。 实在让人忍不住猜测她是不是和拓跋尔提前串通好了。 晋王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齐盛头疼地默默瞥了一眼琪儿和拓跋尔，看来只有王妃身边的人，才敢这么挑战王爷。 “齐盛，你一会去找那个苟熊，就说本王有事要见他。” “是。” 晋王吩咐完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谢明欢临走之前，叮嘱拓跋尔和琪儿照顾一下这里的鱼市，结果两人超常完成了谢明欢的叮嘱，差不多把大半个鱼市里的东西都买回来。因为都是鱼干、海菜等海货，拿回来后，不得不单独再开一个房间来放置这些东西，就是这样，依旧连累的客栈弥漫了好几天的腥味。 盐市的事情在晋王的雷厉风行下，进展很快。 苟熊原本还忐忑不安，结果等突然接到了晋王砸下的担子后，并没有像谢明欢预想的那样，压力骤增，恰恰相反，这件事之后，苟熊简直将晋王当做了神一样崇拜。 盐市啊，这是造福北地百姓的天大的好事，晋王能够这么精准又迅速的将这件事定下来，甚至还对他委以重任，这无疑就是对他的信任和肯定啊，虽然他知道这不仅会触及南边的盐商的利益，更会使北地的商业格局发生剧变，这其中他要面对的牛鬼蛇神无疑会一波又一波，但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是功在千秋，名传千古的大好事，他就什么都不怕了，反正他就孤家寡人一个。 等到北地各地的官员接到消息，知道晋王已经下令开始创办盐市的时候，是每个人各有情绪。总之，这段日子北地官员们的书房里的灯是再也没有熄灭过。 欧阳庆听说后更是差点气的倒仰。 他现在是负责北地商业格局的第一人，前脚他才刚刚帮晋王收拾了一堆因为他毫不留情发落那些大臣带来的剧烈动荡，结果晋王倒好，是一点喘息的功夫都不给他留啊，他刚刚搞完了，准备好好休息一下，结果呢？就开始办盐市？ 他倒是自己亲力亲为啊，有本事别又给自己来信啊！ 一朝老臣，明明在洛阳的时候就可以呼风唤雨好不自在，现在欧阳庆是无时无刻不在反省，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要答应陛下来北地啊！ 欧阳庆的反应，谢明欢早就有所预料。 这会又收到了欧阳庆的来信，谢明欢叹息一声。 “你就不怕把欧阳大人逼急了，到时候他撂挑子不干回洛阳了，看你怎么办。” “不会的。不说欧阳庆的祖籍本来就在这里，就说他那颗想要济世救民的心，就不会让他回洛阳高坐庙堂之中的。” 晋王毫不在意，甚至拿着欧阳庆的来信，笑的很是开心。 “更何况，就算现在本王不提，过阵子他闲下来了肯定也会给本王找事做的，所以本王何不先下手为强。” “若是欧阳大人听到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宁可对不起自己的心，也不伺候你这样的主子了。” “就算他跑了——”晋王笑眯眯地凑近谢明欢，“本王也还有其他人可用。” 谢明欢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晋王笑的很是得意，他伸手摩挲着谢明欢细腻的脸颊。 “爱妃，难道你忘了吗？祖父他老人家门生遍布天下，随便提几个过来，也能给本王干上一阵子，都是聪明人，还学不会吗？” 谢明欢：“……” 这家伙！ 打她们谢家的主意打的这么明目张胆。 她才不信爷爷会这么容易给他人呢。 谁料，晋王殿下的算盘远比她想的更大。 “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六叔吗？” “逍遥了大半辈子，总要正经几年，做点事了吧。” 谢明欢觉得晋王可能是发烧了，不然怎么会青天白日的痴人说梦呢。 六叔是谁？ 当年祖父都没有搞定的人，能来给他卖命？ 呵呵呵，别搞笑了好吗？ 晋王却再出开口打击她。 “爱妃不信？” “那你太低估自己在六叔心里的地位了吧？” “本王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自从爱妃到北地之后，六叔一向行踪不定，飘忽似仙的身影，可是在北地出现了不止一次吧。” 谢明欢忍不住了。 她伸手狠狠地拧住晋王的大腿，咬牙切齿。 “司马靳，你够了！” “这些事明明你用心一些都能做，偏偏要打我谢家的主意。我警告你啊，我谢家除了爹爹从小喜武，从军打仗和北地有了牵扯外，其他族人无论古今往后，都只做学问，只育人才，只忠天子，你把我拉下水就算了，我是女子，嫁人之后也不算是谢家人了，但你修养把六叔、明安也拉下水，谢家不能沾北地！” 说着谢明欢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如今你我自是可以保证无心皇位，但这北地我们长长久久的待下去了，你又如何保证我们的子孙没有野心呢？又或是我们的孩子没有野心，但你怎么保证，以后龙椅上的其他人没有忌惮之心呢？” 晋王沉默了起来。 半响，他才悠悠开口。 “爱妃，你觉得这天下会一直是我司马家的吗？” “你信本王都不信。” “天下大势分分合合，咱们只要管好自己这一生就足够了，子孙后代的事，他们自己做主就好了，本王才懒得管他们的破事呢。” “更何况，咱们现在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可是都还一个没有呢。”说着，画风大变，谢明欢被一把抱紧了怀里，“既然爱妃已经想的这么长远了，本王看还是要先有孩子才行。” 不等谢明欢惊呼，人就已经被抱进了房间。 白日……咳咳，如果有御史在，明日晋王肯定是要被参奏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试爱 在雄京逗留的日子不算短了。 尤其是晋王来了之后，虽然案子结束了，但因为盐市的事，又停了小半个月。这小半个月除了整理案子的卷宗外，整体来说谢明欢很闲。 不过如果应付晋王、陪晋王也算作正事的话，那她又很忙。因为几乎每天，晋王都想让谢明欢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今天谢明欢能出门，还是因为收到了胡大叔的来信。 说起来，之前追查沈树的案子时，胡书中途收到了故人的来信，说是有事求助，胡书匆匆和谢明欢辞行，这不大半个月过去了，胡书总算处理完了故人的事，今天才传回来消息，说是快马加鞭，午时就能赶回雄京。 谢明欢借口要去接胡大叔，才带着拓跋尔和琪儿出来的。 不然今天晋王接见雄京那些想要参与盐市的富商，还想拉着她一起去呢。 走在大街上，拓跋尔是神清气爽。 拓跋尔：“这几日憋在客栈，我感觉自己都和那咸鱼干一样了。” 琪儿：“王爷又没说不让你出去，你想出来就自己出来啊。” 拓跋尔：“说的好听，我是那样的人吗？师姐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怎么能独自享受自由呢？” 琪儿：“可是小姐和王爷是夫妻啊，他们在一起怎么是水深火热了？” 拓跋尔：“你小孩子家家不懂就别乱说话。” 琪儿吐了吐舌头，不满拓跋尔。 “你比我大了半年，我是小孩子你就不是了？” “再说了，我从小就跟着小姐，我比你更了解小姐好吗？” 谢明欢走在后面，面带浅笑地看着前面斗嘴的两个人，只觉得这才是她想要的美好生活，简简单单，自由而充实。 “姐——” “姐！” 身后突然传来了谢明安焦急的喊声。 谢明欢诧异地转身：“明安？” 案子结束后，谢明安就跟着崔郢说是要一起去拜访什么朋友，最近这段日子，他会客栈的时间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细想想，距离上次见到谢明安，已经有五日了吧？ “明安，你和崔大哥访友回来了？” “崔大哥呢？” 谢明安一路疾步过来，气喘吁吁。 这会听到谢明欢的问话，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了起来。 “姐，那个——那个、……” 拓跋尔已经闻声走回来了。 听到谢明安支支吾吾的，好奇心都被调动了起来。 “那个什么啊？你倒是快点说清楚啊，急死人了。” “是崔大哥出什么事了吗？”谢明欢有些担心。 “是、是崔大哥。”谢明安点头又摇头，“不过崔大哥没出什么大事，就、就是——” “就是什么啊？” 拓跋尔要被他急死了，如果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恨不得替他说出来。 “就是我们前几日去拜访的那位友人，他、他有一位义妹，对崔大哥一见钟情，我们昨日辞行回来，那位姑娘悄悄跟着我们也下山来了，方才我和崔大哥才发现她在后面跟着。” “一见钟情？” “桃花？” 拓跋尔的眼睛都亮了。 “崔大哥有桃花了？” 他激动地差点原地跳起来。 “在哪？在哪？” 谢明欢是哭笑不得。 “那你过来是——” 谢明安这回已经平静下来了，他脸色微僵，不过还是说了。 “我、我在那岂不是打扰崔大哥。” “本来我是想要回客栈的，结果刚好看到了你们，所以就过来了。” 拓跋尔好奇地催促道：“师姐，咱们过去看看吧。” 谢明安瞥他一眼：“偷看别人隐私，不是君子所为。” 拓跋尔怼他：“那你还把这事告诉我们了呢，那你这也不算是君子所为了吧。” 谢明安：“你——我——这怎么一样！” 拓跋尔哼了一声：“怎么不一样了？” 谢明欢打断两人的争吵。 “好了。” “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若是崔大哥不喜欢，那这会他肯定很为难。” “对，师姐说的没错，咱们这是去拯救崔大哥。”拓跋尔积极地推着谢明安往前走，“你先给我们说说，那姑娘长得如何，漂亮吗？性情如何？她喜欢崔大哥什么啊？还有，崔大哥对她是什么感觉？” 谢明安打开拓跋尔放在自己身上的手。 “好好走路，拉拉扯扯是什么样子。” 拓跋尔头大。 “好好好，就你罗嗦。” “你看我师父，还有师姐，都是不拘小节之人，你们谢家不会把迂腐都集中在你身上了吧。” 谢明安气的不想和他说话。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崔郢和那位姑娘。 那是一个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女子，眼睛里装着星子，耀眼闪亮。她就眼巴巴地望着崔郢，不知道别的男人看到了会怎么想，但谢明欢和琪儿是看的都心中一软。 “小姐，这位姑娘看起来还不错啊。” “嗯，古灵精怪，淳朴活泼。” 拓跋尔也摸着下巴，长吁短叹。 “果然是崔大哥，这桃花是朵朵都各有姿色，与众不同。” 说完他又有些伤心。 “为什么就没人喜欢我呢？” 谢明安在旁边毫不留情地告诉他答案。 “因为你话太多，而且说得都不中听。” 拓跋尔大惊失色：“有吗？真的吗？在你心里我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谢明安往一旁走去，不想被人看到他竟然认识拓跋尔。 琪儿在旁边打趣：“拓跋少爷，我觉得我家公子说得没错，你是话有点多。” 拓跋尔：“我哪里——” “明欢侄女！拓跋尔！你们怎么在这啊，我回到客栈，结果才知道你们出来接我了？这不，我马上就从客栈出来找你们了。” 胡书远远的走过来。 和半个月前他离开的时候比，清瘦了些。 “胡大叔，此去可一切顺利？” “唉，这位故人修炼的功法有误，走火入魔，我赶过去的时候也只能废掉他的武功才能保住他的性命，可是没了武功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他现在是心灰意冷，一心求死，这半个月，折腾！” “那他的家人可在？胡大叔你回来了，谁看顾他？” “他女儿和女婿赶回来了，我是亲自把人交到她们手上才回来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 遁走 胡书的大嗓门，早就暴露了几个人。 崔郢板着脸，任由后面的姑娘也跟着过来。 “明欢，拓跋。” 他朝几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谢明欢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问：“崔大哥，此行可还顺利？我听明安说，有位姑娘也一起下山了？就是这位吗？” 崔郢眉头微挑，目光扫过谢明安，意味不明。 不过好在他的回答还算平静。 “嗯。” “姚璜瞒着她义兄下山，还要麻烦明欢借个人一用，送她回去。” 谢明欢哦了一声，尽量掩饰心中的好奇。 “既然这位姑娘千里迢迢下山而来，不如留她住上两日再回去？” 姚璜在后面感激地朝谢明欢咧嘴一笑。 可是崔郢态度坚决。 “不用了。” “若是今晚不回去，姚兄一定担心。” 姚璜瞬间小脸失落下来。 “崔哥哥，我想跟着你。” “大哥说只要你同意，我可以跟着你的。” 崔郢拨开姚璜伸过来摇晃他胳膊的手，拒绝的更加果断。 “姚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在下不会答应。” “姚璜，在下早就立誓一生求学问道，不会沾染红尘之事，你的心思，很抱歉我没办法实现。” 他说的很认真。 “而且，我四海为家，天下行走，结交之人，所行之事，也都不是你能够参与的。” 姚璜因为崔郢的这话，一张小脸由红转白，现在是刹青刹青的。 “崔、崔哥哥，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怕啊，我不怕吃苦的，就、就算不成婚，只是做你的丫鬟跟在你身边，我也愿意的。” 崔郢长叹一声，摇摇头。 “明欢，还要麻烦你了。” 说实话，谢明欢也还处于惊讶之中。 还有其他人也是。 崔大哥竟然早就决定了终身不娶？ 原来崔大哥的人生规划竟是如此的洒脱豁达？ 崔大哥他怎么能这么残忍的拒绝人家姑娘？ 崔郢这小子平时看着冷冷清清的没想到对姑娘更狠，以后有他的亏吃的，这漫漫一生怎么可能会一个喜欢的人都遇不到，等遇到心中真心喜欢的那个了，有得苦头吃。 半响，还是谢明欢先回过神来。 她点点头：“崔大哥，你放心吧，这位姚璜姑娘，我会派人把她安排好的。” 有了谢明欢的承诺，崔郢就放心了。 “那就麻烦你了。” “我还有点事先去处理，就不回客栈了。” “回头再和你们汇合。” 崔郢说完，甚至没有回头看姚璜一眼，抬脚就走，走的很是冷酷无情。 姚璜的眼眶已经红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么多人在这看着她，眼泪早就控制不住流下来了。可就算是如此，她也没有忍住多久，到底还是在谢明欢开口的时候，崩溃了。 “哇——” 姚璜蹲了下来，双手抱膝，把自己的头埋在胳膊里，哭的双肩一抖一抖的。 “姑娘。” 谢明欢心底叹息一声，朝她走过去。 “想哭就哭吧。” “对对对，哭吧哭吧，哭完把那个冷酷的家伙忘记。” 拓跋尔也跟着凑过来，甚至还掏了块干净的帕子递过来。 “姑娘，我跟你说，崔大哥他就是这样，心里装的都是他们的大义，是天下，是百姓，他们的心里啊，装不下别的了。” 姚璜慢慢平静下来。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泪眼巴巴的望着眼前的几个人。 “你、你们都是崔哥哥的朋友？” “对啊。” 拓跋尔心里还带着点八卦。 不过安慰人的心也很真诚就是了。 他抢过了谢明欢的任务，积极地给姚璜介绍在场的几个人。 “……呐，我们都和崔大哥认识了不短的时间了，崔大哥他就这样，你别放在心上啊。” “对了，我们今天在雄京最好的酒楼定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本来是要给胡大叔接风的，正好，相请不如偶遇，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姚璜有点被拓跋尔的热情吓住，甚至忘了方才的伤心事。 “我、我……” “姚璜姑娘，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琪儿也凑了过来。 她对姚璜和崔公子的事一点都不好奇，可是刚刚拓跋尔说起酒楼的饭菜，琪儿才想来这桩事，她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谢明欢一眼就看穿了自家丫鬟的心思。 她失笑地摇摇头：“琪儿，你扶着姚璜姑娘起来，她蹲了这么长时间，肯定双腿都麻了。” 琪儿点点头，很积极地将姚璜扶了起来。 “姑娘，咱们走吧。” 姚璜懵懵懂懂地被一伙人拉着去了酒楼。 一顿饭的功夫，足够在场的这些查案高手从姚璜一个小姑娘嘴里把所有想知道的事都问出来。到后来，就连迟钝的琪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一个劲的给姚璜夹菜：“姚璜姑娘，你快吃饭，别搭理他们。” “这些都是我们提前订好的，说是雄京的特色呢。” “来了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吃到呢。” 谢明欢也朝几人递过去警告的目光。 “先吃饭吧。” 拓跋尔哦了一声。 一顿饭吃的是各怀心思。 饭后，大家就在酒楼里喝茶聊天。 很快姚璜是怎么被姚名士认作义妹，又是为什么喜欢崔郢的事十之八九都已经被大家知道的差不多了。 “所以说，其实你喜欢崔大哥，是因为觉得他清风朗月，英俊潇洒？” “姚璜姑娘，我觉得如果只是想你说的这些话，你对崔大哥这其实不算是爱，甚至喜欢也说不上。”谢明欢觉得姚璜这只是沉迷于崔郢的外在而已。 “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的全部。” 谢明欢说的时候还有些卡顿，但说起来的时候，却又发自内心停不下来。 “你会包容他的缺点，愿意接受他的出身，他的责任，要调整自己的人生规划，甚至要参与到他的人生规划之中。” 就好像她和司马靳。 这话自然而然的从心中闪过。 谢明欢脸上微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起了他，明明早上才刚分开的。 “不错，姚璜姑娘，我师姐说的没错。” “你也听到崔大哥说的了，他要浪迹天下，你觉得自己能接受他这样的生活吗？肯定不能吧。” “还有啊，崔大哥喜欢独来独往，别说是你们了，就是我们这些朋友，对他的要求没有爱情那么高，有时候都头大呢。” 第三百九十四章 离开 “真的是这样吗？” 姚璜有些迷茫。 不过她想了想，发现自己心里的难过，好像没有之前崔郢拒绝自己的时候那么严重了。这么想来，也许他们说的是对的，自己对崔哥哥的感觉，并不是自己以为的喜欢。 “姚璜姑娘，时候也不早了，我先派人送你回去吧。” “若是你们有缘，以后定然还会有契机再见的。” 姚璜闷闷地沉默了良久才点头答应。 送走姚璜，众人方才慢悠悠地回客栈。 路上琪儿跟在谢明欢身边，小声嘀咕：“小姐，你那会说的那些话，奴婢听了好感动，你应该告诉王爷的。” 谢明欢扶额。 “琪儿，你是没吃饱吗？” 琪儿有些不明白这个话题和吃饭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认真回答了。 “没有啊，奴婢今天吃的很满足，那些菜都超好吃。” 谢明欢认真地点点头，然后疑惑地看着她问。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多话？” “我还以为是你没吃饱，所以没堵住嘴呢。” 琪儿：“……” 眨着眼睛回味了半响，明白了。 然后是跟在后面又跺脚又无奈。 “小姐，你又欺负奴婢。” 谢明欢笑呵呵地走进了客栈。 客栈大厅，处理完正事的晋王，若不是被齐盛劝住，早就出去找人了。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就坐在大厅等着。谢明欢一进来，他就直接飞身快步过来了。 “回来了。” “出去了一天，都把本王忘了吧。” 谢明欢被晋王拉着手，想起自己之前同姚璜说的那些话，难得的反握住他的手。 “好啦好啦，那王爷您吃饭没，要不要陪您去吃饭啊？” “吃饭就不必了，带你去个地方。” 晋王搂着谢明欢往外走。 和才进来的拓跋尔等人擦肩而过。 “师姐，不是刚回来吗，你们又要出去啊？” “多话。” 晋王手指轻轻一弹，杀气朝着几人射过去。 要不是齐盛心地善良，赶紧将几人拉开，这杀气最少也得把他们身上的衣服留下几道口子。 “我说，你们霸占了王妃一天，王爷这会正恼火呢。” “竟然还这么没眼力见，上赶着往前面凑要被人家宰，是不是傻。” 齐盛指点了两句就继续去干活了。 没办法，主子去春花秋月，可是盐市的问题还有一大堆事需要处理，只能手底下的人能者多劳了。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跟着一个对手底下的人放心的主子，轻松但也劳苦。轻松是不必担心没机会立功，劳苦是立功的事太多了，根本办不完啊。 齐盛感觉自己来北地之后，这身上的单子可能比自家亲爹都大了。 强者不易啊。 心里腹诽又悲凉，脚已经迈出去了，还是没忍住转过身来把拓跋尔拉走。 “我看你最近很闲嘛。” “正好，帮忙。” 拓跋尔一脸懵。 “什么什么玩意？” “帮什么忙？” 齐盛没理他，反而同样真诚地看着谢明安。 “谢公子，不如您也帮把手吧。” “在下依稀记得，之前王妃有交代过，让你跟着拓跋少爷的？” 谢明安：“……” 他可以拒绝吗？ 帮忙什么的也就罢了，可是和拓跋尔一起共事，他怕自己好不容易认可了拓跋尔，很快就要打脸了。 呐，拓跋尔已经给了他打脸的理由。 一只手直接拍过来，扯着谢明安的胳膊。 “师弟，走啦走啦，你书读得比我多，肯定比我厉害啦。” “而且师姐确实交代过，在北地这段日子，你要跟我混的，之前你跟着崔大哥出去这事我就不计较了，但是现在，必须得一起行动。” 谢明安被拉走了。 客栈里就剩下琪儿和胡书。 胡书心里惦记着故人的事，一路奔波，这会浑身疲惫，打了个哈欠和琪儿说了一句就上楼休息了。琪儿站在大厅迷茫了半天，怎么好好的就剩自己了？ 晋王带着谢明欢没有走寻常路。 而是一路飞檐走壁，直接用飞的，很快就到了雄京城最中心的城楼上。 “来这里做什么？”谢明欢好奇。 “你看。”城楼上的守卫已经被提前打发走了，晋王带着谢明欢走进楼里，这已经是雄京最高的地方了，他指着东边大海的方向，“海上生明月……很多人都以为这种辽阔的景象要在海上才能看到，其实本王觉得并非如此。” 眺望东方的大海，天色已经入夜，一轮明月像是从海上升起，但再仔细看又像是悬挂在雄京城上，照耀着这片城池。 “这明月千百年来其实也没什么变化，之所以会被人们传唱的那么浪漫，是因为沾染了这俗世的气息，所以比起在空旷的海上看，本王觉得在这城楼之上欣赏，应该更有味道。” 谢明欢早就被眼前这自然与现实交汇的美景所震撼。 她靠在晋王怀里，安静地看着那轮明月，脑海里闪过了父亲，祖父，母亲，最后全都变成了身后这个人。 “司马靳，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爱妃这话太客气了。” 晋王双手从后面搂着谢明欢，力道更紧了几分。 “来北地之后，你忙自己的梦想，本王最近也越来越忙了，虽然已经把你娶回来了，但有时候总觉得你又还不是完全属于我，心里总是患得患失。”说着晋王长长叹息一声，故作伤心，“所以本王想了想，还是要更加对你好才行，不然万一哪天就找不到你了怎么办？” 谢明欢心中微酸。 她的手附在晋王的手上，紧紧地覆着他的手。 “司马靳。” “我不会离开的。” “如今这北地就是我的家，你是我的夫君，是我未来一生要关心和爱护的人，我能去哪里？” “可是你也关心那些遇害的人啊，本王知道你想做有意义的事，本王不会阻止你，但我们能够在一起的时候，本王想一直在你身边，无时无刻。” “无时无刻？”谢明欢故意问道，“都说有了新欢忘了故人，说不定哪天王爷有了新欢，就不会这么想了。” 晋王直接从后面探过头来，在她耳边厮磨。 “爱妃倾国倾城又才华横溢，哪里还有什么新欢能比得过？” 第三百九十五章 露宿 这一夜，每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苦处。 第二日便是离开雄京的日子了。 苟熊一大早就带着人到了客栈，等谢明欢她们下楼的时候，就发现站在客栈里的那些侍卫手上报了不少包袱还有盒子。 “这是什么？” 拓跋尔好奇。 苟熊笑着解释道。 “这些都是村民送给王妃的，下官已经再三帮忙推辞了，实在是推辞不过，只能带过来让王妃过目了。” “师姐，这些不就是那天我和琪儿买过的那些鱼干啊，海菜吗？不会是我们没买的那一半又都送给你了吧。” 拓跋尔很快就挨个看过了。 谢明欢很是感动。 “苟大人，这些东西我就收下了，不过不能让大家白送。” 说着她让琪儿给苟熊拿了一百两银子。 “这些银子苟大人回头拿去给李叔，这些东西就当是我买的了。” 苟熊连连摆手。 “王妃，您放心，下官已经把银子给李叔留下了，就不用您在破费了。” “您和王爷能来雄京，能亲自帮忙查案，下官都没有好好感谢您们，这、这怎么能走的时候还让你们破费呢。” 晋王哼了一声。 算是接受了苟熊最后这点示好感谢的机会。 谢明欢便给琪儿递了个眼神，让她把钱收回来。 “如此就多谢苟大人了。” 苟熊被谢的更加心脏乱颤。 相聚总是短暂的，虽然雄京是一座让人喜欢，让人留恋，但这却不是他们的终点。 踏着初生的朝阳一行人离开了雄京。 留在这里的人还在继续他们的故事，而属于谢明欢她们的新故事，还有别的城池相待。 回盛德的路上，不似来时那么匆忙，脚程走的慢了些，晚上没有赶到镇子上，拓跋尔干脆兴致勃勃的提议要在山中露宿。 “我还记得咱们之前从长治离开的时候，就也是晚上在外面露宿，当时胡大叔烤的兔子肉特别好吃。” “咱们今晚也去捉几只兔子烤来吃吧。” “唉，王爷送给小姐的那一笼兔子也不知道苟大人照顾的怎么样，应该带着才是。” “拿来做什么？烤着吃吗？”拓跋尔摆摆手，“没拿才是最明智的，不然咱们在这里一边烤野兔子，那一笼子的兔子看着，不残忍吗？” “说的也对哦。”琪儿认真地点点头。 拓跋尔的行动力很强，说要烤兔子，便马上拉着胡书、谢明安还有齐盛想去附近狩猎。齐盛有些无语，“晚上山里的动物都休息了，谁还会在外面跑等着你们去打啊。” 拓跋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胡大叔有绝招！” 胡书哈哈大笑：“不算不算，不过打两只兔子应该不难。” 齐盛好奇，但不管他怎么问，胡书都闭口不言。 “饶了老夫吧。” “哈哈哈，我们跑江湖的，总要留两手讨生活的绝招吧，若是什么都被你们官府知道，我们可就活不下去了。” “就是就是，齐大哥，走走走，咱们去捡柴，先去生火，等着胡大叔带兔子回来，就可以吃烤兔子肉了。想想现在都流口水了。” 拓跋尔拉着齐盛还有谢明安在附近捡柴。 晋王和谢明欢之前在马车上各自看书，商议了几件北地的事，尤其是洛阳的消息，有些事只有他们两个能够互相商量，等到两人下车的时候，其他几个人已经生火热闹地吃起了带的点心，煮茶喝酒。 “你们看起来很开心啊。”谢明欢拉着晋王坐过去。 “师姐，王爷，你们来的正好，胡大叔打了三只野兔回来，都很肥，你看，正烤着呢，一会就能吃了。”拓跋尔翻动着架在火堆上的兔子肉。 “是吗？那一会就尝尝你的手艺了。”谢明欢附和道。 琪儿正忙前忙后在洗拓跋尔他们顺便采回来的蘑菇、野菜。 “小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以前在府中的时候，你曾经按照一本书上写的，烤蘑菇青菜，也特别的鲜美，只是后来夫人知道了，说是不雅就不许咱们再吃了。”琪儿献宝似得串好的青菜拿过来，“现在夫人不在，正好又有这些现成的食材，咱们可以再吃一顿了。” 这倒是让谢明欢有些惊讶。 “那都是多久的事了，你竟然还记得。” “那是，奴婢虽然没有小姐你这么聪明，可是这些美食奴婢吃一回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吃货。”拓跋尔在旁边吐槽，配上脸上的嫌弃，惹得琪儿连连大叫。 “拓跋少爷，你不也是吗？不然怎么到现在还念念不忘胡大叔的烤兔肉啊。” “这烤肉必须要喝酒才行。” 齐盛搬来了好几壶酒。 其中竟然还有适合女子喝的果酒。 “听闻塞外苦寒，有少有菜品，所以他们多以烤肉为生，而烤肉油腻吃多了容易肝火旺上火，后来有了各种美酒，辛辣霸道，但却是配烤肉的好东西。” “不错不错，这个我也听过。”拓跋尔拿了一壶酒开封，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满腔的酒香，“以前我和师父在雪山上的时候，就经常烤肉吃，配上一壶好酒，那滋味……说实话在那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师父竟然也吃肉的。” 齐盛：“哈哈，谢六爷风流名士，已经是神仙人物，估计在百姓还有那些崇拜他的书生心中，早就不食人间烟火了。” 谢明安也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 “六叔其实最离经叛道了，吃肉喝酒，都是他以前玩腻的。” “听爷爷说，六叔没有离开谢家的时候，在洛阳有很多朋友，他们喜欢泛舟湖上，通宵达旦饮酒作乐，吟诗作对，那时候天下时局没有现在稳定，六叔他们针砭时弊，言辞犀利，就是那些当朝的老臣，都不敢和他们争锋。” 拓跋尔：“哎，我听说百年前曾经有大批名士，就是因为不满动荡的时局，心中忧心百姓，但又不想给肮脏的朝廷办事，干脆隐居世外，他们的生活那才叫潇洒呢，有个叫什么来着，在竹林裸奔，好不快活。” 谢明安：“那是阮籍。” 齐盛：“我还记得有记载说，他们当年都曾一同读书学艺，都是胸中有大抱负的高人，只可惜当时朝堂昏庸，皇室荒诞，无论是哪方的朝廷都没有招揽到他们。” 第三百九十七章 改道 一封信，虽然晋王表现的很淡定。 但却也临时改变了大家的行程，原本是说要回盛德的，现在只能改道去殷城了。 “咱们临时改了目的地，崔大哥知道吗？” 拓跋尔有些担心。 之前姚璜追着崔大哥回雄京，崔大哥拒绝了人家姑娘后就离开了，除了说给大家留了一个给他留信的地点外，一直没有见到他人，也不知道去哪了。大家离开前便给崔郢留信说在盛德碰面，可是现在改道了—— 晋王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 “派人去通知他就是了。” “派人？” 拓跋尔还迷茫着呢，没想明白。 怎么通知？ 齐盛和谢明安对他很是嫌弃，两人同时驾马远离他。 临时改道，再去殷城就有点绕远了，而且这途中还要经过一处前秦很出名的寨子——擒虎寨。据说这擒虎寨以前有虎为患，后来有一群逃难的女人带着孩子结伴而来，这些女人在这里落脚的时候，并不知道有老虎的事，后来到了晚上老虎出来想要吃那些孩子，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竟然徒手与猛虎搏斗，最关键的是，经过一昼夜的僵持和厮杀，女人们虽然一个接一个倒下，但最终她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了那些孩子。 等到天亮之后，有路过的猎户闻声赶过来，帮忙赶走了老虎，并收留了剩下的女人和孩子们，那之后，这里再也没有老虎来过，一时间大家觉得定然是那些在和猛虎厮杀中去世的母亲们，还在那里守护着自己的孩子，后来这个寨子在村民的帮助下被开辟了出来，供剩下的女人和孩子生活。 听闻十年前，盛极一时的前秦第一状元经过此地时，听说了那些母亲的英勇事迹，泪洒当场，后来离开之前做了一首诗，诗中将这里称作擒虎寨，后来大家觉得这名字不错，便沿用了下来。 “这擒虎寨据说里面的女子都比男孩子厉害，每个都英姿飒爽呢。” “你这算什么，我告诉你，当年两军交战的时候，谢大将军曾经带兵经过擒虎寨，说当时两边城中的驻军都打不过谢大将军，偏偏这擒虎寨的娘子军，竟然个顶个的厉害，生生拦住了谢大将军的脚步，整整拖了两天呢。” 虽然拖了两天不算多久。 可是行军打仗，讲究的就是兵贵神速。 一群女子能够让谢大将军心甘情愿停留两日，可见她们的本事。 “倒是没听说还有这种事。” 谢明欢在马车里听的很是好奇。 “看来经过这寨子的时候，要好好拜见一下里面的巾帼英雄们啊。” “一群野蛮人，有什么可看的。” 晋王语气不善，听起来像是有什么内情。 谢明欢什么都没说，但看他的目光却透露了很多信息。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晋王倒也没想隐瞒，既然说起了擒虎寨，其实他倒是很想吐槽呢。 “你可知道擒虎寨现在当家的夫人是谁？” “谁？”谢明欢眨眨眼。 “就是之前那个慕容、那个罗刹女她亲娘。” “什么？！” 这……谢明欢有些吃惊了。 “你、你是说，慕容她是擒虎寨的人？擒虎寨的小姐？” 刚好走在马车外面的拓跋尔，也耳尖的听到了。 被他听到瞬间了不得了。 “齐大哥，师弟，你们别走了，快回来，重大消息。” “师姐，师姐，这么重要的事，你别自己在马车里说啊，也让我们听听啊。” 谢明欢沉默了一瞬。 晋王哼了一声，对拓跋尔的跳脱有些无奈。 “走吧，正好休息一下。” 于是几人下车，听晋王说擒虎寨的事。 “慕容，应该是她的名字，擒虎寨当家夫人姓罗，是当年那波幸存的孩子中最出众的一个女孩，她长大后理所当然接了寨主的位置，后来还招赘了夫婿。不过那入了她眼的男人，是个短命鬼，两人刚生了一个女儿没多久，就被一场风寒带走了。” 说到这，晋王哼了一声。 “十有八九是被抢回来，郁结在心，后来不堪受辱，一心求死。” 谢明欢瞪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话！” 晋王耸耸肩，继续说道。 “当年岳父带兵经过擒虎寨的时候，并不是被擒虎寨的娘子军拦住了，而是因为他和那位罗夫人认识。” “什么？！” 谢明欢和谢明安姐弟俩互相看了一眼，其中的意思很是复杂。 “我爹和罗夫人认识？” “具体怎么认识的不清楚，但罗夫人好像以前帮过岳父大人，所以她请求岳父大人驻军停留两日，以私情要挟岳父大人，若不是当时停留两日并不影响军情，依照岳父大人的手段，也不会给她们机会再流出这样的传闻。” “这么说来，擒虎寨也不过如此嘛，根本不是真材实料。” 拓跋尔听完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那里的姑娘，都如天上的女战神那般，威风凛凛呢。” “不过是个寻常的寨子，哪有你想的那么神。” “世间事都是口口相传出来的，传着传着这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谢明安突生感慨。 “看慕容的性格，感觉飒爽利落，她娘罗夫人就算在这件事上做的不对，应该也不是一个坏人。”谢明欢客观评价。 “哼。”晋王不以为然，“那你可能不知道，罗慕容已经被罗夫人派人带回去了，半年前给她订了一桩婚事，说不定咱们还能赶上婚礼。” “婚礼？我最喜欢去喜宴了，喜气洋洋的，可以沾沾喜气。”拓跋尔没多想。 “我记得慕容那丫头离开前倒是提过一句，说是不能让她娘找到她，这桩婚事不会是她不愿意的吧？所以逃婚出来了？”胡书猜测。 说起逃婚，谢明欢心里莫名有那么点虚。 晋王故意看向她，谢明欢恼羞成怒，不想露怯，干脆回看过去。结果在别人眼里，这是妥妥地又在秀恩爱啊。 “反正都要从那经过，咱们就顺便去看看呗。”齐盛将话题拉回来。 “对，要去要去。”拓跋尔双手赞同。 “小姐，这婚礼上肯定有好吃的吧。”琪儿开始咽口水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擒虎寨 因为众人有志一同都想去见识一番这擒虎寨，所以下午的速度加快了不少，正好赶在入夜之前赶到了寨子外。只是寨子里面因为女人多，男人少，又处于半封闭状态，所以顺利进去就花费了一番功夫。 寨子的面积不大，不过里面的布置很精致。 错落有致的竹屋，在半山腰环山而建，每间竹屋的下面都有一块良田，这样的格局说实话，众人都是第一次见。 大家也确实赶上了好时候。 明天就是罗慕容成婚的日子，今晚寨子里的人都聚在一起庆祝。 他们是拦住了外出打酒的小伙子，说了半天，小伙子才进来通传，之后罗夫人亲自出来见到了几人，虽然没有直接表明身份，但大家却心中都有揣测。罗夫人面上热情地邀请几人进了寨子，还将他们奉为上宾，但心里却暗暗担心。 之前她派人出去找女儿慕容的时候，就或多或少打听到了一些女儿和晋王妃偶然结识的事，如今真人到了，她有些担心明日的婚礼会出岔子。 “不知几位贵人是要去哪？” “哦，我们去殷城，途径擒虎寨，早就听闻擒虎寨的娘子军大名赫赫，心中实在仰慕，所以冒昧打扰了。” “哪里哪里，贵人客气了。” “我们都只是些山野妇人罢了，可能常年劳作，所以这力气大了点，外面传的都不是真的。” 罗夫人言辞表现的很谦虚。 拓跋尔听着师姐和她你来我往，搞这些对话上的交锋，有点无聊。 他伸手打断了两人。 “夫人，听说慕容是您女儿？” 罗夫人面色微僵，还是点点头。 “怎么，几位贵人认识小女？” 拓跋尔没多想，马上点点头。 “是啊，我们和慕容认识，怎么没看到她啊？她去哪了？” “哦，这个……既然你们和小女认识，那正好，明日一定要留下来喝一杯喜酒，明日小女成婚。” “什么？慕容要成婚了？她要嫁人了吗？”这回的惊讶有一半是装的，不过拓跋尔的演技还可以。 一晚上，就算罗夫人再担心，也不得不明面上好好招待着几人。 等到从筵席上离开，回房休息的路上，打发走了寨中的人，拓跋尔才开始吐槽。 “明显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你们看到没？那个罗夫人在紧张，她在心虚。” 这么明显，大家都看出来了。 不过只有拓跋尔说出来了就是。 “师姐，这事怎么办？咱们管不管？” 谢明欢有些犹豫。 “这姻缘的事，不好插手，不像案子。” “这样吧……一会我和王爷过去看看，若是能见到慕容，看看她情况如何，若是真有问题，到时候再说吧。” 晋王虽然对罗夫人没什么好感，不过陪谢明欢做任何事他都没意见，所以很痛快地点点头，拉着谢明欢要走，“既然如此，那就先回去歇会吧，晚上说不定不能好好休息了。” 拓跋尔眼睁睁看着师姐被拉走了，自己想搀和的事却没有搀和到，心中遗憾啊。 齐盛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着哈欠也离开了。 “你还是消停点吧。” “好不容易没有案子了，难道你不想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吗？” “睡觉？我不困啊。” 拓跋尔迷茫。 谢明欢和晋王躺在床上浅睡了一会，待到子时，谢明欢先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把晋王拉起来：“差不多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晋王没吭声，直接用行动做了回答。 他拦腰搂着谢明欢，推门出去之后，直接纵身飞到了上空，踩着四周的竹子，灵活地将擒虎寨从上面仔细的查探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慕容住的地方：“在那里，那是除了罗夫人的房间外寨中地位最高的位置了。” “而且那里还贴着喜字，应该就是慕容的闺房没错了。” 谢明欢也看到了。 “一会我进去找她，你在外面等我。” 晋王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快，不过想到里面是其他女人的闺房，他确实也不适合进去，只能点头答应。 “注意安全。” 他叮嘱了一句，便抱着谢明欢飞身而去。 很快两人就到了慕容的房外。 谢明欢悄悄推门而入，等到里面被绑着的慕容看清楚来人时，激动地差点哭了。 至于谢明欢更是被自己看到的吓了一跳。 “慕容，你这是怎么回事？” “王妃，你们怎么在这？幸好你们来了，呜呜……我、我……如果你们今晚不来，我都准备好了明天宁可死也不成婚！” 慕容的语气很激动，带着委屈和无奈。 “罗夫人不是你亲娘吗？” “你的婚事，怎么会……绑着你？” 罗慕容脸上的情绪很激动。 “王妃，您有所不知。” “我娘她一生好强，当年她看中了我爹，便强行把我爹抢到了寨子里，根本不管我爹的抱负和理想，原本我爹是可以去科考，去做官的，但我娘觉得她能够给我爹衣食无忧的生活，一点都听不进去我爹的想法。” “其实我爹是喜欢我娘的，可是我娘实在是太霸道了，她把我爹的那些喜欢全都消磨了，后来我爹才会……” 谢明欢没想到这竟然被晋王猜中了。 “那你的婚事又是怎么回事？” “我娘她相中了镇上一个秀才，那个秀才手无缚鸡之力，白白嫩嫩的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而且那秀才会答应这门亲事，也是因为我娘出钱帮他葬了他娘，所以才同意入赘到寨子里。可是我们两个人谁都不喜欢谁，是我成婚啊，怎么能按照她的喜好来选择和我成婚要在一起一辈子的那个人呢？” “所以你才会离开寨子？后来罗夫人把你找回来后，才会这样限制你的自由？” 罗慕容狠狠地点点头。 她感激地对谢明欢道：“王妃，你们真是我的救星，幸亏你们来了。我总算能逃过这桩可怕的婚事了。” “摆脱这桩婚事倒是简单，可是你娘那里，你早晚还是要成婚的啊，没有了这个秀才，还有其他人啊，你可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以后……”罗慕容还真没想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反正我准备这次离开就走的远远的，去南边，再也不让她找到！” 第三百九十九章 景秀才 “除非你要一辈子都不再和你娘相见，否则你总有一天还是要面对这件事。” 谢明欢并不赞成慕容想要逃走的计划。 罗慕容沮丧的坐在床上。 房间里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她抬头问谢明欢。 “王妃，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不知道。” “我只从你这里了解了事情的一部分，罗夫人的想法，那位秀才的想法，我都不清楚，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难道我就只能这样等着嫁人了吗？一辈子这么长，我不想这么快就开始那种可以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罗慕容开始低声抽泣。 谢明欢长叹一声，有点发愁。 外面传来特殊的敲门声，是晋王等的不耐烦了，在催促。 谢明欢起身往外走：“慕容，我只能帮你到这了，接下来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能帮你判断到底是对是错，不过我希望你不论是做的什么决定，都要考虑清楚了。” 谢明欢离开了房间。 偌大的被红烛照耀的亮如白昼的房间里，罗慕容从心底感觉迷茫无助。 翌日。 婚事就在擒虎寨举行，因为那位秀才孤身一人，已经和罗夫人约定好，入赘到擒虎寨。谢明欢等人被带着到了喜堂，总算见到了那位秀才。 身形消瘦，眉宇间带着一股病态的苍白。 他的目光很平静，看不出是被逼迫的，但也没有太多喜气。 “师姐，我都打听过了，听说这个秀才姓景，和他娘是逃难到这里，因为他娘病重所以不得不暂时留下来，结果他娘去世了，阴差阳错他就成了擒虎寨的上门女婿。” “听说要不是罗夫人先下手为强，还有很多姑娘等着想要嫁给他呢。” “我觉得这个景秀才有一股特别的气质，该怎么形容呢？” 拓跋尔绞尽脑汁，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景秀才。 谢明欢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因为晋王殿下就在旁边，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整个人都在散发酸味。 因为谢明欢她们的出现，罗夫人一晚上都没敢合眼，就怕出什么事。不过幸好，今早她带着人去给女儿梳妆打扮的时候，发现女儿还在，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不知道罗慕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最后没有走，并且今天还顺从地参与了这场婚事。 新郎官没有父母亲人，身后跟着一起来迎亲的也是罗夫人事先安排的。 怎么说呢，因为是入赘，所以这是一场很多地方颇有不同的婚礼。 “师姐，慕容她这是同意要嫁了吗？” 拓跋尔看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八卦。 谢明欢也不知道慕容最后到底是怎么决定的。 “这是慕容的事，我也不清楚。” 拓跋尔有些遗憾。 谢明安盯着那位景秀才，心里莫名有些奇怪。 “姐，你不觉得那个新郎官有些眼熟吗？” “眼熟？” 谢明欢摇摇头，很肯定自己从来没见过他。 谢明安却心中狐疑。 喜乐在外面响起，罗夫人先一步进来，坐到了高堂的位置。景秀才朝她躬身行礼后，步伐稳定地朝外面走去，准备接新娘子进来拜堂。 变故也是在景秀才出去之后发生的。 谁都没想到，慕容温顺到现在，就是为了等眼下这一时机。当景秀才伸手过去想要牵慕容的时候，也不知道她藏在哪里的匕首，凌厉地飞射出来，若不是景秀才反应快，这会说不定已经魂归天外了。 “小姐！” “夫人！” “姑爷！” 喊叫声此起彼伏。 罗夫人原本还笑意盈盈地，转眼脸色就沉了下去，她飞快地冲出去，等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被气得眼前发黑。 “你在做什么！” “罗慕容，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大喜的日子，你拿着匕首是想要干什么？想要弑母吗？” 慕容头上的红盖头已经被她自己掀开了。 露出的是一张精致但却带着浓浓痛苦的脸。 “娘，你在说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明明知道的，我不想嫁给他！” 就站在旁边的景秀才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但很快他就掩藏了起来，静默无声地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罗慕容。虽然他的目光很平静，但对于罗慕容来说，却是如芒在背，看的她浑身不自在。 “你不要看我了。” “我们不合适，你不是很清楚吗？” “我是一个鲁莽粗心的人，而你才华横溢，容貌出众，如果不是我娘她趁人之危，你这样的人就是去做驸马也有可能，又何必委屈自己到我们这个寨子里入赘呢？” “你闭嘴！” 罗夫人快要被自己这个逆女气死了。 “什么叫趁人之危？” “你们的婚事，是景秀才自己亲口同意的，我没有拿着刀逼着他娶你。” “反倒是你，让你跑出去了一趟，就把心跑野了。” 罗慕容把手里的的盖头丢在地上。 她还拿着那把匕首，这回是把匕首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娘，你不要恨我。” “是你逼我的。” “我不想嫁人，我想要自己追求自己的生活。为什么当年你可以自己追求爹爹，我就不能拥有自己的生活？你逼死了爹爹还不够吗？难道现在也想要逼死我吗？” 看到这样歇斯底里的慕容，景秀才握紧了双手。 在罗夫人开口之前，他突然出声了。 “夫人，既然慕容这么反对这桩婚事。” “那就算了吧。” 罗夫人已经被气得不愿意说话了。 尤其是慕容还提到了她爹，那是罗夫人心头不能触及的伤心事。 景秀才继续说道。 “我欠夫人的恩情，只能用其他方式偿还了。” 说着他看向慕容。 “慕容，抱歉，我不知道你竟然……如此反对这桩婚事，我以为……总之，都是在下的错，我应该先征求你的意见的。” 慕容的匕首还放在那里。 景秀才眼底的痛苦更甚。 “慕容，若是你想离开，就离开吧。” “不行！” 罗夫人怒叱。 景秀才看向她：“夫人，不要因为在下破坏了你们母女的感情，这桩婚事就这样吧。” 说完他将手中大红色的礼花放下，转身离开。 背景很是落寞。 “我怎么看着这个景秀才不像是被迫的。” 谢明欢轻声呢喃，想起了昨晚罗慕容和自己说的那些，总觉得有些奇怪。 第四百章 殷城 一场婚宴仓促结束。 罗夫人被人搀扶着回房休息，谁都没说要怎么处置罗慕容。 于是，等到谢明欢她们告辞离开后，罗慕容竟然也悄悄跟着她们一同离开了寨子。谢明欢一行都是高人，几乎罗慕容从开始尾随就被发现了。 “慕容，你这样偷偷离开，罗夫人知道了肯定会更生气。” “现在不离开我就真的走不了了，王妃，你不了解我娘，今天是景秀才开口她才罢休的，但是没有景秀才，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别人，反正我还是先离开一阵子比较好。” 拓跋尔凑过来。 “喂，我说，既然你打定了主意，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殷城啊？” “殷城？” “你们去殷城做什么？” “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听起来，罗慕容对殷城有些抵触。 “殷城是北地着名的城池，是屯兵重地，治安应该很好啊？你说殷城不是好地方，是几个意思？” 罗慕容撇撇嘴，一副一看你就没去过殷城的样子。 “殷城附近确实都是兵将，但就是因为当兵的多，所以殷城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面乱的很。前几年经常出现姑娘单独在街上走被掠走的事，虽然这两年动静小了，但当年那些人根本没变，我估摸着肯定是都藏在暗处了。” “军营里的人当街抢人？”拓跋尔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太嚣张了吧。” “独孤家以前是后族，现在虽然改朝换代了，可是山高皇帝远——”说到这，罗慕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话好像有些不对，毕竟谢明欢的身份，还有她身边那位晋王，现在怎么说也是北地的老大，这么说岂不是在嘲讽他们？ 她及时收住了话题，转而说起了别的。 “不过殷城吃喝玩乐的地方不少，尤其是有一个人——殷城魏公子，你们听说过吗？” “殷城魏公子？这是谁？” “这位殷城魏公子少年成名，在殷城很多年了，但他到底出身哪家竟然异常神秘，只知道殷城有一座魏阁，就是因为这位魏公子而出名的。原本这魏阁只是一个书屋，但后来魏公子出现后，魏阁变成了文人雅士、侠客高手到殷城后必须要去的一个地方，如果能够有幸见到殷城魏公子，也就不枉来殷城一遭。” “还有这样的人物？听起来像是一位名士。”拓跋尔有点好奇了。 “这魏公子不是谁都能见到的，这么多年见到过魏公子的人，一个手都数得过来。” 罗慕容有些遗憾。 “我去过殷城两次，都是想要看一看这位魏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惜一直没见到。” “不过上次我去的时候听说，独孤家的义女魏敏儿喜欢这位魏公子呢，当时大家就传说，独孤将军位高权重，又极其疼爱那位义女，说不定会满足魏敏儿的要求，魏公子说不得最后要做独孤家的女婿呢。” “这魏公子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拓跋尔兴致勃勃，“师姐，等到了殷城，咱们也去魏阁见识见识呗。” 谢明欢淡笑不语。 齐盛在旁边再次善良地救了拓跋尔一命。 “王妃想来对这种人不感兴趣。” “我看不如让谢公子和咱们一块去吧。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位魏公子。” 晋王在旁边一直没吭声。 但齐盛的话无疑缓解了晋王方才陡然升起的带着杀意的气息。 罗慕容耸耸肩，像是也决定了要跟着他们一起去殷城。 “既然你们要去见这位魏公子，那我也先去殷城好了，说不定能沾你们的光看一眼这位魏公子到底是何等风姿呢。” “好说好说。”拓跋尔信心十足。 几个人继续讨论着这位魏公子。 谢明欢看了晋王一眼，看来此次到殷城，阻力不小。 晋王迎上谢明欢的目光，并不在意，怕什么，本王倒是希望那独孤勍能有点骨气，要是他真的敢光明正大对本王下手，那说不得本王还能对他刮目相看，就怕他根本没这个胆子。 谢明欢心中担忧。 晋王来北地之后，手段可以说是雷厉风行。一开始是迅速震住了那些心有异动的人，但是他们到底在北地的势力还不过稳定，尤其是殷城，不像之前的那些地方，这里可是有独孤勍的十几万大军在，如果真和独孤勍硬碰硬，很难说到底谁能赢。 晋王握住谢明欢的手：“放心吧，就算他独孤勍十几万大军全都朝着本王来了，本王也不怕他。” “十几万大军，就算王爷这段日子已经在北地军中安插了自己的人，但想要带兵赶到殷城救援，也不是一两日能够做到的吧。” 晋王自负一笑：“爱妃，你这说的是正经八百的两军对峙。但你要知道，本王才是这北地的主人，不管他独孤勍怎么哄骗那十几万兵马，也不管那十几万兵马对他如何衷心，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让本王容不得的事，本王不是岳父，也不是二哥，有时候脾气上来了，可是等不得什么光明正大的两军对峙。” 说着，他妖孽一笑，明明脸上温柔似水，但说的话却杀机四起。 “你说，凭本王的功夫，想要悄无声息的弄死他，能有多难？” 谢明欢：“……” 她有一种想要给爷爷写信，让爷爷劝陛下将司马靳调回去的冲动。 这样不安排理出牌，就连治理一方都这么肆意的人，真的能够带领北地走出困境吗？ 原本之前在雄京时对晋王燃起的那些希望和肯定，这一刻瞬间坍塌。 不管大家的心思是什么样的。 殷城转瞬便在眼前。 罗慕容和拓跋尔关系增进了不少，许是两人现在有共同的目标，所以很能聊的来。他们走在最前面，等到了殷城城门口，罗慕容才停下脚步。 “你看，这就是殷城了。” “这殷城守将听闻是独孤将军的心腹，特别严苛。” 拓跋尔莫名。 “严肃就严肃呗？咱们进城和他有什么关系？” 罗慕容瞪大眼睛刚想说自己前两次进城交了不少好处费，但等她想起这些人的身份后，又马上把话咽下去了。 自己怎么能和王爷、王妃相比呢。 第四百零一章 试探 很快，城门口热情的迎接就印证了罗慕容心中所想。 也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当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进城后，就见到独孤勍带着殷城大大小小的官员，迎接晋王的驾临。 “下官独孤勍叩见晋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坐在马车中的晋王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独孤勍，不错，是个老狐狸。” 语气带着深深的不满。 谢明欢轻声附和：“看来咱们的行踪，在北地已经不是秘密了。” 晋王哼了一声：“也不一定，说不定是洛阳那边的问题，比起咱们，在洛阳安排几个人更容易。” 确实，晋王到北地后，基本上没有固定住所，甚至经常行踪不定，身边跟着的也都是心腹，再加上晋王本身功夫高深莫测，想要在他身边安插人，难度很大。至于谢明欢，她倒是经常在某个地方停留，而且查起案子来也确实容易暴露行踪，但是谢明欢并不是无时无刻都和晋王在一起。 尤其是他们这一次来殷城是收到书信后临时决定的，前后不到五日，想要在这期间提前得到消息，有点难。 但如果说消息是从洛阳传来的，那就好解释了。 从太子给晋王写书信前后就可以发消息出来。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想必独孤勍也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了？ 谢明欢探寻地看向晋王。 晋王的脸色也不好：“看来二哥还是对那些人太仁慈了。” 说着他拍了拍谢明欢的手，让她不必担心。 “知道就知道吧，反正早晚也要知道。” “只是他想这会就给本王下马威，怕是算盘打错了。” 从独孤勍在外面叩拜到现在，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马车外面的齐盛等人都闭口不言，但因为马车里面一直没有动静，就连一向跳脱的拓跋尔，这会都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频频给齐盛使眼色。 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王爷睡着了？ 不可能。 那王爷怎么不说话啊？ 王爷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吧。 什么打算？难道是不想搭理他？还是不敢？ 休得胡说，王爷怎么会怕他！ 谢明安受不了两个人‘眉目传情’，轻咳提醒两人适可而止。 只是他这一声咳嗽却引火上身了。 独孤勍弓着身子虽然在外人看来恭敬有加，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其中的真实情况。晋王这根本就是故意不搭理他，不想接他递过来的这表面的和谐。如果可以，独孤勍也不想这样，但他还没有准备好——所以！ 独孤勍突然站直了身子，朝谢明安笑了起来。 “想必这位就是谢公子了吧。” “看来王爷是在休息，不如下官先带诸位回行宫休息？” 谢明安面色一僵，已经开始后悔方才那声咳嗽了。 齐盛可不敢让独孤勍把主意打到谢明安身上，不说谢明安背后的谢家，就是王妃那里他也交代不了啊。 他正要上前开口的时候，马车里终于传来了动静。 “独孤将军？” “本王来殷城不为公事，独孤将军太紧张了。” “让大家都散了吧，本王和爱妃舟车劳顿，想要早点到客栈休息。” 独孤勍面色难看起来。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马车半响，才总算冷静下来。 “王爷，王妃，既然到了殷城住什么客栈啊，下官已经让人将行宫打扫干净了，就等王爷、王妃到了休息呢。” “不必了，本王喜欢自由。行宫拘束太多，不如客栈来的舒服，多谢独孤将军地好意了。” “齐盛，走吧。” 晋王的语气淡淡的。 最起码在控制情绪上，是已经赢过了独孤勍。 齐盛朝独孤勍抱拳：“独孤将军，告辞了。” 说着，他直接架着马车离开了。 拓跋尔、罗慕容是半步不曾落下地跟在齐盛身边。 谢明安离开前也朝独孤勍抱拳告辞。 等到晋王一行人走远了之后，独孤勍的脸色才再次沉下来，狠狠地甩了袖子，目光森森地盯着消失在人群中的车马。 “狂妄小儿！” “不自量力！” 身后跟着的官员都是唯独孤勍马首是瞻多年的。 这会纷纷上前劝慰。 “将军，您别生气了。” “您消消气，这晋王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在您这也能蹦一蹦，殊不知您一出手，他还不得马上被压在五指山下啊。” “哼！” “将军，下官听说晋王手中的底牌不少，之前谢六出现在北地多次，很有可能谢大将军生前的那部分后来失踪的兵力，都在晋王手中。” “不会吧，谢家又不是没人了，怎么会给晋王，那可是谢大将军的私军啊。” “怎么不可能，别忘了晋王妃可就是谢家的人，说不定谢家的心思也不小呢。” 独孤勍打断了众人的猜测，语气冰冷。 “不管他晋王到底打什么主意，都给我加快准备，若是他当真想要在殷城做点什么，那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了！” “是！” 虽然和独孤勍说的是住客栈，但实际上他们穿过了大半个殷城，最后马车停在了一处雅致的小院外面。 “这里是？” 拓跋尔下马，跟在齐盛身后走进了院子。 “齐大哥，咱们在殷城的这段日子是要住在这里吗？” “不错。” 齐盛已经打开大门，重新出来迎接晋王。 “王爷，王妃，到了。” 晋王扶着谢明欢从马车上下来。 谢明欢看到这处院子的时候也有些诧异：“这里是？” 晋王戏虐地看向谢明欢：“爱妃不知道这里？” 谢明欢有些疑惑。 还是旁边的谢明安突然上前：“姐，这里是母亲之前为你置办的嫁妆中的二十一处宅子之一。” “二十一处？” 旁边的罗慕容惊呆了。 这得是多土豪的手笔啊。 谢明安又多解释了一句。 “这原本是娘的陪嫁宅子，是原来崔家的产业，只是后来崔家追随陛下，可是这祖上北地的产业就有些烫手了，所以大部分都给了出嫁的女儿。娘之前也嫌弃这北地的产业麻烦，后来你来了北地，王爷也被调到了北地，娘高兴了好久，这地方总算能用得上了。” 谢明欢：“……” 她能说什么？ 如果说自己压根没看自己到底都有什么嫁妆，不知道会不会被奚落，还是装作忘记了算了。 第四百零二章 决定 可是谢明欢忘了自己还有个拖后腿的丫鬟。 琪儿惊讶地凑过来：“小姐，奴婢早就说让您把嫁妆单子看一遍，你不看，现在好了，连自己的地盘都不知道了。” 谢明欢：“……” 齐盛憋住笑，一本正经地在旁边转移话题。 “咱们改道之后，王爷本来是让属下派人提前来殷城买一处宅子的，谁想到下面的人看上的刚好就是这宅子，后来一查才发现这宅子竟然是王妃的，这实在是缘分啊。” 谢明欢感激地朝齐盛点点头。 “大家都累了，都先进去吧。” “师姐说的没错，这骑了一路的马，我感觉这大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我得赶紧去泡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 “小姐，您先和王爷回房间，奴婢去厨房看看，也不知道这里的人知不知道小姐您的口味，奴婢得去看看。” 谢明欢无力地摆摆手，这会她也不想和琪儿相处，不然她怕会听到更让心灵受伤的拷问。 晋王牵着谢明欢的手一路到了正院。 “你今天这样对独孤勍，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安排？” “难道你真的不怕他狗急跳墙吗？” 晋王已经解开了外袍，这会随意地躺在躺椅上。 “明欢，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吗？” “谁担心你，我是担心百姓受苦。” “哦？是吗？”晋王突然伸手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紧紧抱着不放手，“可是本王怎么觉得，你就是担心本王呢？” 谢明欢被他抱的猝不及防，有些恼羞。 “快放开我。” “司马靳，你最近是越来越张狂了。” 晋王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更加重了力道，甚至还凑近到了谢明欢的耳边，轻声呢喃问道：“张狂？本王还什么的没做呢，爱妃就冤枉本王，看来本王今天要是不做点什么，都不好洗刷这冤屈了。” 谢明欢愤愤，伸手再不留情地拍在他的手上。 “司马靳。” “我在和你说正事。” 晋王却将人拦腰抱起，直接朝内间走去。 “本王要做的也是正事。” “明欢，你说你和我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孩子？ 谢明欢有一瞬间的怔忪。 和司马靳的孩子吗？是像司马靳这样肆意任性？还是像自己更多一些？ 晋王密切关注着谢明欢脸上的表情，当他看到她脸上的那么向往和欢喜时，心中的忐忑一扫而光，更加肆意妄为了起来。 一直到入夜时分。 琪儿已经来了三四趟，厨房里的饭菜也热了四五次。 终于，守在外面的暗卫在琪儿眼瞅着就要暴走的时候放行了。 琪儿急匆匆地推开门往里冲。 “小姐，您是不舒服吗？是不是病了？怎么睡了一下午？” 晋王穿着简单的内衫，斜靠在外面的软榻上看书。 琪儿进来后，他没什么多余的反应，任由她们主仆俩在里面说话。 谢明欢浑身酸软，一句多余地话都不想说。 隔着屏风，依旧能隐约看到晋王的身形。 谢明欢吩咐琪儿去给自己拿身干净地衣服，再准备热水。 等她泡好澡，神清气爽地出来可以开始用饭时，外面已经月上中梢了。 此时，独孤家。 独孤夫人一脸焦急之色，她来回在堂中踱步。在大堂中央跪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独孤勍坐在前面，一脸的怒色。 “老爷，你倒是快点拿个主意啊。” “辰儿是被设计了，他可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今天会犯下这样的错，都是因为被人下了药。” “够了！” 独孤勍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扔在旁边。 陶瓷清脆的响声，敲击在每个人心头。 “不要拿哄骗娘的那一套用在我这里，你当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干的那些好事吗？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不出大错，我独孤勍的儿子，做了就做了。” “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晋王他突然来殷城，你们心里就没点数吗？竟然在这种时候出事，你们这个给我拖后腿！” 独孤夫人被呵斥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可是比起这些，心头的儿子更重要，只要能让儿子安全逃过今天这一劫，就算被骂一顿又如何，当娘的不就是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吗。 “老爷，您说的这些都对，可是辰儿是您唯一的儿子，就算晋王在，您也得救救辰儿啊。” 独孤辰也在这个时候，跪着朝独孤勍走过去，抱住了他的双腿。 “爹，都是孩儿的错。” “孩儿知错了。” 外面传来阵阵嘈杂声。 独孤夫人的心腹嬷嬷拦住了想要闯进来的魏敏儿。 “敏儿小姐，老爷和夫人正在商量正事，您不能进去。” “嬷嬷，我知道辰哥哥在里面，你就让我进去吧，我要去帮辰哥哥求情。义父他一向疼我，我去求情，辰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嬷嬷心中冷笑，但手上阻拦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魏敏儿成功闯了进来。 独孤夫人脸色一沉：“敏儿，你来做什么！” 魏敏儿直接朝着独孤勍冲过去：“义父，辰哥哥他不是故意的，他都是为了我才会……义父，您就原谅辰哥哥吧，有什么罪过，敏儿愿意一力承担。” 独孤勍和独孤夫人看魏敏儿的目光高深莫测。 半响，夫妻俩同时将人拉了起来。 “敏儿，你先起来。” “义母，辰哥哥，我——” 独孤勍打断她的话。 “好了敏儿。” “我知道你和辰儿感情深。” “这次的事我暂且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再追求，但是这逆子必须要去祠堂反省，半个月内不许出来，就在祠堂为你祖母抄写经书吧。” 在祠堂反省半个月。 魏敏儿心中依旧担心孤独辰，还要求情，但却被独孤夫人阻拦了。 “好了敏儿，这次的事辰儿确实做错了。” “理应在祠堂反省。” “你先和辰儿出去。” 魏敏儿不疑有他，扶着独孤辰离开了大堂。 等到两人彻底走远后，独孤夫人才看向独孤勍：“老爷，您是不是有办法了？” 独孤勍对独孤夫人的感情并不深，但独孤夫人也算有手段，虽然两人没有了男女之间的激情，却有夫妻之间的信任，只见他点点头，脸上浮起一抹冷酷又变态的笑：“既然晋王那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老夫也不给他留情面了。” 第四百零八章 接手 不知道独孤勍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桩灭门案就这样落到了晋王手中，也就相当于是交给了谢明欢来查。 现场初步的证据已经检查完了，尸体由齐盛亲自带人送去了专门腾出来的义庄，只是进一步的查验还没有完成。 独孤勍派去守着陈家的那些士兵晚上的时候就都撤回了军营。 回到小宅，谢明欢和晋王手牵着手，两个人的心思都沉浸在今天发生的事情上。 “这独孤勍到底是什么意思？” “今天他说的话办的事都没什么差错，只有那个魏公子，说的有些刻意。” “你有查过这位魏公子吗？” 谢明欢想起白天谢明安的话，将他的猜测告诉了晋王。 “景秀才？” “是魏公子？” 晋王也有点诧异。 不过回想之前在擒虎寨看到的景秀才，晋王沉吟了半响。 “当时拓跋尔说景秀才身上的气质眼熟，你可知道是哪种眼熟？” 谢明欢当时没有细看，还真说不出来。 晋王突然轻哼一声：“是贵气。” 谢明欢猛地抬头看向他：“你不会是想说，景秀才他就是——” 晋王耸耸肩，拉着谢明欢进屋。 “谁知道呢。” “当时我没有在意，但如果景秀才就是魏公子的话，联系独孤勍的态度，他很可能就是……”说着晋王的语气有些无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件案子就有意思了。” 谢明欢也想到了：“拓跋尔说他们去魏阁的时候，已经听到百姓在议论凶手就是魏公子。如果魏公子真的是—那这次的案子很可能是独孤勍用来设计我们的，就是不知道这陈府是刚好被他选中的无辜之人，还是确实有什么仇家，只是恰好被他拿来利用。” “不管是哪个，你该查案就查案好了。” “这个独孤勍，本王亲自和他玩玩。” 晋王的语气很平静。 但谢明欢却听出了其中的杀意和愤怒。 如果魏公子真的是当年被卷入阴谋之中的大皇子的话，这个时候独孤勍还敢拿他出来顶罪，可见他根本就没有真心臣服，甚至说不定暗中还有大计划。 “当初北武城的事，独孤勍就有异动，只是他没料到敬世子那么弱，还没有翻出个浪花就被本王给杀了，所以他才又蛰伏了起来。但现在，看到本王亲自来了，他怕是等不及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确定不用提前传部分人马过来吗？” “不必，独孤勍手中的十几万大军并不是他一手带起来的，甚至手下有几个副将和他面和心不和，殷城并不是一块铁板，甚至相反，只要有一处坍塌了，他就兜不住了。” “即使如此，你也要小心行事。” “放心。” 晋王搂着谢明欢，点点头郑重答应下来。 果然，如谢明欢和晋王所料的那般，第二日这起灭门案就传的更加沸腾。大街小巷都是议论声，尤其是陈家族中的人来了十好几个人，堵在官府门口，要官府给个说法。 谢明欢闻信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陈家族长瘫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样的恶人，才能对我侄儿一家下这样的毒手？” “我陈家世代制扇，从来不与人为恶，制扇的手艺全在侄儿手中，现在侄儿去了，我陈家族人以后该怎么办？这是要我陈家所有人的命啊。” 周围的百姓听得心中也跟着悲痛，很多人主动帮他们说话，求着官府给个公道。 齐盛带着两人上前开路。 “都让一下，先让一下。” 谢明欢带着拓跋尔走过来。 她给拓跋尔递了个眼神，拓跋尔马上过去亲自把陈族长扶了起来。 “老人家，您先起来，有什么事咱们进去坐下来慢慢说。” “你、你不是独孤大人。” 别说拓跋尔年纪不对，就是他的容貌也不像。 “你们是谁？” “我们要见独孤大人，求独孤大人做主。” 拓跋尔看了谢明欢一眼，很是无奈。 师姐，怎么办？ 谢明欢刚要上前，齐盛就返身走过来了。他手中多了一枚令牌，语气凛然：“这位老人家，您看到了，您眼前这位是晋王妃。我们王妃本来是到殷城巡视嫁妆铺子的，是独孤勍大人亲自求了我们王妃帮忙查陈家的案子。” “晋王妃？” “就是那个来北地半年，已经破了很多大案的晋王妃？” “原来她竟然这么年轻啊！好漂亮啊。” “听说她和晋王刚大婚没多久呢。” “晋王妃亲自查这个案子，陈家这会应该不会白死了吧。” “唉，话别说的太满，你们看她不就是一个弱女子吗，能有那么厉害吗？我觉得十有八九之前那些事都是吹出来的。陈家可是灭门啊，一个活口都没有，从哪里下手？说不定最后还得找个替死鬼呢。” “这位大哥，你这话怎么这么难听呢？”拓跋尔听不下去了，他松开陈族长，朝说话的人走过去，“确实，这桩案子的难度不小，但是你也不能当着我师姐的面就这样污蔑吧？之前那些案子我们办的怎么样，你可以去查，要是能有一个人说不对，我拓跋尔跟你姓！” 齐盛的目光冷冷地射过来：“拓跋少爷，你何必和刁民一般计较，按照我晋朝的律法，污蔑一品王妃按律是要收监坐牢的。” 那说话的人瞬间被吓的低下了头。 旁边的人都看好戏的看着他。 “叫你这张嘴瞎喷粪，现在好了吧。” “大人，把他抓起来吧。他这张嘴啊就应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就是就是，王妃这么厉害，我有个亲戚在长治，当初那件案子，我亲戚专门和我说过的。” 谢明欢喊了齐盛一声，朝他摇摇头。 “今天的事就算了，下不为例。” “老爷子，走吧，咱们去里面说话。” 谢明欢的身份亮出来之后，陈家那些人就不敢随便讲话了。十几个人跟在族长身后，老老实实地进了官府。府衙里，里面的人已经安排好了房间，谢明欢一进去，大家便挤上前觐见跪拜，之后带着她们去了外院书房。 “独孤大人说他就不来耽误王妃的事了。” “无妨，你们也都出去吧。” 第四百二十章 验证 魏景离开后。 谢明欢和晋王夫妻两人沉默了许久。 最后还是谢明欢打破了沉默“王爷，你太心急了。” 晋王撇撇嘴“本王那是被气的，看到他那窝囊的样子，我现在是一点都不希望他就是……” 谢明欢叹息一声“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尤其是他从出生开始就被独孤勍抚养，就算再惊艳的天赋，也肯定会被遏制甚至消磨掉的。” 说起独孤勍，晋王更是一脸怒气“独孤勍那个老东西，本王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怕是还以为这是他独孤家做后族的时候。” 谢明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步步来吧。对了，那些副将接触的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晋王的心情还算不错。 “都不是傻子，本王都亲自给他们递竿子了，若是还不知道往上爬，那就都陪着独孤勍那个老匹夫一起下台吧。” 谢明欢但笑不语。 “若是你亲自出马，这些人还不识时务，那也太荒诞了。” “这种事又不是没有过，你忘了在塞外那次？那些蠢蠢欲动的将军，哪个承认自己是蠢货？” “其实……这次的案子没什么难度，凶手是谁也差不多查的清清楚楚了，但这凶手怎么抓，这案子的性质怎么延展，都要配合你的计划。现在——王爷你的速度可是拖了我们查案的后腿了。” “是吗？”晋王佯装惊讶，“原来竟是本王拖了爱妃的后腿了。” 谢明欢不想陪他耍宝，见他雨过天晴了，又继续说起了魏景的事。 “皇家应该有专门的法子来验证血脉吧？” “王太医和你来北地，是不是还有这个任务？” 晋王正色看着谢明欢叹息起来“唉，爱妃你这么厉害，什么都能猜到，实在是显得本王很无能啊。” 谢明欢挑眉“是吗，那多谢王爷承让了。” 晋王的话证实了谢明欢的猜测。 她又问“既然这样，王太医是不是应该快到了？” 晋王“不错，一两天应该就到了。” 谢明欢“以魏公子现在的状态，若他真的是——实在难以想象，他能不能承受这样的真相，同样是皇子，但身份却是天差地别，我们之前担心的事，你可有想过？” 晋王被谢明欢说的一脸哀怨。 “咱俩都两天没好好说话了，你就没有别的话和我说？非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案子？” “那王爷您想听点什么？” “嗯，那本王先说，你好好听着。” “好。” 谢明欢一脸受教的模样。 晋王认真地望着她。 “这两天有没有按时用饭？有没有想本王？在外面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有人欺负你吗？昨晚没有来得及赶回来，本王一晚上孤枕难眠啊。” 谢明欢被他这些话说的耳根子红了起来。 她想要挣脱开晋王的手，离开这里。 但晋王怎么可能给她机会。 “我说完了，该你了。” 谢明欢见挣脱不开，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 “我想问的想说的都被你说了，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晋王哼了一声。 “你就是不想满足本王。” “我没有。” 谢明欢一脸认真。 晋王殿下不开心了“那既然你没有其他说的了，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你亲本王一下。” 谢明欢恼羞地瞪他。 晋王却直接将脸靠了过去。 “本王过来的时候沐浴更衣过，很干净。” “……” 谢明欢拗不过他，只能闭着眼睛，在晋王脸上轻吻了一下。 “好了吗？” 她的声音第一次微弱的险些让人听不到。 晋王却眉开眼笑了起来。 “爱妃这一吻瞬间洗去了本王所有的疲惫，本王感觉现在神清气爽。” “……” 谢明欢将人推开，觉得这家伙现在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晋王哈哈哈大笑很是满足。 “师姐，王爷，你们还没说完小秘密吗？” 拓跋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谢明欢正了正脸色“拓跋？有事吗？” 拓跋尔使劲点头“师姐，咱们之前不是去查那块布料嘛，有线索了。还有齐大人让我和王爷姐夫说一下，有几位大人想要求见王爷。” 谢明欢看了晋王一眼，王爷，还不快去干正事，追上进度。 晋王一副厚脸皮的模样，本王就拖后腿了，不是还有爱妃你在后面兜着吗 “知道了。” 谢明欢回了拓跋尔一句，准备拉着晋王起身出去。 但晋王却反手将人拉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真不想见他们。” “若是一直能停留在这一刻多好。” “好了。多大的人了，再不出去，拓跋可能就要冲进来了。” “哼，齐盛的胆量是越来越小了，竟然忽悠拓跋。” “走吧，就算王爷你不想做事，可是我还想查案子呢。” “好好好，都听爱妃的。” 晋王牵着谢明欢的手走了出去。 拓跋尔一脸无辜地望着两人，在见到他们出来后，直接指向楼下“师姐，都是他们逼我上来的。” 谢明欢但笑不语。 晋王甚至没有看拓跋尔，直接下楼去了。 等晋王带着那些人离开后，谢明欢才喊了拓跋尔等人继续回房间讨论案子的事。 “查出来了几个人？” “算着独孤辰拢共就五个，其中还有两个是女子。” “那两个倒霉蛋都是谁？” “一个是殷城首富家的公子，还有一位就是魏公子。” “嗯，和我预计的差不多。” 谢明欢点点头，又问“那两个姑娘是谁？” 拓跋尔撇撇嘴“一个是那个魏敏儿，还有就是首富家的小姐喽。” 谢明欢有些兴趣了。 “这位殷城首富是什么人物？” 拓跋尔耸耸肩。 “听说很神秘。” “好像是从南边过来的，以前的首富据说是独孤勍的妹婿王家，这位首富是三年前来殷城的，到这里之后也不知道是背后的势力强大，还是和独孤勍有什么约定，反正崛起的很迅速，听闻他有一子一女，娇宠如宝。” “有点意思。” 谢明欢暗暗记在心里，准备案子结束后，找机会去拜访一番这位首富。 “独孤辰查的怎么样？” “师姐，既然咱们都已经确定凶手就是他了，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他抓起来啊？还要大费工夫的去查。” “谁说的确定凶手了？”14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二十一章 动作 谢明欢反问拓跋尔，语气有几分严厉。 “就算所有人心里都认定了他是凶手，但只要证据还不够，就不能把怀疑当做结论说出来。” 没有人吱声。 大家都感受到了谢明欢语气中的严肃。 拓跋尔缩了缩脖子。 “师姐，我错了。” “我再也不随便说了。” 谢明欢这才脸色缓和了下来。 “记住了。” “嗯嗯记住了。” “那继续说独孤辰的事吧，查的怎么样了？” 拓跋尔看了齐盛一眼，示意让他说。 齐盛憋住笑，还算靠谱没有再添油加醋。 “王妃，关于独孤辰的事，很少。” “独孤勍和夫人只有这一个儿子，但从出生开始就很低调，有几分刻意不让人知道的样子。但实际上独孤辰和一般的世家子弟没什么两样，尤其是加冠之后，经常偷偷出门，撩了不少姑娘小姐的芳心。” “但独孤辰并没有未婚妻，独孤夫人也从来没有透露出过要给独孤辰娶妻的打算。独孤府中的人倒是一直将魏敏儿当做是她们未来的少奶奶看待。但是——独孤夫人应该是没有这个意思。” “这么听着，独孤辰就是个普通的世家少爷而已，他没有任何杀人的动机啊。” 谢明欢手指敲着桌面，陷入沉思。 胡书：“其实，从陈府那些受害者的遇害情形看，作案的凶手很有可能杀人的时候神智不清楚，否则一个神志清晰的人，就算是天大的血仇，也不会这么残忍。” 拓跋尔眼前一亮。 “师姐，会不会是凶手也有病？” 他指了指脑袋。 “咱们之前遇到的那些凶手，不就都是这里有问题吗？” “可能这次的凶手也是这样呢？” 谢明欢采纳了拓跋尔的建议：“你说的没错，有这种可能。” 但她很快话锋一转：“胡大叔，你说有没有可能凶手一开始只杀害了几个人，后来又有人用凶手的凶器，模仿凶手的手法，将其他人都杀了？” 胡书闻言哈哈大笑：“这有什么难的。” 说起伤口，打架这些事，胡书比谁都有经验。 “你看陈府那些人身上的伤口，都是杂乱无章的，就算是一个人做的，都很难找出规律，如果是很多人用同一把凶器所为，只要没有出现左右手这样明显的不同，几乎很难找到破绽。” “师姐，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拓跋尔好奇。 谢明欢看想齐盛和胡书。 “你们还记不记得之前刘府的小厮说过什么？” “他说早上醒来就看到独孤勍派了军队的人将陈府团团围住了。当时我们就奇怪独孤勍这一手的时间有些早。那么如果——这些围住陈府的人，根本就是杀掉剩下的人的那些人呢？” “什么？这也太可怕了吧！” “那可是军队，独孤勍竟然让军队去对一群老弱妇孺下手？” “陈家到底哪里得罪他们了，至于这样被虐？” “之前慕容听到的那些事，魏敏儿的身份，前秦皇室的那些事，如果是真的，也够陈家喝一壶的了。”齐盛若有所思。 “那个魏敏儿——是不是皇室血脉还不好说呢。”谢明欢的语气带着点少见的微妙的个人情绪在，在场的人都深深地感受到了。 “师姐，你知道什么秘密？”拓跋尔好奇。 “慕容刚好听到的那些事，说这些话的人查到了吗？什么身份？”谢明欢没有满足拓跋尔的好奇，甚至直接掠过了他的疑惑。 “查不到。”齐盛摇摇头，“既没有他们出现在殷城的线索，也没有他们去哪里的线索，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那有没有查查独孤勍手底下有没有这样的人？”谢明欢又问，“或者是他手底下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势力？” 胡书突然插嘴：“唉，我想起来了一件事。” “当年我来过殷城，这殷城虽然不靠海，但是因为是屯兵之地，所以殷城的将领除了练兵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巡海，打击海上的流民草寇。我记得当时来这里的时候，还听说海上的草寇很是嚣张，可是现在是不是一点流民草寇的消息都没有？” “是没有。”齐盛脸色微变，正色想了想自己之前调查的关于殷城的那些资料，“近三年来殷城给朝廷的奏折上都没有提到过草寇流民的事。” “那是这些海上的小势力早就被清剿了？还是被收编了？” 胡书头一次提出了这么犀利的问题。 谢明欢和齐盛都为之一振。 齐盛几乎是马上要下去追查这件事：“属下这就去和王爷汇报。” 谢明欢没有拦着他：“查的时候，重点排查一下这些人。” 齐盛点点头，飞快地离开了。 拓跋尔有点回不过神来，不是好好再说案子吗？为什么会牵扯到流民草寇身上？难道又要出海？ 与此同时，独孤府。 独孤勍脸色阴沉：“那些人不是让他们先去南边吗？怎么又回来了？” 下属：“说是感觉有人在跟踪他们，都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想听大人的意思再做决定。” 独孤勍没好气地道：“我的决定？我不是已经告诉他们了吗？一群废物。” 说完他又问：“景儿呢？还没回来？” 下属：“今早魏公子去客栈见了王妃，不过王妃并没有将公子留下，后来公子和一位姑娘一起离开了客栈。” 独孤勍眉头皱的紧紧的：“没有留下？这个谢明欢想干什么？” 下属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大人，属下之前去吕梁办事的时候，亲耳听当地的百姓说过王妃的厉害，会不会是咱们之前准备的那些东西，已经被识破了？” 这话直接让独孤勍将手中的茶杯捏碎了。 “识破了？” “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独孤勍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大半，尤其是今天又接到消息，可以肯定晋王看起来什么都没管，但实际上在接触自己手底下那几个向来和自己不和的家伙们。 “之前吩咐下去的事情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 “行，你先下去吧，让他们时刻准备着，三日之内，这件事也该有个了断了。” 独孤勍的语气透着疯狂的期待，还有几分不安和忐忑。 属下甚至不敢看他，飞快地退了下去。 第四百二十二章 得意 很快，晋王、谢明欢就知道独孤勍的准备是什么了。 就在案子被谢明欢安静地搁置下来，暗中紧锣密鼓继续挖独孤辰的事的第三日，独孤勍突然下令军队包围了殷城四个进出的城门，名义是城中有前秦皇室余孽，试图刺杀晋王。而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和晋王汇报过。 客栈里。 晋王的脸色臭的吓人。 “这个老匹夫。” “独孤勍到底想做什么啊？王爷不是也没把他怎么样吗？怎么他就先坐不住了？” 不光是拓跋尔不明白，就连齐盛、谢明安因为不知道大皇子的事，也都觉得独孤勍此举有些莫名。 惟独谢明欢和晋王知道。 独孤勍这是见案子被搁置，察觉出了他们的态度，所以才想先发制人。 他让军队把手城门，进城搜查的无非就是魏景和魏敏儿。从独孤勍将魏景推出来就可以看出，魏景必然不是真正的前秦皇室之人，至于他是不是晋帝一直在找的大皇子，因为王太医还未到，也不能妄下定论。但就算魏景不是，真正的大皇子应该也在独孤勍手中。 他借口抓魏景，根本就是要试探晋王。 若是晋王不管魏景，甚至催促他追查下去，或许独孤勍会相信晋王并不是为大皇子而来，那事情或许还有温和解决的转机，独孤勍可能会为眼下擅自行事请罪，但也必然会把魏景推出来，以抓到了前秦皇室余孽来邀功，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功过相抵，可是在外人眼里擅自行动和抓住余孽之间的差距悬殊，晋王如果只是功过相抵的话，只会让百姓的心更偏向于独孤勍。 但晋王若是现在就发作，不承认前朝欲孽的事，甚至以案子为突破口，咬住独孤勍不放，怕是外面那些清剿前朝欲孽的军队眨眼就能进城，只是他们手中的剑刺向的定然是晋王等人就是了。 “眼下还不能动，一切等王太医来了再说。” 谢明欢出声提醒晋王。 晋王嗯了一声，他之所以现在只是自己生闷气，而不是派人把独孤勍那个老匹夫抓起来，不就是为了等王太医吗？ 拓跋尔听得更奇怪了：“师姐，为什么要等王太医来啊？” 谢明欢摇摇头：“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 “案子的事查的怎么样了？独孤辰那里还有新线索吗？” 齐盛虽然心中也好奇，但很配合谢明欢：“派人去城外的庙里也问过了，那日独孤辰确实去了，还和陈家的姑娘说了话。” “可有人听到他们都说了什么？” “还有独孤辰和陈姑娘是单独相处还是有别人在旁边？他有没有对陈姑娘动手动脚？” 齐盛回忆了一番庙里小和尚的话：“两人应该是发生过争执，后来陈姑娘离开的时候，眼眶是红的，庙里的人猜测陈姑娘哭过。” 晋王在旁边问了一句：“这案子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谢明欢耸耸肩：“如果我推断的没错，这个案子很简单。” 她目光复杂地看了晋王一眼：“陈府应该说是被我们连累了，不过陈老爷当年既然出入过前秦宫廷，那陈府在魏敏儿和魏景的事上，或多或少是知情人，所以也不算是完全无辜。” 晋王想了一会没想通：“再简单点。” 谢明欢：“简单说就是一开始凶手没想动陈家。但凶手应该是刚好和陈姑娘有点什么，那晚他去过陈府，陈姑娘也出来见了他，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凶手冲动之下将陈姑娘和陈老爷都杀了。” “然后呢？” “然后凶手可能杀人之后就离开了，但还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后，一是为了保护凶手，二是正好觉得可以将计就计，利用陈府来对付到殷城的我们。” 晋王轻哼了一声：“什么凶手，一个人的，不就是独孤辰和独孤勍吗？” 拓跋尔在旁边马上举手：“王爷，你不知道，师姐说了，只要证据还不够充分，就不能把怀疑当做结论来讲。” 晋王看向谢明欢：“是吗？” 谢明欢认真地点头：“不错，虽然他们的嫌疑很大，但现在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指正他们，所以还不能说。” 晋王撇嘴。 独孤府。 五六个脸色沉重的人齐聚在书房里，独孤勍脸上的神色要比其他人好很多。 “怎么，都怕了？”独孤勍问。 “独孤大人，您这是什么话，我们怕什么，就、就是这也太猝不及防了，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您这就出手了，现在是想后悔都不成了。” “听你这意思还是想后悔啊。” “没没没，下官哪有这个意思，绝对没有。” “独孤大人，属下实在是愚钝，没有明白您此举到底是何意？” 独孤勍看向众人，半响才缓缓开口。 “既然已经到了现在的这一步，有些事也没必要再瞒着诸位。” “魏景，诸位都知道吧。” “魏公子这不是独孤大人的义子吗？” “是啊，魏公子在殷城名声赫赫，是咱们殷城有名的才子啊。” 独孤勍冷笑两声。 “诸位错了。” “说来魏景体内的血可是比咱们尊贵多了。” 什么？！ 众人心中一惊，都是久经官场的人，独孤勍就说了这一句，但大家心里却马上就明白了七八分：“独孤大人，您是说，魏景他——” “是末帝的血脉？” “那咱们岂不是正好师出有名了？” “没想到独孤大人您竟然是卧薪尝胆，心胸如此——” 独孤勍打断众人的吹捧。 “不。” “你们只猜对了一半。” “这魏景的身份确实不一般，但他并不是前秦末帝的血脉。” “什么？！” “那他到底是？” 众人被独孤勍的话搞的云里雾里，开始想不明白了。 独孤勍像是专门等这一个刻一般，他仔细认真地欣赏着每个人迷惑地的表情，在大家的期待和好奇下，抛下了一记中弹。 “他是司马家的血脉。” “什么？！” ？？？ 这一次是真的把大家吓到了。 “独孤大人，您在开玩笑吧？” “司马家不就是洛阳那位——魏景怎么可能会是？” “如果他是司马家的，那怎么会流落到北地，还被独孤大人抚养长大？” 第四百二十三章 齐聚 当众人终于意识到独孤勍到底做了什么，他们又上了一条什么样的船后，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刷白的。 末帝疯了，把前秦覆灭了。 独孤家更是疯子，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敢戏弄司马家的皇子，竟然还想利用魏景的身份翻牌，这样一艘充满了阴谋，已经裹挟了晋帝根本不可消弭的怒火的船，他们竟然都稀里糊涂的坐了上来。 完了，全完了。 所有人心里都浮现出同样的绝望。 这一次是真的玩死了。 独孤勍很满意众人的表情，这样的反应，竟是取悦了他。 只听他哈哈哈大笑起来：“怕了？往日里你们和本官是怎么说的？怎么现在就怕了？” 众人脸色难看，半响才勉强挤出几个字来。 “没，没有。” “怕什么。” “是了，有什么可怕的。” 独孤勍并不在意他们这些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到了这种时候，就算是虚情假意又如何，他们就算去找晋王，晋王也不会收他们的好。 “既然如此，那诸位大人手中的势力，是不是可以借给本官用用了？” 众人脸色再次变幻起来。 其中一位掌管全城治安，对城中的死角、城防布局熟悉了解的人硬着头皮问：“不知大人想要这些做什么？” 独孤勍自负地笑出了声：“不做什么，就是觉得晋王还是太年轻，本官好为人师，想要教教他重新做人。” 众人：“……” 最终，独孤勍很满意今晚的收获。 而将家底都交出去的众人，离开独孤府时的心境就只有各自知道了。 是夜。 重兵把守的四处城门，有两处突然骚动了起来。 “什么人？” “有人要闯城。” “快去告诉大人。” 而就在火把交错，混乱的东城门旁边的城墙附近，晋王殿下亲自拎着王太医从城外进来。至于城门口的骚动也渐渐安静下来，崔郢带着斗笠，面色平静地接受守城官兵的盘查。 “从哪里来？” “雄京。” “进城做什么？” “访友。” “友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郡守独孤勍。” “！！！！” 嗯，就守在城门口附近等着接应的拓跋尔和齐盛听到崔郢这么刚的回答，差点没笑出声。 盘问的兵将也有点懵。 但崔郢却依旧一脸正经，手里还多了一块令牌，郝然正是独孤家幕僚专用的牌子。 “真是独孤大人的朋友。” “快快快，公子请进。” “公子，现在天色不早了，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 “不必。” 崔郢朝几人微微颔首，便抬脚进城去了，看他的模样像是对殷城很熟悉，走的也是通往独孤府最近的一条路，盘查的将士根本就没有再怀疑分毫。 就这样走了两条街，过了三四个巷子，崔郢才慢慢停了下来，转身望向空荡荡的身后。 “还不现身吗？” “咦——崔大哥，你怎么知道的？你也不会武功啊！” 拓跋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很快他就出现在了大街上。 “崔大哥，你可算是来了。” “再不来，这案子都结束了。” 崔郢没吭声，但看拓跋尔的目光还算温和。 齐盛也跟了上来：“崔公子。” 崔郢朝两人点点头：“今晚辛苦了。” 拓跋尔笑嘻嘻地凑过来：“崔大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齐盛也附和：“是啊，这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拓跋尔：“走走走，咱们先回客栈吧，师姐还等着呢。” 崔郢点点头，跟着两人回了客栈。 客栈，晋王带着王太医已经先一步回来了。等崔郢他们赶到，就听到晋王正在嫌弃他们：“是在半路上睡着了吗？” “再等等吧，崔大哥直接进来，也许盘查的久了些。” “师姐，我们回来了。” “王爷。”齐盛走过去简单说了几句方才过来的经过。 晋王闻言看了崔郢一眼，嫌弃的话咽了回去。 “既然都到了，那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吧、” “那你和王太医在这里？我们和崔大哥去隔壁。” “嗯。” 很明显，魏景的事还不到时候。 不过王太医本来就身负使命，所以听到这话，心里也有了几分揣测，脸上一改之前配合谢明欢查案时的轻松，难得严肃了起来。 隔壁，谢明欢让拓跋尔将案子的进展和崔郢仔细说一说。 今晚琪儿也在。 不过她忙着给王太医和崔郢张罗夜宵，是案子说到一半的时候才进来的，还端了不少好吃的。说起来，这几日琪儿一直泡在义庄，尸体解剖的技术是越来越厉害，可是人却瘦了一圈，忙到废寝忘食，根本顾不上吃饭了。 夜宵端上来后，吃的除了崔郢和拓跋尔，就剩下坐在角落里的琪儿了。 大半桌子的饭菜都进了琪儿的肚子。 崔郢只喝了一碗粥就放下了筷子，他更关心案子的事。 “所以现在……凶手就在眼前，但缺少证据没办法抓人？” “不错。” “方才你说，陈府大厅之中除了被害的陈家父女外，靠门的地方还摆放着制扇的布料、木材？” “是啊，现在还在那呢。” “若是按照你们现在的推测，凶手就是独孤辰的话，以他的身份，去拜访陈家，需要带这些东西吗？” “什么意思？难道那不是凶手带去的？” “陈府就算以前参与过前秦皇室血脉之事，但陈府往日里和独孤府有往来吗？” “没有。” “既然如此，那独孤辰要去陈府，自己一个人去应该不现实吧。” 崔郢这接连的问题，瞬间帮案子打开了一个新的方向。 “对啊，咱们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如果是有人带着他去的，那只要找到这个人，是不是就算是找到人证了？” “能不能作证是后话，但眼下找到这个人要快，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等独孤辰想起这桩事，想要灭口的话，那就来不及了。” “还有一件事。”一直沉默着的谢明欢突然开口，她也是从崔郢的话中突然想起来的，“那把扇子，到底是后来被人故意放进去的？还是陪独孤辰一起去的那个人其实就是魏景？那扇子也是魏景落在那里的？” 第四百二十四章 独孤乐 “不可能是魏景。” 拓跋尔摇头。 “师姐，你忘了吗，魏景不就是景秀才吗？” “陈家出事的那天晚上，咱们刚到殷城，那时候景秀才还被罗夫人留在擒虎寨呢。” 谢明欢点点头：“既然这扇子不是魏景带去的，那是什么人能够拿到魏景的扇子？有动机拿魏景的扇子？” 齐盛皱眉，脑海中掠过一个人：“独孤勍好像还有个庶子。” “是他吗？” 拓跋尔追问。 齐盛回忆着之前的调查。 “这个庶子存在感比独孤辰还低，他的生母好像生他的时候就没了。” “如果是他觉得自己的地位还不如魏景一个义子，因此拿走了魏景的扇子也说得过去。” “问题是，如果他是庶子的话，那独孤辰去陈府见陈姑娘，干嘛要带着他？”拓跋尔不明白。 齐盛却突然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这位庶公子，喜欢玩木头，木工很好。” “木工？”谢明欢呢喃着，“那些木材……确实被修的很精致，难道都是他的手笔？” 心里想到了什么，谢明欢突然眼前一亮。 或许眼前的困境可以解一解了。 着急想要和晋王商量计划，谢明欢往窗外看了看，借口天色已晚催促几人回去休息，等到大家散了，谢明欢马上去了隔壁。晋王已经和王太医吩咐的差不多了，谢明欢进去的时候，王太医正准备仔细给晋王解释一番到底怎么验证皇室血脉。 晋王对这些事根本没兴趣，他正打着哈欠想找借口催促王太医回去呢。 谢明欢进来的刚刚好，晋王眼前一亮，马上挥手打断了王太医：“好了，这些事王太医知道就行，本王很信任王太医。” 王太医：“……”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和谢明欢打交道的经历，总之看到谢明欢进来后，王太医也失去了解说的兴致，担心谢明欢又给自己找事，王太医拎着箱子马不停蹄地告辞。 谢明欢甚至被王太医这告辞的速度搞得有点懵。 “王太医这是……怕我吗？” “管他呢。你那边都解决了？”晋王将人直接拉进了怀里搂着，“今晚是不是可以好好休息了？”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谢明欢的耳边，她推了推晋王。 “我有正事和你说。” “说吧，本王听着呢。” 嘴上这么说，但搂着谢明欢的手并没有放开。 谢明欢无奈的翻着白眼，好在房间里也没有别人，她没有再纠结，直接说起了自己的计划：“独孤勍眼下是想要逼迫咱们为魏景出头，通过案子来暴露魏景的身份。但我发现，这件案子有一个破绽，可能独孤勍自己都不知道。” “什么破绽？”晋王诧异。 “独孤勍的庶子。方才我们将案子的情况又推断了一遍，发现假如凶手是独孤辰的话，那晚独孤辰应该是和那位庶弟一起去的，但事后独孤勍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庶子也去了，可能是他和独孤辰暗中达成了什么约定，所以独孤辰没有出卖他。” “所以说这个庶子是个突破口？”晋王很快明白了谢明欢的意思。 “不错，如果咱们先发制人，但不提独孤辰，也不提魏景，只要这位庶子接受调查，你说独孤勍会是什么反应？”谢明欢好笑地问。 晋王像是已经想到了独孤勍的反应，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甚至在谢明欢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偷吻了谢明欢。 “明欢，明欢，你不愧是本王心爱的女人。” “你就是本王的福星啊！” 谢明欢被晋王这赤裸裸的夸奖说的脸红。 “好了别贫了。” “既然这计划可行，那你还不赶紧去准备准备？” 晋王一副淡定的模样：“爱妃出马，还用本王准备吗？” 说着他竟然直接将人拦腰抱起：“现在本王更想快点回房间……好好休息。” 谢明欢都不好意思见人了，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胳膊。 “司马靳！” 语气带着薄怒，仔细听却又还有几分娇嗔。 翌日。 谢明欢和晋王来殷城后第一次一起出门，马车直接驶向了独孤府。 独孤勍接到消息说两人来了，心中不断猜测着他们到底选了哪一条路。可是等到亲耳听到谢明欢的话时，独孤勍是满脸通红，胸口的怒气差点让他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独孤大人，本妃和王爷今日来，是陈府的事有了些进展，只是这其中涉及到一位关键的人证，是府上庶出的大公子，不知道独孤大人可否让大公子出来配合一下？” 独孤乐？ 这其中和他有什么关系？ 独孤勍还真不知道那晚独孤乐也去了。 于是，原本好好的计划，被谢明欢这神来一笔硬生生地撕了个口子。独孤乐根本不在他的任何计划之中，不过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庶子，独孤勍也没有太把他放在心上。 现在，为了一个庶子翻脸，那是小题大做。 可不为了这个庶子翻脸，他要是真的经不住吓，把不该说的说了，那是功亏一篑。 独孤勍的脸色不断的变换，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独孤大人？”晋王佯装关心，“你是病了吗？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独孤勍回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看着两人，半响才挤出一句话来。 “谢王爷关怀，下官没事。” “是要见乐儿是吧，下官这就派人把他叫来。” 独孤勍朝旁边走过去吩咐人去叫独孤乐。 谢明欢和晋王小声议论着：“看来独孤勍也不是多有血性的人，很能忍嘛。” “若是本王，管他是谁，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没必要犹豫，直接动手或许还有赢的机会。” 谢明欢瞥了晋王一眼，眼看独孤勍又过来，两人非常默契的各自看向了别的地方，像是在看风景。 独孤乐很快就被带过来了。 独孤勍黑着脸，看他的目光尽是杀气。 “王爷、王妃有话要问你，你知道什么就老实回答。” 独孤乐是个很普通、身材有些微胖的男子。 他怔怔地看着两人甚至行礼都慢半拍。 “大公子，陈府的事你知道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独孤乐却变了脸色。 第四百二十五章 招供 独孤乐不敢看独孤勍，低着脑袋不断地摇头：“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晋王有些看不下去了。 谢明欢轻声安抚：“大公子，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那晚，大公子是陪谁一起去的陈府？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个人可有在陈府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独孤乐下意识地开口：“我、我没去，我们什么都没做。” 废物！ 他这般表现，根本就是不打自招。 独孤勍现在只后悔当年独孤夫人对他下手的时候为什么要拦着。 谢明欢瞥了一眼在旁边杀气尽显的独孤勍：“独孤大人，您在这里，大公子好像压力有些大，不如您和王爷……本妃单独和大公子聊聊？” 晋王瞪她，单独聊聊？本王不准，再说了，本王不想和这个老匹夫说话。 独孤勍脸色更加难看，但还没有完全撕破之前，谢明欢的话他又不能不听，干脆看向晋王。 晋王虽然内心非常不情愿，可是王妃的话比圣旨还重要。 他嫌弃地开口：“既然这样，本王正好想起来有点事，和独孤大人说一下。” 晋王和独孤勍一前一后离开了。 独孤乐稍稍松了口气，可是很快就被谢明欢的问题再次逼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大公子，现在没有别人了，可以说说那晚你和独孤辰为什么去陈府了吧？” “什、什么陈府？王妃，我真的不知道。” “大公子，你这么为别人遮掩，可知道人家却一开始就存了要拿你当替死鬼的心？”谢明欢故作疑惑地，“我们在勘查现场的时候，看到陈老爷和陈姑娘出事的大厅里还有一堆礼盒，里面装的是一些制作扇面的布料，还有手法特别的扇柄。” “听说大公子没有别的爱好，惟独喜欢木工，这手艺也与一般人不同，在木材这行当中很有雅誉，那扇柄上的三杉二字，应该就是大公子的别称吧？” 独孤乐半响回不过神来。 甚至在很多年后，他已经成为了木匠大家，名声显赫，却依旧会因为想起此时此刻明媚皓齿，清丽无双的晋王妃而心跳加快。 她怎么会什么都知道？ 三杉这个名字，就是连一向看自己不顺眼的夫人都不知道。 “大公子，你对这独孤府的眷恋之情应该没有很深吧？” 谢明欢的声音并不大。 但在独孤乐心中，却像是醇厚的钟声般，带着上天普渡凡人的神力，让他原本忐忑、惊惧、惶恐不安的情绪平静下来，甚至迅速作出了决定。 “是二弟。” “那日二弟以三杉的事威胁我，若是我不陪他一起去陈家，就把我用三杉的名字制木挣钱的事告诉父亲，我只能答应。” 谢明欢用目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和二弟到陈府之后，二弟便、便同陈老爷说要陈姑娘出来一见，说是对陈姑娘一见倾心，想要纳了陈姑娘。” “一开始陈老爷特别生气，二弟催促了好几次，陈老爷也没有惊动陈姑娘。后来二弟生气了，拔出剑来威胁陈老爷，伺候的人害怕了，悄悄把陈姑娘请了过来。熟料……陈姑娘过来后，竟然比陈老爷还硬气，她听说了二弟的意思后，斩钉截铁的说自己绝不做妾，之后竟、竟然就倒下了。” 陈姑娘自己倒下的？ 谢明欢皱眉，现场陈姑娘身上的剑上不少……琪儿验尸也没有查验出问题，是琪儿漏掉了？ 看出了谢明欢的疑惑，独孤乐解释道：“陈姑娘来之前就服了毒药，她以为自己死了，就能让二弟打消念头放过陈家，但却没料到她这样做只会更加刺激二弟。之后二弟气愤之下，杀了陈老爷。” 事情和之前推测的没太大出入，只是服毒一事。 “大公子是如何确定陈姑娘来之前就服毒了？” “她倒下之后可有什么症状？” 独孤乐努力回忆着：“陈姑娘进来的时候脸色就很白，看起来像是病了。后来她和二弟争执了几句，二弟伸手想要拉扯她，陈姑娘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就突然摔倒在了地上，至于其他的……好像就没有了。” “二弟让我过去查看，我去探了二姑娘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 独孤乐因为回想到了当时接触死人时的感受而不由地背后发凉。 谢明欢挑眉，更加奇怪了：“也就是说陈姑娘既没有七窍流血，也没有嘴唇发紫，她就是突然倒在了地上就死了？” 独孤乐嗯了一声。 是特殊的毒药？还是陈姑娘来之前遇到了什么事？还有其他的凶手存在？ 谢明欢暂时压下心头浮出的新问题，继续问独孤乐，那陈府其他人又是如何死的？ 独孤乐使劲摇头，脸色也更加苍白：“二弟杀了陈老爷之后，就回过味来了，他本来是想要把我留在那里，让我顶罪的。是我劝说他，趁着现在无人知道，悄悄从陈府离开，根本没有人知道是他做的，如果把我留在那里，反倒会坏了独孤家的名声，这才逃过了一劫。” 独孤乐也不算太愚笨，就冲这应变的能力，还是有些手段的。 就是——“那些带去的礼物，大公子到底是忘了，还是当时就想到了今日这样的情形，故意留在那里的？” 独孤乐眉心一跳，他迷茫地地看着谢明欢，脸上的忐忑恰到好处。 “王、王妃冤枉在下了。” “当时的情形实在太可怕了，尤其是二弟还想将我留在那里，哪还顾得上去想其他，回来之后，在下就一直躲在院子里甚至都不敢轻易出门，就是想起了那陈府还遗落着有三杉名字的东西，怕被波及。” “即使如此，那魏景魏公子的扇子又是怎么回事？” 谢明欢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独孤乐脸上的迷茫更重了。 “魏景？” “他的扇子怎么了？” 独孤乐是知道魏景的，父亲的义子，甚至一度风头比独孤辰还要大，府中对魏景的传言不少，他或多或少能猜出几分，这位魏景的来历不是那么简单。但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本来就是不受宠的庶子，这一辈子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只希望能安安稳稳地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就足够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嫌犯 “陈府的案发现场，有魏公子的扇子，上面染着血，不是大公子放那的吗？” “我没有。” 独孤乐使劲摇头。 “我和魏景无冤无仇，别说我拿不到他的扇子了，就是能拿到，也没有理由要陷害他，把他的扇子放在陈府啊。” 谢明欢仔细观察着独孤乐说这话时的反应。 “这么说，大公子并不知道扇子的事了？” “不知道。” “那独孤辰和魏公子的关系如何？会不会是他把扇子放在那里的？” “二弟和魏景的关系……挺好的啊。” 独孤乐更加奇怪了。 “小时候魏景在府里和二弟一块读书，二弟贪玩出错的时候，都是魏景替二弟背黑锅的。” “哦？他们还有这样的渊源吗？” 对于这一点，谢明欢倒是挺诧异的。 独孤乐点点头。 那边，实在是无话可说的晋王和独孤勍，已经回来了，回来的很是时候。 谢明欢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见独孤勍回来，谢明欢一脸严肃：“独孤大人，眼下要得罪了。” 独孤勍目光带着几分冷意，等着谢明欢说下去。 “本妃要先把大公子带回去看押，因为他是杀害陈府的重要嫌疑人。” “什么？！” 独孤勍惊讶出声，目光探究地看向独孤乐。 说实话，独孤勍的惊讶不是作假，他是知道那日独孤乐陪着辰儿一起去了陈府，发生了什么事也一清二楚，但独孤乐一向懦弱，并不值得他放在眼里，而且独孤乐那日回府之后，就像是被吓傻了一样，整日躲在院子里，甚至连房门都不出。 本来和晋王周旋的时候，独孤勍还在心里暗暗焦急，担心这回辰儿怕是要暴露了。但是——他收回落在独孤乐身上的疑惑的目光，心中想着难道是乐儿不敢招出辰儿？反而被谢明欢忽悠着自己认罪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虽然针对魏景的布置被耽搁了，但也算是把辰儿摘出来了。 独孤勍沉默着半响没有说话。 反倒是独孤乐，惊惧地看着谢明欢，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该说的都说了，王妃还要带自己回去。至于晋王，目光扫过独孤乐，心里不是很开心，也不知道这家伙哪里值得明欢费心思了，竟然还要把他带回去，带回去根本不是为了结案，是为了保护他啊。 可惜独孤乐不明白谢明欢的意思，所以对于晋王的目光就更加费解惶恐了。 “独孤大人？” 谢明欢出声询问。 “若是您没什么意见，大公子本妃就先带走了。” “……好。” 独孤勍没有纠结太久。 如果案子能在独孤乐这里了解，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还能争取到更多的准备时间，同样，也说明晋王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厉害，查到了魏景身上。想到这，独孤勍的心情甚至轻松了不少。 “王、王妃，我没有杀人。” “我真的没有杀人。” 独孤乐成了最不淡定的那个。 他情绪比方才要激动很多，甚至朝着谢明欢要跪下来。 晋王看似没有动作，实际上却用内力拖住了独孤乐想要跪下的双腿。 “爱妃的话就是本王的意思，大公子是想违背本王的意思吗？” 晋王轻飘飘的一句威胁。 独孤勍也紧跟着朝独孤乐使眼色：“你若真是冤枉的，王妃自然会放你回来，现在还没有结案，你怕什么？” 独孤乐有苦不能言。 最后只能哆哆嗦嗦地跟着谢明欢、晋王两人离开。 看着离开独孤府的三个人，独孤勍朝半空抬手：“请那些大人到书房来。” 回到客栈。 独孤乐是浑身上下的颤抖。 拓跋尔还故意围着他转了好几圈，目光犀利的打量他。 “师姐？这是谁啊？” “独孤乐，独孤大人的大公子。” “在下只是不起眼的庶子，当不起大公子这三个字。” “师姐，你带他回来是几个意思？” “协助查案。” “协助？他要加入我们吗？他有什么本事？” “不是加入，当晚陈府出事的时候，大公子去过陈府，他能指证独孤辰。” “人证？那咱们岂不是可以把独孤辰抓起来了？独孤辰呢？” 拓跋尔往客栈外面探头，半天没看到其他人，有些奇怪。 谢明欢失笑：“现在还不是抓独孤辰的时候。” 说着她看向晋王：“王太医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本来就是他来北地的重要任务，应该不会马虎。” “王爷。” 刚说起王太医，齐盛就带着王太医那边的进展出现了。 “王太医说他那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问王爷什么时候有空。” 晋王和谢明欢互看一眼，两人同时问道：“魏景呢？” 拓跋尔在后面回道：“昨天和慕容一块离开了，是不是在魏阁了？” “派人把魏公子也叫来吧。”谢明欢提议。 晋王看了齐盛一眼，齐盛马上会意：“属下这就去请魏公子。” 谢明欢和晋王准备去见王太医，她看了看独孤乐，直接将人交给了拓跋尔：“拓跋，你招待一下大公子，不得怠慢。” 拓跋尔拍拍胸脯：“师姐，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独孤辰有点不明白，不是说自己是嫌犯吗？为什么现在又……“王妃，您带在下回来，到底是——” 谢明欢朝他笑了笑：“大公子先安心在这里住下吧，等案子结束了，自然就放你回去了。” 独孤乐好像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他只能点点头，悬着一颗心被拓跋尔拉走了。 魏景和慕容昨晚离开后，哪里也没去，魏景带着慕容回了魏阁。 管事的看到和公子一起又回来的慕容，非常惊讶。 齐盛去请人的时候，魏景和慕容正在对弈，两人约定输的人要喝酒……嗯，齐盛到的时候，慕容已经微醺了。 很快，两人就跟着齐盛回了客栈。 魏景眉宇间带着探究：“齐大人，不知王妃找在下是为何事？” 齐盛：“这个下官也不知道。” 魏景心里莫名的有些慌神。 慕容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第四百二十七章 对话 上好的天字房间里，王太医、谢明欢、晋王还有魏景，四个人沉默着，谁都没有率先开口。桌子上摆放了很多药水，还有发丝。 半响，王太医的目光在晋王和谢明欢身上瞟了半天，发现这夫妻俩是谁都不准备先开口了，才不得不轻咳一声主动开口。 “王爷，验证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这发丝的主人，就是陛下的血脉，也是您的亲兄弟。” 王太医很狡猾，他只说是发丝的主人，并没有直接说是魏景。 可是在场的不是知情人，就是聪明人。 尤其是魏景，听到王太医的话后，眸子幽深了起来，面上的表情非常古怪。 谢明欢看了晋王一眼，王爷，这个时候该你说清楚了。 晋王头一次这么认真地点点头，脸色也很严肃，他的目光在魏景身上不断移动，最后落在了魏景看过来的双眸之中，两人认真地对望着彼此。 “大哥。” 晋王的口中，吐出陌生的二字。 魏景则更是被这两个字震惊住。 “王爷，接下来的事就和老夫无关了，老夫先告退了。” 王太医非常有眼色的退下。 他只是太医，而且跟着晋王来北地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期到了自己的晚年，只要晋王还在北地，自己应该就没有机会再回洛阳。再加上他的祖籍本来就在北地，来北地这小半年已经足够他将未来重新规划，洛阳的家人很快也要搬到北地来了。 这位大皇子也仅仅是大皇子而已。 甚至自己这个验证的太医，更不能和他走的近，否则——总之，混迹于宫廷的王太医，心里的算盘比谁都清楚。 王太医退下后。 晋王才再次开口。 “有个故事，本王很早之前就想说了。” 房间里异常安静。 晋王的声音也没有多大，但每一句话，却都像是一记惊雷，打在魏景的心头。 当晋王将那些往事纠纷说完，正色看着魏景道：“大哥，这些年父皇母后也不好过，原本应该寄予厚望的长子，因为丧心病狂的阴谋被替换，甚至下落不明，精心呵护长大的太子不得不在战场上设计杀害……” “别说了。” 魏景的声音在抖。 “我不相信。” “这一定不是真的，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是想让我承认陈府的事吗？还是让我和义父离心？” 魏景不断地用质问来掩盖内心的慌乱。 晋王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他不能接受魏景用这样的心态来揣度自己的真心。他正要发火，谢明欢的手在他的胳膊上轻轻地拍了两下：“王爷。” 火气被这轻柔的一声轻喊压了下去。 晋王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谢明欢一脸平静地望着魏景：“魏公子，上次见面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你回去的时候应该也有所揣测吧？其实今天这样的真相，虽然你可能没有完全猜测到，但应该也早就意识到了独孤勍对你的抚养之恩并不纯粹吧？” 魏景沉默着。 谢明欢继续道：“当年末帝荒唐的计划，也是前秦覆灭的重要原因。过去的事，没有机会在更改，但是现在，我想父皇母后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你，甚至不惜暗示我父亲在战场上除掉了原本当做亲儿养育十几年的太子，他们的心里一直爱着的是谁，你应该也能明白吧？” 晋王在这时候突然开口：“父皇说过，只要能找到亲儿，除了太子之位事关江山社稷不可儿戏更改外，其他的但凡是过去皇兄有的，都会弥补。” “弥补？” 魏景突然轻笑起来。 “呵呵呵呵。” “弥补什么？” “高高在上的身份吗？” “还是下半生的富贵？” 魏景摇摇头，周身笼罩着一股让人无法看透的情绪。 “这些……我从来不在意。” “若是我真的在意这些，过去义父……独孤勍告诉我那些所谓的真相后，我就不会继续选择做魏景，北地大概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了。” 确实。 独孤勍抚养魏景长大，想来一直告诉他的身份都是前秦末帝的儿子。 如果魏景真的有野心的话，以他的心智和才华，就算不会让独孤勍死心塌地的辅佐，也不会是眼下这样的情形，甚至沦落到任由独孤勍陷害利用。 想到这，谢明欢不由问他：“魏公子，既然你心里看的透彻，那陈府的事，不知道你现在可明白？” 魏景看向谢明欢。 “陈府的事？” 心里有什么猜测闪过。 他不确定地问晋王：“难道说……他、他想要？” 晋王哼了一声权当回答。 魏景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这些年明明——呵呵”突然他苦笑了起来，“也是，若我真是这般的身份，他又怎么会把这些大事真的告诉我知道？” 谢明欢见他明白了，继续说道：“魏公子，我有几个问题，现在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魏景颔首没有拒绝。 谢明欢：“独孤辰是个什么样的人？” 魏景：“辰儿他……很正常吧。” 谢明欢挑眉：“正常？这形容倒是新颖，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魏景想了想：“我和辰儿一起长大，小时候辰儿比较贪玩，到了十四岁那年，义父将我的身世告诉了我，那时候前秦还在，末帝也还在……其实，我在皇宫里也住过一段日子，后来不管是义父还是末帝，都说前秦即将有大劫，不求我能力挽狂澜，但三千嫔妃，却只有我和敏儿两个孩子，他担心我们也会出事，便一直让我们隐藏身份跟在义父身边，一直到两国交战，都有没有让我回去。” 说到这，魏景突然轻呵了一声，语气里有嘲弄和失意。 “以前我还不明白，明明是亲父子，为什么不愿意最后再见我，原来——” 原来根本就是假的。 收回了这些糟糕的心绪，魏景继续说：“辰儿应该不知道我的身份，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就不太愿意留在府上，因为每次义父义母都会客客气气，干脆我建了魏阁，自己过清静日子。” “那魏敏儿，大概也不是末帝的血脉。” 晋王突然出声。 第四百二十八章 一生一死 “什么？！” 魏景提高了声音。 “你是说敏儿她——也不是？” 晋王看着魏景，脸上的表情很欠揍，语气也拽拽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 “末帝的后宫那么多妃子，怀孕的不少，生下来的也不少，但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更何况，以末帝的心思，根本不可能让自己的子女和你在一起，这个魏敏儿，十有八九也是个替身。” “如果魏敏儿真的是公主的话，那配独孤辰也绰绰有余，独孤夫人应该早就在末帝还在的时候就把人定下了。” “夫人她——”魏景想要找理由说服两人也说服自己，但开口后却发现，根本找到不到任何理由。 谢明欢继续问：“魏公子，除了陈府的姑娘，独孤辰可曾害过其他姑娘？” 魏景面色一怔。 这问题难住了他。 “……我和辰儿，以前关系真的很不好，但后来……说实话，这些年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否还喜欢过其他姑娘。” 谢明欢没有再问下去了，魏景脸上的无奈不是作假，他是真的不知道独孤辰现在的情况，也是真的还说不出他们的坏话，哪怕就是这些人害他从小沦落在北地，失去了对于所有人来说，最尊贵的未来。 魏景沉默了下来。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无尽的安静之中。 晋王不耐烦地打破平静：“大哥，现在已经真相大白，这里的案子和你关系不大，这几日我便安排人护送你去洛阳。” 魏景不解，脸上还有拒绝。 晋王却道：“从知道当年的事之后，父皇和母后就盼着这一天，来殷城之后，本王就已经给他们去了信，眼下就差你人亲自去了。” 魏景沉默着表达他的抗拒。 洛阳，原本他倒也放在了自己人生的计划里，准备再过两年就去洛阳看看，毕竟那里眼下是天下的国都，他也想去见识见识那些达官显贵，才子佳人。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去洛阳的时候，会是以这样猝不及防又让他根本无从消受的身份。 晋帝的大皇子？ 呵呵呵，这是多么荒唐可笑的身份？ 当年两国交战，谁不知道晋朝那位战死沙场的太子惊才潋滟？甚至当时他听说这位太子竟然眼看着胜利在望的时候却死于阵前，都为他感慨了一番。现在却发现，原本那个身份应该是自己的，而那位惊世之才也是为了给自己腾位置才死的？ “他……死的时候知道吗？” 魏景突然问出了声。 谢明欢皱眉一时没有听明白这话的意思。 还是晋王，很快明白过来，看魏景的目光复杂了几分，半响才闷闷地开口：“不知道。” 不管是血脉相连的魏景，还是那位因为政治阴谋不得不英年早逝的前太子，都让晋王心里不舒服，因为哪一个在他心里，都很重要。 “前太子他……战死之后，父皇派人将他带回了洛阳，以亲王的身份葬进了皇陵。父皇说，不管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哪怕真的是末帝的血脉，人死仇消，父子半生，只希望下辈子能做真正的父子。” 不说别的，光是以前天底下对这位前太子的传唱，也可以看出，在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晋帝对他是倾注了全部心血的。魏景说不上来是该恨他抢走了自己的一切呢，还是该为他悲伤，明明做的那么好却连死都不知道为什么。 “魏公子，还有一件事，我想冒昧地问问你。” 谢明欢转移话题，不想让两人继续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 “请。” “对慕容，你有什么打算？” 魏景被问住了。 慕容？ 打算？ “王妃这话什么意思？” 谢明欢笑笑：“没什么意思。只是刚好我有一个建议，大哥不妨听听？” 从魏公子变成了大哥。 魏景听着真的是很难适应。 面前的这夫妻俩，是个顶个的聪明绝顶，本来作为魏景和他们打交道，虽然有压力，但心中很平静。但眼下，被唤作大哥的魏景，浑身别扭，心情和之前的独孤乐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慕容本来就崇拜魏公子，她逃婚之后也想往南边去。大哥能够伪装做景秀才的身份，答应罗夫人的要求入赘，想必不是单纯的报恩那么简单吧，慕容性格跳脱，可能忘记了什么，但那些事对于大哥来说，已经足够让你对她动心了是不是？” 魏景：“……” 谢明欢：“既然大哥也知道独孤勍借陈府的事想要做什么，那么眼下你带着慕容离开这里去洛阳是最好的选择，既可以让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你也能够在路上缓一缓，冷静一下不是吗？又或者是在路上，趁机俘获美人心？” 魏景：“……” 晋王听着不断点头。 “明欢说的没错。” “就算你还是没有搞定她，回到见了父皇，你也可以让父皇给你赐婚。这点小事，父皇必然不会拒绝。” 因为慕容，魏景的心动摇了几分。 但赐婚的事他并不同意。 他想要的是全身心喜欢自己的女人，而不是被一道圣旨，被皇权压迫着不得不嫁给自己的女人：“赐婚还是算了。” 听到魏景这么说，谢明欢和晋王眼前一亮。 晋王更是顺势直接敲定了时间：“既然如此，那就三日后吧，本王会安排人专门护送你回洛阳，二哥那里想必知道你的事后，会亲自到半路来迎你。” 魏景还是有些不适应。 “王爷。” “虽然你们方才说的这些，我无法反驳。” “但……还是继续叫我魏景吧，或是魏公子。” 晋王挑眉：“？？为什么？” 魏景苦笑：“大概是因为我还需要时间接受这件事吧。” “而且这些都是你们单方面告诉我的，我总要自己去求证一番才是。” “求证？”晋王怒了，“你知不知道独孤勍想对你做什么？你要去找谁求证？打草惊蛇之后，你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脱身？” 谢明欢扯了扯晋王的袖子：“魏公子，王爷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魏景：“我懂。” 他看晋王的目光柔和了几分，但眉宇间依旧坚定，想来方才的事并没有改变决定。 “在银城生活到现在，对……义父，我还是有些了解的。” 第四百二十九章 醉酒 到底，两人没办法说服魏景，只能任由他离开。 站在楼上从窗户看着离开的魏景，谢明欢有些担忧：“他会不会出事啊？” 晋王倒是对魏景还有几分看好：“就算没有从小被父皇精心教导，但我司马家的血脉，是那么容易会被打倒的吗？” 谢明欢：“……” 行，你司马家的血脉至高无上行了吧。 晋王却耍赖似得从后面抱住谢明欢：“成天都是案子，阴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本王都烦了。” 谢明欢握着搂着自己的手：“快了，这个案子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 “师姐，琪儿回来了。” 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营造出温馨暧昧的气氛，就已经被外面大嗓门的拓跋尔破坏殆尽了。 “聒噪。” 晋王不开心。 谢明欢转身，安抚地回搂了晋王一下：“好了，琪儿这个时候回来，应该是有什么新线索。” “你们都进来吧。” 谢明欢拉着晋王坐下。 很快，拓跋尔、琪儿还有谢明安都进来了。 “小姐。” 琪儿瘦了。 身上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义庄的特殊香料味。 “说了让你不要那么拼的。” 谢明欢拉着琪儿的手，心疼的抱怨。 琪儿嘿嘿傻笑。 “小姐，我没事啊。” “吃得好喝的好睡的好。” “对啦，小姐我回来是有一个重要发现要和你说。” “我觉得除了陈老爷和陈姑娘，其他人的死好像是另有其人。” “为什么这么说？” 琪儿想了想，努力组织语言。 “就是我仔细分析了他们身上的伤口，发现陈姑娘和陈老爷身上的上，力道要轻很多，一看就是没有功夫的普通人的力道，但是其他人的伤口，尤其是一刀毙命的地方，都很深，甚至深到了骨头上，这很明显是夹杂着内力了。” 听着琪儿的话，谢明欢很欢喜。 虽然这一点在之前询问刘府的小厮，还有独孤乐的供词中都得到了证实，胡大叔也根据经验提供了猜想，但依旧缺少物证，而琪儿的发现无疑是补充了缺失的物证，有了这一点，就足够证明之前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陈府其他人都是之后又有人动的手，包括那把魏景的扇子，应该也是后来被扔进去的。 “王爷。”谢明欢看向晋王，“你准备什么时候结束这盘棋？” “本来本王还想和他再玩玩，但魏景执意要——今天带独孤乐回来的那点作用怕是白搭了。”晋王摩挲着下巴，“只要独孤勍那一有动静，你们就去拿人。” “好。” 谢明欢答应下来。 拓跋尔听的满脸迷茫：“师姐，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这和独孤勍有什么关系？人不是独孤辰杀的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明欢只丢给他这一句话。 倒是谢明安，到底是谢家出身，已经从王太医、魏景这一系列的小细节中揣测出了什么，不过他表现的很淡定，就好像依旧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再说魏景离开客栈后。 罗慕容原本在客栈大堂里等人，结果等了半天才知道人已经离开了。她急匆匆地冲出去想要找魏景，跑了一趟魏阁，没有找到人，又返回客栈问谢明欢，谢明欢也不知道，不过谢明欢听说后，显然也有些担心魏景，还要给罗慕容派几个人一起去找。 罗慕容拒绝了。 她再次出门，这回很快在一处露天的馄饨摊上找到了在发呆的魏景。她快步走过去，坐在了魏景身边，朝他笑笑：“你怎么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找了好久呢。” 熟悉的，每次会让他开心，心跳加速的声音，将魏景的思绪唤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怔怔地看着罗慕容，半响才沙哑地开口。 “你怎么来了？” 罗慕容眨眨眼：“当然是担心你啊。你没事吧？” 担心吗？ 原本以前是绝对不会问出口的问题，今天魏景突然想要问清楚。 “你担心我，是因为我是魏景吗？” 罗慕容被问住了。 半响，她才疑惑地反问：“你这个问题好奇怪啊？你不就是魏景吗？我担心你当然是因为你是你了？你到底想问什么？” 魏景苦笑一声。 是啊，自己到底想问什么？ 景秀才，魏景，前秦皇子，晋帝皇子……这些身份，都有人在告诉自己是真的，可是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哪个又真是的是自己？这个问题自己都没弄明白，却拿来为难慕容，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魏景突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可是眼角却落下了泪。 罗慕容被魏景这样的状况吓到了，她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递给魏景，但魏景并不接，甚至还拿起了桌子上那劣质的酒水，咕咚咕咚仰着头往肚子里灌。 “你到底怎么了？” “是有人欺负你了吗？你跟我说，我去帮你揍他！还是有什么难事？是缺钱了吗？我身上还有点，实在不够可以回家给你取啊，你别笑了，笑的我都想哭了。” 罗慕容一边安慰他一边干脆伸手亲自给他擦眼泪。 熟料她的手刚碰到魏景的脸，就被魏景用手攥住。 魏景泪眼朦胧的目光，隔着雾气，却直勾勾地望着罗慕容。两人目光对视的刹那，有一种特殊的情愫，悄然滋生。 很快罗慕容就脸红了起来。 “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也弱了几分。 魏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慕容，如果我只是景秀才，你真的不愿意嫁给我吗？” 罗慕容再次被问住，她为难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不是的。” “我不是因为景秀才这个身份不够好才不愿意嫁，而是我和景秀才甚至都不认识，我不想嫁给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那如果是魏景呢？你不是仰慕魏景吗？而且我们也相处了一些时日。” “啊？” 罗慕容要被问傻了。 “不是这样的。” “魏景，我仰慕你就是单纯的仰慕啊，仰慕应该也不等于喜欢吗？喜欢是心动啊，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对方永远在一起的心情啊。” “是吗？可是我对你就是这样的心情。” 魏景突然抛出了一记中弹。 直接砸的罗慕容半天说不上话来。 第四百三十二章 兵败 这一天，殷城很安静，很祥和。 不管是独孤勍，还是晋王，都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到了第二日，谢明欢早早就起来梳洗了。 拓跋尔等人则是昨晚就接到了指示，今天要早起去办案，虽然他们不是很懂到底去哪办案。不过这天早上，客栈还没有开门，大家就已经收拾好了。 谢明欢满意地将众人看了一遍。 “一会事情可能会有很多意外，大家发挥所长，随机应变，今天咱们一定要把凶手带回来。” 拓跋尔精神一振：“师姐，放心吧。” 谢明安和崔郢也都点头应下。 齐盛虽然不知道魏景的事，但却知道今天王妃去结案就是王爷要动手的契机，他昨晚就已经被王爷耳提面命，要好好保护王妃……虽然王妃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很多时候根本用不上自己，但齐盛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出发。” 谢明欢一声令下。 浩浩荡荡的队伍很快从客栈离开，朝着独孤府而去。 与此同时，独孤勍也已经接到了消息，他的书房里当日那些人，此时也满脸严肃，甚至有的紧张地频频擦汗。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本官希望事后不要让本官知道，在场的诸位还有谁没有尽全力。” 众人都苦哈哈地连忙告罪，直呼不敢。 很快，管家就来回禀了：“老爷，王妃来了，说是要带少爷去查案。” 独孤勍冷笑一声，也在这是下了命令：“传令下去，开始封城，带着人马把客栈围住，格杀勿论！至于……这位谢家小姐，本官亲自会会她。” 独孤勍的心思不难猜，晋王是无论如何都要杀掉的。但是谢明欢，身后还有谢家在，尤其是谢明安现在也在她身边，如果能够将这姐弟两人扣住，说不得还能制肘谢家。只是……独孤勍怕是忘了，看起来太过容易做到的事，往往都是美好的陷阱。 很快，谢明欢和独孤勍就见面了。 “王妃。” “独孤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不知今天王妃是有什么事？” “独孤大人，陈府的灭门案，已经有了眉目，从受害者的身上的伤口，到大公子的口供，都指向了府上的二公子独孤辰，本妃今日是要带独孤辰回去问讯的。” “哈哈哈哈——这真是本官这么多年来听到的最荒谬的话了。”独孤勍一改之前的恭敬，语气中带着狂妄，“王妃是从哪里学来的破案的手段？光是凭那些死尸，还有独孤乐的话，就能够确定凶手了吗？” “独孤乐是本官的庶子，他和辰儿天生就有矛盾，会诬陷辰儿，本官并不意外。” “还有……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案发现场可是有魏景的扇子，那才是直接物证，王妃怎么解释那把扇子？为什么不说魏景是凶手呢？” “本官近日接到消息说前秦余孽竟然躲在殷城，心中实在是惶惶不安，便仔细排查了多日，王妃猜猜下官查出了什么？” 独孤勍看谢明欢的目光更加大胆了起来，甚至还多了几分男人看女人的占有式的意味。齐盛站在谢明欢身后，很容易发现独孤勍的心思，他在心里默默地给独孤勍点蜡烛，这个老匹夫是真的会作死啊，不仅想要弄权，竟然还想对王妃……有非分之想，回头一定要如实禀告王爷，让他仔细体会一下王爷的怒火。 “想必是独孤大人一举就查出了前秦余孽。” 谢明欢很平静。 独孤勍哈哈大笑起来。 “谢小姐果然是个妙人。” “不错，本官确实查出了前朝余孽，万万没想到啊，他竟然会是本官的义子——魏景！” “是吗？前秦末帝那样的昏君，竟然还能生出魏公子这样的锦绣人才？本妃听着倒是挺可笑的。”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嘛。”独孤勍是打定了主意在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将黑锅背在魏景身上，再借捉拿魏景的名头，包围客栈，混乱中杀掉晋王，趁机控制北地。魏景杀死陈府满门再加上前秦余孽的身份，事后不管陛下怎么想办法给魏景伸冤洗白，都很难再做到毫无瑕疵了。 谢明欢心中不得不感慨，独孤勍这一手很是歹毒。 不过——很可惜，他遇到的是自己和晋王，就注定不会成功。 “独孤大人，你找到了前秦余孽，本妃很欣慰，但这些事和本妃没什么关系，你可以去和王爷汇报，眼下，还是先让独孤辰出来再说吧。” 身后的人顺势附和。 “不错，独孤大人，你可不要影响我们查案啊。” “王妃的身份在这摆着了，怎么做你应该很明白吧。” 独孤勍看向说话的拓跋尔和齐盛，冷笑一声。 “王妃是没有听清楚吗？” “本官说了，辰儿不是凶手，凶手是魏景。” 谢明欢像是没听到，看了齐盛一眼，意思很明显，去抓人吧。 齐盛点点头，直接朝身后挥挥手，十几个人越过独孤勍冲向后面。独孤勍脸色微变，这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因为他根本没想过谢明欢还有胆子使唤人去闯府。看着齐盛带人冲进去，独孤勍冷冷地朝谢明欢道：“看来王妃是看不起本官了，既然这样，本官只能请王妃留在府中多坐坐了。” 谢明欢半点惧怕没有：“独孤大人的好意本妃心领了，但还陈家一个公道这件事对于本妃来说更重要，所以独孤大人想要款待本妃的心，还是下次有机会了再说吧。” 下次……大概就是下辈子了吧。 谢明欢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这就由不得王妃说了算了。” “来人呐，请王妃进去喝茶。” 独孤勍突然高声吩咐起来。 但是半响都不见有人过来，四周安静地过分，很快独孤勍就意识到了不对。 “来人呐？” “封四！” “封四！” 谢明欢微微眯着眼看着独孤勍喊了一会，才大发慈悲地开口。 “独孤大人是找他吗？” 她伸手指了指独孤勍身后。 也正是在她指的时候，两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拎着封四出现。 独孤勍转身，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惊住。 “封四？！”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你们是谁？” 第四百三十三章 手段 封四是独孤勍身边的影子，功夫了得不说，最重要的是他和独孤勍有七分相似，这些年来独孤勍身居高位，也遇到过不少刺杀，都是封四帮独孤勍解决的。 昨晚魏景回到府中后，独孤勍就马上将封四召到了自己身边，也不让他再继续外面的任务，只暗中听自己的命令行事。 封四的存在，就是独孤夫人都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谢明欢的人会将他抓到？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早就知道封四的存在？！这怎么可能？独孤勍的心往下沉了沉，难道说他们不仅知道魏景的事，一开始来殷城就还打着要对付自己的主意？ 不可能！ 自负如独孤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从一开始晋王就是来算计自己的，更不能接受自己自以为的那些算计，很可能都在晋王的计划之中，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的那些得意和自满，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可是晋王的人根本不会管独孤勍能不能接受，甚至他们做这些事本来就是用来打独孤勍的脸的。 “这封四也不过如此。” “独孤大人，王爷让给你带话，他已经知道你的心意了，那十五万兵马他就笑纳了。” “什么心意？”独孤勍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没听清这些人在说什么，“什么十五万兵马，我殷城驻军只有十万，上次王爷说让上报人数的时候，就已经报过了。” “是吗？” 齐盛已经救出了魏景，同时还顺手抓了独孤辰和独孤夫人。 只能说独孤勍太自大了，他太过相信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低估晋王的手段，竟然在想要对晋王动手的时候，不安置好独孤辰和独孤夫人，也不知道这母子俩，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封四之前一直昏迷着，还是被独孤夫人的喊叫声刺激清醒。但他更想就这样昏迷下去，面对独孤勍的震怒和疑惑，封四心中苦涩，还是不得不说：“大人，薛行被人救走了。” “什么？！” 独孤勍差点站不稳。 这次是真的担心了起来。 “怎么会？那个地方根本没人知道，是谁？谁？” “是小姐。” 封四的声音更轻。 “敏儿？” 独孤勍皱眉，脸上的怒火和杀意暴露无遗。 独孤夫人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尖叫着谴责独孤勍：“都是你！都怪你，那个贱人身上流的是下贱奴隶的血，怎么有资格充当公主，还想嫁给我儿子，这么多年要不是我拦着——现在好了，她竟然放跑了薛行？” 魏敏儿放跑了薛行？ 谢明欢的目光询问地看向齐盛。 齐盛也看向谢明欢。 两人都很奇怪，昨晚说起薛行的事，晋王生了好大的气，但并没有说要怎么办，大家只当他是不准备用薛行这步棋了，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魏敏儿身上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那薛行离开后又去了哪里？ 很快，封四解答了两人的疑惑。 “大人，昨晚魏公子见过小姐。” “什么？！” “我不是说不准任何人见景儿吗？敏儿为什么会去那里？还有看守的那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独孤勍的语气完全暴怒了起来。 独孤辰这些日子一直在祠堂反省，本来他就害怕独孤勍，现在被绑了过来，更是茫然惶恐，半句话也不敢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独孤夫人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哈哈大笑。 “我就说不能养这两个祸害，你非不听，不仅要养，甚至还比辰儿都精细，结果呢？现在好了，全都被你毁了，全都被他们毁了！” “全完了！全完了！” 她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想要朝独孤辰靠近。 “可怜了我的辰儿。” “辰儿，是娘对不住你。” 独孤夫人又想起了当年不知道魏景真实身份时，曾经对魏景的照顾，甚至要比自己的儿子更精心，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尊荣吗？末帝把自己早早的玩死了。后来知道了魏景的真实身份，不仅不敢对他动手，还要整日惶惶不安，担心和末帝完全不同，帝威深重的晋帝查到独孤家会玩完。 “够了！” 没有人上前要对独孤勍做什么。 独孤勍也只是愤怒，并不见惊慌。 到了这个时候，独孤勍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底牌。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谢明欢：“王妃是有自信来我独孤府能全身而退吗？还是晋王只能舍了你来拖延时间？” 谢明欢一脸疑惑，认真地摇头：“独孤大人，你在说什么啊？本妃是来拿独孤辰回去闻讯的，他是陈府灭门案的嫌犯。” 说完谢明欢的目光又落在了封四身上：“这个人，本妃也要带走，他是同谋。” “不，我不是，娘，救我。” 陈府两次，像是触动了独孤辰一直沉睡的思绪，他几乎是马上想起了躺在地上的陈姑娘还有陈老爷，当时杀人的快感过去后，是对鲜血的恐惧，还有连日来在祠堂里总是梦到陈姑娘七窍流血的那张脸的恐惧。 “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是她自己服毒死的！” “我什么都没干！” 齐盛在旁边拎着独孤辰，像是拎小鸡一样。 “是不是你做的，是证据说了算，事实说了算。” “瞎嚷嚷什么，王妃让你走就走就行了。” 独孤夫人使劲挣扎着：“不，你们不能带走辰儿。” 她已经毫无重臣内眷的形象，疯狂地朝独孤勍大喊：“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是想动手吗？还等什么！辰儿眼看着就要被他们带走了！” 独孤勍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他嫌弃地甚至都不看独孤夫人，不过动手……确实不能再等了。独孤勍缓缓抬手：“还要劳烦诸位动手了！” 齐盛脸色严肃起来。 方才他带人去抓独孤辰，实际上是借故排查了独孤府一遍，并没有找到埋伏，但是独孤勍眼下的情况——难道是还有没有查到的？果然，刀光剑影伴随着独孤勍的一声令下，朝着众人包围了过来。 “是江湖杀手！” 一直跟在谢明欢身后的胡书突然开口。 谢明欢也被他护在了身后。 “这些杀手的手段非同寻常，大家千万警惕。” 说话间，胡书已经被三个人同时纠缠了起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 了悟 独孤府经过这一通惨烈的厮杀，虽然不能说是血流成河，但倒下再也起不来的尸体依旧不少，谢明欢这边也有不少人受伤。 “齐盛，你带受伤的人先回客栈，剩下的人跟我走。” “王妃，王爷说——” “你现在这样跟着我确定不是拖累？” 谢明欢挑眉，直接说出了眼下的形势。 齐盛被反问的说不出话来，别说自己现在受伤了，就是以前没受伤的时候，也是拖累啊。王妃实在太强大，除了王爷那样武功盖世的能够刷刷存在感，每次让自己跟在王妃身边，大概就是为了让自己倍受打击的吧。 “那属下带他们回去见王爷。” 至于王爷一会是亲自来还是再派人去找您，可是和我无关了。 齐盛的意思，谢明欢很明白。 她微微颔首没有拒绝。 两拨人在独孤府分开行动，齐盛带人回了客栈，赶上的是更加难缠的厮杀，只不过冲在前面的都是独孤勍的人，后面看似是在打杀，其实根本没有用多少力气的，则是薛行的人，他们还在等自己的主子出现。 晋王一直没有露面。 齐盛带人回客栈后，很快就发现晋王竟然不在客栈。留守的人一问三不知，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兵马，齐盛心里有些慌。 “到底怎么回事？” “王爷去哪了？” “大人，我们真不知道啊。” 还是琪儿从外面探出头来，她朝齐盛招招手。 齐盛挑眉走出来，琪儿小声地问：“齐大人，我们家小姐呢？她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想到谢明欢，齐盛更着急了。 本来是想着回来禀告王爷，王爷自然有定夺，可是现在王爷不在，王妃带去的那些人，能顺利脱身吗？齐盛脸色变了又变，他觉得还是也过去看看的好，就算自己不能力挽狂澜，但关键时候还能挡两刀吧。 没有回答琪儿的话，齐盛又带着人匆匆下楼。 这回正好和带人回来的晋王迎头碰上。 “齐盛？” “你怎么回来了？王妃呢？” 齐盛听出了晋王的声音，哪怕眼前的晋王易容乔装了。 心里的焦急缓和了几分：“主子，谢公子被抓走了，王妃去救人了，让属下带着受伤的弟兄先回来了。” “受伤了？”晋王的语气冷了下来，“怎么回事？” 齐盛连忙把独孤勍联合江湖杀手的事说了出来。 晋王脸色更沉了几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人都双双感受到了晋王身上散发的杀意。只听晋王说道：“你留在这。” 又看向身后两个人：“薛行，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左边那个身形高大面容普通的壮汉上前一步：“您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独孤勍的人马，我让他有去无回！” 晋王点点头，目光又看向右边那个心不在焉的人。 “……魏公子，需要你做的事你做的很好，你的答案应该也求到了吧？接下来你安心在客栈待着就好，不要随便出去，要知道眼下你的命不光是你自己说了算。” 魏景怔愣了半响才点点头，只是晋王早就大步离开了，根本没看到回过神来的他。 齐盛神色莫名地看着两人半响：“薛大人，魏公子，外面的局势你们也看到了，情况紧急，还请薛大人早点露面。” 薛行：“齐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出去会会那些人。” 薛行一把掀了脸上的面具，露出来的是比方才壮汉的脸更凶狠几分，带着浓浓煞气的脸，早就听闻薛行是狠角色，现在看来传言不假啊。 再说晋王带人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原本只是包围客栈的兵马，已经开始扰民了，不少附近的民宅都被闯了，甚至还让他看到不少穿着兵服的人三俩一伙，怀里搂着抢来的金银珠宝从民宅里出来。 “畜生。” 晋王看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让齐盛把这些畜生都抓起来。” “是。” 有人领命重新回去。 晋王则朝着有谢明欢留下的信号印记地方追去。 独孤勍和假齐盛带着谢明安没有去别的地方，他们上了殷城的城楼。 “谢公子，你看这北地的江山如何？” “一片贫瘠，黑气弥漫。” “哈哈哈是吗？原来谢公子也觉得晋王来北地之后把北地搞得一团乱吗？” 谢明安的目光看向独孤勍，明明很平静，但却让人感受到了鄙视和嘲弄。 “独孤大人，自欺欺人是懦夫所为。”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你。” 独孤勍被谢明安的话说的怒气横生。 “哼。” “狂妄小子罢了。” “我听说你在谢家可是到现在没有管过事，就知道死读书呢。啧啧啧，谢家也要完了啊，真好，只有谢家完了，我独孤家才能扬名立万。” “原来独孤大人大费周章，其实根本是想和我谢家较量一番吗？” 谢明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真是为难独孤大人了，竟然被我谢家逼到了这种地步。” 假齐盛和独孤勍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最少现在谢明安怼的独孤勍哑口无言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做。 城楼下面，谢明欢带着人已经到了。 “师姐，他们上城楼上面是想干什么？难道要带着师弟一起殉情？” 拓跋尔仰着头看了半天，心里想不明白。 谢明欢：“不，他是想借明安的身份，待事情结束后，向百姓证明他独孤家没有造反，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甚至应该还在想办法逼迫明安到时候帮他说上两句话，如果能够从明安口中说出王爷是死在余孽魏景的手里，就更好了。”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独孤勍是不是傻啊？我都知道不可能的事，他竟然还敢想？” 拓跋尔在下面疯狂吐槽。 谢明安站在城楼上，不见慌张，反而认真地朝城中看去。 他看到了街道上在四处逃散的百姓，听到了惶惶不安、凄厉悲惨的呼号……这是谢明安第一次直面权力倾轧下的局面，看到那些茫然无助的百姓时，他的心中不由想起了谢家的祖训：清白传家，忠君为民，不负赤心。 原本心中那些对未来半知半解的想法，在这一刻清晰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谢家的意义，也明白了肩负谢家的意义。 这一刻，在谁都没有看到的时候，那个冷淡只想读书的谢公子，灵魂发生了质的变化。 第四百三十六章 玉娘 “明欢。” 晋王御马而来，马背上的飒爽英姿，看呆了周围的人。 如果不是局势不对，可能会有很多大胆的人留下来，就为了能一睹晋王的风采。 谢明欢有些诧异：“王爷，你怎么来了？客栈那里？” 晋王翻身下马：“有齐盛和薛行在，没事。” “薛行？” “难道是你安排人把薛行救出来了？” “是啊。” 晋王说的一派云淡风轻，好像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因为太普通所以忘记了和大家说。谢明欢倒也没纠结这点，她只是问：“方才听独孤勍的意思，应该是把薛行关在了密室，王爷是派谁去救的人？” 晋王啊了一声：“就魏景啊。” 谢明欢：“魏景？他不会功夫，身边也没有人，昨晚深陷独孤府，竟然还能帮王爷顺便把崔大人救出来？” 晋王在谢明欢的提醒下，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 “……方才本王带他们赶回去的匆忙，还没有来得及问。” “不过魏景在独孤家生活过很多年，在府中有几个能办事的人，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吧？” 晋王说完，伸手指了指上面。 “本王怎么看着，制住明安的那个是齐盛？” “假的。” 拓跋尔马上在旁边解释。 “王爷，你来的太是时候了，那个齐盛功夫很高，要是只有我和师姐，可能得和他僵持半天了。” 晋王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派人上去了吗？” “已经从两面偷偷上去了，只是有明安在，他们一直不敢下手。” 晋王朝谢明欢伸手：“一起上去？” 谢明欢这是第一次毫不犹豫地将手递了过去：“一起。” 不同于之前的谈情说爱，这次晋王朝她伸手，是明白的要向每个人彰显，北地的事是他们夫妻两个人的事，尤其是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晋王没有大男子主义的强迫她留在安全的地方，而是把选择的机会留给她，这让谢明欢心中感动。 同样的，晋王在这么危险的时候，愿意带谢明欢一起，也是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不管上面到底是何方神圣，他都有足够的自信保护谢明欢不会出事。 夫妻两人双手紧握，一起上了城楼。 而被挟持着，却也因此了悟了自己的责任，对未来有了新的规划的谢明安，并没有因为谢明欢和晋王的出现而感动，也没有之前他们不在而害怕。他比以往的冷漠更多了几分从容，眉宇间有很多新的精气神，让他整个人恍若脱胎换骨。 晋王挑眉：“怎么看着明安被挟持了反而更精神了？” 谢明欢：“……” 这个问题她答不上来，因为她也觉得明安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晋王！” 独孤勍看到晋王的那一刻，脸色微变。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很快他心里就暗暗窃喜了起来，幸好自己留了一手，这城楼四周也早就埋伏了自己的人，就算晋王来了又如何，那他干脆就亲自解决了晋王。 “青山有路你不走，偏要到这城楼上，那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气了。” “弓箭手何在？” “在！” 瞬间，四周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箭头。 这些箭头对准了晋王等人。 独孤勍朝晋王笑的很是嚣张：“这北地从来不是司马家的！众将听令！射！” 枪林箭雨来的迅猛让人措手不及，假齐盛牵制着谢明安，和独孤勍同时退进了旁边的指挥楼里，一时间，谢明欢和晋王两人暴露在众人眼前。 晋王将谢明欢抱在怀里，身形移动地飞快。 谢明欢提高了声音下令：“不用等了，动手。” 伴随着谢明欢的命令，很快射过来的箭越来越少。 不断有人发出尖叫声，被下面埋伏的人拖下了城楼。 指挥楼中，谢明安平静地望着外面，心里虽然也为姐姐担心，但他相信晋王不会拿姐姐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你们赢不了的。” “闭嘴。” “独孤大人还想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吗？如果我是你，现在唯一还能翻牌的就是带着我，一起从这城楼上跳下去，虽然赢不了晋王，但死了一个我也算是值了吧。” “闭嘴！” 这回是假齐盛开口。 “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死。” “就算死，也应该是谢明欢！” 谢明安哼了一声：“姑娘，你的身手确实不错，但下次做这种事还是不要涂香粉了，这种劣质的香粉，我实在是闻不下去了。” 假齐盛手上的动作一僵。 “你胡说什么？！” 独孤勍狐疑地看向假齐盛：“你是女人？” 他心里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是敬世子的红颜知己，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千面玉娘，擅长伪装，曾经是和敬世子青梅竹马的郡主，后来被末帝抄了家，在刑场上她被江湖中人救走了。 “你是玉娘！” “不！我不是！” 假齐盛还在掩饰。 但独孤勍的目光已经变了数次：“既然不是，那你何不把这张假面具摘下来，让本官看看你的真面目？” 假齐盛恼怒无语：“我的真面目什么时候看不行，现在重要的是赶紧把外面的人杀了！” 两人因为谢明安的几句话，本来就没有多信任的心更远了一些。 谢明安的眸光深处闪过一抹满意。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弱，当独孤勍和假齐盛意识到外面的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裹挟着内力的箭雨直接从外面飞射进来，假齐盛下意识想要将谢明安推出去挡箭，只是他的动作还不够快，再加上谢明安早有准备，宁可脖子上的伤口再深上几分。 就是这时，晋王直接用内力破开了门。 独孤勍和假齐盛同时心中一凉。 “是本王亲自动手，还是你们自己动手？” 晋王的语气凉凉的，杀意扑面而来。 独孤勍定在了那里原本的志得意满这一刻全都消散，剩下的是内心深处对求生的本能。他竟然趁着假齐盛不注意，一把将谢明安拉到了自己手里，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匕首：“不要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 谢明安皱眉，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匕首。 他又看向晋王和谢明欢。 三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 第四百三十七章 结案 他们好像对我的误解很深。 哼，本王就知道，你就是故意的。 明安，不要玩了，快点动手吧。 假齐盛已经在失去明安的那一刻，被晋王一掌拍飞了出去，后面跟着进来的人，迅速将他抓了起来。 “再过来我真的动手了。” “哎……”谢明安叹息一声，甚至都没有让人看清楚他是怎么动的，独孤勍就已经反手被他拿下了，“我都说了，如果我是你，就早早的一起跳下去了，说不定那样的话你还能赢。” 独孤勍被谢明安摔倒在地，晋王身后的人再次蜂拥而上。 甚至都没有挣扎的机会就已经落在了晋王手里。 “这不可能！你不是谢明安！” “谢明安怎么会武功的？他就是个书呆子！” 谢明欢：“……” 她忍不住望向晋王：“王爷，是我一直忘了告诉大家吗？” 晋王笑出了声，对谢明安道：“功夫差了些，看来是很久没人和你练了。” 谢明安是一脸的黑线。 其实独孤勍也算是挺冤的。 谢家自然是书香门第，子弟不习武是正常的，可是他的父亲是谢大将军啊，那个带兵拿下了前秦的谢大将军，有脑子的话难道不应该好好想想吗？谢大将军虽然功夫不强，但也能打啊。 再说了，就算没有谢大将军，从小就碰上一个纨绔姐夫，他倒是想不学武，但是这样的话，纨绔晋王还不得上天啊？ 谢明安懒得搭理晋王。 他自己掏出了帕子，处理这脖子上的伤口。 谢明欢扶额，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肯定是被晋王带坏了，自己现在竟是连姐弟情都忘在了脑后吗？ 她上前两步帮忙：“明安，我来吧。” 下面的拓跋尔见上面没什么动静了，尤其是独孤勍已经被押了下去，迫不及待地跑上来：“师姐，你们这么快就把他解决了？他也没有多厉害啊，早知道方才咱们就上来了。” “先回去再说吧。” 帮谢明安包扎完。 谢明欢想到客栈的情况，心中忧虑。 晋王安抚地道：“放心吧，薛行的名声不是白来的，这些年如果没有薛行，殷城未必有这样的安稳，独孤勍他不过是仗着独孤家原本的底蕴，一直压薛行一头而已，再加上之前北地局势不明朗，所以薛行才一直隐忍。” “现在有机会上位，薛行不是傻子，他只会比之前更用心。” 话虽如此，不过晋王赶着回去的脚步并不比别人慢。 薛行果然没有辜负晋王的厚望。 一路上，虽然独孤勍的兵马到底还是破坏了民生，很多百姓争先恐后的想要逃难，在大街上惶惶不安，但越靠近客栈，打斗声越弱，想来是已经接近尾声了。 只是——有人快马加鞭赶来追上了晋王。 “王爷，出事了。” “城中到处都在传魏公子的事，说他是前秦余孽，要对王爷下手，已经压不下去了。” “哼。” 晋王哼了一声。 “本王就知道，独孤勍这个老匹夫就会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谢明欢沉吟半响：“和咱们之前预想的一样。这样的话，魏景这个身份怕是没办法再用了……不过他在殷城虽然名声不小，但真正见过他的人不多，借这个机会舍弃魏景的身份，也未尝不可。” 晋王摇摇头：“不是不可以，但以父皇的心思，怕是不乐意见到这样的局面，毕竟已经欠他很多了……” 谢明欢握住晋王的手：“那咱们就尽力挽救就是了，不就是舆论吗？其实也不难，独孤勍派人散发这样的舆论，本来是为了给他成功之后造势，但现在他没有成功，之后王爷亲自澄清魏景的嫌疑，想来也可以？” 晋王叹息一声有些不情愿：“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客栈已经被射的要不得了，掌柜的是有地没出哭，不仅没出哭也不敢哭，王爷住在自己的店里，结果被当成了反贼，还被大军讨伐，若是晋王想要连坐追求他们的责任，他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薛行和齐盛手中握着剑，剑上还在滴血。 两人站在大堂之中，看着外面已经结束的残局，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薛将军果然厉害，在下佩服。” “齐大人也手段了得，彼此彼此。” 两个男人因为这场并肩作战，莫名产生了几分惺惺相惜的兄弟情义。 等晋王带着谢明欢等人回到客栈后。 两人同时收了宝剑，向晋王复命：“王爷，祸乱已平。” 晋王不吝啬对两人的夸赞：“不错。薛将军之前的战绩本王早就有所耳闻，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以后这殷城交给薛将军，本王也放心了。” 薛行心中一动，看晋王的目光更热切了几分。 “属下多谢王爷信任。” “今天辛苦了，还要烦劳薛将军整顿将士，将有异心的都挑出来。” “齐盛，你跟着薛将军去，把那些有异心的家世来历登记造册，本王回头再想怎么处置他们。” “是。” 琪儿一直躲在楼上，听到晋王的声音，飞快地冲下来。 等看到谢明欢后，差点哭出来。 “小姐，奴婢担心死你了。” “下次你去哪还是带着奴婢吧，奴婢虽然不能干别的，但是可以帮您挡箭啊。” 谢明欢失笑：“傻丫头，难道你家小姐我就一定会中箭吗？” 琪儿使劲摇头：“不是不是，就是奴婢担心你。” 谢明欢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好了，事情都结束了。” 说到这谢明欢问道：“对了，独孤乐和独孤辰兄弟俩在哪？还有那个封四？” 拓跋尔也是一阵迷茫，他看向齐盛，之前是齐盛带人回来的。 齐盛上前：“就关在客栈里。” 说话见，崔郢从楼上下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份墨迹还没干的案宗。 “已经都审完了。” “陈姑娘是先服毒后来被独孤辰补了很多剑，陈老爷则是被独孤辰亲手所杀。” “至于陈府的其他人，都是独孤勍吩咐封四带人去做的。” 说着崔郢将案宗交给了谢明欢。 谢明欢又是惊讶又是欣喜：“崔大哥，你、你效率这么高，竟然在这混乱的当口，就把独孤辰和封四给审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魏敏儿 故意的？ 罗慕容有些听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王妃，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呢？” 谢明欢没有把案子的事告诉罗慕容，她只吩咐拓跋尔带罗慕容先去吃饭休息，顺便再把还记得的那些人的容貌描述一下，让拓跋尔画出来。 拓跋尔带着罗慕容出去画像了。 谢明安也没有多留，想到早上晋王朝自己射过来的目光，离开的脚步更快了几分。 而就在傍晚时分，一架华丽的马车急匆匆地出了城。 “再快点。” “小姐赶时间呢。” 丫鬟掀开车帘不断地催促车夫。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直到殷城附近的桃花镇才停下来。 “小姐，您小心点、”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要是魏景再不去回去，辰哥哥那双腿还不得废了啊。” 下来的正是魏敏儿。 她罗裙朱钗，容貌不俗，就是眉宇间透着骄纵，一看就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 “都怪他，要是他听义父的话，事情早就解决了。” “义父对他多好啊，他非要守着自己那点臭名声，有什么用，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要不是被他连累，义父眼下又怎么会被晋王步步紧逼。” 丫鬟不懂这些，她只老老实实地扶着魏敏儿。 主仆两人来到小镇一处不起眼的院子外面。 “小姐，奴婢去叫门。” “嗯。” 丫鬟走上前，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人应声。 她有些为难地转头：“小姐，公子会不会不再这？” 魏敏儿冷哼一声。 “他不在这还能去哪？” “从小到大他就会这样，一不开心就自己偷偷跑了，这院子还是义父后来专门给他准备的呢。” 魏敏儿气冲冲地亲自过去叫门。 “魏景，我知道你在里面。” “开门。” “你给我开门。” “要是你再不出来，我现在就——” 门被人从里面轻轻打开。 魏景的脸上带着疲惫，他目光复杂地看着魏敏儿：“你来做什么？” 魏敏儿推了他一把，直接冲进了院子里。丫鬟在后面把门关上，就守在门口，不再上前了。 魏景往前跟了两步就停下了，他的目光看向远方，并没有注意魏敏儿对院子里简陋布置的嫌弃。 “魏景，你为什么不答应义父帮忙？” “你知不知道辰哥哥还在祠堂里跪着？” 魏景收回目光。 “是吗？” 魏敏儿被他的态度气的想要跳脚。 “魏景，我要你回去，答应义父的要求。”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魏敏儿被问的有点懵。 “为什么我要答应？你知道义父让我做什么吗？你知道我答应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吗？”魏景问的每个问题，都让他的心痛上几分。 魏敏儿被问的怔住，但她很快就更加恼火了。 她朝魏景走过来，语气埋怨。 “我不知道义父让你做什么，但我知道义父肯定不会害我们。有后果又怎么了？这些年你连累我的还少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用活的这么小心翼翼。我只是个女子，如果义父只是抚养我自己的话，他也不会有现在的困局。” “都是因为你，义父才会被晋王逼到现在这样。你倒好，义父求你帮忙，你竟然只想着你自己！你知不知道，辰哥哥已经在祠堂跪了好几日了，要是再这样下去，他的双腿就要废了！” 魏景被魏敏儿的谴责说的愤怒之极，又痛苦心冷之极。 他伸手将魏敏儿拉到跟前，低头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逼问。 “魏敏儿，你还记得我是你哥吗？我是你亲哥哥！” “你知道如果我答应了义父的请求，就是相当于替独孤辰去死吗？哪怕是这样你也觉得没关系是吗？” 魏敏儿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她毫不犹豫地推开魏景，心里想到的全是自己及笄以来，因为魏景的存在，所以一直不能嫁给辰哥哥的委屈，她大喊着：“去死又怎么了？如果没有义父，我们不是早就死了吗？本来这个世道也容不下你，谁叫你投胎做了男人呢？既然本来就是不应该活着的人，现在去死，怎么就不行了？” “既然你也知道是我的亲哥哥，那反正都要死，就为了我的幸福，去死又怎么了？” 站在门口的丫鬟恨不得自己一句话都没听到。 早就知道小姐和魏公子的关系不好，却没想到小姐竟然会逼魏公子去死，她们可是亲兄妹啊。丫鬟不由打了个冷颤，对魏敏儿更加畏惧了起来。 魏景安静地看着魏敏儿。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听到自己对魏敏儿说：“好。” “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连累了你。” “你说的对，反正都苟活了这么久，也该去死了。” 魏景说完，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魏敏儿不仅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后悔，反而在听到魏景的承诺后，开心的笑了起来。 丫鬟过了半响才讷讷的走过去。 “小姐，魏公子已经离开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对，回去。” 魏敏儿脸上带着笑。 “快点回去，辰哥哥就不用再跪了。” 丫鬟心中情绪复杂。 离开小院的魏景没有马上回殷城。 他下意识的来到了擒虎寨附近的山间，整整一个晚上他就坐在这里，风声雨声还有夜晚的狼吼，他都听不到，心里一遍遍回忆的是那日在这里遇到慕容时的情形。 那次是敏儿让自己做什么已经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很愤怒，一气之下来到这里，不想却被一伙盗匪碰上，是慕容出现救了自己。当时她脸上的笑，就像是一抹光，撕开了他枯燥的人生，让他好像看到了新的希望。 那之于他是最美好的期盼，可是对于慕容却是寻常不过的事，甚至她走的那么潇洒，都没有记住自己的容貌。后来他伪造了景秀才的身份，故意走进了罗夫人要入赘的计划中，成婚的前一晚，他的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但……到底是梦啊。 慕容她不喜欢自己，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了。 她的反抗明明让自己失落，可是又觉得说着那些话，要追求自己的生活的她是那么的明媚，让他挪不开眼。如果有来生，希望老天垂帘，让自己能够成为她喜欢的人吧。 第四百四十章 陈家 魏敏儿说不出话来。 她想和辰哥哥在一起过神仙眷侣的生活，而不是去流放的蛮荒之地。还有公主的身份，拓跋尔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想起了魏景说的那个故事，难道自己真的根本不是公主？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保护魏景的身份……那自己到底是谁？ 魏敏儿心中复杂起来，再加上拓跋尔的威胁，原本嚣张的气焰彻底灭了下来。 拓跋尔见她还知道老实下来，又吓唬她了几句。 “现在我给你机会了，你也做出了选择，以后就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吧。” “魏景他……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也该知道你们并非兄妹，他没有义务要照顾你一辈子，以后你若是想安安稳稳的生活，最好是彻底忘记他这个人。” 魏敏儿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拓跋尔觉得王爷让自己来搞定这种人，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也不知道齐盛是怎么办事的，竟然威胁个女人都不会吗？ 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老妇人亲自送拓跋尔离开。 到了外面，她才开口。 “这位大人，老奴多问一句，我家公子是真的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就算回来也不是这一时半载了。” 拓跋尔对老妇人没什么意见，之前老妇人和魏敏儿的对话他也听到了。 “这女人不好伺候，等她安分下来，老人家你还是趁早离开吧。” “不要最后晚年都被她拖累了。” 老妇人感激地想给拓跋尔行礼，被拓跋尔拦下了。 “好了。” “我们还要在城中留上几日，若是她在闹腾，你再差人给我送信吧，既然我接了这事，临走之前总要办妥了。” “哎哎，多谢大人了。” 拓跋尔摆摆手。 也不知道是拓跋尔的威胁有了效果，还是魏敏儿认命了。 总之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很安静，一直到晋王准备重新认命殷城上下官员的时候，又出现了风波。 “魏敏儿和陈家族中的人打起来了。” “她说是陈家污蔑自己是前朝公主，说陈家死有余辜，还说、还说独孤辰是冤枉的。” “？？？” 拓跋尔听的一脸迷。 “这女人脑子真的有病啊。” 晋王在旁边凉凉地看他：“这就是你说的全都办妥了？” 拓跋尔：“……” 他那日回来后还狠狠地嘲笑了齐盛一番，结果这才几天啊，魏敏儿这个女人就给自己打脸了。 “王爷，你放心，我现在就过去解决这个事。” “不就是个傻女人嘛，我就不信我还搞不定她了。” 谢明欢在旁边一直没出声。 直到拓跋尔走了，她才开口：“魏敏儿既然当时安静了下来，现在又开始闹，未必就是她自己的想法，有可能有人在煽动她。” 晋王：“哼，一群不省心的。” 还能有谁，独孤勍被抓了，殷城的郡守空出来了，下面的人争着抢着想要上位，哪怕他们都知道抢不过薛行，但也不排除有人握着薛行的把柄。 “这个陈家也不是个省心的。” 齐盛在旁边感慨。 谢明欢想起了之前罗慕容听到的那些事。 “那些散布陈家和前秦皇室有牵扯，抱魏敏儿到独孤家的人还没有找到马？” “之前咱们一直以为是独孤勍派人去做的。现在想想，也许不是独孤勍而是其他人呢？” 齐盛眼前一亮：“王妃说的有道理。之前独孤勍借着抓余孽的幌子和王爷对峙，之前他频繁召集了不少殷城的官员，眼下王爷收拢了兵权，不准备亲自拿办他们，想要留下这些人制衡薛行……会不会是这些人里有人在搞鬼？” “十之八九。”谢明欢颔首。 “走，本王倒是想看看魏敏儿和陈家到底在闹什么。”晋王的关注更在于陈家，“陈老爷都死了，一个卖扇子的，怎么是非在他们身上还下不去了？” 谢明欢皱眉。 “王爷，你不会是觉得这些事和陈家也有关系吧？”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晋王拉着谢明欢出门。 齐盛带了几个人跟上。 陈府的案子结束后，陈家的族人便开始办丧事，陈府里里外外挂着白幡。今天是陈家准备下葬的日子，结果葬礼队刚出了陈府，就被魏敏儿拦住了。 拓跋尔赶来的时候，虽然有附近巡逻的官兵维持秩序，但周围围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陈家的事了不得，不仅他们心中的好大人独孤勍因为这事被抓了，才华横溢的魏公子竟然也传出了那样的身世，原本对陈府没什么好奇的百姓们，现在都议论纷纷，觉得陈府背景来历不小呢。 “我说，你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呢？” “还是说你反悔了，准备到大牢里和独孤辰双宿双飞了？” 魏敏儿今天没被拓跋尔吓到。 她像是有备而来。 “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想问问陈家，我到底是谁！” “你是谁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再说你就是想问也应该去天牢里问独孤勍吧，陈家知道什么？” 魏敏儿突然朝拓跋尔咯咯咯笑了起来。 “这位大人，我怎么记得上次是你说的，我不是前朝公主？” “如果我不是公主的话，那我是谁？” “陈府到底是报的谁的孩子，又骗义父说我是公主的？” 周围的议论声大了起来，甚至有人混在人群里帮独孤勍鸣不平。 “独孤大人没做错事，一切都是陈府在造谣生事，敏儿小姐只是独孤大人抱养的孤儿，根本不是什么前朝公主，为什么要抓独孤大人？” “对，放了独孤大人！” 谢明欢和晋王等人到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些‘义正言辞’的声音。 “这个独孤勍倒是很会玩民心的把戏。” “看来我们还是疏漏了。” “疏漏？”晋王不以为然，“民心所向说的那是乱世争夺皇位，说的可不是官员，若是官员有了民心，那皇位还能安稳吗？” 说着他朝齐盛看了一眼，齐盛心中一动，朝后面的几个人招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人群里又多了新的声音。 “独孤勍纵子杀人，还直接杀陈家六十多人灭口，本来就是重罪。” “为了躲避捉拿，他污蔑魏公子是前秦余孽，未禀明王爷就带兵进城，实际上根本是要谋杀王爷，起兵造反，让北地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独孤勍罪该万死！” 第四百四十一章 任命 “不错，独孤勍打着带兵捉拿余孽的幌子，实际上包围的是王爷落脚的客栈，小的可以作证！” “诸位乡亲不要被骗了，独孤勍被抓根本不是因为他抚养前秦公主的事，一个前秦公主，当今陛下还没有放在眼里，更何况魏敏儿根本不是什么前秦公主，这一点，王爷早就知道。” 薛行带着人也赶了过来。 他虽然是个杀神，但在百姓心中的口碑，经过这次平定混战，倒是高了不少。 尤其是在客栈附近遭殃的百姓，看到薛行后，都想起了当日的事。 “是薛将军！” “那天独孤大人的亲兵竟然跑去我们家中搜刮金银财物，真是没想到啊！” “对对我们也遭难了，不过幸好王爷从旁边经过看到了，还派人过来把东西帮我们拿回来了。” 真实的发生的事情再被带了节奏之后，总会有人敢说上几句，尤其还是说了绝对有好处的话，但是之前关于独孤勍的那些八卦，不管背后的推手到底是谁，只能说他们高估了独孤勍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很快，原本为独孤勍请命的声音就被淹没了。 但那些开口的人却没有顺利离开，早就被齐盛带着人一个接一个准确无误的抓了起来。 陈家的老族长也已经颤颤悠悠地被扶着赶过来了。 他没见过晋王，但见过谢明欢啊。 陈家的二爷，也就是他儿子扶着他过来，父子俩人一眼就认出了谢明欢，直接奔着谢明欢来了，到了跟前噗通一声跪的毫不犹豫。 “王妃为我们做主啊！” “他们欺人太甚，我们陈家就是小户人家，老三还活着的时候，以前也许有幸进宫给那些妃子娘娘们送过扇子，但绝对不敢掺合这些大事啊。” “这位姑娘年纪轻轻，出身不凡，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蛊惑，竟然以为对我们陈家下手就能够救出独孤大人？” “姑娘，你好好想想，你这么一闹，对独孤大人根本就是落井下石啊！” 魏敏儿已经被眼前的变化弄的手足无措了。 这不在她能够应付的范围之内啊。 那个人只告诉她，今天来堵住陈府下葬的仪队，就能够救出辰哥哥。 “我、我不知道。” “你们不要胡说，明明是你们一直在污蔑我们。” “我到底是谁，不是你们陈家把我抱给义父的吗？” 拓跋尔站在旁边都懒得搭理魏敏儿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唉，叹息一声，也许是他整日里相处的，最傻的琪儿都要甩出魏敏儿八条街，所以现在接受不了吧。 “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这个女人拉走啊。” “没看到她疯了吗？” 同样愣在旁边的官差，听到拓跋尔的话，大梦初醒般，上前将魏敏儿拉了下去。 “啧啧，这女人，白白浪费了魏公子临走前的好意啊。” “这殷城怕是呆不下去了。” 谢明欢这边已经有人扶起了陈家父子。 “两位，陈家之前和前秦皇室的事，我们无意探究。” “只要陈家以后记得这天下到底姓什么就够了。” 谢明欢没有明说，但这场闹剧其中有没有陈家将计就计，想要试探陈家在晋王心中是否会被定罪，聪明人心里自然有数。 百姓渐渐散开了。 陈家父子面上倒是依旧对谢明欢感激涕零，看不出什么心虚来。 晋王没兴趣亲自打理他们，反倒是对薛行主动表达着善意和重任。待薛行过来的时候，晋王难得露出笑脸：“辛苦薛将军了。” 薛行对晋王很恭敬。 “都是下官没有办好差事，才会出这样的纰漏。” “这几日薛将军忙的连饭都吃不上，本王不会怪你的。” 薛行心中微凛，自然能听懂晋王的意思。 他这是在告诉自己，自己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 想到这，他更加恭敬了。 “王爷，独孤勍的余党不知——” “都是些没胆子的小角色，眼下本王手里没人，朝廷那边要到明年才能开恩科选人才，等北地新的人才通过科举后，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是，属下明白了。” “本王这一两日便准备走了。” “薛将军的任命书本王都写好了。” 薛行心中还是有几分激动的，之前虽然早就知道这位置基本上是自己的，但还说不得准，谁都知道晋王的手段根本猜不透，就算晋王最后换了人，经过独孤勍的事，他也不敢真的马上就和晋王动手。 现在有了晋王这句承诺，薛行心中安定了很多。 “属下多谢王爷信任，定不负王爷厚望。” 晋王拍拍薛行的肩膀，两人一派和谐。 陈府送葬的仪队重新发动，谢明欢带着拓跋尔撤到了边上。 “师姐，今天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我觉得上次魏敏儿应该是听进去了，怎么还会再跑出来，而且是谁告诉她陈家和独孤家的事的？那些事咱们不是推测不一定是真的吗？” 谢明欢看着陈家父子慢悠悠地跟着队伍离开，收回目光，淡笑起来。 “自然是想要从中获利的人了。” “薛将军，陈家，还有之前跟着独孤勍的那些人，都有可能。” “什么？薛将军和陈家？”拓跋尔有些不明白了，“可是薛将军不是王爷的人吗？还有陈家，他们是受害者啊！” 谢明欢看了拓跋尔一眼。 “谁告诉你的薛将军是王爷的人。” “还有陈家是受害者又怎么了，难道受害者就一定是善良的？别忘了咱们之前推测的，陈家和前朝皇室的牵扯是有的，只不过这其中是不是刚好就是魏敏儿和魏景的事，不好下定论而已。” “听起来就复杂。” 拓跋尔为难的挠头。 “那师姐你说现在算是解决了还是没解决呢？” “解决了。” “等明天王爷的任命贴出去，什么事都解决了。” “也就是说搞了半天，这些事都是因为郡守的位置呗？” “不是郡守的位置，是利益。” “师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别着急以后你也会知道的。” 谢明欢觉得有必要让拓跋尔多学点东西，跟在自己身边光会查案是不够用的。 第四百四十二章 断海谷 晋王亲自写下的关于薛行的任命张贴出来后，殷城算是真的上下安静了下来。那些躲在府中惶惶不安的下官们，也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以前虽然亲近独孤勍，但和薛行关系也不差，既然晋王没有要深入追究的意思，薛行上来后，他们顶多是损失点钱财，总不至于像独孤勍那样把小命都丢了。 任命发下去后，晋王就开始吩咐人准备启程离开。 “什么？齐盛已经带人回盛德了？我们先不回去？” “那我们去哪？” 谢明欢坐在马车上，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晋王了。 已经离开殷城马车都走了半天了，要不是拓跋尔在外面鬼叫，第一个发现齐盛没跟上，后来经过胡书的判断，这根本不是回盛德的路，怕是大家都被晋王带走卖掉都不知道呢。 晋王拉着谢明欢的手，笑眯眯地道。 “本王带你去个地方。” “好地方。” 谢明欢似笑非笑：“什么好地方？竟然劳王爷这么兴师动众？” 晋王感受到了谢明欢现在就要知道的气势，叹息一声，老实交代。 “本王前阵子看了个话本，上面说北地有一处有名的断海谷，据说那里风景秀美，不似人间更像仙境，最重要的是很多江湖侠侣都会到断海谷去盟誓。” “去断海谷盟誓？”谢明欢很好奇那里有什么。 “咳咳咳，话本里说，这断海谷是月老在人间的别院，只要在断海谷盟誓，月老就能够听到，就会将两人的命定的红线加固，不仅今生要在一起，以后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 “……” 这么浪漫。 谢明欢想要反对都说不出口。 尤其是这么浪漫的事，竟然是晋王先想到的，而不是她作为女人家……谢明欢不想暴露自己‘失职’，干脆沉默了下来。 但晋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见谢明欢没反应，不乐意了。 “爱妃，难道你不感动吗？” “感动。” “可是本王看你一点都不像是感动的样子啊？” 谢明欢只能抬头认真地看着他，嘴角微弯露出笑意。 “王爷的精巧心思，臣妾感动的一塌糊涂，感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是吗？”晋王挑眉，“既然这样的话，不如爱妃亲本王一下？” “……” “爱妃是害羞了吗？”晋王不依不挠，“那本王亲爱妃也行。” 嗯，晋王的行动力一流。 甚至谢明欢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探过头去偷香成功了。 谢明欢这回是真的脸红了，她伸手推了推晋王：“王爷，你的那些礼仪呢？” 晋王哈哈大笑，心情好的不得了：“那些狗屁礼仪，在爱妃面前，本王全忘光了。” 谢明欢：“……可是臣妾没忘！” 晋王眼睛一亮，更靠近了谢明欢几分：“没忘啊？没关系，本王帮你。” 这回竟然动作更大胆，直接将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禁锢着她的双手，将一向冷静自持的谢王妃拉进了**的漩涡之中。 断海谷就在殷城的东面，距离不远，傍晚时分就到了。 马车外面的人并不知道马车里面夫妻俩一下午发生了点什么，但谢明欢下马车的时候，却双腿酸软，瞪晋王的眼神像是挂了刀子，锐利的不行。 “师姐，我和崔大哥想要去镇上转转，方才在路上听路人说，今晚镇子上有一场别开生面的祭祀。” “祭祀？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姐，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师姐，这是他们当地人的祭祀。” “那你和崔大哥小心点。” “小姐，我也想去。”琪儿眼巴巴地望过来。 谢明欢失笑，她想了想，自己肯定是去不了的，司马靳还等着要带自己去断海谷盟誓，既然如此，“那你们都去吧，有胡大叔跟着，我也放心些。” “放心吧师姐。” “那小姐我去了。” 琪儿美滋滋地追上了拓跋尔和崔郢，胡书则驾马跟在后面。 四个人离开后，就只剩下了晋王和谢明欢，当然还有暗处跟着保护的暗卫和死士。 “咱们是现在就过去吗？” “只要进入断海谷就行？还是要在指定的位置？” 晋王搂着谢明欢：“跟本王去了就知道了。” 断海谷并不是谷地，而是两座高山，两座高山左右相连，其中山谷的地方正好容纳倒灌的海水，若是站在山顶往下看，就好像是这山将大海斩断了一般，所以叫做断海谷。 不过断海谷的两座高山并不是都可以攀登，话本里说的那些侠侣上去的是西边的山，而东边的山，其实是直接在伫立在海里的，明明两座山间隔不远，但一座山清水秀，一座瘴气横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晋王带谢明欢去的就是那座水秀山清的西面的高山。 也不知道是本来上山的人就多，还是晋王提前派人收拾了上山的路，虽然看起来高耸，但两人爬到山顶搞好赶上月上枝头，晚间的夜风袭人，站在山顶往四周望去，谢明欢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醉了。 “这里的景色果然……不负盛名。” 谢明欢轻声呢喃。 “走吧，去亭子里坐坐。” 晋王牵着谢明欢的手，朝旁边的一处凉亭走去。 等到走进凉亭，就看到里面的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还有茶水，提前吩咐人过来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果然如此。 “王爷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准备什么？” 晋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愿意承认。 谢明欢但笑不语，任由他拉着自己坐下。 “这凉亭倒是有些年份了，就是这石桌，看起来像是新放进来来的吧。” 晋王有些懊恼地瞪了她一眼。 “你这个女人，就不能不要破坏气氛吗。” 谢明欢：“……” 好吧，都是我的错。 她收敛了之前的玩笑，认真地看着晋王。 “司马靳，你做这些我很开心，真的，谢谢你。” “不过，我希望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虽然我不是很擅长那些风花雪月，但我既然选择了和你在一起，那你和别人自然就是不同的。” 晋王安静地听谢明欢告白。 微微翘起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心情。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四十三章 替死鬼 “我知道了。” 晋王紧紧握着谢明欢的手，双眼温柔又深邃，恨不得将谢明欢直接藏进心里，不让任何人再看到她。 谢明欢实在受不住这么深情的注视，她用自由的手拿了一块点心，喂给晋王。 “赶了一天的路，饿了吧。” “先吃点东西吧，我看着点心很精致。” 晋王下意识含住了点心，哪里不知道谢明欢的局促和紧张，他心里更加高兴了几分。 “你也吃。” “一会本王带你去盟誓。” 两人气氛和谐又温馨的吃了会点心。 待到天边突然升起了烟花，晋王才拍拍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朝谢明欢伸手。 “走吧。” 这一刻，谢明欢感觉自己好像已经陷进去了。 被眼前这个妖孽的男人，这些精巧的示爱，牢牢的绑住了，心甘情愿地跳下去，沉浸在这些惊喜带来的感动之中，不可自拔。 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里谢明欢和晋王恩爱缠绵。 跑去镇上的几个人就惨了，镇上远不如他们想象的繁华，甚至破败的都比不上一些普通的村庄，他们在镇子上从头走到尾，也没有找到一个能吃饭的地方，饥肠辘辘。 拓跋尔抱着肚子＂shenyin＂：“这是什么破地方啊，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琪儿也一脸失望：“我还以为这里就像是庙会那样热闹，还能买些小东西，这次小姐给我的赏钱特别多，不花一些总觉得在怀里烫的慌啊。” 胡书还算平静，他早年在江湖上行走，这些地方见的多了。 “这里算是靠海的边缘地带了，这些镇子往里都应该也都是当地官员很少管辖的，只要他们不暴乱，基本上就是自给自足。” “就算是这样也太破了吧。而且不是说这里有盛大的祭祀吗？可是咱们在镇子里走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更别说是祭祀了！” 拓跋尔抱怨连连。 崔郢突然开口：“这些还未完全开化的地方，祭祀的仪式都更原始，很可能并不在生活区，而是在祖上就留下的地方。” “那会是什么地方啊？”拓跋尔眼前一亮，“祭祀结束之后，他们应该会有聚会吧，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参与？” “一般来说祭祀之后的聚会都是私人的，很排外的。”胡书打击拓跋尔。 “那要不咱们还是回去＂zhaoxiaojie＂吧。”琪儿有些待不住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是马车上我装了很多殷城的特产，好像还有两只烧鸭呢。” 光是说说琪儿就已经口水直流了。 “咱们回去吧。” “回去……也行。” 拓跋尔对祭祀也没有多大兴趣了。 可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注定的，突然一个半大的小伙子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他撞了拓跋尔一下，也没有停下来，急匆匆地往前跑。 “哎？这怎么回事啊！” “钱袋！” 胡书一眼就看到了那小伙子把拓跋尔的钱袋拿走了。 拓跋尔往腰上一摸，脾气瞬间上头。 “我去，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好不容易见到个人，竟然还是个小偷？！” “敢偷我的钱袋，他是不想活了吧，你们等着，等我追上他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段，教他重新做人！” 琪儿一动没动，还催促：“那你快跑，加油啊！” 胡书倒是抬脚想帮忙，可是被拓跋尔拒绝了。 “不用，看我的。” 说话间拓跋尔冲了出去。 三个人在后面慢悠悠地跟上，一开始还能听到拓跋尔的叫喊声，但是很快出了镇子，已经是朝着断海谷的山谷处去了，拓跋尔的声音也越来越弱，胡书皱了皱眉头：“好像不对劲，我过去看看，你们在这等着。” 琪儿乖乖点头：“胡大叔，你小心点啊。” 崔郢从始至终都没有在说话。 可是胡书离开后没多久就彻底消失在了两人眼前，琪儿和崔郢留在原地等了有半个时辰，也不见两人回来，琪儿心里渐渐积聚了不好的预感：“崔、崔公子，胡大叔还有拓跋少爷不会是出事了吧，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崔郢的目光也幽深了起来。 尤其是原本视野开阔的前面突然笼罩起了浓郁的雾气。 “有人在前面布了阵法，他们应该是被困在里面了。” “那怎么办啊？咱们赶紧回去＂zhaoxiaojie＂帮忙吧！” 崔郢沉默了半响：“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若是一盏茶内没有出来，你就赶紧离开这里。” “啊？”琪儿想要拉住崔郢，但这是崔公子啊，她根本不敢下手，“崔公子，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她的话对崔郢来说没太大作用。 琪儿的话还没说完，崔郢就已经走进了浓雾之中。 一盏茶的时间，明明很快，但眼下对于琪儿来说却特别的漫长。尤其是夜色越来越浓郁，背后的冷风时不时的让她害怕，后背出了层层冷汗，等到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浓雾里也没有看到崔郢或是胡大叔、拓跋尔的身影。 琪儿绝望了。 “不会都出事了吧。” “我、我……对，赶紧回去＂zhaoxiaojie＂。” 心里这样想着，可是腿却根本不听使唤。 就在琪儿努力想要挪动双腿离开的时候，浓雾里渐渐出现了两个重叠的黑影。 “胡大叔？” 琪儿很快看清楚，是崔郢扶着胡书走了出来。 这回她能迈开脚步了，飞快地冲过去。 “胡大叔，你受伤了？” 胡书的脸色发白，胳膊上有很多细碎的伤口。 “晚了一步，我追上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拓跋尔了。” “咱们刚到这里，谁都不认识，无冤无仇的，为什么有人要抓拓跋尔啊？” 琪儿想哭的心都有了。 拓跋少爷可是六爷的弟子啊，要是在小姐手下出事，回头六爷的怒火……光是想想她就浑身颤抖。 “先回去再说。” 崔郢开口。 琪儿也连连点头：“对对对，赶紧回去。” 三个人相互搀扶着离开。 而在浓雾的深处，撞了拓跋尔的少年正居高临下欣赏着昏迷过去的拓跋尔，他突然咯咯笑了起来：“这下干爹找到替死鬼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四十四章 被抓 拓跋尔是被一阵刺鼻的味道熏醒的，醒过来后就察觉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了起来。 “什么情况？” “我是在做梦吗？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捉弄我？” 拓跋尔想都没想就开口喊人了：“喂，谁啊，敢捉弄本少爷，还不快点给本少爷松绑？” 但是他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现。 终于拓跋尔意识到了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停止了叫喊，拓跋尔认真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他应该是身处一间破旧的房子里，甚至破到没有门也没有窗，四周都是敞开的，地上全是灰尘，周围就看不到一件能用的东西。 这是什么鬼地方？ 昨天的记忆回笼，拓跋尔想起来了，自己不是追那个小偷吗？后来好像离开了镇子，冲进了迷雾之中，然后他就在迷雾里迷路了，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崔大哥他们呢？难道也出事了？他们在哪里？ 不是做梦，也不是恶作剧，而是自己被抓起来了？ 拓跋尔的心不断下沉，后脑勺也开始隐隐作痛。 慢着！这痛感——拓跋尔想起来了，昨晚他之所以会晕倒，就是有人从后面打了自己一棍子，当时天灵盖沉闷的剧痛让他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然后好像有人站在他身边笑来着？ 别让老子知道是谁对老子下的手，否则一定弄死你！ 拓跋尔恶狠狠地想着。 肚子却咕咕乱叫了起来，从昨晚就没有吃饭，这回意识回笼，胃也跟着醒了过来，饿了。面对这么窘迫的境遇，拓跋尔有些沮丧，不过还不算太担心，也许是因为知道有师姐在，自己肯定不会出事？ 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真的抓到了吗？” “抓到了，是个怪物。” “就是他杀害了我们的闺女？” “就是他。” “一会我要亲手杀了他，你们谁都不能和我抢！” “不，这个人是我的，我也要给我女儿报仇。” 拓跋尔听的不是很真切，但这些人气愤的情绪，他感觉到了，背后莫名发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这些人很快就冲了进来，愤怒的目光打在拓跋尔身上。 “杀人凶手！” “？？？” 什么玩意？ 杀人凶手？ 他是青天老爷在世好不好！ 谁都可能杀人，就他不可能，他是嫉恶如仇和凶手作斗争的拓跋尔啊！这些人是不是眼瞎了，他们哪只眼睛觉得自己这么清秀的人身上有凶手的气质了？ 但是还不等拓跋尔开口，就已经有妇人冲过来挠他。 是的，挠他！ 直接就把拓跋尔挠傻了。 “你要干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啊，我还没娶亲呢，你别碰我啊！” 拓跋尔使劲往后退，可是后面就是墙壁了，根本没有多大的活动空间。再加上他双手双脚被绑了起来，根本就躲不开，脸上被妇人挠了长长的一道血印，疼的他直接大叫出声。 总算还有人相对冷静，是一个面色冷冷的姑娘。 她上前拦住了妇人：“大娘，你先冷静点，他到底是不是凶手，还不能确定呢，万一不是，咱们不能冤枉好人。” 拓跋尔赞同的点头，虽然这姑娘面色冷冷的，但他心里却还是很激动，这是个明白人啊，说不定自己能不能洗清冤情，暂时保住小命全靠她了。 “这位姑娘说的没错。” “几位，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是昨天才到这里的外乡人，是来看那个断海谷的，后来听说镇上有祭祀，想要凑个热闹，结果遇到了小偷，我追小偷后来进了迷雾里，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你们说的什么杀人凶手，和我没关系啊！” 几个男人脸色沉沉的，倒是已经把他当做凶手了。 “凶手当然会说自己是无辜的。” “小松可以作证，你就是凶手，他曾经亲眼看到过凶手。” “小松？小松又是谁啊？” 拓跋尔是满脸的懵逼。 “我说，你们听不到我说的话吗，我昨天才来的。” “还有啊，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们，随便冤枉我，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哼！你一个外鬼，还想糊弄谁？”又一个胖乎乎的妇人冲过来，她竟然冲拓跋尔吐了一口吐沫，“我今天倒要扒了你的皮看看你到底长了一颗什么心，竟然对我女儿那么残忍，她哪里得罪你了？” “你女儿谁啊？”拓跋尔又是心惊又是无语，“我都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伤害你女儿啊。” “大嫂，别和他废话了，咱们现在就把他带出去，祭祀的火架都准备好了。” “火架？！” 他们不会是想要把我绑在架子上点火把我烧了吧？ 好像书上提到过的那些祭祀的，都是这么干的？ 可是还不容他想出对策，这些人就已经动手了，他们像抬猪那样把拓跋尔抬了出去，路上还商量着到底要不要先把他杀了再放火，如果是活活把他烧死会不会太不人道了。 要不是拓跋尔心理素质好，九成已经不用他们商量了，光是吓也得吓死了。 出去之后，拓跋尔留心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全是大山，这应该是个封闭的村庄？层峦叠嶂的大山将这里完全与世隔绝了起来，不远处能看到一些很原始的茅屋，应该就是这些村民住的地方。 那个冷面的姑娘除了一开始拦住了妇人外，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不过她跟着出来后，倒是一直在打量拓跋尔的反应。 也正是拓跋尔的反应让她皱眉。 “几位叔叔，我觉得……他是不是凶手，不能光听小松说的，毕竟小松还小，而且当时他也晕过去了，是不是真的看清楚了我们都不能确定。” “侄女，我们知道你办事严谨，可是咱们这里多少年没有进来过外人了，不是他干的，难不成还是村子里的人？” 女人皱紧了眉头。 拓跋尔听到女人的话，连忙把握机会喊冤。 “姑娘，你说的没错，我真的是冤枉的。” “就算你们真的要给我定罪，总要让那个叫什么小松的过来，和我当面对峙吧！” “说不定是他做贼心虚冤枉我呢。” 已经到了祭祀的地方。 因着拓跋尔的话，几个人直接将他丢在了地上，摔得拓跋尔两眼放光。 这些人，给我等着！22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四百五十四章 来龙去脉 众人各怀心思都跟着去了张莉出事的地方。 张莉的父亲张大伯正抱着张莉，哭的稀里哗啦。陈大娘冲了过去，噗通跪在了地上，看着脸色苍白，明显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女儿，脑子嗡嗡的，整个人天旋地转。 “她娘，你来啦。” “呜呜呜……咱们闺女她、她……” 陈大娘伸手想要去摸摸自己的女儿，可是当她的手落在张莉的脸上，感觉到失去生命的冰冷后，又猛地收了回来。 “不会的，我女儿不会死的。” “这不是我女儿。” “你别哭了，别哭了！” 陈大娘突然伸手，想要把张大伯拉开。 “你看清楚，她一定是假的，不是莉莉。” “我女儿不会死的。” 张大伯紧紧地抱着女儿：“她娘，这就是咱们的女儿，你仔细看看。” 张大伯：“莉莉她没了，没了！” 周围的人都被夫妻俩的痛苦所感染。 哪怕是因为张莉的死，摆脱了不少嫌疑的拓跋尔，这会的心情不仅没有轻松，也更加沉重了起来。他悄悄挤到了谢明欢身后：“师姐，不能让他们再破坏现场了，这算是最完整也最新的案发现场，说不定能找到新线索呢。” 谢明欢叹息一声：“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最痛苦的事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现在这般……让我怎么让他们离开。” “我来。” 一个镇定甚至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突然想起。 谢明欢扭头，很快便看清楚了说话的人。 是阿青。 她眉宇间的沉痛并不比别人少，但面对谢明欢的目光，她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带着十足的力度：“人死不能复生，找到凶手后怎么哭都没关系，但凶手还逍遥法外一天，村子里的其他人就还有遇害的危险。” 谢明欢很认同阿青的话：“你说的没错。” 阿青颔首，抬脚朝陈大娘夫妻走过去。 “大娘，张伯，莉莉的事大家都很难过，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找出凶手。” “张伯，您先放开莉莉吧，也好让谢小姐她们勘查现场。” 张伯泪眼婆娑地抬头，当看到站在谢明欢身边的拓跋尔时，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抖动：“凶手就是他，还勘查什么现场？阿青，我看你是糊涂啊，如果不是你纵容她们，将凶手放了出来，莉莉怎么会死？” 陈大娘打了张伯一下：“老头子，别瞎说。这回……我知道，凶手不是那个小兄弟。” 张伯瞪眼睛：“怎么不是？！” 陈大娘眼眶红红的，但还有理智在：“那位小兄弟，从昨天被放开后，先是一直和阿青在一起，今天又和大柏进山了一整天，方才我陪着王姐姐她们去那边的时候，他也一直都在，咱们的莉莉出事的时候，他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凶手又怎么可能会是他？” 陈大娘这话说的没毛病。 拓跋尔心中感激，暗暗发誓就算是为了陈大娘，也要把那该死的凶手抓出来。 张伯听完了陈大娘的话，虽然收回了瞪拓跋尔的目光，可是依旧愤愤：“可是他还有同伙啊，他们这么多人，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他派别人做的？” 陈大娘没有吭声了。 阿青：“张伯，不管是谁做的，都要靠证据才能定罪，我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还请您和大娘先放开莉莉，让我们检查。” 陈大娘许是方才亲眼见到琪儿验尸，对琪儿有几分信任。 她拉着张伯往后退：“先放开莉莉吧，让她们查查也好，我觉得她们也许真的能帮咱们找到凶手。” 陈大娘的话还有点作用，张伯被她拉着放开了莉莉，两人退到了旁边，相互搀扶着无声地落泪。 谢明欢感激地朝阿青笑了笑。 之后便开始分工。 “琪儿，你去——” “小姐，奴婢知道。” “很好……拓跋，你和崔大哥就负责周围的地形检查了。” “胡大叔，你能到更远地地方追踪之下是否有人匆忙之间离开过吗？” “没问题。” 胡书点点头，大步离开。 晋王看了离开的胡书一眼：“追踪这种事，我们的人做的更好。” 谢明欢摇摇头：“如果这样的小案子都要用上他们，那我们这些人也太不中用了。” 晋王闻言耸耸肩，不再多话。 谢明欢上前两步问阿青：“可否让方才报信的，还有第一个发现张莉出事的乡亲出来，我有些问题想要问问。” 阿青点点头，朝围在旁边的村民走去。 她轻声和众人说了几句，很快一老一少两个男人面色带着点紧张，朝谢明欢走过来。 谢明欢朝两人善意的笑笑：“两位不用紧张，就是有几句话想问问。” 一老一少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老的开口：“夫人有什么话尽管问就是了。” 谢明欢：“不知是两位谁先发现张莉出事的？” 老者：“是老头子我。旁边就是我家的地，本来我是回来牵牛的，结果我刚到地头上，就看到张莉那丫头躺在那，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累的倒在那里休息，喊了两声没见她吭声，心里觉得有点不对劲，过来一看，吓死人了！” 少年在旁边表现的要更紧张，更害怕。 他的模样最多不会超过16岁。 “这位小兄弟，你呢？” 少年被谢明欢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他哆哆嗦嗦地抬头看了谢明欢一眼，说话支支吾吾：“我、我……我是……” 老者往前错了一步，有意无意地在保护少年。 “他是村里的孤儿，平时帮着我们干干活，大家都会分他口粮食吃。看到张莉丫头出事后，我着急回去送信，半路上碰到他了，便嘱咐他去找阿青，就是他去给你们送的信啊。” 谢明欢挑眉：“不是他啊。” “方才给我们送信的，是个婶子啊。” 谢明欢朝阿青看了一眼。 阿青：“是翁婆婆，不过她没跟过来。” 少年紧张地开口：“是、是我在村子里遇到了翁婆婆，把事情告诉了翁婆婆，然后翁婆婆去找你们的。” 谢明欢了然。 老者：“夫人，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老头子我岁数大了，经不起这种事，想要回家了。” 谢明欢：“老人家，还有几个问题。” “你来的时候，可还有其他人在这里？或者是碰上其他人下山？” 第四百五十五章 报应 老者努力回想了一番，摇摇头：“没有人，这个时间村子里的人都已经在家里准备歇晌了，要不是今天老牛干了重活，我留它在这里多吃会草，也不会这个时候再上来。” 谢明欢：“那您下山的时候碰上这位小兄弟，让他去送信后，您又上来了？” 老者：“没有啊，我让他去找阿青，我直接去找老张了。” “我估摸着这个点，老张肯定在另一块地头上，所以就直接绕过去找他了。” 谢明欢：“之后您和张伯一起赶了过来？” 老者：“不错，我和老张回来后，他直接跑过来抱着张莉哭，唉，也不知道最近我们村子是怎么了，难道是流年不利吗？” “什么流年不利，我看是报应。” “嘘，瞎说什么。” “我怎么瞎说了，张莉她见天的往镇子上跑，做的那些事当大家不知道啊。” “你说什么？！” 陈大娘怒目瞪过去。 “我女儿都出事了，你竟然还恶毒的泼她的脏水？” 说话的人被陈大娘这话吓了一跳。 但她转眼想想，自己又不是胡说，那些事可都是自己亲眼见到了，她怕什么？于是她很快就重新找回了气焰：“陈大娘，你也别和我在这喊，莉莉之前总往镇子上跑，这事是我瞎说吗？难道你不知道？” “她去镇子上是见谁，你不知道吗？” “我可是看到了不止一次呢。” 陈大娘被这话气的浑身发抖。 谢明欢皱眉，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浮现出新的想法。 因为有阿青过去阻止，两人并没有吵起来，很快就息声了。 琪儿围着张莉的尸体忙碌了半响。 “小姐，初步查验的差不多了。” “什么情况？” “她也是中毒身亡，从中毒的分量上看应该和阿梅一样。” “那身上可有其他的痕迹？” “有。”琪儿指了指张莉的脖颈、胸口，还有小腹、大腿等地方，“这些地方都有淤青，乍一看确实像是被人欺辱，但奴婢方才查验了这些淤青处的淤血，事实上这些淤青都是由中毒引起的。” “是毒斑？” “按理说中毒更多的是伤及肺腑，像这样出现毒斑的，奴婢也是第一次见，是不是毒斑奴婢说不准，但可以保证肯定不是被欺辱留下的痕迹。” “你是说中毒？” “我女儿怎么会中毒？” 陈大娘和张伯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但琪儿的验证结果不会错，更不用说乌黑的银针就足够说明一切。 “小姐，张莉她应该才死了没多久，身体还有余温。”琪儿说到这，脸上多了几分疑惑，“奇怪的是，她的脸上却异常冰凉，更像是失去生命体征了很久的样子。” 谢明欢若有所思。 很快，崔郢和拓跋尔分别从左右两边回来。 “师姐，没有找到脚印。” “周围的杂草和山路都很正常，没有匆忙离开留下的痕迹。” “要我说啊，肯定就是报应。” “咱们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原本这些姑娘都应该留在村子里，可是她们一个个都要嫁到镇上去，嫁去别的地方，肯定是祖先震怒，不忍看着村子就这么消失，才降下的惩罚。” 又是之前和陈大娘争吵的妇人。 谢明欢朝她走过去：“这位婶子，你先是说张莉往镇子上跑，所以遭了报应，现在又说是出事的都是姑娘，因为她们要外嫁，所以遭了报应，这些话是何缘由？” 陈大娘已经被气的发抖了：“你们不要听她的，她这么说根本就是报复，报复我们莉莉没有瞧上她儿子，所以现在才来落井下石的。” 妇人眉眼上挑，哼了一声：“对，我就是气不过你们拒绝我儿子，怎么，只许你们攀高枝嫌弃我儿子，还不许我说了？” 张伯脸色铁青：“莉莉没有攀高枝！” 妇人笑了起来：“她没有攀高枝，那总往镇上跑什么？谁不知道她想攀上镇子上那个卖米的王麻子！” 陈大娘咬牙切齿：“你胡说！我闺女才没有喜欢王麻子。” 哪怕夫妻俩极力否认，但妇人的话还是让跟过来的乡亲议论出声。 甚至直接牵扯到了刘梅和陈霜。 “我记得之前出事的霜丫头和莉莉关系最要好了啊。” “刘梅倒是不和她们俩一处，但刘梅也去过镇子里呢，我记得有一次她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呢。” 镇子上？ 难道整件事和镇子上的人或事有关系？ 拓跋尔突然开口：“说起镇子，师姐，我突然想起来了，那个镇子很奇怪，一个人都没有！” 琪儿在旁边听到也跟着点头：“对啊，我们那天在镇子上半天找不到一个人。” 谢明欢看向旁边的阿青。 阿青：“镇子上的人大多以前是从村子里出去的，他们知道联通其他村子的路，经常会出去收购新鲜的东西。” 是这样吗？ 谢明欢越发觉得别看这里地方小，但藏着的秘密一点都不少。 说话的功夫，胡书也回来了。 他满头大汗，手里多了一块布头。 “从一棵树上捡到的，不知道是不是凶手的。” “就这一块布料，能看出什么来啊。” 拓跋尔很沮丧。 谢明欢：“虽然不能把它当做线索来用，但不排除可以用来做证据。” 仔细将布头看了一遍，确实找不到什么线索，谢明欢将布头交给琪儿保存着。 “好了，这里的事暂时可以结束了。” “张莉的尸体还要带回去，暂时不能下葬。” “陈霜的尸体还没有查验呢，咱们先回去继续把。” 阿青点点头。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陈大娘和张伯的。 等众人又从山上赶回到了村子的坟地上，就见陈霜的尸体已经被挖出来了。 王婶呆呆地坐在旁边，对着已经腐烂变形的女儿，再找不到之前要严惩拓跋尔的气势，像是整个人的心神都跟着陈霜走了一样。 “王婶。”阿青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你们回来了。”王婶看了几人一眼，“莉莉她也——” 阿青点点头。 王婶：“都是苦命的孩子啊。” 谢明欢：“您还是要保重身体，总要查出凶手来。” 王婶不太愿意搭理谢明欢等人。 她心里还是对拓跋尔带着深深的敌意。 第四百五十六章 疑点 感受到王婶的抵触，谢明欢没有再多言，只默默地吩咐琪儿抓紧验尸。 琪儿配合默契。 陈霜是第二个遇害的，她的尸体和之前刘梅的相比，还要完整一些，因为有之前给刘梅验尸的前提在，所以这回琪儿剪开陈霜的衣服，王婶虽然心中不舒服，但到底没有开口反对。 “小姐，和其他两人一样，都是中毒。” “不过陈霜身上的伤口更多一些，有反抗伤。” “什么？” 谢明欢闻言上前两步。 琪儿指着陈霜的胳膊，还有脚踝处。 “手腕上的这片乌青不是中毒，是被人用力抓住手腕导致的。还有脚踝处，这里应该是扭伤了，浮肿的厉害。” 谢明欢依言看过去，果然和琪儿说的一样。 两人对话的声音不小，王婶也都听到了。 她的脸上多了几分其他的情绪：“你是说，我女儿她和凶手反抗过？”说完也不等琪儿回答，反倒自己自言自语了起来，“我就说，我的女儿不像她们，柔柔弱弱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屈服，原来她反抗过的！” 拓跋尔忍不住开口：“琪儿，你快看看她的指甲里有没有血迹或者是挠下来的皮肤，如果有的话，那我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了，我可是浑身上下没有受一点伤。” 琪儿同情地朝拓跋尔摇摇头：“拓跋少爷，你身上的嫌疑还是要继续背着，虽然她有反抗，但双手我都检查过了，没有血迹，更没有别人的皮肤，凶手应该没有在她的反抗中受伤。” 拓跋尔目光黯淡了下来。 不过王婶倒是没有再直接将怀疑和愤怒指向拓跋尔。 她看着谢明欢问：“你们真的能查出凶手？” 谢明欢郑重点头：“这是自然。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我师弟的清白，我们也会鼎力相助。” 阿青盯着王婶看了半响：“王婶，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没告诉我们？” 王婶：“是。” 这回她没有再隐瞒。 “有些事我是没和你们说。” “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些事应该和霜儿她出事无关。可是现在……我不敢肯定了。” 阿青：“王婶，是什么事？” 王婶：“霜儿出事之前，许是有了心上人，不是村子里的，每隔几天她都会偷偷跑出去，虽然我嘴上不说，但却悄悄跟过她几次，一开始我见她只是去镇子上，以为是她贪玩，想要去镇子上玩，但后来有一次，我看到她从镇子上径直去了断海谷那边，有一个高高的男人等着他，男人带着斗笠，我看不清楚容貌，但他转身的时候，前面的纱被吹起来，我看到了那双眼睛，和他的一模一样。” 再次被提到的拓跋尔，心里一惊一乍的。 他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很是委屈。 “大婶，这眼睛是父母给的，天底下并不是只有我的眼睛是这样的。” “不信你可以出去看看，现在北地很多和我一样血脉的人，和汉人生活在一起。” 王婶没有说信，但也没有反驳拓跋尔。 谢明欢：“王婶，你的意思是，怀疑那个人就是凶手？” 王婶：“我也不知道。但张莉也出事了，之前张莉总来家里找陈霜，我听到过她们一起讨论那个人，虽然没听清她们说什么，但张莉应该也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拓跋尔：“师姐，难道说这是情杀？可是也不对啊，情杀的话，刘梅为什么也出事了？她不是和陈霜、张莉玩不到一块吗？” 王婶：“刘梅那孩子性格软，就知道干苦力，一点都不像年轻姑娘，霜儿没出事前，也不乐意和她一块玩。” 谢明欢：“王婶，你可还记得是在断海谷哪里见到她们相聚的？” 王婶：“说不清了，如果到那也许能认出来。” 谢明欢沉吟了一番。 “这样吧，明日我们带你一起去断海谷。” “今天……我还有一些事要去问问刘大娘，还有张伯他们。” 王婶嗯了一声，情绪比之前平静了不少。 一直沉默着没开口的崔郢，突然问了个问题。 “断海谷后面是否还有人居住？” 谢明欢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应该是问阿青的。 阿青：“没有。” 崔郢沉默起来。 谢明欢：“崔大哥，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崔郢：“是有些疑点，不过要去了断海谷之后才能确定。” 谢明欢：“那要不……崔大哥你和拓跋今天就出发？” 崔郢：“不必了，这里的地势还没有完全勘测完，就算那里有问题，但凶手的作案场地应该还是在这里，是在哪里作案，又是怎样抛尸的，同样重要。” 谢明欢：“是啊，尤其是抛尸和离开，凶手是怎么做到没有脚印的呢？” 拓跋尔：“师姐，你这两个问题让我想起了之前看过的卷宗里提到过的密室杀人案，可那些都是在密闭的空间中找不到人进出的痕迹，但眼下咱们遇到的却是在户外，还是不一样的。” 谢明欢：“眼下除了要搞清楚三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毒而死外，她们的人际关系，出事前都有什么不一样的动作，还有之前在山上，那位妇人提到的，镇子上的王麻子，都要一一了解之后，才能做出下一步的判断。” 胡书皱眉：“说起镇子，那里不对劲。” 连胡书都说不对劲，看来这镇子也要好好查查了。 谢明欢看向晋王。 “王太医那边——” “本王已经传信过去了。” 说到这，晋王突然笑了起来。 “下次还是让他随时跟着你吧。” “这都第几次了，每次都匆匆把人折腾过来，本王看他也不敢再躲懒了。” 谢明欢闻言也笑了起来：“那我们是求之不得，不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我还是更希望他老人家能够大方一点，再好好教导一番琪儿。” 晋王哼哼两声：“知道了，本王会和他说的。” 在旁边一脸茫然的琪儿还不知道，自己又被自家小姐赋予了重任。 “小姐，奴婢需要个地方，对这三位姑娘进行更深一步的检查啊。” “知道了。” 谢明欢和阿青说起了琪儿的需求。 阿青听完谢明欢的话，看琪儿的目光复杂了几分，好像多了点敬佩的味道。 “琪儿姑娘，跟我来吧。” 第四百五十七章 知不知 琪儿跟着阿青去了专门腾出来的地方，开始对三具尸体进行更详细的查验。 虽然有晋王在，盯着谢明欢回去喝了杯解暑茶，又用了些点心。但谢明欢到底没有休息，趁着天黑前，去了张莉家中。 收拾的干净的小院里，陈大娘和张伯坐在院里，两个人都正愣着，眼眶红红的，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悲伤，甚至连三人进来时动静不小的推门声都没有将他们唤醒。 谢明欢心底轻叹，上前两步。 “大娘。” “我们需要看看张莉的房间，还有张莉遇害前的一些事，还需要您仔细和我们说说。” 陈大娘抹了把眼泪，原本尽是茫然的双眸清醒了几分。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谢明欢问：“夫人，你们真的能查到凶手吗？” 不等谢明欢回答，拓跋尔就先拍着胸脯保证：“大娘，就算是为了给我自己洗清嫌疑，这个案子我们也要追查到底，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让小爷我给他背黑锅！” 就像陈大娘之前说的，张莉出事的时候，拓跋尔一直跟在谢明欢身边，她陪着刘嫂子的时候，有见到拓跋尔，所以哪怕之前小松说的，亦或者是王婶对拓跋尔的态度，都没有影响她，比起怀疑拓跋尔，陈大娘更希望就如拓跋尔说的那样，就算是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黑锅，好帮他们找到真正的凶手。 “你们要看莉莉的房间吗？” “跟我来吧。” 陈大娘起身，在前面带路。 晋王是绝对不会进别的女人的闺房的，他就留在外面。 谢明欢和拓跋尔跟着陈大娘进去。 张莉的闺房很温馨，甚至还有一个崭新的梳妆柜。陈大娘沙哑着道：“那是他爹刚给她做的，为了这个梳妆柜，磨了她爹大半年，这才做好了没几天，谁想到莉莉她、她就——” 谢明欢走过去，抽开抽屉看了看，并没有什么过分贵重的东西。 反倒是拓跋尔，指着对面墙上的一幅画问：“这是什么？” 陈大娘看到那画心里莫名一震：“这、这我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这是莉莉前阵子拿回来的，宝贝的不得了……这丫头是什么时候把这画挂起来的？” 谢明欢抬头看着那幅画：“这……好像是一个人的简易轮廓。” 拓跋尔：“人的简易轮廓？” 他转身问大娘：“大娘这个我能取下来吗？” 陈大娘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拓跋尔伸手将画从墙上取了下来，虽然没看明白这人什么模样，但却看到画的后面有个落款‘海’。 “师姐，这个海字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说这个人的名字是海？” 谢明欢伸手接过画，仔细看了两眼。 “这个海字代表什么一时说不清，但是这个字体，你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拓跋尔凑过来又看了两眼，惊呼出声：“这是楷书！” 谢明欢嗯了一声：“不错，这不仅是楷书，还是带着几分隶书韵味的楷书，这种写法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少有人用了……更不用说时下咱们多用行书。” 陈大娘听的云里雾里。 “夫人，你们是不是有发现啊？” “这幅画是不是能找到凶手？” 谢明欢和拓跋尔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惑，安抚陈大娘道：“大娘，这幅画您确定是张莉最近才拿回来的，是吧？” 陈大娘点点头：“是，就是她上次去镇子上的时候带回来的。” 谢明欢：“看来真的要好好在镇子上查一查了。” 拓跋尔也问：“大娘，你们那个镇子上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是我说，我们那次去，不是说你们有什么祭祀吗？镇子上一个人都没有啊，还有你们的祭祀这都几天了，也没听说啊。” 陈大娘皱眉：“祭祀？我们这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祭祀啊！就抓到你的那天，村子里大家是提议过，要在广场上祭祀，惩罚凶手来着，但这也不是什么能轰动到镇子上的大事啊。” 拓跋尔狐疑地看向谢明欢：“师姐，不对劲啊，那天咱们来的时候，明明在路上听到有人说镇子上有祭祀，还说的很热闹，不然也不会连崔大哥都动心，怎么现在会没有？” 陈大娘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们是从哪条路上过来的？” 她的脸色有些不好：“我们这边虽然偏僻，但我听说，有一条进来我们这里的路上，不仅连接着我们的镇子，还连着另一个镇子，那个镇子比我们这里更神秘，据说那里的人都能通神，每个月都会有特别隆重的拜神活动。” 谢明欢和拓跋尔对看了一眼。 “还有一个镇子？” 陈大娘：“我也是听说，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出去过，那个镇子什么样，都是别人传的。” 谢明欢：“先是在路上听到祭祀的事，又走错了地方，结果却被人偷袭，紧接着就被绑到了你们村子里做替死鬼，看来这个传说中的镇子，问题也不小啊。” 拓跋尔则是不断的嘀咕着不对不对不对。 “师姐，我记忆力很好的，当时那个路人说的肯定就是这个镇子，绝对不是其他的镇子。” “如果不是他们自己也搞错了，那就是从咱们碰到他们开始，就不对劲。” 谢明欢深深地看了拓跋尔一眼。 “也许，他们看到你之后，就打了主意，要骗咱们到这里来。” “让我来给他们背黑锅吗？” 拓跋尔黑着脸，怏怏不快。 “我看起来这么好欺负吗？” “真相到底是什么，去那个镇子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在房间里没有再找到其他的东西，和陈大娘一前一后出来。 “大娘，之前村子里的人提到，张莉和镇上的王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那都是她们嫉妒我们莉莉，王麻子是镇上做买卖的，比我们这些世代留在村子里的生活要富裕，半年前王麻子就托媒人来提亲了，但是莉莉不同意，我们就这一个闺女，肯定是听她的，早就拒绝了。” “但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莉莉倒是去了镇上好几趟。我喊她爹跟去看过，她就是把自己做的鞋子交给了王麻子，我们只当是她又想明白了，一直也没干涉她。” 第四百五十八章 癸镇 从陈大娘口中问出了王麻子在镇上的地址，三人离开了张莉家。 拓跋尔还拿着那幅画。 谢明欢：“先去王婶家一趟，看看她当时看到的那个人，和这幅画上的人，是否是同一个人。” 拓跋尔觉得师姐这有些难为王婶了：“师姐，这画也太抽象了，别说是王婶了，就是我都得看半天才能分辨出这是个人，你确定王婶能靠着这么几笔，就认出来？” 谢明欢：“能不能总要试试。” 晋王就一直默默地陪在谢明欢身边。 待到了王婶家，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拓跋尔有些怵王婶，将画交给了谢明欢。 等谢明欢拿着画说明来意后，王婶接过画，她比谢明欢更想要早点查出凶手。 只是就像拓跋尔说的那样，这画实在太抽象，就算是懂画的人也不一定能通过这寥寥的线条来锁定一个人的外貌，不过王婶看了很久，还是有提供线索的。 “这个轮廓我不好说，但是这里——” 王婶指了指下巴处，明显有微微凹进去的痕迹。 “这个下巴，我看着倒是挺眼熟的。” “是吗？” 谢明欢收回了画，很感激王婶帮忙。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出真凶的。” 王婶看拓跋尔的目光还是不善，但和之前比，已经好太多了。 等从王婶家离开回到阿青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阿青和大柏正在做饭，一个往灶台里填火，一个炒菜盛饭。如果不是两人都不喜欢说话，大家又都知道她们只是村里的老乡，说不得会误以为这是一对吃苦耐劳的小夫妻。 背后是落日余晖，眼前是徐徐升起炊烟的农家小院。 谢明欢的心情莫名舒缓了起来。 她将画像收好，扭头看向晋王：“我已经闻到香味了，看来咱们今晚有口福了，王爷！” 晋王不置可否：“那你一会多吃点。” 这种农家小菜，对从小锦衣玉食的晋王来说，实在算不上有什么吸引力。 琪儿还没有回来，崔郢也不在。 院子里只有胡书在擦拭自己的大刀。 见到谢明欢三人回来，胡书眼前一亮。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找你们了，在这里坐着忒无聊。” 拓跋尔早就凑到了灶台前，去看阿青在做什么好饭了。 “真香，又是腊肉吗？” “感觉自己好像到了四川一样。” 阿青很喜欢听拓跋尔说四川的事。 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暖意，倒是大柏，填了一把柴后，看着拓跋尔欲言又止。 拓跋尔很快察觉到了：“你有话要和我说？” 大柏点点头，但却还是半天说不上话来。 阿青放下手中的勺子，帮他说道：“大柏方才又去山里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松子的下落，他是担心松子出事，想要拜托你们帮忙。” 拓跋尔：“还没找到吗？” 他心里其实是有点怀疑，这个指认自己的松子，说不定就是那天在镇子上偷自己东西的家伙，不过——“从凶手目前的作案目标来看，死者都是女子，说明松子暂时不是太危险。” “那个大哥，不是我说话直接啊。” “松子刚好是那个信誓旦旦说我就是凶手的证人，然后他就失踪了，你不觉得有问题吗？其实比起他可能被凶手杀害，我更倾向于推测他可能认识凶手，甚至和凶手是一伙的。” 大柏脸色涨红了：“不可能！我弟弟不是坏人。” 拓跋尔摆摆手，安抚他：“你别激动，我也没说你弟弟就是坏人啊，但好人也有被糊弄的时候吧，我的意思是，有可能你弟弟是被凶手利用了，利用你懂吧。” 大柏没有在说话，但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对松子的担心，还有拓跋尔的话，很明显，他是听进去了的。 阿青拍了拍大柏的胳膊：“你放心吧，待会吃了饭，我再喊乡亲们帮忙再去找找。” 大柏闷不吭声点点头，坐下来继续填火。 待到天边的落日烧成了血红色，晚饭也正好出锅。 阿青原本是想把饭菜还单端给谢明欢她们端过去的，被谢明欢拦住了：“阿青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在院子里一起用吧，吃饭还是人多点吃着香。” 阿青闻言脸上多了几分暖意，点点头开始在院子里忙活着端菜端饭，拓跋尔也跟在她旁边帮忙，很是跳脱，活跃了不少气氛。 这个时候，崔郢和琪儿也都回来了。 不过琪儿身上的血腥味、腐尸味很重，不用说她很自觉的端了饭菜回去用，顺便洗漱。 在外面没有那么多讲究，吃饭的时候大家不免也继续讨论起了案子。 谢明欢：“阿青，听陈大娘说，这里除了你们的镇子外，还有一个更神秘的镇子？” 阿青闻言沉默了一下：“嗯，是听说过，叫癸镇。” 拓跋尔：“这个镇子真的能通神明吗？你们对他们了解多少？” 阿青摇摇头：“不了解，也是听别人说的，从来没去过。” 拓跋尔失望地哦了一声：“这样啊，你是族长，我还以为你能知道一些村民不知道的事呢。” 阿青沉默了下来。 反倒是一直不爱说话的大柏，突然开口，面色有些紧张。 “那里不能去。” “一定不能去。” 他特别紧张，像是在说什么恐怖的事情。 谢明欢、拓跋尔，甚至崔郢的目光都看向他。 “大柏，你知道那里？” 大柏使劲摇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拓跋尔不信：“你都说了那里不能去，怎么可能不知道，不知道的话，你怎么知道那里不能去，那个镇子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大柏还在摇头。 拓跋尔使出绝招：“大柏，你想想你弟弟松子，说不定他现在就被困在那里呢。” 大柏愣住。 半响，才听到他干涩的声音。 “我、我爷爷说，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是被癸镇驱逐出来的，我们是不祥的，他们把我们赶到了这里，让我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不祥的？被驱逐？” “自生自灭？” 拓跋尔眼前一亮：“师姐，我知道了，那个阵法！” 第四百五十九章 王麻子 “你们不是说村子外面有阵法吗？” “那个阵法会不会就是癸镇的人，用来困住村子里的人的？” 崔郢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谢明欢挑眉，觉得这个案子好像更有趣了呢。 “这个癸镇从来没听说过啊。” 晋王皱眉想了半天，也附和道：“当地的县令上报的情况中，也没有提到过。” 在晋王说这话的时候，阿青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什么猜测一闪而过，又被压了下来。 谢明欢给晋王夹了菜：“先吃饭吧。到底什么情况，明天亲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晋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也给谢明欢夹了菜。 “吃饭。” 用过饭后，谢明欢等人准备回隔壁休息。 阿青和大柏同时喊住了她们：“夫人——” 谢明欢：“还有事？” 阿青看了大柏一眼，先开口道：“明天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谢明欢挑眉：“你是担心我们会离开？不用担心，明天琪儿和拓跋尔都会留在村子里的……” 拓跋尔还不知道这个安排，有些哀怨。 阿青摇摇头：“不是的。事到如今，我们都相信凶手不是拓跋公子，但——这毕竟是村子里的事，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参与。” 谢明欢了然的点点头没有拒绝，目光看向大柏：“那大柏——你呢？” 大柏：“夫人，我也想去，我弟弟他——” 拓跋尔嘟囔着嘴：“师姐，你就让他们一起吧，正好看着我，这样我就不用被留在这里了。” 谢明欢佯怒地瞪了拓跋尔一眼。 “好吧。” “那明天阿青姑娘还有大柏，你们也一起吧。” 两人同时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等走出院子的时候，谢明欢被晋王牵住了手。 谢明欢紧紧地回握着，身子微微靠向晋王：“王爷，待会也派你的人帮忙去找找松子吧，我担心……他可能不在这里了。” 晋王嗯了一声，没有拒绝。 拓跋尔和胡书并肩走在后面，小声嘀咕。 “又秀恩爱。” “欺负我年纪小！” “那你让谢六也给你定亲啊。” “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江湖上的女侠客怎么样？” 拓跋尔脑补了一下，像罗慕容那样的女汉子，像胡大叔那样的女侠客，使劲摇头。 “不不不用了，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真的，我就是习惯性吐槽。” 说完这话，拓跋尔便后退了两步，等着最后的崔郢走过来，献宝似得把那幅画拿出来，故作认真地和崔郢探讨起画来。 “崔大哥，你看看，这画是我们从张莉房中拿到的。” “王婶说这个下巴很眼熟呢。” 崔郢接过画看了两眼，也很快发现了那个字的问题。 拓跋尔解释了两句，将谢明欢之前的猜测说了。 崔郢点点头：“明欢说的没错，这个字是不常用了。而且这字迹的风格很独特，不光是它的神韵，还有笔触和写法，应该是当年特定的某个流派的人才会用的。” 拓跋尔惊讶：“真的吗？崔大哥，没想到这个你也懂啊，而且听起来懂得好多的样子。” 崔郢：“只是在杂书上看到过，但具体是什么流派，书上没有记载。” 拓跋尔：“没事的，我觉得一切答案都在那两个镇子上，咱们离真相不远了。” 翌日。 依旧是阿青准备早饭，大家在院子里吃完了，便出发了。 王婶、陈大娘，刘大娘这三位受害者的母亲，都等在广场上，她们看谢明欢等人的目光带着期待，也有忐忑，王婶胆子最大，她直接上前来，和谢明欢说道：“我闺女的事就拜托夫人了，无论如何，都请你一定查出凶手。” 说着，她收回目光的时候，在拓跋尔身上还停顿了一下。 拓跋尔无语望天。 阿青上前和另外两位大娘叮嘱了几句。 “婶子，你们放心吧，我和大柏也跟着夫人她们过去，一定会找到凶手的。” 陈大娘紧紧握着阿青的手：“阿青，全靠你了。” 刘大娘一直哭个不停。 伴着哭声离开了村子，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从村子往外走，照样也会经过那片之前布置着阵法的林子，再进入林子后，谢明欢问：“崔大哥，你看，这林子里的阵法，是否又被重新修复了？” 崔郢走在前面，身影时不时被大树遮挡消失。 因为有之前阵法的阴影在，大家都很小心，走的很慢。 阿青和大柏走在后面。 “没想到这里竟然……” “一定是癸镇的人，是他们。” 大柏像是知道些什么，但却没有说清楚。 崔郢很快再次出现，朝众人摇摇头：“没有了。” 拓跋尔第一个松了口气：“没有就好，那咱们快点走吧，在这里磨磨唧唧，着急死人了。” 谢明欢：“嗯，拓跋说的没错，咱们加快脚步。” 胡书留在了村子里陪琪儿验尸。 晋王更加小心谢明欢的安危了。 不过像崔郢说的那样，没有了阵法的林子，大家很快就走了出去。 外面就是几人都熟悉的空地，拓跋尔自从那晚追着小偷跑进来，已经过去好几日了，现在重新走出来，恍若新生。 “就是这里，我有印象，前面就是镇子了。” 谢明欢放缓脚步等着阿青走过来：“阿青，你们镇子上的人是不是很少。” 阿青：“我不清楚，这是我第一次出来。” 拓跋尔闻言惊呼：“什么？你可是族长啊？你、你竟然第一次出来？” 阿青：“村子里可以自给自足，出来做什么？” 拓跋尔：“……” “前面有人。” 晋王突然开口，挡在了谢明欢前面。 有两个人朝众人跑了过来。 阿青上前一步，盯着跑过来的人看了半响，并不认识。 反倒是大柏：“是王麻子。” 谢明欢挑眉：“就是向张莉提亲的那个王麻子？他怎么知道咱们出来？看他的样子，是奔着咱们来的吧。” 大柏摇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拓跋尔：“管他呢，问问就知道了呗。” 王麻子并不是满脸麻子，反而是个清瘦干净的年轻人，就是眉宇间透露着几分商人的气息，不像村子里的乡亲那么朴实。 “各位贵人老爷们，你们来啦。” 第四百六十章 慎入 “你是王麻子？” “谁告诉你我们今天会来的？” 拓跋尔问出了大家心里的疑惑。 王麻子倒是有几分胆量，哪怕在晋王、谢明欢这些气势逼人的贵人面前也不怵。 “呵呵呵，我和村子里的叔伯们关系都不错。” “诸位一路奔波帮着几个婶子追查杀害她们闺女的凶手，我王麻子别的做不了，但却要尽一份力啊。”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拓跋尔啧啧，“不会是张莉托梦告诉你的吧。” 王麻子脸色一白：“这位小哥可别乱说，这鬼神的事，不是咱们这等凡人能够随便说的。” 拓跋尔：“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小爷我可是不怕他们。” 他故意做出吐舌头翻白眼的动作，和王麻子叫板：“你是不是很怕他们啊？是做了亏心事吧。” 谢明欢在后面摇头，轻声制止拓跋尔的胡闹。 阿青也上前两步：“你和张莉……” 王麻子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呵呵，你就是阿青族长吧，之前听张莉说过，她说你年纪轻轻就做了族长……要不是我爹当初离开了村子，说不得现在我也归你管呢。” 这话不仅寡言的阿青没法接，就是谢明欢听着也有些懵。 拓跋尔又没忍住：“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说一堆莫名其妙让人听不懂的？”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王麻子：“我是来接诸位到镇子上的啊。” 王麻子：“听说你们正好有事要问我，所以我这不就主动过来了。” 谢明欢实在是不得不开口了：“那就麻烦你了，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到镇子上再说吧。” 王麻子点点头，看出来这些人貌似是都以谢明欢的话为主，对谢明欢更加客气起来。 镇子就在前面。 一进入镇子，谢明欢很快体会到了拓跋尔他们之前提过的古怪。 确实太安静了。 之前拓跋尔失踪，他们忙着找人，只派了暗卫到镇子上排查，暗卫的任务是找拓跋尔，镇子上的古怪自然没有多提，或者说对于他们来说，有没有人大概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对于重新进入镇子的众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拓跋尔紧紧跟在谢明欢身边，生怕一个不小心再被设计。 “师姐，我们那天来的时候，镇子也是这样，空空的，走半天也见不到一个人。” “你看，那里的店铺门还开着，可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王麻子走在前面，听到拓跋尔的话，转身解释了两句。 “你们想多了。” “我们这个镇子本来就小，也就是这十几年才起来的，一开始到镇子上的人都是在山里活不下去，想要谋个新出路的。” “镇子上的人知道几条出去的路，可以去别的村子，大家便经常出去到外面换新鲜玩意，有时候一走小半个月，就是走半年的情况也有，反正大家往外面跑惯了，反而不太安稳地一直在镇子上生活了。” “就算是去外面了，可是这门都不关的吗？” 王麻子：“关门干什么？大家都认识，和一家人也差不到哪去，离开之前开着门，是为了方便别人来取东西，取东西的人取走了东西，也会留下自己有的，这是我们镇子上的规矩。” 拓跋尔闻言，好奇地走进了一家敞着门的店铺。 果然就见柜台后面摆放的应该是布匹，但因为没有人，布匹上都有灰尘了。柜台上面还放着米面，腊肉等东西，应该是来扯布的留下的。 “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谢明欢跟过来看了两眼：“与世隔绝，没有多少人，大家相互了解，自然没有太多的规矩和束缚，甚至生活物资还保留着以物易物的习惯，很淳朴。” “你们是谁？” 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突然出现在门口。 她的手里提着两双新鞋子，因为大家都挤在这里，有些害怕。 “是胖丫啊！” “你娘又让你来扯布头吗？” 胖丫看到王麻子，心中的害怕去了不少。 “麻子哥。” “是啊，我娘让我来扯布头。” 王麻子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鞋。 “又做的新鞋？” “嗯嗯。” “走，我帮你扯，你娘说了要多少吗？” “要这么长。” 小丫头直接伸手比划，样子阮萌可爱，尤其是吸引了谢明欢的目光。就连一直傲娇的晋王，也不由多看了两眼，心中暗想着自己和谢明欢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王麻子扯布的手法很熟练，很快就裁剪好了交给胖丫。 “给你，回家去吧。” 胖丫拿着布头离开，临走之前还在晋王身边停了下来，歪着头看了他好几眼。 王麻子并不知道几人的身份，见胖丫如此，笑着解释说：“胖丫看见美好的人或东西都要多看几眼，这位公子容貌出众，胖丫是又要流口水了。” “胖丫，别看了，还不快回家去。” 胖丫笑嘻嘻地走了。 留下脸色微僵的晋王，还有一众想要不好意思笑的人。 谢明欢走过去，笑看着晋王，王爷的魅力实在是无人能挡啊。 晋王挑眉，本王长得好，是你的福气。 谢明欢不解，这容貌在王爷脸上，怎么是我的福气了？ 晋王突然笑了起来，看谢明欢的目光很是暧昧缱绻，本王长的好，这闺房之乐，鱼水之欢，爱妃才能更赏心悦目啊，而且，有本王这样俊美的夫君，爱妃出去和其他贵夫人一比，也有面子吧。 谢明欢差点被晋王这邪魅的想法吓住。 她佯装轻咳，拒绝再和晋王理论下去。 王麻子：“几位，再走几步就到我的米铺了，咱们这个镇子一年也不来个生人，没有什么酒馆茶楼的，中午诸位就在米铺将就一顿吧。” 拓跋尔闻言惊讶：“竟然连酒馆茶楼都没有？怪不得那日我们走遍了镇子，也找不到个落脚的地方。” 王麻子嘿嘿笑了两声，不置可否。 果然，和衣铺隔着没两家就是米铺，也是小小的一间，比起衣铺干净上一些，但也没太大的区别，里面也是空无一人，甚至比衣铺还要空荡。柜台要更靠前一些，柜台后面有两个大木桶，盖着盖子，想必里面就是米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大柏的隐情 王麻子跑前跑后忙着倒水，没有茶叶，就是白开水。 “我这条件简陋，大家将就点吧。” 拓跋尔接过水，拦住了还准备去拿花生瓜子的王麻子。 “行了，别折腾了。” “我们不差这点东西吃。” “你还是坐下好好和我们说说张莉的事吧。” 王麻子被拓跋尔拦住，尤其是听他提起张莉后，情绪有些复杂了起来。 他坐下后，目光扫过一直沉默的大柏。 谢明欢将王麻子的小动作收在眼底，联系到之前在镇外，也是松子先认出了王麻子，她开口问大柏：“大柏，你说自己从来没有出过镇子，那你是怎么认识王麻子的？” 大柏明显被问住了。 他看看阿青，又看王麻子，半天说不上话来。 最后还是阿青突然开口：“大柏的爹还活着的时候，曾经提过，大柏哥和张莉的婚事，虽然两家没有说死，但其实他们是有婚约在的。” 阿青的话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就是崔郢都侧目看了大柏好几眼。 拓跋尔更是咋呼起来：“什么？大柏哥你和张莉？可是不对啊，昨天在现场，还有个妇人说她儿子也想娶张莉来着，但张莉选了王麻子？但是陈大娘又说王麻子提亲的时候，张莉又没同意？” 王麻子无奈地叹息一声：“是，我是去提亲来着，但是被拒绝之后，我就熄了那个心了。后来张莉到镇上，也不是找我。” 拓跋尔：“不是找你，那是找谁？” 王麻子：“是见她的心上人，唉。” 拓跋尔：“心上人？果然，那幅画！那张莉的心上人又是谁啊？” 王麻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张莉只是找我帮忙掩饰她的行踪，不想被她爹娘发现，她每次到米铺之后，坐不了多久就会从后门悄悄溜出去，一直到下午才回来，然后再回村子里去。” 谢明欢看向崔郢：“经过村子的那道阵法，拦不住张莉吗？” 说着她又看向王麻子：“你经常回村子里吗？” 王麻子：“没有，我从小就在镇子上长大，还是三年前我去村子里送过一次米，就是那次认识了张莉，后来我一直记着她，这不半年前才会请了媒人想要去提亲，结果被拒了。” 谢明欢：“那你进村子的时候，经过那片林子，有没有发现什么？” 王麻子一脸迷茫：“发现什么？那不就是一片林子吗？哦，林子里倒是不少野兔子，我每年冬天都要去林子里做陷阱抓兔子。” 拓跋尔好奇了起来：“抓兔子？红烧兔肉？麻辣兔头？再配上一壶酒，啧啧啧，赛神仙嘛。” 王麻子倒是和拓跋尔一拍即合：“对对对，那些野兔子的肉特别鲜，到了冬天就有口福喽。” 谢明欢直接无视拓跋尔的废话。 扭头和崔郢讨论起林子里的阵法。 “咱们进去的时候，阵法确实是开启的。” “但是为什么张莉出来，王麻子进去，都没有问题？” “从那些布置上看，阵法如果要长久生效，就要有人定期来更换。村子里的人，镇子上的人能够自由出入，咱们却不能进去……应该是林子中就有人在看守阵法！” “如果是这样的话，咱们那日破阵后，为什么他没有再将阵法修复？” “看守阵法的人应该是清楚的知道咱们在村子里的一举一动，眼下咱们卷入了案子里，又出来查案，看守阵法的人可能是不想暴露，所以暂时静观其变。” “这样解释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谢明欢认同崔郢的推测。 “只是……这个看守阵法的人，又是何来历？是好是坏？” 晋王突然开口。 “派人去林子里查，一寸一寸，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谢明欢摇摇头。 “不必了。” “我有一种预感，这个人和案子应该也脱不了干系，等案子查清楚了，说不定也就知道这个人的真面目了。” 王麻子听得云里雾里的：“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阵法？什么真面目的。” 谢明欢并没有和他解释，反而问起了癸镇的事。 “听说这里还有一个镇子，叫癸镇？” 王麻子皱眉，目光又扫了大柏一眼。 “是有这么个镇子。” 谢明欢：“你可知道癸镇在哪？怎么过去？” 王麻子马上摇头：“这个癸镇就是大家传出来的，是有的人说去过，但是再让他去，他就找不到地方了，所以我们这村里、镇上的都把这当做是个传说，不当真的。” 谢明欢：“空穴不来风，如果只是传说的话，在时间上，存在地点上都会更加虚泛，可是这个癸镇，在你们的传说里却是就存在在附近，而且时间上也是共同的，并没有说是百年前云云…” 谢明欢每说一句，王麻子的脸色就要变化一番。 “而且，你一定知道癸镇的地点。” 王麻子苦笑着不承认：“夫人，您别冤枉我啊，我怎么会知道癸镇的地点呢。” 谢明欢：“你知道。而且不仅你知道，在场的还有一个人应该也知道。” 拓跋尔：“师姐，你说什么？还有别人知道癸镇？” 谢明欢看向大柏：“我说的没错吧，大柏？” 大柏和王麻子对视一眼，突然长舒了口气。 他依旧是寡言老实的样子：“夫人，我确实知道癸镇是真实存在的，但它在哪，我真的不知道。” 拓跋尔真的要跳起来了：“大柏，你怎么会知道？你不是都没出过阵子吗？” 阿青又开口为大柏解释了一句：“大柏的爹，以前是我们的族长，原本如果没出那些事的话，大柏才应该是新一任族长，可是后来……” 大柏只是点头，在阿青说完后接着说道：“我爹生前去过癸镇，是他告诉我的。” 拓跋尔：“你爹去过？” 大柏：“……我也不是第一次离开村子。我爹死后，我出来过几次，也是这样认识了麻子，是我拜托他帮忙打探癸镇的事。” 拓跋尔脑补了一下：“难道你爹出事和癸镇有关？” 大柏：“我爹是患病过世的，和癸镇倒是没太大关系，但癸镇在我爹口中，很是可怕，他临死前不断叮嘱我和弟弟，有机会一定要离开村子……我、我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才……” 第四百六十二章 沩山 “原来是这样。” “那你和张莉的婚事，张莉不承认，喜欢了别人，你不生气吗？” 面对拓跋尔扎心的问题，谢明欢都想拍死他了。 大柏倒是很淡定。 提起张莉他的脸上没什么波动。 “我比莉莉大五岁呢，从小把她当妹妹，婚约只是以前大人的玩笑。” 原本大家只觉得大柏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 但是从方才这几句话，谢明欢却觉得大柏把所有人都骗了。 他知道的，还有他的目的，很可能远比大家以为的要复杂的多。 “大柏，你真的不知道癸镇怎么去吗？” 大柏摇摇头。 “夫人，我真不知。”’ 谢明欢也没有为难他。 侧头看向崔郢。 “崔大哥，看来还要靠你了。” 崔郢沉吟着：“若是有详细的地图，或是能够猜一猜，但是眼下——” 王麻子突然插话：“地图？我倒是有一个简陋的，很破了，是隔壁的老头子临死前给我的，你等一下啊。” 说着他跑到了后面，翻箱倒柜动静不小，不一会拿了一卷果然破烂不堪，甚至看起来像是被老鼠咬过的地图来。 “诺，就是这个。” 地图放过来的时候，空中瞬间被上面的灰尘侵占。 拓跋尔嫌弃的不断后退。 “这是什么时候的老古董的啊。” 谢明欢拿出手帕来，用手帕隔着打开地图，上面倒是有些轮廓，可是看得并不清晰。 崔郢瞥了两眼，突然伸手将地图拿了起来，比所有人都要认真的擦干净了地图上的灰尘：“这是一张古图，年份应该有百年了。” “？？？” 拓跋尔不太明白。 不就是一张破地图吗？ 朝代更迭，行政区域重新划分，甚至是天灾人祸，都会让山脉河流有所改变，这地图年份这么长了，十有八九和现在的地理位置并不相符，那它还能有什么价值啊？ 谢明欢和晋王却同时变了脸色。 晋王甚至走过去看了起来。 谢明欢也神色认真了起来：“可能看出什么端倪？” 崔郢先指了指落款处的字体：“你们看着字迹，和那幅画上的字迹风格是否一致？” 谢明欢仔细端详：“是一样的，不过这上面的字迹要更老练一些。” 晋王则盯着这地图上的脉络，眉头微皱。 “这图上画的应该就是附近的山川河流，但是再往北就没有了，如果往前面推上百年的话，当时北边正被外族侵占，那时候也是汉人对外族人最憎恶仇恨的时候。” “村子里的人说我是外鬼！” 拓跋尔突然喊了起来。 “他们很仇视外族人！” 谢明欢感觉，有些事因为这张地图理顺了不少。 “这附近村子和镇子上的人，很可能都是迁徙过来的，他们正好赶上了汉人和外族人之间矛盾最冲突的年代，受当时观念影响，再加上几十年来一直避世而居，所以还保留着仇视外族人的想法。” “王婶说曾经偷偷跟着女儿陈霜，见到她和一个带斗笠的高大男子幽会，而那个男子很可能是外族人，所以她一开始相信了松子的话，认为自己的女儿是被男子欺凌杀害。可是第一个出事的却是刘梅，还有眼下张莉也出事了，就算是那个人同时游走在三个女子之间……可他怎么推断都不像是凶手啊。” 崔郢点头：“不错。如果只是情杀，不会在抛尸上这么下功夫，而且如果是外族男子情杀，却又将人都抛尸在村子里，难度太大。” 拓跋尔插嘴：“师姐，崔大哥，你们不用推测的这么费劲。是不是情杀，琪儿验尸的时候不就已经判断了吗？哪个情杀的会下毒啊？” 晋王突然伸手指了指崔郢手上的地图。 “这里，有问题。” 是离镇子不远的一处无人区域。 从地图上的道路勾画来看，他们来时经过的那条路，刚好就在这处无人区域的下方，而村子还有眼下他们在的镇子，则和那处区域隔着一座山。 “前面是断海谷，后面是那座瘴气横生的沩山。” “这地图上显示，之前这两座山都是在陆地上的，海岸线还离的很远。” 崔郢也看到了。 “不错，这处无人区域就在沩山后面。” 谢明欢：“也就是说，百年前迁徙过来的人，有一部分定居在了这里？这里就是癸镇？因为后来海岸线扩张，沩山被大海包围，它后面的陆地也变成为了海中的孤岛，和陆地断开了联系。” 拓跋尔：“所以才叫癸镇吗？因为很难找到他们的下落，才搞得这么神秘？” 崔郢提出质疑：“来时路上有人刚好出现，提起祭祀，我们以为是这里，于是拓跋尔被村子里的人当做凶手抓住；但陈大娘说，只有癸镇才会祭祀，因为他们通神明，祭祀的很盛大；大柏说他的爷爷说过，村子里的人都是被癸镇驱逐出来的。” 每一点都和癸镇息息相关，但却又没办法连贯到一起。 崔郢：“癸镇成为海中孤镇后，镇子上的人不上岸，反而驱逐了一部分人到岸上，被驱逐的这些人，提起癸镇变色，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拓跋尔听的云里雾里：“哎呀，崔大哥，你管它到底怎么回事呢？咱们既然确定了地点，去看看就是了，反正这北地不都是……是吧。” 拓跋尔看了晋王一眼，没有说出口的话意思很明白。 这北地都是王爷的地盘，不管是哪，都去得。 谢明欢也同意拓跋尔的意思：“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说着，几人竟然起身准备出发。 王麻子连忙挽留：“唉，你们倒是吃了中午饭再去啊，也不差这点时间。” 谢明欢正色拒绝：“多耽误一会，可能就会增加下一个人遇害的风险，还是早点查清楚凶手为好。” 王麻子没留住几人。 离开镇子一路往东边走，先是到了海边。 很荒凉，一眼望过去没有任何人的踪迹，更不用说是渔船了。 “沩山看起来比断海谷的西山要更险峻。” “黑气萦绕，一定不是什么好山。” “那是没有散干净的火山灰。” 崔郢突然开口。 “百年前这里曾经爆发过火山，只不过当时这里荒无人烟，又是南北朝廷的交界处，所以无人问津。” 第四百六十三章 松子 “火山？” 谢明欢只在书中见到过对火山喷发的提及，真实的火山还没有见过。 “也就是说那些并不是瘴气，而是火山灰？” “这般看来，很多事情大多是被人们以讹传讹，误会颇多啊。” 拓跋尔：“师姐，先别管火山灰什么的了，这咱们怎么过去啊。” 他继续说道：“咱们今年好像和海特别有缘分，之前刚搞定了一个海妖，现在又要去闯癸镇，我怎么突然有点小激动呢？” 崔郢：“这附近甚是荒凉，想要就地取材是不行了。” 谢明欢：“不对。如果癸镇真的在沩山后面的孤岛上，那么这岸上一定会有船只，可能是被藏起来了！他们就算再隔绝，要想确保村子里被驱逐的人还在，能够掌控他们的动向，总要出来走动的吧。” “更何况眼下村子里的事和癸镇脱不开干系，那说明最近癸镇十有八九是有人进出的。” 拓跋尔反问：“师姐，你推断的是没毛病，不过可能他们就一只小船，都已经开回去了呢。” 谢明欢微微皱眉。 拓跋尔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晋王直接吩咐：“都去找。” 阿青和大柏都疑惑地看着晋王，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一个暗卫突然出现：“主子，在山脚下找到一个小舟。” 这凭空出现的安慰，着实吓到了阿青和大柏。 但也让两人更加确信，拓跋尔肯定不是凶手。 无论是他们的气质，还是手里的人员，如果他们真的是凶手，想要用强的话，也许整个村子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两人虽然心中惊讶，却因为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人，所以表现的还算淡定。 拓跋尔惊讶：“师姐，你真是神了，这都猜的到。” 晋王吩咐暗卫将小舟划过来。 小舟虽然小，但大家挤一挤也能坐上去，大柏和暗卫一前一后，朝着沩山后面划了过去。 越靠近沩山越能感受到浓郁的火山灰。崔郢叮嘱大家用水打湿帕子捂住口鼻，以免吸入过多的火山灰。 拓跋尔捂着嘴也闲不下来。 “师姐，我好像看到那个镇子了，就在前面，再快点。” “你老实会吧。” 小舟实在有些小，谢明欢几乎是大半个身子被晋王搂抱着。 拓跋尔只是稍微这么动了动，都足够小舟晃悠起来。 站在岸边还觉得沩山很远，但真的划过来才发现，沩山其实很近。 小舟在拓跋尔的催促下，加快地速度，很快绕到了沩山后面，大家都看清楚了沩山后的孤岛高地：“那里有房屋，那些竹楼的搭建方法，和爷爷提到过的，四川祖上的一样。” 拓跋尔也连连点头：“不错，我去那边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竹楼。” 他很开心：“看来咱们没来错，我身上的冤情总算是可以洗清了。” 很快，小舟就驶到了岸边。 暗卫先飞身上了岸，在附近查探了一番。 “主子，没有陷阱，也没有人。” 晋王点点头，搂着谢明欢，也是飞身上岸，晋王的姿态要比暗卫利落漂亮上许多。每次看到晋王施展功夫，跟在后面保护晋王的暗卫们都会无地自容，毕竟保护一个功夫比自己厉害的主子，实在不是什么容易事。 晋王和谢明欢上岸后，崔郢和拓跋尔也先后上来，之后是阿青和大柏。 癸镇两个大字远远地就能看到，就挂在镇外的门上。 “咱们果然没找错地方。” “这里好安静啊。” “师姐，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直接去镇上吗？” 谢明欢看了晋王一眼：“还是让暗卫再往前面探一探吧。” 晋王嗯了一声，暗卫也不用晋王再开口，马上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等着暗卫的功夫，谢明欢和崔郢商议着进镇之后的计划。 “崔大哥，你觉得这个案子的凶手，是镇上的某个人，还是和整个镇子有关？” “凶手应该有同伙或帮凶，但整个镇子的话……关系不大。” 崔郢摇摇头：“三个女子，和镇子能有什么深仇大怨？” 谢明欢：“我也觉得应该不至于整个镇子都……既是这样，那我们一会就光明正大的进镇好了。” 暗卫回来的不慢，不过这次，身后却背了一个人。 “主子，这个人慌慌张张从镇子里出来，属下就把他带来了。” 暗卫将人扔在地上。 大柏睁大眼睛，上前两步：“松子！” 拓跋尔凑近多看了两眼：“哎，这家伙怎么和那天偷我钱袋的小子那么像？” 大柏听到拓跋尔的话，原本喜悦的心情一窒。 “不会的。” “松子他还是个孩子，不会的。” 拓跋尔哼哼两声：“是不是等他醒了问问就知道了，最好不是，不然——” 大柏心情沉重了下来。 晋王：“你把他打晕了？” 暗卫：“是。” 晋王：“把他叫醒。” 暗卫：“……” 他只学过杀人的招数，这救人……还是拓跋尔善良，看到暗卫为难，撸起袖子自告奋勇道：“还是我来吧，我这有个好东西。” 拓跋尔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这是从琪儿那里要来的呢，你们都离远点，不然熏到你们我可不管啊。” 刺鼻的气味，就是阿青也不由的后退了几步。 而松子在这刺鼻气味的呼唤下，很快就清醒过来。只是，当他睁开眼看清楚眼前的众人时，却慌乱的挣扎着起来想要逃跑。 “松子！” 大柏恨铁不成钢的抓住他。 “你要去做什么？” 松子不看大柏。 “哥，你松开我。” “我有重要的事要做。” 拓跋尔盯着松子的背影看了半天。 “你这个臭小子。” “那天是不是你偷我的钱袋，后来在林子里，是不是你把我打晕了？” 松子听到拓跋尔的声音，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光是这样一个动作，就足够证明一切，根本骗不了在场的这些大神们。 拓跋尔气恼地走过去，面对松子，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问：“你告诉村子里的人，我是凶手，你这是污蔑，让一个无辜人顶罪，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第四百六十四章 义父 松子被迫看着拓跋尔。 也正是因为拓跋尔，松子心里才更加紧张。 “你、你别碰我。” “你个外鬼，不要把你们血液里的疾病传染给我。” 拓跋尔被他这话逗乐了：“你说我是外鬼什么的，我看在你年少无知，不和你计较，但是什么疾病，传染什么？” “我三天洗一次澡，干干净净的，上个月还让这天底下顶厉害的大夫把过脉，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病了啊？” 松子没有因为拓跋尔的话而放松，反而更加紧张焦躁。 “你闭嘴。” “不要说话了，离我远点。” 拓跋尔本来就对他没什么好感，现在竟然还吼他？ 他也是有脾气的好吗？尤其是想到之前在村子里被误会是凶手，要不是师姐她们来的及时，说不定他真的会被他的污蔑给害死。哪怕这两天和大柏关系还不错，可是拓跋尔还是黑了脸。 “你——” 谢明欢拦住拓跋尔。 “松子，你也不想你哥哥为难吧。” “先不说别的是，你告诉我们，为什么会觉得拓跋尔会传染给你疾病？是只有他一个人传染，还是在你看来，所有外族人都会传染给你疾病？” 松子看了谢明欢一眼，见她是汉人，神色缓和了几分。 “外鬼都是肮脏的。” “他们身上背着诅咒，只会弄脏中原的土地。” 拓跋尔：“……” 很好，原来不是自己被波及，是所有人的外族人都被打上了标签啊。 还中原的土地，他们一个避世而居的小村子里的傻小子，也好意思说什么中原的土地这么大格局的话吗？ 谢明欢了然的点点头。 “那你是怎么来癸镇的？” “你哥哥找你都找疯了你不知道吗？” “就算拓跋是外族人，你对外族人有误会，但他是不是杀人凶手，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吧？难道是外族人，就应该被设计去背黑锅吗？” 松子根本听不进去谢明欢的话，甚至还理直气壮地道。 “我没有做错。” “他是没有杀人，但梅姐姐，还有陈霜和张莉，她们都是因为外鬼，所以不得不死，就算他不是直接凶手，也不是无辜的，反正都有罪，让他去顶罪有什么问题？” 所有人，包括大柏，都被松子的这一说法惊住了。 大柏更是脸色涨红：“松子，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你知道是谁害了她们是不是？” 松子梗着脖子：“我是知道，但是可惜那个狡猾的外鬼，让他给逃了，不然我和义父早就抓到他了！” 谢明欢：“义父？” 她看了大柏一眼：“大柏，松子口中的义父，你可知道是谁？” 大柏摇摇头：“不知。” 拓跋尔哼了一声：“师姐，别和他废话了。我猜他那个什么义父，十有八九就是癸镇的吧？说不定就是凶手！” 松子听不得拓跋尔对义父不敬，气冲冲地朝拓跋尔吼道：“你胡说。” 他很生气：“你知道什么？义父那是为了救她们，可惜她们被传染的太多，根本来不及了！” 拓跋尔心中一惊，其他人更是。 “师姐，我不会是真相了吧？” “他这个义父还真是凶手呢？” 谢明欢也听出了端倪。 她问松子：“你这话的意思是，刘梅、陈霜和张莉，和外族人有过接触，你们认定她们被传染了恶疾，你这位义父医治她们，最后却把人治死了？” 松子：“不！义父是想要救她们，但是她们被传染的太深了，根本救不了。我义父才没有把人治死呢，她们都是被外鬼害死的！” 谢明欢冷笑起来，简直荒唐，这根本就是疯子言论。 “到底是外鬼还是你义父先不论，我问你，她们是在哪死的？是不是你把她们的尸体搬到了山上的地头上？” 松子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是我送她们回去的，怎么了？义父说了，人死还是要入土为安魂归故里的，而且她们死了，疾病就不会传染了。” 大家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大柏更是一脸颓丧，看着松子既是心痛又是恼怒。 “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阿青张了张口，只觉得嗓子里干涩的厉害。 而松子不仅没有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竟然还一副恩赐的模样说道：“哥，你放开我。阿青姐姐，你快让我哥放开我，我得赶紧带你去见义父，你和这个外鬼在一起这么久，肯定也被传染了，我会求义父让他救你的！” 谢明欢听出了松子话里的问题：“你哥也和拓跋在一起，还有你，那日设计打昏了他，又把他送到了村子里，你怎么没被感染？怎么不担心你哥被感染？” 松子冷哼：“你知道什么，外鬼身上的疾病，最容易传染女人，我们男人阳气重，所以不容易被传染，而且我身上带着义父给我的护身符，才不会轻易被传染呢。” 谢明欢：“……” 这个说法实在是太前所未闻了。 谢明欢觉得再和他谈下去，自己都该被说服了，逻辑清晰，有理有据。 晋王：“和他废话做什么。” 说着他的目光杀气凛凛地瞥向松子：“前面带路，去找你义父。” 松子还想和晋王犟，可惜晋王的气场实在太强，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的话愣是没说出来。 他本来是要回村子打探情况的，现在自然是回不去了。 松子朝阿青望过去：“阿青姐姐，你让我哥放开我啊，我带你去找义父救命呢。” 阿青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松子，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吗？” 松子一脸迷茫。 晋王开口：“你放开他，让他前面带路。” 许是晋王上位者的气势外泄，大柏听到这话，下意识松了手。 松子也没有想着跑，真的走在前面，带着众人进了镇子。 癸镇果然和传说中一样，是个对神明很信奉的地方，甚至说这里是一处道教的据点都不为过，因为一进入镇子，到处都是五行八卦的阵势，从房屋格局，到路面上的阴阳图，八卦阵，不由的让人紧张起来。 “师姐，我怎么觉得这里比那个空无一人的镇子还古怪啊。” 第四百六十五章 鬼医 “这里的格局——不似俗世。” 崔郢突然开口。 这话吓了众人一跳，尤其是拓跋尔：“崔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崔郢：“我曾在一本道法古书中见过，道家宗派曾经提出过畅想，要在人间打造神境。” 谢明欢：“人间神境？” 崔郢指着镇子里的房屋朝向，以及道路的宽窄，包括城墙的高度，一一解释道：“这里的建造，很明显是打破了俗世中对于皇权以及贵族阶级的敬畏，墙壁的高度，道路的宽窄，甚至要比皇宫的布局更加开阔。” 拓跋尔揉了揉眼睛，看不明白。 “崔大哥，你开玩笑的吧，就这么个小地方，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确实比皇宫开阔。” 晋王附和了一句。 谢明欢轻笑出声：“如此看来，建造这癸镇的人，不仅对外族人有偏见，对皇室也没有多少敬畏啊。” 崔郢：“百年前蜀地多出兵马王，也许——” 也许迁移到这里避世的本就不是普通百姓。 崔郢没有说明的是这一意思。 晋王没把这里放在眼里：“就算是真有天神下凡，都过去这么久了，在本王面前，也得老老实实待着。” 到了这一步，晋王说话的时候没有再刻意隐瞒。 阿青和大柏听到本王两字，同时变了脸色。 王……他们的身份，到底是……两人心中更加忐忑了。 几人在镇子里出现没多久，原本空旷无人的镇子就突然热闹了起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有人来了。” 很快，便见一个中年男子，身后跟着十来个老少男女，从镇子的中心走了出来，朝着谢明欢等人而来。 远远的，还没有走近呢，就听到恍若神仙般如雷贯耳的问话声。 “来者何人？” 晋王哼了一声，飞身到了半空，袖子在空中一甩又一卷，原本还在回荡的问话声瞬间消散。 “雕虫小技，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你——” 中年男子身边的一个微胖的年轻男子面色微变。 中年男子抬起胳膊，制止了想要再斗法的人。 “诸位千里迢迢到我癸镇之中，是迷路了吗？” 谢明欢想要上前，被晋王拦住。 晋王走到了谢明欢前面：“迷路？你想多了。” 晋王要比中年男子高上不少，再加上本身的气势，说话间完全是在睥睨众人。 “镇子上有人滥杀无辜，我们是来追查凶手的。” 中年男子听了这话，失声笑了起来，就好像是听了什么笑话。 “这位公子，你是从哪听来的，我们这里有杀人凶手？” “我癸镇族人避世而居百年，从未出过镇子一步，又何来杀人一说。” 拓跋尔上前探出头来：“这位大叔，你那是被骗了，你们镇子里真的有人杀人！” 说着他还把松子推了出来：“就是他义父。” “你们肯定认识他吧，他可是从你们镇子里出来的。” 中年男子看了松子一眼，面色变了变。 “你跑出镇子去了？” 松子有点怕这中年男子，眼神乱飘，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柏挡在松子前面：“我弟弟不是镇子上的人。” 中年男子的目光又移向大柏，当他看清楚大柏的容貌时，脸上的诧异之色更深。 “你、你是——” 拓跋尔打断了男子的话：“先别说没用的，看你方才的意思，应该认识他吧。” 拓跋尔拍了拍大柏：“大哥，别怪我对你弟弟狠心，但是杀人偿命，无论是律法还是人伦纲常，都是一样的道理。” 安慰了大柏几句后，拓跋尔指着松子问中年男子：“既然你认识他，那就好说了，我们要找的杀人凶手就是他义父。” 这回不光是中年男子，就连他身后的人都惊讶起来。 “鬼医？” “鬼医怎么会杀人？” “族长，你看到没有，这家伙是个外鬼！” “外鬼怎么能进咱们镇子！” 中年男子示意众人安静。 “我是认识他。” “他是鬼医的义子，是鬼医在海上捡到的孤儿，从小养在身边，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到最近才出来走动。” “鬼医不仅精通医术，世代相传，是我们镇子上德高望重的长老，更善卜算，通神明，怎么可能会是杀人凶手。” “是不是，不如您带我们去见见这位鬼医，我们当面问清楚？” 谢明欢开口。 中年男子后面的一个女子冷哼一声。 “你们说见，鬼医就要见你们啊？” “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是谁。” 谢明欢：“……” 晋王看女人的目光，和看死人没什么区别。 他勾起嘴角，笑的妖媚却冷意肃杀：“本王怎么不知道这北地还有本王不能见的人？” 晋王往前走了两步，他的气势实在逼人。 饶是中年男子，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 “临阵脱逃的懦夫，找了个荒凉的地方，自娱自乐，自己骗自己遗世独立？” “呵……不过是没有本事再战了而已。” “懦夫的血脉，竟然还敢在本王面前猖狂？” 女子被晋王的话说的又是惊惧又是迷惑。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有你是哪门子的王！” 拓跋尔同情的看着女子，在谢明欢身后小声道。 “师姐，我觉得王爷不应该和这种傻子计较，太掉面子了。” 谢明欢扶额：“你老实会吧。” 在众人交谈的时候，崔郢一直在旁边打量着四周的布局。 这会，他才施施然走过来。 目光落在中年男子身上：“这里却是荒僻难寻，但这些建筑里，有一种木材，是近些年才在北地兴起的，因为它是从草原上传到中原的，是外族人用的。” “你们真的是与世隔绝吗？” “我看未必。” 拓跋尔对崔郢的崇拜简直如滔滔江水：“崔大哥，你真是神了，神了。” 谢明欢接着崔郢的话继续说道：“这镇子根本不似你说的与世隔绝，那么……这位姑娘不知道外面的事，不知道什么王爷，但您……不会也不知道吧？” 晋王哼了一声，目光扫过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内心波澜不断，再想维持之前的说法已是不行。 “呵呵呵，如果这北地自然是晋王殿下的。” 第四百六十六章 阵法 大柏没有吭声。 谢明欢也不强求他现在就相信拓跋尔是无辜的，她问了另一个问题：“昨天就听说松子失踪了，昨晚他回来了吗？” 大柏脸色暗淡下来，摇摇头：“没有。” 谢明欢皱眉：“那你可有找他？或是找人帮忙？松子自称看到了凶手，在拓跋尔不是凶手的情况下，松子的失踪很可能是被凶手抓走了，防止他泄露了自己的身份，这点你想过没有？” 大柏听谢明欢这么一说，着急了起来。 “真的吗？” “松子出事了？” “不、不会的，以前松子和我生气了，也会出去好几天不回来，山上有几个冬天大家狩猎的时候会住的房子，他应该又是去那里了。” 拓跋尔听不下去了：“不会什么不会，我可是明白跟你说啊，第一，我真的不是凶手，第二，正是因为我问心无愧，我知道我不是凶手，所以我更肯定，松子很有可能有危险。” 大柏的脸色更难看了起来。 谢明欢叹息一声：“大柏，案发现场我们也看的差不多了，不如这样，你带我们去那些房子看看，如果能找到松子，正好可以当年让他和拓跋对峙；如果那些地方都没有，那就得赶紧通知村里的人，帮你好好找人了。” 大柏这回没有再犹豫，使劲点点头。 “你们跟我来。” 大柏知道的补给点有三处，都在下山的路上。 事情和谢明欢等人猜测的差不多，他们将三处补给点都看过了，没有一处是新近有人来过的样子，不仅门都锁着，里面也都是灰尘，如果松子真的在这里，那肯定会有脚印，但那些灰尘根本没有被动过。 等到下了山，大柏也顾不上看着几个人了。 “对不住，我、我要去找阿青，找村里的人帮忙。” “你快去吧，我们先回阿青家。” 大柏几乎是冲出去的。 “这个松子，我看就是报应……谁叫他随便污蔑我。”拓跋尔小声吐槽。 “拓跋，生死攸关，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若是六叔知道遇到不公之事后，你是这样的想法，他必定会失望的。” “……师姐，我错了！” 拓跋尔后背一阵发凉，多久没听到师姐的‘教诲’了？ 众人慢慢在村子里走着，路上崔郢时不时会脱队，但很快就从前一个路口出现。 “崔大哥在干什么？” “他应该是在查着村子里是不是也有阵法。”胡书解释了两句。 “阵法，什么阵法？”拓跋尔还不知道那天自己陷进迷雾里，其实是被阵法困住了。 琪儿在旁边给他解释。 听完之后，拓跋尔心有余悸。 “没想到这凶手的手段这么腹黑？！我知道了！一定是凶手故意让那个小偷把我骗进阵法里面，就是为了让我给他顶罪？” “但……阵法是汉人的东西，外族很少有人能懂阵法的。” 谢明欢提出疑问。 拓跋尔骄傲地挺挺胸脯：“师姐，你这话就不对了，你看我，也是外族人啊，但我不就很聪明伶俐嘛！” 胡书：“是，你是伶俐的过头了，不然怎么能成为杀人凶手。” 拓跋尔：“胡大叔！求别扎心好吗，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大家的脚程慢了下来，直接导致回到竹楼的时候，阿青和大柏都已经回来了。显然，大柏已经和阿青说过松子的事了，有不少村民都聚集了过来。 阿青看到几人回来，上前一步。 “你们怎么这么慢？” “大柏和我都回来一会了。” 谢明欢解释了两句：“在路上，我们查了查村子里是否也有外面那种阵法。” 说这话的时候，谢明欢观察着阿青的表情。 阿青果然皱起了眉头，很诧异：“什么阵法？” 谢明欢便将昨天她们找人的事又具体说了说，着重强调了村子外面的阵法。后面凑上来的村民也听的一脸迷茫：“阿青，咱们村子外面什么时候有阵法了？” 阿青摇摇头：“大伯，我从来没听说过。” 拓跋尔忍不住了：“也就是说你们村子外面都被人布下了那么恶毒的阵法，你们都不知道？我就是跟着那个小偷冲进了阵法里，然后就被困住了，后来有人从后面打了我一棍子，我就晕过去了。” “小姐，布阵的东西我还带着呢。” 琪儿突然冲进了竹楼里，很快又返回来，将她们昨天在阵中的大树上取下来的东西给阿青等人看：“你们看，有没有见过这些东西？这都是我们昨天从林子里的大树上找到的，要不是把这些东西拿下来，还找不到你们村子呢。” 村民们更加奇怪了。 “从来没听说过啊。” “咱们以前也有人出去过，没听说有阵法啊。” “不是啊，叔公，你们还记不记得前两年，我大姐出嫁啊，她不就也失踪了吗，后来婆家的人上门来要人，咱们找了很久，也不知道她到底去哪了，你们说我大姐不会也是在阵法里被困住，然后被什么人带走了吧？” “还有我娘，四年前她出去找我爹，到现在也没回来，也没个音讯。” 村民的话，让谢明欢等人皱紧了眉头。 难道这个阵法很早之前就有了？ 崔郢走过来，从琪儿手上取走了八卦镜，端详了一会。 “看着镜子的破损程度，应该没用多长时间。” “那会不会是有人一直在暗中关注这个村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重新布置阵法？”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有人关注我们？” “说什么关注啊，这样听起来，不就是囚禁咱们？把咱们像老鼠一样耍？” “听起来好可怕啊！” 村民们的想象力很丰富，不一会就热闹了起来。 谢明欢看向阿青：“怎么样？她们同意让验尸了吗？” 阿青点点头：“同意是同意了，但王婶说，惊扰她女儿的尸体，如果最后查出就是拓跋尔的话，到时候要把人交给她处置。” 拓跋尔：“……” 谢明欢瞥了他一眼，没有犹豫直接点头。 “可以。” 阿青没有再说：“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验尸？” 谢明欢看了看天色：“阵法的事一时半会搞不清，不如一会就去验尸吧。” 阿青：“那我安排几个人过去帮忙。” 谢明欢：“多谢了。还有松子的事，你们还是尽快去找找吧，我怕晚了真的会出事。” 第四百六十七章 炼狱 “怎么还不停？” “好黑啊。” “咱们不会是要进地狱了吧？” “闭嘴！” 将谢明欢紧紧落在怀里的晋王，不耐地呵斥了一直在说话的拓跋尔。 拓跋尔虽然马上闭嘴了，但在不断下坠，又漆黑的环境下，他还是很方的，双手胡乱摸索着，最后抓住了崔郢的胳膊。 安静下来后，人的嗅觉就灵敏了很多。 很快，大家就都闻到了刺鼻的药草味。 谢明欢虽然没有说话，但握着晋王的手却更加有力了几分。 晋王安抚地将人抱的更紧了一些：“别怕。” 谢明欢：“……我不是怕，是想提醒大家，小心这些药草有问题。” 晋王运转了一圈内力：“无碍。” 下坠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拓跋尔小声问：“是不是要到了？” 伴随着他的话，从下面散发出来的光源，也照亮了众人的视线。 “下面是什么？” “笼子？” “小心点。” 崔郢拉了拓跋尔一把，若不是他动作快，拓跋尔可能就掉下去了。 “没事崔大哥，我能看到了，这高度跳下去也没关系了。” 说话间，众人顺利落地。 同时也看清楚了地下面的笼子里的情形。 每个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这是？！” “救命啊。” “啊啊啊啊——” 见到来人，笼子里熏肉模糊的‘人’有了动静，只是他们的汉话说的并不流利，其中一个看清楚拓跋尔时，心里闪过狂喜，毫不犹豫地说了一长串的外族话，只是拓跋尔根本听不懂！ 反倒是晋王，若有所思对看了说话的人一眼。 挥了挥手，直接用内力斩断了笼子上的锁链。 关在里面的人，喜极而泣，连滚带爬的从笼子里跑了出来，朝着晋王不断地跪拜。 “谢谢，谢谢。” “救我，救我。” 其他笼子的人伸出双手，不断地求助。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中年男子也看呆了。 阿青和大柏更是说不出话来。 崔郢和拓跋尔一左一右，配合的还算默契，查看着周围的情况。 “这里应该是海底的一处洞穴。” “崔大哥，师姐，这边有出口。” 谢明欢皱眉：“鬼医不在上面，也不在这里，他是离开镇子了，还是在这出口的外面？” 拓跋尔：“咱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谢明欢：“先不着急，还是问问这些被关着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拓跋尔这才注意到，笼子里关着的，不正是都和自己一样，异色眸子，金发的外族人吗？ 可惜那些朝着他走过来，貌似把他当做救命恩人的伙伴们说的话，他根本就听不懂。拓跋尔被方才晋王放出来的那个人抓着胳膊，只听他叽里咕噜又说了一堆，拓跋尔迷茫地望向谢明欢：“师姐，你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吗？” 他一脸无辜：“师父没教我外族话啊。” 谢明欢只能听懂其中的一些词，她看向崔郢和晋王。 崔郢在这方面涉猎也不多，和谢明欢的水平差不了多少。 倒是晋王，神色淡淡的解释着：“他说，他们只是从北边出海经过这里，看到这里的镇子，一时好奇上岸，结果就被一个老头子抓起来关到了这里。” 外族男子连连点头，又继续比划着说了一堆。 晋王翻译：“那个老头子每天虐待他们，还会给他们喝又苦又奇怪的药，说是要改造他们，那些药他们喝了之后，浑身无力，有的直接就吐血身亡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同伴被抓来，死了的都被老头子一把火烧了。” 晋王指了指方才男子指的地方：“那个土堆就是被烧掉的人的骨灰堆起来的。” 靠近土堆的阿青和大柏同时变色，马上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离的远一点。 拓跋尔：“这个鬼医，怕是个疯子吧？他为什么要抓外族人啊？” 外族男子虽然不会将汉话，但是能够听懂。 他又说了一大串。 晋王听着脸色变了变。 “他说他也不知道，他刚被抓来没多久。” “他来之前，有个外族人逃了出去，那个老头子最近一直在抓那个外族人。” 拓跋尔：“逃走了？不会就是和刘梅她们约会的那个吧？” 谢明欢：“十之八九。” 外族男子能够提供的全都说了。 除了他之外，还有七八个比他被虐待的更严重的。 甚至有两个人，经过崔郢的粗略查看，竟然发现他们的眼睛都被挖走了，双腿也被打折了。 “为什么要挖掉他们的眼睛？” 被挖眼睛的两个人，都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就算是能够活着走出这里，也不一定能活多久的。 他们强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告诉崔郢。 “那、那个魔鬼，他说我们的眼睛会传染疾病。” “？？？” 拓跋尔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太可怕了吧。” “我们的眼睛这么美，怎么可能会传播疾病？” “这样的疯子……你们竟然还奉为长老？” 说着拓跋尔把怒火指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还有跟着他进来的两个人，早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惊住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般黑暗、龌蹉的情形。 这种好比炼狱的地方，怎么会出现在他们的镇子中？ “族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中年男子苦笑不已。 晋王吩咐暗卫将这些人带上去。 中年男子还有身边的两个人，也想跟着上去，他们实在是受不了这样阴森恐怖的地方。可惜，晋王不让他们走。 “还没有找到鬼医呢，你们就这么上去？” “回头是不是又要说本王污蔑你们的人啊？” 中年男子是见识了晋王的功夫的，再加上他的身份，哪还敢再坚持上去，只能赔笑留下。 拓跋尔催促：“师姐，咱们从那个出口出去看看吧？说不定鬼医就躲在外面呢？” 谢明欢：“嗯，走吧。” 崔郢启动机关送暗卫还有那些受害者上去后，也跟了上来。 晋王走在前面。 谢明欢紧跟在他身后。 “司马靳，你小心些。” 晋王嗯了一声，伸手握住谢明欢的手。 “放心。” 第四百六十八章 瘟疫 循着光亮往外面走，通道不算拥挤，只是脚边的路有些窄，旁边还有一条从外面溜进来的暗流，地势是高低走向的。 “师姐，你说这外面会是哪里？” “是不是世外桃源？” 崔郢：“世外桃源怎么会和炼狱连接。” 拓跋尔认真地想了想：“崔大哥，你说的对哦，那外面不会是比炼狱更可怕的地方吧。” 谢明欢：“是什么，出去了就知道了。” 众人的好奇并没有持续太久，通往外面的路没有预期的那么长，很快晋王就停了下来。 “到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 谢明欢几步上前，晋王拉了她一把，两个人率先走了出去。 果然，也还在凡尘俗世，没什么特别的。 “师姐，你们看到了什么？” 拓跋尔在后面好奇地问。 晋王：“自己出来看不就知道了。” 拓跋尔实在是好奇，快走了两步，超过崔郢。 “崔大哥，让我先走一步。” 崔郢侧身给他让路。 等到拓跋尔出来后，就听到他失望的声音响起。 “我还以为会是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呢。” “这里不就是正常的凡尘俗世吗？统一种草，同一种土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谢明欢：“是谁告诉过你这里会特别吗？都是你自己脑补的吧。” 拓跋尔：“……好像是这样的。” 谢明欢和晋王已经在附近四处观望过了，这里的地势不低，看样子像是在山上。 等到阿青和大柏走出来后，两人双双变色。 “夫人，咱们回来了。” 谢明欢皱眉，有些不解。 “阿青姑娘，你说什么？” 不等阿青解释，大柏就先开口了。 “这里就是我们村子那座山的山顶背面。” 说着他熟悉的朝前面走去，拨开野草，带着众人往前面走了一段路，果然就绕到了山顶上，放眼望去，坐落在山脚的村子，近在眼前，而前两日他们上山勘查的现场，也就在下面不远处。 “怎么会这样？” 谢明欢有些惊讶。 拓跋尔也觉得不可思议：“咱们不是明明在海中孤岛上？就算是这山和山之间连接着，也不能这么近吧？咱们从镇子到癸镇，可是走了不少路呢。” 崔郢远眺沩山，突然开口：“是从八卦阵中下坠的时候，就已经坠落到了两座山中间的洞穴里，应该是被海水冲击而成，后来被鬼医发现便利用了起来。” 晋王：“要本王说，十有八九那个什么鬼医不是第一个发现的，那阵法还有下面的洞穴，宽敞隐秘，应该在当年他们迁徙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利用起来了。” 崔郢闻言细想了想：“王爷说的不错。” 谢明欢：“凶手是如何抛尸的，这一谜题算是解开了。” 拓跋尔：“对哦，凶手肯定是在里面杀害了刘梅她们，然后从这里把人运出来，只要往下面走上几步，很快就到低头上了。不过师姐，抛尸的地方找不到脚印，这里的野草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人走过的，这该怎么解释？” 谢明欢深深地看了大柏一眼：“你忘了松子了吗？如果凶手真是鬼医，那么抛尸的十有八九是松子，他从小长在山里，这点事还能难倒他吗？而且现场并不是没有脚印，而是没有明显能够让人看出来是凶手的脚印。松子抛尸之后，本来就是村子里的人，只要他不慌乱离开，直接像其他人那样，像往常劳作那样离开，那些脚印里，你又怎么去分辨？” 拓跋尔一脸受教：“原来如此。” 大柏紧紧抿着嘴，什么话都没说。 谢明欢换了一个话题：“只是，这位鬼医到底去了哪里？难不成是卜算到了自己死期将至，所以早就逃了？” 中年男子站在后面，自从听说这山不是沩山，而是断海谷这边的山头后，就神色不太对了。后面两个人更是嘀咕着：“族长，咱们镇上的规矩，终生不得出镇的，现在咱们——这可如何是好啊？” 中年男子不吭声。 阿青站在大柏身边，轻声和他说道：“大柏，你对这里有什么印象吗？” 大柏不解地看向阿青。 阿青伸手指了指洞口上面：“那上面，你忘了长辈们以前是怎么说的了？” 大柏望着上面，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是孤坟！” 阿青点点头：“不错，孤坟。” 拓跋尔闻言凑过来：“你们讨论什么呢？是不是有线索啊？” 阿青：“你看那上面，洞口上面。那里有一座孤坟，我小时候爹爹说过，那孤坟碰不得，一定要离的远远的。” 拓跋尔看来看去，就看到一个小土包。 “这孤坟和鬼医有什么关系？” 大柏指着中年男子：“他说鬼医有个义子，是从海上捡来的。我弟弟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绝对不是鬼医的义子。” 拓跋尔听着这话，云里雾里。 谢明欢却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那个鬼医的义子可能早就没了，就被埋在这孤坟里？” 大柏沉默下来，虽然没承认，但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谢明欢看了晋王一眼，晋王明白了她的意思，纵身飞了上去。 上面的地方应该很是空旷，晋王往前走了几步，下面的人便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没一会，就听到上面传来打斗的声音。 “怎么回事？” “王爷好像和谁交手了？” “难道是鬼医？” 谢明欢有些担心，正准备喊死士出来，将自己带上去。 晋王却突然拎着一个老头子，从上面下来，并且人还没有落地，就把老头子扔到了地上。 “不自量力。” 老头子的脸很恐怖，一半是乌紫的，另一半则有好几道刀疤。 “鬼医！” 中年男子还有身后两人的叫声，落实了他的身份。 “踏破铁鞋无觅处，总算是找到你了。” “说，村子里的三个姑娘，是不是你害死的！” 拓跋尔既嫌弃鬼医的丑陋，又着急问出真相，很是矛盾。 鬼医抬头看了拓跋尔一眼，目光中闪过一抹异色，盯着拓跋尔像是在看猎物一般。 “你病了。” “瘟疫啊。” “大家都离他远点，会传染的。” “等我回去给他开药。” “喝药就好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女儿 “一百多年前，从蜀地迁徙而来，如果我没猜错，你们应该都是当年的魏民吧。”谢明欢语带试探。 “都过去多少年了，魏民……早就是历史了。”晋王语带不屑。 族长连连苦笑。 “唉。” “王爷说的没错，都是过去了。” “我爷爷小时候我们这一脉跟着整个村子为了躲避战乱，一路往北走，一直到了这里。其实到我爹，还有我这里，不仅根本不知道所谓魏民如何，也不知道蜀地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出生就在这里，与世隔绝，自给自足，没有什么压力，我这个族长最大的责任也只是帮着办办喜事、丧事，或者大家绊了口角，去调解几句。” “之所以驱逐村子里的人——”族长摇摇头，“其实不应该说是驱逐，而是为了能更长久的传承下去吧。而且也不是我们驱逐他们，相反是我们离开了村子，来到这里建立了癸镇。” 谢明欢：“这是为何？” 族长叹息一声：“听爹爹说，族人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水土肥沃，依山傍水，没有蜀地险峻的地势，却也有高山密林，大家很快就决定在这里落脚，垦荒生活。而村子里的年轻人，像是我的爷爷他们，自由婚恋，有了爹爹、娘亲他们。” 说到这，谢明欢有些明白了。 “是为了繁衍子嗣？疏离血缘？” 族长没想到谢明欢竟然这么快就听出来了。 “不错。” “当开始有奇怪的婴儿出生后，当时的鬼医再三医治却还是没办法保住这些孩子，甚至正常的孩子也有一部分会夭折后，鬼医离开了村子，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他一走就是五年，五年后当他再次出现在村子后，和族长密探了三日，然后族长亲自挑选了一部分人，其中包括爹爹，离开了村子，来到了癸镇。” 谢明欢眉头微皱：“就算是你们带人离开，但据我所知，你们不还是在避世而居吗？在嫁娶上你们应该也没有和其他地方的村落，当地的村民有联系吧？这样的话，事情还是没有解决啊？” 族长：“这……” 他有些犹豫，毕竟涉及到了两个村子最大的秘密。 但面对谢明欢和晋王的质疑，他又最终不得不选择了坦言相告。 “其实，唉，这件事说起来也算是我们两个村子里最大的秘密了。” “为了确保不再有怪婴出生，当年的族长将两个村子分开后，因为担心其他人不能接受和外界相互嫁娶的事，所以便骗两个村子的人称癸镇的风水特别，鬼医得到神明的指点，只要两个村子分开后，互相嫁娶以后便不会再出事——” “而实际上，每一桩婚事其实都……”族长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族长和鬼医带着一部分人来到癸镇后，虽然定下了决不能离开癸镇一步的规矩，但他和鬼医其实都先后出去过，就是为了嫁娶一事，这附近的其他几个村子，我们都互相认识，几十年来大家都互相达成了约定。” “约定？” 谢明欢有些猜想，但却不敢轻易确认。 族长：“不错，我们和这些村子互相约定，我们这边两个村子的女子嫁去他们的村子，而他们村子里适龄的姑娘则嫁过来，因为癸镇和村子分开，族长定下了规矩不能出去，所以村子里嫁到癸镇来的，癸镇嫁去村子里的都互不认识，只要那边村子里嫁过来的女子提前叮嘱好……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出过问题。” 饶是心中已经有差不多的猜想，但真的听族长说完，谢明欢还是心中震惊。 就是晋王，也多看了族长两眼。 谢明欢：“嫁过来的女子也就罢了，那被你们欺骗嫁去了别的村子里的女子，难道她们也发现不了真相嘛？” 族长：“这也是当年族长的高明之处，不管是村子里嫁来的，还是癸镇嫁出去的，都并不清楚两者到底在哪，也没有所谓的名字，她们嫁出去了，只要村子上的人口径统一，也没有人会追究，其实……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嫁人生子，换个地方劳作，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本来她们出嫁的时候就被叮嘱过，是一辈子都没机会再回来了，所以……” 谢明欢已经听明白了。 不得不说，果然是好计划。 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这实在是苦了那些被骗着嫁人的姑娘们。 族长说完，心里发虚，他觉得自己是没脸再去祠堂见历任族长们了。 “前面就是尤阿婆家了。” 尤阿婆的住所有些简陋破旧了。 族长：“阿婆这里的房子是最早盖的了，这几年我也张罗过要帮她重新修修，但是阿婆不愿意，她说老房子住着有感情了。” 谢明欢点头表示了解，老人家一般都比较念旧。 三人进去的时候，阿婆正在外面，一个人坐在一方小石桌前面吃饭，一碗稀粥，一条小咸鱼，简单到近乎朴素。 “阿婆，是我啊。”族长走了过去。 尤阿婆抬头看向族长，她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眼神清明，看到谢明欢和晋王的时候，还带着好奇：“这两个不是镇子上的吧。” 族长点点头：“他们是外面来的，有点事想和阿婆打听一下。” 尤阿婆皱眉：“我老婆子从来没去过别的地方，外面的事问我？” 谢明欢笑着走过去：“阿婆，我们是想问鬼医的事。” 尤阿婆放下手里的碗：“鬼医？他怎么了？” 族长犹豫了一下，简单的和尤阿婆说了几句鬼医的事：“……阿婆，事情就是这样，我们也实在没想到他竟然会，我对鬼医知道的也不多，想来想去，也只有来问你老人家了。” 尤阿婆听了族长的话，竟然没有多惊讶。 “哎——” “当年他女儿出事后，我就知道会有这一遭。” “鬼医的女儿？”族长惊讶，“他不是没有成婚吗？而且不是只收养了一个弃婴吗？” 尤阿婆伸手由族长扶着站了起来，带着三人进了屋子里。 “当年的事啊，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但那件事对鬼医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由来 尤阿婆住的房子从外面看虽然很破旧，但里面收拾的很干净，最神奇的是里面的光线出奇的好，谢明欢仔细看了一番，才发现屋子里不仅有窗户，竟然还按照光线一天的东升西落，有很多细小的小窗口。 “婆婆，这个房子是谁帮您建的？”谢明欢想着要是这么天才的大师还活着，一定要招揽他。 “呵呵呵，这是我老头子亲手建的。”尤阿婆回忆起自己的夫君，脸上带着笑，“就是老头子命不好，早早就走了，丢下老婆子我一个人，哼，叫他走那么早，我就不下去找他，让他着急去吧！” 虽然是在抱怨，但声音里分明透露着想念和撒娇。 谢明欢默默地抬头看了晋王一眼，明明成双成对的两人，却还是被尤阿婆虐了一把。 晋王握紧了谢明欢的手，无声地向她承诺，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谢明欢朝他笑了笑，两人在尤阿婆的‘指挥’下，在小厅坐下。尤阿婆进了里面的屋子，听动静是在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她手里多了几件小孩子的衣服。 “呐，我这里还有当时给他家闺女做的衣服，可惜一直没有送出去。” “阿婆，您的意思是鬼医其实是有个女儿？这个女儿小时候就夭折了？” 尤阿婆摇摇头：“不是的。”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好。 “鬼医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要比我小上十岁呢，小时候我还带着他们一群小屁孩玩过，后来我成婚了，可是……”尤阿婆突然间情绪失落了下来。 谢明欢心中一动：“阿婆，你成婚的时候，是不是还没来癸镇？你们还和村子里的人在一起？” 尤阿婆抬头看了一眼族长，说不上是责怪他还是什么。 她：“原来小年都告诉你们了啊。” 族长本姓魏，单名一个年字，也马上是要做爷爷的人了，但在尤阿婆面前，还是当年那个小年。 他苦笑了一声点点头，没有解释。 尤阿婆：“也好，那我老婆子也不用费事了。” 她打起精神来继续说道：“不错，我成婚的时候还没有癸镇，大家都在原来的村子里，生活的很快乐，我们家老头子，就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隔壁大牛哥。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那已经是最幸福的生活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互相喜欢，自然而然成婚，以后会生儿育女，一起白头到老。” “可是……”尤阿婆的眼眶红了起来，“当我们的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最幸福的生活结束了。” 谢明欢：“是怪婴？” 尤阿婆摇头：“不，我们的孩子不是怪婴，他好好的，就是只来得及在这个世上停留三天，甚至都还没有睁开眼睛就走了。” 族长低着头，这些过去的事他虽然知道一些，但具体的，尤其是像尤阿婆以前的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没想到原来阿婆也是那些人里的一个。 尤阿婆：“孩子没了之后，我和大牛哥被族长叫过去，族长说了很多，他说我们的孩子还算是幸运的，完好无损只是夭折了，但是已经连续四五年有很多人家生出的干脆是怪婴，少了眼睛，或是少胳膊少腿，甚至还有连体的……这些怪婴不得不被处理掉，大家都觉得是受到了诅咒，村子里其实已经人心不安了。” 尤阿婆叹息了一声，因为回想起了过去那些可怕的事，而心中难过。 “族长让我和大牛哥自己做决定，是以后都不要孩子了，还是找个理由分开，各自再找其他人婚配，族长说只有这样才能有正常的孩子出生。可是……我和大牛哥，那个死老头子，他才不敢抛弃我呢。” “我和大牛哥虽然震惊族长说的事，但我们一开始并不是完全相信，这一辈子就生不出完好无损的孩子，这算不算是无知的惨剧呢？我们嘴上答应族长以后不要孩子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可以，但其实私下里是想要偷偷再要一个的，只要孩子是正常的，不就可以了吗？” 看尤阿婆现在孤身一人的情况，想来后面的事不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果然，就听到尤阿婆说道：“我再次怀孕的第二个月，已经离开村子五年的鬼医突然回来了，他回来没多久，族长就下令要带着一部分人离开村子，寻找新的地方，族长说只有这样才能打破总是生怪婴的诅咒，村子里的人才能更好的传宗接代下去。族长专门找了我和大牛哥，他说既然我们不准备再要孩子，不如和他们一起离开，总好过留在村子里继续……其实族长带走的，差不多都是当时生过怪婴的。” 谢明欢心中感慨，这个族长倒也不是个坏人，虽然后面的计划实在太过欺骗女子，但却也是在为全村的人着想。 “我和大牛哥都有些不知所措，怀孕的事更加不敢告诉村长，只能稀里糊涂的就这样跟着离开来到了癸镇。” 晋王难得催促了一句：“后来呢？孩子生下来了？” 尤阿婆摇摇头：“生是生了，可是……族长说的没错，我们没有听族长的劝，结果迎来了最大的噩梦，我们的孩子……” 尤阿婆说不下去了。 谢明欢和晋王互相对望了一眼，谢明欢伸手握住尤阿婆的手：“阿婆，不用说了，我们都明白的。您还是继续说鬼医的事吧。” 尤阿婆点点头：“我和大牛哥生下怪婴的事也不知道怎么就泄露了风声，族长当时特别生气，因为这件事直接让跟着来到癸镇的村民再次绝望了下来，他们觉得就算是离开了原来的地方，诅咒依旧还在。” “后来族长实在没办法就找我们商议，他说只能举办一场祭祀，让我们自己在神明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好安抚大家的心。” 谢明欢目光微暗：“阿婆……这个祭祀不会是要献出生命的吧。” 尤阿婆：“不错，就是要以命告罪，大牛哥他就这样带着我们的孩子走了，说来也是奇怪，祭祀过后，大家真的没有再生出过怪婴来了，想来是神明原谅了我们吧。” 第四百七十三章 阴差阳错 谢明欢叹息，哪里是神明啊，分明是阿婆一家的教训，让那些可能也想再试一试的夫妻们打消了念头，所以才再没有了怪婴。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对于尤阿婆来说，这些事是噩梦，但也已经是很遥远的噩梦了，所以她很快又笑了起来，一脸回忆：“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再加上大牛哥直接用命请罪，就剩下我一个人后，大家对我反而比以前还要好，他们心里都记着大牛哥的好呢。” “生活重新归于平静，我虽然一个人，但有大家的照顾，后来出生的那些健康的孩子们也喜欢来我这里玩，倒也不觉得寂寞。一直到我认识的那位鬼医去世，他的儿子因为身体不好没办法接任，鬼医这个重担就落在了现在的鬼医身上。” “我还记得他成为鬼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成婚，鬼医对于我们来说不仅仅是大夫，更是帮我们打破诅咒的功臣，大家对鬼医都心怀敬畏，哪怕是新上任的年轻的鬼医，也依旧让大家愿意自发的帮忙操持婚事，可是——鬼医他自己却并不开心，成婚之前他喝得醉醺醺的，倒在了我家后面的那条路上刚好被我看到，也是那时，我才知道了那个族长和之前的鬼医一直保守的秘密。” “原来——镇子上娶回来的姑娘，嫁出去的姑娘，都被悄悄的换掉了，娶回来的是其他村子的，嫁出去的也没有回到之前的村子，而是被换去了其他村子，而不再生出怪婴，也并不是因为祭祀起了作用，根本是嫁娶的人换了。” “我当时着实难过了一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的大牛哥他死的真的好无辜啊，他的死并没有改变诅咒，只不过是用来安抚了一下大家的情绪罢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干脆把真相告诉大家呢？不就是和外界联系吗？不就是打破祖先留下的规矩而已嘛？难道明面上守着一个规矩要比我大牛哥的命更重要吗？” “鬼医在我家中醒来后，拜托我就当一切都不知道，我问他既然他的爷爷可以离开村子，为什么他不离开？” 谢明欢：“鬼医怎么回答的？” 尤阿婆：“他说他难过更多的是因为娶得不是村子里那个小时候和他一起玩过过家家的表妹而已，至于这个骗局，目的和结果是好的，他并没有太过排斥。在他还有族长看来，告诉大家真相或许会遭到反对，不理解，甚至可能会有人故意作对，到时候反而可能会再次生出怪婴，但直接将这件事做了，让大家开开心心的，什么都不知道，既简单又没有风险。” 谢明欢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样的行为了。 “那鬼医后来是怎么变成那样的？” 尤阿婆闻言笑了起来，像是在嘲笑鬼医一般：“要我说啊，这人的命都是注定的，哪能没有神明啊！要是没有神明，鬼医他怎么会生出一个女儿来，他老婆为了把孩子生下来，当时就难产去了，而鬼医在看到自己的女儿的那一刻，再想想他口中所谓的简单方便的办法，就不那么想了。” 原来如此。 事情没有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大多会用理智的想法去思考。 可一旦事情和自己息息相关，像是鬼医想到等女儿长大了，也会被欺骗，说好了是嫁去村子里，但根本是被换亲到了别处，而且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来癸镇，大概他就不能再接受这件事了吧。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后来鬼医和大家说，他得了个儿子，但是身体不好，不能见光，所以除了当日帮忙接生的我，还有族长，也就是小年他爹外，没有人知道鬼医其实得的是个女儿。” “鬼医给他女儿起名叫梓珖，恨不得把自己有的一切好东西都给她，可是梓珖渐渐长大，一想到她未来的婚事，鬼医就满脸愁绪。有一次他又喝醉了来我这里说话，我便问他有没有想过让梓珖悄悄离开，反正镇子上也没有人见过她，更不知道鬼医有个女儿，让梓珖离开镇子，出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哎，早知道后面会有那些事发生，我就不应该多嘴的。” 尤阿婆一脸的后悔。 “现在想想，可能是我害了他们父女俩啊。” “梓珖离开了癸镇？但是出事了？” 谢明欢觉得她好像大概可以猜到后面又发生了些什么。 梓珖离开癸镇后，很可能遇到了外族人，甚至染上了瘟疫，再回来的时候大概只来得及见自己的爹爹最后一面就过世了，而鬼医也因此受了刺激，开始仇视外族人？ 尤阿婆继续说道：“鬼医真的听了我的话，悄悄送梓珖离开了癸镇，回来的时候他刚好在海上捡到了一个少年，这个少年身体虚弱，鬼医一眼就看出他是染了重病，他一开始是不愿意救他的，不光是因为这少年的病难缠，更重要的是这个少年是个外鬼！” “我们的祖辈一路迁徙到这里的时候，曾经受到过外鬼的抢掠，所以定下了规矩，外鬼就是我们的仇敌。就在鬼医纠结着要不要救这个少年的时候，少年强烈的求生欲竟然让他撑着最后一口气，抓住了鬼医的竹筏。想到离开的女儿，鬼医最后决定救下少年，他的想法很简单，希望自己多行善，能够让神明多保佑自己的女儿。” “少年顽强的熬了过来，经过一开始语言不通的磨合，两个人渐渐生出了些感情，后来鬼医便和族长商量，想要收少年做义子，正好梓珖走了，有少年在，就当是他从小养大的儿子，以后对镇上的人也有个说法。” “鬼医提议要收少年做义子，少年表现的很激动，经过族长同意后，鬼医和少年就这样确定了关系，他们父子两人一起生活了近三年，而这期间梓珖却半分音讯都无，让鬼医时时担忧。少年知道鬼医的心事后，便提议要出去帮忙寻找梓珖的下落，如果她生活的很好，就让她写封书信，由少年带回来，如果她遇到了什么难事，少年承诺也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助她。” 谢明欢：“鬼医同意了？” 第四百七十五章 王太医到 从尤阿婆家中离开的三人，情绪都更加沉重了起来。 谢明欢问族长：“癸镇还有村子的未来，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吗？” 族长苦笑：“……应该是吧，毕竟是长辈们传下来的，除了鬼医的事，其实癸镇和村子之间的生活还是平静的……” 晋王听不得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平静？那村子外面的阵法到底是谁设的？还有离开村子在外面又建的镇子又是怎么回事？本王怎么听说，镇子上的人早就开始和外面其他村子的人开始做生意了？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族长：“……” 他虽然是一族之长，但从小没有经历过什么惨烈的生死，又或者是权力倾轧，面对杀气大开的晋王，他和任何一个普通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这……阵法的事我真的不知道啊。” “镇子上的事，我知道，这、这也是爷爷他们还在的时候就计划好的，我们虽然是和其他村子里的人换亲，可是要人家帮忙保守秘密，总要多给些好处的，如果一味的避世根本没有银钱，所以最后才不得不开辟了这样的一个镇子。” 晋王：“呵，果然是败军之将，除了逃亡就是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来谋生。” 谢明欢也觉得制定这些计划的先族长、鬼医的想法太过狭隘了些，与其这样大费周章，还不如当时就打破陈规，正所谓不破不立，如果当时他们有气魄直接撕开一道口子，现在这些村民不会生活的比现在更差。 不过，这已经是第二次提及阵法之事，在晋王的气势压制下，族长下意识的回答也更加证明，阵法一事他是真的不知道，这就有些奇怪的……既然镇子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那到底是什么人在村子和镇子之间布下了阵法？ 这个疑问在谢明欢心中盘桓不止。 回到鬼医的竹楼之中，崔郢还在楼上翻阅那些手记、古书，而大柏沉默的坐在松子身边，松子身上绑着的腰带也没有解开。 见谢明欢她们回来，松子站了起来。 谢明欢：“该问的事已经问的差不多了，现在咱们先回村子吧。” 晋王点点头没有意见。 松子冷哼一声：“回到村子遭殃的也是你们，现在大家是都被你们骗了，等我回去了，一定要揭穿你们的真面目。” 大柏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在松子脸上。 “你是中邪了吗？” “他杀了莉莉，陈霜，刘梅，她们三个都是和你一块长大的，难道你一点都不难过，都不愤怒吗？你竟然还觉得他做的对？” 松子依旧坚信鬼医灌输给他的真相：“哥，你别被他们骗了，义父他也是为了村子里的人好，陈霜她们和外鬼接触，都被外鬼感染了，她们都得了瘟疫，义父只是想要救她们，是她们运气不好，没有活下来而已。” 大柏：“……” 谢明欢都被松子逗乐了。 “行了，是非曲直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村子里的人也不像你，都是傻子。” “大柏，虽然我很遗憾，你弟弟……但是我相信无论他最后怎么样，你都会坚强的面对未来。” 大柏沉默着没有说话，心里却因为谢明欢的信任和鼓励而感到温暖。 不过很快他就感受到了晋王冷冷的目光就是了。 崔郢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手里拿了几本破旧的残卷。 谢明欢抬头看着他：“崔大哥，你这里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崔郢：“鬼医一族的家学传承不浅，想必王大人到了，一定很欣喜这些医术。” 他走到两人身边，简单说了几句在上面看到的：“如果我猜测的没错，这鬼医应该有个女儿，只是后来染上了瘟疫，有一本古书上记载了一种渡命的方法来医治瘟疫……但在那法子旁边却有不少于四个人的批注，大多是对这法子的见解和评价，其中有一种字体和咱们之前看到的画上的字体一样，写的是‘汉人诡术莫测，渡命之法可为’，但从这句话的意思上来看，写这话的人应该是相信这种法子的，只是……汉人二字，又有些奇怪……” 谢明欢：“崔大哥，一点都不奇怪。” 她把从尤阿婆那里得来的事告诉了崔郢，而故意当着松子的面说，也是为了让他能够早点明白，自己到底在相信一个什么样的真相。 听完梓珖和少年的事，崔郢原本的几分疑惑也清楚了。 “原来如此。” “这般看来，写这句话的应该就是那个少年，他是想要用这个法子来救梓珖的？” 谢明欢点点头：“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尤阿婆说，最后渡命的时候，少年却突然失踪。” “这实在让人费解，少年和梓珖之间的感情想来不是假的，到底是什么事，让少年最后放弃了原本的计划？” 晋王哼了一声：“也许只是他没有那么爱那个女人呗，到了要死的时候发现还是活着更好。” 谢明欢不赞同：“如果少年是畏惧生死的人，在草原遭遇瘟疫的时候，他就不会冲上去想要帮忙，瘟疫的死亡威胁不是更大？他为了族人尚且能够如此，对一心想要求娶的姑娘，定然不是因为畏惧生死这么简单。” 晋王：“到底是因为什么，把人找出来不就知道了。” 崔郢：“不错，从两处的字迹可以确定那幅画的主人也是这个少年，也就是说王婶之前见到的女儿陈霜约会的外族男子就是当年的少年无疑了，他应该就在村子和癸镇附近，找到他，剩下的谜团也就解开了。” 谢明欢：“不错。” 她突然笑了起来：“而且我突然想到，或许有一个人，就知道他的下落！” 崔郢挑眉：“你是说镇上那个王麻子？” 谢明欢：“不错，正是他。” 晋王催促：“既然如此，那就早点回去找他问清楚吧。”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 族长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继续跟着他们，把整件事情搞清楚。 众人再次从竹楼后面的八卦阵中下去，走地下的近路回到山顶，再从山顶下山赶到村子。而他们刚走到山脚，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第四百九十九章 意外收获 “你们就是谢郎的家人？” 齐盛和拓跋尔点点头。 谢郎？ 这是什么称呼……莫名有点酸啊。 齐盛觉得最近自己一颗孤独老人的心受到了严重打击。 拓跋尔：“我师父呢？快点把我师父交出来。” 柳二娘若有所思的看着拓跋尔：“师父？” 她笑的更开心了：“那先叫声师娘我听听。” 齐盛无奈地摇头，对柳二娘说道：“这位姑娘，想来你还不知道我们六爷是谁，他的身份不是你能高攀的起的，嫁给六爷这件事，天底下的女人十之八九都想过，但真正有资格的没有几个。” 柳二娘根本没把齐盛的话放在心里：“什么资格不资格的，在我的地盘，我说了算，我抢到的男人，自然是我的，那些也想要嫁给他的，倒是来抢啊，只要能从我手里把人抢走，我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拓跋尔：“……好霸气。” 齐盛：“那不知道六爷可愿意？” 这问题有点扎心了。 柳二娘微微皱眉，哼了一声。 “他就是个顽固的家伙。” “不如这样吧，你们两个去劝劝他怎么样？” “和我在一起多好啊，我不会限制他的自由，如果他想要去别的地方，我还可以和他一起去，若是有一天想在哪里留下了，我就占山为王，继续建个山寨，总之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齐盛和拓跋尔竟然莫名有点被说服。 不过这个小心思，两人隐藏的很好，谁都没有表露出来。 柳二娘说让两人去见谢六爷，就马上派人带他们去了，说话很是算话。 只是，谢六爷看到多出来的齐盛后，果然脸色不是那么美好。 而齐盛也悄悄观察了谢六爷一番，比起上次见到谢六爷时的仙气飘飘，不得不说此时的谢六爷，有几分憔悴，身上的衣服也不像过去那么精致，应该是那位柳二娘给谢六爷准备的平民服侍。 拓跋尔一把冲到谢六爷跟前：“师父，你受苦了。” 谢六爷扶额：“我让你自己来，你怎么还把齐大人也带来了，这不是耽误他们的事吗？” 拓跋尔没听出谢六爷话里的意味深长：“师父，我担心死你了，还以为你是被之前那些土匪给绑架了，师姐要准备王爷的生辰，没办法一起来，所以就让齐大哥跟我一起来了。” 谢六爷：“……” 他努力平静地朝齐盛笑了笑：“辛苦齐大人了。” 齐盛听出谢六爷言语间飕飕的冷气，连忙拱手：“不敢，能来救谢六爷，是属下的荣幸。” 其实齐盛是有点不相信，谢六爷能被柳二娘还有土匪的人抓了去的，他总觉得谢六爷进这寨子，很可能有其他目的。 果然，马上就听到谢六爷说：“你们可知道这里有什么玄机？” 拓跋尔一脸疑惑。 齐盛很上道：“还请六爷赐教。” 谢六爷哼了一声：“晋王最近没少发愁北地入冬的事吧。” 齐盛心中一动，甚至激动了起来。 “六爷，难道您的意思是，这里——有粮食？” 谢六爷点点头，肯定了齐盛的猜想。 “不错。” 他先看了拓跋尔一眼，才继续说道。 “这里就是当年我们打过交道的土匪寨，不过我也是这次经过才发现，寨子后面她们秘密开垦了不少的良田，还和当地的农民合作，囤积了不少粮食，而且这个模式已经很成熟了，说明他们做了不少年，这当地的米价，甚至很大程度上被他们控制着。” 齐盛试探着问：“那六爷您的意思是，咱们把这些都清剿了？” 谢六爷差点被齐盛的话气到。 清剿？ 那是人家辛辛苦苦开垦的好吗？ 他已经觉得自己为了自己的侄女，做的事不太地道了，但那也只是准备按照市场价格收购而已。 齐盛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人家没偷没抢，甚至还带动百姓开垦，自己却想直接抢了，这不是土匪的行为直接颠倒了吗？ “我让拓跋尔过来的意思，本来是想让他和柳二娘谈判。” 说到这里，谢六爷也很无奈。 那个柳二娘也不知道是什么脑回路，根本不和自己谈正事，每次他刚说了几句话，就被她打断，甚至要是他再说下去，她就想宽衣解带，提前入洞房……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女人，谢六爷很头疼。 不过既然齐盛来了，那正好，本来就是帮晋王的忙，才不小心被柳二娘抓到了，现在正好把这事交给齐盛去办，谢六爷一个眼神过来，齐盛瞬间明白了六爷的意思，他还能怎么样，只能答应啊。 “谈判倒是没问题，只是这价钱，还有这土匪寨以后的定位，属下做不了主，还得六爷明示啊。” 谢六爷随意的摆摆手：“只要不是太过分，就算我不帮你说话，明欢也不会看着你为难的，你就放开手去做吧。” 于是，柳二娘本来是满心期待等着谢六爷点头答应，她好开始操办婚事，结果却等来了一场让她永生难忘的谈判。 确定谢六爷无事后，在谢六爷的默许下，跟在他身边暗中保护的谢家死士，还有齐盛带来的二十多人，在内部直接将寨子控制了，其他人不许进出，而齐盛则大摇大摆的重新走进了义气堂和柳二娘一对一谈判。 柳二娘恼怒：“你们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的人回来后，你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齐盛：“那也得等他们回来吧？在这之前，如果我想要你的命，他们也没办法救你吧？” 柳二娘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齐盛态度还算和气，也没有对柳二娘动手。 “其实我们没有恶意，除了要救六爷离开外，更重要的是，六爷想要和你做一笔交易。” 柳二娘不吭声。 齐盛继续说道：“听说，你们寨子里的存粮很丰盛？甚至都能暗中操控这方圆三四个城池的米价？” 柳二娘心中惊讶，看齐盛的目光谨慎了很多。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齐盛也不着急：“我说的什么，别人都可以不懂，但你肯定知道。” 他敞开了说亮话：“我也不和你卖关子，不管是我还是六爷，和你做这笔交易，都是代表的官府，甚至是这北地的最高统治者，我们想要以市场价格，收购你们寨子里八成的存粮。” 第五百章 舌战 柳二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 正是因为她是这寨子里的大当家，所以齐盛最后这话直白明了的话一说，她就变了脸色。 “你什么意思！” “官府？最高统治者？” “怎么，你们是想以权压人，想要抢了” 柳二娘露出了防御的姿态，看齐盛的目光凌厉了很多。这个时候，她总算是显露出了几分掌权人的气势……只是，这种气势齐盛也不是第一次看到，甚至在王妃身上，他已经感受了太多，胆量早就练出来了。 他很平静地笑了笑：“柳姑娘，柳大当家，你不要断章取义啊，难道是你没听清楚我方才说的话吗？我是说按照市场价格购买！抢是什么意思？抢是不给钱，白拿！我们可没有白拿，而是正经八百在和你谈生意。” 柳二娘气结。 她不是没听到齐盛说的，但寨子一向不和官府打交道。他们不随便抢掠，和周围的百姓交好，自己在后面开垦荒地种田，用粮食来挣钱，生活一向平静，兄弟们的日子过的也都很安稳。可是现在……柳二娘轻咬薄唇，有点后悔当时冲动之下把谢六爷抢来的决定了。 她也不是非要有个男人不行，要不是看到谢六爷的时候，实在是被他的风姿迷倒，觉得要是错过他可能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男人了，她也不会人生中第一次打劫就是抢人。 想到这，柳二娘开口了：“和你们合作也不是不行……但我有一个条件。” 齐盛看着柳二娘，心里莫名觉得她的条件肯定是自己完不成的。 果然，就听柳二娘说道：“我们寨子没做什么坏事，你既然是来正常交易的，这买卖总有成和不成，我们就算是不答应，你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齐盛保持微笑，听她继续说下去。 柳二娘：“想要让我们和你们合作，可以，除了粮价要按照市场价来走之外，你们总要再多点诚意，不然我怎么知道交易结束之后你们会不会翻脸？” 齐盛问：“那你想要什么样的诚意呢？” 柳二娘笑了起来，明媚的脸蛋更加漂亮：“我要求不高，只要谢郎答应和我成婚即可。这样的话，我们寨子也算和你们联姻了，到时候为了谢郎，你们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对吧。” 齐盛：“……” 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能够得到享誉天下，其他女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的谢六爷的？！ 他马上摇头：“这个条件，我没法答应。” 柳二娘挑衅的问：“是你没答应，还是没资格答应？” 她哼了一声：“要是你做不了主，就让能做主的来，或者让谢郎亲自和我说！” “在下未曾考虑过成婚娶妻的事，此生大概也不会再考虑了。” “柳当家的条件在下不能答应。” 谢六爷梳洗过后，换上了拓跋尔带来的衣服，又恢复了那个举世无双的名士谢六爷的风范，他走进了义气堂，目光平静地看着柳二娘。 柳二娘因为谢六爷的出现，而呼吸急促了起来。 她看谢六爷的目光柔情似：“谢郎，你来啦。” “谢郎，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谢六爷：“柳当家，你今年也不过双十吧？但是在下已经快到不惑之年了，若是我有意成婚，眼下儿女也不会比你小多少……在我眼里，柳当家就和我的侄女一般，又怎么会有男女之情呢？” 柳二娘被谢六爷的一番话打击的满腹委屈。 “喜欢一个人是不看年龄的。” “我不嫌你比我大啊。” 谢六爷无奈地摇摇头。 跟在后面的拓跋尔还是头一次看师父说不出话来。虽然他心里是很想多看一会师父的笑话的，但是跟在师姐身边这么久，他很快就清醒的认识到，有些笑话不能随便看，所以他特别勇敢的上前两步，接过了话头和柳二娘说了起来。 “我说柳当家，你是嫁不出去了吗？” “你才嫁不出去！” “那既然你不是嫁不出去，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师父呢？我师父都说了不喜欢你了，而且你年纪也不大，你看看我师父都有我这么大的徒弟了，你好意思做我的师娘，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啊！” “你——” “我什么我，你别指着我了，我都吓死了，快点把你的手放下。” 拓跋尔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跟你说实话，想嫁给我师父，做我师娘的人真的太多了。所以我师父为了不让大家伤心，就决定终身不娶了，只有这样，才不会有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局面嘛，要是你真的嫁给了我师父，你是开心了，可是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子，你不会心里愧疚吗？” “她们无能是她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人也太没有同情心了吧？怎么和你没关系，你就是罪魁祸首啊。” “我怎么是罪魁祸首了，她们喜欢的是谢郎又不是我。” “哎哎哎，你听听，你的意思是我师父是罪魁祸首了呗？你还说喜欢我师父呢，这还是没发生的事，你就已经在推卸责任了，你是真的喜欢我师父吗？还是沉迷于我师父的气质容貌？那要是以后看到比我师父更俊美的，你岂不是很快就要移情别恋了？” “我没有！” “没有什么啊，你就是有。行了行了，别说了，再说下去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了。你根本就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呢，还是赶紧着说正事吧。我师父大人大量，不会和你计较这这小事的，以后说不定还能帮你当做侄女关照一二呢。” “我——你——” 柳二娘完全说不过拓跋尔。 主要是拓跋尔的歪理，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 齐盛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问：“怎么样，柳当家，你考虑的如何啊？” 拓跋尔又插了一句：“其实你要是怕我们说话不算话，完全没必要一定要嫁给我师父啊，我跟你说，齐大哥才是我们主子的心腹，比起我师父，你嫁给齐大哥效果会更好！” 齐盛：“？？？” 他瞪了拓跋尔一眼，快闭嘴吧你，我的婚事自有家中父母做主，哪能私相授受！ 柳二娘马上摇头：“我喜欢的是谢郎，又不是他！” 拓跋尔撇撇嘴：“还嘴硬，你根本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呢。” 第五百零四章 惊喜 晋王因为太子的书信，不得不投入到北地新一轮的政务中。 谢明欢带着琪儿果然第二天就上街了，就是出门的时候，又多了一个拓跋尔。 “师姐，师父和你说了吗，他就快过来了。” “师父还说等他来了，要带我去个地方呢。” 谢明欢挑眉看他：“是吗？” 这个六叔还真没在信上和自己说。 虽然母亲说六叔可能要离开洛阳了，但他是还要来北地吗？而且要带拓跋离开？ 她看了眼明显很激动的拓跋尔：“怎么，想到要和你师父走了，很高兴？” 拓跋尔后背莫名发凉，讨好的看向谢明欢：“没有没有，师姐你误会了，怎么会呢，我就是……这不师父的来信嘛，想要师父要来，所以我很开心。” 谢明欢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拓跋尔连忙转移话题：“师姐，师姐，你们是不是要出去？去干什么啊？带我一起去呗？你看都回来好几天了，我都无聊死了。” 琪儿翻了个白眼：“拓跋少爷，你还无聊吗？昨天是谁缠着胡大叔去茶楼听了一天说书的？还给人家现场讲了一段？” 拓跋尔假装看天。 琪儿抱着谢明欢的胳膊：“小姐，你看拓跋少爷，我觉得六爷也该回来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徒弟了，这传出去多给他丢人啊。” 拓跋尔忍不住了：“哎，你这话不对了，怎么就丢人了？我哪里丢人了？” 可惜，琪儿已经陪着谢明欢上了马车，根本没有留在原地等着被拓跋尔反驳。 拓跋尔连忙追上，抢了刚好回来的一个侍卫的马。 “谢啦。” “师姐，等等我。” 三人上了街。 拓跋尔跟在马车外面，喋喋不休。 “师姐，你还没说，今天咱们出来到底是干嘛啊？” “是又有什么案子了吗？” “还是出来买东西？” 说着他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惊呼出声。 “我想到了，话说我还没见过师姐你像其他女人那样，出来逛街呢，什么胭脂水粉，布料，朱钗，都没见你买过呢。” “师姐，你今天是要买这些吗？” “可是这些我也不懂啊，应该喊着齐大哥的，他说我是小孩子，那他应该很懂吧？” “对了，王太医家中有个孙女，好像很喜欢逛街，我上次听王太医说，他孙女最喜欢同他要钱花了，应该喊那个王小姐陪你一起的。” 在马车里的琪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她猛地掀开车帘。 “拓跋少爷，你能安静会吗？” 拓跋尔瞪她：“你管我？师姐都没说什么呢！” 琪儿气呼呼的又把车帘放了下去。 朝谢明欢告状：“小姐，你真的不管管他吗？” 她暗戳戳的泛起了邪恶的小心思：“奴婢觉得拓跋少爷最近又飘了，要不您再治治他？让他再去大牢里反省反省？” 谢明欢无奈：“我觉得可以，到时候你就在他隔壁，你们俩还有个作伴的，也不无聊了。” 琪儿大惊失色：“不不不要啊，小姐，奴婢最近做错了什么吗？” 谢明欢摇摇头：“你没做错什么，做的很好。” 琪儿抱着谢明欢的腿：“那您千万别把奴婢扔大牢去，奴婢还要照顾你呢。” 幸好已经到了铺子，不然谢明欢感觉自己早晚要被拓跋尔和琪儿这对活宝失去耐心，这俩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有仇呢。 第一站是玉石铺子。 谢明欢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玉料，倒是可以设计个同心玉佩什么的，就是还要找个手艺精湛的玉匠师父才行。 光是看谢明欢的穿着，还有来时的马车，玉石铺子的掌柜的就已经笑脸相迎了。 “这位夫人想买点什么？” “有没有好的玉料？最好是没有打磨过的，大块的。” 琪儿直接说了她们的需求。 掌柜的一听就知道这是大主顾，马上就往后面的包厢里请：“有的有的，咱们最近不仅有不少好的玉料，还有从西边运过来的几块宝石，红的蓝的都有，夫人要不要一起看看？” 琪儿看向谢明欢，谢明欢点点头：“都拿过来吧。” 拓跋尔跟在谢明欢身后：“师姐，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啊？” 琪儿见掌柜的已经离开了，这才同拓跋尔好好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再过十日就是王爷的生辰了，小姐是要给王爷选生辰贺礼。” 拓跋尔闻言惊讶的喊出声来：“什么？王爷的生辰？那我岂不是也要准备礼物？可是就剩十天了，我、我、我来不及了啊。” 琪儿幸灾乐祸：“是啊，这可是咱们在北地和王爷过的第一个生辰，你作为六爷的关门弟子，肯定要准备的，而且还得是惊喜才行吧。” 拓跋尔心中有点慌：“师姐，那个……你能借我点银子吗？” 谢明欢无奈地看了琪儿一眼，倒是没为难拓跋尔，真的给了他两张银票：“琪儿是逗你的，王爷的生辰，你只要心意到了就好，不必送太贵重的东西。”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拓跋尔还是觉得自己得好好去计划一下了。 拿到银票，他直接走人。 “师姐，我也起逛逛了。” 他和拿着玉石进来的掌柜的刚好擦肩而过。 掌柜的有些疑惑：“那位公子是……小店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吗？” 琪儿摆摆手：“他有事，不用管他。” 掌柜的哦了一声，笑着让人把玉石和宝石都端了上来，果然有两三块玉石，要有拳头大小，通透光滑，一看就是上品。而其他几个盘子摆放的红蓝宝石，也都熠熠生辉。 谢明欢拿起其中一块红宝石在手中把玩：“这宝石的手感倒是冰凉光滑。” 掌柜的连忙推销：“不瞒夫人，这红宝石整个北地，眼下也就我们铺子里面有，别的地方想要都找不到呢，据说这红宝石不仅漂亮，而且如果随身携带，还有安神的功效呢，据说是在西边就很珍贵。” 琪儿好奇：“那这么珍贵的宝石，你们是怎么搞来的？” 掌柜的神秘的笑了起来：“哈哈，这做生意嘛，总是要多扩展门路，我这就是路子广，所以就刚好得到了它。” 第五百零五章 心愿 晋王静静地站在屏风外，看着里面那个朦胧却透着妩媚的身影，那是他从小就喜欢的女子，现在是他的妻子，甚至对他动了情，要和他心心相印的走下去。 谢明欢的舞技并不好，她的身份就决定了她不必学这些取悦人的东西。可是在拓跋尔提议的那一刻，她还是心动的，甚至偷偷挤出时间来练习，不是为了邀宠，而是为了让她也放进心里的那个人，在生辰这日，能够开心一下。 她刚跳到一半，晋王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绕过了屏风，走进去直接拦腰将谢明欢抱了起来。 “都退下吧。” 晋王低声吩咐。 乐师们马上低着头告退了。 谢明欢被晋王抱着，面色因为方才一阵的舞动而泛着些微的潮红，她瞪了晋王一眼：“我还没跳完呢。” 晋王紧紧地抱着她，满足地道：“够了，只半曲就够了。” 他朝谢明欢笑了起来，本就妖孽的容貌，因为这真挚又感动的笑，更加夺目。谢明欢自认自己不是个颜控，却还是被晋王这妖孽的帅气搅乱了一池春心。 “放我下来吧。” 她轻声道。 晋王摇头，直接将人带到了床上。 “已经入夜了。” “劳累一天，不如我服侍王妃休息吧。” 谢明欢：“……” 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些房中的花样，他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只是这一晚一直到月上中梢，谢明欢的喘息声、低吟声才方慢慢停止。她的声音甚至已经沙哑了，推开还压在自己身上不愿意离开的晋王，谢明欢故意摆出冷脸凶他：“没有下次了！” 在床上的时候，晋王并不惧怕谢明欢的警告。 他轻笑了一声，再次将人熊抱在怀里，埋首在谢明欢雪白的颈间：“那可不行，若是没有下次，那今晚本王得一次吃个满足才行。” 谢明欢连忙再次将人推开：“好了好了，都什么时候了，明天是没活干了吗？” 晋王倒也没有真的要如何，很是听话的重新翻身躺在了旁边，但搂着谢明欢的胳膊却并没有拿走。 两人安静地躺了一会，谢明欢方才轻声问道：“司马靳，你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心愿？” 晋王闻声，侧身和谢明欢面对面，他的目光温柔，深沉地望着谢明欢，半响才唇角勾笑地道：“倒是还真有一个心愿。” 谢明欢挑眉问他：“是什么？” 晋王又朝她跟前凑了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明欢，咱们生个孩子吧。” 谢明欢久久没有出声，就在晋王以为她是还不想这么早要，正准备说过几年也没关系的时候，谢明欢突然主动握紧他的手，轻声答道：“好。我们生个孩子。” “真的？” 晋王是真的惊喜了。 “我以为，你还不想——” “今天见到刘大人家的儿子，粉雕玉琢极是可爱，突然想知道若是咱俩的孩子，会不会更可爱一些。” 晋王殿下开始骄傲了。 “就刘岩那模样，儿子长成那样已经是极致了。但是本王和爱妃的孩子，肯定得是这天底下最帅气，最漂亮的。也不看看他的父母是何等人物，就是二哥的孩子，也不能和本王的比，本王可是比他好看多了。” 谢明欢强忍住嫌弃他的心情，无奈地附和道：“是是是，王爷的容貌是真的举世无双呢，就是天底下的美人，见到王爷，也都是要自惭形秽的。” 晋王并没有因为谢明欢的调侃而降低自负的程度，甚至还隐隐继续高涨。 “本王以前一直觉得，父皇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收复北地，而是能生出本王这么举世无双的儿子。爱妃的成就也不是查案，而是能拥有本王，天底下绝对找不出比本王还妖孽的人了。” 谢明欢：“……” 她特别想说，你开心就好。 但从小的涵养让她最终没有说出口，而是深吸了一口气，催促晋王休息。 “时候不早了，王爷早点休息吧。” “若是你实在睡不着，我是不介意你继续去书房处理公事的。” 晋王瞬间安静下来。 “睡睡睡！” 一夜好眠。 第二日晋王离开后，琪儿就马上赶到了谢明欢跟前，伺候着谢明欢洗漱后，在谢明欢吃早饭的功夫，琪儿提出了自己昨天就酝酿的事：“小姐，奴婢觉得是时候把翠儿也接过来了。奴婢一个人，没办法给王妃一丝不苟的服侍，现在王妃的生活质量，和出阁前比，是在下降啊！” 谢明欢看着一本正经的琪儿，失笑地问她：“怎么突然想到这件事了？” 琪儿长叹一声，一股脑把昨天的事说了，最后委屈巴巴的道：“奴婢不想下次再有这种事的时候，还继续饿肚子。有翠儿在，奴婢和她也能换着去吃个饭。” 谢明欢到没觉得琪儿这话说的不对。 在王府中的时候，确实只有琪儿一个人，有些少了。虽然暗中有谢家的死士，府中的内务也有两位嬷嬷，可是待客的时候，只有琪儿一个，是不太方便。 “你说的有道理。” “这样吧，一会我给母亲写信，到时候让母亲把翠儿送过来。” 琪儿闻言很是开心。 “那奴婢趁着现在有空，先帮翠儿把房间收拾出来。正院除了您和王爷的房间，左边是奴婢，右边是明公公，那就让翠儿住在奴婢旁边吧？” “这些事你去问问两位嬷嬷，若是她们没什么意见，就这样办就是了。” “好，奴婢现在就去问。” 琪儿是个行动派，马上就冲出去了。 谢明欢吃完饭，便到小书房开始研磨写信。给母亲的书信写完后，想了想，又给皇后写了一道请安的折子，同时也顺便提了两句，请皇后帮忙物色擅长迎来送往的宫中女官，若是可以求皇后赐一两位到北地来协助自己打理内务。 于是，当远在洛阳的两位母亲收到女儿、儿媳的书信后，简直一句话不想说，她们的心声是一致的，自己的女儿、儿媳果然懒到了极致！尤其是皇后，别的儿媳都各种害怕宫中赐人，因为赐下去的女子，多半是要服侍男人的，大概像谢明欢这样真诚的求女官去帮她打理事情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第五百零六章 清闲 皇后虽然哭笑不得，但被儿媳信任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她和皇上提过后，便开始正经八百的选人，真的挑选了两个年纪到了，也想出宫，能力又很不错的女官来。 “本宫准备送你们去北地，帮晋王妃打理王府中的事物，做她的贴身女官，以后你们的婚嫁都交给晋王妃操办，你们可愿意？” 两个女官都是在宫中多年的人，马上就明白皇后的意思了。 皇后把婚嫁一事说的这么明白就是告诉她们，不是送她们去服侍晋王的，是让她们去帮晋王妃的，甚至给她们机会成为晋王妃的心腹，以后她们想要嫁人，只要能求到晋王妃保媒，宫中是不会干预的。 若是换做其他有野心的女子，未必会乐意。 但是她们，倒是对这样的安排很是期待，能够离开皇宫，去北地见识一番别样的天地，甚至会见到那位在洛阳时就名声在位的谢家小姐，她们心中很是欢喜。 “奴婢愿意。” 两人家中早就没什么亲人了，在宫中互相帮忙，虽然没有血缘，但胜似姐妹。 现在又能一起去北地，她们很开心。 于是，两名女官带着皇后的赏赐，还有给小儿子，小儿媳妇准备的三大马车东西，在城外和谢夫人同样派去的翠儿，以及身后的两大马车东西，一起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洛阳，前往北地。 再说生辰宴过后的晋王府，难得清静了下来。 晋王基本上已经有大半的状态进入到了北地掌权者的身份之中，尤其是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为了防止没有存粮的贫困地区百姓们为了吃食发生baoluan，晋王已经将之前齐盛和谢六爷同寨子谈好的粮食，以官府的名义，由亲信护送着派送到重点地区。 这些粮食并不是白送给百姓的，伴随着粮食一道过去的是欧阳庆早就拟好的北地发展计划中的一项项详细的工程计划。 这些贫困地区大多在山中，良田少，荒山没有开垦出来。晋王便颁发政令，趁着眼下入冬，不能耕作，由官府发放粮食，帮助大家过冬，但凡是领粮食的农户，都要参与到开垦荒山之中。 虽然累了点，但只要干活就有饭吃，能够活下去，大家对晋王更多的还是感激。这种情况，和前几年北地群龙无首的时候相比，好太多了。那时候虽然晋帝每年都会将江南的大半粮食拿来救济北地的寒冬，但效果并不好，因为这其中有官员的层层剥削。现在，晋王派亲信亲自发粮，尤其是这些粮食都是晋王自己掏钱买的，那些往年手伸的很长的官员，就算再贪，也不敢这个时候朝晋王自己掏钱买的粮食伸手啊。 虽然晋王每天很忙碌，但谢明欢却难得的清闲了下来。 清闲的有些过分，导致拓跋尔接二连三的跑来同谢明欢抱怨。 “师姐，咱们什么时候再开张啊？” “都闲了半个月了，我感觉浑身都长毛了。” 谢明欢放下手里的书，好笑地问他“前几日六叔说要去山里一趟，喊你一起去，你怎么不去？” 拓跋尔使劲摇头，神秘兮兮地道“师姐，你知道师父去山上是做什么吗？他是为了去打野味，以前我每次和师父上山，开膛破肚，生火这些事都要我做，师父就负责貌美如花，然后嫌弃我的手艺……所以，只要有机会拒绝，就算惹师父生气，我也是不去的。” 谢明欢无奈。 琪儿在旁边反倒是听的流口水了。 “小姐，奴婢想吃肉了。” “咱们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吃的烤肉，还是将军教咱们的，真香啊。” 拓跋尔被琪儿这一通操作搞得也有点饿了。 “师姐，要不咱们在府里做吧？” “刚好昨天崔大哥访友也回来了，胡大叔也在，再喊上齐大哥和王爷，对了，我昨天出去的时候，还买了一坛酒，本来是想等师父回来了，孝敬他赎罪的，不过我明天可以再去买，今天咱们先喝了怎么样？” “……好吧。” 谢明欢服了这俩人了。 “只是府中人手不多，你们想吃，就得自己动手了。” “放心吧，交给我了师姐。” 拓跋尔包揽下了这活。 琪儿追着他跑出去“我也去，我给你帮忙，我们将军的烤肉和别人的不一样，你不知道配方怎么做？我得指导你。” 两个人一块离开了。 谢明欢叹息一声，也看不进去书了，起身跟着走了出去，准备去书房看看晋王忙的怎么样了。 书房里，晋王闭着眼靠坐在椅子上，下面三四个官员，正在一一禀告最近的政事。 其中一个再三犹豫，还是问道“王爷，北武城那里为什么要突然迁城啊？北武城的城池坚固，周围又不缺少良田，尤其是那里是北地重要的商业枢纽——” 欧阳庆打断对方的话“那里会有天灾，如果现在不迁城，等天灾到了再手忙脚乱吗？” “天灾？呵呵，欧阳大人是说笑吗？什么天灾，从古至今，有谁能预测天灾？” “以前有没有我不知道，但这次的天灾，是谢六爷说的！你有本事去质疑谢六爷啊。” “……” 晋王睁开眼“北武城的事，都过去多久了，本王没工夫听这些废话。” 欧阳庆赞同的点点头，他开始说起了最近边塞的动静。 “这一个月来，北地从东向西十余座边塞城池还算安静，暂时没有外族部落侵略的动静，不过按照往年的习惯，在未来一个月中，应该还是会有一部分出现，王爷还要提醒那些守将，早作打算。” 晋王敲着手指想了想道“回头本王亲自去宜化一趟，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每年宜化的损失是最小的，那个龙叁——” 欧阳庆马上明白了晋王的意思。 这龙叁是不是有真本事，如果有，晋王怕是有意提携，如果其中有猫腻，晋王大概是要在年前再次出手了。 敲门声响起来，明公公进来通秉王妃来了。 晋王眼前一亮马上挥手要打发这些人离开。 “既然王妃找本王有事，那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欧阳庆“……” 。6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零七章 其乐 虽然他们很想留下来劝谏一下晋王，王妃和北地事务孰轻孰重？ 但想想自己心中早就知道的扎心的答案，都是聪明人，还是眼不见为净赶紧走吧。 谢明欢正好和几位官员擦肩而过，他们要见礼，被谢明欢拦住了。 “诸位近日来辛苦了。” “我让明公公准备了些吃食衣物，诸位大人记得带上。” 还有东西可以拿？ 几个人对谢明欢原本的怨怼瞬间少了几分。 欧阳庆笑眯眯地看着谢明欢“那就多谢王妃了。” 谢明欢对欧阳庆要更为尊重一些，一方面和他的身份有关，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欧阳庆和祖父的关系，虽然看似互相争斗，但总会有那么点惺惺相惜的情谊在。 “欧阳大人，您的我已经让明公公亲自送过去了。” “下午我们准备在府中办个小宴，欧阳大人一起来吧。” 欧阳庆挑眉，这丫头心思和他爷爷比，一点都不少，突然这么关心他们这些臣属，不会是有什么事等着呢吧，他有点犹豫。 晋王在里面已经等着急了，大步出来，见谢明欢竟然在门口和他们说话，很是嫉妒。 “明欢，怎么还不进来，外面冷。” “来了。”谢明欢应了一声，又叮嘱了欧阳庆一声，“欧阳大人，您的孙子近日也到北地了吧，不妨带他一块过来。” 欧阳庆心中微动，自己的嫡孙欧阳皓是被他从小寄予厚望的。 皓儿来北地已经近十天了，只是这些日子先是王爷的生辰，之后又开始忙北地的救助，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将他带来见王爷。谢丫头是怎么知道的？她不是一心都扑在案子上了吗？说实话，他还一直担心谢丫头空有才华和家世，但不一定能做好这个王妃呢。 现在看来——还是他低估了谢丫头啊。 皓儿来了之后一直在府中温书，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她竟然知道。如果这不是晋王的意思，那就说明她虽然重心在查案上，但这王妃该做的，她却也一样不少的都做了。而他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晋王的意思，虽然他以前对晋王了解不深，但就凭这段时间的相处，也知道晋王如果真的有意见皓儿，不会拐弯抹角这么费事，他的风格一向是利落到近乎直白，靠单方面的权势和能力行事，这样的手段如果换做其他皇子，未必能行的通，恰恰因为他是晋王，是陛下皇后和太子从小宠着长大的晋王，所以这样的方式正好和他契合。 收回思绪，欧阳庆朝谢明欢笑的更和蔼了。 “那老臣就先谢过王妃了，下午一定带皓儿过来。” 谢明欢点点头，不再多言，任由晋王拉着自己进了书房。 一进去，晋王不是很高兴的问“下午有小宴本王怎么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喊欧阳庆那个老头子？还有他孙子是谁？你怎么知道？你们之前认识吗？” 谢明欢“……” 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晋王，发现果然是得天独厚，上天的宠儿，就连生气都这么养眼。 下意识伸手捧着晋王的脸揉了两下，谢明欢感觉自己好像解锁了什么新乐趣，手感……好想再用点力啊。 “拓跋无聊，于是琪儿便提议下午在花园里烤肉吃。这烤肉的法子，是我爹以前教给我们的，在谢家的时候，我和明安偶尔会做上一次，每次琪儿吃的最多了。” “烤肉啊……我记得昨天好像有人送来了一头鹿。”晋王很是配合，“让小明子送去给拓跋。” 谢明欢没有阻止“……所以王爷下午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晋王挑眉“当然要了！没有本王，你们也好意思吃烤肉？” 谢明欢笑了起来，清丽的脸上更添明媚。 但晋王并没有忘记方才追问的事“那个欧阳皓是怎么回事？别以为打岔本王就能忘记。” 谢明欢无奈的叹息一声，瞪晋王“怎么回事王爷不知道吗？欧阳大人的嫡孙欧阳皓，在洛阳也是才华横溢的人物，人家千里迢迢来北地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追随王爷嘛。王爷别告诉我，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 晋王还真不知道。 欧阳庆是父皇的人，他又没有什么野心，所以只管劳役欧阳庆就好了，谁还管他家里的事啊？ “欧阳庆那个老头子也没和本王说啊。” “……这种事总要有个合适的机会吧，最近事情不少，欧阳大人想来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王爷生辰的时候，欧阳夫人亲自上门了。据我所知，在洛阳的时候欧阳夫人也不常参加这样的宴请，更何况有欧阳大人在，按理说她就是不来也挑不出毛病来，偏偏她来了。” “这位欧阳夫人也是妙人，虽然人来了，但关于她孙子的事半句没提。可是，我却不能装作察觉不到这其中的问题，所以就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欧阳皓已经到北地十几日了。” 晋王哼了一声，对女人们这种隐晦的手段实在没什么好感。 “有话直说就是了，这个欧阳庆的夫人和他一样，都一肚子的弯弯肠子！” 谢明欢叮嘱晋王“王爷，下午等欧阳皓一起来了，你别太过分了，我听说这个欧阳皓才干不错，就是为人……比较正直，他怕是还没有欧阳大人那样的境界，能够方面的接受你的行事作风。” 晋王摇摇头“那你就低估欧阳庆了，就算是这欧阳皓正直，但既然欧阳庆让他来追随本王，想来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再说哪有上位者配合下面的人的道理。” 谢明欢想了想晋王说的也有道理，便不再多言。 而花园里，拓跋尔和琪儿忙活的热火朝天。 尤其是明公公把鹿也送来之后，拓跋尔和琪儿露出了吃货的标准幸福脸。 “竟然还有鹿肉。” “我听说鹿肉口感要比猪肉更好。” “你听说？难道你没吃过吗？你真是师姐的大丫鬟？” “我家小姐口味清淡，公子也吃的少，以前在府中烤肉的时候，肉只是配菜，蔬菜水果才是重点啊。” “什么？你们这是侮辱烤肉！” 。23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五百一十一章 开工了 什么？ 谢明欢放下手中的筷子，惊讶地站了起来。 琪儿则早就跑过去把小姑娘从胡书手里带了下去：“王妃，奴婢先带她去换身衣服。” 谢明欢点头同意了。 等琪儿带着小姑娘离开后，谢明欢才问胡书：“胡大叔，她是怎么说的？” 胡书递过来一张纸：“她什么都没说，应该是吓到了，只把这个交给我了，这上面是眉娘亲手写的。” 谢明欢接过纸一目三行——玉石被抢，速来。 “胡大叔，你和齐盛带人先过去，玉石事小，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 胡书和齐盛领命离开。 拓跋尔已经凑过来了：“师姐，咱们不过去看看吗？如果人出事了，那就是命案了，第一现场很重要的。” 谢明欢：“先等琪儿把那小姑娘带来，看看她是否受伤了，胡大叔和齐大人过去，肯定会保护现场的……对了，派个人去请王太医，也麻烦他跑一趟吧，万一只是受伤，还能及时救人。” 欧阳庆将眼下的情形看的明明白白，他带着欧阳皓同晋王告辞：“王爷，既然王妃有案子了，那老臣和皓儿就先告退了。” 欧阳皓跟着祖父身边，一起同晋王行礼告退。 晋王没有留他们，不过在两人走之前，晋王突然开口：“回头本王和齐盛说一声，就让欧阳皓先跟着他办事吧。” 欧阳庆闻言，心中一惊，这和他原本预期的结果，实在是大大的不符。 可是他又怪不了别人，要怪只能怪自己的孙子，关键时刻竟然随着自己的性子做事，完全不顾家族走向。 “老臣多谢王爷。” “欧阳皓谢过王爷。” 晋王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等欧阳庆和欧阳皓离开后，他才看向谢明欢：“又要去了？” 谢明欢朝他笑笑：“是。” 晋王哼了一声，指了指还没有吃完的烤肉：“本王还没吃饱呢。” 谢明欢走过去主动牵着他的手：“那……要不王爷继续？我再给吩咐下人给王爷喊几个美人来助兴怎么样？” 晋王：“……不用了。” 谢明欢收起玩笑，认真地道：“抱歉了，王爷吃完还是继续回书房处理政事吧，这顿烤肉，等下次再补给王爷吧。” 晋王嗯了一声，虽然依旧情绪低落，但还是算已经被顺毛了。 “注意安全、” “若是没什么大事，就交给刘子盐去做。” 刘子盐就是之前生辰宴时，谢明欢单独召见的刘夫人的夫君，那位晋王的年轻心腹，如今打理盛德城大部分民生政务的大人，而此时远在家中的刘子盐突然后背一阵发凉。 琪儿很快带着小姑娘回来了：“王妃，她身上没有伤口，衣服上的血应该是别人的。” 谢明欢松了口气，没有受伤就好。 不过她倒是奇怪这小姑娘的身份，之前亲自去见刘眉娘的时候，可以看到她是独居的，家中并没有孩子，那么这个送信的小姑娘，又是谁呢？ 谢明欢走过去，蹲下来，和小姑娘平视着：“小妹妹，是谁让你来送信的？除了送信，可还让你带什么话了？” 小姑娘只眼巴巴地看着谢明欢，却不说话。 琪儿又说道：“王妃，奴婢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她就这样，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都没有吭声，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天生就不会说话。” 谢明欢闻言也不再强求：“既是如此，那就先把她留在府上吧，等搞清楚事情到底如何，再送她离开。” 琪儿点点头：“那奴婢把她带到咱们院子里去，让两位嬷嬷先帮忙照看一下。” 谢明欢同意了：“行，快去快回，咱们也去刘眉娘家中看看。” 琪儿很快就回来了，还背着她验尸的箱子。 拓跋尔早就等不及了，见琪儿回来了，第一个冲了出去：“总算开工了，师姐，快点。” 谢明欢无奈，她看向身边虽然站起来却没有说话的崔郢：“崔大哥，可要一起去看看？” 崔郢颔首：“去看看也无妨。” 于是，偌大的王府，晋王殿下又被扔下了。 只有明公公在后面不离不弃的陪着他。 等到谢明欢等人已经出了王府，早就走远了，明公公才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王爷，您看是继续……还是回书房？” 晋王直接甩袖离开了：“人都走了，还继续什么，回书房继续批折子吧。” 他其实也很想亲自和谢明欢去现场，可是别说这不是什么大案，就只说眼下北地的局势，平静之下藏着的是一时半会根本没办法完好修复的千疮百孔，他能够任性的时候已经用的差不多了，眼下只能理智的接受现实，谢明欢认真查案，而他也要认真修复北地。 晋王觉得自己实在太难了。 胡书和齐盛迅速赶到了刘眉娘家中。 “大门紧闭，没有什么动静，不像是出事的样子啊。”胡书有点纳闷，这和他上次来没什么两样啊。 “还是进去看看吧。”齐盛更为谨慎。 胡书点点头，率先敲门，只是半响都没有动静。 齐盛上前两步：“胡大叔，直接破门而入吧，说不定那位刘夫人现在已经出事了，你不是说她一个人独居吗？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的话……” 胡书不用齐盛说，就已经抽出了身后的大刀，三两下砍断了门后的门栓。 “眉娘！” 胡书第一个冲了进去。 每一个房间都没有错过，但既没有看到打斗的痕迹，也没有看到被抢的痕迹。两人一直找到了后院，终于在花园里看到了身上插着一把刀，奄奄一息的刘眉娘。 胡书大惊失色：“眉娘！” 齐盛马上吩咐身后跟着的其他人：“快去找大夫。” 身后的人快步离开，不一会刚好和被草草请来的王太医迎面碰上，王太医不是很开心，王妃就知道折腾他一个老人家，真是够了。 “王大人，您来的正好，有人重刀了。” “知道了。” 王太医不耐地哼了一声，但步子却加快了不少。 等他赶到的时候，刘眉娘只勉强睁眼看了胡书一下，就晕了过去。 “眉娘！” 第五百一十三章 经过 “哟呦呦，你知道的倒是不少，这话你都会说了？” 拓跋尔调侃琪儿。 琪儿哼了一声：“我知道的多了去了，你不知道的才更多。” 眼看着两眼要掐起来了，谢明欢连忙喊停：“好了，拓跋方才的发现很重要，做的不错。” 说着她又安抚了琪儿几句：“琪儿，眼下虽然不需要验尸，但你也要好好帮王太医治好刘眉娘，你验尸的水平还行，但这行医救人上，还要好好跟着王太医学。” 琪儿：“……知道了。” 王太医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想到晋王之前的提点，又不得不哼哼着装作没听到，不掺合这些事。 又过了一会，崔郢也回来了。 他两手空空显而易见并没有找到什么物证。 拓跋尔见到崔郢，忍不住跑过去问：“崔大哥，你那边怎么样？” 崔郢淡声道：“没什么进展。” 拓跋尔闻言忍不住开始和崔郢吹嘘起自己方才的成果。 等拓跋尔说完了，崔郢才点点头，又继续说道：“不过从现场被破坏的程度来看，也可以初步推断出案发经过。” 拓跋尔：“？？！！！” 他怪叫一声：“崔大哥，你不是说没什么进展吗？” 崔郢没有反驳拓跋尔的话：“我是说了……在物证和线索上确实没什么进展。” 拓跋尔：“……” 谢明欢笑眯眯地走过来问：“那崔大哥，你对案发经过的初步推测是什么？” 崔郢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率先走了出去，直接走到了发现刘眉娘的地方，他指了指地上疑似灰尘的地方：“这些都是打磨玉石留下的粉末，案发之前，刘眉娘应该正在这里打磨玉石。” 拓跋尔不由蹲下来伸手沾了点粉末去看，果然如此！ 可是他刚刚竟然直接把这些当做了土，根本没有往玉石粉末上想过，崔大哥果然厉害。 崔郢继续说道：“刘眉娘在玉器雕刻上应该很有天分，同时雕刻手法也与众不同——”他突然往前面走了两步，从台阶的缝隙里，艰难地取出了一根细薄的小刀，“这应该是刘眉娘雕玉的最主要工具，而在发现有人来了之后，刘眉娘随手将这刀扔到了台阶上，只是这刀的刀柄是圆的，所以很容易滚进缝隙里来。” 拓跋尔接过那把刀，简直惊呆了：“崔大哥，它在缝隙里卡着，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崔郢抬头指了指阳光：“是光线，让这刀在的缝隙光芒更甚，所以自然会上前看一看究竟。” 拓跋尔服气了。 谢明欢问：“那崔大哥可能推测出这作案的人是熟人还是陌生人？” 崔郢摇摇头：“这个暂时无法推测。” 谢明欢将方才王太医提到的，刘眉娘身体内中过药的事告诉了崔郢。崔郢听完后，眉头微皱：“中药？可知道是何种药物？发作的时间如何？” 谢明欢默默地望向王太医。 王太医哼了一声，转身走进了房间，又给刘眉娘把脉，这一次要比上次的时间久很多，就在拓跋尔等不及了，想要进去催问的时候，王太医才慢慢走出来：“压制内力的药物并不多，而且一般比较少见，但如果是精通药理的人，都擅长借助外物相互配合，比如有些花可以让人心跳变缓，手脚无力，而如果再加上适当的迷药的话，就可以在一定时间内达到克制内力的效果。” 谢明欢：“王大人，你的意思是，刘眉娘之前中的药，并不是已知的那种明确的药物，而是借力？” 王太医点点头：“不错，已知的药物其药效和反应，一般的大夫都能够看出来。但像这种借力的方式，就算是我，也只能把出来其中借助的药物里一定有迷药，但还用了哪些其他的东西，又是在什么时候用的，就不好说了。” 拓跋尔伸手抢答：“王太医，我刚刚在后面，那个花园里看到不少这个时候还开的鲜艳的花，而且那些花的香味特别浓，会不会就是那里的花啊？” 王太医看了拓跋尔一眼：“一般气味香郁的花，都有危险，也许就是其中的也不一定。” 拓跋尔马上说道：“那王太医，劳烦您去看一眼呗？” 王太医点点头，跟着拓跋尔往后面的花园里去。 崔郢、谢明欢也跟着过去，他们不仅想看花，更想亲眼见一见那个狗洞。 到了后花园，崔郢看到那些花，顿时皱紧了眉头。 “这些是……罂粟。” “罂粟？大丽花？” 谢明欢虽然没有亲眼见过罂粟，但也在书本中看到过，曾经有妖妃以擅长种大丽花，更喜欢在大丽花丛中翩翩起舞，而经过的皇帝被她吸引，之后流连忘返，后来行事越发荒唐，两人经常在大丽花丛中嬉戏，甚至情到浓时，妖妃还诱哄皇帝吸食大丽花，后来皇帝形如枯槁，性情暴躁，最终亡国。 后来有医者研究发现，是大丽花的汁液能够让人上瘾。 刘眉娘的院子里怎么会种大丽花？ 朝廷不是禁止民间私自种植吗？谢明欢记得，皇宫的百花园中虽然有一株大丽花，但那却是皇帝、皇后拿来教育皇子后妃乃至重臣家眷，引以为戒的。 王太医在花园里查看了一番：“应该就是这些花没错了。” 谢明欢想了想：“如果和这些花有关，那会不会其实下药的事之中含有巧合？比如作案的人只是想迷晕刘眉娘，但刘眉娘接触大丽花，结果带来了更严重的后果，可是刘眉娘不知，所以和作案之人争斗，结果被对方伤到？” 崔郢点头：“有这种可能。” 他抬脚走进花园，直接去看看拓跋说的狗洞。 狗洞的大小，足够一个成年人进出，只是外面对方的竹篓又是何人的？ 拓跋尔却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师姐，你说这是算抢劫呢？还是算行凶未遂啊？这和咱们之前查的那些案子比，好像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要不这事像王爷说的那样，交给刘大人吧？万一过几天，有大案要案等着咱们去办呢？” 谢明欢谴责地看了他一眼：“案情不分大小，破案也不挑简易，这才是公正为民。” 第五百一十四章 醒来 谢明欢明确决定了要把这个案子查下去，拓跋尔虽然觉得这种小案子没啥意思，但他转念想了想，有总比没有的时候无聊好吧，他便又开始兴致勃勃地继续去查线索去了。 王太医在花园里确定了刘眉娘体内的药物后就回去了，他要研究个保险的法子给刘眉娘拔刀。 而崔郢在狗洞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会，脸色沉沉地走了回来。 谢明欢见状不由问道：“崔大哥，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崔郢沉吟了半响：“狗洞处确实有杂乱的脚印，但其中的脚印不光有出去的，更有进来的，可是……花园里却只能找到出去的脚印，那么从狗洞进来的人，是怎么越过花园的？” 谢明欢：“或许是他也会功夫？” 崔郢：“如果有功夫的话，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从这里进出留下破绽？” 谢明欢半响不语，也迈进了花园里，亲自去查看狗洞周围的情形。 因为狗洞被石雕挡着，所以如果不绕过石雕基本上是不会被发现的。但直接在狗洞旁边的谢明欢却发现，这狗洞周围露出来了的石头，看起来都被磨的很光滑，像是经常有人进出。 拓跋尔找到玉片的地方，还有些微的血渍已经浸染到了泥土之中。而几个凌乱的脚印，确实如崔郢所说是朝向外面的……但是，谢明欢很快发现了问题，这些脚印虽然是朝外面走去的，但脚跟处用力要比脚尖深，她心中一动。 “崔大哥，我知道为什么没有进来的脚印了。” “作案的人很可能是倒着进来的，故意营造一种只出不进的假象……只是为什么这么做，就是又一个新谜题了。” 谢明欢叹息一声。 虽然眼下这个案子看起来只是简单的盗窃抢劫，刘眉娘虽然受伤了，但抢救的及时，所以这个案子也涉及不到有人死亡，性质上是再简单不过，但……莫名的谢明欢有种感觉，这案子处处透露着奇怪。 拓跋尔在花园里又折腾了一遍，这次找不到什么新的线索，一无所获，也就没有成就感，他很快就感觉到无聊了：“师姐，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刘家本来地方就没有多大，花园也是一眼能看到尽头。谢明欢也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找下去了，她想了想：“先回去吧，看看王太医那边，刘眉娘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只要她醒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就好说了。” 王太医眉头紧锁，给刘眉娘把脉了半响，一句话也没说。 陪在旁边的胡书有点着急，想要催问，被琪儿拦住了。琪儿小声地道：“胡大叔，你别着急，师父他还在想呢，这种时候千万别打扰他。” 胡书叹息一声：“那得什么时候能好？眉娘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琪儿也有点担心，但她更相信自己师父的能力：“胡大叔，你就放心吧，我师父既然还没有放弃，就肯定是能够把她救回来。” 旁边一直站在王太医的医箱旁边的小童子，大眼睛来回看着胡书和琪儿，最后也附和着琪儿的话：“她说的没错，师父没问题的。” 琪儿翻了个白眼，戳了戳小童子的额头：“喂，小家伙，你一个新来的，不知道跟我叫师姐吗？我可是比你早入门！” 小童子哼了一声：“师父说了，你跟着他学的是验尸，又不是行医，不算是本家的弟子，我才是他的亲传弟子。”’ 琪儿闻言不由很是伤心，指着小童子道：“你年纪轻轻，倒是把这些事分的很清楚，哼，我们小姐说了，也要让师父教我医术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太医，终于开口了。 “你们俩，别吵了。” “我开个方子，你们一人去煎一碗药，谁做的好，谁的排名就在前面。” 虽然没有直接承认琪儿的身份，但有晋王之前的要求，王太医也不得不继续把琪儿当做弟子来教导，只能借着这种方式来表明他的态度了。 琪儿和小童子接过方子离开了。 胡书到底没有忍住：“王老哥，这刀啥时候能拔啊？眉娘她岁数也不小了，会不会挺不过去啊？” 王太医：“别废话了。等他们把药煎好了，先给她喝下去，如果她的气血能够恢复上来，就可以拔了。” 听着像是还有希望，胡书提着的心总算往下放了放。 一直折腾到晚上，刘眉娘原本苍白的脸色终于好转了。王太医没有走，就在隔壁收拾了个房间休息。刘眉娘这边有动静后，他马上就赶了过来，拔刀需要的东西早就准备了。 王太医又把脉确认了一番：“状况还算平稳，开始吧。” 胡书等人虽然担心，但都被王太医赶到了外面，只留下琪儿和小童子在旁边帮忙。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门从里面推开了。 王太医的袍子上沾染了不少血渍，不过他眉宇间的神色还算轻松：“好了，刀已经顺利拔出来了，只要熬过今晚，就没事了。” 琪儿和小童子也出来了。 不过小童子是拎着药箱和王太医走了，但琪儿却留了下来，她和胡书，还有也赶过来的谢明欢道：“王妃，胡大叔，今晚我留在这里看着吧。” 谢明欢点头同意，琪儿多少已经会些基础的医术，如果刘眉娘晚上出了什么事，也能够及时化解。 胡书感激地朝琪儿拱手道谢：“我先替眉娘谢谢你了。” 琪儿摆摆手：“胡大叔，你和我客气什么。” 谢明欢又叮嘱了她几句：“晚上不仅要看着刘眉娘的身体，也要注意外面的动静，如果不是单纯的抢劫，或许作案的人还会再来，我已经让齐盛晚上过来在外面守着了，但如果真的有人过来，也不排除会有其他的路径，总之，小心点。” 琪儿一听，使劲点头：“小姐，你放心吧，我知道了。” 一夜安稳。 不管是在外面守着的齐盛，还是在房间里看着刘眉娘的琪儿，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第二天一大早，琪儿惊喜的推门出去喊人：“胡大叔，她醒了。” 胡书就在隔壁听到琪儿的喊话，飞快的跑了过来：“醒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旧怨 琪儿忙活了一早上，等煎好药，给刘眉娘喂进去后，才在谢明欢的催促下回去休息。 等琪儿走后，谢明欢不由也叹息一声，确实身边的人太少了，什么事都琪儿一个人忙，真的转不开了。谢明欢觉得得写信催催母亲，怎么人还没送过来？ 刘眉娘虽然身体还虚弱，但醒过来后就不愿意再好好休息，坚持要见谢明欢，说是有事要和她说。 这会，谢明欢坐在床边，身后陪着的是胡书。 “刘夫人，你还记得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刘眉娘点点头：“是他们，是那伙强盗。” 她虽然语气虚弱，但说起那些人，带着厌恶和憎恨。 谢明欢挑眉果然事情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听你的意思，这些人，你认识？” 胡书也按耐不住了：“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当年在江湖上的仇家？可是你当年并没有结仇啊？” 刘眉娘沉默了起来。 有些事，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但她心里有七八分的确定，这次的事和当年那件事一定是同一伙人干的。 谢明欢看出了刘眉娘的犹豫，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她会这般纠结，看来这位看起来与世无争的刘眉娘，应该也有自己的秘密啊。 她没有让她马上将那些事说出来，而是换了个问题：“昨日丢掉的玉石，都是我送过来的吗？他们的目标到底是玉石，还是你的手艺？” 刘眉娘怔了怔。 “不，你送来的玉石没有被抢走，都被我收着了。” “没有被抢走？那你让那小女孩去送信，上面明明说的是玉石被抢啊？” “……我不这样说，你们应该不会来吧。” “那被抢走的到底是什么？还有你是怎么受的伤？是对方本来就有意要对你下手？还是你反抗了？” “他们拿走的只是一块没什么用处的废玉料而已，没有什么大用。至于受伤……是我想要给他们点教训，谁想到却突然手脚无力，后来被他们——” “那后面院子里的罂粟是你种的吗？你可知道朝廷是禁止种植罂粟的？” “……我知道。” 刘眉娘承认了，但却没有解释为什么。 谢明欢觉得她眼下的态度，更像是只寄希望于自己被救，但并没有要彻查追回被抢走的玉料的意思。 她叹息一声：“刘夫人，你一定要见我，应该不是只有这些事和我说吧？” 刘眉娘回过神来：“不错，我是还有别的事……你之前定制的那些，我做不了了。你也看到我现在的状况了，没有个一年半载，我怕是拿不起刀来了。” 谢明欢若有所思：“是吗？” “既然这样，那我待会就把玉料带回去就是了。” 刘眉娘放在被子下面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像是在紧张什么。 “好。” “就在书房博古架的盒子里，一会你自己去取就是了。” 谢明欢见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不再多问离开了。 反倒是胡书，没有马上离开。 等谢明欢走后，胡书一脸严肃地问刘眉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看你现在都什么样了？你还要瞒着？要是下次再出事怎么办？” 刘眉娘苦笑着摇摇头：“胡大哥，你就别问了，我真的没事，这件事……等我好了，我会亲自去解决的。” 胡书根本不信：“你要去怎么解决？” 刘眉娘开始沉默，甚至借口身体不舒服，想要催胡书离开。 只是胡书还没有离开，谢明欢就去而复返了。 “刘夫人。” “那些玉料是不是我之前给你的，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吧？” “昨天那些人抢走的应该就是我给你的那些玉料吧？虽然你放在书房的那些，和我给你的很相似，但实在抱歉，我虽然不懂雕刻，但对玉料还算了解。” 刘眉娘眉宇间露出了几分紧张。 胡书更是着急：“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憋着是真的能搞定吗？你连谎都说不好，你骗不了明欢侄女的。” 刘眉娘被胡书催的急了，百般无奈的道：“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们，而是这件事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我不知道怎么说，它实在是太荒诞了！” 谢明欢来了兴趣：“荒诞？我最喜欢荒诞的事了，就算你需要我们帮忙，但有些事一直自己压在心里，应该也很难吧？不如把能告诉我们的，和我们说说？” 胡书也跟着点头：“是啊，你就是倔脾气，比我还倔，什么事都想要自己扛着。” 刘眉娘叹息一声。 在两人的夹击下，不得不妥协。 “这件事还要从十年前说起。” “当时我刚下定了决心要在盛德了此残生，买下了这座小院，又把自己之前雕刻的那些石头，木头都倒腾到了这里，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些……我很满意当时的生活，虽然一个人孤独了些，可是自由自在，有时候可以为了找一块石头，去山上十天半个月，也没人干涉。” “后来，我偶然在一座荒山上见到一块奇石，那石头模样丑陋，可是用手去摸的时候，触感却特别的奇异，我心中大喜，将它带了回来，本来是想要雕琢一番的，但将它拿回来没多久，有个朋友来找我帮忙，雕一枚定亲的玉佩，一时间我便忘了这石头的事，结果正赶上当时盛德降大暴雨，那一晚电闪雷鸣，那石头被我放在外面，竟然被雷电击中了，它直接被劈成了三四块，等我第二天发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散落在地上的模样了，本来我以为没用了，不想拿起来才看到这石头里面竟然是通透异常的玉石！” “我大喜过望，虽然遗憾玉石已经碎掉了，却突然间来了灵感，将这些碎掉的石头收集起来，整整用了三个月的时间，雕成了一分为三的玉玲珑。” 这些事，在谢明欢听来并不算太荒诞。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偶然得到一块奇石，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刘眉娘苦笑一声：“确实如此，我虽然心中欢喜，但也没有想到过，这块石头会给我带来那么多的麻烦事。” 她继续回忆着之后的事情。 “玉玲珑雕完之后，正赶上之前那位朋友过来拜访，我便将玉玲珑拿给他看，结果就是这样引出了后来的麻烦。” 第五百一十六章 玉玲珑 “当时他对我那玉玲珑赞叹不已，尤其是用手触摸的感觉，很是不一般。那时候……朝廷还是前秦的朝廷，我那位朋友，刚好涉身官场——他在我这里见识了这玉玲珑后，没多久便又来了，想要花重金将玉玲珑买走，不过我拒绝了。” 谢明欢心中有些纳闷。 只不过是材质特殊点的玉玲珑而已，能引出什么事来？ 刘眉娘继续说道：“我那位朋友倒是没有再坚持想要买这玉玲珑，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因为被政敌陷害……满门入狱，等我听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全家都已经遇害了。” 谢明欢诧异：“你不会是想说，这件事也和玉玲珑有关吧？” 刘眉娘：“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关系，但他出事后不久，就有人将玉玲珑盗走了。” 谢明欢更纳闷了：“十年前，你的朋友出事后，玉玲珑被盗。时隔十年后，昨天又有人来你家中盗取玉石，而你觉得这是一伙人做的？” 刘眉娘点点头：“这么多年，除了当年的玉玲珑一事，我的生活可以说是与世隔绝的，而当年那玉玲珑，也确实只有那位朋友知道。” 谢明欢：“就算当初的玉玲珑和他全家出事有关，牵扯到了官场之中，可是现在前秦早就覆灭了，而且我拿来的那些玉石，让你雕刻同心玉佩，虽然设计上……是新颖了些，但那些玉石并不是什么过分珍贵的材料，还是说你已经将同心玉佩完成了？” 刘眉娘沉默下来，半响才点点头。 “你的图纸真的很好，我……我没忍住，连续赶了好几个晚上，其实还不算完工，只能是雕出了大致的轮廓，真正需要下功夫的还在后面的打磨和细节上，尤其是那些龙纹，还没有开始下手呢。” 谢明欢更加奇怪了：“不过是半成品，竟然也有人来抢？到底是为了这些独特的东西，还是因为你的手艺？” 刘眉娘更是费解，苦笑连连：“这就是我说的荒诞之处，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时隔十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谢明欢：“你也说了时隔十年，那你怎么确定，这件事和十年前的就是一拨人呢？” 刘眉娘摇摇头：“可能是感觉吧。我也没有证据证明，但这么多年了，我在盛德也只遇到过这两次，又都是抢独特的玉雕……这应该也算共同点吧？” 谢明欢审视地看着刘眉娘，总觉得她还隐瞒着什么，而隐瞒的那些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但刘眉娘现在的样子，很明显是不愿意说出来，谢明欢也不能逼迫她，只能转移话题。 “对了，后院花园石雕后面的狗洞，你知道吗？” 刘眉娘怔了怔：“狗洞啊……我知道。” 谢明欢：“那石雕摆放的位置，刚好能够在视觉上挡住狗洞，你是专门摆在那里的吗？为什么不把狗洞修好？还是你特意留着那个洞，想要什么人进来？” 刘眉娘被问的再次沉默下来。 胡书：“眉娘，这些年你到底在想什么？那狗洞真是你故意留的？我记得以前咱们帮那个什么员外找回从狗洞偷偷跑掉的闺女时，你明明说过，最讨厌钻狗洞了，一点都不光明正大，怎么现在你却——” 刘眉娘连忙摇头：“胡大哥，你想哪去了。” 她解释了起来：“其实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这个狗洞……是我买下这院子的时候就有的，一开始不是很大，刚好我又在那里放了个石雕，所以就一直没有管它，后来邻居家的小孩子喜欢从那里钻进来玩，我一个人有时候无聊，倒也乐得让他们进来，所以就一直放着它在那了。” 谢明欢：“那你可知道，昨天来抢玉石的那些人，很可能就是从狗洞进出的？” 刘眉娘诧异：“可是他们功夫都不弱，而且那狗洞外面是一个死胡同，除了邻居家的孩子们喜欢在那里玩，很少有人知道啊？” 谢明华想到那个不说话的小姑娘：“昨天去报信的小女孩，也是邻居家的孩子吗？她昨晚一夜没有回来，家人也没有找啊？” 刘眉娘想到巧儿，脸色微沉：“她不是。她……是孤儿，前两年流浪到了这附近，后来钻狗洞闯进来，偷了我不少点心吃。我没有明说要收养她，但她一个月大半个月的时间也会来陪我，不过她离开我也是不管的。” 原来是这样。 谢明欢了解的点点头，又问：“那她是天生不会说话？还是昨天吓到了？昨日我们见她，浑身是血，一声不吭。” 刘眉娘脸上闪过担心：“她会说话的，肯定是昨天被吓到了。昨天她来的时候，那些人刚走，我让她去给胡大哥送信，她靠近我的时候染了血……她现在没事吧？” 胡书：“你放心吧，她现在在王府，很安全。” 时间过的很快，琪儿端着药又进来了。 “王妃，不早了，你先回去歇会吧，我照顾她吃药。” 谢明欢嗯了一声，走之前突然问刘眉娘：“这件事你是真的不想要再查下去了吗？” 刘眉娘叹息一声：“我想查，但实在不知道从何查起。” 谢明欢：“既然想查，为什么不愿意将重要的信息告诉我们？” 刘眉娘看向谢明欢，目光有些慌乱：“王妃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谢明欢摇摇头，暂时不再逼问她。 “胡大叔，咱们一起去吃点饭吧，我有点事想要你帮忙。” 胡书答应下来，两人暂时离开了。 到了院子里，谢明欢脸色微沉，问胡书：“胡大叔，刘眉娘年轻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可知道她到底隐瞒了什么？” 胡书一脸纠结迷茫：“眉娘以前和我们一起行侠仗义，很是爽快，说实话，现在她这纠结犹豫的模样，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谢明欢：“她是不是曾经遇到过什么事？” 胡书更加不知道了：“我也想知道。” 谢明欢：“……” “师姐，原来你在这啊。” “我找你半天了，怎么样，那位刘夫人有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接下来咱们怎么查啊？” 谢明欢无奈的摇摇头，基本上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第五百一十七章 洛阳来人 刘眉娘的事，开场声势浩大，但却很快偃旗息鼓。 谢明欢没有一直留在刘眉娘家中，在确定她暂时不会将那些没有说的事告诉大家后，便带着拓跋尔、齐盛回王府了，只留下胡书，琪儿和王太医留在那里照应她。 回到王府，谢明欢很快发现王府中比以往热闹了不少。 拓跋尔好奇地去瞧在院子里停着的车队：“师姐，这是怎么回事？” 谢明欢看到马车上的徽标后，便明白了，是洛阳派来的人总算到位了。原本她还想给母亲写信催促一番呢，倒是不用再麻烦了。 谢明欢带着拓跋尔还有齐盛直接去了正厅，果然就在那里看到了一众人，正毕恭毕敬地给晋王见礼呢。坐在上首兴致缺缺的晋王，看到进来的谢明欢眼前一亮：“你回来啦。” 谢明欢笑着朝他走过去。 人群中，一个圆脸胖嘟嘟的小丫鬟，一直低着头，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当谢明欢出现后，她却大胆地抬起头，眼巴巴地朝谢明欢望了过去。 小姐！ 呜呜呜，你总算想起奴婢了。 谢明欢感应到她的目光，探寻地看向人群，在见到翠儿后，心情更愉悦了几分：“翠儿。” 被谢明欢点名的翠儿，顿时朝谢明欢冲了过来，然后在拓跋尔等人一众呆滞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直接抱住了谢明欢的腿：“小姐，呜呜呜……你怎么能丢下奴婢呢，就带琪儿姐姐一个，她那么贪吃，都把你照顾瘦了……” 拓跋尔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而那两个由皇后指派来的女官，更是互相对看了一眼，被这位翠儿姑娘的性情惊的有点恍惚，王妃的丫鬟都这么跳脱吗？ 谢明欢一脸黑线。 她就知道会这样，怎么就一时开心把这茬给忘了呢，翠儿干活是很利索，可是架不住她爱哭啊，动不动就要抱着谢明欢的腿哭一通，这让做事喜欢简单利索的谢明欢……很是崩溃，也是出了翠儿还小外，另一个真正不愿意带她出来的原因。 谢明欢叹息着，将人拉了起来：“好了好了，别哭了。傻丫头，你家小姐我哪里瘦了？你要是再哭……我就派人再把你送回去了。” 哭的正尽兴的翠儿：“……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来伺候小姐，小姐，你别送我回去，呜呜呜……” 谢明欢很是无奈：“那就别哭了！” 翠儿虽然哭，但并没有失去理智，很有丫鬟的修养，感受到谢明欢是真的要爆了，马上收声，同时明明还挂着泪痕的小胖脸上，顿时多了几分身为谢家大小姐的心腹丫鬟的气势。 这绝对是戏精啊。 拓跋尔暗暗在心中感慨，这个小丫头，估计心眼要比琪儿多上一车。 谢明欢让翠儿在自己身边伺候着，又将目光方向了还一直毕恭毕敬跪在那里的两位女官，她声音温和：“母后已经事先来信和我说过了，两位女官在宫中便是母后的得力助手，如今到北地，辛苦你们了。” 两人马上摇头：“王妃过奖了，我们都是自愿来北地的。” 谢明欢点点头，没有想要搞什么下马威，她直言道：“你们的心愿母后也有所提及，日后若是遇到合意尽管告诉我，我和王爷只会欢喜。” 两人：“多谢王妃。” 谢明欢见两人还有些拘谨，想来是和自己不熟，她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之前你们在宫中如何称呼？”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之后身形更为消瘦一些的那个开口道：“宫中的岁月都已经是过去了，如今我们姐妹二人有幸来北地服侍王妃，还请王妃赐名。” 另一个微胖些的也跟着附和：“还请王妃赐名。” 谢明欢见她们语气坚定，也没有推辞，想了想道：“我身边如今的两个小丫头，还都是以前母亲起的，都没什么排名体统……如今你们倒是第一个请我赐名的，我看不如就叫远青、远水如何？北地和洛阳山高水远，就如你们所说的，过去的岁月已经过去了，希望你们在北地能够开启不一样的新生。” 两人心中俱是欢喜。 因为感受到了谢明欢话里真挚的祝福，这不像是一位上位者的王妃，更像是一位温和的朋友。两人同时叩头拜谢。 谢明欢又问了两人一些她们擅长的事物后，便很是愉快的顺便喊来了两位嬷嬷，将王府的内务事物再次进行了详细的布置安排，最后她满意地拍拍手：“那就先这样了，诸位没什么问题吧？” 远青、远水心中比方才赐名时还要震惊。 她们有很大的问题啊。 远青，也就是率先开口的消瘦的女官：“王妃，我们俱是下人……您这给我们的权限，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远水也跟着点头。 至于早就震惊过，现在已经波澜不惊，甚至饶有兴致看好戏的两位嬷嬷，一句话都没说。她们以前在宫中的时候，都挤破了脑袋想要争夺权柄，但是到北地跟着王妃后，权力大的她们心累，尤其是一天天王府的迎来送往，让她们恨不得马上就去荣养才好。 现在总算王妃没有真的不管不顾，又从娘娘要了两个年轻人过来，她们看远青、远水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了一块上好的肥肉一样，恨不得马上就把手里的活都丢给她们才好，真的是太累了！ 谢明欢但笑不语，目光扫向两位嬷嬷：“嬷嬷，你们怎么说？” 本来还想看戏的两位嬷嬷，顿时如临大敌，同时撸起袖子上阵，一人一个，苦口婆心‘说服’两人，这就是晋王府的规矩，和洛阳的、皇宫的不一样，等以后她们习惯了就好。 “远青姑娘，你别太担心，咱们王府里只有王爷和王妃，事情没有多少的。” “对对对，远水姑娘，你们现在就是听着觉得权力大，其实咱们就是把事情分类筛选，着急的又不是很重要的咱们就大着胆子先自己做个决定，时候再去回禀王妃就是了，不着急又比较重要的，就等着王妃每十天一次的例会上再请示就可以了。” 每十天一次……远青、远水有点懵，正常来说，这内宅的夫人们不是每天都要处理庶务的吗？ 第五百一十八章 再遇险 在两位嬷嬷的前后夹击上，远青、远水懵懵地接下了王府大半的内务。 而这还不是全部，见两人不再推辞，谢明欢又笑眯眯地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还有两个月就是元旦了，这是咱们晋王府在北地的第一个元旦，肯定要设宴招待那些为王爷鞠躬尽瘁的大人们，这件事就也交给你们负责吧，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回头我再告诉你们，你们先系统的准备着。” 远青、远水：“……” 这一刻，她们有点怀疑，来晋王府到底是不是一个好选择了。 谢明欢都交代的差不多后，就嘱咐明公公带着她们先回去安置休息。至于剩下随行的公公、谢府的小厮，则又被留了一会，谢明欢和晋王分别询问了几句洛阳的事，这才派人带他们下去休息。 等到大厅就剩下谢明欢、晋王，拓跋尔和齐盛后，拓跋尔终于开口了。 “师姐，你那个新来的小丫鬟，哈哈哈，忒能哭啊。” 谢明欢眼风扫了拓跋尔一眼：“你觉得很好笑？” 拓跋尔后知后觉，点点头，还在哈哈哈的笑。 谢明欢哼道：“那下次让她抱着你的腿哭。” 总算感觉到了谢明欢微妙的语气，拓跋尔顿时收声，和翠儿的收放自如有一拼…… 晋王：“案子解决了？” 谢明欢摇摇头：“刘眉娘不愿意多说，只能悬在这了。” 晋王没兴趣知道案情：“这种小案子，交给刘岩就是了。” 齐盛也附和：“是啊王妃，属下看这刘眉娘支支吾吾不愿意说，说不定那些玉料根本就是她伙同那些人一起……” 谢明欢打断齐盛的话：“为了几块玉料，让自己陷入险境？刘眉娘看着是那么傻的人吗？” 齐盛：“说不定是他们内部分赃不均呢。” 拓跋尔突然感慨：“我还是喜欢那些连环大案，虽然案情严重，但其实受害人越多，线索越多，思路越清楚。哪像现在这个，到底是抢劫还是杀人，到底是同伙还是受害者，都不能马上搞清楚。” 谢明欢却觉得有这样一个案子，正好可以锻炼拓跋尔。 她干脆决定道：“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个案子更要交给你好好办了，这样吧，这次的案子就以你为主，你负责追查到底，不管是这案子的属性，还是伤了刘眉娘的作案者，还有丢失的玉料，你都负责查清楚，找回来。” 拓跋尔：“？？？” 他顿时跳脚：“师姐，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这案子我怎么查啊？根本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谢明欢却笑眯眯地道：“好好查，我看好你哦。” 拓跋尔：“……” 就在他还想再挣扎一番的时候，琪儿突然慌慌张张的回来了，甚至顾不上见礼，直接冲到了谢明欢面前：“王妃，出事了！” 谢明欢和晋王面色俱是沉了下来。 谢明欢：“怎么了？” 琪儿：“刚、刚……就你们回来没多久，有三个人又闯进去了，他们直接冲到了刘眉娘的房间，逼问她那东西藏在哪了，刘眉娘不告诉他们，他们就要动手，后来胡大叔冲进来了，可是他们三个人功夫特别强，胡大叔还有你留给奴婢的那两位大哥，他们一起牵制着才将那三人击退，但胡大叔也受伤了！” 拓跋尔：“什么？怎么还有这种事，他们也太嚣张了吧？” 这回他也不拒绝谢明欢的提议了，抬脚就要往外冲：“师姐，我先去现场看看。” 谢明欢无奈地摇摇头，嘱咐齐盛和拓跋尔一起：“齐大人，你多看着他点，拓跋性子还不够稳重。” 齐盛点头跟了上去。 谢明欢又让琪儿起来：“你呢？你没事吧？” 琪儿总算冷静了下来：“我没事小姐，就是腿有点软，刚刚太可怕了。” 谢明欢看向晋王：“这个刘眉娘……看来不简单啊。” 晋王不以为难，再不简单又如何，顶天又是和前朝皇室有什么关系，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不是很有兴趣。 “刘家要是保不住她，不如把她送去官府吧。” “那些人再武功高强难道还能硬闯官府吗？” 晋王话虽如此，但却也有条件：“只是要先搞清楚这刘眉娘到底是好是坏，若根本就是她的仇家，那这件事不管也罢。” 谢明欢也有此意。 按理说盛德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晋王府了。 但她还做不到为了一个交情尚浅的人，而让晋王府增添危机。 “明日我再去会会她。” “嗯。” 两人不再继续说刘眉娘的事。 谢明欢转而问起了北地进来的局势：“王爷自掏腰包拿下的那些粮草，眼下应该都发到那些百姓手里了吧。” 晋王：“本王把一大半的心腹都派了出去，要是这事还办不漂亮，那他们也不用再回来了，要么在那里自挂东南枝，要不就滚回洛阳去算了。” 谢明欢：“……” 她摇摇头：“王爷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根本就不舍得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心腹们应该都是你这些年从二哥手底下抢过来的吧？从知道那件事后，你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天，对吧？” 晋王没有吭声，但却也无声的认可了谢明欢的话。 皇家哪有什么真正的纨绔，要么是为了保命，要么是真的无忧无虑所以肆意放纵，可是真到了局势变化的时候，无论哪一个都可以随时上阵，这就是皇家的底蕴，说的更残酷一些的话，应该说这就是真金白银还有顶级权势堆砌出来的能力。 谢明欢不再往更深想下去。 拓跋尔赶到刘家的时候，王太医正沉着脸给胡书包扎伤口，地上还有血渍没有来得及清理。 “胡大叔，你没事吧？” 胡书呲牙咧嘴，情绪还好：“没事，就是一些皮外伤。” 王太医闻言冷哼一声：“皮外伤？别怪老夫没提醒你，就你这胳膊上的伤口，要是三个月内再动刀，就废了！” 胡书：“……” 拓跋尔和齐盛听到这话，都是一脸担心，同时对面临的这未知的对手，多了几分慎重。 “刘眉娘呢？她没事吧？” “没事？哼！牵扯到了伤口，这回三个月之内是好不利索了。” “这么严重？” 第五百一十九章 巧儿开口 躺在床上的刘眉娘，心情复杂。 就连拓跋尔他们进来都没有察觉到。 拓跋尔问了两句，见刘眉娘直接无视自己，很是无语，碍于男女之别，他又不能靠近，直接去床边问话，苦恼的直瞪眼。 不过很快，他见到了端着药碗进来的王太医的小童子，拓跋尔眼前一亮：“小童子，来来来。” 小童子瞥了他一眼，站着没动。 拓跋尔着急，干脆走向他：“你是要去给她送药对吧？那你看看她是不是睡着了，怎么我问她话，她都不吭声？” 小童子看了拓跋尔一眼没有说话，端着药继续往前走。 “吃药了。” 他把药碗放在刘眉娘床前的小桌上。 以前都是琪儿给刘眉娘喂药。 他是王太医的小童子不假，但也是王家子弟，肯定不会亲自给刘眉娘喂药的，能煎药端过来，也不过是他身为医者的责任而已。 至于拓跋尔方才的话，他压根就没有听进去。 拓跋尔还眼巴巴在外面等着，却半天都没有听到动静。 等小童子走出来后，拓跋尔把他拦住：“喂，我让你问她，你帮我问了没有啊？” 小童子瞥了他一眼：“没有。” 语气很是平静，一副理所当然。 拓跋尔：“……什么叫没有？！不是让你帮我喊她一声的吗？” 小童子压根将拓跋尔当空气，神态自若的抬脚离开了。 王府中。 翠儿休息了一晚，又和琪儿姐妹两个见面激动的说了半天，然后就正式上岗了，尤其是琪儿继续被派去照顾刘眉娘，跟在王太医身边后，翠儿便更加成为谢明欢的贴身丫头了。 中午去给谢明欢准备水果的功夫，两个嬷嬷带着巧儿过来。 “翠儿姑娘，王妃休息呢？” “刚用完饭，在院子里散步呢。” “哎，这巧儿刚刚说话了，我寻思着说不定王妃刚好要问她什么，所以赶紧把人给送来了。” “说话了？那嬷嬷你带着她和我一块进来吧。” 院子里，谢明欢走了两圈，已经坐下了，拿着书在看。 听说巧儿开口了，谢明欢倒是很惊讶。 她朝巧儿招招手：“过来。” 巧儿还有点害怕，不过翠儿直接上前牵着她的手往谢明欢这里带：“王妃很好的，小妹妹，你不用怕。” 她把巧儿带到谢明欢身边，也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蹲下来，陪在巧儿身边。许是翠儿的笑容，让巧儿放松了紧张的情绪，她抬头看向谢明欢。 谢明欢趁机问道：“你叫巧儿是吧？” 巧儿点点头。 谢明欢又问：“你还记得那日在刘眉娘家中发生的事吗？是刘眉娘让你来给我们送信的对吧？你是怎么去的她家里？又是怎么出来的？在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巧儿盯着谢明欢看了一会，才开口，她的声音软糯软糯的。 “我、我去看刘姐姐，去给她送花。” “结果她流血了，流了好多血。” 说到这的时候，巧儿突然间红了眼眶，浑身还在颤抖。 “我好害怕，刘姐姐要死了，她、她说找胡大叔，可以救她。” 巧儿还没有完全从那天的惊吓中走出来。 翠儿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干脆将她抱在怀里：“好了好了，不哭了，以后有姐姐在，我保护你啊，一定不会再让那些坏人伤害你的刘姐姐了，好不好？” 巧儿好像对翠儿很信任，虽然第一次见面，但翠儿的情绪还有肢体动作，都让她找到了不少的安全感。 她乖巧地靠在巧儿怀里：“姐姐。” 谢明欢无奈地摇摇头：“翠儿，既然这样，那你就带着巧儿吧，也省的耽误嬷嬷们做事。” 翠儿马上答应了下来：“真的吗？太好了，巧儿看着这么灵力，我正愁一个人太无聊呢，琪儿姐姐成天早出晚归的，都不是我的了。” 谢明欢见巧儿放松了几分，这才继续问她：“巧儿，你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坏人？或者是你去刘眉娘家中的时候，可有看到什么坏人？” 巧儿努力想了想，摇头。 “没有。” “只有刘姐姐自己。” 谢明欢想了想干脆又换了个问法：“那你以前去刘姐姐家中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其他的人在刘姐姐家里做客？” 巧儿想了想，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她没有马上说。 “刘姐姐不让我告诉别人。” 谢明欢和翠儿看了一眼。 她朝巧儿笑笑：“你也知道刘姐姐被坏人伤害了对吧，我问你这些是为了帮刘姐姐找出坏人，你也不想刘姐姐还出事对不对？” 巧儿应该是都听懂了，她认真的点点头。 “不要刘姐姐流血。” 谢明欢：“那你把你看到的事都告诉我们，你放心，我会和你刘姐姐说，她不会怪你的。” 巧儿不信：“真的吗？” 谢明欢伸出手指：“当然是真的，我发誓。” 巧儿歪着头看了谢明欢一会，才缓缓开口。 “有一次……我看到有个特别好看的叔叔来看刘姐姐，可是刘姐姐一点都不开心，他们还吵架了，那个叔叔很快就走了，之后刘姐姐哭的特别伤心。” 好看的叔叔？ 难道是刘眉娘的朋友？又或者是她喜欢的人？ “还有呢？” “我还见过几次一个和姐姐差不多的姐姐。” 她扯了扯翠儿的手。 谢明欢想了想，反应过来，她说的应该是和翠儿差不多大的姑娘。 “刘姐姐很喜欢她，给她很多好吃的，还有鸡腿……以前都是给我的，也给她了。” 谢明欢更加疑惑了。 翠儿的年纪大小的姑娘，应该和刘眉娘差了一辈，难道是她的亲戚？ 看来这个刘眉娘虽然独居，但还有不少的往事啊。 只是这两个应该都不像是凶手吧？ 谢明欢沉吟着，又问巧儿：“有没有那种很凶的，像刘姐姐开口要东西的？” 巧儿摇头：“没有。” 谢明欢又问了几句其他的，见巧儿应该不知道别的事了，便吩咐翠儿带着她下去休息了。 “先让她留在府里吧，刘眉娘那里不安全，巧儿帮她送信，说不定也被那些人盯上了，她还是个孩子，不应该被这些事牵扯到。” “王妃，您就放心吧，交给奴婢了。” 翠儿兴致勃勃地带着巧儿回房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寻找玉玲珑 谷檠皱眉，盯着谢六爷看了很久。 他想起了刚认识刘眉娘时，确实听她提起过几次自己在江湖中认识的兄长，原来就是……他吗？ 如果换做是别人这样盯着自己，谢六爷早就甩脸走了。 但今天他难得的有耐心，甚至还在谷檠收回目光后，主动开口要邀请他单独谈谈。 谷檠没有拒绝，离开之前先和女儿说了几句，让她不要怕，在这里等自己。等谷檠和谢六爷离开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其他人，和话儿一个小姑娘，沉默了半响，还是话儿先开口的：“王妃，这位爷爷说的是真的吗？我没有病？” 谢明欢看向王太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然她们对刘眉娘有所揣测，但这些和话儿并没有太大关系，现在却牵扯到了她身上，总觉得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残忍了些。 王太医哼了一声。 转身招呼着琪儿拎着药箱离开。 “老臣的医术如此，至于信不信，王妃自己决定吧。” 谢明欢没有拦着他。 王太医带着琪儿和小童子离开口，谢明欢又让拓跋尔、胡书，崔郢等人也先出去了。待房间里就剩下她和话儿两人后，谢明欢才走到她身边坐下来，温和地看着她：“话儿，你从什么时候跟着你爹单独生活去的？” 话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六岁的时候吧。” 谷檠和刘眉娘和离的事看起来并没有影响她，甚至话儿还帮刘眉娘解释道：“娘不是不要我和爹爹了，她是需要安静的环境，所以才会和我们分开住的，不过每年我都会来陪娘。” 谢明欢没有反驳，甚至点头表示知道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有心疾的？平日里都会有哪些不适？” 话儿认真地想了想：“爹爹早就告诉我了，每次让我喝药，给我请大夫的时候，爹爹都会和我说，是因为我病了。” “至于不适……主要是没有力气，家里照顾我的莺儿姐姐可以轻轻松松去打水，但我却连空的木桶都只能勉强拿起来，每每走路多了，也要喘息好久，胸口闷闷的……” 话儿越说越沮丧。 原本王太医之前诊断后让她眼前一亮的结果，现在也没有那么有用了。 “王妃，是不是方才那位爷爷安慰我呢？其实……我是要死了对不对？” 谢明欢被问的哭笑不得。 她认真地朝话儿摇头：“别瞎想。你没事，方才王太医的诊断没问题，你就是一直以来吃的太清淡……对了，你是每日都在吃药吗？” 话儿疑惑地嗯了一声：“是啊。以前是煎药喝，后来娘寻了一位大夫，能够制成药丸，方便携带，尤其是在发病的时候可以救急……”说着，她从荷包里拿出了一个瓷瓶，里面装的就是现在她每日都在吃的药丸。 谢明欢瓷瓶，准备将这里面的药拿去给王太医看看。 “话儿，你听我说。” “你没有生病，也没有心疾，之前是那些大夫诊错了。这些药你也不用再吃了，我会拿去给王太医看看，你说的那些症状，很有可能是这些药物的副作用。” 话儿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惊讶。 最后变成了迷茫，她呆呆地点头，应下了谢明欢的话。 “我知道了，王妃。” 话儿留在房间休息。 谢明欢出去后，拓跋尔马上就冲了过来。 “师姐，那个刘眉娘在说谎，现在这事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我？我想再去审她，她肯定还有很多事没有说。”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想去就去吧。” 谢明欢没拦着拓跋尔。 拓跋尔得了准话，又去找刘眉娘了。 崔郢和胡书一站一坐，在院中各自想着自己的事。谢明欢朝两人走过去：“胡大叔，崔大哥。” 胡书转身：“明欢侄女，你说这都到底是什么事啊。” 崔郢则只略略点头，便继续陷入了沉思之中。 谢明欢知道胡书是在问刘眉娘和离，女儿没病却又被她说成有病的事……目光看向不远处还在交谈的六叔和谷檠：“胡大叔，有些事……也许六叔比我知道的更多。” 胡书挑眉，也看向谢六爷那边，却先泄气了。 “他知道有什么用啊。” “那家伙，最喜欢卖关子了，刚我要跟过去，他都不让。” “……” 崔郢突然开口：“胡大叔，有些事，早知道晚知道，没什么区别的。” 胡书气呼呼地坐下：“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我这不是担心嘛，你说好好的以前一个英姿飒飒的女侠，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吞吞吐吐，藏着掖着，和我认识的那个刘眉娘一点都不像了。” 谢明欢和崔郢谁都没有接这话。 三人又沉默了半响，谢明欢才沉吟着开口：“崔大哥，若是咱们着手寻找玉玲珑，你觉得可有什么线索？” 崔郢闻言，认真地想了想：“玉玲珑的事，如果刘眉娘说的是真，那应该还是有迹可循的，只是……这暗中想要玉玲珑的到底是谁？如果又是一伙不弱的势力，只怕一时还不能马上看清楚它们的真面目。” 谢明欢：“是啊，我也是担心这一点。” 胡书：“不就是块玉吗，是能吃还是能喝，至于吗？这么多人抢来抢去。” 谢明欢想了想：“我看……先假装做商人在珠宝玉石的铺子里问问，探听点关于玉玲珑的信息吧，先搞清楚除了刘眉娘说的那些，玉玲珑是否还有其他的秘密。” 崔郢：“行……这件事，交给我吧。” 谢明欢没有拒绝：“那就麻烦崔大哥了。” 在崔郢离开前，谢明欢想到了欧阳皓：“崔大哥，若是不嫌吵，不如让欧阳皓和你一起？就充作是洛阳来的贵公子，要给家中长辈寻生辰贺礼。” 欧阳皓？ 崔郢很快想起了那日的清朗公子，倒是没有反感。 “也好，多个人多个掩护。” 谢明欢见崔郢答应了下来，马上派人和齐盛说了，由他去同晋王说完，再到欧阳大人手里拿人。 欧阳皓得知能够和崔郢一同查案的开心之情自不必说。 就是欧阳庆老脸更加苦涩，一切已经偏离了他给欧阳皓规划的路线……可是他却隐隐发现，无论是孙子的决心，还是王爷王妃的意思，都已经不是他能轻易改变的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迷雾 “但是爹交代了这些事后没多久，他和娘就出事了。大家都说他们是打猎出事的，可是……越长大我越觉得他们还活着，如果真的是打猎出事，为什么爹爹会提前嘱咐我阵法的事？”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阵法的事？”拓跋尔有些生气的反问，“之前我还纳闷，如果有阵法而你们都不知道的话，你弟弟又是怎么知道的，还利用阵法把我抓来当替死鬼，后来我们以为是鬼医告诉他的，现在看来，这阵子是你们的爹布置的，你们兄弟肯定是最了解这阵法的了，一切都可以说得通了。” 拓跋尔越说越气愤。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故意要跟着我们查案的？你根本不是要找弟弟，而是想监督我们？” “不是。”大柏一脸慌乱，他使劲摇头，“我是真的找不到松子了，阵法被破解后，我本来是想再去修复的，可是在林子里我发现了一些东西……那里面有、有这个。” 大柏突然拿出了一个荷包。 正是拓跋尔那天被松子抢走的那个。 “我的荷包！” 拓跋尔一把抢过来。 “不对啊，我的荷包怎么在你手里？” “难道那天晚上根本就是你？” “不能不能，我虽然没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但身形还是记得了，不可能是你。” 大柏：“这、这是我在松子藏在林子里的布袋里找到的。他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胡乱藏东西……”说到这，大柏的心情更加沉重了起来，父母出事后，自己和弟弟相依为命，现在弟弟却做出了这样的事，他不仅对不起父母，对不起村子里的人，更对不起弟弟。 谢明欢感受到大柏的自责和愧疚，对这个淳朴老实的人有些心疼。 “大柏，人长大后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不是你对他足够好，他就会做好人，这期间没有必然联系，你弟弟的事你也不用过分自责。” 大柏愣住。 谢明欢的话听起来很简单，但对于他来说却很重要。 就好像是一道光，驱散了连日来心中不断纠结迷茫的乌云，让他好像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方向。 “谢谢您。” 大柏的声音有几分哽咽，他依旧不习惯抬头直视别人，还保持着微微低着头的状态。 拓跋尔看不惯他这个样子还想再说什么，被崔郢制止了。 晋王虽然不乐意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对别人好，但知道她是在做对的事，晋王也只是心里别扭一下，并没有阻止她。 事情的真相越来越清晰了起来。 尤其是在崔郢提出了最后一个假设和推断后。 “大柏的父母失踪，会不会和安部有关？” “安部才是第一个提出要给梓珖续命的人，可是他却在关键时刻失踪，一定是有什么事比续命更重要，又或者说在那一刻让他的情绪失控……而就在梓珖出事后，村子里大柏的爹在外面布下了阵法，防止外人入内，之后夫妻两人又神秘失踪，也许这阵法防的就是安部。” 谢明欢接着补充道：“王麻子也提过，安部知道他是村子里的人后，便不愿意和他再来往，但没过多久他又拜托王麻子带他进山，我们一开始是猜测他进山是想要祭拜梓珖……那么如果除了祭拜梓珖，他还有其他目的呢？比如还在继续二十年前没有完成的某件事？” 拓跋尔激动的拍手：“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的通了，他和刘梅、陈霜、张莉接触，可能是想要通过她们追查什么？” 谢明欢：“村子里的人同气连枝，相互之间没有太多秘密，也可能而这三家上一辈做过什么，和安部有什么牵扯。” 在场的，除了阿青一大早请来的老爷子神游太虚外，所有人都在崔郢的假设下，开始重新思考整件事。 阿青：“刘大娘母女相依为命很多年了，就算有什么事她们也不见得知道；王婶和陈霜……陈叔好像也是打猎出事的，和大柏的父母出事的时间没有差太久，至于陈大娘和张伯，你们也都看到了，就是老实的庄稼人，不像是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的人。” 谢明欢：“陈叔也是打猎出事？” 拓跋尔奇怪地问：“时间间隔这么短，又都是打猎出事，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而且你这么说，那我猜的没错的话，陈叔应该也没有找到尸体吧？” 阿青点点头：“没有。” 崔郢问：“当年是谁告诉你们这些人是打猎出事的？” 阿青脸色有些古怪了起来：“……我爷爷。” 拓跋尔皱眉又瞪眼，样子丰富极了。 他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事啊，我算是发现了，你们这个村子别看与世隔绝，其实秘密一点都不少。” 一直沉默着的晋王突然出声。 “当年草原内乱不休，其中的北格部落原本是势力最弱的一方，但却突然反败为胜，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当时去草原的大臣曾经提到过，那种瘟疫原本应该是多发于潮湿、封闭的山区之中的，尤其以蜀地最为多发。” “你们的长辈们，不会还有那么一些心中记挂着想要光复点什么的吧……而草原上那场瘟疫，不会和你们有关吧？” 面对晋王的质疑，阿青脸色涨红了，大柏也一脸苍白，就连神游太虚的老头子听到后都跳起脚来：“你说什么呢？我们就是普普通通想要有个安稳日子的老百姓，什么瘟疫什么战争，我们根本听不懂。” 晋王却越发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众人：“是与不是，你们不知道，村子里总会有知道的人，没有秘密是能够完全尘封起来的。” 谢明欢震惊于晋王的猜测。 但他的猜测却刚刚好将她和崔郢原来那些所有设想中最重要的一环完美的连接了起来。如果说瘟疫真的是村子里的人传到草原上的，那么安部知道自己的族人是被村子里的人间接害死的，想要报仇的愤怒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突然失踪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计划 谢明欢挑选了三块拳头大小的上品玉石，又将红蓝两块宝石也都定了下来。 “这些都包起来吧。” “掌柜的，你们店里可有手艺好的玉匠师父？如果我提供图纸，可能照图纸上的样式尽快打造出成品？” 掌柜的有些为难：“这个……玉匠师父倒是有，就是咱们最近接了一笔大单子，也正催着赶工呢，您要是最近想要成品的话，可能赶不出来。” 谢明欢没有强求：“那外面的散工呢，掌柜的可有认识的，手艺精湛的？” 掌柜的皱眉想了想：“还真有一位，不过她……不好请。” 琪儿好奇地问：“怎么，是这人的要求很高吗？” 掌柜的摇摇头：“不是要求高，而是这位师父已经三年没有接过活计了，据说是封刀了。而且她的脾气古怪，经常和主顾吵起来，很多生意都做不完。” 谢明欢倒没觉得如何，手艺好的人，还是有资格傲娇一下的。 “脾气这么古怪，名声却没有被压制下去，看来这位师傅的手艺应该很不错？” 掌柜的连连点头：“您说的没错，她做出来的东西啊，哎，还别说，都透着一股子灵性，甚至以前啊，还有人传说她雕出来的菩萨都是活菩萨，千金难求，但是她这一辈子好像统共也只雕了三尊而已。” 琪儿：“小姐，奴婢听着这个师傅好像很厉害啊。” 谢明欢嗯了一声：“掌柜的，不知这位师傅家住在何处？” 掌柜的马上就把地址写下来了：“就是这里，你们若是真想请她，一定要顺着她的脾气来。” 谢明欢笑着道谢：“知道了。” 从铺子离开后，琪儿问：“小姐，咱们现在就去找那个玉匠师傅吗？” 谢明欢摇头：“不，图纸样式我还要再想想，等画出成图再说吧，而且也不能把希望只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回头你问问胡大叔，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认识的师傅，再帮着打听几个。” 琪儿点头记下了，准备待会回府了就去找胡书。 “那小姐，咱们接下来去哪？” “去看看布料吧。” 谢明欢有些无奈地道。 “要我亲手做些什么给他，怕是有点困难了，不过料子总要亲自去买的。” “嗯嗯，知道了。” 琪儿和车夫交代了几句，又继续去城中的布料店逛。 一整天折腾下来，谢明欢也算是满载而归。 说起来，这大概算得上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出去买了一天的东西，甚至后面还去了伢市，挑选了不少丫鬟小厮，这还要归功于琪儿的提醒，谢明欢才想来王府还缺人这回事。 等回府后，晋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也刚忙完没多久，本来是准备去接谢明欢的，听到暗卫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马上就回来了，干脆等在门口。等谢明欢下马车后，他马上牵着谢明欢的手下来，揽着谢明欢进府，恍若周围无人。 “怎么出去了一天？” “唔，去买了点东西。” “有什么想要的，回头和小明子说，让他派人过来带着东西，你在府中选就是了，何必自己出去跑。” “那怎么能一样，有些东西还是自己亲自去买才有诚意嘛。” “是吗？什么好东西？” 谢明欢轻笑一声，炸了眨眼：“这个嘛……等到时候了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晋王微微不快：“什么东西，本王还不能知道了？” 谢明欢握紧他的手：“总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晋王皱眉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难道是爱妃给本王准备的惊喜？” 谢明欢：“……啊，原来这么晚了，王爷吃饭了吗？我肚子都饿了。” 琪儿跟在后面：“王爷，王妃中午就没吃多，这会肯定饿了。” 晋王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这话转移了，他有些心疼地抱怨：“所以出去做什么，留在府中陪本王多好。” “小明子呢，晚膳准备好了没有？” 明公公马上出现：“王爷，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您和王妃了。” 晋王满意地点头，拉着谢明欢回房用饭。 而琪儿则去问胡书关于玉匠师傅的事。 胡书使劲想了想，突然拍手道：“唉，你还别说，我好像还真认识一个雕玉的，不过她就是爱好，以前我们舒络的时候，经常看她手里拿着一块玉雕来雕去的，没几天的功夫就能大变样。” 说完又有些纠结：“只是都好多年没联系过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盛德了，我们这些江湖中人，居无定所的，说不定她现在在别处呢。” 琪儿：“那胡大叔你联系一下呗，不在这了就另说。” 胡书：“也行，正好找她叙叙旧去。” 他答应下来了这件事。 再说拓跋尔，之前从谢明欢要了两张银票独自去选礼物后，一直到半夜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神秘兮兮的，甚至连晚饭啊宵夜都没有吃，就回房睡觉了。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他早早的就来谢明欢这里等着了。 “师姐起来没？” “我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和她说。” 琪儿：“那你等一会吧，我刚伺候小姐洗漱完。” 拓跋尔着急的在外面走来走去。 终于等到谢明欢出来后，他快步冲过来。 “师姐，我想到送王爷什么了。” “但是我只能出个点子，这个工程有点大，具体的还得你帮忙。” “要不这样吧，反正你送王爷的那些玉石什么的，肯定也没有心意，不如咱们换换，玉石给我，我把这个点子卖给你？” 谢明欢：“……” 琪儿：“拓跋少爷，你是掉钱眼里面了吗？来小姐这里挣钱来了。” 拓跋尔：“哎呀……也不是啦，我的意思是用我这个绝世好点子，换师姐的玉石，毕竟我这个计划，要是我送给王爷，总觉得怪怪的，可是师姐不一样啊，我保证，如果是师姐的话，王爷一定很开心。” 谢明欢有点好奇了：“先说说，什么点子？” 拓跋尔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的道：“我昨天遇到了一个西域的女子，她跳舞特别美，是一种中原从来没有过的，我当时就想，如果王爷生辰的时候，师姐您亲自为王爷跳一曲……那王爷岂不是——” 第五百四十一章 暗查 谢明欢和女子话里话外周旋的时候，晋王向齐盛低声吩咐了几句，齐盛马上带人离开了。他离开的没什么动静，但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的人却报了不少破旧的卷宗。 “王爷，当年前秦皇室子弟的卷宗，还有那位出事的大人三代的卷宗，都在这里了。” 齐盛回禀。 谢明欢诧异地看向晋王，王爷，你这手笔挺利索啊。 晋王冷笑两声，指了指这里面的卷宗：“还要麻烦崔公子带着拓跋他们查一查这卷宗，也让她们心服口服了。” 崔郢早就已经起身走过去了。 对晋王的吩咐，没有什么不同意的，几乎是齐盛带人抱着卷宗进来后，崔郢就猜到了晋王的心思，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有效率。 眼看着崔郢、拓跋尔正经八百地开始翻阅卷宗，尤其是皇室的卷宗上都有特殊的徽标，更是让站在那里蒙着面纱的女子心中跳个不停。 崔郢和拓跋尔时不时就着卷宗里看到的内容小声议论两句，声音太轻，女子听的不是很清楚，但却也让她更加紧张了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甚至中途翠儿还进来给谢明欢送了一次补汤。 “王妃，今日你已经坐了小半天了，不如先回去躺一会吧。” 谢明欢努力让自己淡定地将补汤喝了小半碗，笑眯眯地看着翠儿，坚定了拒绝了她的提议：“我不累，你先回去吧。” 晋王在旁边挑眉：“这里一时半会……不如本王陪你回去休息会。” 谢明欢要笑不起来了：“王爷，我真的没事，王太医都说了，什么事都没有，我好好的人，总躺着做什么？” 晋王还想再说，谢明欢却扭过头去，不看他了。 无奈，没有怀孕的时候，晋王就不能把谢明欢如何，现在又多了位小祖宗，他更是没啥地位了。 “不去就不去吧，那你要是累了，一定要去休息。” “知道了。” 谢明欢无奈地拍了拍他的手。 要不是因为知道自己怀孕，她早就也过去和崔大哥他们一起看卷宗了。 “崔大哥，这里不对劲啊。” “原来前秦末帝不是没有血脉啊，只不过是后宫的妃子们各怀心思，后来竟然还被那些道士混淆了血脉？所以末帝震怒，就让人将那些孩子都交给了宗室抚养？” “乱，太乱了。” “还有那些道士，不是出家人吗？怎么能做这种事？” 崔郢放下手里又看完的那本卷宗，神色平淡。 “天底下的荒唐事多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在北地近一年的时间，他们经历的案子，还有案子背后牵扯的那些荒唐的隐情……拓跋尔被崔郢问的没有了声音，仔细想想，好像自己是有点大惊小怪了。 “崔大哥，你那里有什么线索吗？” “……嗯，有些。” “咦，是什么线索？身份？还是……” 拓跋尔探头过去看。 两个人的对话，让女子心中越来越忐忑。 崔郢又翻了手中的卷宗几页，指了指上面的内容：“……这上面说，那位绝世的佳妃进宫之前，曾经有过婚约，入宫之后还为心上人铺路，筹谋了不少……” 拓跋尔好奇地接过去看，见到名字后，奇怪的叫出来：“这个名字，好像和刘晴娘的夫君就差一个字，他们不会是一家人吧？难道是兄弟？” 拓跋尔说着就去翻那堆刘晴娘的夫君的家族三代的信息去了。 “还真有啊。” “啧啧啧，这就有意思了，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就说怎么那玉玲珑的事为什么会捅到皇室耳中，合着一开始是这位大哥听说玉玲珑可以让女人容颜永驻，所以想要帮他在后宫的苦命鸳鸯拿到啊？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为了心爱的女人多一些呢，还是希望这女人容颜永驻，好能够在皇帝面前给他美言呢？” 拓跋尔毫不掩饰地说着自己的猜测。 这种猜测其实有些阴暗了，但无论是谢明欢，还是崔郢都没有打断他的猜测。 拓跋尔见没有人阻止，眼珠子转了转，猜测的更离谱了。 “哎，崔大哥，我看这上面写的，刘晴娘的夫君好像只是庶子啊，但是却能凭自己的本事一路到盛德做官，怎么另外这位大哥，就算有心上人的美言，还是官职卑微呢？这到底是为情所困，所以无心政务？还是能力不足，就算有女人帮他开路，也跟不上脚步呢？” “那么漂亮的美人，也幸亏进宫去了，不然岂不是毁在这样的人手里了？” 崔郢突然认真地道：“他的官职……是在御史属，御史可以闻风奏事，怪不得玉玲珑的事突然间就在盛德起来了，当时的消息，可能是他散播出去的。” 谢明欢：“崔大哥，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这玉玲珑的消息如何传播眼下有了猜测，可是最开始，刘眉娘手中有玉玲珑，玉玲珑又有这神奇功效的事，外人是怎么知道的？” 拓跋尔：“对哦，最开始是谁传出去的呢？” 三个人聊的很是认真，像是完全不避讳还在大堂中的几个嫌疑人。 但越是这样，他们的压力越大。 等到谢明欢提议派人再去问问谷檠的时候，女子终于扛不住了。 她一下子崩溃了。 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浸湿了面纱。 “够了。” “你们不用再看了。” “不就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吗……反正已经家破人亡了，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我告诉你们就是了。” “你们猜的都对，我就是佳妃。” “可是宣哥哥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他都是为了我，才会去找玉玲珑。” 说着女子突然拿下了面纱。 她的右边整个脸上都是严重烧伤后的疤痕，特别狰狞。 “他是想帮我，都是我连累了他。” “他从来没有想过让我帮他做什么，如果没有他，从一开始入宫，我就恨不得死了。但他说要我好好活着，什么都没有活着重要。可是我是活下来了，甚至活到了今天，但他却不在了，如果不是为了对他的承诺，我也不会继续苟且偷生下去。” 第五百四十三章 阴谋 女子，还有跪在地上被绑着的六个人，同时心中一颤。 晋王都对拓跋尔刮目相看了。 倒是细心了不少，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啊。 谢明欢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子，没有说话，沉默着表达了支持拓跋尔的意思。 “我们是——” “他们是我从另一个人手里得到的，我曾经帮过他一点小忙，后来动乱的时候，也是他帮我离开了冷宫，并让他们六个护着我在盛德找了一处偏僻的宅子安定下来，只是他……他已经不在了。” “是吗？” 拓跋尔不信，尤其是她没有说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 “我记得皇家的死士，就算是皇子也不一定有吧？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大手笔的能够一次性给你六个？你说那人不在了，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的话我还有理由怀疑那个人才是幕后主使，他们都是听他的命令行事，这玉玲珑后面说不定还有其他的阴谋呢。” 说实话，拓跋尔从女子出现后，就一直在和她唱反调，针对她。 饶是知道女子在争抢玉玲珑的事情上不是无辜的，但琪儿、欧阳皓这些一直没有说话，但却听了大半的还是忍不住为女子……有点心疼她。 “拓跋少爷有点过分了吧，太毒舌了，奴婢都听不下去了有点。” 琪儿在谢明欢身边小声吐槽。 谢明欢但笑不语。 拓跋尔把心理战术这一手学的倒是很不错，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有六叔点拨。 而因为拓跋尔的话，跪着的六个人面色也更加难看了起来。 因为拓跋尔不仅在逼迫他们现在的主子，更在抹黑之前的。 “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们是抢玉玲珑了，是伤人了，但这应该也不至于诛九族吧？不是说晋帝仁政治理天下吗？怎么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在北地还要效仿末帝不成？就算我们有罪，大不了按照规矩把我们送到官府就是了，怎么判我们都没意见，但你们凭什么在这里胡乱揣测别人？” “老二！闭嘴！” 为首的男子呵斥了身边按耐不住的二弟。 他正色看向谢明欢：“王妃，我们从跟着主子的那天开始，就不再是皇家的死士，我可以用我的身家性命发誓，除了玉玲珑，我们没有牵扯过任何别的事，也没有任何其他阴谋，至于前尘往事……人死如灯灭，如今天下统一，王爷到北地的这大半年，威望一日胜过一日，总不会还怕我们这些难以成河的独木吧？” 倒是说的有道理。 谢明欢看向晋王，王爷有什么想法吗？ 晋王耸耸肩，看他们倒也不像是在撒谎，更何况就算是背后真有什么阴谋，慢慢查着就是了。 谢明欢也觉得他们眼下是不会再说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留下两个人，剩下的可以先回去。” “但玉玲珑的事没有结束，回去的人不能离开盛德。” 留下两个人是为了按律问罪闯刘眉娘府中偷盗玉料，又伤人的事。 女子听到谢明欢发话，忙走过去同六人说：“你们都回去好好过日子，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 “主子，让两个妹子带你回去，我们兄弟留下。” “不！主意是我们两个出的，如果不是我们冲动，也不会连累几位哥哥，我们留下！” 看着这些人争来争去，拓跋尔眼晕。 “倒是有几分真情。” 崔郢离开前给了一句评价。 最后还是谢明欢做了决定：“既然你们做不了决定，那就本妃给你们指条路吧，不如你的这些死士中，男女各留一人，本妃看他们情同手足，想来有两个人留下来，正合适。” 谢明欢的意见，对于六个人来说倒是都能接受，只是女子不太情愿。 “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何必再连累他们呢。” “活着，说不定以后有不一样的风景，没有什么必死之事，还是好好活着吧。” 谢明欢做主，留下了一男一女两个死士。 其他四人陪着女子离开了王府，离开前将他们这些年的落脚之处留了下来。 而留在王府的两个人，则有齐盛押送着，直接送去了府衙，交给刘岩按照规矩先关押起来，等事情结束后再做打算。 谢明欢叹息：“也不知道刘晴娘那里到底该如何处置。” 晋王：“她们的话也未必就全都是真的，再让人查查吧，如果当初真是她们夫妻想要钻营，那死的不冤，而她又害死了自己的妹妹……估计六爷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谢明欢点点头：“六叔的脾气……确实是不会轻易放下这件事，从他之前对刘晴娘的态度也能看出来，怕是真的生气了。” 晋王搂着谢明欢也往外面走：“行了，这事先这样吧，忙了大半天，该回去休息了。” 谢明欢无奈：“我真的精神还好，不累！” 晋王：“……那就陪本王回去休息，本王累了。” 谢明欢：“……” 王府之中归于平静。 但刘晴娘府中，却没有那么平静。 谷檠面色苍白，带着几分憎恶，看着和眉娘一模一样的脸，心中却全是厌恶。 “你良心不痛吗？” “害死了眉娘！你竟然还心安理得的在她的府中生活了这么多年，甚至还害了话儿——你怎么有脸！” 刘晴娘也脸色铁青，冷笑：“如果不是她藏着掖着，怎么都不把玉玲珑给我们应急，我又怎么会——而且我说了，当初是她自愿要去的，她自己觉得有江湖上的朋友来救她，不是我害她的！” 谷檠更加愤怒：“我和眉娘来盛德时候，就听眉娘说过，她姐姐嫁的夫婿擅长钻营，后来你们来找眉娘要玉玲珑，她不给你们，也是不愿意让你们把玉玲珑用来打通上下官场，再加上玉玲珑本来就没有什么奇效，那些都是江湖上的人想要为她造势，所以故意给她编造吹捧了几句罢了，你们却当真了！” 刘晴娘伤口隐隐作痛，听着谷檠的话，心中同样悲凉。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人都没了。” “当时你们怎么不说？还不是也想要着美名？” “你胡说！如果不是你们想要玉玲珑，放出了风声，原本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不安 谷檠和刘晴娘因为刘眉娘的事，争执不休。 听命令守在外面没有撤走的几个人，凑到一起小声议论。 “这要不要回去和大人说一声？” “大人让咱们留在这是为了以防抢东西的人再来，现在他们两个人吵架，应该不用管吧。” “可是你们没听到他们在吵什么吗？也是和当年的事有关啊，我可以听出了几分意思来了，合着这位夫人顶替了人家的老婆，自己活下来了，骗了人家这么多年不说，竟然还认为是理所当然的？还怨恨人家当年没有把东西给她？” “我也听明白了，是这么个不要脸的意思。” “那个谷什么的，看起来就弱兮兮的，这都多少年了，要不是有咱们王妃前面这一出，十有八九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根本不是自己的老婆呢吧？现在被怼成这样，竟然还在和她理论？要是我的话，恨不得动手锤死她吧。” “行了行了，说什么呢。” “这样，老四你回去和大人说一声，剩下的……你们是太闲了是吧？都好好给我站着，老二老三你们去院子前后巡逻去。” “是……” 齐盛收到这边的消息，知道谷檠去找刘晴娘后，思量了一番没有马上告诉谢明欢，而是去找了崔郢。 “崔公子，你看刘晴娘虽然有伤在身，但如果追求起当年的事，她也不能算是完全无辜，要不要让刘大人将她也暂时收押了？” 崔郢笑了笑：“齐大人，你可曾想过王妃今日为什么不再追问那些人玉玲珑的事，还有他们之前的主子吗？” 齐盛被问住了。 难道不是因为从他们那好像问不出来了吗？ 崔郢：“这玉玲珑就算没有那些谣传的能力，但想来王妃应该还是想再找一找的，将有干系的人都先这样半放任地放在外面，是为了等他们有进一步的动作。” 齐盛瞪大了眼睛，还有这一层意思吗？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不够用啊，竟然完全没有想到！ “多谢崔公子指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马上给来送信的老四吩咐，让他什么都不要管，如果谷檠还去找刘晴娘，就把他们说的记下来，其他的先这样吧。 老四一向听命行事，没有多好奇，接了齐盛的吩咐马上就回去了。 就这样，一切像是结束了，又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酝酿着，要在某一日破土而出。 谢明欢在晋王还有翠儿的监督下，不得不在府中清闲的养胎。 天气越发冷了起来，尤其是北地的大风，夹着黄沙，从进入十一月份开始，就再也没有停下来，如果没有大太阳的话，那一整日可能都被黄沙裹挟着，城中的百姓们也不常出门了，大家偶尔出来，除了置办年货，就是参加一些时令的宴请。 玉玲珑的事好像已经过去了。 原本去找刘晴娘几次的谷檠，后来也不知道是自己想通的，还是被刘晴娘逼的没有办法，后来再没有去过，重新带着话儿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 谢明欢打发琪儿去看过话儿几次，其中话儿又来过王府，一是同谢明欢道谢，二是请王太医给自己复诊。 这种平静，一直延续到了十一月中旬。 这时候，谢明欢的小腹已经能够看出几分端倪了。 这日，齐盛匆匆带着两人赶过来求见谢明欢。 “王妃，出事了。” “城北……刘晴娘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那女子的下落，就在方才去刺杀那女子——” “什么？！” “她得手了？” 齐盛艰难地点点头。 “是。” “不过，她刚得手，那些外出的死士就回来了，见她伤了那女子，他们马上便将她——” “刘晴娘也死了？” 齐盛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是。” 谢明欢半护着自己的小腹，在翠儿的搀扶下站起来。 “人呢？” “属下已经将那四人带回来了。” 谢明欢想了想：“把刘晴娘出事的消息，告诉谷檠一声，再同六叔说一句。” 齐盛带人走了没多久，拓跋尔就过来了。 他一进院子里，见谢明欢神色还好，便没有忍着，直接问了：“师姐，齐大哥说的那些事，你都知道了？” 谢明欢瞥他一眼：“嗯，他先来回禀了。” 拓跋尔欲言又止：“那个……师姐……” 谢明欢好笑地看他：“你想说什么？什么时候在我这还吞吞吐吐了。” 拓跋尔呵呵笑了起来，也觉得自己之前有点不像自己了：“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件事现在算不算完全结束了啊？” 也不怪拓跋尔这样问。 以前他们办的案子，大多都是有很多受害者，凶手目标很明显，就算其中间或夹杂了一些阴谋，但和眼下这个相比，实在是不太一样。 谢明欢想了想：“说它结束了也对，没有结束也说得过去。” 拓跋尔：“是因为玉玲珑吗？咱们到现在也不知道玉玲珑到底是什么宝贝。” 谢明欢但笑不语：“或许……你可以去问问六叔，如果我所料没错，六叔应该知道玉玲珑在哪。” 拓跋尔惊讶了：“师父知道？不会吧！” 谢明欢一开始也没有往这方面想。 但是后来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六叔难道真的有那么厉害，时隔十年不见，第一次见面就能发现刘眉娘是假的？就算他很厉害，但总也要证实一下吧？如果六叔没有确凿的证据，只凭借着说刘眉娘性情不对，也有点太过武断了。 但如果六叔有证据呢？ 刘眉娘以内力雕刻玉石的事，就是六叔告诉自己的。 后来六叔还说，院子里摆放的那些石雕玉雕，他当年都见过……这其实根本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暗示啊，六叔他实在太狡猾了，先问了自己案子的事，然后什么都不说明白，却又一进府凭借看到的那些事，给足了暗示，可惜自己那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 谢明欢想起这事就郁闷，所以既然拓跋尔主动送上门来了，不使唤他都不好意思了。 自己的徒弟，哭着也要继续带下去的吧。 听说六叔已经回来几日了？这几日除了和崔大哥下下棋，都没有出来？ 第五百四十六章 啼笑 “拓跋少爷，这里里外外咱们都找了，没有啊。” 拓跋尔单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都先别说话，让我好好想想。” 这玉玲珑其实没什么用，师父说刘眉娘当年虽然雕出了它，但并不喜欢，后来随手扔在了院子里，一样她不喜欢的东西，后来却那么多人争抢，刘眉娘为什么不干脆把它交出去呢？是怕拿到这东西的人发现根本没用后不信？ 师父说的话是不会出错的，这玉玲珑十有八九是还在这院子里。那么会不会其实是它的模样和自己想的还是有差别？ 拓跋尔也不让其他人找了，自己又重新换了个方向，细细地找了起来。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倒是真的挑出了几个疑似玉玲珑的东西。 只是跟着拓跋尔一块来的那些侍卫，看着拓跋尔挑出来的这些东西，都有点说不上话来。 “拓跋少爷，您没有开玩笑吗？” “这个不就是鹅卵石吗？” “还有这个，是烧完的煤球啊。” 拓跋尔听着侍卫们你一言他一语的吐槽，脸上有点挂不住，可是这也不怪他啊，这几个是最接近师父说的那个什么玉玲珑的了。 拓跋尔将另两个没有被吐槽的拿出来：“那……说不定就在它们两个之中？” 侍卫们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该不该把打击拓跋尔的话说出口。 要他们说的话，这没有吐槽的两个，倒是也有点像蜂巢的模样，可是一个乌漆抹黑，另一个则是有点像黄土砖的模样，上面还蹭着青苔……传说中被人们争抢的沸沸扬扬的玉玲珑，总不会是这般模样吧。 大家互相沉默着，这时候，最小的那个侍卫性子也最活泼几分，他指着花园里的堵着狗洞的那块大石雕说道：“拓跋少爷，其实你要是非要说找个像蜂巢的东西，属下倒是觉得这快大的更像一些。” 拓跋尔闻言看了过去，见他说的是花园里那块大的，马上摇头：“师父说了，那玉玲珑就巴掌大小。” 那侍卫也是个倔强的性子：“但属下真的觉得这大石雕……怎么看都比这几块更有气势点。” 他还专门走过去，想要仔细看看，说服拓跋尔。 结果他这么仔细一看，倒是真看出了点名堂：“拓跋少爷，我好像找到了。” 拓跋尔有点不相信：“那里怎么可能会有？我可是亲自去看过的，不光是我，师姐还有崔大哥也去看过。” 拓跋尔的话还没完，那侍卫就将手伸进了石雕里面的一个孔洞里面。 “真的有东西啊少爷。” 拓跋尔见他强调了好几句，也有点奇怪了。 “什么东西？” 那是为伸手使劲在里面掏了半天，感觉里面像是有水珠，很湿润，然后很快一个鸭蛋大小，光滑但内部却布满了空洞，天青颜色材质通透的石块被他掏了出来。 这石块最稀奇的地方，不仅仅是内部的空洞，更重要的是它的光芒特别强，如果不是侍卫方才走过来，阴差阳错有那么一瞬的角度碰上，让他感觉石雕里面在发光，也不会运气这么好找到这东西。 “这应该是了吧。” “看着模样，还有那光芒，倒是挺像的。” “有点宝贝的意思。” 拓跋尔伸手拿过那石块，来回看了半响：“应该就是它了。” 他很是满意，伸手拍了拍侍卫的肩膀：“干得漂亮！” 侍卫嘿嘿傻乐：“那少爷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是不是玉玲珑，他其实一点都不好奇，反正他们给王爷办事的，只要守着本分好好办差就好了，玉玲珑这种东西，怎么着也到不了自己手里，还不如好好睡个觉什么的。 拓跋尔满意地点头：“走，咱们回去。等回头我和师姐说，给你升官。” 侍卫听到这个倒是很激动，一个劲地问拓跋尔是不是真的。 折腾了一晚上，拓跋尔回王府后，想了想没敢这个时候去找谢明欢，一直忍到了第二日，一大早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带着那块石头去找谢明欢了。 “师姐，师姐，我找到玉玲珑了。” 谢明欢已经听说了昨晚拓跋尔和六叔喝酒，后来大半夜带人去刘府的事了。 她正在用早膳，晋王本来是陪她一起的，但用到一半就被明公公叫走了，说是出了点急事，需要他去处理。 谢明欢放下手里的勺子：“六叔告诉你的？” 拓跋尔连连点头：“我磨了师父好久，师父才告诉我的。” 那石块已经被拓跋尔提前清洗过了，这会比昨晚更加耀眼夺目，就是……外形上确实像谢六爷说的那般，虽然稀奇的很，但并不符合时下大家认可的那种美感。 “这就是玉玲珑？” 谢明欢拿在手上看了看，便还给拓跋尔了，并没有太大兴趣。 “既然是你找到的，那就给你吧。” 拓跋尔皱眉，给他？这玩意丑不拉几的，给他有什么用？ “师姐，我其实是来给你看看，想让你再把把关，看看这是不是玉玲珑，如果是的话，你还是给别人吧，我不要。” 谢明欢失笑：“为什么啊。” 拓跋尔嫌弃地道：“这东西就是个烫手山芋，不知道的都以为它很稀奇，实际上这么丑，又没有什么实际功效，也不能拿出来炫耀，我没兴趣。” 谢明欢想了想：“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玉玲珑，不如你去问问六叔？若是你愿意要，就拿给王太医吧……既然之前大家都传它有各式各样的功效，不如拿去给王太医研究一番，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拓跋尔点点头：“这个没问题。” 于是，到了晌午，王太医看着拓跋尔笑呵呵送来的丑不拉几的石块，一脸懵：“这什么玩意？” 拓跋尔：“玉玲珑啊！” 王太医拿起来看了看，还是嫌弃：“所以呢，老夫是大夫，不是玉石师傅，你把这么丑的石头拿过来，是想做什么？” 拓跋尔：“师姐说，之前传言这玉玲珑可以帮女人容颜永驻，还有传说可以长生不老，所以拿给你研究研究。” 王太医：“……” 真的，他运气好久，才没有暴跳起来大喊一声，我也不是道士！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不适 “王妃，佳妃身边的那些人准备离开盛德了，不知道是否要拦下他们？” 谢明欢听着齐盛的回禀。 “不必了。” “还有在刘大人那里关着的两人，也放了吧。人死如灯灭，前尘往事，就此了结吧。佳妃和刘晴娘的后事是怎么办的？” 齐盛：“佳妃的是由在外面的四人办的，看样子墓地是早就选好的，那里应该是葬着她喜欢的那位公子……至于刘晴娘，她的尸体被谷檠带走了，具体如何，属下没有再让人去打探。” 谷檠带走了刘晴娘的尸体？ 谢明欢叹息一声：“算了，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齐盛想起了拓跋尔将玉玲珑拿给王太医的事，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王妃可知道玉玲珑现在如何了？” “怎么？” 齐盛笑了起来。 “王太医研究了两天，说是就是块石头而已，便扔给了他身边的童子，让童子拿着玩去了，据说现在被那小童子用来捣药了。” 谢明欢听到这话，不由也笑了起来。 “真是……如果当年那些想要得到玉玲珑的人知道这些，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 “当年的那些人，该死的早死了，没机会再有多余的想法了。” 谢六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很快他便走了进来。 谢明欢诧异，六叔虽然从洛阳回来后，大多数人都在盛德，留在王府，但他并不是每日都出现，尤其是这种主动来看自己的时候，更是不多。 “六叔，您今日难得到我这里，是想我了？” 谢六爷嗯了一声：“算是吧。” 谢明欢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是有事情。 不用说齐盛就已经先找借口告退出去了。 看着齐盛离开，谢六爷轻笑起来：“倒是挺谨慎的。” 谢明欢问：“六叔，有什么事吗？” 谢六爷点点头：“确实有些事……明日我便离开了，拓跋还让他跟着你就是了。” 离开？ 虽然以前六叔不常回府，几年也难得见一面，但最近六叔一直在自己身边，这会骤然听到六叔说要离开，谢明欢不免有些失措。 “六叔，您是有什么事吗？” “还是——” 谢六爷：“没什么大事，但这里也没什么事可做了，总在一个地方待着，太无聊了。我要继续丈量天下去了。” 谢明欢听明白了。 之前六叔在北地一直逗留，怕是为了帮自己和晋王稳一稳北地的局势，现在开局也算打开了，六叔便不愿意继续待在这了。想到六叔要离开，谢明欢心里莫名有点难过，大概是怀孕的缘故吧，让她最近好像多愁善感了起来，前几日晚上醒来，竟然心里空空的，想回洛阳看看母亲。 “六叔想好要去哪了吗？” “离过年也没有多少日子了，不如等过了年再走？” 这是她留在北地的第一个新年，之前倒是也不觉得伤感，最近实在是……理智下来想想，有种把前半生所有的伤感都用在了最近的感觉。 谢六爷摇摇头：“不了。不过是新年罢了，这么多年我都是在外面过的，留不留在府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说着他看了一眼谢明欢，目光停留在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轻笑起来。 “说起来我是有点诧异的，春天的时候你还在抗拒和晋王的婚事，自己偷偷跑来了北地，谁能想到这才多久，你们不仅大婚了，连孩子都……有点模样了。” 什么叫有点模样了啊。 原本心里的那点伤感，现在全被六叔这听不明白的话搅得干干净净。 谢明欢无奈地摇头：“六叔，那你要走的事，拓跋知道吗？” 谢六爷：“和他说过了。” 谢明欢挑眉，和拓跋尔先说过了，拓跋尔却没有赶着来告诉自己？听起来像是哪里不太对的样子啊：“不会是听说你要走，心里不舒服吧？” 谢六爷：“是有点，这小子，脾气有点矫情了，怪我，前些年把他养的有些娇。” 谢明欢：“……” 嗯，这话题越说越让她没办法伤感了，甚至还有点想笑。 谢明欢想了想：“既然您已经决定好了，那我吩咐翠儿帮您准备些东西带着？” 谢六叔拒绝了：“你想准备什么？这么多年了，每次出门我都是轻便出行，只要带足了银票就行了，我只是过来和你说一声，明日也不用去送我，什么时辰走，我就不告诉你们了。” 果然是自己特立独行的六叔，谢明欢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了。 于是这天晚上，谢明欢和晋王躺下后，没有马上睡觉，反而说起了谢六爷要走的事。 晋王：“六叔要走了？本王怎么一点消息也没听说？” 谢明欢：“六叔也没说什么时辰离开，只说不用咱们送……这次一别，怕是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晋王闻言沉默了下来。 谢六爷这几个月往返洛阳和北地，是为了什么他心里也都明白，半响才缓缓道：“六叔身边跟着的人都是上乘身手，再说以六叔的能力，大概这天底下就没有他做不成的事，放心吧。” 谢明欢翻了个身，闷声道：“我也不是担心六叔的安全，就是六叔突然走了，心里有些难过，好像真得就剩下自己了一样。” 晋王伸手将人揽在怀里：“怎么会是自己？我一直在你身边啊，我们已经成婚了，是夫妻，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而且——”晋王温暖的大手覆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这里还有我们的孩子，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我和孩子们都是你的家人，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的。” 谢明欢心里清楚这些，也因为晋王的轻声细语而感动，但却还是控制不住复杂的心情。 到了第二日，听到回禀说谢六爷已经离开了，是凌晨早早地就出发了，谢明欢更加失落了起来。甚至到了中午，这股失落的情绪牵动着，让她感觉到小腹隐隐作痛。 “翠儿，快去请王太医。” “我——肚子疼。” 翠儿被这话吓个半死，一路狂奔着去找王太医，来回甚至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用上。 王太医沉默着给谢明欢把脉，半响叹息一声。 “王妃，思虑过多最伤身了，你最近的情绪影响了腹中的孩子，他这是感受到了你的不快，也跟着不舒服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修养 很快，晋王就匆匆赶回来了。 他陪在谢明欢身边，一脸严肃。 “王太医，到底怎么回事？补药不是一直都在用这吗？明欢的身体也没事，怎么会突然腹痛？” 王太医淡定的将方才同谢明欢说的又给晋王说了一遍。 听他说完，晋王有些担忧地看向谢明欢。 “明欢，你——” 谢明欢握着他的手，有些抱歉的摇头：“是我想太多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绪起伏有些大。” 晋王打断了她的话：“是我做的不好，我应该多陪陪你的。” 王太医听不下去了，这种秀恩爱的缠绵的话，能不能不要当着他一个老头子说？ “王爷，王妃的身子底子没问题，只要别再多思就好了，我开几幅安胎药喝上两日，之后只要王妃保持心情舒畅就可以了。” 谢明欢想起方才的腹痛，以及有可能失去这个孩子，也不敢再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认真点头答应下来：“我知道了，不会再乱想了。” 翠儿跟着王太医去取药方，仔细的煎药去了。 琪儿这几日被谢明欢吩咐了和拓跋尔一起理盛德近三年来案子的卷宗，这会才听说谢明欢动了胎气，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和翠儿碰上，两人便一起去煎药去了。 “小姐怕是想家了。” “王府里什么都好，但到底不是咱们洛阳的谢府啊。” “别瞎说，咱们小姐如今是王妃了，这才是小姐的家……虽然离洛阳是太远了些，尤其咱们小姐是谢家嫡女，这有孕了却没有夫人在身边时不时陪着，难免会心中难过吧。” “要是能回洛阳就好了。” 两个丫头也跟着忧思了起来。 谢明欢被晋王直接拦腰抱回了房间，躺在床上休息。 “这几日没什么事别让他们再来烦你了，就好好休息。” “我留在这陪你。” 谢明欢看着晋王，有些无奈地道：“王爷，你不觉得咱们两个在房间里，其实也挺无聊的吗？” 晋王被这话说的有点无奈，他想了想：“那要不然我给你念书听？或者你想做什么，只要是能做的，我都陪你做。” 谢明欢想了想，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想做的。 半响，她有些犹豫地道：“听说王爷作画很好，我之前一直没有见过，不如王爷画幅画让我欣赏欣赏？” 晋王：“……是谁说的？” 他有点别扭。 当年会学画，这其中还有点谢明欢不知道的渊源。以前他顶着纨绔的头衔，和谢明欢见面便会争执，谢明欢不乐意见自己，可是有一阵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每天晚上都想她，后来便干脆专门去请了师父学作画，学的半吊子水平，就偷偷爬到谢府的墙头偷看她，把她的一颦一笑记的差不多了，晚上了便画上大半夜，后来画技确实练出来了，但他只会画她！ 谢明欢眨眨眼：“王爷不想画啊？” 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晋王认真地看了她一眼：“画，不过我画完了，你可别害羞。” 谢明欢有些不懂，但也没问，只看着晋王真的去了书案前面，拿起笔开始在宣纸上勾勒。 等翠儿端着药进来的时候，晋王那边也画的差不多了。 “本王来吧。” 晋王走过来从翠儿手里拿了药过去。 “去准备点果脯蜜饯来。” 谢明欢伸手想要接那药碗：“哪有那么娇气，我直接喝了就是了。” 她没有那种需要一勺一勺喝的习惯，药汤苦涩还是一口气喝光的好。 晋王却不同意，挡住了谢明欢的手：“本王喂你。” 于是，本来可以一口喝掉，只苦一次的，现在被晋王一勺一勺喂着，谢明欢心里是百感交集……大概这种温情实在不适合自己吧？ 翠儿很快取了蜜饯青梅之类的零嘴过来。 谢明欢以往是不用吃这些的，但今天被晋王一番操作下来，见到翠儿拿来的蜜饯，毫不犹豫地取了放进嘴里。 幸好剩下半碗不是那么热了，晋王总算同意了让谢明欢一口喝掉。 喝完药后，谢明欢靠在床上不愿意再躺下。 “王爷的画如何了？” 晋王笑了笑，妖孽的眉眼带着几分宠溺和戏虐交织的神情。 “自然是好了。” “不过明欢，你真的要看？” 谢明欢被他问的更加好奇了。 “王爷这是在卖关子吗？” 晋王直接去了书案前，画已经干的差不多了，他拿着画走回来，大方地交给了谢明欢：“好好看看。” 谢明欢接过画，心里还在费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待看清楚画上的内容后，不由脸上一红，之前那些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全明白了。 晋王画的分明就是方才自己躺在床上的模样，只不过有些地方又和现实有些不同，但可以看出来这画中的自己很美，美中还带着一股病弱的气息，很真实……“王爷，你怎么——” 晋王耸耸肩，也坐在床边，伸手拦着谢明欢轻笑道：“我只会画你，其他的都不会。” 谢明欢不信，觉得这人定然是又不安分了，和自己开玩笑。 没想到晋王却正经八百地和自己说起了之前的事。 听他说完之前曾经在墙头上偷看自己，谢明欢心中……很复杂。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暗中的那些死士都喊出来好好问一句，你们当年没看到他吗？为什么都没人回禀一声？ 再想想自己在闺中的时候，尤其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行为举止实在算不上多规矩，很多时候都是随性而为，在院子荡秋千，或是大晚上和明安下棋打闹……他不会都看到了吧？ 谢明欢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晋王笑了起来，半响才回答：“差不多吧。” 谢明欢脸更加红了起来，说不清是该感动他对自己的执着和深情呢，还是懊恼自己那些事都被他看光了。 之后的几日，晋王也真的没有再频繁的留在书房，大部分时间都在房里陪谢明欢。 有王太医发话，每天他便揽着谢明欢在院子里稍微走动上一会。 至于回到房中晋王倒是反而爱上了给谢明欢作画，至于谢明欢心中的纠结无奈，便是两人房中的另一番光景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来信 到了十一月底，谢明欢的胎象稳定了下来，心情也不再起伏不定的时候，洛阳又来信了。 谢明欢看完信有些惊讶，她扭头问坐在书案后面，迷恋上画她的晋王：“母后说让咱们回洛阳过年，这事你之前知道吗？” 晋王抬起头看向谢明欢：“回洛阳过年？” 他放下手中的笔，走过去从谢明欢手里拿过书信看。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咱们回去？” 晋王朝外面喊了一声：“小明子。” 明公公马上进来了。 晋王问：“二哥没有书信过来吗？” 明公公刚摇头说没有，外面就传来了齐盛要求见的声音。 “王爷，有洛阳来的加急快信。” “进来。” 齐盛送过来的正是太子的书信。 晋王拆开扫了一遍，无奈地叹息起来。 “是因为大哥，大哥好像想离开洛阳，和罗姑娘周游天下，母后和父皇拦了很久，才总算让他松口年后再离开，大家一起过年……二哥的意思是，虽然大哥回来了，但这一走，可能要等他什么时候真的想开了，才会再回来。” 谢明欢懂了。 “所以母后才想让咱们也回去，是怕以后再和大哥一起过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是。” 回不回去，谢明欢倒是一时没有什么主意了。 “那你怎么想的？咱们回去吗？” 晋王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有点抱怨：“果然是不在身边，母后都偏心了。你还怀着身孕呢，又是大冬天，从北地折腾回洛阳……我觉得还是算了。” 谢明欢听出晋王的哀怨声，她笑着安抚道：“你陪在父皇母后身边多少年了，可是大哥……现在他又要离开，怕是他们心里都难过着呢吧。” 晋王哼道：“那也怪魏景，他自己瞎折腾，想不开。” 谢明欢：“我觉得……回去也行。” 晋王不同意，尤其是想到她眼下的身体状况：“等过年的时候，差不多也要四五个月了，到时候那些宫里的宴会，多累人啊。” 谢明欢知道晋王说的在理，但她望着他道：“也不是非要去参加宴会啊，我想回去看看祖父，从我偷偷离开北地，到咱们大婚，都大半年没见到祖父了，我想回去看看他。” 听到这话，晋王一时沉默了下来。 谢明欢摇了摇他的胳膊：“再说现在时间还早，咱们早点出发，路上慢点就是了。而且……就算不回洛阳，这边咱们也不能免了那些官员的拜见啊，在见父皇母后，嫂嫂还是见这北地的女眷之中，我觉得我还是更愿意回去的。” 也对。 北地的女眷和谢明欢基本上从来没什么往来，过来拜见是尊的礼数。回洛阳虽然规矩更多了些，但谢明欢的身份在那，又是从小在洛阳长大的，对于她来说想来一切都是熟悉的。 晋王又往多里想了想：“除了王太医，宫中好像还有一位妇科圣手……回去也好，等过完年先不忙着回来，等你生完坐好了月子再回来。” 谢明欢一听有些诧异：“那还要好几个月呢，一走就是大半年，北地这边刚刚打开的局面不是又要毁了。” 晋王摇摇头：“不会的，欧阳庆在这里，齐盛也留下，只是本王和你离开，这里的事物本王又不是不管了，若是因为我不在，就能够又张狂起来，等回来了就直接全撸下来好了。” 谢明欢：“……”好像说的也有道理，但还有句古话可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尤其是北地这些官员，除了这大半年从洛阳调来的，或是由晋王提拔起来的，大多数还没有理清楚他们的态度呢，真的不会出事吗？ 晋王却将人揽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她的发丝。 “好了。” “不要多想了，实在不行，等你生完了孩子，我先回来就是了，到时候你等孩子大些了再回来，或者年后我回来一趟，等你生产前再回去。” 这倒是可行，但洛阳和北地之间路途遥远，就算晋王功夫高深，这样来回折腾，又是冬天，对身体也不好吧。 晋王听到谢明欢对自己的担心，很是愉悦。 “放心吧，没事的。” 自从怀孕后，谢明欢渐渐地对晋王这句放心吧，有了很深的依赖。就好像是催眠一般，听到他这么说，谢明欢便也慢慢放下了心中那些忧虑，开始招呼翠儿和琪儿着手准备回洛阳的事。 “也不知道崔大哥还有胡大叔会不会和咱们一同回去。” “回头问问就是了。” “嗯，也不知道眼下六叔在哪了？” “六叔之前提过几次想要出海，说不定是出海去了。” “出海？” “是啊，这南北山河，六叔看的其实差不多了，说他老人家遍地的朋友也不过分，但六叔那颗想要探究未知的心，估计是按耐不住，我只知道前些日子，最近的官府海岸处有四艘大船出海了。” “六叔……还真是，唉，也不知道祖父知道会怎么说他。” 谢明欢又好笑又莫名有点羡慕。 伸手抚着肚子，忍不住想，如果没有怀孕的话，是不是也能跟着六叔出去看看？ 不过很快她便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就算没有怀孕，但也还有自己想做的事没有做完呢，出海去探究未知的世界这种事，还是交给六叔吧，她还是继续查自己的案子，推广她的律法吧。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说近来拓跋尔做的大事。 在崔郢的指点下，拓跋尔整理了盛德近三年的案情卷宗，重新规整了北地原本散乱的律法，并将新的条例分明的查案准则颁布下发了下去。本来如果没有怀孕的话，谢明欢是想亲自做这些事的，可是因为怀孕，晋王监督着不准她每日看太多东西，所以这件事只能交给拓跋尔了。 说起来，在刘岩的配合下，这新的详细的准则下发后，在盛德城内的效果还不错，尤其是各区域分管百姓邻里间各类矛盾小案的官差们，按照准则行事，既简单明了又有据可依，避免了不少以往的争执和抱怨。 眼下，晋王已经吩咐齐盛也加入其中，将这件事向盛德之外的其他城池推广，最终覆盖整个北地，这还只是律法清明的第一步，第一小步。 谢明欢想到这些，不由心中升起了几分郑重之情。 未来的路还任重道远啊。 第五百五十章 回洛阳 问过崔郢和胡书后，两人均表示不去洛阳，不过却可以在谢明欢她们启程的时候同路一段时间，崔郢要回长治老家，胡书则准备去并州看一位老朋友。 拓跋尔有点纠结，他既想去洛阳看看，说实话，跟着师父跑了很多地方，惟独洛阳他还没去过，因为之前师父是从来不踏入洛阳的。可是他又想跟着崔大哥混，还想跟着胡书体验江湖豪情……不过他怎么想不重要，因为没有人问他的意见，谢明欢直接就决定了他的去处。 晋王也难得开始忙了几日，忙着布置他离开北地后，这边的政务怎么运行。 齐盛原本听说要回洛阳心中激动了好几日，然后……就听到王爷淡定地吩咐，让他留下来看守王府，同时负责协助欧阳庆处理北地的事务，如果有加急情况严重的，由他派人到洛阳送信。 又给了齐盛可以暂时调动北武城兵马的权力，如果北地出现大规模事件，可是先带兵压下去，稳定局势。 晋王安排的明明白白。 就是苦了也想回家看看的齐盛，一直到谢明欢他们启程离开盛德，齐盛的心情都是低沉郁闷的。 马车是经过晋王吩咐重新改造过的，里面的空间更加宽敞，而且比起平时两匹马拉车，这回晋王直接安排了四匹马，走的速度不减的同时，却更加平稳了。一路上早就安排了人在官道上开路，从离开盛德开始，一连经过三四个城池，都很是顺利。 大概唯一不开心的……就是王太医了。 想他辛辛苦苦赶到北地，家里人也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了，想着可以在北地过个团圆年，结果又把他给折腾回洛阳去了，但他还不能不去！因为王妃怀着身孕呢，王府里就他一个太医，就算他想拒绝都拒绝不了……王太医的郁闷可想而知。 这日，大家从官道出来，在傍晚时分进到了最近的小镇休息。 早有侍卫提前过来安排好的客栈。 到客栈后，拓跋尔嚷嚷的最凶：“咱们都连着赶了两天的路了吧，今晚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昨晚那个小村子的条件……唉，我肯定是跟着师姐住惯了王府，都不太适应以前的日子了，其实跟着师父的时候，这种小村子住过不少呢。” 琪儿出来给谢明欢点鸡汤，正好听到拓跋尔在嚷嚷，看了他一眼：“拓跋少爷，您这话说了一路了，每到一个地方都要说一遍，您没事吧？” 拓跋尔：“有吗？我之前也说过吗？” 琪儿耸耸肩，端着小二送过来的鸡汤准备回去。 拓跋尔却追上了她：“琪儿，琪儿……晚上想不想出去玩？” 琪儿纳闷：“玩？去哪玩？” 拓跋尔神秘地拉着她上了楼，在拐角处小声道：“我听说这个镇子和是一处商站，到了晚上有一条街，会有很多在镇子上歇脚的外商摆摊，卖各种新奇的小玩意，要不要去看看？” 琪儿不是很感兴趣：“不了吧，我要照顾小姐。” 拓跋尔有点扫兴：“师姐有王爷照顾，哪用得上你啊。” 琪儿不爱听这话：“王爷是王爷，但我照顾小姐的心和王爷是不一样的。” 她说完不再搭理拓跋尔，端着鸡汤进去了。 被丢在原地的拓跋尔：“……”他怨念的来回转圈子，可是一个人去逛街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够热闹啊。 崔郢和胡书原本是说要和谢明欢她们同路的，但离开盛德后没多久，崔郢收到了一封书信，道是有朋友相求，有些事要去处理，便分开了。后来胡书是受不了拓跋尔到一个地方就想要去逛街这件事，也找了个机会干脆提前离开了。 拓跋尔悲催的又下了楼，看着在门口守着的侍卫，总不能喊他们一起吧……也喊不动啊。 一直到夜幕降临，拓跋尔还是没按耐住去见识一番的心情，到底还是去了，克服了之前一个人不太情愿出去的心理障碍。 果然很热闹。 那条街横贯小镇，站在中间看不到东西的尽头。 镇子别处的院落都已经熄了灯，只有这条街灯火通明，好不热闹。甚至还有不少蒙着面纱的姑娘们相携出来，在胭脂水粉，珠花钗子这些小摊贩前面驻足。 拓跋尔看的眼花缭乱，给自己买了一串大烤肉举着吃，对那些变戏法的，斗鸡的，卖雏鹰的都很是感兴趣，尤其这条街上卖东西的大多数是外族商人，也就是和他模样一样的同族中人，更是让他倍感亲切。 逛了一会，拓跋尔在一处凿花生糖的摊子前面停下。 “这位公子，要来一盒吗？” 拓跋尔倒不是因为花生糖的甜香而被吸引，而是这凿花生糖的竟然是个纤细漂亮的姑娘，但她手里的大锤子少说也要有十来斤吧？拓跋尔傻乎乎地看着一把糖块还有一把花生被扔进去后，姑娘抡着大锤子，轻轻松松的就将花生和糖块凿碎了，再来那么两下，便压成了花生糖……厉害，太厉害了。 “姑娘、我、我能试试这个吗？” 拓跋尔没忍住，想要试试。 姑娘被他这要求逗乐了。 “公子，我这锤子有二十斤重呢，您确定？” 拓跋尔觉得自己好像被鄙视了。 他撸起袖子，揉进去跃跃欲试。 “呐，我买一盒，但是自己来凿，怎么样？” “好吧。” 姑娘笑着把锤子交给了拓跋尔，退到了旁边看着他。 拓跋尔心中想着二十斤应该也不是很重，自己肯定可以的。可是他倒是真的把锤子拎起来了，但却险些凿偏了，要不是姑娘在后面及时伸手帮了他一把，说不定这锤子就要掉在他自己脚上了。 “公子，还是我来吧。” 拓跋尔有点尴尬，又有点泄气。 “那、那个你是会功夫吗？有内力？” 姑娘手气锤落，很快一盒花生糖就好了，她装起来交给拓跋尔，笑呵呵地道：“我们就是做小生意的，哪会什么功夫啊，就是从小就凿，一开始是一斤的小锤子，每隔一年都要再加重一斤，今年我二十岁，刚好用二十斤的锤子罢了。” 拓跋尔听的目瞪口呆，竟然是这样吗？这也是水滴石穿的道理吗？ 第五百五十一章 朋友 “你真厉害。” 拓跋尔手里拿着花生糖，呆呆地看着女子，半天就想到了这么一句话。 许是觉得拓跋尔这呆呆的模样很搞笑，女子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真有趣。” 女子弯下腰，在身后的竹筐里摸索了半天，拿出来一块和花生糖不一样的东西给拓跋尔：“呐，送给你。” 拓跋尔接过来：“这是什么？” 女子眨眨眼：“这是奶酪啊，你不知道吗？” 拓跋尔这才有些清醒过来，低头一看，这不就是奶酪吗？上次他们去草原上查案子，还吃来着呢。 “……额，刚没看清楚，我知道的，我吃过。” “哈哈哈，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尝尝，这附近的孩子们都喜欢吃呢。” 拓跋尔马上放进了嘴里，奶香味很浓，又带了点花生的香味，和他在草原上吃的不一样。 “好吃。” 听到他的肯定，女子笑的更开心了。 “我的手艺可厉害了。” 拓跋尔吃完奶酪，干脆又凑了进去，说是要给女子帮忙。 “反正我也没啥事，自己逛街也怪没意思的，要不我帮你把，是不是把这些都卖了你就没事了？到时候咱们一起逛逛？” 女子被拓跋尔这话说的，有点回不过神来。 隔壁早就注意他们俩的大叔这会哈哈哈大笑：“我说侄女，这位公子怕不是喜欢上你了吧！” ？？？ 拓跋尔一听，马上朝说话的大叔瞪了过去。 “瞎说什么呢？” “你这是在毁姑娘的清誉，我就是觉得这位姑娘很厉害，想和她做个朋友，难道男女之间就不能有纯粹的朋友了吗？我家中的长辈，以前在江湖上行走，有不少情谊非凡的女性朋友啊，她们现在也是我尊重的长辈。” 大叔被拓跋尔这话说的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嘴皮子这么厉害，刚才看大侄女的时候傻乎乎的，你还说不喜欢我大侄女？” 拓跋尔不想和他扯，但却有些抱歉地看向姑娘，担心自己是不是给她带来的困恼。姑娘却很是淡定，尤其对拓跋尔说的话很赞同，她从小跟着爹娘出去做生意，认识很多说得来的异性朋友，她和他们谈天说地，但谁也没规定就一定要做夫妻啊。 想到这，姑娘笑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咱们是朋友了。” “我叫雅朵，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拓跋尔，你喊我拓跋就好了，我师姐她们都是这样喊的。” “好，拓跋。” 两个人相视一笑，心中都很激动，为了结交这样的朋友。 “雅朵，你从小就做这个啊？那你家是哪里的？” “我家在草原深处呢，一路往北走，翻过一座五彩山，我家就在山后面，那里水土肥沃，还有好几个湖泊，我爹爹最擅长种花生了，我家的花生最香最甜，后来我爹娶了我娘，我娘擅长熬糖……于是就有了花生糖。” “这也太甜了吧！” “是啊，我爹娘感情可好了。” 雅朵说着有点愤愤：“你知道今天为什么就我自己吗，就是他们去逛街了！” 拓跋尔闻言大笑：“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是有点可怜啊。不过你看你结交了我这个朋友啊，现在我陪你，不也挺好？” 雅朵点点头，凿花生的动作更快了几分，像是在表现心中的激动和开心。 “是啊，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我很开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拓跋尔的加入，吸引了更多的人。 雅朵今天出摊的时候准备的那些花生糖，不到一个时辰竟然都卖光了。摊子上就剩下了拓跋尔买的那盒还在放着，两个人相视一笑准备收摊去逛街，结果三个小孩子手牵手跑过来要买糖。 “雅朵姐姐，还有花生糖吗？” “我们攒够钱了，要买一盒糖。” 雅朵又重新看了一遍，是真的没有了。 “今天已经卖完——” “这个给你们，不要钱的。” 拓跋尔抢着把自己那盒给了三个小孩子。 雅朵：“你就这样给他们了啊？” 拓跋尔：“我已经偷偷尝过了，很好吃，但咱们是朋友，我以后想吃了，再来找你买就好了。” 雅朵没有再说什么，在拓跋尔的帮忙下，很快收拾好了摊子，又托隔壁的婶子帮忙照看一下，便和拓跋尔一起逛街去了。 “雅朵，你们来镇子多久了？” “小半个月了吧，我们是带着今年收成的花生和糖过来的，一路走走停停，现在已经卖的差不多了，爹爹说在镇子上再停几日，把剩下的两筐花生卖完，就可以回家过年了。” “真好。” 拓跋尔一时还挺羡慕他们这种生活的。 雅朵用今天赚的钱买了两串糖葫芦，犒劳自己，也是感谢拓跋尔帮忙。 “对了，你们也是来这里卖东西的吗？” “不是不是，我是和师姐回洛阳，经过这里在这住一晚。” “洛阳？就是中原最大的城池吗？听说那里可繁华可热闹了。” “是啊，我也没去过呢，这是第一次。” 拓跋尔眼睛一亮，被前面卖寿龟的吸引，只见那寿龟上还背着一颗小松树，造型很是奇特：“雅朵，快来看。” 雅朵跟着走过去，这寿龟她之前见过，这会就没有拓跋尔那股惊讶劲了，不过想想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好像……比拓跋尔还要激动？ “听说是在这龟很小的时候，就把小松树的幼苗移植过来的，以后这龟长大，松树好像也会长大呢。” “可是龟壳上也没有土啊，这松树怎么活下来的？” 拓跋尔越看越好奇。 “公子，要不要买一个啊？” “这是寿龟，又背着松树，寓意特别吉祥，马上就要新年了，带回家送给长辈正合适。” 被说，拓跋尔还真心动了。 去洛阳的话肯定跟着师姐回谢府的吧，到时候岂不是就要见到师父的爹了，就是传说中的谢老太爷，那他作为晚辈，还真该准备点东西吧？ “这个多少钱啊？” “不多不多，两百两银子就够了。” “两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啊，这么贵！” 雅朵听了马上拉着拓跋尔要走。 “这玩意是新奇了点，但肯定不值这个钱，你被当冤大头被坑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豪气 拓跋尔越看越心动。 “雅朵，我觉得还行吧，两百两，也不是特别贵。” “两百两还不贵？我家跑三年也挣不了这么多啊。” 卖寿龟的听到两人的对话，更加确定拓跋尔是个有钱公子。 “公子，这寿龟很划算的，您看我这还有其他的稀奇玩意，要是您诚心想买，这些小玩意我还可以再送您一个呢。” 拓跋尔又蹲下来去看那些小玩意。 其中有个陶瓷的小姑娘，笑眯眯的，穿着红裙子，做的像是拜年的手势，还是能来回弹动的，很有意思。 “雅朵，你看这个好看不？” 雅朵跟着看过去，眼前一亮。 “好看。” “这是新到的吧，我上次来看还没有呢。” “你上次看的是什么啊？” “那个，那朵荷花看到了吗，我觉得特好看。” 雅朵指的是一块用鹅卵石雕出来的白色荷花，最稀奇的是下面也不知道是天然的，还是用什么搭配的绿色的根茎，乍一看像是真的一样。 拓跋尔毫不犹豫地将那荷花拿了过来，放在一起，然后问老板：“送这俩可以吗？” 老板有点纠结：“公子，这两个的话，我这小本买卖，就有点不够回本了，要不您多赏几两银子？” 雅朵马上帮着拓跋尔讲价：“大叔，就送我们两个吧，你那寿龟本来也没有这么贵的，我朋友都没有讲价……要不明天我送你两盒花生糖好了。” 老板和雅朵的爹娘都认识，见雅朵帮着说话，也不好再讲价，便同意了。 “那行吧。” “看在雅朵的面子上，公司您拿去吧。” 拓跋尔爽快地付了钱，先把那小姑娘还有荷花往雅朵怀里一塞：“送给你的。” 雅朵有点傻眼了：“给、给我？” 拓跋尔点点头：“是啊，咱们是朋友嘛，只要你别嫌弃这是送的东西就好，我觉得这小姑娘很逗趣，你可以摆在床头解闷啊，还有这荷花，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雅朵：“可是这两样东西如果单买的话也不便宜啊，我不能收。” 拓跋尔躲了过去，顺手接过了老板用精致的竹桶装好的寿龟，一副他没有手再拿那些的样子。 “你就收着吧，我还是第一次自己交朋友呢，像是崔大哥他们，都是师姐带我认识的。” “我跟你说这是我第一次自己逛街，之前我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出来没意思，但是现在我现在能够交到朋友，以前是我想的不对。可是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了，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了，这些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好了，你方才不也送我奶酪了吗？” 雅朵被拓跋尔的真诚打动，她不再推脱。 “那我就收下了。” “你明天就要走了吗？” 雅朵还以为他能够多在镇上留几日呢。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拓跋尔跟着雅朵穿过这条热闹的街道，拐进了晦暗安静的小镇巷子里。 “雅朵，这里都没有亮灯的地方了，你确定咱们没走错路吗？” “肯定没有啦，你相信我啊。” 雅朵带着拓跋尔左转右拐，最后在小镇的最北边停下，她伸手指了指总算可以看到的那抹晦暗的灯光：“就是那里！” 拓跋尔望过去，看到是一处半开放的小摊，摊位上零散的坐着几个赶夜路的人。灯光是从小摊上面悬挂的小小灯笼里发出来的。 而就在桌位后面，就是煮饭的大锅，正冒着热腾腾的气。 “每年来这里我都要来吃阳婆婆做的米线，其他地方的米线我也吃过，但都没有阳婆婆家的好吃……而且，我偷偷告诉你个秘密哦，阳婆婆不仅做米线一绝，还特别神，会算卦，算的可准了。” “真的吗？” 拓跋尔不信。 两人兴致勃勃地走了过来。 果然在后面忙碌的是个满头银发，但神色很精神的老婆婆。 “阳婆婆，两份米线，加大份牛肉。” “朵丫头啊？嘿嘿好嘞，你先自己坐着啊。” “嗯嗯婆婆不着急，你慢慢来。” 两人选了一张无人的桌子坐下，拓跋尔左右张望着，觉得这个小摊开的位置也够奇怪的，虽然也不算脱离了小镇吧，但这位置也太难吸引客人了，除了赶夜路的怕是很少会有人来了吧。 雅朵像是看出了拓跋尔的纳闷，小声解释道：“阳婆婆的儿子儿媳在外面经商，常年不在家里，有时候回来也没有准确的时间，阳婆婆便开了这个小摊子，每天都要开到半夜呢，就是想着如果儿子儿媳回来了，既能看到回家的路，又还有口热乎乎的米线吃。” 拓跋尔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阳婆婆这是一片慈母之心啊。” 不一会，阳婆婆就端了两碗热腾腾的米线过来，味道辛辣芳香，上面放的牛肉分量十足。雅朵给拓跋尔拿筷子的时候说道：“我听爹爹说在南边，好像都不能随便吃牛肉的……还好我不用去南边，不然总是吃不到牛肉，多难过啊。” 拓跋尔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吗？你喜欢吃牛肉啊？我倒是还蛮喜欢吃青菜的，可能是跟着我师父，一直吃的比较清淡。” 谢六爷仙风道骨，别看游走天下，但吃穿很是讲究精致养生。 雅朵觉得和拓跋尔聊天很舒服，她先喝了一口汤，又吃了一块牛肉，感觉一天的疲惫啊小烦恼全都消失不见了。 “你也快吃，米线凉了就不是那个感觉了。” “好。” 拓跋尔也学着雅朵的样子吃了起来。 果然……还真的不错，很入味，但却不会油腻，也不是很重的味道，鲜美的让人意犹未尽。两人闷头苦吃，不一会就大汗淋漓了。 “真好吃。” 两人吃饭的功夫，旁边那些赶夜路的人都零零散散地结账离开了，有的离开前问了几句哪里有客栈，也有的直接是朝镇子外面走，想来是要连夜离开的。 拓跋尔最后连汤的喝的干干净净。 然后豪气地掏了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婆婆结账。” 阳婆婆笑眯眯地走过来，这会就剩拓跋尔和雅朵两个人了，她也不着急收摊，看到拓跋尔递过来的银子，乐呵呵地问：“这么多，婆婆找不开。” 第五百五十三章 算命 拓跋尔连忙摇头：“婆婆，不用找了。您做的米线太好吃了，下次有机会了我还来吃，这是先放在这预定的。” 阳婆婆一听倒是很开心。 “小伙子倒是很会说话嘛。” 雅朵拉着阳婆婆的手说道：“婆婆，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拓跋，那个……您能不能给他算一算？” 阳婆婆闻言看向拓跋尔：“算命啊？” 雅朵点点头：“他说要和家人一起去洛阳，您帮他算算这一路上顺利不顺利呗？” 拓跋尔这才反应过来，合着雅朵带自己来吃米线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想让婆婆给自己算命？尤其是听她问的，让拓跋尔很感动，这个朋友没交错。 “小伙子面相很好，应该学问不俗吧。” 拓跋尔突然被夸了起来，有点回不过神来。 “哈哈哈婆婆，您真厉害，不过我就是比较幸运遇到了师父，所以跟着师父读了不少书，但还不到不俗的地步，我认识的那些朋友，才是真的厉害呢。” “婆婆，您这算命的本事是生来便有的吗？还是跟着高人学过？” 阳婆婆爽朗一笑：“小伙子，婆婆不骗你，这本事啊，是我男人过世之后突然间就有的，婆婆看着你的脸，心里就能冒出来你之前和未来要做的一些事，不是很全面，但绝对准！” 拓跋尔听得一愣一愣的。 雅朵还在旁边附和：“是真的，去年婆婆给我算，说我要遇到小偷，结果没几天就真的遇到小偷了，而且那时候我们已经离开小镇去了下一个地方，特别准。不过婆婆说了之后我就早有准备了，身上挂着的荷包什么都没装，真正的银子都藏在别处了。” 拓跋尔：“你真厉害。婆婆也厉害。” 阳婆婆喜欢和这些年轻人聊天，有活力，和他们说说话，感觉自己能年轻不少。她认真地看了拓跋尔一会，脸上有点惊讶又有点不解：“小伙子啊，你是富贵人家的吧？婆婆看到你马上要到一个很热闹很繁华的地方去，只是在那里好像有什么难题，你的脸上很郁闷，不是很开心啊。” 拓跋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繁华热闹的地方应该就是洛阳吧，可是会有什么难题呢？ “阳婆婆，我确实要去一个很热闹的地方，要去那里过年，但您说的难题我现在还不知道呢，如果真的遇到了，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要来给您道谢。” 阳婆婆呵呵笑着：“哎呦太客气啦。” 说着她突然又不知声了，半响惊讶地望着拓跋尔：“小伙子，婆婆好像还看到你过去的事了……不过看到的那些好像有点久远，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那里有草原上最繁盛的帐篷，还有兵马，你的父母高高举着你，很开心的样子。” 拓跋尔：“……” 小时候的事，他没有什么印象。 他最初的记忆好像是从师父开始的，最开始跟着师父在北地游走了几年，后来便去了蜀地，唉，这么一回忆，他怎么还有点想念蜀地的辣椒了呢。 阳婆婆也没有非得等着拓跋尔说什么，她抬头看了看夜色：“时候不早了，你们快点回去吧，婆婆我也要收摊了。” 雅朵和拓跋尔想要帮忙收拾，阳婆婆死活不让。 两人无奈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才刚刚有点朋友间相处的愉快，就要马上分开了。拓跋尔有点不舍：“……要是能在这多留几天就好了，可是明天我就得走了。” 雅朵笑眯眯地安慰他：“那你再回来了可以来找我啊，明年春天我们说不定还会来镇子上呢。” 拓跋尔眼前一亮：“你放心，等我回来了，一定找时间去看你，就算不是在小镇，别的地方也没关系。” 两人就此约定好了。 随后，拓跋尔送雅朵回了那条热闹的街上，已经有些摊子开始收拾着回家了，雅朵的爹娘已经回摊子了，看样子是在等着雅朵。他们对于拓跋尔这个朋友很热情，也没有多问什么。两人就在摊子前面分开。 “再见。” “路上小心啊。” 和雅朵分开后，拓跋尔心里莫名有点小失落。 他拎着篮子慢慢悠悠地回到客栈，刚到门口，就见站在那的侍卫眼前发亮。 “拓跋少爷，你去哪了，王妃之前问了你好几次呢。” “师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说，不过琪儿姑娘好像还没睡，之前就是她来传话的。” 拓跋尔点点头，上楼去敲琪儿的门。 琪儿开门见到拓跋尔，挑眉瞪眼：“你去哪了？小姐问了你好几次，担心你出事呢！” 拓跋尔莫名其妙：“我去街上了啊，不是还问你来着吗，你又不去。” 琪儿这才想起来这回事，一时有点心虚：“……哦。” 拓跋尔倒也没把这放在心上：“师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琪儿：“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担心崔公子和胡大叔都不在了，你一个人没意思，小姐说等明天给你拨两个人，如果你要出去了，有人跟着也安全些。” 拓跋尔眼前一亮：“给我拨人？” 具体的琪儿也不知道：“明天你就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回来了那我就不用再操心了，我先睡了。” 琪儿之前和谢明欢说了要等着拓跋尔的，如果半夜他还不回来，就吩咐侍卫出去找人。要是拓跋尔再晚一会来敲门，她就真的要去吩咐侍卫行动了。 一夜好眠。 第二日，也没有特别着急着出发，谢明欢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都已经大亮了。 “小姐，拓跋少爷一大早买了不少份米线回来，说是好吃，奴婢尝了一下确实还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他昨晚是出去找好吃的了？” “说是去逛街了，奴婢记得昨晚拓跋少爷回来的时候，手里好像还拎着个篮子，不知道买的什么东西。” “还以为崔大哥、齐盛不在，他会无聊呢，倒是自己也挺会找乐子的。” “六爷的徒弟，总不能笨的没人陪着还不会自己玩吧。” 晋王在外面听前面探路的人回来汇报完消息，便回房来了，见谢明欢起来了，笑问：“感觉怎么样？若是还累的话咱们在这多歇一日。” 第五百五十四章 变大 “不了，还是早点赶路吧。” “我记得之前六叔说过，进了腊月，最容易降大雪了，虽说是瑞雪兆丰年，但咱们若是被大雪堵在路上，就不好了。” “也对，那等你吃饭早饭，咱们就出发。” 谢明欢点点头，在琪儿的搀扶下起身。 拓跋尔买的米线被端了过来，翠儿又做主配了几个可口的凉菜。 谢明欢难得胃口大开，将一碗米线都吃光了。 晋王见状，不免心里起了想法，想要派人去问问做米线的厨子是谁，准备花钱雇来，在路上给谢明欢做饭。等听说是拓跋尔去外面买的，而做米线的又是位婆婆后才打消了念头。 拓跋尔有点不舍的跟着上路，心里暗暗想着，等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给雅朵带好东西，再来找她一起去吃米线。 而他昨晚的这番经历，还有新朋友，谁都不知道。 以至于接下来几日哪怕拨给了拓跋尔两个人暗中跟着他保护，拓跋尔也还是一直闷闷不乐，让谢明欢很是纳闷。 “拓跋是生病了吗？” “不像啊。” “那是给他人，他误会了？” “肯定不会，奴婢和他说的时候，他很开心的。” “你这几日多注意着点，六叔就这么一个徒弟，要是出点什么事，我上哪再给六叔找个徒弟去啊。” 琪儿使劲点头：“小姐，您就放心吧，交给我了。” 谢明欢最近变得嗜睡了起来，尤其是在马车上，一整日可以窝在晋王怀里迷迷糊糊地睡下来，如果不是中间被喊醒吃饭，她觉得自己可能都要超越睡神了。 “这都是怀孕的正常反应，王太医说没什么，但每天还是要散散步，稍微走动走动的。” 到了傍晚，进新的落脚点之前，晋王扶着谢明欢下车散步。 谢明欢感觉自己的双腿好像有点肿，怀孕真是一件幸福又痛苦的事啊。 两个人慢悠悠地在草地上走着，旁边是护城河，喝水很是清澈。最神奇的是，也不知道河里是什么花，这个时节了竟然还开的争奇斗艳的。晋王飞身在河面掠过，眨眼地功夫，一捧花就到手了。 “闻着还挺香的，” 谢明欢接过花，脸上有点红。 “这花长得好好的，你却把它们折了……” “这叫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晋王一副理所当然，顺便含情脉脉地反问谢明欢：“鲜花要在美人手里才更夺目，不然自己开在河边有什么乐趣？” 谢明欢：“……” 两人在河边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又回到马车上，开始进城。 比起之前停留的小镇，这算是一座主城了，这座城的南边就快要到长治了。大半个北地，走了十多天总算是走出来了。 年关越来越近，城中喜气洋洋的，很有年节的氛围。 马车在城中行驶的缓慢了几分，谢明欢难得没有瞌睡，掀开车帘好奇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若到处都是这般和乐幸福多好。” “会的。” 也不知道晋王是为了哄谢明欢高兴，还是真的在承诺着。 很快马车便停到了早就定好的客栈之中，掌柜的虽然不知道来人的身份，但手笔很大，说不定是年前最大的一笔生意了，所以笑呵呵地亲自出来迎接。 “老爷，夫人，这边请。” 被喊作老爷的晋王殿下……生无可恋，他还不到二十啊，老爷？哪里老了？ 回到房间后，谢明欢照例是先洗漱，然后在床上休息一会，再起来用晚饭。但今天她精神很好，简单洗漱换了衣服后，谢明欢不想再在床上躺着：“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吧，我今天不困。” 晋王摸了摸又大了几分的小腹：“不累吗？” 谢明欢想了想，半响小声道：“……真累了，你抱我回来就是了。” 虽然声音很小，但晋王听的清清楚楚，他很是开心。 “好。” “我抱你出去都行，一路都抱着你。” 谢明欢：“……” 两人便轻装减行的出门了，到了楼下，本来谢明欢是还想问问拓跋尔要不要一起的，结果一问才知道，拓跋尔一进客栈，把东西放下就跑出去了，说是去逛街买东西。 “拓跋这小子自己倒是会玩。” “我给他拨了两个人，有人跟着应该没事。” “嗯，走吧，你想去吃点东西，还是？” “在街上走走吧，也没有特别想做的，就是想出来看看。” 晋王牵着谢明欢的走，两人在大街上慢慢悠悠地走着，旁边经过的人却都忍不住回头看他们两个，实在是太帅太美了，不少人心中好奇，城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堆郎才女貌的小夫妻？ 只是两人没有清静多久，就好巧不巧地看到了早出来一步的拓跋尔。 拓跋尔站在卖橙子的摊子上，和卖橙子的老板说的很是开心，那老板看起来还要送给拓跋尔橙子，但拓跋尔没要，后来实在拒绝不了，拓跋尔干脆拿了橙子，给老板丢下一块银子，跑掉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会聊天了？” “我记得之前拓跋出去都是要和齐盛，或者崔郢一起的？” “许是长大了呗。” 晋王对拓跋尔没兴趣，他随手在旁边卖珠花的摊子，选了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插在谢明欢的头上，仔细欣赏着，又觉得这珠花太廉价了，不适合干脆又拿了下来。 倒是谢明欢看清楚后，心里还挺喜欢的。 “眼光不错嘛，这珠花的设计，挺新奇的。” “嗯，就是新奇了些，但这珍珠不够饱满也不圆润，座托也不是纯金的，还是算了。” 想要开口推销两句的老板娘一时说不出话来。 还是身边站着的小女儿大大方方地道：“少爷，夫人，这珠花是我娘亲手制作的，独一无二的，你们拿着吧。” “是挺好看的。” 谢明欢拿过朱钗看了两眼，又看向摊子上的其他摆件，材质都不是很好，但胜在样式特别，看起来制作的工艺也不错。 “这几个都帮我包起来吧。” 谢明欢难得买东西，而且选了好几个。 晋王虽然觉得这玩意太便宜了些，但还是爽快地掏了银子付钱，半点没有讲价。 老板娘笑的合不拢嘴，还非要再送谢明欢一副小巧的耳坠：“这也是我自己做的，夫人赏脸留着吧。” 第五百五十六章 铁板 “可是王爷，每年年关将至，城中都有很多外来的商人，治安远没有其他时候好，您和王妃身份尊贵，还是下官派人过来守着吧。” 晋王简直要被气笑了。 “行了，本王让你回去就回去，是你说了算，还是本王说了算？” 张郡守没声音了。 虽然在晋王的催促下真的离开了，但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晋王和谢明欢出来的时候，简直是啼笑皆非。 他是回去了，可是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竟然亲自带人在外面守了一夜，这客栈瞬间被围的和铁板也没有什么两样了。据在外面同样看守的侍卫说，昨天晚上都没人赶从客栈旁边走，大家都是绕道的。 见晋王和谢明欢出来，张郡守盯着乌青的双眼过来行礼。 “王爷，王妃。” 晋王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你昨晚一夜都在这站着？” “是。”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郡守，臣身为郡守，职责就是护佑一城百姓，同时也应该保护王爷王妃的安危。” 谢明欢察觉到晋王在运气，像是想要发火，牵着他的手晃了晃。 “张大人，昨晚辛苦你了。” “只是我和王爷现在就要启程离开了，张大人也回衙门吧。” 张郡守还是不太习惯听王妃发号施令……虽然之前他也听说过，晋王和王妃的感情很好，甚至还有传言说，如果没有王妃先来北地，晋王也不会真的来接管这里。但传言往往都不是真的，这是张郡守前半生信奉的真理。 所以面对谢明欢主动给他的台阶，张郡守不仅根本没有看出来要接，还自毁城墙——“王妃，下官再给王爷回话，按理您虽然身份尊贵，但是后宅女眷——” 站在谢明欢身后的拓跋尔听到这话，差点惊讶的把舌头咬了。 他看张郡守的眼神，和看傻子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还好还算能克制，没有笑出声。 谢明欢：“……” 得，是她多嘴了。 怀孕之后脾气不再那么随和的谢明欢，朝张郡守客气地笑了笑，松开晋王直接上车了，不管他们的事了。 拓跋尔一脸同情，从张郡守身边经过的时候，朝他偷偷的竖大拇指，惹得张郡守更加皱紧了眉头，不知道跟在王妃身边的这位外族少年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意思。 晋王懒得和他废话，甩了袖子，跟上谢明欢，一句话也没有回他。 张郡守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谢明欢和晋王的马车很快出城去了，张郡守虽然想不明白，但还是带着人一路护送着出城，看着晋王的马车驶上了官道，心中才松了一口气，带着人回去。 有和他平日里关系不错胆子大的下属不由为他叫屈。 “大人，您这是何必呢，辛辛苦苦一晚上，晋王根本不领情。” “我又不是为了让王爷领情才去做的，这是职责所在，所以我才做的。” “您是做了职责所在的事，可是王爷根本不觉得咱们做的对啊。” “对与不对，我心中无愧就是了。” …… 下属有些说不下去了。 虽然大人平易近人，但有时候真的太轴了，根本谈不下去啊。 马车上，谢明欢懒洋洋地靠在晋王怀里，难得哼哼了两声。 “这个张大人……也是个人物。” “哈哈，不用搭理他，就是个轴人。” 晋王揽着谢明欢，手上拿着蜜饯，给她解闷。 谢明欢点点头，好奇地问：“昨晚他带人过来，怎么没人和你回话啊？” 晋王：“他搞出来的那点动静，一来本王就听见了。懒得管他。” 谢明欢：“合着你啥都知道，故意让人家站了一晚上，还不给人家好脸色啊。” 晋王：“本王的吩咐不听，非得按照他认为对的那套来，这样的人，也就在这做郡守还行，干不了大事，尤其是在北地，缺少魄力。” 谢明欢：“你要求太高了吧，虽然是挺轴的，但这样的人应该衷心有加吧。” 晋王嫌弃地道：“衷心？算了吧，这样的人只忠于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本王就纳闷了，规矩不是人订的吗？本王还是喜欢有想法的人，虽然有时候想法多了有点烦人，但胜在有能力啊。” 谢明欢：“……” 她没有再继续和晋王掰扯这个话题，在他怀里靠了会，推了推不断喂过来的蜜饯：“今天应该就能到长治了吧，咱们要不要在长治留一晚？” 晋王宠溺地道：“都听你的，你想留咱们就留。” 谢明欢想了想，长治是她来北地后第一处停留的地方，也是崔大哥的家乡所在，在那里她办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案子，认识了不少人，说实话大半年过去了，还挺怀念的。 “那就留一晚吧，我记得当时和琪儿在城里去吃过一碗牛肉面，很不错，到时候带王爷你去尝尝。” “好。” 官道上一路畅通，最难得是这一路上都很平静，没有什么刺客啊，又或者是拦路的，谄媚的。到了晚上，果然顺利进了长治城。 到熟悉的地方，琪儿和拓跋尔都很兴奋。 “上次来这里还是春天，没想到一转眼就到了腊月了。” “这长治城的大牢我还坐过呢，唉。” 拓跋尔和琪儿的感慨不少。 就是可惜当时在长治没有什么要好的熟人，不然还能约出来见见。 等到了客栈，琪儿更是惊讶的连连叫了起来：“小姐，这客栈不是咱们之前住过的那家吗？” 谢明欢下马车一看，果然是刚来长治的时候，主仆两人落脚的地方。 不过她们也就在客栈住了几晚，后来就置办了个院子。 谢明欢想了想：“我记得这边的院子走的时候也留了人打理，不如咱们回自己家中住吧。” 晋王根本就没有想过拒绝，这一路上谢明欢说的话，提的要求，他就没有不同意的。 他马上就派人先过去收拾了。 “咱们先去酒楼吃饭吧。” “这么晚了，府中留着的人应该没办法做出什么好饭。” 于是谢明欢和晋王，还有拓跋尔，再加上王太医，明公公等便一块在就近的酒楼吃了一顿饭。长治和洛阳相隔不远，是北地最南边的地方，这里的饭菜说起来很接近洛阳的味道，谢明欢一顿饭吃下来，莫名心中有几分更加着急想要回洛阳了。 “睹物思人啊。” 第五百五十七章 熟悉 吃完饭回宅子的时候已经近亥时。 谢明欢在马车上便开始瞌睡了起来，无论是平凡的普通人，还是出身高贵有能力的人，都逃不过怀孕的后遗症啊……晋王将人牢牢地揽在怀里，等马车停下后，直接将人抱了下去，而谢明欢已经半睡过去了。 宅子里看守的几个人，一直在门口等着，里面也都忙着打扫干净了。 见晋王抱着谢明欢进来，马上跪了一地。晋王没有吭声，直接抱着谢明欢回房间了，还是明公公在后面招呼跪下来的人起来。 “都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的早饭精心点。” “大娘，还记得我吗？” 琪儿则热情的拉起了一块跟着跪在地上的厨娘，一副想要叙旧的样子。 “记得记得，琪儿姑娘比之前更漂亮了。” 翠儿在旁边听的直笑。 “琪儿姐姐，我也发现了，和在洛阳的时候比，你更漂亮了。” 琪儿哪里能听不出来翠儿在笑话自己，她瞪了翠儿一眼：“还不跟着王妃过去，在这里耽误，小心一会王妃醒了，找你找不到。” 琪儿因为要跟着王太医学医术，翠儿没来的时候，就有一半的时间，谢明欢不让她跟在自己身边了，翠儿来了之后，更是把这事定的死死的。 不过翠儿才没有被她这话吓到呢，她吐了吐舌头：“我看应该是王大人要找你的可能更大吧，别忘了咱们小姐可是有王爷亲自照顾，一天里也用不上我，唉……”说到这翠儿都有点哀怨了。 两人和厨娘又说笑了几句，便各自回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一晚无事，第二日，谢明欢早早就醒来了，睡在自己的地方，到底是不一样，从头到脚的舒服。 晋王从背后抱过来：“时间还早，再睡会。” 谢明欢摇摇头：“我想起来了，要不咱们现在去吃那家牛肉面吧，我想吃了。” 晋王闻言，马上就坐了起来，穿着白色中衣，领口松散，露出了里面几分如玉般的胸膛：“让他们买回来便是了。” 谢明欢也跟着起来，扯了扯晋王的袖子：“不要了，在那里吃感觉不一样的。” 晋王便没有再喊外面的人，亲自帮着谢明欢穿衣服，等两人都收拾完毕，才喊外面早就候着的翠儿、明公公进来伺候梳洗。 等到两人到那家牛肉店的时候，远远地还没有靠近，就已经闻到了浓郁的面香味。 “就是这个味道。” “说起来……北地的吃食花样不多，这家牛肉面还是我来北地之后，吃到的最好吃的第一顿饭了。” 晋王牵着谢明欢的手，两人走进了面馆。 里面坐了不少早上过来吃饭的人。 “两碗牛肉面。” 坐下后，晋王才调侃了谢明欢两句。 “我还以为你很适应北地呢，跑的那么快，大婚还没开始准备呢，你就先跑了……不过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和父皇有什么交易，你说实话，当时逃婚其实不会是个幌子，就为了把本王骗到北地来吧？” 谢明欢：“……” 她奇怪地看着晋王，实在不知道这种神奇的想法他是怎么想到的。 和父皇的交易？ 故意把他骗来北地？她有那么无聊吗？ 给了晋王一个大大的白眼，谢明欢开始埋头吃面了，面条尤其筋道，大块的牛肉也不油腻，再配上青翠的油菜，还有清澈的面汤，真的是太好吃了。 谢明欢吃的很欢快，在吃上有这样的乐趣和心情，还要多亏了有孕。 晋王也被谢明欢的状态感染，很快一碗面便吃完了。 “确实挺好吃的。” “是吧，我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我说好吃，那说明它是真的好吃。” 吃完饭后，两人也不着急回宅子，谢明欢提议想要在这里买些特产之类的礼品带回去，之前从盛德出发的匆忙，也没有准备太多的礼物，但到底是从北地回洛阳，心意还是应该表现一番的。 晋王依旧没意见。 长治城的街道谢明欢之前查案走过不少，这会虽然年关将近，有不少新布置，尤其是商贩多了不少，但依旧看着很熟悉。 谢明欢走在路上，兴致勃勃地选了不少据说是特色的年货，木着脸抱着大包小包回宅子的暗卫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虽然当时在这里也没有多少时间，但可能是因为这里是我来北地后第一个长住的地方，现在倒是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整个北地都是你的，哪里不算你的家？” “……这能一样吗？再说北地也不是我的，北地是父皇的，以后是二哥的，咱们只是帮着管理而已。” “这里十有八九就是本王的封地了，怎么不是本王的？” 谢明欢诧异。 封地这种事，不是从先帝的时候就不再轻易封了吗？ 虽然她知道陛下派晋王到北地来，大概也有几分北地以后大部分的实权还是在晋王手里的意思，但却也没有想过会落实到封地上，如果真的变成封地的话，北地这么大的疆域——“你确定是要把整个北地都做你的封地？父皇和二哥是怎么想的？” 晋王哼了两声：“以后二哥的继承人怎么想本王不知道，但父皇和二哥，一个是对本王更多的是父子之情，另一个则是不想本王闲着……二哥他，大概还有想要继续北征的野心，这北地除了本王，换别人帮他守着，他也不放心。” 继续北征？ 谢明欢更加惊讶了，这些她真是没有想到。 是从晋王来北地就已经决定的吗？还是最近才有了消息？ 她看晋王的目光更认真更严肃了几分，半响，谢明欢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打算的？自古皇权和边疆的兵权都是最大的冲突，不仅是你的身份，还有谢家……等到我们以后的孩子，那时候真的可以吗？” 晋王紧了紧握着谢明欢的手：“放心吧。其实不管是父皇还是二哥，在他们眼里开疆扩土，完成自己的目标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后世子孙的事，是咱们的孩子野心勃勃了，还是他的子孙想要收权……无论哪一个最后胜利了，这天下还是司马家的就是了。” 谢明欢：“……” 是这样的吗？ 第五百五十八章 迎接 街逛了一半，尽兴了一半，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谈话，谢明欢有点逛不下去了。 两人很快回了宅子。 宅子里，拓跋尔看着院子里堆了满满……最少可以装满两辆马车的礼品，心里有点震惊——原来师姐也是个会逛街买买买的人吗？ 等谢明欢和晋王回来后，拓跋尔迫不及待地对谢明欢发出了灵魂拷问。 “师姐，这些都是你买的吗？” “师姐，你最近……变化有点大，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 “不过我看有好几个都不错，师姐你在哪买的啊，我也想去准备点，魏景大哥还有罗慕容他们都在洛阳的，我得给他们带点礼物吧。” 晋王听不下去了。 他伸手打断拓跋尔的喋喋不休，招呼了个暗卫过来：“方才王妃在哪里买的东西，你带他去。” 谢明欢无奈地摇头。 拓跋尔兴致勃勃地拉着暗卫真的出去采购了。 而院子里堆的这些，明公公正在指挥人往马车上装。 “咱们是在这里再歇一日吗？” “嗯，你昨晚睡的比之前都好，多留几日，好好休息。” “其实也还好了，可能是因为这里是自己的，所以比较安心。” “离过年还有时间呢，不着急，再说过了长治和洛阳也没有多远了。” 晋王已经下了决定。 谢明欢想了想他说的倒也对，便不再开口了。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到了晚上竟然有人来求见，还是她的老熟人，之前的郡守李岩。 李岩过来的时候，谢明欢正在被翠儿看着喝汤，要是别的时候她大概就推了不见，但现在比起见李岩，谢明欢更想逃离这每日的补汤，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快去请李大人进来。” “这位李大人是武将出身，在北地军中的人脉应该不少呢。” 谢明欢给晋王解释了两句。 晋王却笑着看她，一副将她的小心思全都看透了的表情。 “不想喝汤就直说。” “……我没不想喝啊，这不是有事吗？” “那让翠儿再去做一份，等李岩走了再喝？” 谢明欢顿时委顿了下来：“好了好了，是是是，我不想喝行了吧。” 晋王伸手握住谢明欢的手：“好。” 很快，明公公就带着李岩进来了，大半年不见，李岩的模样没太大变化，就是整个人看着消瘦了不少。 “下官拜见王爷，拜见王妃。” “起来吧。” 晋王懒洋洋地打量着李岩，看起来是有功夫，不像那些文官，弱不禁风的。 李岩主要是想来见见谢明欢的，之前谢明欢帮着破了蛇纹案，不仅帮他解了燃眉之急，更是在长治百姓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知道谢明欢来，也是因为白日里谢明欢逛街被之前围观过她的百姓认出来了。 “王妃，这大半年下官听闻您破了不少奇案，实在是佩服佩服。” “李大人过奖了，不知道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在谢明欢的印象里，李岩倒不像是那种听说他们在这，故意要来请安的人，他身上有那么几分没有散尽的武人的风骨。 李岩：“王妃料事如神，确实有点事。” 谢明欢挑眉：“什么事？” 李岩又站了起来，朝谢明欢拜了拜：“王妃，下官想从您借点人。” 谢明欢：“借人？” 不光是谢明欢诧异，就是晋王也有点好奇了。 李岩认真地解释了起来：“是这样的，虽然蛇纹案这样稀奇的大案不多，但咱们长治周边镇子村庄属地，偶尔还是会有疑难的小案子，这些小案子可能没有那么多受害者，但却因为太过离奇，下官手下这些人还没有能力找出凶手，所以下官想要从王妃借崔公子一用。” 谢明欢倒是没想到李岩是说这事的。 其实之前她让拓跋尔查盛德近三年的案件卷宗，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有很多积压的案子，不仅仅是杀人，也包括盗窃、失踪等，很多都是因为线索不够，或者是线索太离奇，根本追查不出来，所以只能暂时搁置。 听李岩这么一说，看来是各地都有这个问题了。 不过……借崔大哥，这个谢明欢觉得自己还真做不主。 “李大人，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崔大哥确实能力丰富，但他并非我王府中人，能一直和我们查案，也是崔大哥心中愿意，我可以帮你带个话，问一问崔大哥的意思，但却不能承诺可以让崔大哥同意。” 李岩感激地道：“王妃说的这些下官也知道，王妃能帮忙问上一句，下官就很感谢了。” 谢明欢爽快地答应了：“那等下次见到崔大哥，我一定帮李大人将这话带到。” 李岩再次感谢，又和晋王寒暄了几句，然后就潇洒的告辞离开了，只在走的时候问了几句王爷什么时候启程，需不需要他派人过来，听晋王说不用后，李岩很是放心，和之前那位张郡守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个李岩倒是还不错。” “怎么，王爷是心动？想要挖人？” “他本来就是本王的人，什么挖不挖的。” 如此，谢明欢和晋王在长治一共休整了三天，才再次启程出发。 待到了傍晚时分，便已经彻底走出了北地原来的疆域线，而距离洛阳也只剩下两日的路程了。他们在就近的镇子住下歇脚。 许是临近洛阳，拓跋尔很激动，一个劲地追着琪儿问洛阳都有什么好玩的，哪里好，哪里可以去……琪儿被拓跋尔拉着问了半夜，哈欠打了不知道多少。 “拓跋少爷，奴婢真的困了，能不能明天再说啊？” “可是——” 拓跋尔的话没说完，就被门口的动静打断。 “谢公子！” 守在门口的侍卫见到谢明安很是惊讶，但他们都是跟在晋王身边的人，对谢明欢很熟。 谢明安带着一身寒夜的水汽，身后跟着五六个侍卫，快步走进了客栈：“我姐姐呢？” 拓跋尔也听到了谢明安的声音，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琪儿更是直接冲了出来：“二公子？” 谢明安看到琪儿，眼前一亮：“琪儿。” 而对拓跋尔……心情就复杂了些，虽然走的时候对拓跋尔跳脱的性子已经能够忍受了，但他还是身体条件反射，想要躲避拓跋尔冲过来的拥抱。 “师弟？” “你怎么来了？是来迎接我们的吗？” 第五百五十九章 洛阳 第二日，谢明欢醒来后便得知明安昨晚赶到了。 “明安来了？” “一定是爷爷让他来的。” 谢明欢眼前一亮，催促着翠儿不用那么复杂的帮自己梳妆，好快点去见明安。翠儿笑嘻嘻地劝说道：“王妃，您就别着急了，昨晚二公子是半夜才到的，后来还被拓跋少爷抓着问道了天都泛亮了才睡下的，奴婢看呐，二公子得中午才能过来见您了。” 谢明欢闻言不由一阵失笑：“拓跋和明安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他问明安什么？” 翠儿想了想：“听琪儿姐姐说，好像是和洛阳有关的事，拓跋少爷好像挺紧张的，就好像……洛阳有什么毒蛇猛兽一样。” 谢明欢在心里想了想很快就明白拓跋尔为什么会紧张了。 之前六叔游走南北，但从来不回洛阳，想必跟着他的拓跋尔对洛阳应该是既好奇，又被六叔的态度带歪了，觉得洛阳有危险……而这个危险，是有八九就是爷爷吧……谢明欢想到这，没忍住笑出了声。 翠儿说的没错，谢明安醒来时已经近午时，等他洗漱完去见谢明欢，正好赶上了午饭。谢明安认真观察着自家姐姐，虽然自己才离开了三个多月，但姐姐的变化却很大，气色更红润了，脸也微微圆了……最重要的是隆起的小腹。 之前也在书信上知道姐姐已经有孕了，可是真实的看到她身体上的变化，心中的感触更大，这会谢明安才第一次在脑海中意识到，再过四五个月，自己就要做舅舅了？ “明安，发什么呆呢，快来吃饭。” “师弟，开饭啦，师姐听说你来了，专门吩咐人去外面的酒楼买的好酒好菜，给你接风的！” 拓跋尔一脸笑嘻嘻地朝他招手，见谢明安还没有动静，干脆起身过来拉着谢明安坐下。 晋王亲自给谢明欢盛了一碗汤：“先喝点汤，你早上就没有吃什么。” 说完这话，晋王的眼风很是明显地扫过拓跋尔和谢明安，其中的意味……嗯，反正两个人都懂的七七八八。 谢明安终于开口了：“姐姐，没想到这才几个人不见，你竟然都——爷爷听说之后，很高兴，算着日子觉得你们快到了，特意让我来迎接你们。” 晋王哼了一声，父皇还没有派人来接本王，谢老太爷倒是手脚快，晋王莫名的有点小嫉妒。 谢明安好像是察觉到了晋王的意思：“王爷，在下从洛阳离开的时候遇到了太子殿下，殿下说让在下和王爷说一声，他和陛下最近有点忙，就不来接你了……” 晋王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瞪眼睛：“食不言寝不语，这种没什么用的话，说不说你谢家公子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谢明欢差点把喝到嘴里的汤喷出来。 这人之前在北地的时候，各种嫌弃太子殿下还有陛下，觉得他们给他的活太多，结果现在回洛阳了，又因为父兄没有派人来接他，所以就矫情了？嫉妒了？ 谢明欢伸手在晋王桌子底下的腿上轻掐了一把，给了他一个淡定的目光。 晋王回谢明欢的小眼神更委屈了些。 谢明欢无奈：“那咱们吃完饭就启程，争取明日赶到洛阳，到时候王爷你就随我和明安回谢家，不进宫请安了如何？” 晋王眼前一亮，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忙就能赤裸裸地忽略他吗？他在北地累死累活是给谁卖命？全然忘记了之前还和谢明欢说的明明白白，北地都是他的，嗯……晋王的双面标准呐。 于是，用完饭后，谢明安带着自己带来的人，在前面开路，和谢明欢她们的车队一块很快到了通往洛阳的官路。 晋王骑马和谢明安并肩而行，在问谢明安洛阳的事。 而马车里，琪儿正在给谢明欢按摩，这是她近日从王太医手里学到的一套专门给孕妇按摩的手法，这种绝技原本都是宫中的女医学来去伺候后妃的，没想到王太医也懂，在琪儿接连五日的烧鸡小酒的贿赂下，王太医才松口把这手法教给她的。 “小姐，奴婢这力道行不行？” “可以再用力些，没按的时候倒也没感觉如何，但是现在被你这么一按吧，我发现这双腿好像确实比以前轻松了不少。” “师父说了，怀孕到四个月以后，这女人的身体就会有各种肿或着是疲乏的情况，这套按摩的手法，就是专门用来帮着孕妇缓解身体上的不舒服的。” “这也是王家祖传下来的吗？” “不是不是，这是宫中女医们都会的，不过奴婢学的这个，师父说是经过他改良的，有些他觉得不合理的地方，都被改掉了，小姐，您是第一个体验的人呢，师父说宫里的规矩太多，之前那套手法也没有什么大错，所以懒得揽事去纠正这些玩意。” “……王太医藏拙啊。” “嘻嘻嘻，小姐，你躺下吧，奴婢好再给您按按肩膀和脖子。” 于是一整个下午，琪儿在马车里帮谢明欢按摩，到后来满头大汗，而谢明欢后来在按摩中很快睡了过去，这一觉哪怕是在马车上，也睡的非常舒服。 到了傍晚，在临近洛阳的最后一处小城落脚。 晋王才回到马车，见谢明欢还在睡，也没有喊她，直接将人抱了下来。 谢明安看着晋王和姐姐之间的感情，不知为何，原本平静如水的心突然也多了那么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向往，他也有点想要找个人宠着了。 谢明欢一直睡到亥时才醒过来。 晋王马上就看到了：“醒了？” 谢明欢很快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窗外的天色也黑了，不由问道：“几时了？我不会睡了很久吧？” 晋王：“亥时刚过，起来吃点东西吧，宵夜刚端过来。” 谢明欢一摸肚子，也觉得有些饿了。 “好。” 晋王之前也用过晚饭了，这会主要是给谢明欢夹菜吃，他自己只喝了几杯茶水。 “明日是不是就能到了？” “嗯，明天晚上就能进洛阳了。” “这一路回来，和当初去北地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肯定不一样啊，去的时候你还是谢家的姑娘，但现在你是本王的妻子。” 第五百六十章 进宫 就在谢明欢等人缓缓回到洛阳的时候。 洛阳，皇宫。 皇后的长秋宫里气氛很是古怪。 太子妃头疼地坐在皇后身边，不断地给站在下面的魏景和罗慕容使眼色，可是这俩人，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故意装作看不懂，就是死都不妥协。 皇后则一脸恼火。 外面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吭声。 直到皇帝还有太子从外面进来。 “皇上驾到——太子驾到——” 太子妃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来了，不然眼下这局面，她是一点都搞不定了。太子妃连忙起身，又扶着皇后起来，迎接皇上。 皇上大步走过来，直接一把抓住了皇后的手，没有让她拜下去，两人相携着重新坐了回去，而太子妃则没有回去，而是走到了太子身边。太子伸手悄悄握了一下她的手，两人‘眉目传情’。 怎么回事？ 还能是什么，大哥不想留在宫里，想出去住。 拦不住了？ 是啊，母后本来是想让罗姑娘劝劝大哥的，可是罗姑娘对大哥情根深种，根本就是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唉……大哥在外面多年，如今回来后虽然身份还未公开，但不少大臣都已经察觉到了问题，最近递上来的折子，太子挑了挑，光是说大哥身份的事的就有十好几本，他都压着没有拿给父皇看，不然怕是闹得更大。 “太子，你怎么看？” 皇上又重复了一句，看太子和太子妃的眼神，有那么几分谴责。 当朕眼神不好吗？当着他们的面秀恩爱？那牵着的手能不能放下？ 太子和太子妃回过神来，两人都有几分窘迫，尤其是太子妃，马上抽回了手，还悄悄瞪了太子一眼，都是你！ 太子轻咳一声，淡笑着当做看不到父皇眼中的意思。 “父皇，儿臣……没什么意见。” 太子虽然没有听清楚到底在问什么，但也能猜个八九分，肯定就是问自己支不支持大哥搬出去，其实如果是他的话，他也想搬出去，毕竟不是几岁的稚子，已经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喜好自己的生活了，难道就因为改变了身份，就要完全放弃自己过去的生活吗？ 但这话太子很理智的压在心里，是坚决不能说出来的。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回答父皇怕是不满意，所以干脆还是……转移话题吧：“父皇，其实儿臣觉得大哥搬出去小住一段时间也好，三弟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三弟的王府也在外面，只有大哥一个在宫里，我们兄弟三人聚一聚也不方便。” “而且如果儿臣预料的没错的话，等三弟回来，您和母后大概要很忙……也没办法像最近这般日日有空见大哥，那还不如让大哥和罗姑娘趁这个机会，好好在洛阳游玩一番。” 果然，提到三弟，成功转移了皇上皇后的注意力。 皇后一拍脑袋：“你不说本宫都忘了，靳儿是不是这一两日就到了？” 皇上想了想，比皇后更激动：“哪里还有一两日了，应该今天就能到吧？” 两人对视一眼，马上看向太子：“你可有派人去城外接他？” 太子淡定的摇头：“儿臣原本想亲自去接三弟的，出城的时候刚好碰上明安，明安也是去接三弟他们的，后来儿臣想了想，手里的事情不少，便让明安代劳，一块将人接回来了。” 这话让帝后二人脸色更加复杂了起来。 半响，皇后还是没忍住，笑骂太子：“你是故意的吧！你——都是做太子的人了，还这么……逗你三弟！” 皇上也开始头疼了：“现在派人过去也来不及了，等靳儿到洛阳，肯定得甩脸子了。” 说着他有点恼怒地指了指太子：“你可别忘了，当初忽悠他去北地就已经让他心里不快了，现在你还这样逗他，小心他搅得你过不好年。” 太子被帝后两人说的心里也开始有点打鼓，不是说三弟去北地后，正经了不少嘛？应该不会再做以前纨绔才会做的事了吧？他这不就是觉得三弟以前纨绔的时候太气人了，所以才想要逗逗他嘛……就在太子心里思考着问题的严重性时，太子妃实在是没忍住，弯了嘴角。 眼尖的皇后全都看进去了，她哼了一声：“婉儿，你也别笑，可别忘了老三媳妇……你们在闺中的时候关系不错，她的能力你也清楚，如今她和老三感情深厚，小心到时候她为了老三，和你这个好姐妹作对。” 躺枪的太子妃：“……” 她就是笑了笑，母后不用这样吓自己吧，那她可以回娘家躲着吗？ 太子看向太子妃，夫妻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 好像有大麻烦了啊。 要不要躲一躲？ 一直沉默不语的魏景总算开口了：“皇上，娘娘，太子说的没错，我想带慕容在洛阳好好游玩一番，而且……我和晋王多日不见，想亲自去迎一迎他！” 帝后心中俱是叹息，虽然儿子找回来了，但到底相隔了近二十年，其中的生分让人心中难过，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皇上挥手答应了：“太子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就和罗姑娘出宫去吧，但等过来小年，你们还是要回宫里的。” 魏景顿了顿，没有这时候拒绝。 于是，到了傍晚总算见到了洛阳城城门，正在生闷气，觉得都到这里了，父皇和二哥都没派个人来接自己的晋王殿下，看到了从城门内骑马狂奔而来的魏景，还有罗慕容。 “怎么刚到洛阳就见到他……” “王爷。” 魏景御马到晋王身边，翻身下马，对他的称呼一如之前在北地。 这更加让晋王浑身不得劲了。 “大、大哥，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还叫我王爷，我听着浑身都别扭，你喊我一声三弟就是了。” 魏景看向晋王，有点喊不出口。 倒是罗慕容胆子很大：“那我能和景大哥同喊吗？” 晋王瞥了她一眼，看两人下马后便牵手的模样，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随便。” 罗慕容就大大方方笑着喊了：“三弟。” 喊完，还着急地问谢明欢在哪，几个月不见，她都有点想念谢明欢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回门 在魏景和罗慕容的迎接下，晋王殿下还是堂而皇之地直接跟着谢明欢回了谢家。 站在谢家高高的府门外，罗慕容扯着魏景的衣袖：“景大哥，你不觉得事情不太对吗？就算我不是很懂皇家的规矩，但晋王和王妃回来后，难道不是应该先进宫见皇上和娘娘吗？” 魏景无奈地摇头：“大概是……三弟觉得太子和皇上都没有派人接他，有点闹别扭了吧。” 罗慕容想了想：“我懂了，就是孩子回家了，结果父兄都没当回事，一点都不热情，所以闹别扭了？” 魏景认真地笑看她：“是这个意思。” 站在两人身边有一会的谢明安无奈地轻咳一声：“魏大哥，罗姑娘，一起到府里坐坐吧，之前爷爷一直说想见见魏大哥来着。” 魏景眉头微皱，谢老太爷要见自己？ 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他根本无心留在洛阳，也不想和这些权势滔天的大佬们在一起玩，能不能快点放他走啊？ 不能说魏景无情，只能说对于他来说，父母是十三四岁之前遇到什么委屈事后，才会想要有那么一个，好哄自己不要哭了，不要难过云云，后来他读圣贤之书，结交君子侠客，人生的事早已经可以自己活明白了，这时候就算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父母出现了，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 “魏大哥？” 谢明安见魏景走神，又低声唤了他一句。 魏景回过神来，有些歉意地朝谢明安笑笑：“今日我和慕容主要是帮着接三弟进城的，他和王妃回谢府……应该也算是补上之前错过的回门了，这样的日子，我和慕容就不进去打扰了，等过几日再来拜访谢老太爷。” 谢明安见魏景态度坚决，也没有再强要拉着他进府：“那今日辛苦魏大哥了，要不要我派几个人送你们回去？最近洛阳晚上不是平静——” 魏景摇头：“不必了，我和慕容走一走就回府了，再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概皇上怕我悄悄离开，也派了人在暗中跟着。” 谢明安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没错。 这儿子还没有认回来了，不管是怕他悄悄跑了，还是怕别人对他下手，皇上都不会什么都不做的。 魏景和罗慕容相携离开。 谢明安转身进府后，谢家的大门缓缓关上。 府中，一派热闹。 谢夫人听说女儿回来了，拉着嬷嬷急匆匆赶了过来，连画了好几日，总算要画完的谢大将军戎马图都暂时扔在了一边。 谢老太爷虽然没有出现，却也打发小厮过来，说是让他们晚上到他的院子里用饭。 晋王看到谢夫人后，很是热情：“岳母大人。” 谢夫人对晋王这个女婿一向还算满意，她拉着两人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都没瘦，不错，看来在北地没有多遭罪。 “刚进城吗？” “怎么没先进宫请安？陛下和娘娘想来还在等你们吧？” 晋王哼哼着，扶着谢夫人的胳膊：“岳母大人，今晚还要劳烦您收留我们夫妻了，我父皇母后……太忙了，都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儿子了。” 谢夫人虽然没太听明白到底什么情况，不过她也不怕和帝后抢人：“明欢出嫁前的院子一直给她打扫着，你们先回去休息，好好梳洗一番，老爷子已经传话了，晚上咱们去他那里蹭饭。” 谢明安追上来，跟在谢夫人身边：“爷爷院子里的厨子手艺非同凡响，咱们是沾了姐姐的光啊。” 谢老太爷半离开朝堂后，就在府中开辟了一处颇有情趣的院子，还花重金收罗了不少厨子，尤其是清淡小菜做的尤其好，以前谢明欢在府中的时候，和爷爷关系最好，经常去那里蹭吃蹭喝。 谢明欢的院子，还是晋王第一次堂堂正正的进来。 以前也不是没来过，明里暗里，但是没有哪一次能和这次相比。一进院子，那些还留在院子里伺候的小厮婢女们，齐刷刷地喊：“小姐，姑爷。” 姑爷这个称呼，让晋王心中很是享受。 哪怕听起来这个称呼更像是在宣告他是谢明欢的人，但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他都喜欢就是了。 谢明欢和晋王回了自己之前的闺房，虽然已经怀孕了，和晋王的感情也深厚了很多，但想想晋王见到的是自己的闺房，谢明欢还是有点不自在。 “这里地方不大，要不我让琪儿将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给你用吧？” “你要赶本王走？和本王分房睡？” 晋王花容失色。 他一把抱住谢明欢：“我不走，我就在这，除非你和我一起去隔壁。” 谢明欢：“……” 她就知道，说完那话她就想到了，不应该说的，没啥用。 屏风后面的浴桶里早就准备好了热水，谢明欢在琪儿的伺候下去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而晋王则简单洗漱，又换了一身更符合王爷气质的锦袍，两人都收拾完后，谢夫人派来请他们一同去谢老太爷院子里吃饭的小厮也到了。 谢明欢和晋王相携走出来，在半路上遇到了和谢明安一块的拓跋尔。 见到谢明欢，拓跋尔眼前一亮。 “师姐，总算见到你了。” “我想问问，这位师祖爷爷人怎么样啊？会不会因为我是师父的弟子，就把和师父的战火烧到我身上啊？要不我就不去了吧？连师父都不敢轻易回来招惹，我这种段位更不行了吧。” 谢明欢听得有点晕。 “什么师祖爷爷？什么战火？” 谢明安在旁边强忍着才没有朝拓跋尔丢嫌弃的白眼，给谢明欢解释了一番，同时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就这么点事，之前在外面缠着自己问了一晚上，本来还以为他已经想明白了，合着根本什么用都没有啊？ 谢明欢：“爷爷人很好的，你是你，六叔是六叔，他不会把对六叔的闷气撒在你身上的。” 还有一句话谢明欢没说，不好打击拓跋尔的积极性。 如果她猜想的没错，今天这顿饭，爷爷应该主要是想要见晋王，正式的官方的那种会面……她目光略带同情地看了晋王一眼，看的晋王很是莫名。 第五百六十三章 八卦 关于谢六爷年轻时候的八卦，就这样，在一个风清月朗的晚上，被昔年好友，毫不留情地卖得干干净净。 按照胡书所说，谢六从大石头上跳下来，将胡书从愣神中唤醒后，便准备离开，但胡书却一时控制不住自己，伸手拉住谢六的胳膊，傻傻地问了一句。 “你是天上下来的童子吗？” “怎么长的比小姑娘还漂亮。” 当年的谢六，还不是如今从容雅淡，随和成熟的名士谢六爷，他出身谢家，又是幼子，从小娇生惯养，脾气那是比天大，在洛阳的时候，那一帮一起玩的世家子弟，没一个人敢就他这张脸说事，尤其还是说他像个女孩。 谢六当时就恼了，一拳过来。 但胡书从小混迹江湖，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拳吓到，他不仅灵活地躲过拳头，还将谢六打趴在了地上。 原来仙气飘飘，俊秀出尘的少年，变得鼻青脸肿，甚至还有点脏兮兮的。 胡书是本着不打不相识的性情，想要和谢六勾肩搭背做朋友。但谢六从小就没输过，如今冷的输给了一个看起来就傻乎乎的小子，他是心里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谢六假意答应了胡书的示好，又三言两语套出了胡书到峨眉山来的目的，之后，谢六顺着胡书之前错误的想法，忽悠胡书说自己虽然不是从天上而来，但却是胡书要找的那位高人的关门弟子。胡书若是想要拜访那位高人，得先经过他的同意。 胡书根本没想过谢六会骗自己，他问谢六，怎么样才能带他去见拜访他师父，谢六称自己的师父正在闭关，最少还需要半个月才会见客，这半个月就是胡书好好表现的时候，他师父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建在峨眉山顶的藏书阁，若是这半个月胡书能帮他师父建好藏书阁，那他师父一定会心情大好，收下他的几率也会提高。 谢六这么一说，胡书马上就撸起袖子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在山里耗了半个月，虽然有点简陋，又有点丑，但还真让胡书给建其了一个藏书阁，只是半个月过去后，胡书问谢六现在是否可以带他去拜访他师父的时候，谢六却哈哈哈大笑，告诉胡书道：我是骗你的，这山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高人，我哄你建藏书阁，是为了报当日你把我打倒在地的仇！ 说实话，当时胡书简直都惊呆了，是惊呆了，而不是气愤。因为他行走江湖也有几年了，见过的各式各样的人，不计其数，但像谢六这样，费尽心思，忍辱负重，能够分好破绽都不表露出来，然后忽悠自己建一个劳什子藏书阁，再大大方方告诉自己是要报仇的人……实在是头一次见。 胡书冷静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冲过去想要再撩到谢六这小子，但谁能想到，谢六这半个月，不光是偷偷报复他那么简单，他还善于吸取教训，知道光靠自己的武力搞不定胡书，就偷偷做了好几件防身的机关，一时间，胡书竟然还真的拿他没办法。 谢六一边躲一边喊，咱俩现在也算是两清了，我好心告诉你，这峨眉山我都待了大半年了，根本没有什么世外高人，你若是想学功夫，就应该自己勤学苦练，自己顿悟，自成一派，那才能够突破，才能够扬名立万，拜师学艺那都是笨鸟才会做的事。 许是谢六的话，引起了胡书的注意。 他果然没有再追着要打谢六，但却并不让谢六就此离开，反而追着谢六要和他一块浪迹江湖。 谢六被他缠的脱不开身，最后只能妥协，约法三章，胡书要管饭管住，不能干预他做事，不能问他为什么，胡书尽数都答应了。两个人就这样搭伴，潇潇洒洒地开始仗剑天下，打抱不平。 胡书和谢六一路向北，一直到偏关县，两个人同行了近三年的生活模式才被迫终止。胡书爱上了那个他心中的泼辣姑娘，谢六第一眼见到那个姑娘的时候，就断言他们不会有好结果。 这是凭借他的出身，曾经见识过的阶层观念所决定的，一个书香世家的姑娘，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嫁给一个跑江湖的小子？若是这个小子有清清白白的家世也还行，可偏偏他是个孤儿，连自己的出身血统都讲不清楚。 因为这事，胡书和谢六大吵了一架，谢六负气离开偏关县。等到胡书和那个姑娘一起私奔离开后，冷静下来回到偏关县的谢六，才得知那个姑娘的家人为了追回姑娘，惩罚胡书，将他的行踪泄露给了一直追杀胡书的仇家。 谢六带了三五个好友，奔波半年，再找到胡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胡书神情悲痛，抱着已经死去多日的姑娘，被一群人包围的景象。是谢六挺身而出，甚至动用了谢家从不轻易露面的死士，将胡书救了下来。 那个时候谢六已经选好了一座准备悟道的名山，因为不放心胡书，索性将胡书也一并带去了山上。胡书浑浑噩噩了近半年，后来还是谢六悟道悟的烦了，想要下山继续游历，而又不放心胡书，最后将他痛骂醒的。 彻底活过来的胡书，和谢六之间的情分自是不必说，他随谢六一同下山，两人在山下分开，只相约以后有时间了就江湖相聚。后来，就是两个人若碰巧在同一个地方，便会约个时间见一见，把酒言欢。只是，当年谢六对胡书的帮助，一直是胡书心头无以回报的愧疚。 这也是为什么，已经洒脱潇洒，成为一方大侠的胡书，会在谢六找他帮忙，让他守护谢明欢的时候，虽然心里觉得有点束缚自由，但还是痛痛快快答应下来的原因。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这大抵就是胡书和谢六之间的情谊。 他们两个，曾经一个是江湖上毫无名气的冲动少年，一个是叛逆离家的贵族公子，相知在最好的年级，互相扶持，互相帮助，如今，一个成长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客，一个早已名满天下，是引得无数才子佳人竞相垂首的名士。 八卦到此结束。 几个人听的唏嘘不已，尤其是拓跋尔、谢明欢，只觉得自己一向自信满满的丰富人生，在胡大叔和师父的人生经历面前，简直简单的不值一提。 崔郢为这场夜半时分的八卦做了评价。 “前路满满，任重道远，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谢明欢默默地鼓掌。 拓跋尔心里对崔郢的崇拜值，又蹭蹭上涨。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三兄弟 这边谢明欢和太子妃相谈甚欢。 外面，太子和晋王之间就不是很愉快了。晋王在闹脾气，太子看着他的样子，总觉得自己这个三弟是一点大婚后长大的觉悟都没有，在自己面前，还像是小时候那个耍赖的纨绔。 “阿靳，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留在洛阳。” 晋王眼巴巴地看着太子，在北地那个说一不二的王爷是一点影子都没有了。 太子头疼：“如果母后还有更多的儿子，我也愿意满足你，可是现在只有咱们三个，大哥他又——你觉得你这个想法合适吗？” “是你问我的，那我肯定要说实话啊，总不能瞎说吧。” 晋王一副我没错的样子。 太子不想和他墨迹了：“行了，别在我面前卖苦了，你到底有什么条件，直说，能满足的我尽量满足你，不能满足的，你自己掂量着就别说了。” 晋王：“……” 他眼珠子转的飞快，心里闪过很多念头。 “嘿嘿，二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其实我要求也不多，就是吧我听说明年要科举？那到时候你帮我搞几个人呗？不要那种只会之乎者也的傻子，要那种头脑灵活的，有胆子有想法的。” 太子深深地看着他，就知道自己这个三弟心里面早就有主意了。 小时候他喜欢某样东西，也会先搞点其他大的要求，自己不能满足，然后再来这么个退而求其次的，到时候自己就不好拒绝了。 “行了，知道了。” “我可以帮你看看，但是最多三个人，再多不行了，你要知道来科考的都是想留在洛阳做官的，还有一些愿意外放的，大多都是你嫌弃的那种，想要满足你的条件，又能愿意去北地的，哪那么容易找！” 晋王才不管这些，反正他话说了，二哥也答应了，到时候他就等着要人就行了。 条件满足后，晋王才开始好好配合太子说其他的事。 “昨天怎么不进宫去？父皇母后等你到宫门落锁……今天下朝了父皇还等你了好久，你是诚心找打吧？” 晋王一点都不害怕。 “谁叫老头子把我忘了，竟然都没派人去接我，实在是太可恨了，总不能大哥回来了，我这个最小的就地位不保吧，我不干。” 说到魏景，太子脸色微变。 “大哥他……最近和父皇母后也在较劲呢。” “我知道，不就是不愿意改口吗？” “你知道还在这时候闹脾气，你该懂事了，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 “我就是要当爷爷了，那父皇母后也是我爹娘，我也能照样耍脾气。” “你这臭小子，你说什么呢？这话你说这不要脸，我这个当娘的听着都听不下去了。” 皇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看晋王的目光有点小火苗。 身旁的皇帝也是，面露不悦地盯着晋王。 太子拉着晋王起来过去给帝后见礼。 晋王哼了一声，不是很情愿：“父皇，母后，你们怎么来了？” 帝后看着自己的小儿子，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还是谢明欢和太子妃在里面听到回禀，说是帝后来了，也急匆匆赶出来了，才缓解了一度要尴尬下去的场面。 “父皇，母后。” 看到谢明欢，皇后脸上多了点喜气。 她急匆匆地走过去，一把将谢明欢拉了起来。 “快起来。” 然后又拉了太子妃一把。 “都说了不用这么讲究，母后还能追究你们这些不成？” 然后皇后就一手一个，拉着两个人再次进屋了。 嗯，皇帝也被晾在了外面。 而跟帝后一块来的，还有魏景，只不过他站在帝后身后，又离地远，所以这会大家才注意到。 “大哥。” 太子朝魏景打招呼。 晋王则挑眉看着魏景：“怎么舍得自己来了？罗姑娘呢？” 魏景笑了笑：“她母亲给她来信了，自己躲在房间里，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信呢。” 魏景喜欢罗慕容，之前以景秀才的身份想要入赘罗慕容她们寨子的事，晋王是知道的，这会想起来，看魏景的眼神就多了点调侃，而魏景和晋王之间气氛也更舒络一些。说真的，哪怕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和太子，皇上是亲兄弟，亲父子，但身份带来的鸿沟，还是让他难以完全跨越心中那些情绪，所以面对太子淡然的示好，魏景总是不知所措。 父子四人坐在一起，除了晋王一派坦然外，剩下的三个，都或多或少有点别扭。 半响，皇上才开口：“老三，你在北地也历练了大半年了，怎么性子还是没改，回来一天一夜了，也不说进宫去，你母后等你等的差点都哭了。” 晋王瞪大了眼睛，根本不相信这话：“父皇，您别骗我了，母后就从来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您要是说她想抽我，我还信，想我想哭了？这么多年，除了当初大哥的事，她难过的痛哭了一场外，什么时候哭过？” 皇上：“……” 不过晋王这个话引还不错，太子心中一动，紧接着说道。 “是啊，儿臣长这么大，也只有那次看到母后哭的肝肠寸断，担心大哥到底在哪，是不是已经遇害了，如果还活着过的好不好，有没有被利用……” 太子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扫了一眼魏景。 魏景又不是傻子，哪能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道：“辛苦皇……母亲了。” 晋王啧啧两声：“我说你们读书人就是矫情，读书都读傻了，总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个坎，那个坎，要我说啊，人生百年，没有多少时间，现在矫情的越多，以后越后悔，你们看我就从来不矫情，想要什么就要什么，都是直说的，所以我喜欢的女人也嫁给我了，我想要过的生活也过过了，虽然现在吧……二哥和父皇欺负我，但是等我儿子以后长大了，我再欺负他就是了。” 太子：“……” 皇上：“……” 魏景：“……” 突然好想打他怎么办？ 听他说完，觉得自己的生活根本不叫生活了都。 有了晋王插科打诨，原本一直僵着的父子、兄弟的关系，反而热络了不少。 第五百六十五章 请安 “景儿，你真的要离开吗？” 过了这么多天，之前一直是皇后在挽留魏景，皇上则一直沉默着，没有给出明确的态度，今天也许是有了晋王活跃气氛，皇上终于开始正视这件事了。 魏景沉默了半响，才苦笑着道：“我想出去，和您的身份，或是我以前的经历没有关系，我是认真地想过，我想出去看看。前半生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些什么，别人看来我是个书生意气的人，但……其实我倒是从小便有个江湖侠客的梦。” 太子忍不住道：“江湖侠客梦也可以在中原实现啊，不一定非要出海。” 魏景摇摇头：“中原……没有未知的色彩了，我还是想要去看看未知的世界。” 晋王：“六叔最近也出海了。出海就出海呗，不过你准备走哪条线，去多久？物资总要准备吧？不然在海上没有吃食了怎么办？我记得海外有几个就近的小国倒是有邦交，不如你先去这些地方转转，先熟悉熟悉环境，回来和父皇母后汇报汇报，等他们放心了，再去更远的地方。” 太子眼前一亮，给了晋王一记赞赏的眼神。 “不错，三弟这个法子不错。” “大哥，你要是一定出海，不如就担个出使的官职如何？” 魏景无奈地看着晋王和太子，实在是不想搀和到这些事情里。 皇上却突然叹息起来：“景儿，你是朕的儿子，如果不是当年前秦皇帝的阴谋……你本应该是——” 皇上没有说出口，太子倒是并不介意，很是淡定地道：“如果没有前秦末帝的阴谋，原本这太子的位置应该是你的，大哥，你就算想避嫌，又或者是喜欢那样的生活，无论是哪一种，我们都理解，可是你的身份毕竟在这摆着了，你想一直躲懒是不行的。” 魏景：“……” 说实话，从认识晋王到知道自己的身份，再到被迫来洛阳见帝后，还有太子，这些日子魏景总觉得自己像是处于一种虚幻的梦中。 这主要是因为晋王，太子还有皇帝带给自己的感觉，和自己以往认知中的皇家无骨肉，皇权至上的冷漠完全不同。他们表现出来的信任让他很陌生，甚至有时候觉得这是不是都是假的？ 哪怕有三次御医用特殊的方式进行检验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可就算如此，难道皇权不是应该让所谓的血脉亲情变得可有可无吗？尤其是太子，自己的身份这么尴尬，直接影响了他的地位，为什么他总是一副淡定的模样？甚至有时候表现的……也不是对这个位置多在意呢？ 更不用说晋王了，从认识晋王开始，魏景就觉得晋王和他的皇家身份格格不入，无论是和王妃之间的感情，还是在处理北地政务上的态度，都非常不一样。 晋王见魏景又在走神，皱起了眉头。 之前他就发现他这个毛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下来的习惯，这走神走的实在是不太……“大哥，大哥？魏景！魏公子！” 魏景被晋王呼唤了回来，皱眉疑惑地看着他：“？” 晋王：“你到底有什么可想的？你看看我……你以为我不想出海吗？我就这么和你说吧，你要是赶直接出海一走八九年，什么官职都不担自己去逍遥，不管二哥还有父皇母后怎么想，反正我肯定是不干的。” “这个念头你就别想了，就我刚说的，你要是答应，这事咱们还有的谈，不答应就没的谈了。” 魏景：“……” 皇上虽然心里挺满意晋王这一番操作的，不过他还是板着脸教训了晋王两句：“靳儿，景儿是你大哥，你怎么说话呢，真是以前被惯的不像话了，在北地大半年也没有一点长进。” 晋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是是是，父皇您说的对，我确实是没啥长进，要不您看看换个别人去？要不让大哥去北地吧？我倒是也挺想出海的，您放心，我肯定会帮您好好和那些小国建交的——” 魏景听不下去了，晋王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也算是听明白了。 “二弟，三弟……父皇，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了，三弟说的我会好好考虑的。” 皇上和太子互相看了一眼，都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需要晋王这种不靠套路出牌的人，才能和魏景这种正人君子谈判啊。 皇上心里开心了，便说起了别的事。 “靳儿，你都回洛阳了，也不进宫请安，不像话。” “这样吧，一会朕和皇后回去，到时候你们兄弟三个一起进宫，也正好先给宗室看看朕的态度。” 皇上是准备等新年宫宴的时候正式宣布魏景的身份的。 魏景来洛阳后，其实宗室之间就已经有了消息，但大家对这事了解的不是很多，只有皇上故意透露出去的那么几分，意思是当初皇后生的原本是双生子，只不过魏景被前秦皇室偷走了，现在又偶然找回来了。 之前那位才华横溢却不得不死掉的先太子，皇上到底还是顾念了一场养育之情，没有直接否定他的身份，甚至如果不是大局真的太重要的话，皇上都不一定舍得要他的命。 兄弟三人都答应了下来，之后晋王也没有客气着要留帝后用饭，他也才回来，这王府大半年没有人了，能做出什么好饭啊，甚至晋王直接准备去太子府中蹭饭。 “二哥，那你府上的厨子应该都还在吧？要不中午……招待我们俩一顿？” 太子：“……”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弟弟？ 都怪小时候太宠他了，把他宠的无法无天了。 可是他还拒绝不了，只能无奈地道：“有，我已经吩咐他们准备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说着太子又看向魏景，“大哥也一起来吧，说来你到洛阳有段时间了，之前我邀请你，你一直拒绝，现在有三弟在，你总不至于再担心咱们两个人尴尬了吧？” 魏景：“……” 你真的是太子吗？ 说话这么直接，不太好吧，他还能拒绝吗？ 于是帝后回宫后，晋王和谢明欢还有魏景直接跟着太子回隔壁原来的王府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宗亲 这天晚上，洛阳大半在朝堂上有官职的宗亲们都坐不住了，家里的小厮一趟一趟的打探消息。最开始是关于晋王回来，终于进宫请安的事，之后是和晋王一起进宫的除了太子，还有那位已经到洛阳有几个月的魏公子。 关于魏景的身份，宗室之间已经有了不少消息，大家也都不是傻子，这消息是怎么来的，他们都知道，只是消息传出来了不少时候，可是却不见皇上有什么动静，因为捉摸不透皇上的意思，所以大家只能装傻。 但今天三兄弟一起进宫请安，这么明显的信号，大家听说后，心马上又提起来了，皇上这是又想传达什么意思？想让宗室怎么做？ 在老族长秦王家里，这会聚集了不少的宗室郡王、王爷。 “皇叔，您倒是给拿个主意啊，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魏景是皇后亲子，又占了嫡长二字，如果把他公开认回来，那太子的位置是不是……皇上难道是还有要换太子的意思？” “不能吧。这个魏景以前可是一直在北地呢，而且我已经派人查过了，他是独孤勍的义子，谁知道他的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检验的方法就一定能保准吗？如果是假的，江山给他，那和咱们司马家还有什么事了？要我说就压根不应该再认他，自古以来流落在民间的皇子，有几个是正经八百认回来的？” “你这话就别说了，皇上和娘娘现在的意思你又不是没看到，是你能阻止的吗？” “那皇上的意思难道只是想把人认回来？那到时候是封王爷呢？还是怎样？晋王那小子现在可是管着北地呢，看皇上这意思，想来也不会给其他皇子封地了，那魏景呢，不会也要给他封地吧？那我们不干！” “你不干？你不干有什么用，你要是投胎好，托生在皇后肚子里，那你也什么都有，你这不是命不好吗？” 宗亲这边议论纷纷。 而后宫有皇子的后妃也都面沉如水，心中不得劲。 “皇上是真的要认回他了？死了一个儿子，竟然还能再找回来一个，她的命怎么这么好呢？” “母妃，算了。” 四皇子苦笑。 “这些话还是不要说了，虽然儿子也有心想要——但奈何父皇现在不缺儿子，以前有大哥，后来二哥做了太子，这才多久就能够压下大哥以前手底下的那些人，就连老三——” 说道晋王，四皇子又说不出话来了。 说起来，他才应该是行三，因为比晋王年纪大。 可是有时候皇家说是最规矩的地方，但如果皇帝强硬了，这规矩也会被改的最不规矩。就比如这个排行，就因为晋王是嫡子，所以明明他比晋王要大，却还是得了个四皇子的名头，想想就生气啊。 四皇子的生母淑妃也是每次提到晋王就脸色暗沉。 可是皇后的手段根本斗不过，当年因为四皇子的排行，淑妃甚至恨到想要动手除掉晋王的，可是她先后试探了三次，别说动手了，就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最后只能放弃。 而另一处宸妃宫中，六皇子同样气不顺。 “母妃，父皇到底是几个意思，难道真要让那个来路不明的魏景做大皇子吗？” “不过如果真的做了大皇子，那太子的位置呢？难不成是想让他和二哥再继续相争？” 六皇子说着自己反倒又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 宸妃一贯不太在意这些，瞥了六皇子一眼：“这些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本宫问你，你可有那个心思想要？” 六皇子马上摇头：“母妃，你这是什么话，我有没有这个心你还不知道吗？再说二哥对我挺好的，我这不是替二哥担心吗？” 宸妃：“既然你自己没这个意思，那这件事和你就没有关系，你和太子关系以前如何，以后就还如何……再说，今日进宫是太子带着他们来的，这就是太子的意思，太子都不着急，你瞎着急什么？” 六皇子：“……” 宸妃将手里的荷包最后一针收尾，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听说晋王也回来了？” 六皇子和晋王关系也不好，毕竟晋王是最小的那个，结果却排到了第三，就算他无心争皇位，也依旧不高兴。 “哼，母后，你说他干什么。” “他就是个混世魔王，我自来就不愿意和他接触的。” 宸妃：“听说晋王将北地管理的不错，你不要和他太拧巴了，他和太子可是亲兄弟，太子最喜欢的弟弟莫过于他了，你和他对着干有什么好处？” 六皇子：“……” 宸妃却继续说道：“再说了，晋王在北地大婚，到底是把谢家的女儿娶到手了，就冲这一点，你也确实比不过他，当年你们一起去的谢家，你怎么就不知道先下手为强呢？就算你没有那个心思，可是娶个谢家的女儿，对你这一生的帮助……唉。” 宸妃是单纯的为儿子一生的富贵无忧打算。 如果能和谢家联姻，只要儿子没有什么其他的念头，就算是太子登基，也不至于被打压。 六皇子最怕听母妃说这种事，他头疼：“母妃，您就别念叨我了，谢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没抢到就是没抢到了……实在不行，你倒是把小妹嫁给谢明安啊，那不是更保险？” 宸妃还有一个女儿，是芳公主。 宸妃苦笑：“上次你舅舅来信说，谢公子从北地回来后，也开始接触谢家的事了，想来是要开始接管谢家了，谢家的掌权人怎么可能会娶公主……或许别的人家会抢着娶公主，但谢家从来不会做这种事的。” 这话六皇子也知道，所以方才只不过是想转移话题而已。 后宫，宗室暗潮涌动，大家的都因为皇上的这一手而紧张了起来。 而几位当事人，却在皇上的御书房，神态轻松。 甚至晋王还因为皇上不答应他提出的几个事，想要赖在御书房不走了。 “父皇，这事二哥都答应了，您不能拒绝。” “要是您不同意，我就不走了，以后就留在洛阳继续做我的纨绔，北地你爱找谁找谁去。” 第五百六十七章 摩擦 皇家的事复杂让人头疼。 而拓跋尔则终于捉到了谢明安，拉着他陪自己出去逛街。 “我也不是让你每天都陪我是吧，但是这第一次，你总要带我认认路吧，还有让大家拜拜码头，他们看到我是你谢公子的朋友，等我自己出来的时候，麻烦也少点是不？” 听着拓跋尔的理由，谢明安一个头两个大。 “行，你说的没毛病。” “我和你去就是了，你能松开我的胳膊了吗？这身衣服……我还挺喜欢的，但是它容易起褶子啊。” 谢明安努力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 拓跋尔撇撇嘴，松开了钳子般的手，脸上溢出了大大的笑容。 洛阳的街市比北地任何城池的都要热闹，再加上年关将至，这两年皇上允许开往和西域商人的往来，所以不仅人多，而且有不少外族人在交易西域过来的新奇玩意。 拓跋尔看了几个摊子，惊叫连连。 “之前在北地的时候，我还以为那里和西域离的近，所以东西多，什么毛毯啊，羊绒啊，宝石云云，可是现在我发现了，有时候距离根本不是关键，关键还是城市的政治地位啊。就刚刚看的这几个摊子，上面的东西绝对比我在北地的时候看到的好，这些商人真精明。” 谢明安：“这还用你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圣人早就说过了。这些商人想要挣钱，自然会算计哪里的购买者购买能力强大，北地刚经过战乱，前秦的贵族基本上全都没了，又一直群龙无首，就算想要出新贵，也要好几年的时间呢，可是洛阳就不一样了，洛阳眼下算是最繁华贵族富豪最多的地方了。” “你这话说的没毛病。” 拓跋尔听的不断点头。 他看上了一块镶着宝石的抹额：“这个好看不？” 直接戴在了自己头上，让谢明安说好看不好看。 谢明安：“……还不错。” 他到没有说违心话，拓跋尔本来就是外族容貌，脸上的轮廓深邃，尤其是那双眼睛，和这抹额还挺般配的。 拓跋尔听谢明安这样说，便掏银子准备买了。 结果他刚把银子递出去准备带着抹额走人，就听到一个骄横的女子指着拓跋尔的抹额道：“这个多少钱，我买了。” 拓跋尔是背对着女子的，并不知道她是在说自己这个，正准备拉着谢明安走，结果胳膊就被人从后面拽住了。 “喂，说你呢，往哪走？” 拓跋尔被突然拽住，有点懵。 他转身去看，就见一个容貌清丽，但眉宇间还带着几分稚气，年纪应该不超过十四岁的姑娘，正养着下巴，骄纵地看着他。 “你，把那个抹额摘下来，我看中，现在它是我的。” 拓跋尔：“？？？” 他先看了谢明安一眼，这谁家熊孩子？你认识吗？ 谢明安守着君子之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好一直盯着姑娘看，只扫了两眼，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所以摇头。 拓跋尔见他摇头便明白，开口同女子说道：“这抹额是我先看中的，而且我已经付钱了，老板也收了我的钱了，现在你看中了想买，就得从我这里买，你先说说想出多少钱，要是价格合适，卖给你也不是不可能。” 拓跋尔的话没毛病。 可是在女子听来就不是一回事了，她只觉得这个外族的少年很没有眼色，她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人敢抢。 女子朝后面招招手，一下子冲过来三四个壮汉，都是那种浑身充满了肌肉和力量的打手级别的壮汉，他们虎背熊腰，怒瞪着拓跋尔和谢明安。 “欺负我们小姐？” “快点把东西交出来。” 拓跋尔没有被这架势吓到，他甚至撸起袖子，想要好好说道说道，结果还是老板先开口，他把方才收拓跋尔的银子还了回来：“这位公子，这个抹额我不卖了，这钱给你，你把抹额摘下来吧。” 拓跋尔：“……” 他有点懵。 而老板却已经对那骄纵的小姑娘讨好地笑了起来。 “李小姐，您别生气，这抹额小的不收钱，送给您了。” 只是老板这马屁很明显没有拍对地方。 李小姐并没有领情，她哼了一声，随手甩了一锭银子出来：“你说什么呢，我是差钱的人吗？我不差钱！” 拓跋尔冷哼：“你不差钱也不行，这抹额我买了，我付钱了，就是闹到官府去，也是你没理，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说完，拓跋尔拉着谢明安转身便要走。 李月尔听到拓跋尔这话，差点被气疯了。 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他一个外族人，算个什么东西？ “你好大的胆子！” “给我拦住他，不许他走，那抹额是我的了！” 拓跋尔刚走了两步，两个大汉就冲过来了。 “把抹额摘下来。” 其中一个直接朝拓跋尔动手了。 谢明安眸光微暗，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瞬间四个黑衣人出现，光是内力便将前后的壮汉逼退了。 “现在离开，我不和你们计较。” 谢明安的声音淡淡的，但却让人瞬间亚历山大。 这里的动静引起了不少人围观，很快附近开了很多年的店铺里的掌柜的出来看热闹，有眼睛毒的很快就认出了谢明安还有李月尔的身份，他们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这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原来这李月尔是近两年朝中新贵李阁老的小女儿。 这位李阁老什么都好，政绩没话说，但就是特别宠女儿，尤其是小女儿从前两年可以出来走动交际开始，大家就都知道了，这是个骄纵刁蛮的主，轻易不要招惹她。 果然，李月尔并没有被这突然逆转的局势吓到。 “你们两个大男人，是想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了？” “……” 拓跋尔和谢明安对望了一眼，头一回无奈地这么一致。 “我说姑娘，你不讲理也要有点限度吧？” “这个抹额我很喜欢，要是别的东西，或者是你一开始态度好点，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可是现在我不想买，请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好吗？” 第五百六十九章 找上门 谢明安上前两步，将眼看着浑身都是伤的死士挡在身后。 “你先回去，告诉前面的，也不要再打了，我和他们走一趟就是了。” 谢明安神色淡定地跟着对方走了。 身受重伤的死士赶回去喊住了其他还在颤抖的同伴，那些黑衣人一听谢明安已经抓到，也不恋战，马上离开。几个谢家死士神色严肃，飞快地回谢府禀告去了。 谢夫人一听谢明安被抓走了，顿时气的拍桌子。 “到底怎么回事，可知道是谁家派人抓的？” “明安今天出去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为首的死士便将上午拓跋尔和那位姑娘之间因为抹额起冲突的事讲了一遍。 “骄纵的小姐？” “这洛阳骄纵的小姐多了，可还有什么其他的信息？” “那位小姐年纪不大，那卖货的老板喊她李小姐。” “李小姐？” 谢夫人很快想起了一个人，她连连冷笑。 “是李月尔？” “李阁老的小女儿？” 这会谢明欢也赶回来了。 只不过她因为怀着身孕，所以晋王一直揽着她，不许她快走。 “放心吧，在洛阳敢伤害明安的人应该还没有出现。” “娘，到底怎么回事？” 谢夫人冷笑了一声：“我已经都问清楚了，这件事你不用管，我带人去李府一趟就是了。那王氏比我还大，却老蚌怀珠生了个幼女，她和李阁老对这个幼女娇宠的简直无法无天了，以前在宴会上，这李月尔没什么规矩，和我没有关系，便只当是看个乐子，现在竟然敢对我儿子动手，真是反了他了。” 谢明欢和晋王互看了一眼，她还真不知道这位李月尔是何方神圣，听起来应该是比自己小，同龄的那些闺秀小姐谢明欢都没认全呢，这年纪小的就更不知道了。 晋王也不了解，全洛阳唯一吸引他目光的也就是谢明欢，至于其他人……呵呵，他人忙事多，实在是没心情关注。 谢夫人马上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往李府赶去了。 只是这会李府却也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李阁老一脸怒气：“小姐呢？你们和我说丢了？丢了是什么意思？你们这么多人都护不住小姐一个？” 阁老夫人王氏则坐在座位上一个劲的掉眼泪，哭的稀里哗啦，肝肠寸断。 “老爷，月尔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才十四岁，我就说不应该这么早放她自己出去逛街，你非要纵着她，现在好了，出事了吧。” 李阁老面色铁青，尤其是王氏的话，更是让他心中焦急。 旁边李月尔的两个嫡亲的哥哥一人安慰一个。 李大公子站在李阁老身后，凝眉追问：“爹，小妹出事到底是她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还是您政事上有什么仇家，故意要找小妹下手？” 李二公子则在旁边给亲娘不断地递干净帕子：“娘，您先别哭了，小妹说不定就是贪玩，自己跑出去了呢，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也许到了晚上她就自己回来了呢。” 王氏抬头看向二儿子：“你说的是真的吗？月儿她没事？” 李二公子：“……” 面对亲娘求保证的眼神，他开不了口。 很快，小厮就匆匆过来回禀了。 “老爷，夫人，不好了，谢夫人来了。” “什么？！” “你说谁？” 王氏出身世家大族王家，和谢夫人出身的崔家，一向是互相比着的。虽然王氏比崔氏年长，但却因为都嫁到了洛阳，互相之间萦绕着几分复杂的比较，两人从来是不主动互相往来的。现在谢夫人突然上门，王氏很惊讶。 李阁老就更惊讶了，谢大将军过世，谢老太爷又退出了朝堂，这位寡居的谢夫人……来李家会有什么事？ 夫妻两人心中各有计较，但还是很快收拾了之前的情绪，很是规矩的将谢夫人请了进来。谢夫人来势汹汹，见到李阁老和王氏后，见过礼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王姐姐，我是来接我儿明安回家的。” “什么？” 李阁老和王氏都被这话说的一脸懵逼。 你儿子来我们府中找什么？ 谢夫人看两人的反应，只当他们是还不知道李月尔做的好事，冷哼一声：“今天我儿明安陪着朋友在街上，和你们的小女儿李姑娘发生了点口角，没想到李姑娘小小年纪却心肠恶毒，派了二十多号人来抢我儿明安，将他劫走！” “现在还请你们带我去李姑娘的院子，我也好带我儿回去。” 这话像是一记惊雷，震得李阁老和王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很快，王氏尖叫一声：“你胡说！谢夫人，我们敬你身份尊贵，但你也不能随便污蔑我女儿，我女儿心地善良，就算任性了些，但绝对不可能做出掳走你儿子这种事，你要在这里信口开河，胡搅蛮缠！” 谢夫人见王氏不承认，直接招手把方才参与打斗的死士叫过来。 “事情发生也没有多久，我们谢家的侍卫为了保护明安，都受了重伤，难不成你觉得我是为了哄骗你，故意把他们打伤吗？” 死士上前将方才发生的事又复述了一遍。 王氏脸色越来越白，使劲摇头，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 反倒是李阁老和两位公子，却脸色大变，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李大公子上前一步，朝谢夫人拱手道：“谢夫人，实不相瞒，小妹从早上出去后，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您没来之前，我们也正在派人找小妹，跟着她出去的侍卫说小妹也走丢了。” 谢夫人皱眉，估量着李大公子这话的真实性。 会有这么巧的事？李月尔和明安同时出事？ 李阁老：“肯定是他们！” 他突然咬牙切齿，脸上的神色很是愤怒，透露着凌厉。 “老大，你跟我去书房。” 临走之前，李阁老经过谢夫人身边时，顿了顿：“谢夫人，这件事如果老夫料想的没错，大概是老夫连累了谢公子，等将人救回来后，再登门道歉。” 谢夫人：“？？？” 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再走？ 王氏和谢夫人的心情是一样的，她也想知道自家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月尔是真的出事了？ 第五百七十章 护着 再说谢明安，当他跟着对方走进洛阳城边上的小宅子后，就发现问题不对了。 如果真的是上午那位骄纵的李小姐要教训自己，依照她的家世，肯定不会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城边上值班宅子，就算会，也得是心机深沉，老谋深算的人物，这位李小姐不管是年纪，还是性格，都不会是这样的人。 果然，当他被关进空旷的房间时，看到了已经先一步被绑起来关着的李小姐，心中的猜测就已经完全被证实了。 而李月尔在看到谢明安后，激动地朝他不断地动着身子，可惜嘴里被塞了布头，说不了话。倒是谢明安的待遇要比李月尔好一些，对方将他关进屋子后，从外面上了锁，就转身离开了。 谢明安叹息一声，垂眸思索了半响，才走过去将李月尔嘴里的布头取了下来，不过取之前他再三强调：“我帮你把布头拿开，但是你不能乱叫，这里形势不明，按兵不动是最好的保命方式，听懂了吗？” 呜呜呜……恩恩。 李月尔使劲点头。 可是等谢明安拿下她嘴里的布头后，她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哇地哭了起来。 谢明安一个头两个大。 “别哭了。” “要是把外面的人引来，到时候激化了他们的情绪，说不定要提前面临危险的审判，你自己想清楚。” 李月尔虽然任性骄纵，但也能听明白谢明安的话。 她哭了两声，便憋了回去，也不哭了，泪眼汪汪地看着谢明安。 “我想回家。” “我好害怕，我想爹娘。” 谢明安也头疼。 自己到底还是大意了，现在回想，那么多的人，又如此精密的安排，怎么可能是这个任性的小姑娘能做的出来的，看来还是被当时的局势影响了判断能力啊。 “你先别哭了。” “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被抓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明安的镇定让李月尔感觉到了几分安全感。她努力平静下来，回忆起自己遇害的经过。 没有拦住拓跋尔和谢明安后，李月尔心情很不好，便去以前常去的首饰铺准备买买买，花了好几张银票之后，李月尔心情舒畅了不少，但还是没有忘记拓跋尔和自己争执的事，便派了两个人出去打听拓跋尔是谁，李月尔其实那时候也没想好打听到之后要做什么。 离开了首饰铺，李月尔去小吃街吃了份铁板豆腐，又买了好几包果脯，心满意足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出事了。 十来个黑衣人冲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跟着李月尔的壮汉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几乎是当场就被打晕了过去。而李月尔则被抓来了这里，已经被关了快小半天了。 谢明安听完，皱着眉头开始思考，自己和李月尔到底谁才是对方真正的目标。 “你是哪家的姑娘？家中长辈是何身份？” 李月尔这时候倒是有点警惕了。 “你问这些做什么？” 谢明安瞥了她一眼：“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对你的家世也没有兴趣，但是现在咱们同时被困，我总得搞清楚到底是我连累了你，还是你连累了我吧？我被抓来的时候，他们可是明确说了，是帮李小姐抓人……请问李小姐是不是就是你啊。” 李月尔一听，马上摇头：“我没有，我是让人去打听那个家伙了，可是我抓你干什么？就算要抓也是抓他啊。” 谢明安不置可否：“你家中长辈是谁？” 李月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家父是李阁老。” 谢明安心里有点惊讶。 李阁老，那不是祖父退下来后，新上去的阁老吗？虽然和谢家没太多交情，但祖父说李阁老算是为能臣，陛下提拔他也是因为这位李阁老能够配合陛下实现他的很多新政。 原来是李阁老家中的女儿，怪不得气势凌人。 不过……祖父对李阁老的评价很高，现在看来，李阁老在养女儿上还是有点……不太英明啊。 这边谢明安思索着局势。 牡丹楼里，拓跋尔吃饱喝足，大摇大摆的回府了。 结果到了府中，就听说了谢明安出事的消息。拓跋尔还打着的饱嗝都被震惊地停下来了，他追在谢明欢身后问：“师姐，你说什么？师弟出事了？不能吧，他上午还和我在一起呢，后来说是老太爷找他有事，让他回府。” 谢明欢皱眉：“是假的。已经查出来了，那个小厮被收买了，祖父根本没有派人去叫过明安。” 拓跋尔眨眨眼，半响问道：“那现在怎么样了？找到人了吗？” 晋王：“没有。” 拓跋尔坐不住了：“那我现在带人出去找。师弟走的哪条路回来的，肯定会有线索的，我去找线索。” 谢明欢没有阻止他，原本她是想亲自去的，可是身体情况不允许。 现在拓跋尔能想到这一步，谢明欢很欣慰。 拓跋尔急匆匆地带人走了没多久，谢明欢一拍脑袋：“还是多派点人去保护拓跋吧，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万一他也出事，那就不好了。” 晋王点点头，手在半空动了动，便有人消失跟着拓跋尔去了。 谢夫人刚好和拓跋尔错过。 她气呼呼地回到府中，见到谢明欢后开始抱怨：“那个李阁老说是他的仇家，明安应该是被连累的。” 谢明欢和晋王互相看了一眼，这位李阁老最近做什么大事了？什么仇家会做这种事？而且把明安抓去，是阴差阳错的误会，还是想要挑拨谢家和李家先斗起来？ 晋王起身：“来人，去问问二哥，李阁老最近在做什么。” 明公公亲自领命去了。 谢明欢扶着谢夫人坐下：“娘，你也别太着急了，明安不会有事的。” 谢夫人哼了一声：“我知道，明安虽然不会功夫，但脑子里的东西不是学来当摆设的，要是给自己周旋几日的时间都不会，那他也不用等着回来了。” 谢明欢：“……” 这算不算是严母？ 晋王倒是很愿意附和岳母大人的话：“岳母大人这话没错，这件事正好给明安锻炼的机会，说不定他还能借着这件事拿到不少好处呢。” 第五百七十二章 传言 晋王听完拓跋尔的分析，马上派人先去北边排查了。 “不要打草惊蛇，压着点。” “是。” 而李阁老那边也查到了不少东西。 “大人，南边的那些学子，听说为首的几个两个月前就离开金陵北上了，但是眼下还没有在洛阳见到他们的行踪。” 李阁老冷笑一声，只觉得这些学子在政治抱负上幼稚的一塌糊涂，反倒是在这种阴谋诡计上很有一手。 他追随陛下，认可陛下的政策，想要在这江山一统的时代，有一番作为，成为一代能臣，他不敢说自己绝对为民，绝对清贫，但是比起那些一个劲喊着理想化政治口号的学子，要强太多。 “去查，看看他们在哪。” “还有我记得江南那边这几年侠客不少，查查这些人的行踪，如果有来洛阳的，把他们的落脚点都给我查出来。” “是。” 吩咐完后，夫人王氏又急匆匆地进来了。 “老爷，怎么样，有月尔的消息了吗？” “是有些线索了，但具体的还要再查。” “呜呜，我苦命的月尔啊。” “好了夫人，你先别哭了，我肯定会把咱们的女儿救回来的，不仅要把月尔救回来，我还要让那些人真正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要是月尔出事了，我也不活了。” “……” 李阁老眉头紧紧地皱着，尤其是门外还有晋王派来帮忙的人在站着。他给大儿子使眼色，先把你娘送回去。李大公子苦笑着点点头，百般劝说着才又把王氏送回了后院。 而这也不过半日的功夫，消息灵通的府中已经都知道李阁老和谢家出事了。 晋王派人来问太子的时候，太子人正在宫里，所以皇上也跟着知道李阁老家的小女儿和谢明安出事的事了。 这会，皇上正在和太子说这件事。 “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三弟既然派人来问李大人的事，想来明安应该是被李大人连累了，那位李小姐可能才是那些人的真正目标。” “你方才告诉老三了两件事，那你觉得应该是因为哪件事？” 太子的想法和晋王差不多。 而且太子要比晋王想的更多一些：“这些学子想来是想借谢明安向谢家传递信息，甚至他们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谢六爷的关注……只是他们太冲动了，做事之前打探好消息，三弟昨日也说了，谢六爷怕是出海了，这一遭出去，没有两三年怕是回不来啊。” “谢六那个家伙，这一生没白活。” “有时候朕也羡慕他。” 太子心中默了默，别说是您了，儿子也很羡慕啊。原本儿子也打算以后把北地解决了，交给儿子，效仿谢六爷的……谁能想到造化弄人，最少目前看，他这辈子是很难实现这种想法了。 皇帝叹息一声：“先看看吧，若是过两日这事还没有结果，你就去问问。” 这是要把这事交给太子全权负责的意思。 太子点头答应下来。 这天晚上，大家都有些失眠了。 谢明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肚子里的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谢明欢的心情，竟然也有了微弱的动作，原本按照王太医的意思，是要再过小半个月才会有动静的。 “他动了。” 谢明欢伸手拉着晋王的手，放在肚子里刚刚孩子动过的位置。 可是明显可以看出来，这个孩子是不准备给晋王面子，晋王的手放在肚子上，他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反倒是晋王，又紧张又认真地等了好半天，最后无奈地道：“等他生下来，本王一定得好好收拾他。” 因为孩子的事，两人的心情倒是都轻松了几分。 谢明欢主动往晋王怀里凑了凑：“明安会没事的吧？” 晋王嗯了一声，肯定地保证：“放心吧。” 两人小声的说着明安的事，间或又提了几句孩子生下来的事，一直到快天亮了才总算睡了过去。 而谢明安和李月尔这一晚，就比较痛苦了。 首先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让谢明安头很大。 他倒是同外面看守的人交涉过，对方对谢明安也很恭敬，就是没有办法满足谢明安和李月尔单独关起来的要求：“咱们这地方小，人也不多，你就将就些吧，等赎人的来了，谈好条件，你们就能回去了。” 谢明安：“……” 他无奈地转身回去。 李月尔虽然也担心自己的名声，可是现在的情形，比起出去之后的名声，她更担心谢明安被关到别的地方后，这里只剩下自己。她往谢明安身边挪了挪：“你、你能不能别走。我害怕。” 她的声音很小，之前谢明安同她说的话，她都记在心里。 “我一个人真的好害怕，你别走。” “我不会让你负责的，求求你了。” 谢明安听着李月尔近乎哭泣的哀求，只能安慰她道：“放心吧，你也听到了，他们不同意。今晚咱们两个是注定要在这里过一夜了，你别哭了。” 谢明安说完想了想，又起身去和外面的人说：“几位，就算把我们关在这里，但我没事，可这位姑娘年纪还小，这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你们好歹拿两条被子过来给她吧。我想不管是我还是她，你们都不是抓来灭口的，而是想通过我们获取其他的利益，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也想利用她获得最大的利益价值吧。” 外面的两人对视一番，觉得谢明安这话说的没毛病。 于是左边的男子点点头起身出去和外面的主子汇报去了，不一会真的抱了两床被子过来交给了谢明安：“你们老实点。” 同时，正好有人拎着饭过来，男子便顺手从窗户里把两人的饭菜也交给谢明安了。 谢明安拿着被子和食盒回来，先把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又把另一床被子交给李月尔：“吃完饭后，你就休息一会吧。” 李月尔接过被子，欲言又止。 她想问把被子都给自己了，谢明安盖什么。 但又见谢明安已经打开食盒准备开始吃饭了，李月尔又问不出来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保护 外面，晋王带人刚到没多久，李阁老的人就也都到了。两方人马在暗中碰面，因为有晋王派去李阁老身边的人报信，所以一切顺利，没有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大哥，不知你们这边，王爷是怎么吩咐的？” “王爷只让我们见机行事。” “那我们先行一步？我们大人着急小姐，想要赶紧把人救出来呢。” “嗯，一切小心。” 等李阁老的人先冲了进去。 之前没吭声的男子问大哥：“哥，王爷不是亲自来了吗？可是我怎么没看到他人啊？” “王爷的行踪岂是咱们能窥见的，好好在这看着，我跟过去看看，可千万别让他们误伤了谢公子。” 不大的院子，因为李阁老的人冲进去，很快就起了动静。 而谢明欢和李月尔也被人压了出来。 “你们是来赎哪个的？” 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站在中间，身后有不少人在护着他。 他并不见慌张，甚至心中暗暗激动，就在等着这一刻。 “胆子倒是不小。” “抓了我们家小姐，竟然还敢出现。” 面具男子轻笑，朝谢明安和李月尔走过去。而谢明安，则已经满脸黑线，对来营救李月尔的这些人的智商充满了担心，既然来了，难道不应该是先尽一切全力，把这院子里的坏人都拿下吗？竟然还对峙起来了？ 这不就是等于给了男子时间来讨价还价，甚至现在……他直接抬起了李月尔的下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你们大人没有亲自露面，就凭你们，也想把人带走？” 李月尔浑身都在发抖。 匕首冰凉的触感让她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谢明安实在看不下去了，虽然被绑着手脚，但还是往李月尔身边挪了挪，看着面具男子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是个读书人，第一次拿匕首就是欺负女孩子，这样的品性……啧啧。” 谢明安的话成功挑起了男子的愤怒。 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否定，他提出的政见多么高瞻远瞩，江南一众学子都追捧自己，但为什么当今陛下却不认同？还不是因为前面有个李阁老在阻拦？如果不是李阁老嫉妒自己的能力，迷惑陛下，自己的政见一定可以辅佐陛下成为一代明君，而自己也会成为名臣。 “你闭嘴。” “不过是投胎运气好了点，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 “就你这样的，如果不是谢六爷以天下四海为家，不愿意步入仕途，你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就能掌握谢家！” 谢明安：“……” 所以听这语气是在嫉妒自己吗？ 他觉得自己怕是碰到了一个心理不太正常的疯子，这样的疯子幸好现在自己作死了，不然真的让他考入朝堂之中，怕是真的会引起什么不小的动荡吧。 谢明安拖延着男子的时间，而李阁老总算匆匆赶到了。 大门被打开，院子外面的人都已经被李阁老和晋王的人手拿下，眼下，男子真正的筹码就是他手里的李月尔和谢明安。 “你就是杨秀才？” “江南两派学子之中一直宣扬无为仁政的仁派带头人？” 面具男，也就是杨秀才在见到李阁老后，双眼放光，放佛一直以来周密的计划在这一刻总算实现了。而他激动地肢体动作，还有这些情绪，谢明安轻而易举就揣度出了七八分。 谢明安一边关注着男子的情绪变化，一边给李月尔使眼色。 当李阁老镇定的朝男子走过来，每一句话都击中男子的心，他拿着匕首的手甚至都开始激动地发抖的时候，谢明安找到了机会，使劲撞向李月尔，两个人同时脱离了男子的控制，也让两边看着他们的人措手不及。 同时，晋王的人在看到谢明安和李月尔往后面滚过去，脱离了掌控后。 几乎是下一秒马上衔接起来，落地朝谢明安冲过来，什么都没想，直接带着两人往后面退：“公子，您没事吧？” 谢明安可以确定来的人不是谢家的死士，但转念一想，看他们的身手和行事，怕是晋王的人：“王爷派你们来的？” 几个人护着谢明安和李月尔准备从墙头离开，同时点头回应谢明安的问题。 李阁老看到谢明安带着李月尔脱困，就算是再镇定，脸上也出现了一抹松动，只是很快，出现的那些人，让他不是很确定到底是敌是友，直到见谢明安配合着那些人带着月尔离开，李阁老才松了口气。 而面具男子杨秀才反应过来后，疯狂地大喊大叫着：“快去抓他们。” “把他们给我抓回来。”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点事都不做好！” “不要让人给我跑了。” “要是李大人不同意我的要求，那你们就不用留活口了，直接——” 李阁老听着连连冷笑：“就凭你？口气倒是不小，可惜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了。” 他手一挥，身后的人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就成功拦住了那些想要去抓人的人，而杨秀才，拿着匕首胡乱挥动，谁都没有砍到不说，自己也是第一个被抓住的。 李阁老上前一把将他的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清秀却透露着疯狂的脸。 “蠢货。” 他的评价可以说是毒舌了。 杨秀才听到这话，浑身都在抖：“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你才是蠢货，你全家都是！就是你，让天下不安，苦了百姓，你是奸臣！” 李阁老：“……” 晋王终于出场了，慢悠悠地走进来，有些遗憾，对手实在太弱，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李大人，你就任由他这样胡言乱语？” “你听着不烦，本王都觉得刺耳。” 李阁老连忙给晋王见礼，随后吩咐人将杨秀才的嘴堵上。 “把他带回去吧，和之前抓到的，他的那些衷心的兄弟们关在一起，我倒是要看看，等他们知道自己这一生都被这蠢货毁了之后，还会不会推崇他！” 杨秀才挣扎着，但还是没有逃开被带走的命运。 而外面，谢明安给李月尔松了绑：“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李月尔眼巴巴望着谢明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拓跋尔远远地跑过来的叫喊声：“师弟，师弟，你没事就好。” 第五百七十五章 感动 拓跋尔一大早起来听说王爷已经带着人来救人了，便也马上赶来了。 谢明欢倒是想拦着他，可是没拦住。 他围着谢明安来回转了一圈：“太好了，你没事就好。” 李月尔看着拓跋尔和谢明安说话，自己原本想同谢明安道谢的话，怎么也找不到机会说出口，不由看拓跋尔的目光有点不快。 拓跋尔：“好了，既然你没事，那咱们赶紧回去吧，师姐还有夫人，担心你了一晚上了。” 谢明安点点头：“爷爷呢，没有告诉他吧？” 拓跋尔：“师姐说瞒着老太爷呢，怕他担心。” 谢明安松了口气。 不管杨秀才到底有什么想法，这件事都止步在自己这里就够了。谢家，不是他想挑拨利用就能轻易利用的。 眼看着谢明安和拓跋尔要走，而只留下了几个人护送她回府，李月尔最后还是喊了出来：“你、你等一下。” 她不仅喊了出来，还拉着谢明安的袖子。 谢明安脚步一顿有些疑惑地看向李月尔：“李小姐还有事？” 李月尔往他身边凑了凑：“你、你是谢家的公子？谢明安就是你” 关于谢明安的名声，李月尔是听说过的。 虽然爹爹是阁老，和谢家听起来差不太多，但其实越是靠近权力的中心，哪怕是李月尔这种骄纵任性被宠着长大的姑娘，也更清楚谢家和其他家族之间的差距，百年世家，不单单是名头而已。 而这一代，谢六爷声名远播，是天下名士之首，但到现在没有成婚，没有子嗣，谢家新一代也只出了晋王妃和谢明安姐弟两人，这就让谢明安的名声……哪怕他以前不常出门，也不常结交各家子弟，依旧很响亮。 李月尔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认识谢家公子。 她只是觉得心里震撼，像是有什么其他的情绪在滋生，可是又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谢明安对于自己的身份并不愿意多谈，只轻轻点头：“李小姐，你还是赶紧回府吧，想来你家中父母一定也很担心……最近城里怕是不安全，没有什么事就不要自己出来了。” 谢明安问身后跟着保护的人：“可有马车？” 李月尔到底是姑娘家，身份又在这摆着了，他思量了一下，之前只吩咐人送她回去，还是有些不太细致。 后面的人有些为难，他们都是来救谢公子的，怎么可能准备马车？ 倒是拓跋尔：“我有，就在外面路口停着了，我本来是想骑马来的，可是发现府中的马都被骑走了，所以只能……” 谢明安无奈扶额：“那也好。” 李月尔其实还不想和谢明安分开，她总觉得在谢明安身边有安全感，只是想到母亲，李月尔到底还是上了马车，在谢明安派来的人的护送下，很快回府去了。 谢明安和拓跋尔则一路慢慢悠悠地往谢府而去。 拓跋尔在邀功：“你要好好感谢我，是我给王爷提供的线索。你出事的那两条街，我可是一个砖缝都没放过呢！” 谢明安：“……谢谢你了。” 拓跋尔哼哼两声：“没事，只要你再请我去牡丹楼吃一顿就行了。” 谢明安不想和他说话了。 这人真是让人感动不到一分，就要自己拆台。 回到府中，谢明欢和谢夫人一前一后，看到谢明安无事，只是面色有些憔悴，都舒了一口气。谢夫人则拉着谢明安，一个劲地念叨他：“早就和你说了，出去多带点人，遇到事多想一想，你倒好，一句都不听。” “这事要是你六叔遇到，或是你爹爹遇到，都不会像你这样，最后还得等这王爷出手救你。” 谢明安：“……” 他很想和自己的亲娘说，就算王爷没来，自己也能想到办法的，因为他本来已经制定好了今天的计划……但王爷还有李阁老的动作太快，难道这也怪他喽？ 谢明欢在旁边直笑：“娘，你就别说他了，明安性子一向稳重，他办事讲究稳妥，和王爷的行事不是一个路子。” 晋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什么不是一个路子？” 谢明欢抬头看过去，晋王已经笑着朝她走过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晋王点点头：“不用本王出手，明安先是救了李小姐，之后就对方那点人，李阁老带去的人马都没有完全用到，就已经把人抓起来了。” 谢明欢听着不由奇怪：“可是他们之前抓明安的时候，布置的很周密啊？” 晋王：“想来是觉得人在他们手里，所以过分自负了吧。” 说着他看向谢明安：“本王倒是没想到，你手无缚鸡之力，还能找到最佳时机，不仅自救，还救了李小姐。” 谢明安：“……所以王爷到底是在夸在下，还是在嘲笑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呢？” 晋王但笑不语。 拓跋尔在旁边笑呵呵地道：“反正不管是哪个，你总算是平安无事了就好，你都不知道昨天我回来听说你出事了，都吓死我了。” 谢明安这时候才有空看向拓跋尔，放下自己心中的疑惑。 尤其是看着拓跋尔一副张扬肆意的快乐神情，谢明安故意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原本应该是想要抓你的。” 拓跋尔大惊失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我做错了什么？不对！我这身份，有什么好抓的？” 谢明安说起了自己的猜测：“听李阁老方才的话，那面具男子应该是江南有影响力的学子，这次的事，是冲着李阁老这几年推崇的施政理念来的，而十年前，六叔曾经和李阁老有过一次辩论，当时六叔曾经隐晦地表达过仁政的想法，天底下的学子大多推崇六叔，而这杨秀才一派，更是将仁政的理念推崇到了极致，他们之所以把我和李小姐全都抓起来，一方面是想要逼迫李阁老放权，另一方面大概就是想借助我谢家的势力，最好是能给予他们支持……如果昨日他们抓的是你，我想大概会把你当成座上宾，如果能游说你说服谢六爷支持他们，那是最好的结果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波澜 拓跋尔一脸大写的问号。 什么仁政？什么座上宾？ “他们难道不知道师父已经出海了吗？我现在可是跟着师姐混呢，别说是他们想要找师父帮忙了，就是我现在都不知道师父在哪呢好不好！” 谢明安也跟着轻笑：“所以……这个杨秀才，没什么本事，我猜昨日抓我的计划，应该不是他想的。” 晋王挑眉：“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 说着他又想到一早接到的消息，李阁老派人在城外倒是也抓了不少人回来了，不知道其中有没有这出主意的人呢？ 事情看起来已经结束了，但经谢明安这么一分析，又好像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几日，晋王陪着谢明欢偶尔进宫用饭，大多数时间两人不是在王府，就是回谢家陪谢夫人，反倒是谢明安，一改往日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姿态，每日出门的次数不少。 拓跋尔是跟谢明安住在一起的。 这天，赶上谢明欢和晋王回来，已经有两天没见到谢明欢的拓跋尔，跑来找谢明欢告状：“师姐，你知不知道师弟这两天在忙什么？神出鬼没的，我让他陪我出去逛逛，他都没空。” 谢明欢也不知道谢明安在做什么。 不过拓跋尔这喜欢上逛街的事，谢明欢更好奇一些：“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喜欢逛街？好像是在路上，从那个什么小镇开始，你才这样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拓跋尔眼神有点飘，想起雅朵，又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 “也没什么啦。” “就是在那认识了个朋友，我答应她了要好好看看洛阳都有什么，等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告诉她呢。” 晋王也来了兴趣，调侃地问：“这个朋友不会是位姑娘吧。” 拓跋尔：“……是啊。” 后面的声音有点小。 谢明欢和晋王同时误会了，以为拓跋尔是有了心上人。而拓跋尔之所以声音小，并不是觉得自己喜欢雅朵害羞，而是雅朵可以说是他的第一个异性朋友，说出来总有点怪怪的，他根本就没有谢明欢和晋王想的那么复杂的心思。 “你要是想逛街，可以让琪儿或者管家陪你啊。” “或者我让王爷给你介绍些年纪相仿的少爷公子？” 拓跋尔连忙摇头：“不要了，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我还是自己玩吧。” 说完心里又有点遗憾，要是崔大哥或者胡大叔也来洛阳的话就好了，他可以和崔大哥一起去访友，还能和胡大叔一起喝酒，虽然他不会喝，可是看着胡大叔喝酒撸串也很不错的样子。 又过了两日，李阁老那边的审问有了进展，派人给晋王送了一份。 晋王看过后没有说什么，只让明公公直接交给了太子，同时给太子带话说，明年给自己选的人，一定不能和这些蠢货有交集。 而被晋王定义为蠢货的……学子们，一直被李阁老押在一处清幽的宅子里，李阁老并没有对他们用刑或者是直接扔到大牢之中，反而只是把人关在了这里，每天来审问一个，问的问题也千奇百怪，大家根本摸不透李阁老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些日子里，李阁老已经从他们回答的那些问题中，找到了很多蛛丝马迹，透过他们往上面查到了不少的黑手。 杨秀才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 从被关进来开始，他的嘴就没有停过，一开始是毫无形象的咒骂李阁老，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谁说他了，虽然不再骂人了，却开始背各种先贤的着作，其他房间里被关着的学子，有的真心追随他的，听到他每天在背这些东西，跟着像是打鸡血了一样，也背的昏天暗地的。 李阁老今日下朝后又来了。 他翻了翻记录的卷宗：“可有查出来背后藏着的人是谁？” 身后的人面色为难：“属下愚钝，还没有查出来。” 李阁老皱眉：“没观察出什么异常吗？” 旁边的两个人同时摇头，其中一人回话：“这几人属下们都在分别观察，但这些人，行为举止都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有些人以绝食抗议，有的人就跟着杨秀才背那些个文邹邹的东西。” 听的他们这些武人，实在是脑袋疼。 谢明安之前的揣测李阁老也想到了，所以他将这些人关在这里，就是想要找出来那个真正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可是他亲自观察了几日不说，手底下的人按照他的吩咐，也没有松懈，却还是没有线索。 “大人，大人，不好了。” “府里出事了。” 管家急匆匆地赶过来，神色紧张。 李阁老眉头微皱：“怎么了？” 管家在李阁老耳边低声道：“小姐出事了。” 李阁老差点没站稳，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这才回来几天，怎么又出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 他也顾不上在这里继续追问了，带着管家转身往回走。 管家：“夫人今早和小姐一起用的饭，可是到了晌午，派人去喊小姐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夫人赶过去一看，小姐不见了。” 李阁老头重脚轻，胸腔里涌起了浓郁地愤怒。 “这群人！” “真当老夫是纸糊的吗？” 他已经走到了门外，但又停下来，回身吩咐在院子里面看守的人：“把那个杨秀才给我丢进郡守府大牢，和郡守打个招呼，让他狠狠地审！” “一而再再而三的动老夫的女儿，他们这样的也配读圣贤书？” 李阁老急匆匆地回府了。 而府中王氏早就已经被这二次打击刺激的晕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伺候小姐的人呢？” “四个丫鬟都中了药，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两位公子也都闻信赶回家来了，这次就连一向好脾气的二公子也不由黑了脸：“他们也太张狂了吧？真当咱们李家是——” 李阁老打断他的话：“行了，这些事以后再说，先找人。” 他这次不准备再息事宁人了：“给我准备衣服，我要进宫去求见皇上。” 李大公子有些担心：“爹，如果事情闹出去了，小妹的名声会不会？” 第五百七十九章 冤家 筐子里还有猪粪，一共四五个筐子，这一上午，也只才卖出去了两头小猪，旁边三个筐子里面还装着野猪呢。 李月尔不想进去：“这、这……我、我不行。” 拓跋尔前后张望了几眼，催促她：“别墨迹了，那些人马上就该过来了，你是想一时狼狈躲过他们，还是想被他们发现？” 李月尔也看到了远处那些拿着刀剑往这边走的人。 她咬咬牙，闭着眼睛跳进了筐子里，拓跋尔飞快地拿起地上的盖子给她盖上。但他自己却并没有进另一个筐子，反而重新回到了摊子前面，和老爷子商量着要买猪。 “大爷，方才只有我妹妹被他们看到了，所以让我妹妹躲一会。” “我看你这几头小猪长的挺壮实的，等他们走了，我们兄妹从你买一头啊。” 老爷子听了这话挺开心的。 “这母猪是我在山上设陷阱捉的野猪，品种特别好，这些都是下的小猪崽。” “去年的时候有个老爷出手大方，一共五个猪崽全都买走了，据说是要用来族中祭祀还是什么的。今年倒是没有碰上那位老爷了。” 比起大方的老爷，拓跋尔更好奇抓野猪的事。 “你们自己去山里抓的野猪？” “野猪身手都厉害着呢，你们是怎么抓的啊？而且野猪也能驯养吗？会不会很有破坏力？我以前见过山里的一个猎户，也是抓了野猪想要自己养着，可是那野猪竟然把猪圈都破坏了，还偷吃家里的鸡鸭。” 老爷子呵呵笑了起来。 “那还是他驯养的不对。” “我们抓了野猪之后，就把它的牙给敲掉，其实这就和训练马匹一样，前些年我们那有官府办的养马场，据说养的都是战马，我儿子曾经去那里打工了一年，听他说这小马驹长大后，就要进行阉割呢，这样才会温顺，不然骨子里还会有野性。” 拓跋尔恍然大悟，这种事他还真不知道。 两人说到这，那搜查的人也终于过来了。一共四个人，黑着脸，气势汹汹：“都让开。让开！” 他们挨着每个摊子在询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过来？” 问到老爷子这里的时候，老爷子正抱了一只小猪出来，要给拓跋尔看呢。这些小猪是野猪的后代，按理说也有长长的獠牙，但是在它们还小的时候，这獠牙就被切断了。 老爷子被问的一怔，下意识放开了手里的小猪。 “什么小姑娘？” “官爷别开玩笑了，我们这都是卖猪卖鸡鸭的，来这里买东西的，大婶大妈们倒是有一些，但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怎么会来这里，要是真有，那老头子一定不会忘记。” 这话说的没毛病。 其实他们过来这边也只不过是为了例行公事查一查而已。 “知道了。” “走吧。” 几个人并没有太过在意，蹲在旁边帮着老爷子抱着小猪的拓跋尔，实在是他现在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抱着猪，又把外袍脱了，多少也是狼狈的。 等那些人走远了，拓跋尔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将小猪交给老爷子，赶紧把李月尔从筐子拉了出来：“好了，咱们得赶紧离开这。” 拓跋尔走之前，又给了老爷子一两银子，还问他：“大爷，你下午还在这吧？等我们回去了，让家里人过来买你的小猪啊。” 老爷子乐呵呵地点头：“在的在的，只要这猪崽子没卖出去，我就一直留到晚上呢，这庙会一年一次，到了晚上也热闹的紧呢。” 拓跋尔一听晚上还有，心中激动。 要是顺利的话，把她送回去是不是晚上还能继续出来逛？ 拓跋尔和老爷子约好之后，便带着李月尔赶紧离开了庙会。两人全是狼狈的模样，一路赶回了城中，而这会城中在李阁老觐见皇上之后，也比上次要严重的多，处于半戒严的状态，上次皇上只是让太子暗中关注事态，而这一次，直接将事情交给了太子处置。 于是，太子和李阁老同时出宫后，就直接来找晋王了。 等拓跋尔带着李月尔一路狼狈的总算赶回谢家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浑身酸软，半点力气都没有了。 还好谢家的小厮眼力不差，没有认不出拓跋尔。 “师姐在家吗？” “大小姐和王爷都在呢。” “好，我要去见师姐。” 拓跋尔带着李月尔最终还是直接回了谢家。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两人不仅见到了谢明欢，还见到了太子殿下和晋王，再之后，太子马上派人通知李阁老，李阁老和夫人王氏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然而事情尴尬的是——李月尔不愿意和他们回府。 “爹，娘，今早掳走我的就是家中的小厮，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包藏祸心的人，我不敢回去。” 李阁老当着太子的面，老脸因为治家不严已经丢尽了。 而拓跋尔将他出门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给谢明欢复述了一遍，之后就累地坐在椅子上哼哼了：“师姐，今天我可是遭老罪了，还抱了一只猪，那猪倒是和我挺亲的，也没有咬我……说的我都想吃红烧肉了，师姐，我是不是都错过午饭了？” 谢明欢无奈：“已经吩咐人给你们准备了，不光是你，还有李姑娘，应该也饿了吧。” 李月尔光是听到拓跋尔说红烧肉，就已经咽口水了。 她也顾不上爹娘就在面前了，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也饿了，走了大半个洛阳城才回来的。” 谢明欢：“即使如此，我让琪儿先带你去换件衣服，好好洗洗，再出来用饭。” 李月尔点点头，跟着琪儿走了。 王氏依依不舍心里很不是滋味，女儿这明显是对家里没有安全感了，所以才不愿意跟他们回去啊。 李阁老有些为难，这里是谢家。 不说眼下他女儿是那些混蛋的目标，谢家虽然让人放心，可是不管是连累了谢家，还是女儿如果留在这里，之后还出事，都不是什么好结果，只会让两家的关系如了那些混蛋的愿。可是月尔又不愿意回府—— 这边众人如何头疼李月尔不知。 但洗漱完出来准备大吃特吃的她，在桌子前看到已经开吃的拓跋尔后，还是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第五百八十章 抢饭 “你怎么在这？” 李月尔用了很久的时间才走到桌子旁。 拓跋尔手里正拿着一个鸡腿在啃，看到李月尔也有点惊讶：“我吃饭啊，你是不是走错了？” 李月尔皱眉：“是琪儿姐姐带我来的，不可能走错，就是走错也是你走错了。” 拓跋尔：“？？？” 他哼了一声，不愿意再和李月尔废话。 手里的鸡腿三两口解决完，拓跋尔又开始伸筷子去夹猪蹄。 李月尔站在旁边看的一个劲地咽口水，她也饿。 要是搁在平时，这么油腻的饭菜她肯定不吃。但今天奔波了一整天，担惊受怕的，她又是起来之后就没吃饭，所以不仅没有觉得反胃，还越来越忍不住了。见拓跋尔不回答自己，她干脆也不问了，直接一屁股坐下来，也拿了碗筷和拓跋尔抢饭吃。 不一会，李月尔也吃的油光满面……一点大叫小姐的风度都没有了。 拓跋尔看呆了：“你、你是故意吓我的吗？” 他是真没想到李月尔竟然会也坐下来吃，他还以为她会出去找琪儿，再让琪儿给她单设一桌子呢。李月尔又夹了一块猪蹄，用筷子不方便干脆直接上手了，她大口吃着，根本没有时间搭理拓跋尔。 眼看着饭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拓跋尔再惊讶也问不下去了，也埋头继续苦吃。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把一桌子饭菜吃了个七七八八，最后都捧着肚子，靠在椅子上打嗝。 “好撑。” “吃的好饱啊。” 李月尔还是头一回吃这么多饭菜，吃完恢复了理智后，她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拓跋尔喝着茶水，又开始和李月尔斗嘴。 “我说，你现在也安全了，你爹娘也来了，你不回自己家里吃，干嘛要赖在这里啊？” “你管我！” “我倒是不想管你，可是你也不想想今天到底是谁，拉着我的胳膊一个劲的不让我离开，而且……我这救命之恩，你还没有说怎么报答呢吧？” “你想怎么报答？” 李月尔说完没忍住又道：“上次谢公子也救了我，他就不用我报答，你这人还是不是男子汉，竟然还要让我报恩。” 拓跋尔并没有被她这话激住，就放弃报恩什么的，相反他啧啧两声。 “师弟是君子，可是我不是啊。” “我一向是有事说事，有恩报恩，既然我今天救了你，那你肯定得回报我，这样咱们才算是两清了，以后也没有什么恩怨纠纷。” “一堆歪理。你说吧，想怎么样？要钱还是要什么？” “除了钱你还能给我什么？” 拓跋尔有点嫌弃李月尔这么大的口气。 李月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了，问完拓跋尔后，自己竟然先想到了话本子里以身相许的故事，不由脸色微红，随即又懊恼自己想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敢看拓跋尔了，原本和他斗嘴的时候嚣张的气势也弱了下来。 拓跋尔见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没有动静，也是很无奈。 “我说，一万两银子，你觉得怎么样？” 李月尔回过神来，听到拓跋尔狮子大开口，险些没用眼珠子瞪死他。 “你也太敢要了吧！” “一万两银子？我爹爹一年的俸禄也才五千两而已。” 拓跋尔哼了一声：“哎哎哎，这可是你自己暴露你爹的啊，就你这娇惯的性子，在街上随便喜欢什么就可以抢的行为，我是打死也不信你们全家一年就靠你爹这五千两银子活着。” 李月尔：“你——你胡说什么！这和我爹爹有什么关系！” 拓跋尔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站起身来不想再和李月尔在这瞎纠缠了：“行了，反正我的要求就这么简单，你要是做不到就别说大话，要是做的到，回头派人把钱给我送来就好了。这饭也吃完了，我要先回去休息了，听说庙会今晚还有节目，白天为了救你我都没有好好逛，晚上的我可不想再错过了。” “你别走。” “一万两太多了，五千行不行？” 李月尔追着拓跋尔出去，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想要和他再说几句话，虽然是带着火药味的……可惜拓跋尔并没有李月尔一样的想法，他挥挥手，毫不犹豫地回房补觉去了。 琪儿估摸着两人吃的差不多了，回来接李月尔到前面去。 李阁老已经先离开了，但李月尔的母亲王氏还在，虽然李月尔说不敢回府中住，可是怎么想也不能住在谢家啊，所以她准备再劝劝女儿，就算不回府里，去她娘家或者是去的老大媳妇娘家借助几日也都是可以的。 李月尔来到前厅的时候，前厅就只剩下谢明欢在陪着王氏了。 晋王和太子去了书房商议这次的事情。 “娘，您怎么还在这？” “你还在这呢，你要娘去哪？吃饱了吧？吃饱了就听话跟娘回府去。” “不不不，娘我不回去。” 李月尔这种情况其实完全就是创伤后遗症，因为在家里被绑走了，所以对家中的仆人产生了警惕。 “不回府，娘带你回你外祖母家怎么样？” “你两个表哥都去过军中，有他们在府里，你肯定不会出事的。” 李月尔并不相信。 “娘，我、我……我想留在这。” “留在这？” 王氏马上拒绝：“月尔，谢家府上只有谢夫人和公子，你留在这里不是给人家找麻烦吗？” 李月尔：“可是谢公子还有拓跋尔，他们都救过我，我在这里觉得很安全。” 王氏：“……” 她脸上很是羞愧，都不敢看谢明欢了。 倒是谢明欢觉得李月尔这小姑娘，虽然性子骄纵了些，但却挺单纯的，有一说一，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她笑着道：“如果李姑娘想住在这，也是可以的。” 王氏连忙道：“王妃，月尔她就是太任性了，您别听她的，这两次的事是让她受惊了，但我们做父母的总能保护好她的，怎么能让她在这里打扰您和王爷呢。” 谢明欢：“我倒不这么想。” “李姑娘想留下就留下吧，明安可能没功夫照顾她，但我师弟拓跋尔初来洛阳，也没有什么朋友，我看他们两个倒是相处的不错，若是夫人放心，这几日我就让师弟照顾她。” 第五百八十九章 设计 晋王这晚回来的很晚，和太子商议了周密的计划，其间又把李阁老也请去了。回来的时候谢明欢已经睡过去了，不过晋王回来，她听到动静又醒过来了。 “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二哥说给他们一个上达天听的机会，只是这机会能不能把握的好，就是他们的事了。” “二哥的计划一般都是润物细无声，只在收网的时候有雷霆之势。这几日，咱们就在府中好好看戏吧。” “不错。” 两人想的一点都没错。 接下来，洛阳城风声鹤唳了起来。 先是李阁老的人顺利找到了姚晴和那位被她的魅力所征服的游侠，两人一直藏身在洛阳城外，本来姚晴在完成自己的计划后，就想劝说游侠和自己一起离开这里，以后两个人在江湖上做一对快活伴侣，可是游侠有个弟弟这次也一起来了洛阳，只是两人接到的任务不同，游侠想要确保弟弟的安全，这才耽误了下来。 根据姚晴的坦白，在当年被悔婚之后她其实一度伤心欲绝，但不想让兄嫂担心，所以一直在伪装，但她越想越觉得难过，后来也是因缘际合，她认识了秦月，从秦月口中意外得知了一些关于那位悔婚的表哥还有他的意中人的事，原来一切不过是利益的结合……这些姚晴都能够原谅，可是当她听说秦家给秦月定了皇商六家的婚事，秦月哭着找她诉苦，说是上位者的野心都以牺牲她们这些无辜人的幸福来成全时，姚晴才有些开始多想了。 她虽然不懂朝政的事，可是稍微打听了一番，竟然也被她察觉到，这一连串的事情背后，根本就是在为宫里的淑妃和四皇子服务，不管是她被毁的婚约，还是秦月被迫要嫁给六家，都是淑妃母子想要握紧晋朝的经济命脉，想要将南方的商业和皇商都收归囊中……这个猜测太可怕了，哪怕姚晴那位嫁到了李阁老夫人娘家的姐姐也不敢轻易相信。 其实一开始姚晴虽然知道了这些事，但也没有想做什么。是后来秦月来找她，说是想要逃婚，姚晴才突然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她从秦月口中知道了一些江南那边有人到洛阳的事，又刚好就那么阴差阳错的认识了眼下和她倾心的游侠，之后的事就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了。 姚晴说服游侠帮忙，掠走了秦月，帮着秦月离开了洛阳，有找了一位病入膏肓的女子顶替秦月做出她已经遇害的假象，同时还从游侠口中知道了几个在江湖上杀人如麻的人物，干脆嫁祸给他们。 而她其实并不知道这些事做完会不会引起上面那些大官的注意，可是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做完之后便想要和游侠离开。 姚晴的交待无疑和拓跋尔的猜测温和，也更加让李阁老和太子的计划加快了进行速度。 很快，先是有人给皇上递折子，上面陈列了近三年来皇商六家中饱私囊的证据，六家被革了皇商的身份；之后是那些江南学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太子殿下要出行的消息，真的在路上堵住了太子殿下的马车，可是这些学子桀骜不驯，见到太子不跪拜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人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对太子行刺，一下子但凡是江南来的学子书生都被抓捕关押了起来，其中和江南富商有牵扯的全都被单独审讯了一遍，又交代了不少的事情。 而姚晴那位当年悔婚的表哥，也在被抓的行列里。 他的妻子在他出事之后马上就去了淑妃娘家想要求舅舅救人，可是她这一上门，不仅没有求来帮助，反而暴露了淑妃和四皇子。 这天晚上，皇上亲自到淑妃宫中。 淑妃迎驾的时候忐忑不安。 皇上坐下后，便神色莫名地盯着她，半响不吭声。 “皇上？” “淑妃，你跟着朕也有二十多年了吧？” “皇上还记得？已经有二十二年了。” “二十二年，也是小半辈子了。”皇上叹息一声，突然语气严厉了起来，“这么多年，你还没明白朕的意思吗？还是你不愿意明白，依旧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淑妃神色大惊：“皇上，您这是——” 皇上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朕和皇后育有三子，就算老大没了，还有老二，老二没了还有老三，自古皇位传承便是如此，只立中宫嫡子，尤其是我司马家，二百多年从来没有哪位是嫔妃所生，这些你还没看明白吗？” 淑妃面色刷的白了起来，双手狠狠地攥着拳头，心中也因为皇上的话而痛苦不安。 “皇上，臣妾还有四皇子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啊。” “是吗？朕怎么觉得你们不仅有，而且想的还不少呢？” 他将手里一直握着的折子狠狠地摔在淑妃面前。 “皇子们都有自己的小算计，无伤大雅，不触动朝廷根基的，朕从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们倒好，想要掌控朕这天底下的经济命脉？你们的野心不小啊？” “你的庶妹嫁去江南，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就跻身江南三大商贾之中，在江南的商行之中，把握着生杀大权，还窜动那些江南学子，想要和朕，和太子分庭抗礼？” “臣妾没有！四皇子也没有这样的想法，庶妹的事，臣妾不知情啊。” “你知道朕为什么喜欢皇后吗？因为皇后从来不畏惧承认自己的错误，做了就是做了，错了就是错了，她从来不像你这般，演戏的能力水到渠成，喊冤喊的真情实意，若不是朕看到了那些确凿的证据，怕是真的要被你哭的动摇了。” “……” 淑妃觉得自己进宫这么多年，再也没有这一刻，被皇上啪啪打脸打的这么疼过了。 “皇上，臣妾真的——” “朕不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了，你也不是十几岁的姑娘，眼泪……在大是大非，天下苍生面前，不值钱，甚至让朕觉得可笑。” 怎么会！ 怎么能？ 淑妃被皇上越来越犀利的谴责说的恨不得昏死过去。 第五百九十章 尘埃 皇上已经走了很久了。 但淑妃狼狈地瘫倒在地上却久久没有起来，没有她开口，门外候着的宫女内监都不敢随便进来。 淑妃就这样瘫倒在地上，闭着眼回想这些年来的过往，一会哭一会笑。 而这些都不能阻止前朝的雷霆之怒。 四皇子被迅速封为平王，原本身上兼的朝廷要职也被撤了下来，只让他在府中反省。淑妃的兄长也被撤职查办。而一直在李阁老手上的那些江南学子，全都被皇上一道圣旨，交由大理寺接管，查起祖上三代，只要是和四皇子在江南的小动作有过牵扯的，都被革除了参加科考的资格，只有七八个是真的为了自己的政见慷慨激昂的，被遣送回江南反省，五年之内不能参加科考。 而那个一直在背后出谋划策，让太子和李阁老都颇为头疼的幕后军师也最终被抓到了，只是……这个人的身份有些让人诧异，他是笑书生，更是和姚晴私定终身的那位游侠一直在等着的弟弟。 谢明欢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诧异了一番。 “这个笑书生……倒是个有本事的。” “之前不是说秦月和姚晴的事时，他们就被大理寺查过吗？当时竟然一点破绽都没发现？” 拓跋尔听说这事后专门去问过了：“师姐，你肯定不知道，这笑书生他根本就是挑衅大理寺，挑衅皇权。” 拓跋尔又是咂舌又是瞠目的：“之前不是说有三个江湖侠客被大理寺喊去了吗，剩下那俩暗夜和白面瞎子，都对他言听计从，他们算是江南游侠之中极具话语权的三个人了。据说这笑书生原本是秀才出身，但就因为他政见过分张扬独特，不被圈子里的其他人接受，最后竟然被陷害失去了科考的资格这才走上了不归路开始杀人的。但他虽然成了游侠，脑子里那些东西却没有丢，所以渐渐的竟是和四皇子一党有了牵扯，甚至这次江南学子到洛阳闹事，明面上看是那杨秀才为主，但其实真正说了算的是笑书生。” “笑书生原本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秦月和姚晴什么事，但是偏偏笑书生的哥哥是个堂堂正正……额，说白了就是有点傻愣的真游侠，他跟着笑书生一块过来，却意外和姚晴认识后，阴差阳错这么两下耽误了他原本的计划。” 谢明欢问：“那他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拓跋尔：“这个大理寺没审出来，不过我猜他可能一开始就想直接绑架李月尔来威胁李阁老的，只是之前的两件事让他担心会暴露自己，所以不得不将时间重新调整，只是这时间调整了之后，虽然计划没有搁置，却又阴差阳错被咱们给碰上了，这不……就只能算他倒霉了。” 谢明欢想起拓跋尔和李月尔的第一次见面，确实是阴差阳错，不是冤家聚头。 “对了，那秦月找到了吗？” 拓跋尔撇撇嘴：“唉，师姐，说起这个我就无语。” 拓跋尔继续吐槽：“你都不知道那个秦家为了钻营多么的恶心，我上次去问话的时候，他们就一副女儿死了就死了的样子，根本不让进门，结果现在他们想要抱着的大腿出事了，又听说秦月还没有死，就成天地催大理寺帮他们找女儿，反正这秦月现在找到了没有我不知道，但我却听说他们退了六家的婚事后，又准备将秦月往宗室王府里塞，据说是想要让她去做贵妾。” 谢明欢听得唏嘘不已：“既是如此，那还是祈祷秦月自己在外面逍遥快活地好。” 拓跋尔重重点头：“师姐，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秦月还是千万别回来。” 门外突然传来阵阵喧嚣。 “拓跋尔你给我出来。” 拓跋尔听到这个声音就头大：“又是这个小祖宗，她怎么还不走啊。” 谢明欢失笑：“也就这一两天了。” 拓跋尔：“师姐，我先出去看看。” 拓跋尔刚推门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外双手叉腰气呼呼的李月尔。 “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啊？”拓跋尔一头雾水。 “你还装傻！” “什么装傻？你有事直说不行吗！” “好，那你说为什么要让人收拾我的东西，你是想要赶我走吗？” “我什么时候让……哦，我想起来了。” 拓跋尔一拍脑袋，他今早好像真得说过一句，不过他当时是想问李月尔啥时候走，并不是要让人去给她收拾东西马上赶她走的意思啊。 “都是误会，肯定是他们理解错了，我就是问问你还要在这住多久。” “你管我住多久！谢伯母和王妃都还没赶我走呢，你凭什么赶我走！” “我没有赶你走……” 虽然真的很想让你赶紧离开。 拓跋尔一脸无奈。 许是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的每日一吵，连个好奇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而拓跋尔和李月尔却能因为这么一个无聊的问题，从院子里吵到了花园里，一直到中午两人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才不得不暂时休战。 李府。 李夫人再次堵住了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李阁老：“老爷，事情还没有结束吗？女儿还不能回家吗？” 这些天，李夫人在二儿子的协助下，已经将府中四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处置了，甚至对前院内院的小厮丫鬟分工做了大调整，就是为了让女儿能摆脱之前在府中被小厮带走后留下的不安全感。 李阁老皱眉：“快了快了，就这一两日了。” 李夫人面上欣喜：“那我明天就去接月尔回来。” 李阁老原本想说让月尔在谢府多住两日也没关系，不过想到要是他这样说，夫人怕是又要对着自己掉金豆子，还是算了，早点回来也好。 李夫人得到了准信，开开心心的去准备明天接女儿回来的事了。 反倒是大公子看出了李阁老的意思：“爹，您不会是想要让小妹和谢公子……” 李阁老叹息一声：“我倒是有着想法，只是月尔的性子，怕是并非谢公子所喜欢的，还是算了。” 李大公子见父亲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他和谢明安交往不多，但却知道谢明安身上的光环太强，并非良人。 第五百九十一章 落定 李月尔虽然还想多住些日子，可惜第二天还是被李夫人接走了。 事情已经结束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总在别人家住着，尤其是人家府中又没有同龄的小姐，只有未娶的公子，之前事从急缓也就罢了，但现在却不能再纵容她任性下去了。 李月尔走了之后，拓跋尔很是开心了几天，只觉得之前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尾巴不见了，有一种重获自由的喜悦之情，不过这种开心只维持了几天，过后拓跋尔又突然觉得像是缺了点什么，心中很是纳闷。 皇商六家被撤销皇商资格，六家捐献了九成家产才保住了族人性命，但却元气大伤。 而经过这件事更是让皇帝对江南这些富饶安稳的地方起了警惕之心，派出了十个钦差大臣不顾年关前往江南明察暗访，一时间南边各地成为了龙案上的重点关注对象，而北地也因此莫名多了不少夸赞，让谢明欢和晋王夫妻俩哭笑不得。 如果说原本皇帝还想在新年宫宴上缓和的将魏景的身份定下来的话，那么四皇子暗中操纵的这一系列举动则直接让他失去了耐心，也改变了想法。 于是，本来就因为四皇子的事头疼不已的朝臣们还没有缓过劲来，就又收到了一记惊雷——皇上下旨封魏景为魏王，赐的王府就在太子原来的府邸以及晋王府旁边，不仅如此，还赐魏王亲兵一千，虽然圣旨上说是拱卫王府，但知道内情的心里都明白，这位魏王并不会长留洛阳，这一千亲兵根本就是他的私人护卫。 虽然魏景无异这么张扬，但圣旨既出，再无可更改，也注定这个新年更加热闹了几分。 新年是万象更新，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学子案的惶惶风声很快在洛阳各位掌权者们的有意推动下被新年的气氛盖了下去，洛阳城的大街小巷都已经开始挂起了灯笼，打扫、贴对联，每个地方都焕然一新。 拓跋尔又兴致勃勃的出门逛街去了。 只是他大包小包买完准备回府的时候却被一个女子当街拦住了。 “公子！” “公子帮忙啊！” 拓跋尔被吓了一跳。 这突然从旁边小巷子冲出来的人，让他险些扔了怀里的东西。 “你谁啊？” 好不容站稳了，把人看清了，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这女子。 姚晴却死死地拦着拓跋尔，心里做了完全的准备，今天一定要求他开口答应不可。 “小女子姚晴，求拓跋公子救命！” “姚晴？！” 拓跋尔很快想起了这个名字是谁。 不过这就让他更加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你不是归家去了吗？怎么突然这么狼狈？” 姚晴听到拓跋尔的问话，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拓跋公子，求你救救陈郎吧，他什么都没做，是个好人啊。” “我和陈郎两情相悦，如果真的容不下他，那干脆把我也抓去，我愿意和他一起承担。” “等会等会，什么陈郎？你是说那个游侠？他又怎么了？” “你先别哭了，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你不怕热闹我还嫌被围观呢。”拓跋尔四处看了看，见前面不远处有家茶楼，“你先起来，看到前面的茶楼了没有，咱们去那里坐下好好说。” 姚晴是有些担心拓跋尔趁机跑掉的，可是拓跋尔的话她又不敢随便拒绝，干脆伸手抢了拓跋尔怀里抱着的东西：“我帮公子拿。” 拓跋尔：“……好吧好吧，你愿意拿就拿着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茶楼，拓跋尔选了个二楼靠窗的僻静地方，耐着性子听姚晴把这次突然来求自己的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所以……原本你们俩都被放了，但你回到家里之后，你兄嫂又状告他诱拐良家女，官府又把他抓走了？” “你想要救他？” 拓跋尔很快搞清楚了姚晴来找自己的目的，不过他很奇怪。 “这件事……你来找我有什么用？难道不是应该说服你的兄嫂撤掉状子吗？” “我试过了，他们不答应。” “那他现在被判了什么罪名？” “牢狱之苦五年。” 姚晴说着眼泪流个不停：“拓跋少爷，我现在想要去见官老爷一面为陈郎澄清的机会都没有，求求你帮帮我吧，我知道之前的案子就是您办的，我和陈郎的那些计划您都看的清清楚楚，您是个好人。” 拓跋尔：“……” 还不等他开口说不说答应，一道熟悉又不是那么和谐的声音就从身后响起了。 “你们的事本小姐帮了。” 李月尔带着两个丫鬟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在拓跋尔看向她的时候，李月尔哼了一声，昂着下巴很是傲娇。 拓跋尔：“你怎么来了？还有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不要在这胡闹。” 李月尔一屁股坐在了姚晴身边，故意和拓跋尔叫板：“怎么和我无关了？这位姑娘不过是想要为自己喜欢的人说句公道话，想要拜托你帮忙去见一见官老爷而已，这忙我也能帮啊！” 李月尔并不知道姚晴的身份，一开始她是在大街上看到拓跋尔，才追进来的，结果却见他和别的姑娘坐在一起喝茶，心里莫名的不舒服，所以就急匆匆的追上来了，刚好听到姚晴的祈求，反倒让她新生怜悯。 可是她不认识姚晴，姚晴却认识李月尔。 之前笑书生的人能顺利抓走李月尔，后来又买通府里的小厮，都有或多或少的推波助澜和帮忙，所以这会姚晴听到李月尔要帮自己，不仅没有开心激动，反而很心虚。 “不、不用了。” “小姐的好意民女心领了，但这件事——” “这件事我会帮你打听的，你先回去吧。” 拓跋尔怕一会李月尔真的知道姚晴的身份后闹事，就算原本不想管，现在也不得不先应下，回头再让师弟帮忙打探一番好了。 李月尔还想说什么，但姚晴却离开的迅速。 她狐疑地看着姚晴的身影：“怎么感觉她好像怕我一样？” 拓跋尔哼了一声：“你这么刁蛮任性，谁不怕你啊。” 李月尔：“你才刁蛮任性，爹爹说我这是心底善良有个性！” 第五百九十二章年 拓跋尔和李月尔好一番斗嘴后，两人各自分开。 回到府中，拓跋尔惦记着姚晴的事，主要是担心李月尔真的派人去帮忙，到时候很可能出事，所以马上去找谢明安。 有谢明安出马，这事解决的连个小涟漪都没有。 听说陈郎被放出来后，姚晴连夜就背着包袱和陈郎离开了洛阳，虽然她是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但对于疼爱她一场的兄嫂来说，无疑是重重的打击。 而新年就在每个人不同的喜怒哀乐之中到来。 原本按照谢明欢的身份，是应该一大早就入宫陪在皇后身边服侍的，但因着她肚子越来越大，再加上晋王在帝后心中的分量，所以晋王早早就亲自去和皇后告了罪，说到时候两人只晚上过来参加宫宴，皇后这段时日心思更多的都在大儿子身上，对小儿子自然是敷衍着答应了。 于是，晋王就跟着谢明欢，直接在谢家蹭了白日里的新年宴。 谢夫人忙的不是很开心，虽然一家人团圆很重要，可是她作为当家主母，儿媳妇还不知道在哪呢，只能操办这些事，这可是实在累坏了谢夫人，等操办完白天的年节事宜，干脆不再去晚上了宫宴了，只让谢明欢帮她告假，然后便潇洒的由嬷嬷扶着回房休息去了。 谢明欢扶额：“母亲这两年是越发活的肆意了。” 谢明安已经起身：“我就不和姐姐、王爷同行了，已经约了几个朋友一起进宫。” 谢明安口中的朋友大多是和谢家家世差不多，又或者是宗室子弟，这些人都是要进宫参加宫宴的，所以谢明欢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说着她看向晋王，“王爷，咱们准备准备就先过去吧，虽然不能帮母后分忧，但若是迟到就不好了。” 晋王自然是听谢明欢的：“好。” 至于拓跋尔……对宫宴的兴趣远没有洛阳城今晚的灯会有兴趣，天还没黑就已经跑出去了，原本谢明欢是想让谢明安带拓跋尔一起进宫的，如今只能让他自己在灯会上自己逍遥了。 进宫之后晋王先陪着谢明欢到皇后宫里请安，之后谢明欢留在皇后身边，和太子妃一块陪着皇后接待命妇，而晋王则要去前面和太子、皇帝汇合。 等晋王走后，谢明欢才将注意力放在宫中已经到了的部分命妇身上……嗯，差不多都不认识，只怪当年的谢家大小姐不愿意参加各种花宴聚会，如今她也就只能和上首坐着的太子妃说说话了。 太子妃：“我看你这肚子也不小了，还有几个月啊？” 谢明欢笑了笑：“还有四个多月呢。” 太子妃生过孩子，倒是有不少过来人的经验传授。 “我看你现在身子还轻盈，但这肚子大起来之后，是一天一个样，尤其是后面两个月，你一定要尤其小心，双腿、脚都可能会肿，但就算再不愿意走动，也还是要每天坚持散步。” 谢明欢：“二嫂的话我都记住了。” 她感激的朝太子妃笑了笑。 太子妃握着她的手继续小声道：“你都不知道，你去北地之后，可是羡慕死我，还有洛阳城那些小姐姑娘们了，虽说北地形势复杂，条件艰苦了些，但到底自由，又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当时还有好几个小姐想要效仿你，只是被家中发现的及时，没有成功呢。” 谢明欢倒是不知道还有这种趣事。 太子妃：“所以一会若是有哪位夫人让你觉得这目光怪异，或是看你的眼神犀利……的，十有八九是想好好看看咱们的晋王妃到底是何等人物的，你别担心，只管让她们使劲看就是了。” 谢明欢笑出声。 原来太子妃是想要提醒自己这些啊。 皇后没有听清楚两人在说什么，她这会一颗心都放在身边的罗慕容身上。罗慕容和魏景现在是两情相悦，不管魏景要去做什么，罗慕容肯定会跟他一起，而在皇后看来，想要大儿子多在洛阳留一段日子，说不得还要靠罗慕容，所以今天一大早她就派人将罗慕容接进了宫里，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要在她们离开前先把她们二人的婚事办了的意思。 这就苦了罗慕容了。 她只是寨子里出来的平凡女子，别说是洛阳的贵女们了，就是北地那些落败的贵女在应对这种事的时候应该都比她更从容些吧？ 皇宫、皇后还有大殿里坐着的这些能够把一句话说成花的贵妇们，说实话都让她非常亚历山大啊，这一天下来，罗慕容感觉比自己跑十天的马还要累。 离着宫宴的时间越来越近，进来拜见的贵妇也越来越多。 皇后总算是不能拉着罗慕容一句接一句的说话了，不仅如此，很快贵妇们来的差不多之后，便被皇后派人带着先入席去了，接下来到大殿拜见的就是后宫里那些有份位的妃子们了，谢明欢和太子妃身份在这，对着这些进来的妃子都是看皇后意思，要不要起来见礼的，只是罗慕容身份就有点尴尬了，她倒是想下来见礼，却被皇后拉着手不放。 宸妃目光微闪，什么话都没说，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淑妃经过上次的事后，基本上是呈颓败之气，根本就告假没来。剩下的就份位更低了，年纪也轻，都是过来说吉利话凑趣的，虽然大家都看到了罗慕容，却谁都没有轻易开口触霉头。 好在宫宴很快就开始了。 皇后带着太子妃、谢明欢还有罗慕容最后入席，罗慕容直接被安排陪着谢明欢坐着，谢明欢和太子妃笑着打趣她：“什么时候才能喊你大嫂啊？” 罗慕容：“……” 她有些哀怨地看着谢明欢：“王妃，你就放过我吧，我现在浑身不自在呢。” 谢明欢轻笑，太子妃也跟着笑得很是开心。 之后皇后还要去前面陪皇上给朝臣敬酒，所以这宫宴其实大部分是要由太子妃主持的，太子妃是个性情温和的人，一脸笑意盈盈，大家有说有笑，再加上没有皇后在，就算是有想要出风头的心气高的小姐们，这会也不好出头。 第五百九十三章 宫宴 皇后在前面只留了小半个时辰就又回来了。 而这边在太子妃的主持下大家也都吃的半饱，算是垫了肚子，活跃了气氛。 等到皇后回来重新落座后，那些和皇后相熟的，辈分高的贵妇夫人们才开始捡着话题活跃气氛，给底下的姑娘小姐们开路，让她们有个展示才艺的机会，也是为了让其他家中有公子少爷的选看。 先开口的自然是宗室里比皇后辈分更大的一位老王妃。 “娘娘，今年的宫宴您身边这三位儿媳妇……都全了，但咱们底下的夫人们家中有的小子可还没讨着媳妇呢，老身看今日来的姑娘们有不少新面孔，想来又是花骨朵一样刚长大，跟着主母刚出来走动的，不如让她们出来一一见个礼，说句吉利话，也让各位夫人们看看？” 皇后自然没有不准的。 “王婶说的有道理，只是不知要从哪家的姑娘开始啊？” 太子妃很是有眼色，马上接话道：“要是母后不嫌媳妇向着娘家人，媳妇倒是要叫家中刚及笄的堂妹上前了。” 太子妃的娘家自然尊贵非凡。 这样的场合，若是谢家也有合适的姑娘，无外乎就是太子妃娘家或谢家先出人，可惜谢家人丁没有那么繁盛，倒是太子妃家中一位叔叔的小女儿今年刚及笄，是头一回跟着家中伯母一块进宫来，这会听到太子妃的话，倒也不紧张，只等到皇后点头，便落落大方的上前了。 有人打头，后面自然而然就活跃起来了，也不用再安排布置，该到谁家的哪个身份很是清楚明白，这么一番上前，倒是有不少家中有儿子在物色媳妇的心中有了计较。 谢明欢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什么话，也就是和罗慕容偶尔小声说上两句，其他的时候不是在喝着皇后单独给她准备的补汤，就是抱着肚子有些犯困。 这种每年一次的宴会，对于皇后还有那些宫妃来说，其实很是无趣，看到水灵的小姑娘，有儿子的或许会想想要不要给自己的儿子填个，也好多一门相互帮衬的亲戚，没儿子的就更没啥兴趣了，甚至年轻的宫妃还要担心这些花骨朵会不会进宫和自己争宠。 皇后说着每年都说的套话：“好好，都是可人疼的好孩子，将前些日子进贡上来的那些头发赏给大家回去戴吧。” “娘娘每年都把这头花赏给了姑娘们，是真真的一片慈母心肠。”之前开口的老王妃继续说着吉利话，只是她这边和皇后客套的还算愉悦，倒是谢明欢这里出了点小插曲。 有位谢明欢仔细看了两眼还算记得的故交，额，也不算是故交，只能说是同龄的姑娘，曾经在参加的为数不多的宫宴上认识过的姑娘，突然端着酒杯过来要同谢明欢敬酒。 “谢小姐，你在北地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做的那些事着实让我敬佩。” “以前在宴会上没有机会和谢小姐相识，今日我求了祖母好久才能参加这宫宴，斗胆敬谢小姐一杯。” 谢明欢皱眉，看着这一口一个谢小姐喊着自己的女子，有些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 太子妃早就在旁边接话了：“这位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留王府里的丹萍县主吧，丹萍县主许是就不出门，不知道明欢已经和三弟成婚大半年了吗？就算是不知，但晋王妃这位置，还有她的身子，难道县主也看不出来她已经嫁人了吗？” 丹萍县主因为太子妃的话皱了皱眉，但却并不见慌乱。 反而一副理直气壮地继续朝谢明欢道：“谢小姐，我知你已和晋王殿下大婚，但我这杯酒是想敬那位孤身前往北地，为民除害，破案捉凶，守护北地律法的谢小姐，若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谢明欢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响她才开口道：“县主的意思本妃明白了，只是如今本妃身怀有孕，这酒怕是喝不成了，只能辜负县主的好意了。” 按理说正常人这时候就应该赶紧退下了，可丹萍县主很明显不是那个正常的，她竟然微微一笑，继续同谢明欢说道：“谢小姐不能喝也无妨，其实除了敬佩谢小姐外，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太子妃的脸色已经难看了起来。 谁不知道三弟晋王的性子是什么样的，别看现在大哥被找回来了，晋王回洛阳后没有折腾出什么来，这是因为他心爱的女人到手了，又怀着身孕，所以晋王才能窝在谢家不闹事。可是眼下要是丹萍县主做了什么傻事，都不用想也知道，谢明欢或许不会如何，晋王却是第一个就不会同意。 “县主，你对三弟妹的心思我们都知道了，你看看你祖母都着急了，你还是快快回去服侍老王妃吧。” 老留王妃是个软性子，嘴也笨，这会听到太子妃的话，面上的紧张不由松了松，可是那丹萍县主却并没有离开，反而还朝谢明欢更靠近了几分。 “谢小姐，实不相瞒，我、我也向往这样的生活已久，今日斗胆还请谢小姐再回北地的时候能够带我一起同行。” “荒唐！” “丹萍丫头怕是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魔障了吧，听听，这都是什么话啊。” “王妃去北地那是和晋王殿下夫唱妇随，丹萍县主你一个姑娘家家，要去北地做什么？” “丹萍，不要胡闹了，回去陪你祖母好好坐着。” 就是皇后都已经开口了。 岂料丹萍县主却像是早就等着这些责难一样，她面上有焦急但更多的是激动和如她的计划一般走下来的剧情—— “谢小姐，若是真的不方便，我愿意到府上陪你，伺候王爷——” “够了！” 太子妃啪地将手中的茶盏盖子扔在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说了半天，你堂堂宗室县主不过是想要自荐枕席罢了，本宫还纳闷你为什么蹉跎至今没有婚配，合着是心里一直惦记着三弟啊。” “但三弟和三弟妹两情相悦，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就是父皇母后都没有搀和，丹萍县主却来这里在三弟妹面前耍心计，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 第五百九十四章 闹剧 丹萍县主并没有因为太子妃的斥责而脸红亦或者胆怯，相反她从小便是宗室女，虽然留王的势力一日不如一日，但却将宗室皇亲的骄傲学了个十足。 她笑意吟吟的望着谢明欢，哪里还有之前的什么敬佩，根本是想要进晋王府的挑衅。 “太子妃殿下这话恕丹萍听不明白了。” “我又没有做什么错事，只是不愿意拧着自己的心思活着，大胆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而已……再说谢小姐在北地忙于破案，想来也不能时时在府中照顾王爷，我对王爷有意，自荐想要去服侍王爷又怎么了？” “不知廉耻！” “啧啧，原来这丹萍县主一直没嫁人，推了不少亲事竟然是因为心里惦记着晋王？” “她就是白日做梦，也不想想晋王对晋王妃是什么情谊，就凭她，想进晋王府，痴人说梦！” “那可不一定啊，我倒是觉得丹萍县主勇气可嘉，而且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我听说晋王妃心系百姓，在北地的时候经常在外面查案，并不常在王府中的，这北地偌大的担子都落在王爷身上，回府之后内宅却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想想也是凄惨。” “若是我儿子，有这么一个大胆又一颗心扑在他身上的女子，我倒是愿意把她接到府上来。” “呵……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家中老爷的小妾太多，大度装的时间太久了，都没有了气性吧？” “且不说人家晋王根本就看不上她，就是王妃的出身在那摆着呢，再要给王爷纳妾，也不会选这样一个胆大妄为的女子。” “那王妃一个女儿家逃婚去北地，又抛头露面查案就不是胆大妄为了吗？” 下面坐着的夫人小姐都三两个一伙议论纷纷。 皇后的脸色沉沉的，眼风毫不犹豫地扫向老留王妃：“王嫂教出来的好孙女啊，呵呵！” 老留王妃已经浑身颤抖了。 要知道留王府在宗室中本来就越来越没有地位，这好不容易借着前阵子的事，留王世子在谢明安那里卖了个人情，在太子、皇上那里讨了个好，本以为日子可以过得好一点，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全都败在自己这孙女嘴里了呢！ “丹萍！回来！” “皇后娘娘，是臣妾教导无方，让丹萍这个逆女饶了宫宴的兴致，臣妾这就带她回府去！” 皇后没有阻拦：“丹萍这规矩是得重新学学，等学好了本宫会和皇上亲自给她挑门婚事的，留来留去再不嫁人就是老姑娘了。” 丹萍县主可以忽视太子妃的话，却不能忽视皇后的话。 原本她是自信满满，觉得谢明欢一定不会拒绝的，毕竟从她听来的消息可以一直以为谢明欢是不喜欢晋王的，既然这样她现在也有了身孕，再给晋王纳个侧妃侍妾想来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题，而且自己又先表示了对她的尊敬，甚至表示会支持她继续破案……按理说她应该马上欢欢喜喜地答应才对啊。 不得不说丹萍县主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 这会因为皇后的话，还有已经过来拉她离开的宫女而着急了起来。 “谢小姐，你肯定是愿意的对不对，你说句话啊。” “我这是为你分忧啊。” 谢明欢差点笑出声，这会是没办法再沉默下去了。 “母后，二嫂，我怎么觉得这位县主脑子不太对，还是请太医跟着去王府给她看看吧，别是有什么怪症一直没诊出来。” 太子妃因为谢明欢这话差点笑出声。 “还是三弟妹想的周全，本宫倒是光顾着生气了，你们快些送丹萍和老王妃回去，顺便再请两位太医过去。” “是。” 丹萍县主自然不愿意离开，挣扎的更厉害了。 皇后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而全程坐着不太说话的宸妃倒是这时候开口了：“娘娘，臣妾倒是觉得这丹萍县主对咱们晋王殿下倒也是情深意重，若是太医诊断没有什么事，只是得了相思病的话，不如就成全了她吧。” 宸妃一脸的为晋王着想，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晦暗地瞥了谢明欢一眼，只是谢明欢全然像是没听到，低着头认真地喝汤。 而皇后毫不留情地哼了一声：“靳儿的婚事从小便不是本宫和陛下做主的，明欢可是他小时候就选好的媳妇，你们谁可看到靳儿这么多年还多看过别人家的姑娘一眼？” 宸妃被皇后严厉的语气震住，不再多话。 马上就有更有眼色的夫人接话了：“娘娘说的事，咱们晋王殿下对王妃情深意重，若非如此，也不能夫妻俩携手把这北地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就控制住啊。” “是啊是啊，臣妾可是听说了，眼下这北地倒是安稳了，反倒是南边不安分了。” “要我说啊这儿女的事咱们做长辈的适时帮帮忙就是了，但千万不能过分干预，儿孙自有儿孙福，干预的多了反而没意思，还不如自己逍遥快活。” “这话没毛病，把长媳娶回家，内宅的事物全都交手，咱们自己乐呵自己的，这才是快意人生。” 于是话题就这样被这些心思精巧的夫人们转移了。 太子妃则握着谢明欢的手再三安慰她道：“别放在心上，三弟对你的心，你定然是知道的。” 谢明欢笑着点头：“二嫂放心吧，王爷长得过分好看了些，着实有些烦人，不过回到府中自己看着也养眼就是了，为了自己养眼，只能勉强接受这些烦人的事了。” 太子妃见谢明欢只将这事定义在晋王长相妖孽上，更是会心一笑。 很快，大家的议论又扯到了魏王和罗慕容的婚事上。 “娘娘，听闻魏王殿下和罗姑娘已经订下婚约了，不知道喜事什么时候办啊？” “快了快了，待出了正月就让钦天监算日子。” “那咱们岂不是又能喝上喜酒了，说起来晋王殿下的大婚是在北地办的，咱们都没赶上晋王和王妃的喜酒，实在是遗憾呢。” “回头等景儿和慕容大婚的时候，你们多喝几杯。” 说起这些喜事，皇后还是很给面子配合的。 第五百九十五章 春日 幸好只有丹萍县主脑子有病，其他大家小姐自来都对晋王敬而远之。她们都是从小就中规中矩长大的，像是晋王这种帝后最宠的幼子，在洛阳时就有纨绔的名头，所以很少有人会对晋王产生过多的旖旎想法，就算见到晋王本人的时候会被他妖孽的英姿容貌吸引，但却也不会冲动到如丹萍县主这般。 更不用说人家晋王殿下可是从小就把自己的媳妇挑好了，还是洛阳家世出身最好的谢家小姐，这就更让那些小姐姑娘们失去了任何想法。 等丹萍县主和老留王妃匆匆告退后，宫宴又重新热闹了起来，就好像方才那出闹剧根本没有发生一般，一直到晋王过来要接谢明欢出宫—— “晋王殿下对王妃可是情深意重啊。” “王爷和谢小姐是青梅竹马，从小订婚的感情，自然不比其他人了。” “再说王爷王妃在北地携手与共，互相扶持，这情分其实咱们这些看热闹的人能理解的。” 谢明欢对这些明显的讨好只回以淡淡的微笑。 她抱歉地看向太子妃：“二嫂，我和王爷先回了，母后这里就辛苦你了。” 太子妃啧啧两声：“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两口子……唉。” 罗慕容眼巴巴地望着谢明欢，带我一起出宫吧，我也想回去！ 谢明欢却假装没有看到她的期盼的目光，毕竟要是她真的把人带走了，怕是魏王马上就得跟着出宫吧，这是他恢复身份后陪着帝后过的第一个新年，下一个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呢，想必帝后肯定还安排了其他的事，这个时候不管她和罗慕容是什么样的轻易，都不能拖帝后的后腿啊。 谢明欢起身，朝皇后虚拜了拜：“母后，儿臣先告退了。” 皇后无奈地摇头：“去吧，回去了早点休息。” 靳儿的性子，皇后很清楚，这会突然接人肯定是知道丹萍县主的事了，他没有直接闯进来，就还算有理智在呢，若是还留着人不让他见到，估计就真的要闹了。 谢明欢走出大殿，外面的凉气吹散了之前在殿内因为丹萍县主而升起的几丝不快。就站在殿外的晋王，看到谢明欢出来，马上迎了过来。 “累不累。” 晋王直接将人拉进了怀里，紧紧地搂着。 谢明欢有些不太习惯：“还在宫中，王爷能不能——” 晋王哼哼着打断谢明欢的话：“宫中又怎么了，咱们是夫妻，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说着晋王朝大殿旁边的走廊招了招手：“还不快把轿子抬过来。” 谢明欢有些诧异地看着七八个内监稳稳地抬着轿子过来，晋王扶着谢明欢：“小心点，咱们坐轿子回去。” 谢明欢：“……王爷，这轿子——” 晋王哼了一声：“从二哥那里借来的。” 谢明欢默了默，什么话都没说，任由晋王扶着上了轿子。 等两人出宫，从轿子上下来换成马车的时候，刚好赶上洛阳城外在放烟花，原本单调的夜空因为不断升起的烟花，瞬间绚烂了起来。 “还以为今年看不到洛阳的烟花了，没想到……” “你想看，明年咱们再回来就是了。” “王爷可别折腾了，今年是有特殊情况，以后咱们还是多看看北地的烟花吧，说不定比洛阳的还要好呢。” “那……到时候本王亲自安排，肯定要比过这洛阳的。” “好。” 两人看了一会烟花，便坐车回谢府了。 府中，出去逛街的拓跋尔刚回来没多久，除了谢明安还在宫宴中坚守，倒是也不缺别人了。 拓跋尔买了不少的小玩意：“师姐，王爷，你们回来的正好，来来来，瓜果点心，想吃哪个随便拿。” 谢明欢走过去看了看：“没想到民间的手艺倒都挺精巧的。” 她说的是拓跋尔买回来的红色剪纸。 拓跋尔：“师姐，你肯定想不到，这剪纸是个才十岁的小姑娘剪的，我都看呆了！” 谢明欢闻言一乐：“是吗？那想来是要从小练手艺才行吧。” 晋王只看了两眼，就随手把那剪纸扔下了。 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搂着人回床上睡觉来的舒服。 “明欢，累不累？” 他问。 谢明欢摇头，虽然现在肚子大了，但今天她是真的挺精神的。 主动拉着晋王的手坐下：“也没有多少时候了，咱们在这里守岁，等明安回来，过了子时再回去休息。” 晋王：“好，不过若是累了你就说，别撑着。” 谢明欢笑着答应：“放心吧。” 于是三个人围炉而坐，谢明欢又突发了兴致，喊琪儿和翠儿准备了泡茶的工具过来，摆弄了一番泡茶沏茶，倒是弄的满头大汗。 谢明安赶在子时前回来，见到还没有休息的三人，有些惊讶。 “姐姐，你们怎么？” “就等你了，快来。” “师弟，快过来，一会就要倒计时了。” 谢明安微微思索了一番便也明白了。 “鼓声要敲响了吗？” 每年守岁最后子时的声音，是由宫中的一面牛皮巨鼓发出来的，全城的百姓都能够听到，鼓声响起，既是让大家知道新的一年到来了，也是为了宣告皇家、朝廷的存在。 拓跋尔还是第一次听鼓声，方才听谢明欢讲完后，很是激动。 他还专门跑到了外面去，等鼓声传来的时候，拓跋尔在院子里又跳又喊。 谢明安无奈地摇摇头，却又很快沉浸在鼓声中，思绪纷繁，有对新一年的期待，也有对新一年的迷茫。 等鼓声过后，晋王再次催促谢明欢回去休息。 “不早了，就是你不休息，这里面的小家伙也得睡觉了。” “可不能惯着他熬夜的毛病。” 谢明欢失笑，不过方才这肚子里的小家伙确实是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后来晋王的大手放在肚子上后，才老实下来。 “好，回去休息了。” “等明天醒来就可以期待春日的到来了。” “春日好光景，只是……王爷怕是又要开始忙了吧。” “这些事，等出了正月再说，现在本王只想好好陪着你。” 第五百九十六章 婚期 新年新气象。 正月里晋王陪着谢明欢去了护国寺赏梅花，之后两人又在晋王之前悄悄吩咐人准备了许久的别院里渡过了十来日的二人世界。 一直到正月过去，开朝后，陛下的第一道圣旨传出来，两人才不得不从别院回洛阳城内。这新年的第一道圣旨，是赐婚魏王和罗慕容，同时上面还将婚期定在了四月份。 回城的马车慢慢悠悠。 谢明欢靠在晋王怀中：“父皇母后为了多留大哥一阵子，也是绞尽脑汁了。” 晋王：“是他想不开，非要离开。” 谢明欢：“到底是从小经历不同，就算他再阔达，这突如其来的身世，还有过去那些事，总也要有个缓冲的时间吧，如果是我，怕是我也想要离开。” 晋王不愿意谢明欢想别人，伸手抚着她又大了一些的肚子道：“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他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再说了，成婚也好，这样本王正好能光明正大的提前回来陪你生产。” 也不要怪晋王哀怨，谢明欢的产期要到五月，这才刚出了正月，晋王就算再想留在这里，也是不行的，所以眼下回洛阳后，他待不了几日就要先回北地了，等四月份魏王大婚的时候再赶回来。 谢明欢笑着安慰他道：“好了，不过三个月而已，很快就过去了。若是你实在不放心，那咱们就不参加大哥的婚事了，不如我和你一块回去？” 晋王马上摇头：“不行，北地只有咱们两个，就算有王太医，也不如洛阳的条件好，你说的对，就三个月而已，本王回去把这些日子的事尽快处理了，早点回来。” 谢明欢：“我这没什么事，你不用着急，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晋王握着她的手：“放心。” 果然，两人回城第五日，晋王出宫见完帝后，便和谢明欢辞别，带人快马加鞭离开洛阳回北地去了。 北地的事物复杂，虽然有些急事齐盛每个月都会派人给晋王送来，但到底鞭长莫及，很多事都不能及时沟通，再加上新年开年，北地要如何发展，还等着晋王做决定，所以独身回北地的晋王，一到盛德就被请进了书房，一直忙到三月底，才总算是将堆积的，还有未来春夏两季的事情交代安排清楚。 而留在洛阳养胎的谢明欢，依旧住在谢府，除了偶尔太子妃邀请或者进宫给皇后请安外，谢明欢的日子放佛又回到了闺中时候，再想想去年逃婚到北地的那一系列的事，总恍惚像是一场梦一般。 谢夫人很是嫌弃她：“都是做王妃的人了，就不能做点王妃该做的事吗？” 谢明欢默默地看了一眼谢夫人手里的账本，笑的很是无辜：“娘，我不打扰您了，我想起来二嫂约我出去呢。” 谢夫人：“……” 账本被她翻的更响了。 太子妃并没有约谢明欢，但谢明欢实在不敢再留在府里被亲娘各种暗示了，这管家的活，在北地的时候是怎么运行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她觉得自己还是出去转转比较好。 于是，难得要出门逛街的谢明欢就遇到了苦着脸被迫挑选各种大婚用品的罗慕容。 “王妃！” 罗慕容看到谢明欢，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 只是跟在她身后的嬷嬷……并没有那么好打发，规规矩矩地给谢明欢见礼后，便看向罗慕容一板一眼的道：“罗姑娘，娘娘吩咐了，您的亲人都在北地，不方便赶来，所以这置办嫁妆的活只能罗姑娘亲自挑选了，若是您今日挑不完，奴婢就只能多出来叨扰您几日了。” 罗慕容哀怨地看着谢明欢，王妃，你快帮我说几句吧，我都要疯了。 谢明欢失笑：“嬷嬷，你这话说的没毛病，不过今天既然这么巧和慕容碰上，不如我陪着她逛逛？都要采选什么可有礼单？” 嬷嬷迟疑了一瞬，就把礼单拿出来给谢明欢了。 “王妃，您身子——” 谢明欢摆摆手：“没事，只是陪着慕容走走罢了。” “若是嬷嬷不放心，便一起来吧。” 嬷嬷虽然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有点眼力见地离开，但想到自己身上的使命，她还是冒着惹谢明欢不快的风险跟上了。 谢明欢到并不在意这些，和罗慕容携手走在前面。 “如今大哥的身份……慕容你还是听母后的，早日把嫁妆选了吧。” “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选什么。” “就按照这单子上的，嬷嬷陪着你进哪家铺子，你就选里面自己喜欢的就好了，不用在意银子。” “可是我觉得那些都没有什么用啊，我和景大哥又不准备在这里……我们都说好了，成婚之后就离开这里去海上了，这些东西买了也是白费银子。” “……你们成婚之后就走的事，父皇母后可知道？” “景大哥说，他会和陛下娘娘说的。” “唉……慕容，你也想出海吗？难道你不想回家看看吗？你和你母亲，还在冷战？” “我娘她——当时她非要我嫁人，我赌气逃了出来，现在却又兜兜转转，没想到嫁的就是她之前选的，我其实早就不气她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所以你成婚的事也没有告诉她？” “……没有。” 谢明欢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半响，她才劝说罗慕容道：“慕容，你还是给你母亲写封信吧，等她收到信再赶过来，应该还不算晚。” “难道你成婚的时候，不想你的母亲送你？” 罗慕容其实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是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现在被谢明欢这么一说，很快就缴械投降了：“我知道了，谢谢你王妃。” 谢明欢：“你可别叫我王妃了，以后我还得喊你大嫂呢。” 罗慕容：“……” 谢明欢：“好了，前面那家成衣铺招牌不错，我陪你进去看看？” 罗慕容：“好。” 于是，谢明欢便陪着罗慕容小逛了半日。 到了晚上，日落黄昏，魏景赶来接人，两人这才分开。 看着和魏景离开的罗慕容，谢明欢心中不由升起了丝丝失落。 也不知道司马靳什么时候能回来，这走了快三个月了，还真开始想他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 花宴 到了四月初，之前太子妃便提起过的春日花宴也终于拉开了序幕。 这是每年春日里，各家小姐们最期待的宴会，首先能够参加的便已经都是出身不俗，能够跻身名流层次的，再有在这花宴之中，更是诗词书画各样比试，虽然说是取乐的小节目，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在这些比试中能够取得名次的，将是接下来各府夫人们为儿子选妻的头号人选。 谢明欢只在以前闺中的时候参加过一次，当时到底为什么来的已经不记得了，不过她是早就有婚约的人，所以自然不用参加这些笔试。 而今年的花宴，有太子妃的邀请，谢明欢更是直接被告知，是要在花宴上做裁判的，就是欣赏那些小姐姑娘们的才艺，和太子妃，其他有身份的贵妇一起评分。 嗯，这样听着倒还有点意思。 今年的花宴是由二公主主持的，去年是大公主，再往前推是太子妃……总之都是出身顶顶尊贵的人。 二公主是自小养在宸妃膝下的，她的生母原来是外族的贵女，只是不适应中原的生活，在二公主三岁的时候便香消玉殒了。 二公主今年十七，驸马已经定好了，是宸妃娘家的侄子。 这个花宴是她第一次操持，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待到九月份就是二公主的婚期了。 谢明欢是和太子妃一道来的。 她们来的不算早，大半参加花宴的夫人小姐都已经到了，二公主身边坐着的都是往日里和她关系不错的贵女，帮着她招呼客人。 等内监通传谢明欢和太子妃到后，二公主还有周围坐着说笑的姑娘们全都起身，朝外面迎了出来。 “见过太子妃。” “见过晋王妃。” 谢明欢没有吭声，只等着太子妃发话变好。 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该生了，如今肚子鼓鼓的，太子妃念着她的身体，马上就挥手叫起了，然后拉着谢明欢快快到了上座坐下。 “要不是你说也想出来散心，我都不敢带你出来了，你这肚子……回头三弟知道了，说不得又该怪我了。” “二嫂放心，你不说我不说，他上哪知道去。” “三弟那性子，也就你能治得了他了。” 二公主也跟着坐在了太子妃的另一边：“二嫂，三嫂，这花茶是我亲手做的，虽然她们都说不是那么好喝，但今天我还要厚脸皮让你们尝尝呢。” 太子妃笑着接过了二公主递过来的茶：“咱们二妹亲手做的，我肯定是要尝尝的。” 谢明欢也接了过去，闻着倒是挺香的，轻抿了一口，嗯……糖块想必是放的有些多了，不过她现在的口味有些怪异，倒是一改以前清淡的吃法，很是喜欢这种微微重口的东西。 反倒是太子妃，微微皱眉，被甜的不行。 “二妹，你怕不是把咱们宫里的糖块全放到你的花茶里了吧，也不知道是想要把我们甜死呢，还是想让我们知道你这订婚之后的甜腻心情？” 二公主被太子妃说的红了脸。 谢明欢跟着道：“二嫂，我倒是喝着还不错。” 太子妃笑话她：“你现在这口味也是吓人，上次在母后那里，谁都吃不来的麻辣鱼籽，你倒是吃了小半碗。” 二公主也跟着笑了起来：“二嫂喝着太甜了，那就只好等妹妹我今年做了新茶再给你了，不过三嫂既然喝着喜欢，那一会我让人包了给你带两盒。” 谢明欢笑着答应了。 二公主又和两人说了会话，便告退下去主持开宴了。 说是开宴，其实也不过是说些场面话，然后将一整日的安排告诉大家，之后其实就是互相认识的姑娘小姐们，在园子里自由游玩，或者联络感情，待到中午吃了饭，下午才开始比试，比试完有了名次之后，再客套一番便都要回府了，这花宴便也就结束了。 谢明欢和太子妃在外面略作了一会，便回早就给她们转备好的院子中休息去了。谢明欢舒舒服服地小憩了一番，到了中午开宴，她和太子妃自然是上座，能陪着的也是二公主，还有宗亲郡主那些。 等吃完了饭，重头戏也总算来了。 二公主主持着开始比试，琴棋书画，可以自己选择擅长的，至于出场顺序，则是按照之前盲抽的签子上的顺序来的。二公主说完后，并没有马上开始，太子妃还要压轴说上两句，最重要的是要把彩头摆上来。 “今日来的都是水灵灵的可人，本宫也不多说，只今日若是拔得头筹的那位闺秀，本宫便将这九凤头面送给她做将来成婚时的添妆了。” 九凤头面！ 这样的头面自来除了太子妃、皇后是别人都不能用的，不过若是得了太子妃或皇后的赏赐，倒是便可以在成婚的时候用一用，这样的彩头无疑更加让在场的小姐们斗志满满。 “多谢太子妃。” “好了，开始吧，第一位是谁？” “回二公主，是臣女。” 说话的是和二公主交好的侍郎家的小姐，她家里也是累世官宦，自小又做了二公主的伴读，所以对于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还不忘朝二公主眨眨眼。 “公主，我的才华有限，怕是没法拿下太子妃殿下的彩头了，不过您准备了点什么呀？” “你这女人！”二公主哭笑不得，却还是派人拿了出来，“我准备的这条马鞭，可是某人想要很久的——” “公主你放心，这鞭子肯定是我的了。” 气氛因为两人的打闹热闹了起来。 这些矜贵的小姐们，各有各的本事，一时间争奇斗艳，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尤其是不少书法、画作，都让谢明欢眼前一亮。 “二嫂，这些作品实在各有各的好，我只想每个都给满分。” “哈哈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只管给就是了。”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不用太过在意这些姑娘们的家世喽？ 谢明欢有了准话，打分打的很是痛快。 不过太子妃这里大概还是有所思量的，所以就算谢明欢这边的分数拉不开名词，在太子妃、二公主还有另外三位夫人那里，还是有高下的。之后夺得头筹的是明言郡主，她的身份本就尊贵，是宗室里头一份的郡主，她能拿下头筹，其他小姐们自是没有不服的。 第五百九十九章 心动 琪儿上前一步问：“小姐，你这几日气色都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谢明欢摇头：“我没事，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她靠在床上，手上拿了本书，准备翻上两页。 只是平时很容易看进去的内容，今天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投入进去。谢明欢叹息一声，将书放在枕边，放下床帏，面朝床内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闭上眼意识往黑暗的梦境中延伸的时候，大脑对四周环境的感知能力就会加强。 当晋王踏着夜色归来，悄悄从窗子进来的时候，虽然只是轻巧到近乎没有的响动，谢明欢还是听到了。 她翻了个身，双手下意识护着肚子，皱眉有些疑惑。 四周一向是有死士在的，所以谢明欢虽然听到了几分动静，但并没有马上确定是有人来了，如果真的有人，以眼下她身边的死士的能力，不可能什么动静都没有就成功潜入……又或者是琪儿她们？担心自己，所以又悄悄进来了？ 谢明欢想了会，发现自己不仅没有酝酿出困意，反而更精神了，干脆慢慢坐了起来，伸手掀开了床帏，想要看看是谁。 于是，刚刚挪到床边伸手想要一窥床上妻子的晋王殿下，就这样被抓包了。 谢明欢怔怔地看着他，目光顿了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又重新将床帏放了下来，转身躺回了床上。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这几日太想司马靳了，所以出现了错觉。 “明欢……”晋王有点懵，小心翼翼地轻喊了一声，却只能听到床上妻子安静地呼吸声。 “明欢。”他上前将床帏拉开，坐在床边，伸手去抚摸她高高耸起的肚子。 “我回来了。” 这声音听着有点虚。 谢明欢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肯定是不仅出现了幻觉，还幻听了。 只是晋王的手掌源源不断地传来热意，原本在肚子里安静的小家伙，许是感觉到了自己亲爹的存在，竟然欢快地动了起来。 谢明欢被踢的有点疼，皱眉轻呼了一声。 晋王观察着她的每个动静，见她皱眉，马上便明白了过来，不由轻呵起肚子里动来动去的小家伙：“别乱动了！小心出来本王收拾你！” 这会，谢明欢总算是找回了往日的几分才思敏捷。 她睁开眼，看向晋王：“司马靳？王爷？” 晋王握住她的手，笑望着她：“明欢，我回来了。” 谢明欢终于清楚地意识到，司马靳回来了。 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她的幻觉。 下一秒，她突然狠狠地伸手掐住司马靳的胳膊，眼眶也红了起来，娇气的掉起了金豆子：“你不是说还有事要处理吗？还有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都十天了，一封信都没有，我还以为你被什么事耽误了，还是北地出事了呢。” 晋王连忙将人搂在怀里：“对不起，都是我不对，我……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谢明欢哼了一声，挣扎着不愿意让他碰自己。 晋王却将人紧紧地拥在怀里：“整个一百天，昼思夜想，如今终于见到你了。” 谢明欢红着眼不吭声。 晋王却细细地给她擦着泪花：“我回来的事告诉明安了，他都和我说了，你这几日心情不好？” 半响，谢明欢才哑声道：“没有。” 心里却记住了明安明明知道晋王回来，这几天倒是一直跟自己装不知道的事，等明天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晋王半点没有把谢明安卖了的愧疚感。 他语气带着心疼：“明欢，我回来了，回来陪你生产，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回北地。” 谢明欢渐渐接受了他抱着自己，大手从后面揽过来护在肚子上，感受着他身上的暖意，缓缓点头：“嗯。” 晋王回来的很低调，除了进宫见了帝后，又和太子、魏王见了一面外，便闭门不出，只一心陪着谢明欢。 直到魏王和罗慕容大婚那日，才又出现，陪着太子一起帮着魏王接亲，招待宾客。不过晋王的性子，满朝文武都清楚的很，所以也没有人敢随便招呼着晋王喝酒。 晋王乐得轻松，飞快地吃饱了之后就去接谢明欢要回去了。 谢明欢的预产期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两人在晋王回来后便搬回了晋王府，总不能生产的时候还赖在娘家不是，而王太医也被晋王‘请’回了王府待命。 倒是拓跋尔知道齐盛也回来后很开心，找齐盛出去喝酒玩乐了好几次，又跟着齐盛认识了不少新兄弟。 就是……李月尔还是像是在拓跋尔身边安了人一样，拓跋尔在哪出现，不出半个时辰，李月尔就能出现。 原本拓跋尔是烦躁的，一直认为李月尔是为了那一万两银票的事想要报仇。但自从翠儿说了另一个可能后，拓跋尔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一番，结果没想明白李月尔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反倒是自己那根感情弦被触动了。 于是，就变成了拓跋尔再见到李月尔后，总是忍不住多看她两眼，渐渐地这种关注就变了味道，先是发现这丫头长得挺好看的，再是觉得这丫头生气的样子也蛮可爱的……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天，拓跋尔和齐盛约着出去跑马，结果李月尔又跟了来。 齐盛还带了三五个以前在洛阳时相处的不错的朋友，其中便有留王世子。留王世子之前向谢明安卖好的时候，就曾经表达过想要求娶李月尔的意思。当他见到李月尔骑马过来的时候，原本已经打消的念头又升腾了起来。 “李姑娘，好巧啊。” 留王世子上前去打招呼，结果李月尔根本没搭理他。 她驾着马，径自冲向拓跋尔：“喂，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了，见到我总跑什么？” 拓跋尔骑在马上，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跑掉，可是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李月尔，心情却紧张的一匹。 “我、谁、我没跑。” 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拓跋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李月尔昂着下巴，哼了一声：“你胡说，你就是在躲我！” 第六百章 生产 齐盛若有所思地看着拓跋尔，又看看留王世子，问身边的另一个人道：“唉，我错过了什么？” 对方倒是真从三人身上看出了不少猫腻，再联系年前的事，笑呵呵地低声和齐盛八卦了起来。 从年前李月尔出事，再到李阁老和太子介入，直接将不安分的江南学子，还有背后的淑妃、四皇子一党查出来的事简单的和齐盛讲了一遍，其中重点则放在了拓跋尔和李月尔身上。 “好像这位拓跋兄弟当时救过李姑娘呢，李姑娘被救回来后，说是自己府上伺候的人不可信，一直在谢府住着，直到四皇子和淑妃被查出来，陛下有了处理后，李夫人这才将她接了回去。” “拓跋兄弟喜欢逛街，我在这城中大大小小的铺子里看到过他好几次呢，齐大哥，你知道最有意思的是什么吗？是每次拓跋兄弟去的地方，李姑娘肯定会出现！” 齐盛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暗示，看拓跋尔的目光瞬间是又惊讶又……也不知道这事王妃清楚不，李阁老最宠爱的小女儿啊，竟然喜欢上了拓跋尔？倒不是说他觉得拓跋尔不好，而是拓跋尔的性子，啧啧，齐盛觉得未来的日子一定不会很无聊了。 果然，齐盛的念头刚刚升起，那边就已经热闹了起来。 拓跋尔被李月尔问的莫名其妙，同时还有那么点不是很能想清楚的心虚，面对李月尔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情形，拓跋尔虚张声势的叫着：“你别过来了！再过来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不就是让你出了点银子吗？你至于一直找我麻烦吗？实在不行我把银子还给你不要了行不行！” 李月尔其实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想要一直找拓跋尔的麻烦。 一开始确实有他将自己好几年的私房钱都坑掉的原因，所以回府后，她还是吩咐人悄悄跟着拓跋尔，知道他在哪里之后，就会急匆匆的追过来，想要狠狠地让他栽个跟头，可是真的见到他的时候吧，倒是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反而想要拉着他好好坐下来聊一聊，但谁能想到，这个家伙每次见到自己就跑呢？ 李月尔想到这，心里甚至有些难过，莫名的委屈。 这不，听到拓跋尔的喊话，她没忍住红了眼眶，带着颤音的道：“你就知道欺负我，谁要你的银子，我、我、我就是——” 齐盛还有其他几个在旁边看热闹的听到李月尔这明显要哭的声音，顿时齐刷刷地看向拓跋尔。 “拓跋，我觉得你有点太紧张了，我看李姑娘应该就是想和你坐下来好好聊聊？” “我说拓跋兄弟，你别总欺负人家娇滴滴的小姑娘啊。” “李小姐从小被娇宠着长大，你这么和她说话，实在是太粗鲁了。” 就连被拒绝了，站在旁边尴尬又嫉妒的留王世子，这会也驾马过来，指点拓跋尔道：“拓跋兄，我看今日我们还是不打扰你和李小姐了。” 拓跋尔皱着眉头，看着在留王世子说完话后，就非常默契的一块离开的几个人：“喂，你们什么意思啊？等等我啊。” 李月尔却突然翻身下马，直接冲到了拓跋尔跟前，抓着他的腿：“你不许走。” 拓跋尔：“……” 这边拓跋尔被抓住走不开，而晋王府也一片混乱。 因为谢明欢要生了。 今天本来用过早饭后，琪儿说花园里有早春的花开花了，谢明欢听了很感兴趣，想要去花园走走，顺便看看这初春的花，可是刚到花园，她就感觉肚子传来了阵阵疼痛，这种痛和平时里面的小家伙活动时候的疼完全不一样。 谢明欢深吸了一口气，抓着琪儿的手：“快，扶我回去，我……要生了。” 琪儿被吓了一跳，赶紧扶着谢明欢往回走，同时喊了花园里守着的人去找晋王。晋王早上陪着谢明欢用过饭，便被打发去书房处理西北的事情了，这会刚商议完一件事，便听到有人来回禀说谢明欢要生了，他几乎是马上就冲了出去。 “王太医呢？快去叫他过来。” “还有之前找好的稳婆呢？让她们赶紧过去。” 等晋王赶回正院的时候，谢明欢已经在早就准备好的产房躺着了，稳婆也早就赶来了，其实也不用赶，因为她们本来就被安排住在产房隔壁。 “王妃，不用紧张，还得会呢。” “琪儿姑娘，你去准备点面条、鸡蛋羹之类的东西给王妃用，一会生产可费力气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 琪儿急匆匆的出来，正好和晋王迎头碰上。 “王爷。” “琪儿，你们小姐怎么样了？” “小姐她还好，稳婆说还得会呢，我现在去给小姐准备吃的。” 琪儿说了几句就着急着去厨房了。 晋王在门口站了回来，等到王太医也赶来后，便跟着王太医一起进去了：“王妃的身子没问题的对吧？” 王太医岁数大了，这来回折腾，他已经满头大汗了。 这会面对晋王的催问，王太医根本没功夫回答，进来后直接放下东西给谢明欢把脉，同时也是给自己点喘气的时间。 半响，王太医淡定的收回手，这才赏脸看了晋王一眼：“王爷放心，王妃的身体好的很，肚子里的小世子也很好。” 晋王坐在床边，握着谢明欢的手，脸上很是紧张。 听到王太医的话，虽然心中松了口气，但肚子里的孩子一刻没有出来，他还是担心，尤其是在之前找稳婆的时候，听说了不少妇人生孩子难产的事，晋王就更加担心了。 “王爷，我没事。” 谢明欢虽然感觉肚子时不时的阵痛，但她的精神真的还好，而且她很期待这个小家伙的到来。 说实话，一年前她去北地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会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有时候命运应该就是这么神奇吧，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到底会遇到什么，又会有什么奇迹出现。 “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们还要回北地去呢，去年你让人在院子里种的那些小树苗都已经长的比人高了。” “是吗？” 第六百零一章 当爹 谢明欢笑了起来，那些小树苗是她之前和拓跋尔查案的时候，偶然在城外看到的，觉得样子比较特别，便随口叮嘱了人移植过去，之前一直蔫蔫的，倒是没想到如今都已经这么高了吗？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肚子里的小家伙却突然下坠了下来，牵扯着她的肚子开始了更强烈的疼痛，谢明欢没忍住惊呼出声，一直在旁边伺候着的稳婆淡定的看了看：“王妃，别担心，只是阵痛，小世子出来还有一会呢。” 说话间，琪儿也端着饭菜回来了。 “王妃，奴婢喂你。” “我来。” 晋王接过鸡蛋羹，亲自喂谢明欢吃了下去。 一碗鸡蛋羹吃完后，谢明欢实在是吃不下其他的了，要知道这距离早膳也才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她虽然是怀孕了，食量比以前大了很多，但也不是无尽的。 用完了鸡蛋羹，稳婆这才催促晋王出去。 “王爷，您先出去吧。” “产房污浊，按照规矩您不能留在这里，而且您在这也影响王妃。” 谢明欢点点头，她也不想让晋王看到自己一会大喊大叫狼狈的一面。 “你出去吧。” “我没事的。” 晋王有些不愿意。 “本王不怕这些，也从来不信这些的。”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你在这会影响我的。”谢明欢朝他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只持续了一半，就被再次传来的阵痛打断，等痛楚过去后，谢明欢才继续道，“我们还要一起带着小家伙回北地呢，再说王太医在这，稳婆也都是有经验的，你不用担心。” 最终，晋王还是被谢明欢劝了出去。 而晋王刚出去没多久，谢明欢这边也终于发动了。 “王妃，用力，对，深呼吸，用力。” “看到头了。” “王妃是第一次生产，就这么顺利，实在是洪福齐天啊。” “喜庆的话都等一会小世子出来再说。”为首的稳婆声音冷了冷，其他几个稳婆马上就收敛了情绪，反分工有序的帮着接生，“王妃，您最好是把力气都省着，一会等小世子再往下坠的时候，用个大力，一次性将孩子生下来。” 谢明欢虽然被这撕裂性的巨大疼痛所牵制，以往让人无法企及的理智和淡定在这一刻也有些崩塌，但稳婆的话她都听的清楚：“我知道了。” 王太医就隔着屏风守着，听着谢明欢中气十足的叫声，很是淡定。 开玩笑，谢明欢从怀孕到生产，所有的脉案都是他负责的，她的身体怎么样，肚子里的小娃娃怎么样，王太医一清二楚，纵观整个宗室，就再没有比王妃更健康的孕妇了。 晋王在外面焦急的来回踱步。 等到谢夫人、谢明安，还有皇后派来的人赶来的时候，就看到晋王像是无头苍蝇般，难得慌张失控的厉害。 “王爷，明欢怎么样了？” “岳母。”晋王看到谢夫人，略微镇定了一下，“还在里面。” 谢夫人倒是没有进去。 虽然她心中也跟着担心，但她自知自己不是医者，也没有太多经验，还是不要进去耽误稳婆太医的好。 “王爷放心吧，明欢的八字极好，不会出事的。” “姐姐这胎怀的很安稳，肯定不会有事的。” 明安也跟着安慰。 倒是皇后派来的心腹嬷嬷笑眯眯地道：“谢夫人，王爷，老奴进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说起来，也确实只有她进去还有点用，不说她陪着皇后生下了晋王兄弟三人，便是从宫中出来了，见惯了各种手段，进去总不会有坏处的。 “好。” 不过到底这里没有嬷嬷的什么用武之地，因为她刚进去，产房里就已经传来了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生了，生了。” “是小世子，母子平安。” 有稳婆出来报喜，还有的专门抱着小世子去清洗，而为首的稳婆则一直在帮谢明欢做最后的清洗工作。 “王妃，您身体很好，这次生小世子也很顺利，只要坐月子的时候好好养着，身体很快就会恢复的。” 谢明欢并没有像其他孕妇那样生产完便晕过去，她还有不少的精神头，一直等着晋王冲进来，两人看了一会被洗干净的孩子，这才缓缓睡了过去。 王太医在谢明欢生产完，就马上给她和小世子都把了脉。等到谢明欢睡下后，才跟着晋王出去，简单的回禀道：“王妃和小世子都身体健康。” 晋王这才算是松了最后那口气：“那就好。” 王太医慢慢悠悠地离开了，抬头看了看万里晴空，所以……昨晚满月后应该就可以回北地了吧，只有他自己住在老宅里了，家人都已经在北地的感觉，很酸爽啊！想到这个，王太医神色微凛，觉得还是有必要离开前，再去太医院要几个能干的年轻人，跟着他一起回北地历练历练才是，上次有个医使叫什么玩意来着？好像他要拜自己为师来着？嗯，就他了。 晋王府喜得小世子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到了晚上，偌大的洛阳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宫中，帝后听说后，也不免心中欢喜。 皇上：“谢家的姑娘和靳儿的孩子，长大了应该会更优秀吧？” 皇后瞥了皇上一眼：“优秀不优秀不知道，但臣妾看肯定是更叛逆更让人头疼。” 皇上：“……” 想想这父母两人的光辉事迹，这个可能性真的是太大了。 他也开始头疼了。 不过皇后却是因着晋王有子的事想到了魏王身上：“皇上，景儿和慕容也大婚了，我听说景儿已经和你说了好几次准备离开的事了？” 皇上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变，叹息一声：“是啊，景儿那孩子，唉。” 皇后虽然心里不愿意魏景离开，但到底是错过了这么多年，能够将人找回来，知道他还好好的活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皇后比皇上想的开：“既然他们想走，不如再留一个月，到时候让他们和靳儿他们一起启程离开吧。” 皇上看向皇后：“你舍得？” 皇后笑了笑：“早晚都是要走的，最后啊，只有皇上和臣妾咱们两个相依为命了，孩子们有他们需要做、想做的事呢。” 第六百零二章 满月 在魏景说不清是第几次再次同皇上请辞的时候，皇上答应了。 “你要离开可以，但要按照之前靳儿说的，朕给你个官职，你和慕容就以我大晋的使者身份周游列国。” “至于离开的时间，还要再等一个月，到时候靳儿他家的小家伙正好满月，你这个做大伯的，总要喝了满月酒再走吧……而且朕想让你先往北边的小国去，所有你们正好可以和靳儿他们同行，离开前，带着你媳妇把回门补了。” 显然皇上和皇后把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魏景根本没有拒绝或改变的理由。 “是，儿臣知道了。” 总算是可以离开洛阳城了，虽然和自己想的彻底远离这里有差别，但也算是一个好结果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的飞快。 这一个月里，晋王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人来的越多晋王的脸拉的越臭，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和谢明欢过二人世界，一点都不想让这些来道贺的人霸占谢明欢，可是来的又都是洛阳城的夫人女眷，晋王根本没有机会让她们感受到自己的臭脸…… 太子妃到底身份不同，除了亲自来看过谢明欢外，便只每日送上好的补品过来，并不搀和这些事，反倒是罗慕容，被谢明欢派人请了来帮忙，所谓长嫂如母嘛……罗慕容既然和魏王大婚了，又是王妃的身份，帮着谢明欢招待这些上门来的女眷刚好。 而这也是给罗慕容一个机会更好的融入到皇室宗亲的圈子里去，尤其是在他们夫妻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趁着这个机会，在宗室世家们眼前打好关系，以后他们再回洛阳城的时候，也不会显得太过扎眼。 满月宴也被谢明欢好不心虚地丢给了罗慕容帮忙，只在最后几日谢夫人过来的时候，让谢夫人意思意思出面指点了指点。要是有之前在北地的交情在，大概罗慕容是要暴走打人了。 每天晚上回魏王府后，都要和魏景使劲抱怨一通，然后希望魏景能够拿出大哥的气势，赶紧帮自己把这事给摆脱了，可是魏景转念一想，将如果他真的摆出大哥气势后，那大概等着他们夫妻俩的就是晋王和太子联手设下的更多的关于大皇子应该尽的义务和责任的诡计了。 “所以，为了咱们能顺利离开这里，早点出海去，娘子你还是受累一些吧。” “要不你把事情带回来，我帮你？” 罗慕容听魏景解释完，想到据她对晋王的了解，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只能继续认命的操劳了，幸好只是个满月宴。 虽然罗慕容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操办这种事，但她做的很好，不算出彩，但没有差错。 到了满月宴这一天，也是谢明欢出月子的日子。 她总算是能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出来走动了，说实话被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月，不能开窗，不能下床，还要吃各种清淡补身体的食物，谢明欢觉得这一个月比怀胎十个月还要难熬。 “总算是解放了。” 谢明欢走出房间，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只觉得自己好像新生了一般。 琪儿在旁边跟着笑：“小姐，你就是闲不住。” 谢明欢但笑不语，转而问：“孩子呢？” 小世子出生后，便由皇后亲自挑选的奶娘精心养着，每天在谢明欢闲了的时候抱过来由她看看，说起来皇家的孩子从小便不需要生母费太多精力。谢明欢本来也不像其他女人那样，是只围着孩子转的人，对这种规矩倒是觉得挺好，如今孩子还小，她虽然是亲娘，但在照顾孩子上不一定就比得过奶娘，不过等孩子长大了，开始启蒙了，那时候就要她亲自教导了。 琪儿：“奶娘还在喂奶呢，小姐，您是等会，还是先去前面？” 谢明欢想了想：“我过去看看。” 直接推门进了隔壁专门给奶娘住的房间，平时孩子也在这里跟着奶娘睡，所以这里的环境和谢明欢的正房比，也不相上下。 奶娘刚喂完小世子，这会正在给小世子换衣服。 见到谢明欢进来想要行礼。 “无妨，你给他换衣服吧。” “是。” 等给孩子换完了衣服，谢明欢这才开口道：“好了，把孩子给我吧，我抱他去前面。” 奶娘没有多余的话，马上将小世子交给了谢明欢。 自己则在后面跟着，以防待会小世子哭闹。 前面宾客都来的差不多了，谢明欢抱着孩子刚走出院子外，就碰上了专程过来接她的晋王，晋王走过来，看着谢明欢傻笑。 谢明欢被他笑的有些脸红，走过去低声道：“王爷，走吧。” 晋王点点头，伸手接过孩子：“我来吧，你刚出月子，这小家伙不轻，别累着了。” 谢明欢只能将孩子给他，然后自己跟在他身边，一家三口一起出现在宾客面前。 那些早就听说晋王对谢明欢深情还不信的，这会是不得不信了。 这世家大族的规矩不少，不管好坏，大多都是要遵守的，比如男人应该抱孙不抱子，可是看看到了晋王这……亲自抱着孩子出来，还不能说明点什么吗？ 有宫里来的司礼女官主持满月洗三。 等洗三礼刚结束，宫中就来了赐名的圣旨。 皇子们的长子，尤其是嫡长子都是要由皇上这个做祖父的赐名的。晋王作为最受宠的小儿子，生的孩子，到了皇上那里，起名自然是更加慎重。 皇上在书房里把自己关了整整半天，选了好几个名字，最后又从里面挑了最好的一个，这才写圣旨赐名过来。 “皇上赐名晋王长子名哲，册立为晋王世子。” 于是，这个出生一个月的小家伙便有了自己的名字，司马哲。 “哲，理也，哲世子以后定然是个才子啊。” “呵……本王的儿子可不做假正经的书生，要做就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 王爷您是忘了您之前在洛阳做纨绔的那些年了吧！ 众人有志一同的翻白眼。 就连谢明欢听到这话，心中都默默的腹诽了一句呵呵。 第六百零三章 回北地 满月宴过后，晋王和谢明欢第二日便带着孩子进宫了。 帝后这坐祖父祖母的虽然不能亲临满月宴，但两人却不能不带孩子进宫让他们看看，而且除了看孩子，最重要的是他们也该启程回北地了。 皇后将孩子抱在怀里，喜欢的不得了。 再想到自己可能就见了这一面，他们就要离开了，下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心中是百感交集。 “孩子还这么小，你们一路带着他回北地，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母后，你担心什么，难道儿子还护不住她们母子吗？” “本宫不是这个，是哲儿才一个月，若是在路上因为气候不适，生了病什么的……” “呸呸呸，母后，您就不能说点好的吗，得亏这都是您亲孙子，不然我都该觉得您这是嫌弃我们了。” “你！”母后被晋王插科打诨、胡搅蛮缠的说不下去了。 谢明欢在旁边一直没吭声，这会才开口道：“母后，您放心吧，有王太医同行，奶娘也都带着，如今天气暖和了，咱们一路往北，气温虽然有些差距，但倒是和现在差不多。” “唉，这些本宫也知道，就是……这才刚见到哲儿，眨眼你们就要离开了，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到哲儿是什么时候了。” “母后，您就别伤感了，等这小子长大了，再过几年，就让他回来陪您。”晋王想的很好，“不过这几年启蒙的关键时候，他必须得跟在我们亲爹娘身边吧，都说谁养大的随谁，为了我儿子未来的聪明才智，这几年，本王肯定得亲自养着他。” 皇后：“……” 皇上在旁边听得很是无语：“要是按照你这个说法，朕倒是觉得哲儿千万别让你养才是，你小时候多混蛋啊，你都忘了吗？” 晋王：“父皇，您记错了吧？我小时候多聪明啊，要不是我先下手为强，这么好的儿媳妇，现在指不定跑哪去了。” 皇上呵呵冷笑：“你长这么大，也就找媳妇这件事做得漂亮，其他事……朕都不想说你，尽会偷懒耍滑了。朕让你去北地，别以为之前你做的那些小手段朕没发现，若不是你故意装作无能，怎么会把谢六忽悠过去，他怕自己的侄女被你连累了，去年被你骗着帮你做了多少事。” “要不是你骗了他，能把他气的干脆出海去了吗？” 晋王：“……” 皇上的话，倒是让谢明欢有些惊讶，虽然她之前也有猜到六叔出海，或多或少和晋王有点关系，但万万没想到其中的内情竟然是这样的？ 怪不得去年六叔一直在北地逗留，合着这里面有晋王在搞鬼啊。 不过晋王很快就抛出了理直气壮的理由：“哎呀，父皇您也说了，我这辈子做的最漂亮的事就是找媳妇了，所以当时媳妇都要跑了，我哪有心思管北地的事啊，再说了，谢六爷才华惊绝，当时和前秦交战的时候，他干的多好啊，这样的人才您自己留不住，还不许我小小的用一下啊，您这就是嫉妒。” 皇上：“……朕嫉妒？朕才不嫉妒呢，你想用倒是用长久了啊，这才半年，人家就出海去了，呵呵。” 嗯，这画风是越来越跑偏了，父子俩相互伤害相互嫌弃。 皇后无奈地朝谢明欢笑笑：“他们父子俩从小就这样，别管他们。” 说着皇后拉着谢明欢的手道：“你们要回北地去了，景儿和慕容他们也要走了，我和你父皇的意思是，你们结伴而行，一块启程，到时候景儿先陪着慕容回门去，再从北地的港口坐船出发。” 谢明欢自然没有不同意的：“能和大哥大嫂一块回北地，我们这路上倒是不怕无聊了。” 皇后却悄悄同谢明欢道：“有个事母后得麻烦你。” 皇后是悄悄地叮嘱谢明欢，路上帮忙多注意一下罗慕容，最好是能赶在他们离开前，有个罗慕容怀孕的喜事什么的，到时候她就可以再借着这个借口把魏景和罗慕容继续留下来了。 谢明欢哭笑不得，不过还是郑重地答应了下来，皇后的慈母心思她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是从小便被抱走的孩子，她不舍得也是正常。 启程的日子很快敲定了下来。 离开之前，皇后在宫中又办了个小宴，将三个儿子都叫进了宫中，也算是吃顿践行的团圆饭。 太子看着魏王和晋王，心中百感交集，甚至有点嫉妒。 不管是去北地，还是出海，他都想去！ 可是太子之位却死死的把他拴在了洛阳，唉，是谁说做太子至高无上，可以随心所欲的，根本就是一个巨大又坚固的牢笼，甚至是自己把自己锁起来，太子心里苦啊。 所以整个宴会下来，太子各种灌晋王和魏王喝酒，这种很明显幼稚又奇怪的做法，就连罗慕容都看出来了。 太子妃在旁边好笑地同两个妯娌道：“别管他们，太子就是小孩子脾气，故意的。” 谢明欢转念想了想，猜测到：“太子殿下不会是羡慕他们吧……” 太子妃无奈地耸耸肩：“是。” 谢明欢摇头。 罗慕容听不明白：“羡慕？羡慕什么啊？” 谢明欢之前独自去北地的时候，有过那种天大地大，四处为家的壮阔感，这会倒是可以说上一二：“原本……太子殿下之前应该一直做着去北地的准备，以北地的那些情形，太子殿下或许一开始会忙一忙，但后面的生活，想必已经计划好了，要带二嫂四处走走吧？” 太子妃听到谢明欢说这话，想起夫妻俩以前的计划，不得不说，这会她也有点嫉妒了。 “是啊，原本我们都说好了，要去草原上策马，还要去高原上小住，听说还有雪山……” 谢明欢拍了拍太子妃的手，想了想道：“那二嫂您想想，其实原本我和王爷是可以什么都不做，逍遥快活，哪里都去的，什么都做的……但是现在还是要去为了北地负责，会不会心里好受一些……” 太子妃无语地望着她：“并没有！” 这话真的不是让她更嫉妒的吗？！ 第六百零四章 再见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一日里送走两个儿子，虽然规矩上不合适，但帝后还是亲自出城送了晋王、魏王离开。 “景儿、靳儿。” 皇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兄弟两人，他们一个从小被卷入阴谋之中，一个则是被宠溺着长大，如今，他们都已经是羽翼丰满的大人了，各有各的使命，也已经开始了各自的人生。 “多给你们的母后写写信。” “知道了。” “儿臣记得了。” 两个人都答应了下来。 还是司马靳先催促道：“父皇，再不走就该走夜路了，你也不想你小孙子大晚上还赶路吧。” 皇上：“……” 魏王失笑，不过也接着晋王的话道：“父皇，儿臣和三弟真的该走了……来日漫漫，待儿臣想明白了，一定会回来的。” 皇上重重地叹息一声，什么话都没说，只朝两人挥挥手：“去吧。” 谢明欢和罗慕容也辞别了皇后，先后上了各自的马车。 晋王和魏王则翻身上马，朝相依偎着站在城门口的帝后挥挥手，招呼着人马缓缓离开了洛阳城。 一直到他们长长的人马最后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看不清楚的小点，再之后完全消失在视线之中，皇后才牵着皇上的手晃了晃：“皇上，咱们也回吧。” 虽然平时看起来皇上很有天子威严，但这一刻，他只是一个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为了各自的使命而离开，甚至这一别之后，他深深的知道怕是未来三年、五年都无法再见，却又无可奈何。明明是至高无上的天子，却连儿女承欢膝下这样简单的小事都无法说了算，这让皇上感觉很不好。 “回去吧。” “以后就剩咱们夫妻俩和太子了。” 皇上唏嘘不已。 尤其是那日送别宴上太子的表现，他看在眼里，很清楚这个二子的心思，他怕是虽然做着太子，也有他的无奈吧。 路上，因为有才刚刚一个月的小家伙，所以马车的速度很慢。 晋王只在出城的时候骑了一会马，等到上了官道，帝后已经管不着的地方，晋王马上就弃马上了马车。 “哲儿怎么还在睡啊？” “他还小呢，奶娘说了，这么大的孩子多睡才好，睡着了长身体呢。” 照顾的精细，哲儿白白胖胖的，裹在大红色的襁褓里，睡的特别香，哪怕是在马车上摇摇晃晃，也没有让他醒过来。而谢明欢的气色，和怀孕之前一模一样，甚至比怀孕之前更精神。 都说女人坐月子相当于第二次新生，若是保养的好，不仅会二次发育，有些以前的小病也能根治了，现在看来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晋王拨弄了小家伙一会便失去了兴趣，转手将其往一边挪了挪，自己则蹭到了谢明欢身边去，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夫妻两个半躺在马车上。 “如今他还小，回北地之后，你怕是一时半会不能出去了。” 晋王陈述事实，其实还是有些担心谢明欢因此难过的。 谢明欢早就想过这件事了：“其实除了勘查现场外，其他方面拓跋、崔大哥他们都完成的很好，就算我不能出门，也可以留在府中分析案情，不影响的。” 晋王：“那就好，我就怕你会觉得不能出去，迁怒到小家伙呢。” 谢明欢瞥了瞥嘴，根本不信晋王这话：“王爷说的是自己吧？” 要知道这几日里因为担心启程上路，哲儿会不适应，所以晚上谢明欢大多亲自带着他，只希望到了路上的时候，哲儿能更有安全感，虽然他还不能清晰的看到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但安全感一定不能缺。 而为了带哲儿，晋王殿下就自然而然的被驱逐了。 他根本就是自己在喊委屈。 外面拓跋尔没有像从北地来洛阳那么兴奋，甚至有些不太对劲。 他骑着马跟在齐盛身边，但却好几次没有听清楚齐盛在说什么，不断地走神。齐盛将拓跋尔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早就有了揣测，这家伙十有八九是在想李姑娘吧……突然离开洛阳，也没有辞行，是担心人家小姑娘找不到他吧。 “拓跋？” 齐盛再次喊了拓跋尔一声。 “啊？齐大哥？你找我？” 齐盛摇摇头，看着一脸迷茫的拓跋尔：“我是想问你，你这一路上无精打采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不舍得洛阳？” 拓跋尔马上摇头：“没有，我就是……可能昨晚没休息好吧。” 齐盛：“那你离开的事，有没有和李姑娘说？你和她辞行了吗？” 拓跋尔脸色微变，不敢看齐盛：“齐大哥，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告诉那个小丫头，我和她又不熟！” 齐盛根本不信：“是吗？” 拓跋尔被问的更加心神不定了：“当、当然了。” 齐盛没有再为难他：“那好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魂不守舍的，还以为你是有什么事呢。” 拓跋尔勉强让自己集中注意力：“我没事，就是想想总算要回去了，说不定路上还能碰上什么案子，有些激动。” 齐盛：“案子哪里都有，就看是什么程度的了。” 拓跋尔：“在洛阳这几个月，有点太过无聊了，虽然没有案子说明是治安好……但一直闲着真是要发霉了。” 齐盛：“洛阳的案子一般水都深着呢，不是单纯的杀人放火，也不是每个案子都适合让所有人知道的。” 拓跋尔：“是吗？” 齐盛点头。 这是自然了。 也不知道拓跋尔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差，只不过来洛阳一次，就能碰上四皇子、江南学子这么大的案子，虽然整体看起来没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干系，但实际上这种无形的政治斗争才更让人害怕，因为往往这些事情背后稍微不慎，死的就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百上千的无辜人。 再说李月尔得知晋王、晋王妃离开北地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这几日她被娘亲限制着不许出府，原本派去打探拓跋尔踪迹的小厮也被娘狠狠地罚了出去，如果不是听爹说起来，她根本都不知道。 想到拓跋尔竟然走了，李月尔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第六百零五章 善堂 李月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呆了好几日，等她终于有些明白自己对拓跋尔的不舍后，再次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十日后，洛阳李阁老府中气压再次下沉，并且沉的厉害。 李阁老看着手里那封女儿留下的书信，止不住的想打人。 “爹，娘，女儿去北地了。我要去找拓跋尔，他不能把我的心偷走了就什么都不管了！” 写的直白到让人有些怀疑其实李月尔是不是才是真正的江湖中人。 而这些……对于已经到安阳的拓跋尔来说，一无所知。 安阳已经是北地境内。 因着谢明欢说长治已经去过两次了，不如这次回盛德的时候改道从别处经过，也可以顺便看看这些没去过的地方政绩如何，还有什么大的困难是官员没有上报的。 只要和谢明欢在一块，晋王倒是不介意途中办办正事，所以两人对着地图很快就将进入北地后回盛德的路线做了新调整，而这第一站便是安阳。 安阳是军事要塞，城门要比其他城池更高更坚固，尤其是前秦覆灭后，朝廷更是拨款重新加固过安阳的军事防御，所以想要进安阳，接受的排查很详细，哪怕是谢明欢一行人，在城门口也不得不排在长队后面等着……除非他们主动暴露身份，而不管是谢明欢还是晋王，都不想和当地官员过早见面。 进城的速度很慢，拓跋尔等了一会有些着急，翻身下马和齐盛说了一声，便去前面看情况去了。 “都安静点，把你们的路引都准备好，每个人的都要查看，如果是本城中人从外面回来的，去另一边排队，说清楚你们住在哪、名字，便可以进去了。” 拓跋尔听着目光看向另一队，果然要比这边速度更快。 他羡慕地看了一会，又在旁边卖茶水的小摊上拎了两壶热茶便回去了。一壶肯定是要给谢明欢和晋王的，另外一壶拓跋尔便招呼着齐盛，还有一起的几个官差，这段日子混的熟悉的喝了起来。 拓跋尔：“别看这都五月份了，但北地还是冷。” 齐盛：“是啊，北地的冬天要比南边长的多，虽然时令是上入春了，但其实真正暖和起来还要到月底或者六月份了。” 拓跋尔：“以前我和师父游历的时候，也在北地待过，当时只顾着跟师父上山访友，喝茶手谈，都没有顾上关心这些，现在跟着师姐……我怎么觉得自己倒是生出了几分忧国忧民的心思呢。” 齐盛闻言，侧目看着拓跋尔，啧啧两声。 “你确定……不是在拍马屁？” “齐大哥！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这只不过是抒发一下自己的感慨而已。” 两人说笑着，跟着队伍一点点地往前进。 而就在这时城门口突然混乱了起来，夹杂着吵闹声，引得两个人同时看了过去：“怎么回事？” 齐盛先是冷静的吩咐身边的人保护好王爷王妃的马车，这才翻身下马朝前面而去，准备亲自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齐大哥，等等我，我也去。” 齐盛和拓跋尔一前一后走了过去，很快就看清楚了现场的情况。 原来是一个带着斗笠的妇人没有路引，被官差拦住不许她进城，妇人想要解释却解释不清楚，最后无奈之下大哭了起来，看那样子很是悲壮。 “这……” “别在这嚷嚷了，去去去，没有路引不能进城，这是规矩，你就是把嗓子哭坏了，我们也不能坏了规矩。” “我说这位娘子，你身上有没有带银子啊，要不你就掏点银子……好让官爷通融通融啊。” “给了，可是官爷不要。” 那妇人摊开手，果然手里握着一锭银子，应该是她方才想要给官差，却被退回来的。 “这……唉，你的路引呢？是没有开还是路上弄丢了？你家是哪里的？” 有后面排队的人好奇地询问，也不知道是想帮忙还是单纯的八卦。 而妇人并没有回答这些问题只是一个劲的哭。 拓跋尔没忍住想要过去，被齐盛从后面拉住了：“你要去做什么？” 拓跋尔指了指妇人：“齐大哥，我看她很可怜，要不咱们问问清楚，一会帮她一把？” 齐盛摇头：“她身上有银钱，就算进不去安阳，也能找到落脚的地方，不要多管闲事。” 妇人哭了一会，并没有让铁面无私的官差同行，最后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拓跋尔有些担心，可是齐盛的话说的也没错，师姐还有王爷的安全最重要，尤其是还有哲儿那个小家伙，他还那么小。 妇人的插曲过去后，一行人又排了有小半个时辰，才总算检查进城了。 因着路引上并不会写本人的信息，所以晋王的身份隐蔽的很好，只是他们这一行人的队伍实在是太过浩浩荡荡，检查完他们的路引的官差不由好奇地和另一个兄弟道：“也不知道又是哪里的老爷夫人，看着派头。” 另一个人眼皮子都没抬：“不管是哪里的老爷夫人和咱们都没关系，还是赶紧检查，等检查完了好去喝口热茶去，这鬼天气真是冻死老子了。” “你就知足吧，若不是今年那位王爷入冬前就安排了粮食，你想想去年，咱们在这城门口没白天没黑夜的守着，就怕那些灾民流民的进来，今年没有了灾民流民，你都不知道咱们大人乐呵了多久了。” “嗯，这话说的倒也对，去年那日子更不是人过的，这么想想倒是好了不少。” 两人这发自内心的对晋王的推崇，可惜刚好完美的和晋王错过了。 不过就算晋王听到了，大概也不会多开心，要知道为了那些粮食他在欧阳庆那个老头子那被苦口婆心的教导了多久？！就因为北地没钱，又不能全部指望着朝廷，所以晋王殿下不得不完完全全的将北地所有地方的情况都掌握后，再安排部署有效的开源节流的方法……那些日子，一点都不爽！ 进城后，谢明欢将哲儿交给奶娘抱着，自己和晋王商量在哪落脚：“若是只有咱们倒是可以住客栈，但大哥大嫂也在……要不咱们买个院子吧？” 晋王牵着谢明欢的手：“放心吧，这事本王早就让小明子提前过来办了。” 是吗？ 谢明欢到还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安排的。 第六百零六章 你怎么来了 而早就接到明公公的书信知道了落脚点的齐盛，根本是一进城就带着大家往早就准备好的宅子去了。 谢明欢却因着宅子的事想到了另一件事：“王爷，你说咱们将这各地的宅子经营起来，做个善堂如何？” “善堂？” “是啊。去年我和琪儿来北地的时候，也吩咐人在好几个地方准备了宅子，当时本来是想去各地游历的时候住着方便，后来咱们成婚后，母亲给我准备的嫁妆里面的宅子，十之七八也都是北地的。” 谢明欢详细的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我想了想，这些宅子平时也是空着，倒不如把前面的正院开辟出来做善堂，既能收留当地的穷苦人，到时候咱们派了人过来打理，也就能知道这些地方的政务和发展的实际情况了。” “想法倒是不错，不过你嫁妆里面的宅子就算了，那都是你自己的私产……这些咱们偶尔到一个地方随手置办下来的宅子利用起来就好了，先选几个地方坐试点，若是回头成效好了，再在北地推广。” 晋王没有反对，反而认真地和谢明欢计划了起来。 于是，本来只是想来告诉两人已经到地方的齐盛，就这样领了一个新任务回来，这种感觉，很是……酸爽呢。 在路上折腾了不少日子，如今总算能在自己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了，所以大家聚在一起用了午饭后，便都各自院子歇着了。 谢明欢和晋王带着哲儿，自然是住了正院，最大的客院则给了魏王和慕容，剩下的院子就由齐盛、拓跋尔他们自己安排了，最后拓跋尔和胡书、齐盛住在了一起，王太医带着从太医院坑来的年轻医士张清住一个院子，其他的就是随行的官差随便挤挤了。 因着进入了北地，谢明欢和晋王都不着急再往盛德赶，而是选定了几处地方，想要小住上半月，顺便实地考察一下当地的民生情况，所以一时间大家都有了几分已经到站的心情。 奶娘又为了哲儿一番后，谢明欢便让奶娘将哲儿放到了她和晋王休息的床上，两人亲自带着哲儿睡了午觉。 哲儿虽然人小，但这一路过来，许是每天都在马车上，睁开眼便能感觉到谢明欢和晋王，所以并没有那种离开了出生的地方后的不适应感。再加上一路上拓跋尔在各种路过的城镇小摊贩上买了不少小孩子玩的玩具，别看哲儿现在还玩不了玩具，但那些等着他临幸的玩具却已经足足有两大箱子了。 两个大人没睡多久就醒来了，睡了一觉，一路上的疲惫去了不少。 晋王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看了眼睡的正香的儿子，撇撇嘴，略有几分嫌弃。谢明欢瞥了他一眼，用眼神询问，王爷是要去书房吗？ 晋王脸上很是烦闷，嗯，这几日一直没有看折子，怕是小明子早就把折子都准备好了，本王抓紧去批了，等明日带你在安阳好好转转。 谢明欢但笑不语，王爷快去吧。 等晋王走了，谢明欢饶有兴致地仔细看着还在呼呼大睡的哲儿，有一种后知后觉的当娘的感觉，这是自己生出来的小家伙？以后自己竟然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 要是谢夫人知道谢明欢这些想法，怕是又要好好念叨她了。 到了第二日，谢明欢并没有出门，因为哲儿突然能看清楚东西了，一大早醒来后，不同于之前那些日子，竟然是特别的精神，小手抓着晋王和谢明欢不放，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很是惊奇。 反倒是拓跋尔和胡书，相约着一大早就出门了。 胡书说以前就来过安阳，知道安阳哪里的桃花酒好喝，要带拓跋尔去尝尝鲜。 “就这时候的桃花酒最好喝，刚被新雪沁透了那股子冰凉的气味，喝起来先凉后热，那感觉，其他酒根本比不了。” “胡大叔，我怎么发现你去过的这些地方，最熟悉的就是酒呢？” “那是，这一刀一酒走天涯，你没听说过嘛？” “没有。” “哼，谢六那个家伙，肯定是架子摆的太大，你说说，他之前是不是尽带着你过和尚过的生活了？清心寡欲，滴酒不沾，不吃肉不近美色？” “……没有啊，胡大叔，您和我师父你们两位老人家的恩怨，就不要总带着我了吧，您看咱们叔侄的感情是真挚的不是。” “你这小子，行，这话勉强能入耳，不说他了。” 拓跋尔赶紧跟着点头，又吹捧了他几句，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只是胡书也是好几年前来过的安阳，早就不记得那酒铺到底在哪了，两人走了半天没找到酒铺，倒是又走到了城门口。拓跋尔有些累了，指了指城门：“胡大叔，你确定你还记得那家酒铺在哪？或者他们早就搬走了吧？咱们可是都要出城了！” 胡书皱眉：“可是我明明记得就在这附近啊。” 拓跋尔四周看了看，这城门口除了一些平民百姓的院子，就是在外面摆摊卖面卖包子的，根本没有什么酒铺，他想了想抬脚走向城门边上那卖包子的，想去问问，结果还不等他开口，城门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蛮横骄纵的声音：“大胆！你们什么意思，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 拓跋尔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可是下一秒，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我爹爹可是——” 拓跋尔不敢再听下去了，他飞快地朝城门外跑去，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虽然她比在洛阳时狼狈了一些，脸上一块黑一块白的，但就是那个死丫头无疑了！ “你怎么来了？！” 拓跋尔无奈地走过去，拦住了想要将李月尔推开的官差。 那官差打量了拓跋尔一眼：“这是你亲戚？” 拓跋尔和李月尔因着这话对视了一眼，李月尔心中有些忐忑，害怕拓跋尔故意不承认，还好拓跋尔虽然平时胡闹了些，但这种关键时候还是很严肃的：“对对对，这是世伯家的女儿，年纪还小，贪玩，应该是偷跑出来了，您看要不我先带她走？” 第六百零七章 小案子 认识城中住着的人，倒是可以被带进去，就是城中的人要登记一下住址，拓跋尔登记好了住址，这才拉着李月尔，将她带进了安阳城。 拓跋尔一路拉着她，一直拐进了另一个巷子里，这才松开李月尔的手，质问她：“你怎么来了？” 李月尔有些紧张地不敢看他：“难道这里我不能来吗？” 拓跋尔翻了个白眼：“我是问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家人知道吗？就你自己来的？” 李月尔讷讷地看了他一眼：“我给爹娘留了书信了……我来找你啊！” 拓跋尔：“？？！找我？不是吧，为了那点银子，你是要和我不死不休了是吗？” 李月尔：“我不是来找你要银子的！” 拓跋尔：“那你找我干什么？除了银子，我也不该你什么啊、” 李月尔又无奈又生气地瞪拓跋尔，半天骂了一句：“傻子！” 然后转身就想走。 拓跋尔怎么可能让她一个小姑娘自己离开，赶紧追了过去：“喂，你要去哪啊，你一个人有地方住吗？” 李月尔气呼呼地一直往前走：“不用你管！” 拓跋尔无奈地跟着她，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要不是知道她的身份，再加上怎么说在洛阳他也保护了她一阵子的份上，他还真想掉头就走不管她了：“你以为我想管啊，要不是看在你爹和王爷的份上，我才懒得和你多说一句话呢。” 李月尔却因为拓跋尔的话而委屈地红了眼睛。 想她一路追了过来，心里都是喜欢这个家伙的小心事，可是他呢？竟然说看在爹爹和王爷的面子上……就算他对自己还没有那种感情，可是认识这么久了，难道他们都不算是朋友吗？ 他就是个混蛋，是个渣！ 李月尔越想越生气你，转身气鼓鼓地朝拓跋尔走去，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狠狠地踩拓跋尔的脚，还伸手去拧他的胳膊。 拓跋尔被李月尔这一通操作搞得更加不明白了。 “你有病吧？快放开我！疼！” “就不放，踩死你，拧死你算了！” 李月尔说着明明自己在发狠，却先哭了起来。 “哇——呜呜呜，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知道欺负我，我恨你，我讨厌你！” “……” 拓跋尔后悔了。 他就不该发好心带她进来，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哄着她先别闹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李月尔狠狠地哭了一场，红着眼眶任由拓跋尔拉着她往回走。 两人刚出了小巷子，就听到一声尖叫。 “出事了！” “死人了！” “啊——好多血，好可怕！” 拓跋尔听到这些叫声，马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还被他拉着的李月尔不得不跟着他跑：“慢点，我跑不动了。” 拓跋尔根本没听到或者是没时间估计李月尔的话，因为他挤过人群后，很快就看到了那个人们口中的死人了。 是个女子。 周围涌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不绝于耳。 而跟着拓跋尔挤上前的李月尔在看到倒在地上已经气绝的女子后，直接吓地尖叫出声：“啊——” 拓跋尔这才想起来还有她在，连忙转身拦住了她：“别叫了，别看！” 他将李月尔转过身子去：“你别扭过来，我先去看看死者的情况，若是没什么大事，等官府的人来了，咱们就可以回去了，若是……” 李月尔虽然听他的话扭过去了，却不想拓跋尔走，伸手拉着他的胳膊：“你别去。” 拓跋尔并没有同意：“听话，这是我的职责。” 他挣脱开李月尔的手，转身走向了死者。 虽然四周的人很多，但赶上前的也就只有拓跋尔。 他走过去先是去探探了女子的鼻息和脉搏，确实已经死了，而且身上冰凉，脖颈、双手间的伤口处血已经凝固结痂，应该是死了一段时间了。 只是……这里虽然不是闹市，却也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这人既然死了，是谁将她丢在这里的呢？ 拓跋尔又仔细看了女子手腕、脖颈上的伤口，看起来像是勒痕，但奇怪的事这些勒痕很细，看起来不像是绳子留下的。 再看女子的衣着打扮，应该是个成婚的妇人，头上带着的一根金簪子还在上面并没有遗失，耳环、手镯也都还在身上，看来应该不是为财。 很快，拓跋尔就发现女子下半身的裙钗较之上半身比要更凌乱几分，他皱紧了眉头，心中升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只是……这个想法还需要琪儿验尸后才能证实。 再看四周，并没有可见的血迹，而女子的绣鞋也完整的穿在脚上，上面很干净，也不像是沾染过泥土之类的。 “这不是王寡妇吗？” “就是那个刚搬来没多久的俏寡妇？哎，我想起来了，她家不就住在这吗？” “是啊，你们看她身上的衣服，我看啊，说不定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她就是个……根本不是什么寡妇，这回啊，说不定是玩大了，所以这不就死了！” 拓跋尔默默地将周围这些听起来有些用的议论记在心中。 很快，负责这片区域的官差就到了。 “都让让，让开。” “闲杂人等都赶紧离开，这里是你们该待的地方吗？” 为首的官差姓岑命寅，平时经常带着四个手下在这一片巡逻，老百姓们都认识他。 “是岑老大来了，走走走，赶紧走。” “岑老大来了，这事肯定会管的，咱们回去吧。” 这位岑官差在百姓心中的印象还不错，是个好人。 岑寅走过来后，马上就看到了还在死者身边仔细检查的拓跋尔，拿手中的佩刀刀柄点了点拓跋尔的肩膀：“喂，小子，哪来的，胆子不小啊，看热闹看到这来了？” 拓跋尔抬头看过去，见岑寅的打扮知道他是官差，站起身一派淡定的朝他笑笑：“这位官大哥，小弟不是来看热闹的，是赶着现场没被破坏，先搜集线索！” 岑寅啧啧两声，见拓跋尔容貌年轻，又是外族人，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只当这是个借口：“行了，赶紧走吧，别在这耽误我们办公了。” 拓跋尔还想再挣扎一下：“官大哥，我没开玩笑，这位夫人被害的第一现场并不是这里，而她身上的首饰荷包都还在，说明凶手不是图财，还有她下面的罗钗繁乱……我怀疑这凶手是个淫贼！” 第六百零八章 吵闹 岑寅虽然没有把拓跋尔放在眼里，但他只粗略扫一眼死者的情形，便很快发现拓跋尔说的这些和现场表现出来的很一致，倒是对他有几分另眼相看，不过就算如此，岑寅自认这种小案子，就算没有他在这里多嘴，自己也能办的了，所以只挥挥手让拓跋尔赶紧离开。 拓跋尔说完这些，见岑寅还是要赶自己走，有点失落，但也没有继续在这磨叽，他准备回去和师姐说去。 拓跋尔带着李月尔回去了。 岑寅则带着弟兄们将死者的现场情况详细记录下来后，就派人将死者送回义庄了，之后回府衙和大人回禀了一声后，便开始着手追查这件案子。 而回去之后的拓跋尔，带着李月尔一起去见谢明欢。 哲儿兴奋了一上午，这会刚吃了奶睡下。 谢明欢不想吵醒他只能出来到隔壁的偏室见拓跋尔，等她走进房间，看到拓跋尔身边坐着的李月尔后，惊讶地轻呼出声：“李姑娘？你怎么——” 李月尔马上起身拜见谢明欢：“见过王妃。” 谢明欢摆摆手让她坐下，并不计较这些虚礼，她现在只是单纯的被李月尔的出现惊住了：“李姑娘，你怎么到北地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难道是之前的事还有同党？” 李月尔连忙摇头：“不、不是的王妃，我、我是自己跑出来的。” 谢明欢皱眉，不明白李月尔跑来北地是什么意思。 让李月尔说是因为喜欢拓跋尔，所以追了出来，这话她说不出口，而且拓跋尔这家伙方才还那样说自己，她更不想这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了，那样他指不定多骄傲呢。 但李月尔支支吾吾半天没吭声，眼神却一直瞟向拓跋尔，谢明欢虽然没有猜明白她是喜欢拓跋尔，却也明白了她十有八九是因为拓跋尔才来的。 谢明欢：“李姑娘这一路上可还顺利，有没有给李大人报平安？准备什么时候回洛阳？” 李月尔有些着急：“王妃，我不想回去，我、我想跟你们一起。” 谢明欢为难了：“可是李姑娘你的身份……你若是想去盛德玩一玩也行，但在盛德长住，想来李阁老李夫人都不会同意吧？” 李月尔：“王妃，我会给爹娘写信的，只要您别赶我走就行。” 谢明欢：“……” 拓跋尔着急和师姐说死人的事，插嘴道：“师姐，你别管她了，她想跟着就让她跟着吧，说不定去了盛德没几天她就想回去了呢，我这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谢明欢听到拓跋尔前面关于打发李月尔的话，也是哭笑不得。 李月尔可是阁老家的千金，又已经及笄，若没有这些事说不定李阁老夫妇都要给她说亲了，结果现在她却一个人跑到北地来了，问题很严重好吗！不过她也没有非要现在解决这个事，还是回头让王爷给李阁老去封信再说吧。 “那我让人带李姑娘先回去休息。” 李月尔有些纠结，她担心自己走了，拓跋尔转眼又不见了。 眼巴巴地朝拓跋尔看了过去，拓跋尔下意识地朝她挥挥手：“姑奶奶，你先去洗洗你的脸吧，你放心，回头想逛街了我肯定陪你去！” 他想起来在大街上李月尔对自己痛下狠手的事，不由有些怂，想要哄好这位姑奶奶。 等李月尔被翠儿带下去后。 拓跋尔迫不及待地将街上遇到死人的事说了。 “师姐，你说这个案子，咱们要不要——” “只是死了一个人，你也说了，线索颇多，应该是淫贼所为，想来官府很快就能找到凶手了。” 谢明欢无意参合每个案子。 像这种案情简单明了的，当地官府的捕快官差就可以搞定，没必要再插手，白白给当地的官员增加压力。 拓跋尔有点失望：“好吧……” 但心里还是有点遗憾，大概是好久没有查案子了，没有那种四处奔走去找线索的事要忙，拓跋尔竟然开始异常的想念起来了，甚至看到尸体都有点小兴奋的感觉。 谢明欢：“不过这事你可以和齐盛说说，让他暗中关注一下结果。” 拓跋尔蔫蔫的点头：“知道了。” 师姐不同意，拓跋尔失去了激情，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见到齐盛了，才和他提了一句死人的事：“齐大哥，你有空了派人去关注一下吧，说不定过两天他们就把人抓到了。” 将死者的事同齐盛说了后，拓跋尔就放下了。 而且有了李月尔，拓跋尔也根本没功夫想案子的事，因为李月尔把他折腾的够呛！ 第一天。 “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好——” 一通踩脚掐胳膊加大哭。 拓跋尔觉得自己的胳膊要废，本来安静的宅子因为李月尔的到来，随处可以听到拓跋尔的痛呼声：“我说你这个女人能不能淑女点？！” 第二天。 “你想到什么了吗？” “我应该想到什么？” “你！你就是个大傻子！” 李月尔哭着跑出了宅子，拓跋尔难得清静了一会。 只是很快齐盛就过来找他了：“李姑娘自己出去了？” 拓跋尔：“是啊。” 齐盛无奈地看着他：“王妃让我告诉你一声，既然李姑娘说是来找你的，那你就要负责她的安全，现在她自己跑出去了，安阳也不是咱们熟悉的地方，要是出了什么事……” 拓跋尔：“！！！” 我去！ 合着这死丫头就是甩不掉的牛皮糖了？ 拓跋尔心中恼火，但师姐的话不能不听，他很快就追了出去，找了大半个城才发现，李月尔根本没有往别处去，就在宅子前面的街上的茶馆里坐着，胡乱点了一桌子的东西，但是却没带钱……“你来的正好，结账。” 拓跋尔：“凭什么？” 李月尔：“就凭你到现在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拓跋尔定定地看了李月尔半响，在心跳加快之前，逃也似地转身去结账了。有些事，有些他不是很懂的事，已经好几次了，在好像马上要冲破心脏的时候，他都像是失去了探究的勇气，选择了逃跑。 第六百二十章 受伤 成顷把自己做的事都交代了，心里估量着应该不会太严重，毕竟他真的没有杀人啊。可是对于审问的人来说，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岑哥，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这成顷看着老老实实的，但一点都不老实，他只承认自己对王寡妇和陈嫂子有非分之想，却不承认自己杀人，他不招供，咱们眼下的证据还不够给他定罪啊。” 岑寅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而且他已经想好怎么入手了：“之前那个女仵作验出来的结果不是说死者是死于用药过多吗？这成顷就在李家药铺做学徒，而且他已经是可以出师自己配药的那种，再去搜查他的东西，还有从那个李涫入手，诈一诈她，看看成顷是不是配过相关的迷药，只能找到药，就可以给他定罪了。” “对哦。” “还是岑哥你有法子，我们这就去。” 岑寅嗯了一声，又叮嘱了两句，让他们过去的时候低调着点，不要影响了百姓去看病。案子取得了这么重要的进展，岑寅心情不错，打发了手底下的人去干活，自己反倒是买了两斤猪头肉，准备回家好好歇个午觉。 再说拓跋尔，带着李月尔疯了一晚上，第二天两个人都起晚了。 还是齐盛派人过来和他说案子的新进展，将人喊起来的。 “嫌疑人已经招供了？” “药物也查出来了？” 被派去关注案子的把打探到的消息都告诉拓跋尔了。 拓跋尔问：“那官府现在已经定罪了吗？凶手到底是谁啊？” “回拓跋少爷的话，凶手是李家药铺的一个学徒，听说是李老板前些年见他晕倒在药铺前面，就好心给了他口热乎饭吃，后来还收了他做徒弟，如果没有这些事的话，说不定以后李家药铺就是他的了。” “竟然是这样啊，嗯，在药铺作学徒，那迷药什么的确实比较方便。” 拓跋尔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来人离开后，拓跋尔收拾了收拾，直接出门去了。他在附近的小摊上要了碗馄饨吃当早饭，吃完后溜达着又去李家药铺转了一圈，虽然案子已经结束了，但可能是之前养成的习惯，拓跋尔还是没忍住，想要到李家药铺看看凶手生活的环境……许是已经传出去了风声，李家药铺虽然还开张着，但生意并不好，掌柜的还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各自坐着，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拓跋尔信口胡邹了一副药。 掌柜的直接喊女儿：“涫涫，听到没有，有客人买药，制药去。” 李涫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起身去取药材，就当着拓跋尔的面开始捣药，之后又用精致的铜秤称了三次，这才将剂量调整好，接着又用干净的黄纸包好：“给您。” 拓跋尔看的有些惊讶，没想到制药原来是这么精细的活计，更重要的是，这姑娘虽然看起来有气无力的，但制药的工序却像是刻在了脑子里，手上没有半分错处。 “谢谢。” “姑娘，你这手艺，厉害。” 李涫笑不出来，没心情和拓跋尔客套。 “慢走不送。” “……” 拓跋尔也感觉到了她的情绪，耸耸肩，拎着药离开了。 从李家药铺出来，拓跋尔左右看了看，见这里和琉央府中离的不远，便想着干脆去和琉央报个信，告诉她凶手已经抓到了，也好叫她安心。拓跋尔于是拎着药，又拐去了琉央府中。 只是，今日他在门口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开门。 怎么回事？ 难道是不在家？可是她应该不像是会经常出门的女子啊，而且她又是那样的身份，就算她想随便出门，怕是她那个奇葩的婆婆也不同意吧？ 拓跋尔又敲了两声，总算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开门的还是那天的年轻小厮，只是这次他看到拓跋尔后，特别紧张和警惕：“您有什么事吗？夫人今天不方便见客。” 拓跋尔皱眉：“我能进去说话吗？” 小厮只开了一个门缝，自己把头探出来了一点，显得很是……奇怪。 面对拓跋尔的提议，小厮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实在对不住，府里今天有事，我们夫人不方便见客的。” 拓跋尔：“……” “好吧，不进就不进，那你帮我给你们夫人带个话总可以吧？” “您说。” “嗯，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们夫人一声，凶手已经抓到了，让她可以放宽心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来伤害她了。” “……我、我会告诉夫人的。” 小厮听到拓跋尔的话，好像有些诧异，还有点疑惑。 “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去忙了。” “行吧行吧。” 拓跋尔无奈地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真是的，搞得自己好像是江湖骗子一样，就开了一个门缝见我，是有多大的事啊，拓跋尔心中腹诽。 不过案子反正已经结束了，他想着回去也没什么事，便准备再转转，昨天在玉器铺子里，那丫头好像喜欢一支簪子？今天去给她买下来好了。 拓跋尔这样想着，也是这样行动的。 玉器铺子的掌柜的非常有眼力见，再加上拓跋尔本来就是外族人，容貌很特别，所以他一进去，掌柜的就认出来了：“公子，您来啦。” 拓跋尔只说了一句，掌柜的就把昨天那簪子拿出来了：“这簪子是咱们安阳有名的玉匠雕的，尤其是这花叫陌上，特别与众不同，全安阳就这一支呢，昨天那位姑娘戴着特别合适。” “行了，我知道。” 拓跋尔爽快地掏了银票。 “还有其他新奇的东西吗？也拿出来我瞧瞧。” 掌柜的先收了银票，合不拢嘴的去找其他小玩意去了。 拓跋尔认真地选了好几样，又掏了一张银票出来。 “行，就这些吧，都给我包起来，包的精致点。” “您放心吧。” 拓跋尔把出门带的几张银票全都交待在了玉器铺子里。 买好了簪子，他倒是没有心思再在外面转悠了，想要第一时间把簪子送给那丫头，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走去。 偏偏就在只剩一条巷子就能回府的时候，和李月尔迎头撞上。 李月尔的手红肿的厉害，拓跋尔一眼就看到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琉央失踪 “你怎么了？” “你怎么在这？” 两人同时发问。 之后李月尔突然扑到拓跋尔怀里，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好痛啊。”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出去难道没带人吗？还有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啊？” 拓跋尔连忙拉着李月尔往府中走去，准备去找王太医帮她看看。 李月尔跟着拓跋尔一边走一边委屈地道：“我就是一起来看你不在了，所以想出去找你，结果在路上碰上昨天那个秦书生了，他还和我打招呼，我想着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便和他结伴一起去了昨天的酒楼。” 秦书生？ 拓跋尔听到这话，眉头皱的紧紧地。 “你和他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你听我说完啊，秦书生他出事了！” 拓跋尔突然心中一动，语气也升起了怒意：“你这手不会是因为他受啥的吧！” 李月尔连忙摇头：“不是的，我就坐在咱们昨天坐的位置，秦书生出来弹琴，然后我想着他生活不容易，就又让小二送了点银子，后来秦书生上来道谢，结果有个特别蛮横的女人，从旁边经过的时候，明明是她撞了我们，却非说是我们的错！” “后来我们争执了起来，秦书生挡在我前面，和那个女人说去安静的地方解决，那女人好像认识秦书生，便答应了下来，他们走后，我着急想要跟上去，结果绊倒了，然后手撑着地……就把手扭了。” “……” 拓跋尔简直无语了。 他想要狠狠地批评李月尔，可是看到她眼眶红红的，手又受伤了，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光剩下担心了。 “好了，我都知道了。” “你真是……不让人省心，下次不要再自己出门了，一定要带着人，或者我陪你出去。不是我吓唬你，北地不比洛阳，在这里大家不知道你是谁，更对李阁老没多大的感觉，你一个小姑娘，还动不动就出手大方，很容易被人盯上的。” “知道了。” 李月尔的声音依旧委屈巴巴。 两人回府后，竟然在前厅见到了谢明欢。 “师姐，你怎么在这？哲儿呢？” 谢明欢看到李月尔后，松了一口气。 “琪儿早上去给李姑娘送衣服，发现李姑娘不在了，一问才知道李姑娘竟然自己出门了……你说我还能坐的住吗？” “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吗，李姑娘在这里的期间，你要保护好她。” 谢明欢很快就发现了李月尔受伤的手。 “手是怎么回事？” “快去请王太医过来。” 拓跋尔摸了摸鼻子，乖乖听师姐训完话，这才把李月尔出去的经过说了一遍。 “师姐，其实我冤的很呐，我出门的时候她还没有起来呢，而且我这不是赶在中午之前就回来了吗，是她自己坐不住，也不带个人就出去……我刚看到她的手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幸好没什么大事，不然……” 李月尔也知道自己今早冒冒失失的出去不对，这会乖乖地和谢明欢承认错误。 “王妃，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和你说一声再出去的。” “今天的事就算了，但以后不能这样了。” 谢明欢扶额，有些无奈。 王太医过来的很快，看了李月尔的手后，开了药方：“就是扭了一下，没有伤到骨头，养伤几天就好了。” 谢明欢：“麻烦王太医了。” 王太医摆摆手：“没什么事老夫就回去了。” 王太医走后，谢明欢让拓跋尔送李月尔回房间休息。 拓跋尔起身刚带着李月尔出门，就有小厮风风火火的进来：“拓跋公子，外面有个小厮说要找你，说是他们家夫人出事了。” 拓跋尔皱眉，小厮？谁啊？ 谢明欢也听到了动静，跟着出来问：“谁家夫人？可有说出什么事了？” 拓跋尔却还没有想起来：“谁会来这里找我啊？我也没告诉哪个夫人我住这里啊。” 谢明欢：“把人带进来问问吧。” 很快，当拓跋尔看清楚那小厮模样后，这才恍然大悟，这不是琉央府中那个开门的小厮吗？方才还把自己关在门外，怎么这会又来找自己了？拓跋尔倒是想起来了，那日和胡大叔一起去琉央府中的时候，临走自己好像是给小厮留了个地址，让他若是有什么事就来找自己。 “你怎么来了？” “这位官爷，求求您帮忙救救我们夫人吧，我们夫人不见了！” “什么？！” 拓跋尔诧异地惊呼。 “你们夫人不见了？失踪了？” “不是，我上午过去的时候，你不是还说你们夫人不方便见客吗？” “是是是，但那都是夫人的两个丫鬟说的，她们平时伺候夫人，我一个小厮根本见不到夫人，当时我去问了，她们只说不让放人进来，说是夫人病了……谁能想到，这过了晌午，老夫人突然来了，两个丫鬟兜不住了，被老夫人一问，只说夫人失踪了，但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去哪了，她们根本说不清楚。” “不是吧……” 拓跋尔头大。 他看向谢明欢：“师姐，这事……你怎么看？” 谢明欢皱眉：“这位夫人，也是和之前那个案子有关的？” 拓跋尔点头：“是，她就是主动去报案的那位，但官府没有当回事，后来我和胡大叔去找她问过线索，她说是两年前被害的，之后她和陈嫂子被放出来后，陈嫂子想要轻生，还是她拦下了陈嫂子，并给陈嫂子银钱让她到安阳来重新开始……只是她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婆家打发到了外面的宅子里，如果不是为了两家联姻的关系，说不定早就休妻了。” “昨天不是说凶手已经抓到了？”谢明欢问，“那她现在失踪，是和案子有关吗？” “这位夫人不常出门，应该不太会有仇家吧……如果和案子有关，那就只能是说明官府抓错了人？可是也不对啊，据说那人已经招供了啊。” “既然求到你这里了，你就跟着他回去看看吧，若是真和案子有关，说不得也许凶手有同伙。” “我知道了师姐，那我先送她回去，完了就再跟着过去看看。” “嗯。” 谢明欢带着琪儿回后院的路上，脑海里不断地回想着这件案子已知的案情，总觉得有哪个地方被遗漏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两个凶手 岑寅和齐盛说完后，就一前一后走回来了。 岑寅直接招呼着弟兄们准备离开。 “岑哥，咱们就这么走了？来之前大人交代过——” “岑大哥，对啊，你们先别走，正好大家都在，要是一会有什么线索，说不定还可以马上交流一下，也省的再来回跑费事啊。” 岑寅狐疑地看着拓跋尔：“什么线索？” 拓跋尔看向齐盛：“齐大哥，你没说？” 齐盛耸耸肩：“案子的事我不清楚，还是你自己说吧。” 拓跋尔：“……” 于是拓跋尔不得不拉着岑寅将自己的猜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之前来见琉央夫人时，从她这里问到的东西，说完这些，不仅是岑寅，还有他身后那些都参与了案子的兄弟，全都惊住了。 等他们回过神来后，便是激烈的质疑，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抓错人了？凶手不是成顷？” “现在刘家儿媳妇丢了，是被真正的凶手抓走了？你凭什么这么说？” “是啊，我们抓成顷的时候把凶器、药物全都找到了，成顷也自己交代了，现在你却说我们抓的不对？这事我不服。” “我也不服，我看你就是成心找我们麻烦，说吧，你到底是哪条道上混的！” “我……”拓跋尔无奈地挠头。 岑寅深深地看了拓跋尔一眼，抬手打断了身后弟兄们的声音。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凶手另有其人，那是谁？” “我要是知道凶手是谁早就去抓他了，现在就是不知道，所以要找线索啊。” 拓跋尔简直被这问题打败了。 岑寅：“我们不走，你先找，如果能找到线索……那这个案子，就继续查下去。” “岑哥！” “老大！” “行了，都别吱声了，要是真的抓错了人，那只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难道你们想这样吗？” 众人沉默不语。 拓跋尔耸耸肩，开始拉着小厮往琉央常活动的地方去，准备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结果——还真的让他找到了很多东西，只是这些东西，却让拓跋尔心中更加着急了起来。 “琴谱、药书……还有暗中和镖局的往来？” “如果不是知道凶手不可能是女人，而琉央又是受害者，我怕是都要以为她才是凶手了。” “她准备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觉得……她很可能是想要报仇！” “报仇？难道她知道凶手是谁？一直在准备着用同样的方式找凶手——” “她知不知道凶手是谁我不清楚，但这些和她之前说过的，遇害时凶手对她做的那些事联系紧密……齐大哥，你还记得咱们和师姐一起查的那个尼姑案吗，那个为首作案的尼姑，最开始就是受害者，后来却和凶手同流合污，师姐说，像她那种情况，都是遭受了剧变后，精神上产生了巨大的变化，甚至很可能道德观已经沦丧……” “现在琉央夫人准备的这些东西，如果不是报仇，那就只剩下模仿凶手了……但我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更大可能应该是报仇。” “如果是报仇的话，那你说，会不会她的失踪其实是主动失踪，她抓到了凶手？” “我也希望是这样，但一个女子想要制服变态的凶手，这种可能性很小，我更担心是她就是凶手的第三个目标，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凶手为什么时隔两年后要杀了她们……” 岑寅突然开口：“等一下，你是说，两年前凶手就对她们？” 拓跋尔点点头：“是啊，之前遇害的两个人，琪儿做的验尸上就说了，她们身上有旧伤，时间大概就在两年前；后来我也问过琉央夫人，她也说自己是两年前出事的。” 岑寅想到了成顷：“成顷在招供的时候也提到王寡妇和陈嫂子身上的旧伤，他一直没有承认两年前的事是他做的……难道？” 拓跋尔听岑寅提起了成顷，也顺着他的话问道：“岑大哥，你们提审的这个成顷，他是怎么交代的？真的亲口承认了人是他杀的？” 原本对案子很有信心的岑寅，这会突然有些不太确定了。 不过他还是如实将成顷的事告诉了拓跋尔。 “他不承认自己杀人，但我们从他的房间又搜出了迷药，他承认对两人用了迷药，验尸结果上说，两个人都是用药过量致死，我们再问他的时候，成顷没有否认自己可能是在用药的时候，给两人的迷药过多这件事，所以虽然不是他亲口承认的，但在用药这一环节上就足够定他的罪了。” “也就是说，成顷并没有主动杀人的意向，他对王寡妇和陈嫂子更多的是凌辱对吧？”拓跋尔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个猜想，“成顷确实用药了，但药物到底过量与否，成顷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最少在他用药之前，按照他的态度，是没有要用药直接杀死这些人的，那有没有可能是凶手知道成顷在模仿自己欺凌这些人，他不满成顷嫁祸自己，干脆再次出手，加重了药量，杀了这些人，又反嫁祸给成顷呢？” “什么嫁祸反嫁祸的，我都被你绕晕了。” 胡书在旁边听的有点懵。 齐盛倒是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两年前对这些夫人做下恶行的人，才是真正杀人的凶手，而成顷不过是在知道了当年凶手对这些夫人欺凌的套路后，想要借机逞自己的私欲，却不想被凶手知道后，凶手恼怒，干脆出手杀了这些人，再嫁祸给成顷？”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凶手的范围应该很好锁定，他必须得能时刻知道这些人的事才对吧，不然不可能这么及时，另外，凶手也要有相同的药物……更重要的是，凶手还要具备行凶和抛尸的条件。” “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就是这些人认识的人？或者最少他就生活在这些人身边？” “就是这个意思！” 拓跋尔觉得这样推理下来，很合情合理。 而且，他又提到了很重要的一点：“凶手应该擅长弹琴……而且琉央当时是和陈嫂子一起遇害的，那和王寡妇一起遇害的是谁呢？如果能找到这个人，或者是找到其他遇害者，综合她们能够提供的线索，同时出现在她们生活中的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凶手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再审 “成顷能够引起凶手的重视，说明他对凶手的两年前的作案手法模仿的很像，说不定成顷那里还能问出更多和凶手有关的线索。” 齐盛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 拓跋尔和岑寅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岑寅点点头：“那我们回去再重新去提审成顷。” 拓跋尔连忙道：“岑大哥，我能一起吗？” 岑寅看了齐盛一眼，想到他手里的牌子，心中压着很多猜想，很快答应了：“行。” 于是，兵分两路，齐盛带人重新去查问王寡妇和陈嫂子的街坊邻居，尤其是王寡妇那里想要问出和王寡妇同时遇害的另一个人是谁。 而拓跋尔则和岑寅一块去了大牢。 成顷被单独关在一间里，拓跋尔看到他的时候，他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像是已经被吓掉了魂。 “出来，有事问你。” 大牢里面专门有一间屋子，用来审讯犯人。 成顷被带了出来，看到岑寅还有他身边的人，不由自主的发抖。 “大人，我真的没杀人，我没想过要杀人的，我也不知道那些药会出事……明明不应该出事的。”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死。” 成顷已经有些胡言乱语了，颠三倒四的一会喊冤，一会又说自己无辜，看样子之前的审讯，应该没少被吓。 拓跋尔清了清嗓子，先声夺人地问道：“你说自己是冤枉的，有证据吗？” 成顷之前没见过拓跋尔，现在听到陌生的声音，再一看拓跋尔的模样，瞬间就把他当做是救星，如果不是有人按着，他这会肯定已经冲过去抱着拓跋尔的大腿哭诉了。 “我真的没有想过杀她们，我就是、就是……” 现在他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早知道就不为了省银子去做这种事了，原本他是觉得这些人反正之前就被……他就算对她们下手，也不会怎么样，谁能想到她们竟然会死？ 拓跋尔：“你先听我说，我很愿意相信你没有杀她们，可是现在人已经死了，不是你杀的，那就说明还有别人。如果真的不是你，那就说明对方把你对她们做的事全都看在眼里，并且完美地嫁祸了你……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成顷使劲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来安阳后，每天就是在药铺帮忙，根本不认识什么人。” 拓跋尔：“是吗？我看你是在撒谎！如果你只是在药铺的话，又怎么会对王寡妇、陈嫂子做出那种事？” 成顷悔的肠子都青了。 “我知道错了！” “我不应该趁人之危。” “其实……其实我也是偶然知道她们两年前都被人抓起来欺辱过，后来我、我就没忍住，想着模仿那个家伙，对她们下手……可是我只是想要对她们……从来没想过要杀人！” “你是怎么知道她们被欺辱的事的？” “她们都来找我制过药，就是她们身上那些伤疤，她们想要去掉，都找我制过各种除疤的药，一开始是用我们药铺里的方子，后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新方子，她们让我制药，疯了一样想要去掉那些……但是根本没用，我虽然不是很懂药理，但她们后来拿的那些方子上的药是什么功效，我都知道，根本没用的。” “除了王寡妇和陈嫂子，还有谁去找你开过除疤的药，或者说还有谁也是两年前被——” “我只知道她们两个，真的，我发誓。” 成顷根本回答不上来拓跋尔的问题。 但拓跋尔却因着成顷的话而眼前一亮，他和岑寅小声说了两句，岑寅很快便派人出去了。 “重点查城中的药铺，问问他们可有专门去开除疤的药的夫人，或者有谁身上有这样的伤口，大夫也都问问。” 岑寅手底下的几个人办事能力都是一流的，他们虽然对拓跋尔依旧保持警惕的态度，但岑寅吩咐的事，他们马上就去办了。 这边拓跋尔又问了成顷几个问题，基本上和他猜测的差不多。 最后，离开之前拓跋尔状似不经意地又问成顷：“城中的刘夫人，住在南六巷子的，你知道吗？” 成顷一脸迷茫：“谁？” 拓跋尔摆摆手，就好像这只是他偶然想到的一个问题。 等出去后，岑寅才问他：“你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拓跋尔耸耸肩解释道：“之前遇害的两人，都是被成顷那啥的……所以我想，如果人真不是成顷杀的，那真正的凶手，按照咱们的推断，下一个目标应该是成顷那啥的下一个人才对，可是现在成顷被抓起来了，刘夫人却失踪了……按照之前的模式，刘夫人没有被成顷那啥，不应该是目标，再加上咱们在刘夫人家中查到的那些东西，我怀疑，之前的推断没有错，很可能刘夫人是找到了凶手，报仇的过程中失踪了，就是不知道现在是刘夫人占上风，还是她已经被凶手反过来抓住了。” 岑寅：“只能尽快找到凶手了。” 拓跋尔跟着点头：“是啊，希望齐大哥，还有岑大哥你这边能有好消息。” 到了晚上，两边在大牢门口汇合，都带来了不少线索。 齐盛先说：“王寡妇平时和一个裁缝店的老板娘走的很近，只是我们去找那个老板娘，却听说她前几日就离开了，好像是回老家走亲戚去了。” 岑寅那边的弟兄则有一个很长的名单：“这两年去药铺开过消除疤痕的药的女子有二十多个，又和大夫那边交叉对比，根据城中比较有名气的几个大夫的回忆，有四五个女子好像都有类似的伤疤。” 将名单交给岑寅，岑寅翻了一遍，又递给拓跋尔。 拓跋尔一边看名单一边问：“齐大哥，你们查到的那个裁缝店的老板娘叫什么？” 齐盛想了想：“好像是丁氏，丁兰。” 拓跋尔指着上面的一个名字：“她也在名单里，是大夫回忆中的，看来她十有八九就是当时和王寡妇一起遇害的那个人了。” 齐盛：“可是她人不在安阳，想要找到她，时间上可能……” 拓跋尔：“她家中也没有其他人了吗？几天之前离开的，那不就是王寡妇出事后，我觉得她可能不是真的回老家了，而是担心自己是下一个，所以躲起来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 丁兰 “如果人还在安阳，那就好说了。” 齐盛松了一口气，转身便安排人再去找丁兰。 倒是岑寅那边的兄弟，嗤地一声笑了起来：“岑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这口气倒是说的不小，咱们安阳城多大啊，那么多人，他以为想要找一个人是那么容易的吗？” 岑寅虽然心中也有疑虑，但想到齐盛的身份，又觉得或许他们不是做不到，一切还是等有结果了再说吧，这样想着，岑寅便制止了弟兄们眼下的质疑。 “都先干活。” “什么时候了，把自己手里的事做好，要是真的让那个刘夫人出了事，那就是咱们查案不清的责任。” “岑哥，那咱们现在做什么？” 岑寅看向拓跋尔。 拓跋尔倒是没有推辞，想了想，开始更详细的布置接下来的事。 “这名单上的人，尽量都去接触一遍，如果是两年前一样出过事的，你们去了，她们的反应肯定是不一样的，先把两年前受害的人都排查出来，然后再统一询问，看看她们能够提供的线索有哪些。” “事不宜迟，我和他们一起去。” 岑寅接话。 拓跋尔：“岑大哥，有你跟着去，那我就更放心了。” 说着他看向齐盛：“那齐大哥，我就跟你去找丁兰，咱们去问问丁兰的街坊邻居，说不定她们知道她到底藏在哪里了呢。” 齐盛：“那走吧。” 虽然天色已晚，但没有一个人想要放弃。 想到也许他们的努力能够救下另一个危在旦夕的是生命，大家便充满了动力。 拓跋尔和齐盛先去了丁兰的裁缝铺子。 说是铺子，其实是一个小巷子里面特别小的一块地方，和大户人家的门房比起来，可能还要小很多，挂着一个小小的丁字招牌，大门紧闭，门上的锁头都落了尘土，看样子是关门不少日子了。 周围除了就住在附近的孩子正在打闹，还有一两个坐在巷口说闲话的妇人们，看样子是已经吃过了晚饭，操持了一天家务，到了晚上睡觉前，大家互相出来坐坐，聊聊天，时不时有笑声传过来。 拓跋尔和齐盛互相看了一眼，过去问问？ 齐盛给了他一个眼色，你去吧。 拓跋尔耸耸肩，真的走过去了，齐盛则等在原地。 “几位大嫂子，你们好。” 拓跋尔咧着嘴笑的特别有亲和力，只是他外族人的容貌，还是让几个妇人吓了一跳。 “小伙子，你哪里冒出来的？” “几位，别害怕，我叫拓跋尔，是跟家里的夫人回安阳探亲，夫人说以前出嫁的时候经常到这丁家的裁缝铺子修改衣服，这不想让我们过来问问定裁缝明日有没有空，想要请她过去叙叙旧，顺便有几件比较贵重的衣服，想要她帮忙看看，谁想到我们这来了一看……怎么关门了啊？” 几人一听他这话，倒是马上放下心来，一点怀疑都没有。 “原来是找丁兰啊。” “她不在，回老家去了，说是去走亲戚。” “这么不巧吗？那你们可知道丁裁缝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夫人在安阳还要小住半个月，如果一两天她能回来的话，我们再过来找她。” “这……倒是没听她说什么时候回来，看你的穿着应该是有钱人吧，你们夫人还差了这一个裁缝吗？” “呵呵呵，这有些手艺不是用钱能买来的不是。” 拓跋尔嘻嘻哈哈地笑着，同时还掏了一把铜钱出来，给几个妇人分。 “几位嫂子，你们就帮帮忙，给我点实话，我们怎么能找到丁裁缝啊？” “你找丁兰真的就是为了改衣服？不是别的事？” 拓跋尔故作疑惑，惊讶地反问：“别的事？我找丁裁缝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啊，真的就是改衣服呢。” 那问话的妇人目光带着怀疑，并没有再开口说其他的。 拓跋尔磨了这几个人好久，也只是又问出了几句丁兰的男人前些日子犯了事，被发配到城外开荒去了，也许她男人知道丁兰去哪了，再别的就一点都问不出来了。 拓跋尔见好就收，离开后，和齐盛躲了起来。 等这些妇人又闲聊了一会散开后，跟着之前问拓跋尔的那个女人，一路到了她家中。 拓跋尔直接上前去敲门。 半天，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问：“谁啊，大晚上的！” 拓跋尔不吭声，只继续敲门，直到男人把门开了。 男人看着拓跋尔，看了好几眼，确定自己不认识他：“找谁啊？是不是走错了？” 拓跋尔笑眯眯地道：“没走错，我找嫂子问点事，刚刚在巷口没问清楚，是关于丁裁缝的事。” 跟着男人出来的妇人这会也听到拓跋尔的话了，面色微变，等她走出来看到拓跋尔后，更是目光复杂。 “你跟踪我到家里来了？” “我就知道，你们找丁兰肯定不简单，不过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已经走了，你跟来也没用。” 拓跋尔无奈地叹息。 齐盛也走了过来，他直接亮出了令牌：“我们是官府的人，找丁兰是为了一件重要的案子，早点找到她，才能救下现在失踪的人，甚至……我们还怀疑，如果丁兰是突然失踪，有可能也遇害了。” “什么？！” “不可能！” 男人每天都在城外做苦力，并不知道这些事，他纳闷地问婆娘：“丁妹子出事了？” 女人则是被齐盛亮出来的令牌震住。 “你、你们是官府的人？” “是。” “你刚刚说，丁兰她也可能出事了？” “不错。” “完了、坏了！”女人突然间就慌了，“果然让她说中了，真的有人要害她，这可怎么办啊！” “大嫂子，你先别慌，慢慢说，你知道什么都赶紧告诉我们，我们才能根据线索找人啊。” 女人这回也不敢再犹豫了，赶紧把丁兰走之前和自己交代的事说了。 “就前几日，丁兰突然关了铺子，紧张兮兮地来找我，说是她可能要出事了，有人要害她。我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却犹豫着半天也没有说清楚，后来她说她要出去躲躲，还说如果有谁来找她，一定要说她去走亲戚去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还有八人 “也就是说丁兰是自己躲起来了？那你知道她藏哪里了吗？” 拓跋尔着急地问。 “不知道，她没说。”女人担心地望着两人，“她、她不会真的出事了吧，这都好几天了。丁兰她也是命苦啊，嫁了那么个男人，成天犯事，好不容易被发配去了城外开荒，丁兰总算能够松口气了，结果又有人要害她！” “丁兰的男人犯了什么事？” “……好像是、是去窑子里和别人打起来了，把人打伤了。” “逛窑子？！” 拓跋尔对这样的男人很是不屑。 不过他倒是还有个问题：“丁兰什么时候成婚的？还有她是一直都住在这里吗？还是两年前搬来的？” 女人怔住，看着拓跋尔奇怪地问：“你们怎么知道丁兰是两年前搬来的？丁兰是搬来之前就成婚了，她男人长得倒是不错，但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地看着，那人一点都不是踏实过日子的，经常对丁兰不是打就是骂。” 拓跋尔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他看向齐盛，如果丁兰两年前出了那种事，那她男人虽然和丁兰搬到了安阳，远离了之前生活的地方，但可能是个男人都不能完全接受自己的女人被别人……那啥过了吧。 “那丁兰走之前，还有没有和你说其他的事？如果她出事了，有交代你们怎么办吗？” “没有，她只说自己可能会出事，就走了，让我们帮她照看一下家中的事，还在我们这留了点钱，说是她男人回来了，让我们交给她男人。” “那丁兰平时除了在铺子里做生意，可还有其他常去的地方吗？她有没有和你们说过弹琴的事？或者她认不认识会弹琴的人？” “弹琴？”女人笑了起来，“官爷，看你这话说的，我们都是平头百姓，哪里懂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啊。” “哎，我好想有一次在一家酒楼门口遇到过丁妹子，当时她说她就是去听曲去了。” “酒楼？哪家酒楼啊？” 拓跋尔有点激动，问男人。 可是男人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只说了个地址：“就是在纬二路路口的那个酒楼，叫啥名字我也说不上来了，那种地方我们根本去不起，也不知道丁妹子哪来的钱……要我说啊，也不怪他男人有时候生气，这丁妹子太乱花钱了。” 男人的话惹得女人不快，伸手拧着他的胳膊：“你说什么呢，丁妹子进去听曲又不是吃饭，说不定她就是站在门口听听呢，她那个男人动不动就出去喝花酒，对她拳脚相向，你还说她男人的好，我看你们男人都是一路货色！” 拓跋尔：“……” 齐盛：“……” 两人俱是尴尬，同被拧的呲牙咧嘴的男人笑了笑，赶紧离开。 纬二路路口，拓跋尔和齐盛按照这个地址找过去，等看清楚酒楼的模样后，拓跋尔有点回不过神来：“怎么会是这家酒楼？！” 齐盛：“怎么？你来过？” 拓跋尔：“来过，前天和月尔一起来的，昨天她就是在这里出事的。怎么会是这里？这里弹琴的是个书生啊，听说他的学问很好，今年准备要去科举呢，那么变态的凶手，总不会是他吧？” 齐盛皱眉：“我记得王妃说过，有些凶手不是天生的，很可能是受到过什么刺激，一般这样的人，平时和人相处的时候，还会保持原本的性格，但在背后却会做出反差非常大的行为，来发泄被刺激的情绪。” 拓跋尔不置可否：“还是先进去问问再说吧，我记得里面的小二好像说过，也不光秦书生一个过来弹琴的，还有其他人呢。” 齐盛跟着拓跋尔进了酒楼。 竟然还是那天招呼拓跋尔和李月尔的那个小二，他一看到拓跋尔，瞬间就眉开眼笑了起来，谁叫拓跋尔给的赏钱丰厚呢：“公子，您来了，是要包间还是雅座？” 拓跋尔摆摆手：“不用忙活了，我今天是过来打听点事的。” 小二笑容依旧，带着两人往旁边安静的地方走去：“公子，您想问什么？小的在这做了三四年了，一般的事小的都知道。” 拓跋尔满意地掏了块银子给他：“行，有眼睛。我问你啊，丁兰丁裁缝你知道吗？就是住在南边巷子里面，有个小小的铺子的那个老板娘，长得还不错。” 小二想了想：“你是说丁姐？知道知道，丁姐这小半年经常来咱们酒楼，不过她每次只点壶最便宜的茶水，一坐就是一下午，也不知道她到底来这干什么，那茶水都没有什么味，有什么好喝的。” 拓跋尔：“她都是什么时候来？有固定的日子吗？她来的时候，你们酒楼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对，你们酒楼不是每天都有来奏曲的吗，丁兰来的时候，都是谁在奏曲？” 小二被拓跋尔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点懵。 “公子，你容我想想。” 半响，小二才道。 “丁姐好像每次都是月中来，但具体哪一天我记不清楚了。酒楼里每天都差不多啊，唯一变化的大概就是每天来的客人吧，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不过奏曲的话……好像丁姐每次来的时候，都是秦书生过来弹琴的日子。” “不是吧！” 拓跋尔有点诧异。 齐盛也跟着挑眉，看来有可能真的被拓跋尔说中了？ “如果真是秦书生的话……那你岂不是已经和凶手有过接触了？” “但是我真没看出来他有做凶手的潜质啊！” 小二听的有点糊涂，还有点害怕，什么凶手？！ “公子，您要找秦书生吗？” “今天正好就有他的节目呢，大概还有半个时辰人应该就能到了，要不您找个地方坐下，我给您上壶茶？” “今天就是秦书生过来弹琴的日子？他还来？没有出事？” “没有啊，掌柜的没交代，应该就是没事吧。” 小二更加糊涂了。 拓跋尔和齐盛因着小二的话，爽快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如今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到了晚上来酒楼吃饭的，大多是有生意往来的，或者是富家子弟出来先吃吃喝喝，待时候到了，再去青楼画舫玩的。 第六百二十七章 旷工 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 这期间，拓跋尔和齐盛两人要了碗面，又要了酱牛肉和几个小素菜，两人吃饱，算着时间等人，结果半天也不见秦书生出现。 拓跋尔的心一点一点沉下来。 “看来真的和他脱不了关系了。” “说不定是路上耽误了呢。” 两人说话间，掌柜的已经趁着脸过来了。 “各位，各位，今天咱们奏曲的先生家中出了点急事，来不了了。” “这样，今晚的酒水一律优惠，实在是对不住大伙了。” “什么？那秦小书生不来了？可惜了，我可是专门带朋友过来听他的琴声的，他那琴弹得，啧啧，好听！” “我们也是，平时我们都是在成北边的大酒楼里吃饭，就是听说秦书生的琴弹得好，专门跑过来听听的，怎么偏偏他今天就有事不来了呢。” 掌柜的挨着桌子安抚那些慕名而来的客人。 而小二也苦着脸过来，同拓跋尔和齐盛道：“公子，真是对不住，我们掌柜的也是刚刚才知道秦书生有事不能过来了，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有意骗公子的。” 拓跋尔摆摆手，拿出银子结账：“没事，我们也差不多猜到了，要是他真的来了，那才……让人惊讶呢。” 两人很快离开了酒楼。 “现在去查秦书生吗？” “嗯，虽然不能肯定，但这个案子十有八九是和他有关系了。” “我先派人去查秦书生的住处，还有他这几年的事，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吧。” 拓跋尔看了看时间：“不知道岑大哥那边有没有收获，咱们先回去一趟吧，碰个面，把方才查到的事交流一下，然后就该回去了，再过一个时辰，城中就该宵禁了，就是想继续查下去也不行了。” “好。” 齐盛吩咐了人去查秦书生，自己则和拓跋尔回大牢，和岑寅他们汇合。 他们和岑寅等人前后脚的功夫回来。 不过很显然，岑寅他们跑的地方更多一些，五六个人满头大汗不说，更是嘴唇干涩，显然是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拓跋尔左右望了望，看到大牢在的这条路的尽头，好像有个摊子。 “岑大哥，要不咱们过去那里说，你们一定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吧，我请客，请大家吃宵夜。” 说实话，这些人几乎跑了大半个安阳城，早就饿了，这会听拓跋尔开口说请客，全都齐刷刷地看向岑寅。 岑寅想了想：“走，过去吃碗面，不过不用你出钱，我请。” “岑哥请客，走走走。” 大家马上就冲了过去。 这个小摊子专门卖面条，打卤面，卤子都是重口味的，猪头肉、卤肉、驴肉这些，拓跋尔和齐盛已经吃过了，所以只要了碗面汤，和大家坐在一起喝。银子，是齐盛掏的，有齐盛出钱，岑寅倒是没有和齐盛抢。 比起拓跋尔，齐盛身上的气势，让岑寅身边的弟兄们都要警惕不少。 方才大家伙去查案子的时候，也旁敲侧击问了岑寅，但是岑寅嘴很严，不该说的一句都没说，只告诉他们时候到了就知道了。 大家吃着面条，说起了追查的线索。 “真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我们方才查了一圈下来，初步已经确定了最少有八个人，两年前都遇害过，都被那王八犊子糟蹋过！” “那你们可有整理这些受害者的共同特征？她们遇害的时候是不是都是已经成婚了？现在的生活情况如何？是自己一个人搬到了安阳，还是和家人一起？” 岑寅放下手中的筷子，开始回答拓跋尔的问题。 “这八个人里面有四个是从外面搬来的，另外四个就是安阳人。搬过来的四个，有两个是和家人一起，还有两个现在是独居，她们的生活状况……都不是很好。至于安阳本地的四个，根据街坊邻居反应，风评都不是很好，其中有一个据说是这两年背地里已经做起了皮肉生意，还有一个一年前和离了，自己一个人住，另外两个没有见到人，是她们家中的下人出来回话的，只说是不方便露面，这两个是家中条件比较好的。” “看来和咱们之前推测的一样。” 拓跋尔叹息一声，想到这么多人都被伤害过，正是因为凶手的丧心病狂，他们的生活全都被影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由心中很是愤怒，恨不得现在就把凶手抓住才是。 岑寅目光复杂地看着拓跋尔。 说实话，当他们一家一家查过来，发现和拓跋尔推测的一模一样时，心中的震惊一点都不比飞愤怒少。再想想齐盛之前透露的身份，岑寅不由心中叹息，看来去年的那些传闻不假，晋王妃身边确实都是能人，他们也确实在为北地的发展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现在再重新回想和拓跋尔见面后的种种，他主动追查案子，甚至还给自己提供线索，却并不表露身份，大概也只是想要专注于查案，并不是那种沽名钓誉的人吧。 想到这，岑寅莫名的心中对拓跋尔多了不少的敬佩之情。 只是这些……拓跋尔就不知道了。 “对了岑大哥，你有没有问她们关于琴声的事？” “问了。” “她们怎么说？可有线索？” “一开始她们都有些诧异，但每个人的说法都几乎一样，都听到过琴声，但是能说出到底是哪首曲子的人不多，而说出来的几个，也都不一样。” “也就是说没有固定曲目，只是弹琴……那可能琴声是重点，具体的曲子内容并不是重点了。” 拓跋尔如是推断着，同时把他和齐盛在酒楼查到的事告诉了岑寅他们。 结果等他说完凶手很可能是秦书生，一直埋头吃饭的几个人都齐刷刷地抬起头来，脸上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他！我认识他啊，不能。” “对啊，秦书生是个好人，他爹原本就是安阳的教书先生，后来打仗的时候为了救人去世了，他娘则是在他小时候就没了，秦书生读书特别好，要不是之前打仗，后来又给他爹守孝，早就考中去做官啊。” “你们都认识他？那你们对他了解多少？” “安阳城应该有很多人都认识他吧，秦书生可是安阳数一数二的有才华的人啊。” 第六百二十八章 秘密 秦书生这么出名，是拓跋尔没有想到的。 “我能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但根据咱们查到的线索，秦书生就算不是凶手，但他也很可能和凶手有关，目前来看，他是和这个案子扯上关系最多的人了。” “就因为他琴弹得好？” “不光是这个，我们查到的那个丁姐，她在知道王寡妇出事后，也藏起来了，说明她和刘夫人一样，也在关注着凶手的一举一动，而我们去酒楼问到的情况就是，丁兰从半年前开始固定去酒楼，每次去都是秦书生在酒楼弹琴的日子。” “是不是和他有关，其实只要再去问问这八个新查出来的受害者，她们对秦书生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就知道了。按照咱们之前的推断，凶手能够在成顷模仿自己后，迅速出手杀掉那些人，说明他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欺辱过的这些人，如果真的是秦书生，就算另外那八个人不知道是他，但这两年中肯定也会有那么一两次，见到过秦书生。” “唉，没想到查了半天，竟然会是这样，我现在这心突然特别不是滋味。” “别瞎想了，现在不是还没有盖棺定论吗？我觉得肯定不是秦书生！” “是不是明天再说，大家都吃完了吧，今天时候不早了，都先回家去吧，明天早上早点过来，咱们再去那些人家中走一遍，问问不就知道了。” 拓跋尔跟着附和道：“我和齐大哥已经派人去暗中调查秦书生了，如果按照你们说的，秦书生之前是个很好的人，那么如果他真的是凶手的话，一定是还有什么事刺激了他，这才让他最后走上了这条路，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希望能查出有用的东西吧。” “行，那今天大家就都先回去吧。” 岑寅最后又叮嘱了几句，便让大家都散了。 最后，就剩下他还有拓跋尔和齐盛，岑寅有些犹豫地看着齐盛：“齐大人，你们到安阳的事，郡守大人还不知道吧？现在……我要不要和郡守大人说一声？毕竟我们都是在大人手底下办事的。” 齐盛朝岑寅笑了笑：“岑大哥想说便说，不想说也没关系，等案子结束了，王爷自会亲自去见郡守大人的。” 岑寅听了齐盛的话，心里便有了打算，也不再和他们多说，拱手告辞：“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咱们再见。” 拓跋尔朝岑寅挥挥手：“岑大哥，路上慢点。” 辞别了岑寅，两人打道回府。 府中，谢明欢和晋王都没有休息，抱着孩子在前厅聊天，等着拓跋尔和齐盛回来。 之前他们拜托胡书回来和谢明欢回话，只是胡书说的简单，很多案子的细节都没有说清楚，谢明欢有些担心，尤其是刘夫人生死未卜，她和晋王用了晚膳后，干脆抱着着哲儿到前厅来坐着。哲儿现在不太常睡觉了，尤其是到了晚上，特别精神。 两人把哲儿放在软榻上，坐在他两边，只给他留出了很小的一部分活动的空间。软榻上摆放了几个柔软的布玩具，让哲儿拿着玩。 晋王伸手捏了捏哲儿的脸蛋：“看着这脸又白净红润了不少。” 谢明欢拍下晋王的手，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王爷总是招惹他，小心待会睡觉了，他还折腾你。” 晚上谢明欢都是带着哲儿睡着了，才让奶娘抱出去。 好几次都是晋王在哲儿睡前逗他，小孩子虽然还什么都不懂，但白天受了委屈，或者不开心，睡着了做梦的时候都会梦到，有时候就会委屈的醒过来，待再看到欺负自己的人就睡在旁边，自然是不开心的，每每这个时候，哲儿就会嚎啕大哭，晋王已经被哭的好几次晚上没有睡好了。 也幸好最近他们的事情不多，不然晋王大概就要……嗯，也不能怎么样，毕竟是的亲儿子啊。 “行行行，本王不招惹他就是，不过爱妃咱们能不能商量一下，晚上就不要再带着他一起睡了吧，咱们都有多久没有好好……” 晋王正说到要紧处，齐盛和拓跋尔就回来了。 谢明欢连忙掐了晋王一把，直接把晋王接下来的话，掐灭在了嘴里。 “王爷，王妃。”齐盛见了礼，便坐在了下首。 拓跋尔也跟着喊了两声，坐在齐盛旁边。 “你们查的如何？”谢明欢问。 “师姐，你一定想不到凶手是谁！”拓跋尔故作神秘。 “哦？难不成是哪个意料不到的人？”谢明欢好笑地看着他，“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吧。” “师姐，你还记得前天我和你说的，我和月尔在酒楼遇到的那个秦书生吗？凶手很可能是他！” “王妃，我们只是根据目前的线索初步锁定是他，但还没有足够多的证据，而且现在秦书生人在哪里还没有找到，所以……” 齐盛要谨慎一些。 谢明欢倒是真的有点惊讶了。 “怎么会是他？” “我听李姑娘回来说，他是个很有才华的读书人啊，据说琴也弹得不错。” “我们也奇怪啊，不光我们奇怪，那些官府的官差更是反应剧烈，他们好像都认识这个秦书生，对他印象很好呢。” “齐大人，你方才说，现在秦书生不知去向了？” “是王妃，我们今日去酒楼，原本秦书生应该去酒楼弹琴的，但是一直到该他出场了，也没有见人，看酒楼老板的样子，应该事先也不知道秦书生不能来。” “对对对，那老板今晚被坑大发了，好多人专门冲着听他的曲子去的，结果人没来，后来那老板说要全场优惠呢。” “那你们可派人去找这秦书生了？” “已经派人去找了。” “那就好。” 谢明欢想起之前拓跋尔的推断。 “按照拓跋之前推测的，如果刘夫人也锁定了秦书生，那现在秦书生不见了，倒是和刘夫人失踪正好吻合，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是谁制服了谁啊。” 拓跋尔突然心中一动：“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他激动地看着齐盛：“齐大哥，咱们忘了查刘夫人还有没有其他的宅子了，之前见她的时候，听她说应该是家世不错，这样的女子出嫁，应该都有陪嫁的宅子或铺子吧？” 第六百二十九章 地点 “会不会刘夫人把秦书生抓了，然后把他关在了自己名下的什么宅子或者铺子里？” 齐盛：“明天一早就让他们去查。” 案子的情况问完了，谢明欢也没有多留两人，叮嘱了几句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她和晋王也抱着哲儿准备回房。 路上，谢明欢想到拓跋尔和李月尔的事，不由笑着和晋王说了起来。 “王爷，你说拓跋和李姑娘，有可能吗？” “嗯？”晋王并不关心这些，所以谢明欢这突然说拓跋尔和李阁老家的小女儿有那么点什么，很是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本王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谢明欢便把李月尔追着拓跋尔一路到了北地的事说了。 晋王听了止不住地乐：“原来是为了拓跋这小子追出来的啊，幸好。” 谢明欢觉得晋王后面这话有点莫名，半响，她突然悟了，笑着调侃晋王：“王爷，说起来我现在才想起来，好像李姑娘来了之后，你就一直早出晚归的，不会是你以为她是冲着你来的吧？” 晋王：“！！怎么可能！本王哪有！” 被谢明欢这么一说，晋王紧张的恨不得对天发誓。 “我原本是以为她是冲着齐盛来的——绝对不是我！” 嗯，晋王完美的把锅甩给了齐盛。 某人刚到房间，便接二连三的打喷嚏，很是纳闷。 谢明欢也只是开玩笑这么一说，见晋王反应这么激烈，倒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 “那王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说……拓跋和李姑娘，他们的事能成吗？李阁老会不会？” “要是拓跋那小子真想娶李月尔，就让六叔回来呗，六叔的关门弟子，只要六叔亲自上门提亲，李阁老应该不会拒绝。” “是吗？” 谢明欢其实心中多少有些担心，毕竟拓跋尔是外族人。 虽说北地这边各民族融合的已经很深了，大家提起外族人虽然语气或多或少有些不一样，但其实很多外族人都和汉人成婚，生活在一起。反倒是洛阳，毕竟自来都是汉人的地方，而李阁老又是朝廷中的重臣，他的女儿嫁给一个身世不明的外族小子，谢明欢到底还是担心的。 “我看若是李姑娘一直跟着咱们，他们的感情只会越来越深，要是往后李阁老反对的话，他们两个就苦了。” “那就赶紧把她送回去呗。”晋王不以为然，“趁着拓跋还没有用情过深，把李月尔送回洛阳去，本来她自己偷跑出来，就很给本王找事了，为了她的事，本王还专门给二哥写了信，让二哥和李阁老交代清楚。” 说到这，晋王的脸色变了变。 “说起来，当时本王还和二哥信誓旦旦的说，李月尔跑来北地和本王的人没关系，没想到最后她还真的是冲着本王的人来的？！” “不对啊，本王记得在洛阳她出事的时候，不是明安救的她吗？她和拓跋不是一直不对付吗？怎么会喜欢上拓跋？” 谢明欢无奈地摇头：“感情的事怎么说的清楚呢，我和王爷成婚前，还一直……” 嗯，下面的话谢明欢没明说，但晋王却故意装作听不懂。 “咱们怎么了？” “成婚之前本王也对你一心一意，我可从来没有故意招惹你，每次都是想见你，才偷偷跑去找你，是你每次都不想见本王的。” 说到最后，晋王甚至有些哀怨。 谢明欢哑声了，她怎么就又把自己给挖了坑跳进去了呢。 “过去的事王爷还记得？我可是连孩子都给王爷生了，要是还记着之前的事，我可是生气了。” “不记得，不记得，早忘了，早忘了。” 晋王马上改口。 谢明欢便又继续说那俩人的事：“明安虽然已经渐渐开始接触俗物，但到底还是太过飘然，想必李月尔对明安就像是普通人对六叔那样的心境吧，她本来就出生不俗，没必要汲汲赢取再给自己找个这样的丈夫，照样可以过的很好。而拓跋尔就不一样了，拓跋尔的身份，他的性格，都是李月尔以前从来不曾接触过的，带给她的应该是全新的体验吧，未知的东西才更容易吸引人不是吗？” “爱妃分析的在理。” 晋王非常配合。 谢明欢叹息一声：“我现在是担心李阁老不同意，还有就是如果李阁老同意了，可是等她们真的成婚之后，李姑娘发现其实和拓跋尔在一起过日，同和其他人在一起过日子没有什么区别后，是不是会后悔。” 晋王：“……” 这种事，他真的解决不了啊。 晋王抬头望月，半响才生硬地转移话题：“本王看哲儿都打哈欠了，爱妃，咱们赶紧回去吧，拓跋的事明天再说吧。” 到了第二日。 齐盛一大早就派出去了不少人查刘夫人有没有陪嫁的庄子或铺子。 之后他喊着拓跋尔一起去和岑寅等人汇合，这次，他们跟着岑寅一起去重新见那八个受害者，大家两人一组进行了分工，这样也节省时间。 齐盛和拓跋尔分到的是安阳城本地的那两个没有露面的夫人。 按照地址找过去，果然府宅一看就是有钱人。 拓跋尔有些担心：“齐大哥，你说咱们这一趟趟地过来，是不是也是在间接的伤害她们？说不定她们本来的日子就很难过了，现在又被重新翻了出来……如果是我，说不定也不愿意露面呢。” 齐盛想的要比拓跋尔更深一些：“这样的大户人家，如果这些夫人不能出来，不一定是她们不愿意，也有可能是她们根本不知道，从一开始就被家中的主人瞒下了。甚至还有更可怕的可能——如果是规矩森严的家族，说不定她们早就不在人世了。” “什么？！” 拓跋尔心中被齐盛这话吓的不轻。 去敲门的手也跟着犹豫了起来，他更加担心这一敲会给她们带来不好的事了。 而就在这时，齐盛派出去的人有来回话的了。 “大人，找到刘夫人城外的一处陪嫁的庄子了。” “我们去里面查探过了，有镖局的人看守着，里面有人在。” 第六百三十章 包围 “找到了？”拓跋尔激动地问，“在哪啊？咱们快过去啊。” 齐盛也正有此意。 他吩咐来人：“你回去禀告王爷王妃，再带一队人过来，我和拓跋先过去。” 来人马上领命离开。 而齐盛和拓跋尔则直接在就近的市场买了两匹马，驾马出城去了。 刘夫人在城外的庄子很小，也就是两三个寻常百姓家的院落那么大。不过这庄子的墙却很高，大门紧闭，看起来防御的很严密。 “这墙……也太高了吧。” 拓跋尔有些诧异，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小庄子的墙会这么高。 齐盛指了指墙壁中间部分明显不一致的交接处：“这墙应该是后来加固的，看这砌墙的工艺更像是军事防御的手法，这个庄子可能在战时被征用过，有将军或重臣在这里住过，看这样子是为了安全起见，进行的加固。” “还有这种事？长见识了，长见识了。” 只是拓跋尔瞅着这高高的墙头很是发愁。 “齐大哥，你能进去吗？” “能带我进去吗？” 齐盛：“……不能。” 拓跋尔：“那咱们就在这里干等着吗？等里面的人主动给咱们开门？那还不得黄花菜都等凉了啊。” 齐盛：“之前过来的人应该还有在里面的，等一会，他们解决里那些镖局的人，应该就能过来开门了。” 其实两人一到这，齐盛就和里面的人传信了。 不过有些传信的手段是以前暗卫总用的，还有是军营里的方式，这些拓跋尔都不了解，再加上齐盛做的隐蔽，拓跋尔根本就没有发现。 果然，齐盛这话说完没多久，大门就轻轻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大人。” 齐盛和拓跋尔飞快地走进去。 来开门的人马上汇报情况：“镖局的人一共有五个，现在都晕过去了，但……房间里面什么情况我们并没有看到，也没有什么动静。” “是吗？镖局的人在哪？” “都在后面的假山下面了。” 齐盛看向拓跋尔：“是先去问问镖局的人，还是闯进去？” 拓跋尔却已经蹑手蹑脚地凑到了正房的窗子下面，他偷偷的露出一双眼睛，想要看看里面的情形，可惜……和汇报的一样，里面的窗户都被挡住了，根本什么都看不到。拓跋尔不信邪，又歪着头把耳朵凑到窗缝处想要听听动静，嗯，还是一无所获。 他大受打击，悄悄回来后，低声吐槽：“不管是刘夫人，还是那个凶手，这前期准备也做得太充分了吧。” 齐盛：“按照咱们之前的判断，凶手如果杀人的话，都是在受害者的家中进行的，更不应该存在镖局的人，现在……我觉得十有八九是凶手落到了刘夫人手里，我看咱们不如先去问问镖局的人吧。” 拓跋尔觉得齐盛说的有道理：“走。” 于是齐盛和拓跋尔跟着一起去了后院，果然一块巨大的假山后面，晕倒着五个镖局的人，让两人诧异的是，其中竟然有两个是女子。 “这……” 拓跋尔和齐盛有点发愁了。 “怎么还会有女人？” “属下也不知道，不过他们穿着一致，都是镖局的人，所以就全都把他们……” 齐盛想了想，叫醒了一个看起来最普通的男子。 在他醒过来的同时，迅速捂住了他的嘴。 之后，齐盛拿出了官府的令牌，又小声说了他们进来的目的。 “你听懂了吗？听懂了就眨眨眼。” 对方飞快地眨眼。 “那好，我现在放开你，但是你不能喊，否则惊动了房间里的人，出现什么意外，你们镖局也是要负责人的。” “唔唔唔。” 齐盛松开了捂着男子嘴的手。 男子没有叫嚷，他是第一次跟着师兄师姐们出任务，谁想到第一次就出师不利，现在心理正慌的一比呢，再加上齐盛之前的令牌和威胁，他哪里敢叫啊。 “你们真的是官府的人？” “当然了，我们都把你们制服了，要是还有别的目的，直接把你们杀了就好了，用得到费劲骗你吗？” 男子听着倒是觉得拓跋尔说的有道理。 “可是里面就是刘娘子啊，没有什么凶手，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我问你，刘娘子是不是就是那个刘家的媳妇，她因为一些事自己住在别处的那位。” “对。” “那她雇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我是第一次跟着出任务，具体的任务内容只有师姐知道，因为师姐和刘娘子认识，她们关系很好。” “哪个是你师姐？” 男子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子。 拓跋尔和齐盛对望了一眼，不得不再把这个女子也喊醒。 也是一模一样的操作，不过这个女子就没有男子好搞定了，她看众人的目光带着警惕，凶巴巴的，并不像是相信了他们的话的意思。 拓跋尔着急：“姐姐，听说你和刘夫人认识？那你难道要看着她做错事吗？凶手自有官府惩治，她不能自己擅用私刑啊！” 女人哼了一声，因为她没有透露出配合的意思，所以还被捂着嘴。 齐盛和拓跋尔都有些为难。 不放开她吧，问不出话来，但是放开吧，又怕她大喊大叫。 最后还是拓跋尔想了想：“齐大哥，要不咱们先把他们俩带出去吧，到外面去问，不就不怕他们叫喊了吗？” 齐盛想了想：“只能这样了。” 于是两人被架着直接从后门出去了，一直带到了空旷的河边，这才放开了女子。 果然，女人一得到自由，就想要和他们动手。 “去你们狗屁的官府，官府除了压榨百姓，还会做什么？” “琉央受的那些委屈那些伤害，谁给她主持公道了？” 拓跋尔心累。 “姐姐，你冷静点。” “当初遭遇那些事的不光刘夫人一个人，大家的痛苦我们都知道，但是你要想清楚，过去的伤害已经没办法改变了，但如果刘夫人现在私自把凶手弄死了，以后她的生活只会比现在更差啊！” 女人因为拓跋尔的话，动作顿了顿。 她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不过却稍微愿意配合他们了。 “你们……真的是官府的？” “我怎么没听说过官府有外族人？也从来没见过你们？” 第六百三十一章 劝说 “我们是路过这里，要去盛德的。” “盛德？” 她虽然是女子，但已经走了很多年镖了。 现在听齐盛没有表明身份，却说了是要去盛德的，马上就想到了去年盛德已经开始主事的那位晋王，想到这，她看齐盛和拓跋尔的目光就温和了许多。 “你们……是洛阳来的？” “不错。” 齐盛的话让女子大致放下了心中原本的怀疑。 她好像对洛阳的印象还不错，语气里带着几分向往：“听闻洛阳人才济济，城中百姓生活富足，甚至路不拾遗、夜不闭宿，也不知道北地什么时候才能有那样的日子。” “会有的。”齐盛因着女子的话，倒是动容了几分，“以后姑娘若是方便，可以去盛德发展，亲眼见证北地的改变。” “是吗？” 或许是齐盛的话很真诚，反正女子这一刻突然相信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话锋一转：“你们是怎么查到这里的？琉央为了这一天，整整计划了半年的时间。” 拓跋尔得意地说起了自己碰到这个案子后的种种调查。 “我可是在我师姐身边一个案子一个案子学来的，所以像这种虽然在别人听来可能匪夷所思的案子，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很普通的了。” “其实……是人就有欲望，内心的善恶是分不清楚的，有些人能够控制自己，但有些人会在某些巨大的刺激后，彻底放下原本的道德底线，或者是他们的精神完全不能再用常人来判断，他们对于自己做的事，或者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或者是本身就已经在认知上和常人不同了，他们会觉得自己杀人是对的，这种人往往会持续作案，也是我们选择调查的重点案件。” “那个人，他就是个疯子，是个魔鬼，可是你们知道吗，偏偏他还擅长伪装，在别人眼里他是个道貌岸然的君子，如果不是我们再三确认，甚至亲眼目睹了他抛尸，还不敢肯定就是他呢。” 拓跋尔弱弱地问：“那个人……真的是秦书生吗？” 女子语气突然大变：“什么书生！呸！不要侮辱了书生好吗？他根本就是禽兽不如的变态！” 拓跋尔和齐盛对望一眼，果然如此，现在得赶紧进去把人抓了，不然怕是琉央不能让他好好活着。 “姐姐，你知道房间里面是什么情况吗？刘夫人不会已经对他下手了吧？如果还没有，她想怎么惩罚他？” “咱们得赶紧去阻止他们啊，我们可以保证，这秦书生被抓起来后，肯定是死刑没跑了，但如果现在刘夫人自己对他动手，到时候她也会被牵连，这不是两败俱伤吗？” 女人苦笑：“你们以为琉央做这些事的时候还想过要活下去吗？” 齐盛和拓跋尔更加震惊。 这下他们也没功夫在和女人磨蹭下去了：“你们不是认识吗？不是关系很好吗？难道你就任由她去死啊？天下这么大，大不了去个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啊？她还那么年轻，如果真的因为这个死了，除了一时痛快，还有什么？” 女人很显然被拓跋尔的话震住了。 “对，你说的对。” “是我想差了，快走，回去，我有钥匙。” 女人转身就往宅子跑去，手里多了一把钥匙。 “琉央之前带他进去后，就让我从外面把门锁上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也说不好。” “那赶紧着吧，更不能磨叽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之前报信的人也带了人马过来，还有岑寅他们，接到消息也都过来了。 岑寅看到拓跋尔马上问，现在什么情况。 拓跋尔来不及和他说，只拉着岑寅跟在齐盛身后，一块往房间里面去。 当女人打开门锁，众人推开门想要冲进去的刹那。 大概是外面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动静有些大，里面的人已经察觉到了。 所以门开的同时，众人就看到琉央手中拿着匕首，正对被捆住的秦书生的脖子：“你们不许进来，谁要是往前一步，我马上就杀了他！” “刘夫人，你冷静点啊。” 拓跋尔一颗心都要被她吓出来了。 只见秦书生早就没有那日在酒楼见面时的风度翩翩了。他脸上还沾染着血迹，有好几处伤口。双手双脚还有脖颈都被用琴弦紧紧地缠着，整个人被掉了起来，琴弦竟然挂到了房梁上。拓跋尔不由看向女人，这不是你们帮她的吧？ 女人这会也满是震惊，轻轻摇头，没有，她带着秦书生进来后，就不许我们再跟着了。 拓跋尔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小看刘夫人了，但这么厉害的一个女子，怎么会用同归于尽这样的昏招呢？ “刘夫人，你冷静点，两年前你遭遇的那些事，我们都知道。” “但是，你抓错人了，当时对你做那些事的并不是秦书生，而是另有其人，那个人我们已经抓到了，本来昨天去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凶手已经落网了，可是……没想到你却——” 齐盛很快就明白了拓跋尔的套路。 他配合着拓跋尔的话继续往下说：“刘夫人，秦书生失踪现在安阳城很多人都知道了，你要是真的错杀了他，到时候你不仅没有机会去惩罚真正的凶手，更是在伤害无辜之人。” 秦书生眼前一亮，在看到这些人后，使劲挣扎着。 “是啊，这位夫人，你真的误会了，在下从来没有做过那些事。” “不可能！” 琉央不相信。 王寡妇出事后，她便有预感不好，偷偷在陈嫂子家附近藏着，那天她明明看到秦书生进去了，虽然没有看清楚容貌，但身高背影一模一样，还有衣服也是一样的。后来没多久，他就推着一个车出来，她不敢跟得太近，可是第二天就听说陈嫂子的尸体被扔在了附近的街上。 肯定是他！ “我没有认错，琴声、墨香，就是他！” “假清高的君子，实际上是个淫贼，是杀人凶手！” 琉央手中的匕首划过秦书生的脖子，瞬间便有血冒出来。 “刘夫人！” “琉央！” “你冷静点，刘夫人，这个案子是我亲自查的，就算你不相信别人，可是请你一定相信我，凶手真的已经落网了，而且你也说了，看到的是秦书生的背影，并没有看清楚到底是不是他啊。” 第六百三十二章 决绝 “是我看错了？” 琉央对拓跋尔还是有一定的信任的。 那天在官府的人把她赶回来后，是拓跋尔跑来，认真地说相信她，并且询问了当年的事。后来婆婆过来谴责她的时候，也是拓跋尔仗义执言，帮她说了话。 所以当拓跋尔认真的和她强调是她看错了，让她三思而后行，尤其是让她不要轻易毁了无辜之人的后半生的时候，琉央想到了自己这两年来的生活，那种每晚都要在泪水中入眠的痛苦，如果……他真的是无辜的，那自己此时，岂不是和那个凶手一样？ “真的不是他吗？” 拓跋尔的心悬在嗓子眼。 但他的表情却特别的淡定，面对琉央的反问，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真的不是他，凶手已经被我们抓到了。” “你现在放下匕首，过来，我亲自带你去见凶手好不好？” 琉央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拓跋尔的身上，这让拓跋尔后背不由自主的僵硬了起来，甚至在冒冷汗。过了一会，琉央看向了拓跋尔身边的女人，也是自己的好友：“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没有在骗我？” 女人没有拓跋尔那么淡定，但还是强撑着朝琉央笑道：“当然是真的了，就算他们骗你，但我、我怎么会骗你呢。” 琉央好像相信了。 她慢慢地朝前面走了两步，就在拓跋尔他们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琉央却又突然扭头去看秦书生，而刚巧，秦书生在她背后露出的那抹嘲弄的笑被琉央尽收眼底。 “不！” “你们就是在骗我！” “就是他！” 琉央突然转身，猝不及防地朝秦书生刺了过去。 匕首直接插入了他的胸腔，有滚烫的血喷洒出来。 “刘夫人！” 拓跋尔和齐盛一前一后冲了过来，可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因为琉央竟然下一秒就拔出了匕首，直接朝自己的心口刺去，鲜血交织在一起，琉央最后倒下的瞬间，看秦书生的目光带着大仇得报的舒畅。 “真好。” “总算可以干干净净地死去。” “下辈子，一定不要再遇到你了。” 琉央甚至比秦书生发作的更快。 齐盛扶住了她，握住了她的手腕，虽然齐盛不懂药理，但探脉看一个人是否还活着还是会的。可是这也让齐盛的脸更加暗沉了几分：“她不行了。” 拓跋尔有些不可置信。 “不可能，这个匕首这么小，怎么会死呢？” “他都没死呢！” 拓跋尔说着，目光狠狠地盯着秦书生，招呼岑寅：“岑大哥，你们先把凶手带回去吧，他就是凶手，审问的事要是可以的话，麻烦你们等我忙完了一块过去，我们得先把刘夫人送回去。” 岑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尤其是刘夫人最后竟然自尽了，这让他们所有人的心情都特别沉重。 “好。” “你别着急，我们等你就是了。” 岑寅吩咐手底下的人将秦书生带走。 拓跋尔和齐盛，还有镖局的人一起带着刘夫人回去，齐盛已经派人去通知刘夫人的娘家和夫家的人了。一路上，拓跋尔还是想不通，明明是同一把匕首，为什么秦书生那个恶人还好好的活着，刘夫人就这么轻易就没了？ “齐大哥，你能派人请王太医也过来吗？” “万一刘夫人她还没死，她还有救呢？” 齐盛深深地看了拓跋尔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答应了下来。 虽然他可以肯定刘夫人是真的已经去了，但拓跋尔的疑惑也不无道理，刘夫人死的确实太快了些，就是他心里也有些奇怪呢。 很快，刘夫人生活了两年的家中，汇聚了各路人马。 “那个贱人死了？” “琉央、琉央她没了？” “我女儿真的没了？她、她明明还好好的活在这里啊，为什么突然就没了？” “都是你们，是你们把小妹逼死了。是你们，自私自利，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自己的规矩，为了自己的前途，你们所有人都放弃了她，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让她自生自灭，现在她都已经死了，你们竟然还来这里侮辱她，我今天和你们拼了！” “娘，你不是和我说，琉央她在这里过的很好吗？你不是说，只要我考中了，去洛阳了就可以带琉央一起离开了吗？你告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琉央好好的就没了？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 拓跋尔和齐盛在门口看了一会。 两拨人吵的、哭的很是热闹，可是有什么用呢，人都已经不在了。 而且他们已经到了这么久了，这些人竟然还没有发现他们，只顾着互相谴责，互相推卸责任，有这样的家人……刘夫人她或者一定很累吧。 “齐大哥，要不咱们带她去官府吧。” “我怎么听到这些人说话这么生气呢。” 拓跋尔有些恼。 总算，那些人终于发现了拓跋尔他们的到来。 大家一窝蜂地冲了过来。 “琉央呢？” “我女儿呢？” “她在哪？她没有死对不对，一定是在和我生气呢，她肯定还活着，她在哪，让她别闹了，出来好吗？” “……” 拓跋尔简直听不下去了。 他指了指身后用白布盖着的担架上的人。 “她已经死了。” “人就在那，想要再看看她的，就看看吧，不过你们还不能带走她的尸体，要等大夫过来查看完才可以。” 拓跋尔这话一说完，原本还嚷嚷的凶的众人倒是没有谁主动上前了。 半响，应该是琉央的哥哥蹒跚着走了过来，他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慢慢掀开了白布，看清楚了躺在那里已经失去了生机的琉央，当看到已经两年没见过的小妹，竟然变得这么苍白、瘦弱，哪怕是已经去了，眉宇间依旧挂着散不开的愁绪，他一个大男人，突然崩溃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小妹，是哥哥对不起你，是哥哥没本事，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之后，是琉央的母亲。 她被丫鬟扶着，慢慢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过来。 当看清楚躺在那里的人的模样时，她像是根本无法承受，直接就晕了过去。 第六百三十八章 动怒 晋王去见郡守了。 谢明欢想了想，干脆现在就和拓跋尔出去，准备趁哲儿睡着的时候，先见上几个。 “你手里应该都有名单吧。” “先去见谁比较好？” 拓跋尔想到了昨天他和齐盛过去，但他最后没有敲得下门的那两家。 “师姐，要不咱们去那两家？” “昨天齐大哥说，她们说不定早就在出事的时候，就被家里的人偷偷给……还有可能一直被关着，过的并不好。” “行，那就先去她们家中。” 谢明欢和拓跋尔稍微收拾了一番，便出发了。 路上，拓跋尔按照名单上的资料简单和谢明欢说了两句。 “师姐，咱们去的这两家，一个是富商，一个好像是前秦致仕的官员。遇害的是他们的妻子，都是去城外上香的时候出事的，后来人是找回来了，但在那之后，就很少见到她们再出来走动，府中的事务应该也不再由她们打理了。” “嗯。” 谢明欢因着拓跋尔之前的话，心情也有些沉重。 “一会去了，你不要太冲动了。” “如果真有什么不好的事，也要顾及着这两位夫人以后的生活，还是要以她们的意愿为主，不能咱们想的怎么对她们好，就一定强迫她们接受。” “放心吧师姐，我都知道。” 许是有谢明欢在前，这一次拓跋尔没有再犹豫，痛快地先敲开了富商家的门。 出来开门的就是在门房上工的婆子，她不仅看门，也负责检查每天进出采买的马车上有没有夹带什么不允许的东西之类。 “你们找谁啊？” 婆子看着拓跋尔，面色不善。 拓跋尔：“我们是官府的人，来见你们夫人。” 婆子怀疑地看着拓跋尔，尤其是在看到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根本不信拓跋尔的说法：“就你们？还是官府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官府还有女人的？” 谢明欢笑眯眯地拿了一块令牌出来：“你若是不信，可以拿着这个牌子去给你们主子看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许是谢明欢的气势太足，再加上那令牌，婆子眼中闪过犹豫。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先等一会，我去问问。” 说着也没有关门，急匆匆地跑去问话了。 过了一会，一个中年男子跟着婆子出来了。他的目光在拓跋尔和谢明欢身上打量，接过了谢明欢手中的令牌，看了一会，才神色微变，恭敬地把两人请了进去。 “两位贵人，不知你们到敝下家中有什么事？” “我们有些事，想要见见夫人。” 男子面色微变，目光中闪过浓浓地憎恶和嫌弃。不过他很善于掩饰，情绪也把握的很好，面带歉意地同两人说道：“实不相瞒夫人她久病在床，已经不好了，不适合见客。” 谢明欢和拓跋尔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拓跋尔清了清嗓子：“这位老爷，想必最近安阳出了一桩案子，你肯定知道吧？” 男子面上微变：“这个……是，知道，可是那案子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啊？两位贵人是不是找错人了？” 谢明欢看着男子，他的态度还有心思，谢明欢很快就明白了。 只是，他越是如此，谢明欢反倒更加有些担心那位夫人的境遇了。 “这位老爷，你的意思我们都知道，请你放心，我们就是有些话想和夫人说一说，来你府中的事，还有夫人的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等我们离开后，这个案子依旧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 男人依旧不愿意。 谢明欢见状继续道：“不知道，夫人的病情到底如何了？我们从洛阳过来，倒是带了一位大夫，他的医术还不错，若是老爷实在担心我们会影响夫人的病情，不如我们请了大夫过来一起去给夫人看看？” 谢明欢的话，让男人彻底变了脸色。 “两位贵人，在下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这是在下的家事，就算你们是皇亲国戚，也管不着在下的家事吧！” “夫人她久病缠身，从来没有出过门，和贵人们并不认识，贵人们还是再去别处找找吧，肯定是找错了人！” 拓跋尔忍不住了。 “你别在这里和我们打马虎眼了。” “两年前，凶手对你夫人做的事，又不是你夫人的错。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要告诉尊夫人，凶手已经抓到了，并且已经死了，我们想看看她现在生活的怎么样，好不好，是不是一直还被那件事影响，那些事不是她的错，她是受害者！” “但是现在看来，尊夫人过的应该是一点都不好吧。你是不是把她关起来了，因为她遭遇了那样的事，让你没面子，让你不舒服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两位贵人，请你们回去吧。” 男人喊了外面候着的人，想要送客。 但谢明欢却突然一拍桌子，王妃的气势尽显。 “放肆！” “本来我并不想大动干戈，因为除了尊夫人，可能对于你来说，也是受害者，但现在，为了尊夫人的安危，我只能如此了。” “来人呐，好好看着这位老爷，还有，守着这院子，不要让其他人进来，一切等我们看过夫人之后再说。” “是，王妃。” 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齐刷刷地站在谢明欢身后。 一句王妃，彻底让男人变了脸色。 他想过很多可能，猜测两人的身份，却真的没有想到，这、这竟然会是晋王妃，这偌大的北地，现在也就只有晋王妃而已。 谢明欢带着拓跋尔直接往后院去。 后院里，最荒凉破败的院子里，谢明欢和拓跋尔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一个珠光宝气的年轻女人，正在院子里指桑骂槐，颐指气使。 “把她给我拖下去。” “你谁啊，你们是谁啊，谁让你们进来的？！” 谢明欢根本不搭理她，直接推门，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就一个年纪小小的丫头，正在打扫，里面充斥着破败的感觉。然后便是轻微的咳嗽声：“咳咳咳，丫头，是谁来了？” 丫头看着谢明欢和拓跋尔，早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选择 “夫人。” 谢明欢摆摆手，让拓跋尔在门口等着，她自己走了进去。 晦暗的房间里一个憔悴的妇人躺在床上，她的脸色蜡黄，消瘦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只有那双眼睛，很是平静，带着几分不甘的生机。 “你是——” “夫人，我此来是要告诉你，两年前对你做下那些事的人已经抓到了，他在大牢里已经自尽了，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是吗？” 妇人眼中闪过诧异和激动，她开心地笑了起来，但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只是大声笑了一下，便已经让她开始用力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真的吗？真好，哈哈咳咳咳。” 妇人咳嗽的死去活来，脸上更显颓败之色。 谢明欢看着她，心中莫名难过。 等她总算平静下来后，谢明欢才开口问道：“夫人，这两年你这般的日子，是你自己愿意的，还是被家中限制？” 妇人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是自愿的，还是家中限制，又有什么区别呢？” 谢明欢摇摇头，正色看着妇人道：“之前的事不是你的错，如果你是自己惩罚自己，那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难道你还想这样一死了之吗？若不是你自己愿意的，只是家中不允许，那今日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让你彻底离开这里，只不过要一个人开始新生活，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妇人狐疑地望着谢明欢，被她话中的新生活所吸引。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关乎着她还能不能活下去，还能不能再呼吸新鲜的空气？ “您没有骗我？” “我、我还能活？” 谢明欢叹息一声，郑重的点头。 “自然不会骗你，只要你还想活下去，我可以帮你。” 良久，妇人才坚定的开口。 “我想活。” 说完这三个字，她突然哭了起来，压抑的哭声带着无尽的委屈和难过，甚至最后她直接哭晕了过去。 谢明欢在妇人晕过去后，便喊了外面的小丫鬟来照顾，自己则带着拓跋尔重新回到了前院。既然她决定帮一帮这些可怜人，就要把事情办好。 反倒是拓跋尔，跟在谢明欢身后，笑呵呵地道：“师姐，你还说让我冷静呢，结果你自己先冲动了。” 谢明欢闻言，也是失笑：“是啊，可能是好久没有参与案子了，现在突然见到她们这些受害者，已经两天过去了，却像是每一天在耗日子，心里很是不舒服。” 拓跋尔：“师姐，别担心了，你出马，肯定没问题的，她们以后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谢明欢：“希望吧。” 两人重新去见了那位老爷。 谢明欢直接和他谈起了条件，许是碍于谢明欢的身份，这会男子虽然心中多有不甘，但到底还是很快接受了谢明欢的‘提议’。 “王妃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小人不敢有别的意见。” “只是……家中夫人突然离开，这是算离世呢还是？我族中祠堂里是否还要再留着她的牌位？” “……这些本妃自然不会干涉，只有一点，夫人离开后，按照她的意愿，若是她不想在和之前的生活有牵扯，还希望您或者是其他人再去打扰她。” “这是自然。” “那好，待会本妃便会派人来接夫人离开，哦，对了，本妃不希望待会派人过来的时候，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比如夫人……没有挺下去，已经走了之类的话。” “……是。” 男人眼中闪过不满，但却不敢反驳。 谢明欢和拓跋尔很快离开了，只是男人不知道的是，谢明欢还是担心他阳奉阴违，所以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个人去妇人院子里看着，也幸好谢明欢留了人在这里，不然……可能真的要出事。 接下来，谢明欢和拓跋尔又去了另一家致仕的官员府上。 这前秦的官员虽然致仕了，但年纪并不大。 原本谢明欢和拓跋尔还都当他可能是个岁数不小的老头子，而受害者应该是继室，但当他们看到相携出来见他们的夫妻俩时，都有些惊讶。 只因为这俩人实在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两位可有什么事？” 谢明欢和拓跋尔有些纠结了，看他们夫妻的样子，应该是早就不受两年前的事影响了，现在突然再提起两年前的事，会不会不太好？ 还是谢明欢先收回了思绪，淡定地看向男子：“听闻先生原本是做官的，怎么这般年轻就致使了？” 男子神色淡然：“家中妻儿都护不住，哪里还敢再做官。” 谢明欢闻言心中微动，不会是刚好两年前致仕的吧？！ 那年轻的夫人笑盈盈地看着谢明欢：“夫人，公子，不知道你们到底所为何事？但说无妨。” 谢明欢细细地打量了她半响，这才开口：“实不相瞒，我们是想来和夫人说一声，两年前那人……已经抓到了，也已经自裁在大牢之中了，因为和夫人相同遭遇的还有十来个人，她们多的活的很是悲惨，甚至为家人所不容，我们有些担心，所以想借着这个机会亲自给各位送个消息，再看看大家的状况，若是有活不下去的，尽量帮一帮罢了。” 谢明欢的话，让两人的笑容凝固。 空气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夫妻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女子慢慢地红了眼眶，而男人则马上站起身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好了，都过去了。” “咱们现在生活的不是很好吗？” “相公，他、他死了，呜呜呜。”女子靠在男人怀中，泪水簌簌的往下掉，“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要在他的噩梦中醒不过来呢，已经两年了，当年咱们没有查到的事，现在竟然有人查出来了。” 拓跋尔听了这话，有些惊讶：“难道两年前，是你查的？” 男人脸色沉重，不过还是点头回答了拓跋尔：“不错，当年正是我亲手办的这个案子，可惜才疏学浅，一直让夫人受委屈，最后不得不辞官回家。” 拓跋尔：“……这个凶手确实挺狡猾的，再加上当年的性质也不一样，估计受害者不会太配合吧。” 第六百四十章生 “岂止是不配合，当年我们根本就没办法找受害者，唯一能够配合我的就是夫人……当时夫人说和她一起的还有另一个人，但我们悄悄地去找了好几次，对方都不愿意配合，只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每次只能让夫人自己回忆那些事，过程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后来……我们夫妻差点轻生，最后还是一位方外高人路过，点化了我们一番，之后我们两人恍然大悟，不愿意就此把生活过成那般死气沉沉，干脆谢罪辞官，回来相守着过日子了。” “原来如此。” 拓跋尔和谢明欢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一桩公案。 谢明欢看向两人：“方才便见你们夫妻感情甚笃，眉宇间平静淡然，想必当年的事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吧。” 女子擦了擦眼泪，朝谢明欢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总不能守着那些痛苦过日子，不过有时候午夜梦回，还是回想起当时被囚禁的那几日的事，不过幸好有相公陪我……现在听你说起他已经落网又自裁了，心中倒是舒了最后一口气。” 谢明欢和拓跋尔见他们生活的很好，便也不再多打扰，又客气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因着府中还有哲儿，所以今日只去了这两家，谢明欢便回去了。 倒是拓跋尔，跟着谢明欢走了两家，心中倒是不觉得不合适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干脆自己继续去其他受害者家中走访，等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知的十一个受害人，已经走访了七个，只剩下了四个。 等最后全都走访结束后，拓跋尔去和谢明欢汇报去了。 “师姐，有意向离开安阳重新开始的有八个人，剩下的三位，除了那位举案齐眉的夫人外，另外两个都是找不到人的，那个丁兰，还有另一个女子，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只说是最近离开了。” “应该是听说了之前的命案，担心落到自己身上，都已经离开了吧。” “唉，都两年了，她们还如同惊弓之鸟，不仅受人眼光，还要担心生死安危，这叫什么事啊！” “好了，现在你不是已经帮她们将凶手绳之以法了吗？案子已经结束了，再去投入过多的精力，只会让你的想法陷入死胡同，如今还是再问问这些想要离开的夫人们有没有自己想要去处吧，若是没有想好，咱们倒是可以带她们去盛德。” “师姐，我都问过了，有两位说是想要去南方，剩下的其他人……身体状况都不太好，之前几乎就是等死呢，现在让她们去想要去哪里，还真说不上来。” “那不如你再问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去盛德？回盛德的话，我倒是可以给她们一个新身份，到时候离的也近，有王府的名头在那里放着，想来重新开始生活也不会太难。” “嗯嗯行，师姐我下午就去问。” 拓跋尔的行动力很迅速。 很快就问了下来，那些夫人都愿意跟着去盛德开始新生活，甚至当她们后来偶然听说了谢明欢在操持开善堂的事后，大家一起过来请命，想要去善堂帮忙。 “王妃，我们还能重新活一场，多亏了您帮忙。” “只是我们都没有心思在嫁人，去盛德后该怎么营生，大家商量了很久，现在听说您在建善堂，我们便斗胆来求您给个差事，烧火做饭，缝缝补补，照顾孩子我们都能做的。” 谢明欢是真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惊喜。 她将这些人喊了起来让她们坐下说话。 “你们难道就不想出去走走，去别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良人呢？” “王妃，实不相瞒，经过那样的一遭事，我们都对这种事看淡了，如果不是还想开开心心的活着，早就一头撞死或者干脆去庙里做尼姑去了，但我们总想着不能就这样死了，一辈子也就百十年，来了这世上一遭，不过是苦是甜，总要尝一尝，这不，我们现在就又有了新生的机会嘛！” “你们这话说的真好，既然你们都看明白了，那我也不劝你们了，善堂确实还挺需要人的，既然你们愿意，那等到盛德后，我便让人带你们去善堂做事，只是……你们怕是不能在一起，眼下的善堂规模比较小，不是大开的院子，只能两三人结伴在一处，不过都在盛德就是了。” “没问题，只要能有个地方住，有个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营生，我们就很知足了。” 众人再三谢过谢明欢，之后便安心暂时住了下来，喝药养病，偶尔大家聚在一起说说对未来生活的安排和计划，前所未有的感到轻松和愉快。 另一边，忙完了案子的拓跋尔，终于想起来自己好像这几天一直忘了某个人，而这件事的后果……很是严重。 李月尔看着终于出现的拓跋尔，心中又生气又开心。 “你这几天有那么忙吗，竟然都不来看看我，我受伤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不是案子的事，要去拿凶手嘛，后来又审问，再之后又做受害者的回访，真的是一忙完就来看你了，我一直记着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骗你干什么，再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拓跋尔朝李月尔嘻嘻笑着。 “你的手好的怎么样了？” “要不今晚我带你出去转转？” “真的？还去那个小吃街吗？” “也可以去别的地方啊，你想去哪里？” “……那个，我听说你们男人晚上都会去那种地方，我能去看看吗？” “？？！！” 拓跋尔瞪大了眼睛，使劲摇头。 “你别开玩笑了，我从来没去过好吗，别说带你去了，就是我自己去，被师姐知道了我都得完蛋，而且……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不行！” “哦。” 李月尔故意低着头，装作难过的样子。 拓跋尔想了想：“要不这样吧，我听说城外有一处空旷的地方，是新年的时候郡守带着百姓祭祀放烟火的地方，要不我带你去那里放烟花？” 李月尔：“真的？” 拓跋尔点点头：“我今日回来的时候，见街上还有卖烟花爆竹的，应该是新年时没有卖完的，你要是去的话，我就让人先去买了回来，等晚上了出去放。” 第六百四十一章 离开安阳 拓跋尔带李月尔大晚上去城外放烟花的事，很快就被谢明欢等人知道了。 这日，琪儿和翠儿陪着谢明欢收拾行李的时候，便说起了他们俩的事。 “王妃，拓跋少爷是要和李姑娘在一起了吗？” “这还用问吗？拓跋少爷都带李姑娘去放烟花了，听说那天晚上特别热闹，附近好多村民还有孩子都过去凑热闹，后来还有那个出摊的小贩，跑去那里卖东西，就是在咱们这，也能看到飞到空中的烟花呢。” “嗯，那天的烟花我也看到了，真美。” 琪儿和翠儿八卦了一会，见谢明欢一直不吭声，两人都奇怪地看过来。 “王妃，您怎么……不说话啊。” “是啊，王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琪儿已经快步走过去了，想要看看谢明欢是不是病了。 谢明欢好笑地摇头：“没有，我就是听你们说拓跋的事，想到了点别的，你们继续说吧。” 两人面面相觑，翠儿有些迷茫地道：“可是王妃我们已经说完了啊。” 谢明欢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走神好像走的有点深。 “拓跋和李姑娘的事，你们别乱说，这事后面还难着呢。” 琪儿和翠儿互相看了一眼。 琪儿好奇地问：“王妃，你的意思是李姑娘家中不同意吗？可是我看她更喜欢拓跋少爷一些啊，反倒是拓跋少爷，总觉得他在欺负李姑娘呢。” 翠儿听到琪儿的话，笑了起来：“琪儿姐姐，你这话说的，我还觉得你每次都欺负拓跋少爷呢。” 琪儿：“是啊，我就是在欺负他，谁叫他一开始不服咱们小姐了，虽然后来小姐早就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但有时候看他得瑟，我就还是忍不住想要给小姐出气。” 谢明欢：“……” 她扶额，有些哭笑不得。 合着琪儿这个小丫头心里还一直记得当初在长治的事呢？她还一直以为是琪儿和拓跋尔不对付，所以两人一见面就互相吵嘴呢。 “好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咱们明天就走了，别落下东西，你们再检查一遍，回头等咱们走了，这里就要用来做善堂了。” “王妃，你放心吧，我和翠儿我们俩早就和明公公一起把咱们住的这里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查了三遍了，绝对没问题的。” “那就好。” 主仆三人说话间，外面传来了罗慕容的声音。 到安阳之后，魏王夫妇俩便一直独居，每天也不和大家一起吃饭，据说两人不是在院子里聊天下棋，就是魏王陪着罗慕容在城中游玩，甚至还去城外烧香拜佛，爬山玩水……有时候谢明欢闲了，想要找罗慕容说说话，或是洛阳来信了，晋王去见魏王，基本是上十去九空，根本找不到人，要不是前几日就提前告诉他们，明天要启程离开安阳了，大概这夫妻俩还不定在哪逍遥呢。 罗慕容进来后，先看了看在小床上睡着的哲儿，脸上尽是羡慕。 “真好看。” “要是以后我的孩子也能这么可爱就好了。” 谢明欢笑着起身，拉着罗慕容的手一起坐下。 “你和大哥早点生一个，到时候不就有了。你们这做父母的都不差，一个英姿飒爽，一个端方君子，生出来的孩子还能难看吗？” “……唉，孩子哪是说生就能生的啊，再说了，我们还要出海去呢，要是在外面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还是过两年再说吧。” 谢明欢看着罗慕容，见她脸上是真的喜欢孩子，又想到皇后之前的嘱咐，不由就拉着她的手隐晦地诱导道：“你们也可以先生孩子啊，等生了孩子，到时候带着他一起出去，见识见识海外的天下是什么样的，若是再等上几年，万一你们在外面出点什么事怎么办，孩子是你和大哥血脉的传承，你们都成亲的，你又这么喜欢孩子，要我说还不如先生个孩子呢。” 罗慕容被谢明欢这话说的有些心动。 但她和景大哥已经说好了，尤其是景大哥不愿意留在中原，想要出海是和他的身份有关，罗慕容不想让景大哥伤心。 “还、还是算了吧。” 谢明欢但笑不语，只和罗慕容道：“大嫂，其实你也不用这么苦恼，这孩子有时候他自己要来了，你们想要拒绝也拒绝不了啊，就说哲儿吧，我和王爷虽然是计划了要生个孩子，但我们都没有想过他会来的这么快，还以为怎么着也要今年呢，谁能想到，今年他都已经出来了。” “说不定过阵子，你就有好消息了呢，到时候大哥为了孩子，心态肯定会不一样的。” “希望如此吧。” 罗慕容拉着谢明欢说了会孩子的事。 随后，她有些不舍的和谢明欢道：“明欢，等离开安阳后，我们就不能和你们再同路了，我和景大哥商量好了，回去见我娘之前，想要再去别处走走。” 谢明欢挑眉：“怎么，你们这段时间游山玩水的还不够啊，我都嫉妒你们了。” 罗慕容脸上微红：“景大哥说北地到底是他生活过的地方，他对北地的感情不一样，正好有几处地方是他之前一直想去的，现在正好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去看看，怕以后出海了，再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谢明欢听明白了，这是在为离开做准备呢。 她没有阻拦，只是叮嘱罗慕容路上小心：“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们写信，这北地虽然还不是那么稳定，但去年王爷也用了不少功夫，那些妖魔鬼怪的，不敢轻易搞鬼的。还有啊，就算你们真的要出海，离开之前也要先来盛德，最少让我们给你们践行吧。” 罗慕容：“这个……我得听景大哥的，要是他回来，我肯定回来，我也想再见你呢。” 谢明欢笑话她：“景大哥之前藏着自己的身份想要去做上门女婿，可见他对你的心思，要我说啊，你想干什么他都会同意的，还有什么你听他的啊。” 罗慕容的脸更红了：“哪有啊，我和景大哥，我们那是……那是后来在洛阳了才互相、互相表明心意的，之前的都过去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 分开 从安阳离开这天，是个回暖的明媚天。 郡守之间见过晋王后，便一直精神紧绷着，直到听到消息说晋王离开了，才连忙派心腹去打探。等心腹回来，汇报说晋王真的走了，郡守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还好还好。” “王爷走了，应该是经过考验了吧？” 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晋王的旨意就到了。 “大人，王爷说了，你在安阳治理的不错，但北地不只安阳一处，还有更艰难的地方，那里的百姓更需要像您这样的父母官，所以让奴才先来和您打个招呼，请您提前准备着，等春耕结束了，调令就给您送来。” “什、什么？！” 郡守根本摸不着晋王的路子。 说他是好官？他是一点都不敢担这个美名啊。只能说他也没有那种大贪大恶的胆子，不算是个坏官，撑死就是无功无过，他年纪也不小了，没什么大的追求，一直以来想的都是踏踏实实的熬到退下来，可是现在王爷这么一道提醒下来，他这晚上更要失眠了。 来送信的通知完了，便走了。 留下郡守大人心中忐忑不安。 路上，谢明欢靠在马车的软榻上，看着晋王抱着哲儿，父子俩难得互相看得顺眼，吱吱呀呀地不知道在交流什么。 “王爷，你这都走了，却又派人去和郡守大人说这么一遭，是故意的吧。” “哼，那老匹夫以为当初走关系调到了安阳，就可以在这里养老了吗？既然现在北地是本王在管，那就得按照本王的想法来，他不是想要养老吗，本王给他找了个好地方。” “……比起那些作恶多端的贪官奸臣，这安阳的郡守还算是个好人吧。” “本王不否认他是好人，可是好人不一定能成好官，安阳不管是军事防御，还是商业发展，都是重地，本王需要一个能把安阳带的更远，建的更好的人，通过安阳来带动周边的发展，尽快恢复民生，这个老东西在这里，只会消耗安阳本来的优势。” “哦……原来王爷深谋远虑啊。” 谢明欢笑着调侃他，明白了晋王的心思。 “那王爷准备把这位郡守调往哪里？” 晋王妖孽的凤眼看过来：“爱妃猜猜？” 谢明欢真的凝神仔细想了想北地的城池，但不管是哪里，都有它的特殊性，还真不知道晋王是考虑的哪里。 晋王呵呵两声，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模样：“本王准备调他去清西，边塞重地郡守的话语权远不如将军，如果他还想活的舒服，就必要和清西驻守的将军王兵互相争斗，这王兵近来不是很老实……本王早就调查好了，别看这个老东西在安阳一向安分守己，但实际上是个老狐狸，他以前在前秦朝廷的时候，虽然不是多有名，却特别擅长明哲保身，被外派的地方大多都是稳当、发展好的城池，可见他的手段并不弱，只不过是一直在藏拙而已，现在本王准备给他创造个条件，让他好好发光发热，不要再得过且过了。” 谢明欢听的双眼发亮，实在没想到晋王竟然想的这么细致。 “司马靳，我发现原来你真的很厉害。” “爱妃才发现吗？本王一直都很厉害啊，尤其是爱你这件事。” “……司马靳！” 明明是在说正事，晋王却突然说起了情话，谢明欢更是被他突如其来的直白情话说的满脸绯红，干脆喊了马车停下来，准备出去走走，好平静一下剧烈跳动的心。 可惜，晋王怎么可能让她自己出去呢。 于是哲儿被交给了奶娘，晋王陪着谢明欢往前面的林子走去。 “这两天倒是天气变化很快，越来越暖和了。” “北地的春天虽然来的晚，但来的很快。” “是啊，春耕已经开始了，希望今年不要再出什么事了，不然本王还真没处再要银子给他们卖粮食了。” “一定会风调雨顺的，你看最近这天气多好啊，咱们一路从安阳出来，遇到的那些春耕的农户，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光开心有什么用，还得踏踏实实干活才行，等回盛德后，本王准备带着齐盛去西北看看，那里的条件最差，也不知道今年怎么样了。” “去西北？那最少也要三两个月吧？” “是啊，西北那边都是山，本王虽然没去过，但听说很多山就是夏天上面也是积雪不化，那里虽然有汉人，但更多的还是以前归降到中原的外族人，他们的生活还保持着原来的游牧方式，当地的官府一直在摸索着想要带着他们开荒耕种，但是成效一直不好，本王想要亲自去看看。” “嗯，是应该去看看。”谢明欢停下脚步，有些遗憾地看着晋王，“如果没有哲儿的话，我倒是也想和你一起去，可是哲儿还小，把他交给奶娘我也不放心，只能王爷自己去了。” 晋王握着谢明欢的手，脸上闪过暖意：“放心吧，本王会尽快回来的，只是去看看，如果没什么大事，就让齐盛留在那里一段时间，本王看过就回来。” 谢明欢：“行，那到盛德之后也要开始准备起来了吧。” 晋王：“是啊，要赶着那边春耕的时候过去看看情况呢。” 谢明欢：“好像到北地后，这日子就越过越快，说话间好像一年又要过去一半似得。” 晋王：“本来就快要过去一半了，只不过是北地的气候回暖的晚，眼下的时节，在洛阳、江南都已经是初夏了。” 谢明欢：“嗯，也对。”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穿过林子，竟然看到了一大片开阔的农田，很多百姓都在田里面干活，远远地看过去……嗯，两人都不知道具体是在做什么。 “这应该也是在春耕吧。” “是。” “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你想去，咱们就过去。” “那派个人回去和齐盛他们说一声，再让奶娘抱着哲儿也过来看看吧，现在天气暖和，让他出来看看。” “行。” 两人派了人回去通秉，不一会拓跋尔打头，一大拨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 恶霸 “师姐，我就说就去前面转了转怎么就找不着你了，原来你和王爷到这里来了。” “拓跋尔，你快看，好大的农田啊，还有那些人他们穿的衣服和咱们的也不一样，他们弯着腰做什么呢？” 李月尔拉着拓跋尔，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到什么都新鲜。对于种田这种事，她比谢明欢和晋王知道的还少，是标准的大家闺秀。 拓跋尔：“他们在松地，然后播种，现在应该是种玉米、晚小麦吧。我以前跟着师父去南边的时候，那里都是种水稻，我还下田去插过秧呢，你不知道，这些农民生活很辛苦的，每天早出晚归，为了一年的温饱生计劳累，但要是赶上什么大暴雨啊，或者寒冬，庄稼很容易就死了，那他们就得饿肚子。” 李月尔听的满脸惊讶：“这么可怜吗？那他们为什么不去做别的？” 拓跋尔：“做什么？他们生来就是如此，跟着父母学到的也是怎么种地，就像是铁匠、木匠他们就不会种地，从小跟着学的是打铁、做木工，这叫术业有专攻，再说这些粮食不仅仅是要他们自己吃，还要给朝廷交粮食，不然朝廷怎么养军队，怎么在灾时开仓放粮？” 李月尔似懂非懂，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前面几个围在一起丢石头玩的孩子吸引了。 “那几个小女孩好可爱，咱们过去看看？” “走。” 看着两人欢快的背影，谢明欢心中感慨万千。 她想到了六叔，也不知道远在海外的六叔知道自己的弟子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子，而她还是当朝重臣李阁老最宠爱的小女儿时会是什么感想。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收到六叔的书信了，也不知道六叔什么时候回来，拓跋尔若是真想和李姑娘在一起，六叔总是要回来做为父母去提亲的吧。 晋王见谢明欢在走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就是看到拓跋他们两个，心里有点羡慕，感觉他们充满了活力，真好。” “他们有什么可羡慕的？咱们也不老啊，你想去做什么，本王都陪你去。” “我没有哪里想去的，咱们都已经做父母了，和拓跋他们比，当然是老了啊。” “不老，本王的爱妃永远都年轻貌美，绝对不会老。” “呵呵……王爷请你好好说话。” 两人说说笑笑，奶娘抱着哲儿跟在后面。 等他们走到了地头上，终于引起了在田地里忙活的百姓们的注意。 “喂，老头子，你看，地头上站着的那是谁啊？” “应该是哪里来的贵人吧，看穿着和咱么不一样。” “废话，还用你说啊，那夫人头上的金钗亮的都晃我眼睛了，我当然知道是贵人了，我是问你，是哪里来的贵人！” “这我哪知道。” “爹，娘，你们在这议论有什么用，过去问问就好了啊。” 旁边一直在埋头松地的姑娘，将锄头扔在一边，擦了擦汗，大步走回了低头上，直接朝着谢明欢她们过来。 “几位贵人，你们是哪里来的啊？要去哪里？是迷路了吗？” 姑娘的性格很是大方，不像城中的女子，轻易不敢见人。 谢明欢也笑着回道：“我们是从官道上过来的，看到大家在劳作，有些好奇，在这里看看。” 姑娘已经走过来了，她的肤色黝黑，身材要比谢明欢高一个头，很壮实。 “哦，是这样啊。” “我们正准备播种呢，今年是个好年景，爹爹说得大丰收呢。” “是吗？你们这是准备种什么啊？” “种玉米，产量大，而且玉米管饱，去年我们种的就是玉米，整个冬天都能吃上玉米饼子，和前些年的冬天比，真是太幸福了。” “难道前些年你们都吃不饱饭吗？” “唉，夫人，您忘了啦，前些年还打仗呢，肯定是没饭吃啊，都是饥一顿饱一顿，都能熬过来就不错了。” “不容易啊，苦了你们了。” “没事都过去了，这有啥。夫人，你们还可以往前走走，前面拐下去，还有一处专门种花的田地，听说是哪位官夫人的地方，每年专门用来种花的，那地方更大，更好，就是可惜了，要是能种粮食多好。” “是吗？那我们一定得去看看。” 谢明欢和晋王沿着姑娘说的继续往前走。 果然走到尽头，就看到往下绵延的地势处，是一片很大的庄子，里面绿意盎然，期间有些早春的花已经开了，和上面这片田地很是不一样，但它的面积要比上面的田地大上很多，最少得有两倍大。 谢明欢皱眉：“我记得按照朝廷的规矩，正二品以上有诰命的夫人才能置办这样的田地吧？这北地难道还有正二品以上的诰命夫人？或者是洛阳那边的哪位夫人，在这里置办的？” 晋王看的更透彻：“北地乱了这么些年，哪有那么多规矩，估计就是这附近哪个小官的女眷。” 谢明欢皱眉：“要是这样的话，还是查一查吧，这么好的地方，分给百姓多种点粮食才是根本。” 晋王：“嗯。” 他转身就吩咐齐盛去查，只是还不等齐盛离开。 这庄子的主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确切的说也不能是主人，只能说是主人的亲戚吧，帮着打理庄子了。是个锦衣华服的公子，他的身材胖的有些走样，眉宇间飞扬着嚣张的气息…… “你们谁啊？” “走走走，离这里远着点，这园子里的花都珍贵着呢，你们要是损坏了，小心出事。” 谢明欢：“……” 晋王本来想收拾着家伙，被谢明欢拉走了。 但他们往回走了没多会，对方竟然从后面赶了过来，直接越过了他们，冲到了田地中间，招呼那些正在播种的农民集合。 “都过来，快点的。” “小爷有重要的事要通知你们。” 那些百姓脸上带着紧张，大家互相结伴聚拢了过来，乖乖地听男子说话。 “是这样的，我姐姐说了，觉得下面那个地方还是太小了，你们这块地方她准备也买下来，五十两银子，你们二十来户分一分，还可以吧，够你们什么都不干吃一年了。” “什么？！” 第六百四十四章 闲事 “少爷，我们这地不能卖啊，一家人全靠这点地活着了，要是卖了地，以后就活不下去了啊。” “是啊，咱们二十多户人家，五十两银子，每家连三两银子都不到，虽然够咱们吃嚼用一年，但以后怎么办啊，没有了地，我们连粮食都没有了。” “对啊，这地我们不能卖！” “不卖？你们再说一遍！我姐姐看上你们的地了，那是你们的荣幸，这地用来种粮食跺浪费啊，我姐姐都计划好了，要在这里种满各式的花草，到时候等夏天了，就在这里举办宴会，请各家的小姐公子们过来踏青郊游，这才是物尽其用，你们那些庄稼能干什么？！” “没有庄稼，怎么有粮食，人怎么活着，庄稼比花花草草有用多了。” 之前和谢明欢她们搭话的姑娘大声说着。 男子听到这话，瞬间沉了脸，目光直勾勾地看向那个姑娘：“臭丫头，你说什么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再说了，你算什么，我姐姐说的话就是对的。这地你们不卖也得卖，本来还想给你们五十两银子，照顾你们一番的，现在看来，五十两银子太多了，就三十两，限你们两天之内把这地都空出来，到时候我们过来收地的时候，再给你们银子。” “什么？这怎么行，我们都刚种好的。” “公子你行行好吧，咱们全靠这地里每年的粮食活着了，要是没有地了，那我们就都得饿死了啊。” 有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家早就被吓的慌了手脚，哭着跪倒了地上。 还有的扑过去想要抱着男子的腿求情，却被男子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 谢明欢和晋王在后面，把他之前说的话都听在耳中，夫妻两人对望了一眼，合着他们还没来得及去找正主说下面那园子的事，结果人家竟然都又开始打起了上面田地的主意？ 晋王早就黑了脸。 见到男子踢人后，马上吩咐暗中跟着的人把他拿下。 “把他给我捆起来。” “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夫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强买田地。” 晋王突然发难，那男子根本没想到。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让跟着自己的人反抗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这些不入流的拳脚，和晋王身边的人根本没得比。 “你们谁啊？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姐姐知道了，有你们好看！” “我看你们和这些贱民也不是一路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是我刚才对你们太凶了吗？把我放开，我请你们去喝酒怎么样？这镇上哪家的花酒好喝，我最清楚了。” “……” “听到没有啊？赶紧把小爷我放了。” 晋王根本不屑搭理他。 只和齐盛吩咐道：“带着他，去看看他姐姐是哪家的夫人，直接把那昏官给本王带过来。” 晋王这话一说完。 在场的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还在骂骂咧咧的，都同时噤声。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晋王，因着他口中的本王二字，心中惊天动地。 王、王爷？ 这是北地最大的官了，而且能称的上王爷的，也只有晋王殿下了。 难、难道他是晋王？！ 被困着的男子更是慌张。 但已经来不及了，齐盛挥了挥手，便有人像是抬猪一样抬着他往镇子上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当地的县令，还有男子的姐姐，还有男子，全都被带了回来。 那县令和男子长得挺像的，都一样的肥胖，油光满面。 倒是那位姐姐，是个美人。 细腰白肤，尤其是眉眼水波流转，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如果不是被押着过来，一路上很是狼狈，大概她的魅力还要更增添几分才是。到了晋王跟前，县令早就噗通跪倒在地了：“王、王爷。” 那男子也跟着跪下，倒是很能屈能伸：“王爷，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反倒是这位风情万种的姐姐，虽然也跟着跪在了地上，却特别的有风骨，她不卑不亢地看向晋王，在看清楚晋王的容貌时，眼中闪过惊艳，心里更是升起了大胆的想法，开口的时候，声音透露着无限的妩媚：“王爷，不知道妾的弟弟做了什么错事，惹怒了王爷？妾愿意替他受罚。” 谢明欢虽然很少碰上这样的事，不过女人的心思她还是一眼便看明白了。 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自信，像晋王这种从小浸淫在后宫，又是最得宠的皇子，看惯了后宫那些最美丽的女人们勾心斗角的一面，最是看不得心思复杂的女人。 更可况，就算晋王不反感，但还有她在啊。 这是把她新明欢完全不看在眼里吗？ “这位夫人，听说你想要把这里的田地都买下来种花？并且准备给这里的农户五十两银子作为补偿？” 女人微微皱眉，回答谢明欢的问题之前，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晋王。 可惜，一向无往不利的招数，今天注定要踢到铁板了。 “你，跟本王过来。” 晋王带着县令去旁边问话去了，从头到尾没有看那女人一眼。 谢明欢啧啧两声：“夫人还是早点回答本妃的问题比较好，不然若是今天解决不了这事，晚上怕是你们要先去大牢里待着了。” 女子听到这，面色微变：“王妃，您这是威胁妾身吗？妾身是让弟弟来和农户交涉，要把这里的田地买下来，但妾身给的是五百两银子，不是五十两。五百两银子给二十户人家，每家有二十五两银子呢，够他们很多年的吃穿了，妾身不觉得自己给少了。” 谢明欢认真地听着：“是，你说的这话没错，确实不少。不过本妃很好奇，你既然是县令夫人，那就应该知道，朝廷的规定只有正二品以上有诰命的夫人才有资格买卖田地作为自己的私产，你下面那个园子就已经违规了，现在还要买卖田地，这是犯法的……不知道你要买田地的事，你们县令老爷知不知道啊？” 女子被谢明欢话中清晰的罪行震住。 她只是容貌出色，所以被县令看重抬回了家中，后来凭借自己的手段搞死了原来的婆娘，这些官场上的规矩，她哪里知道？！ 第六百四十五章 动怒 “王、王妃，您别吓妾身，妾身没读过书，这些规矩妾身都不知道啊。” “这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妾、妾身把这些地都还给朝廷就是了，可是之前妾身确实不知道这些规矩，王妃，您不能就这样治妾身的罪吧？” 谢明欢皱眉。 没有回答女人的话，指了指旁边的男子问：“这是你弟弟？” 女人有些恼怒地瞪了身边的弟弟一眼，但毕竟是家里唯一的亲弟弟，女人从小就对这个弟弟保护的很好，就算是这会，也不舍得让弟弟受苦，自然是赶紧回答：“是，妾身父母早亡，就和弟弟从小相依为命，妾身这弟弟有些笨，经常被奸人哄骗着做错了事，但他的本性是善良的，从来不会做坏事的！” “呵呵，是吗？” 拓跋尔和李月尔原本跟着那些孩子去另一边看河里开的野兰花去了，这会回来就看到这边热闹的很，尤其是师姐面前跪着俩人，肯定是有事啊，两人赶了过来，刚好听到女人在为自己的弟弟洗白。 “师姐，你们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们就往那边去了一下，就错过了这么大的热闹？” 谢明欢看了拓跋尔一眼：“说什么呢，什么热闹。” 她将男子想要强买百姓的土地，后来被晋王派人将他的姐姐以及给他们姐弟撑腰的县令都拎了来的事。 “原来是这么个事啊。” “师姐，你别动怒，有王爷在呢，换个县令不是说句话的事吗？” 如果说谢明欢之前的话，只是让女人有些担心自己会受罚，那现在拓跋尔的话，就让她有点慌了，不仅是她，身边的弟弟也跟着害怕了起来，要是姐夫被换了，那她们姐弟俩平时在这里作威作福的日子岂不是没有了？！ “王妃，求求您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办好事，误会我姐的意思了，我姐还有姐夫没有让我做这些，都是我要做的。” “……” 谢明欢觉得这男子真的是被惯的……有点傻了。 方才她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他姐姐也已经都交代了，现在再反口根本没用。 “好了，你们到底做没做，自己心里清楚。” “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等王爷那边问完了，自然就有结果了。” 谢明欢不想和她们在废话，反而越过她们走向还在跪着，诚惶诚恐的农户们面前。 “各位乡亲，都快起来吧。” “耽误你们种地了，大家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你们放心这地卖不了，不仅这地不能卖，就是下面那个园子，到时候也分给大家，现在北地的生活水平还很差，能多种些粮食，多些存粮总是好的。” “真的吗？” “我们不用卖地了？” “您说了算吗？” “你、你真是王妃？” 之前和谢明欢说话的姑娘，这会都有点傻了。 她、她竟然和王妃说话了？而且王妃还对自己笑呢，现在又帮她们把地要回来了，王妃真是个大好人，她的心思很简单，喜悦也很纯粹。 谢明欢倒是很愿意和她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虎丫，今年十四了。” “虎丫？” “嗯嗯，我爹娘说这名字壮实，能养活，而且您看我又高又壮，力气大，每天都能帮着干很多活呢。” “嗯，是不错。” “虎丫，你别没大没小的，这是王妃娘娘啊，哪有你这样说话的，你再冲撞了王妃娘娘！” 虎丫的娘不放心地在旁边拉扯她，想要让她别说话了。 “娘，王妃是好人。” “王妃，你们一会就要走了吗？要是不着急，要不晚上去我们家吃饭吧？虽然我们家没啥大鱼大肉的，但是我娘做的玉米饼子，还有酸菜烧猪肉都特别好吃，你们肯定没吃过吧？” “酸菜烧猪肉？是不是还有粉条的那种？”拓跋尔眼前一亮，“我以前跟着师父也是在一家农户那里吃过一次，真的挺好吃的，你这么一说我都流口水了。” 说着，他看向谢明欢：“师姐，咱们要是不着急的话，要不今晚去尝尝？” 谢明欢：“……好吧。去是可以，不过这菜你吩咐人去镇上准备好，不要浪费虎丫她们的，还有就咱们几个过去就好了，其他人都去镇子上安顿。” 拓跋尔拍着胸脯保证：“师姐放心，这事交给我就行了，没问题。” 虎丫和她娘在旁边听着，有些着急。 “王妃娘娘，别别别，咱们家里还有肉呢，要是缺什么我让虎丫去置办就行，您们能赏脸过来吃饭，这简直是天大的恩赐了，怎么能让您破费呢。虎丫，还不快回家去准备去。” 谢明欢拦住了虎丫：“不用，我们尝尝您的手艺就行了，大家都不容易，还有现在时候还早，让虎丫陪我在附近走走吧，待会咱们再一块回去。” 拓跋尔也在旁边附和：“是啊是啊，大娘，你就放心吧，我去准备，保准齐全。” 虎丫娘到底没争过拓跋尔，只能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紧张地去告诉已经又回去地里干活的老头子，让他也别干了，赶紧回家去收拾，好好准备着做饭招待贵人。 老爷子一听王爷王妃要到家中去吃饭，吓了一跳，手里的锄头都扔了。 “你没骗我？这是在做梦吧！” “王爷和王妃要来咱们家？” “我骗你这个做什么？再说了，王爷王妃的身份在这摆着，我敢拿他们开玩笑吗？还不都是你那闺女，胆大包天的，竟然敢开口邀请王妃来家里，真是平时惯得她不像话了！” “呵呵呵，我闺女是谁了，厉害，虎丫嘛。” “哼，行了别说了走走走，赶紧着吧，跟我一块回家去先。” “那虎丫呢？” “王妃说让她陪着在附近转转呢。” 虎丫陪着谢明欢，也没有往远处走，就在田地外面走了走，给谢明欢细细数着这地头上种的都是什么，什么时候出芽，什么时候结果，还有到了冬天他们都做什么，谢明欢听的津津有味。直到晋王怒气冲冲地走过来，谢明欢这才让虎丫先回家去了。 “怎么了？” “荒唐！本王竟然不知道一个县令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第六百四十六章 罪行 晋王的怒火烧的很旺。 “到底怎么回事？” “你知道方才那个跟猪一样的县令说什么吗？本王问他这当地的政务，他竟然一问三不知，本王又他平时做什么，都知道什么，你知道吗？他竟然连字都不识几个，这个县令是他用钱买来的！” “什么？！” 谢明欢也跟着震惊了。 “买官这种事自古就有，但大字不识就能做官的……这也太荒唐了吧。” “你知道他在这里做了多少年了吗？五年！整整五年，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应，就连去年本王查各地的政务时都没有发现，这说明什么？说明还有人隐在暗处，在保护这些白痴，这些给他们揽钱的棋子！” “这里归哪里管？应该不在安阳境内了吧？” “不在，是云河了。” “云河的郡守是谁？” “我记得好像姓陈，是前秦便发家多年的豪族。” “看来咱们还要去云河一趟了，如果真的和这位陈大人有关，那云河下面的其他县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眼下这些地域按理说还不算是高原地形，虽然气候和南方有差距，但在种植粮食上应该才产量不会相差太多，但去年北地的整体粮食产量……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些重要的耕地其实都没有在百姓手里，而是被下面的官吏用来做别的了？” “很有可能，这也是本王为什么这么生气的原因。” 晋王虽然对治理北地这件事没有太大的使命感，但现在他管着北地，就算不是为了什么高大上的理想啊，情怀啊，但既然他管着，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现这种事，晋王不仅不能接受，而且非常生气，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挑衅他啊，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这云河，要好好改动改动了。” 他的声音凉凉。 每次要收拾人的时候，晋王都是这个样子，谢明欢很懂，但她并不为云河的郡守感到委屈，甚至她的心中也是愤怒的。前秦末帝昏庸无道，父亲还有那么多的将士为什么来征战前秦，不是为了个人的野心，是为了能够天下一统，让北地也能发展的如江南那般，可是现在呢？ “那王爷你是准备大张旗鼓的去呢，还是和安阳一样？” “你说起安阳，我倒是有个想法，原本我准备把那个狡猾的老家伙弄到清西去，现在不如把他调到云河来，让他去查这些事。” 晋王突然觉得自己太英明睿智了。 “王爷，万一那位大人还想浑水摸鱼呢？” “不可能，本王已经把他看清楚了，他是不想做什么大事，但也不会放任自己管辖的地方出这么严重的问题，只要他管，本王就有办法把他往上推，必须把他的那些能力都炸出来才是。” “……” 谢明欢默默地没说话。 晋王却已经没有之前的怒气了，现在满脑子都是想的怎么把安阳那位老狐狸郡守派到云河来。他甚至马上就吩咐人拿空白的折子过来，准备马上就写调令，将他调过去。 “呵呵，这样的话，等咱们到云河，他就已经过去了。” “很好，到时候本王就只负责给他定目标，让他去忙活去。” 谢明欢：“……” 难道是皇上皇后的基因太好了？ 晋王这个从小顶着纨绔光环长大的小儿子，这政治手段也是一套一套的，谢明欢突然觉得，也许让晋王在北地折腾，对北地来说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太子殿下睿智无双，但他的政治手段太过成熟，或许并不适应北地这种千疮百孔发展的很基础的对方，反倒是晋王，天马行空的手段，往往能刚好把北地这些官员打个措手不及。 “那咱们就慢慢赶路，顺便再去几个县看看。” “嗯，就这么办了。” 两人说完，晋王的调令也写完了，直接交给人去送。 “王爷，我答应了虎丫今晚去她家吃饭，你要是吃不惯可以先去镇上，我和拓跋他们去就好了。” “不行。”晋王怎么可能同意，“本王和你一起去。” 谢明欢没有拦着他：“那咱们过去吧，不然他们肯定心中忐忑，而且，我是想着可以顺便趁这个机会问问百姓，他们生活的如何，如果周边有什么事，他们应该也知道一些吧。” 晋王：“可以，本王去问。” 谢明欢又提醒道：“那一会过去了，王爷别端着架子，亲和一点。” 晋王：“……知道了。” 虎丫的家就在田地西边，隔着一条小道，这田地上二十多户人家都住在一块，是个小村子。虎丫他们家在村子的北边，三间木屋，院落干干净净的，种了不少小青菜，还养了好几只鸡。 拓跋尔、李月尔已经到了，他们买了不少东西，正和虎丫一起把东西拿出来归类，需要用到的准备好拿去灶头上呢。 灶头是建在外面的，有个遮阳遮雨的棚子，里面已经生火在做呢，能够闻到阵阵米香，还有若有似无的肉香。 “王妃、王爷，您们来啦。” 虎丫看到谢明欢和晋王相携走来，激动地迎了过来。 还在灶台上忙活的老夫妻俩也想过来见礼，被拓跋尔拦住了：“大娘，大叔，你们不用起来了，我师姐还有王爷很随和的，你们忙你们的，不然这锅里的菜岂不是要糊了。” 有拓跋尔拦着，老夫妻俩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认真地留在了灶台前做饭。 拓跋尔走了过来：“师姐，我买了不少好东西呢，别看这地方小，但镇上的集市卖的东西都很丰盛，我都打听过了，有很多人都是城里的，这东西啊都是之前过年的时候准备的，但还有积压的没卖出去，然后他们就会到周边的镇子上降价处理，村子里的百姓平时买不起这些东西，但降价后，大家都会咬咬牙尝个鲜什么的，所以生意特别火爆呢。” “那你应该是大主顾了吧。” “王妃，你都不知道，他根本就是用我的钱在挥霍，我那一万两银子啊，唉。” 李月尔开玩笑地遗憾叹息。 之前拓跋尔要把钱还给她，但她没有要，不过这种时候开个玩笑还是可以的。 第六百四十七章 夜空 玉米饼子，酸菜猪肉粉条，煎咸鱼，蒸时蔬……虎丫一家把过年时才做的丰盛饭菜全都做了一遍，堆了满满一桌子，饭菜准备好之后，老夫妻俩还拉着虎丫，想要退到灶台上去吃剩下的菜底子，被谢明欢拦住了。 “大家一起吃吧。” “不然我和王爷也不好坐下来吃了，怎么能让你们去吃那些呢。” “是啊大叔大娘，别客气，我都要流口水了，快快快，咱们坐一起，一块吃。” “原来你们在这啊，我来的正是时候啊，真香。” 胡书和齐盛一前一后在大家刚坐下的时候到了。 原本胡书是跟着一起回了镇上，但他刚买了好酒还有猪头肉后，就听齐盛说要去吃农家饭菜，胡书顿时就肚子里咕咕叫了，农家饭菜虽然说不上静止，但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能够奇异的安抚内心的所有不安，于是胡书毫不客气地拎着酒跟上了齐盛。 “胡大叔，齐大哥，来来来，快坐，你们来的正好，我们正要开吃呢。” “诺，我还买了猪头肉，花生米，一起吃。” “还有好酒，这个地方自己酿的果酒特别好喝，你们闻闻，光是这味道就喷香四溢呢。” 有拓跋尔活跃气氛，再加上胡书，老夫妻俩倒是慢慢放松下来，不再束手束脚地紧张了。虎丫被谢明欢拉着坐在自己身边，谢明欢每夹一道菜，她就给谢明欢解释是怎么做的，说的绘声绘色。 大概唯一真正拘谨的人就是晋王吧，毕竟是王爷之尊，不过还好有齐盛帮他倒酒，和他闲聊，一顿饭吃下来，还算融洽。 好像在北地，大家从来不会主动提起那些男女分席而坐，或者食不言寝不语，甚至是不同身份的人不能同坐一桌的规矩，在北地大部分生活是自由的。 吃饱喝足，谢明欢这才和晋王问起了虎丫爹娘正事。 “大娘，大叔，你们是一直都在这里生活吗？” “是啊。” “那云河周边的事你们应该都了解一些吧？” “云河？那是主城呢，离我们这些村子里的人太远了，不过旁边县的一些事我们倒是有时候能听说，尤其是夏天地里的庄稼出来了，下面种的一些青菜可以拿过去卖。” “那你们可知道哪些地方百姓生活的比较困难？比如去年冬天，有没有哪里有人活不下去？粮食不够吃，或者是有什么冤情啊，恶霸什么的？” “这……这我们不知道。” “爹，你怎么不知道，年前咱们去隔壁县城里卖粮食的时候，不就看到好多难民，他们都是没有粮食吃，冬天根本活不下去的，听说朝廷发粮去县城里想要领，可是都被赶出去了，咱们回来的时候，还在外面看到好多人已经饿死了。” “虎丫，瞎说什么呢！” “王爷王妃您们别听她瞎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就是小老百姓，只会种种地，这种事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谢明欢和晋王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重视。 “大叔，您别害怕，我们就是想知道大家过的怎么样，如果有哪里过不下去了，我们也好心里有数，到时候重点帮扶啊。” “你放心，不管今天你们说了什么，都不会有人来报复的，只要是有罪的人，我们这次都会严惩，不会再让他们鱼肉乡民了。” “真、真的？” 老夫妻俩有些诧异，脸上是不可置信。 虎丫有些抱怨地道：“爹娘，你们就是太胆小了，王妃是好人，你们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呗，要是你们不敢说，那我说！” 说着，也不等老夫妻俩开口，虎丫就正经八百地说起来了。 “王妃，您们肯定不知道，我们这几年的日子苦的很，尤其是这两年虽然不打仗了，可是大家都说我们现在是被朝廷遗弃的，因为之前一直没人来北地，没有最厉害的大官管着，所以县令就是老大，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就拿今天的事说吧，其实下面那个园子之前也是从我们这些老百姓手里抢走的，要不是今天刚好王妃您在，我们这些地肯定也留不住。” “地少的可怜，就算我们一年不让它闲着，也不够吃呢。其实要是能有大米饭，白面馒头吃，谁愿意吃玉米饼子啊，可是大家也都不想饿死，所以为了冬天能吃饱，只能放弃种小麦，改种玉米，玉米产量多啊，挣不到啥钱，却能冬天吃口热乎饭。” “我们这还是好的，那县令除了好吃，倒是也没有做什么更大的坏事，就是今年娶了小老婆，这个小老婆能折腾。但隔壁县，他们就更惨了，那个县令听说好像是上面有人，不仅让他们把每年种的粮食都交上来大半，还贪污朝廷发下来的救济粮，听说去年朝廷给发粮食了，有其他地方过来卖东西的说，经过的好多贫困的地方都领到粮食了，这隔壁县也申请了，但都没发到百姓手里！” 晋王的脸色黑的厉害。 谢明欢也是心惊，去年的粮食那可都是六叔临走前帮着晋王拿到的，花了不少银子不说，后来发粮的事，晋王还是吩咐了自己人去监督着做的，竟然最后到了下面还有这样的疏漏，晋王原本平复的怒火，又烧了起来。 虎丫认认真真地说了不少她听说的周边的事。 老夫妻俩是在旁边想要拦着她，又不敢拦，但听到虎丫把好几个县令都得罪了，脸刷白刷白的，就怕最后谢明欢她们离开了，这些县令还在，到时候秋后算账。 “你们放心，这些事只要属实，王爷都不会不管的。” 临走前，谢明欢再三给他们承诺，还给了虎丫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让她们踏实过日子就行。 空旷的乡间，入夜之后夜空特别的开阔。 晋王满肚子的火气，要不是有谢明欢拉着，说不定现在就直接冲去那隔壁县，把县令从床上拎下来收拾他了。 “王爷，你看今晚的夜空，真好看。” “这些事永远都会存在的，不是这里就是那里，要是你总这么生气，怕是早晚得气死。” “好了，现在又不能马上解决，看看夜空，不要生气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送行 “怎么能不生气，这说明本王信任的人也有可能在包庇他们！” “那就查，查出来了按照规矩惩罚他们就好了。但现在，你看哲儿也喜欢着夜空呢，王爷，别生气了，不然就错过这良辰美景了。” 谢明欢转身从奶娘怀里抱了哲儿。 哲儿还没有睡，许是头一回晚上还跟着在外面，再加上这田野间的空气更清澈一些，哲儿活泼地晃着手，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晋王看着对自己笑的温柔如水的谢明欢，还有那傻乎乎不知道说什么的小家伙，原本烦躁的心情瞬间平复了下来，他伸手接过了哲儿：“本王抱吧，这小家伙，一天一个样，沉的很，别累着你。” 谢明欢也没有拒绝，把哲儿交给晋王。 许是每天晚上都要和晋王大战，哲儿对晋王很是熟悉，在他怀里半分都不闹，反而还咯咯地笑，胆子大的伸手去拍晋王的脸，把后面跟着的奶娘吓的不轻，那可是王爷啊，要是王爷生气了，那小世子以后岂不是要失宠，虽然现在王爷只有王妃一个人，但以后呢？ 不过好在这些奶娘被送来的时候就被叮嘱过，不要随便说话，晋王和王妃怎么做事，她们听着吩咐就行，奶娘只能压下心中的担忧。 前面走着的一家三口根本不知道，这么会功夫奶娘已经想了这么多了。 回到镇上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 到了第二日，县城里的所有人就都听说了，晋王殿下途径此地，撞见县令鱼肉百姓，已经把县令打入了大牢，新的县令不日就会上任。 也不知道是谁打听出了晋王他们落脚的客栈，等大家第二日启程准备离开的时候，竟然有不少的百姓自发过来跪拜送行。 拓跋尔看到这么多人齐刷刷地跪在城门吓了一跳。 “师、师姐，这怎么回事，不会是有什么冤情吧？” 齐盛出来的早，已经派人去看是什么情况了。 所以拓跋尔刚问完，齐盛就解释了起来：“这些人都是听说王爷把县令给办了，激动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了王爷住在这里，今天要离开，大家都自发过来想要给王爷磕个头呢。” 拓跋尔更加震惊了。 谢明欢笑眯眯地看向晋王：“王爷，恭喜恭喜，您这是马上要做贤王的节奏了啊。” 晋王：“……” 他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没有半分开心。 “赶紧着让大家都撤了。” “本王是帮他们改变命运了，还是给他们银子了，罢免没办事的下属本来就是本王该做的事，就为着这点小事来谢本王，本王都脸红。” 齐盛应声过去疏散百姓了 谢明欢则问晋王：“县令被关起来了，王爷想好让谁到这里来了吗？” 晋王：“已经给二哥写信了，让他派人来吧。” 谢明欢闻言便不再多问。 大家很快离开了县城，继续上路。 只是许是有了这县令的事，原本一向不怎么管事的晋王，突然吩咐车马每到一个地界都停一停，也不进城，只去附近的村子转转，派人去打听一番情况。也不知道是大家都听到了风声，提前做了准备，还是真的只有晋王他们碰上的那个县令最过分，一直到了云河，竟然都没有再碰上什么特别让人愤怒的贪官了。 就像晋王预料的那样，安阳的老狐狸郡守王华连比晋王他们先到云河。 只是晋王真的是很会坑人，他只给了王大人调令，却没有给云河郡守调令，所以这就导致王华连到云河后，就直接和云河的郡守陈浓针锋相对了起来。 “王大人，您是在和下官开玩笑吗？本官从来没有接到过王爷的调令，怎么您就要来云河主持事物了呢？难道是因为去年上报政务的时候，本官检举了你们安阳的那些事的缘故，您要故意来找本官的麻烦？” “哼，你别做梦了，要不是王爷的调令说的清清楚楚，你以为老夫想来你们云河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吗？你看清楚了，这是王爷亲笔写的调令，写的清楚明白，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就去问王爷，我回答不了你。” “你——” 陈浓虽然面上和王华连争执的很凶，但其实他心里清楚，王爷的调令不可能作假，王华连也不可能和他开这种玩笑，但为什么啊？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陈浓面上淡定，但等王华连离开后，马上就吩咐人去查了，想要搞清楚是谁拖了自己的后腿。 只是等他查出来那个大字不识的县令被抓的时候，晋王一行人已经到了云河。 陈浓和王华连很快便被请了去，面见晋王。 晋王等人暂时安置在客栈中。 陈浓和王华连拜见晋王后，两人谁都没有先吱声，安静地等着晋王开口。而晋王呢，竟然特别有耐心的喝茶，半天也没有搭理他们俩。 最后还是陈浓兜不住了，满头大汗，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诉起来：“王爷，恕下官愚钝，不知道下官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换掉下官啊？” 王华连默默地看着陈浓在这里演戏，心里冷哼了一声。 哭哭哭，老夫还想问问呢，我都这把岁数了，凭什么还折腾我，这云河自来被陈家一族占着，势力盘根错节，就是在前秦朝廷上，他都没想过要来云河做官，现在可倒好，晋王竟然轻飘飘就把自己给调到了云河，王华连觉得自己顺当的一辈子，临老却掉在了坑里。 晋王放下手中的茶杯：“陈大人，本王没说你做错了什么事，也没有要换掉你，只是……本王觉得不管是你还是王大人，都在安阳或云河待的时间够长了，这在同一个地方待的时间久了，可能就会产生过多的感情，处理起事情来，可能会感情用事，忘记了你们做官的初心，所以本王准备给在同一个地方任命三年以上的都换换地方，既是给大家一个重新施展自己的能力，也是为了更好的发展北地。” “王大人，这云河以后就交给你了，像是那些县令啊，下面的百姓生活状况啊，都不能马虎。” “是，下官记下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 阳谋 “陈大人，本王想让你去清西一阵子，你觉得可还行？清西是边关要塞，本王相信你的能力，在那里可以进一步施展开来。” 清西？ 陈浓瞬间好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般。 清西是哪他知道，但他从来没去过。他出身陈家，从出生开始除了去盛德做过几年官，很快便在家族的保驾护航下回到了云河，私下里可以大言不惭的说，这云河就是陈家的地界。清西是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但肯定不会好，那可是边塞啊。 自来边塞外面的外族人，都骁勇善战，民风彪悍，别看现在到北地生活的外族人也不少，可是还留在塞外的，都是战斗力强悍的，不然也不会驻扎那么多的兵将，而且边塞自来都是军权占据第一话语权，他就算再有陈家在后面，到了清西也肯定不如在云河啊。 陈浓想到这，心中就又慌又乱，恨不得马上回去和族中的人商量一番。 晋王见他半天不吭声，心中冷笑，面上却很是和蔼地问。 “陈大人？” “你是不愿意吗？” 陈浓回过神来，语气很是苦涩纠结。 “王爷，下官没有不愿意。” “只是下官、下官的母亲年事已高，身体一向不好，下官担心、担心……这一去清西，很可能就要错过在母亲床前侍奉汤药尽孝的机会了，这忠孝之间，下官一时、一时有些难以抉择。王爷，能容下官回家中和老母亲商量一番吗？” 晋王看着陈浓没有说话。 王华连在后面站着，简直听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这陈浓是怎么做到郡守的位置的，这智商实在是……还回去和他老娘商量，他老娘是谁啊，是皇后还是女帝啊？这陈家看来气候也差不多了啊，推出来做官的人就是这种脑子？也幸亏是这些年北地一直乱糟糟的，没有人有功夫清理北地，这才让陈浓做到了郡守的位置，至于怎么坐上去的……怕是陈家花费了不少银子吧。 陈浓有些不安。 因为年轻的王爷一直看着自己，却并不说话。 而越是长久的沉默，越让他心中七上八下，同时还有些恼羞成怒。这些年他在云河说一不二，可以说日子过的和土皇帝没有什么两样，谁能想到昨天还一切都好好的，今天就突然间翻天覆地，这让陈浓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终于，晋王开口了。 “既然陈大人想要孝敬母亲，本王也不是苛刻的上峰，不如这样吧，陈大人先尽孝，等以后老夫人天命后，陈大人结束丁忧了，本王在给陈大人安排新的历练，如何？” 陈浓：“？？！！” 就算他再傻，这会也听明白了。 晋王这是想直接把他撤下去了啊。 “王爷赎罪，是下官说错了，下官去，去清西。” 王华连更加看不上他了，无奈地摇摇头。 他想，要是这陈浓能够硬气一些，说不定晋王也不会这样。但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利用自己出身陈家的优势，竟然是这样一个胆小懦弱的人，真是不知道前两日他哪里来的底气和自己叫板。 原本王华连还有些忧愁。 晋王既然将他调到了云河，肯定不是想让他继续混吃等死的。 不管他自己原本想怎么样，来了云河就必须要做出点成绩，不然晋王怕是还要再折腾自己这把老骨头，原本他最担心的就是陈家。不过现在看陈浓这个样子，王华连倒是心情大好，陈家也不复当年了嘛，啧啧，也是，这天下间的世家豪门，能有几个如同谢家、崔家那边，百年兴衰不减的？大多都是繁荣个几十年，就要衰败的。 晋王：“那陈大人回去收拾吧，本王希望陈大人能够尽早启程。” 陈浓还能说什么，这时候早就六神无主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回家去和族老们商议对策。 等陈浓离开后，晋王才招呼王华连坐下喝茶。 “王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王爷说的是，下官能再见王爷，倍感荣幸。” “是吗？本王还以为王大人不想见到本王呢。” “哪有，下官从来没这样想过。” “哈哈哈，好了王大人，不用这么客气，本王也不怕和你说实话，本来本王是想让你去清西的，以王大人的手段，去清西和总兵王兵争一争，帮本王稳固边塞的情况，应该难不倒王大人吧？” 王华连：“……” 所以他还要庆幸，不知道怎么回事陈浓也被晋王盯上了吗？ “王大人要感谢陈大人呢，要不是本王经过云河的某个县，发现那县令竟然大字不识，娶的小妾呢又大肆强买百姓的田地，本王这一查才知道都是陈大人办的糊涂事，想了想干脆先让王大人过来肃清云河好了。” 王华连心很累。 “王爷太看得起下官了，下官才能有限，清西的事怕是做不好，陈大人倒是合适。” “行了，清西的事一时半会本王不会再找你了，不过这云河的事，王大人若是再无功无过，本王可就真的要好好和王大人谈谈了。” 王华连：“……下官知道了，下官一定鞠躬尽瘁，尽快恢复云河的民生，争取带领云河发展的更好更强！” “有王大人这军令状，本王就放心了。” 军令状？ 王华连一口老血堵在心口。 他什么时候下军令状了？！他就是这么一说，就是表个态。 晋王也太会挖坑了吧！这么无耻的王爷，他还是第一次见。不管是以前前秦朝廷的皇室，还是前两年由洛阳那边太子殿下派来的人，都是一副君子模样，就算再想收拾他们这些人，也不会直接赤裸裸的搞阳谋。 可是晋王根本不怕没面子，手段更是当着面试出来，越是这样，他们反而越被打的措手不及，根本没办法招架。 想想自从去年晋王来北地后，北地的变化简直是翻天覆地。 王华连突然认真地看着晋王走起神来，也许这位年轻的王爷确实不一般，有他在，好像北地真的要变得不一样了呢。 “王大人，既然你已经走马上任了，不如就开始办事吧？” “本王希望走之前，能看到几分成效。” 第六百五十章 云河 “是，下官知道了。” 王华连是自己来上任的，现在晋王也见到了，再加上被催促着要马上开始办公。王华连决定提前把家眷都接过来，这云河不比其他地方，陈家的势力盘根错节，不光是他要在官场上有动作，后宅的联系也至关重要，他需要夫人过来帮忙打探消息，拉拢新的势力。 等王华连离开后，晋王乐呵呵地回房间去了。 谢明欢刚把哲儿哄睡，见晋王一脸笑意，不由问他：“怎么，王爷又坑人了？” 晋王挑眉：“看你说的，本王是那样的人吗？本王就是发现这王华连这个老狐狸，还不错，比起那个陈浓来，差距真不是一星半点。” 谢明欢：“王大人指不定自己怎么吐槽你呢。” 晋王毫不在意：“随便他吐槽，只要把活干好了，本王不在乎。而且要是像王华连这样的老狐狸能多一些，只要本王敲打敲打，就愿意好好干活，能听明白本王的意思，那本王觉得还不错，总比陈浓那种废物强吧。” “那你把陈大人调去哪里了？” “清西。” “清西？清西总兵王兵可不是个简单人，他去了清西，要是想和王兵分庭抗礼，怕是没什么机会，但如果他投靠王兵呢？那陈家会不会——” “不会的。有王华连在云河，陈家的根基都在云河，就算陈家想要和王兵结盟又如何，陈家连个有能力的人都没有，除了白给王兵钱和人外，还能占到什么好处？要是陈家还有明白人，就更不能和王兵联合了，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做的是重新培养下面的人。” “这倒也是。” “不过明欢你知道吗，之前咱们从县城离开的时候，那些百姓跪在那里，本王真是头大，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但是现在吧，和王华连这种老狐狸斗智斗勇，本王倒是很激动，特别激动。” “之前欧阳大人在盛德每天逼着你去书房处理政事的时候，怎么不见王爷和他斗智斗勇？” “……明欢，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欧阳庆那个老家伙要比王华连更不好糊弄，本王那不是还没斗得过他嘛。” “那王爷继续努力啊。” “等着，这次回去，本王就好好和他切磋切磋，实在不行，本王就让二哥把他调回去，再换个人过来，本王还能怕了他吗？！” “是是是，王爷哪能怕别人呢，都是别人怕你。” “……明欢，我觉得你是故意想要气本王，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谢明欢笑呵呵地看着他。 “也不是心情不好，就是想出去走走，不带王爷的那种。” “……” “王爷，你留下来照顾哲儿，我带着拓跋和胡大叔出去走走，怎么样？” “……” 晋王能说不行吗？ 虽然他很想跟着谢明欢一起去，但还是不得不答应谢明欢的要求。 “那好吧，那你早点回来。” 谢明欢已经换好了衣服，晋王答应后，马上就快步出去了。 拓跋尔和胡书早就接到了通知，这会就等在客栈下面。除了他们俩，还有一个非要跟着的小尾巴，李月尔。 “王妃，您就让我一起去吧。” “走吧，不过在外面不要喊我王妃了，和拓跋一起喊师姐吧。” “好的师姐。” 李月尔从善如流，喊得很是顺口。 其实谢明欢也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就是想要出来走走，感受一下外面的空气，在喧嚣的街道上走一走，领略一下云河的生活情境。 “云河的建筑好像都有些偏南方。” “这个我知道，这云河是陈家的地界，陈家的老夫人是江南人，自从她做了老夫人后，陈家下面的子弟很多为了孝敬她，在外面经营的铺子什么的，都改建成了江南的风格，有些徽派白墙黑瓦的样子。” “原来如此。” “那也就是说，这些偏江南风格的地方，都是陈家的？那这陈家的产业看起来像是占据了云河多一半啊。” “也不是，肯定还有依附陈家的那些小家族啊，也会讨好陈家，投其所好嘛。听说前些年的时候，陈老夫人喜欢出来游街，陈家财大气粗，陈老夫人出来游街都是直接在轿子上往两边扔钱的。” “师姐，我觉得你们的生活好棒啊，以后我能跟你，还有拓跋尔你们一起吗？我也跟你们学破案，怎么样？” 李月尔眼巴巴地问谢明欢。 不等谢明欢拒绝，拓跋尔就先否定了她的念头：“别逗了，你说说你手无缚鸡之力，光是死人让你看，你就得被吓死吧，你还跟着我们去查案，别给我们添乱了。” 李月尔不服气：“你怎么知道不敢，你都没给我机会让我试试呢。” 谢明欢：“拓跋说的没错，月尔，就算你真的能和我们一起去看尸体，可是我想李阁老应该也不能同意吧，你是李阁老唯一的女儿，我听说从小李阁老最重视的就是你了，现在你来北地玩一圈，我还能给李阁老说情，让你晚些时候回去，但若是被李阁老知道，我竟然带你去见尸体，去查案，李阁老回头肯定会恨死我和王爷的。” 李月尔想到自家爹爹，不由黯淡了下来。 “爹爹他，唉。” 拓跋尔：“好了，别垂头丧气的了，查案不是你想的那样，特别苦的，有时候晚上也不能休息，为了一条线索，或者是一条人命，你也要和死亡赛跑的。” “走吧，我带你去买糖人。” “谁要糖人啊，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 “那我给你买簪子？还是头花？你看这个头花好看不，我觉得还挺漂亮的。” “这哪里好看了，这颜色好丑啊，你什么眼光啊。” 谢明欢看着在前面说说笑笑的两人，面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胡书后知后觉地问：“我怎么觉得这俩人不太对劲呢？难道他们……” 谢明欢但笑不语。 胡书却越想越觉得自己没想错：“这拓跋小子可以啊，竟然直接拿下了李阁老的小女儿？不愧是谢六的弟子，这在吸引女人上的魅力，都是一脉相承的，都那么强悍。” 第六百五十一章 李大公子 四个人说说笑笑，谁都没注意竟然会一路走到了城门口。 到了城门口，摆摊卖东西的已经几乎没有了。 李月尔直接转身：“咱们回去吧，或者往那边转转，我刚看那条街上也有卖东西的。” 拓跋尔四处张望，原本是想问谢明欢，但他的目光却在另一个男子身上停顿下来，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啊。 男子许是感觉到了拓跋尔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然后，还不等拓跋尔想出来这到底是谁，男子就已经一脸激动的朝他走了过来，很快，也看到了返回来想要拉拓跋尔快点过去的李月尔。 “李月尔！” “你给我站住！” 男子的语气带着怒火，声音很大，把谢明欢和胡书都吓了一跳。 而李月尔则是在看到男子后，瞬间花容失色，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马上就要跑。 拓跋尔一脸懵：“月尔，他是谁啊？你别跑，慢点，别摔了！” “李月尔，你给我站住！” “你要是再跑，信不信我现在就收拾你！” 李月尔到底还是停下了。 但还不等她开口说话，拓跋尔就先不干了。看到李月尔被这莫名其妙出来的男人呵斥，拓跋尔怎么能忍，他拦住了想要冲到李月尔身边的男人：“你谁啊，谁让你在大街上大呼小叫的，还是叫一个姑娘的名字，你这个登徒子！” 谢明欢不忍直视。 她赶紧过来，拉开了拓跋尔：“拓跋，说什么呢，这位是李大公子，是李姑娘的亲哥哥，什么登徒子，你就是再为了李姑娘的声誉考虑，也要谨慎点啊。” 李月尔也老老实实地走过来了：“大哥。” 李大公子差点被拓跋尔给气笑了：“我是谁？你告诉他我是谁！我倒是想问问，你这臭小子是谁呢？还月尔月尔的，你们俩什么关系啊？” 拓跋尔：“……” 他现在恨不得钻到地缝里面去。 这都是什么事啊，谁能想到李月尔的哥哥会来北地啊，不过他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看着这人这么眼熟，当时在洛阳的时候，他陪着李夫人来接李月尔回府过，只不过当时拓跋尔沉浸在师姐把李月尔这个大麻烦丢给自己的痛苦中，没有仔细看这位李大公子到底长什么样，所以这才没认出来。 李大公子是知道谢明欢的身份的。 说起来，在他年少懵懂的时候，还不是那么清楚谢明欢和晋王之间的婚约时，在谢明欢难得的几次参加的宴会中，都曾见到过谢明欢，那个时候他还曾偷偷在心里爱慕过她，只是当他打听清楚了谢明欢的身份后，就瞬间被浇了冷水。 还有一件事李大公子从来没说过，那就是后来有一段时间，晋王总是暗中找他的麻烦，一开始他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晋王，还是过了好几年，成熟后，慢慢回味，猜测很可能是晋王发现了自己那点隐蔽的心思？所以才会找自己麻烦？ 李大公子很快收回了这些过往的思绪，朝谢明欢见礼。 “王妃。” “在下方才失控了，请王妃见谅。” “无事，李大公子是来接李姑娘的吗？” “是，家父家母在小妹偷偷离家后，便一直忧心她的安危，接到王爷的书信知道小妹的下落后，便派在下赶紧来接小妹回去了。” “大哥，我不要回去，我还要和王妃她们一起去盛德呢。” “李月尔！你给我闭嘴！私自离家出走就算了，现在你还想去盛德？你怎么不上天啊！” “李大公子，一路从洛阳赶过来应该很累吧，不如先回客栈休息，就算要带李姑娘回去，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吧。” “是，王妃，那在下便先带月尔回客栈了，等走的时候再来给王妃辞行。” “不是——”拓跋尔试图挣扎，帮李月尔说话，可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立场，也没有合适的身份，能够让李大公子听自己的。 李月尔眼巴巴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帮忙啊，平时不是很能说吗？ 拓跋尔被李月尔看的张口便想要说点什么，但胡书不知道什么情况，直接将他拖走了。 “拓跋，不是说陪我去买酒吗，走走走。” “胡大叔，我没有、我什么时候——” 不管拓跋尔怎么挣扎，都是毫无反抗能力地被胡书拖走了。 谢明欢淡定地同李大公子道：“也好，你们兄妹多日不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那本妃就不打扰你们了，李姑娘，你先和李大公子回去吧，你的东西回头我让拓跋给你送过去，或者你走之前，也可以和李大公子一起来这边。” 李月尔脸上苦哈哈的：“王妃，我不想走，让我跟你一起吧。” 谢明欢有些为难。 李大公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直接拉着李月尔离开了。 “你乖一点，不要再闹了。” “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娘每天都以泪洗面，你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家超过一天，现在却偷偷自己跑出了洛阳，还来了北地，你知不知道北地乱的很，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你的身份，说不定有什么阴谋等着你呢，你怎么胆子这么大呢。” “大哥，你别念了，烦不烦啊，从小你们就管着我，现在我长大了，难道我不能追求自己的生活吗？就像王妃那样，我也想要像王妃那样，做自己喜欢的事。” “那你喜欢什么事？你和王妃能比吗？王妃在北地查的那些案子，你敢查吗？还是你查的出来？再说了，王妃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你还是个没有出嫁的闺阁小姐，你这样跑出来，还想不想嫁人了？” “这和嫁人有什么关系，再说我想嫁的人才不会在意这些呢，不仅不会在意，他还非常支持我，只要是我想做的，他都不会干涉的，不像大哥你，总是让我听你的！” “什么叫我总是让你听我的……不对，等会，什么叫他非常支持你，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你难道和那个男人私定终身了？你是为了他才来北地的？！” 第六百五十三章 办法 “师父，您老人家要是能感应到徒儿的心声，就赶紧回来吧，您也不想徒儿的终大事被耽误对不对！” 拓跋尔突然双手合十，虔诚的向远在不知何处的谢六爷祷告了起来。org 谢明欢无奈地摇摇头。 “好了，别耍宝了。” “李姑娘还小，就算是嫁人，也要再过两年，只要确保这两年李阁老不给她定其他的人家，你就还有机会，两年的时间，六叔总能有书信什么的回来吧。” 拓跋尔闻言又振奋了起来“对对对，师父肯定会写信给我的。就算不给我写，也要给师姐写，给老太爷写啊。” 谢明欢“……” 说六叔给自己写信还有点谱，但按照六叔的格，出海的事肯定没有告诉祖父，短时间内他十有是不会自投罗网给祖父写信找骂的。 “好了，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以后慢慢看吧，先吃饭吧，出来了大半天，估计哲儿再看不到我要折腾了，吃完咱们就先回去吧。” “好好好，吃饭吃饭。” 客栈清静的上房中。 晋王黑着脸，盯着三个娘轮流哄着嚎啕大哭的哲儿。 “他怎么还在哭？是饿了？还是没睡醒？不会是生病了吧？” 三个娘满头大汗，每个人都被晋王的目光盯的后背发凉，还是皇后亲自派过来的那位娘胆子稍微大些，面对晋王的询问，硬着头皮道“回王爷的话，每天这时候都是王妃亲自带着小世子睡觉的，这会王妃不在，小世子可能是不习惯，想王妃了，所以才不愿意睡。org” 晋王“……” 他也想王妃了。 “派人去看看，王妃什么时候回来。” 晋王吩咐了人去找谢明欢。 自己起，从娘怀里接过了还在抽泣的臭小子。 “你们都先出去吧。” “本王亲自哄他。” 娘们面面相觑，都有些诧异“这、王爷——” “出去吧。” 晋王的话不容置疑。 娘们只能都出去了。 哲儿到了晋王怀里，倒是停了哭泣，好奇地看着晋王，别看他还小，但应该是认得晋王的，见到晋王竟然大眼睛转着，像是在思考什么，突然就伸手朝着晋王拍了过去，晋王不好躲避，就这样直直的被他拍在了脸上。 “臭小子，把手拿开。” “呀呀呀呀——” 哲儿根本听不懂晋王的话，但很显然这个动作让他自己很愉快，竟然咯咯咯地笑起来了，还吱吱呀呀的想要说点什么。 “你娘只是父王暂时借给你的，等再过一阵子，你就自己睡去，还想成天霸占着我夫人，胆子不小。” “呀呀呀——” “说什么呢，笨死了，连句话都说不清楚，等再过一阵子，本王就给你找夫子，好好给你上课。” “呀呀呀——” 谢明欢回来的时候，就听到父子俩这样的对话。 尤其是晋王那明显带有报复质的打算，更是让谢明欢哭笑不得。 “王爷，你知道哲儿还没有半年吧。” “那又怎么了，本王的儿子总要比别人厉害一点吧，我记得二哥家的修儿可是早早的就会说话了，现在都换了好几个老师了。” “修儿以后要做什么，咱们哲儿没有那么重的担子，请王爷你让他自由的长大好吗！” “本王哪里限制他的自由了？！” 谢明欢就默默地看着他，笑着不吭声。 晋王抱着哲儿走来走去不仅没有把小家伙红睡，反而更兴奋了。 “这臭小子，没有你，坚决不睡觉，脾气倒是不小。” “不过还算他聪明，在娘手里就哭，换了本王抱着倒是会乐呵了，肯定是知道本王的厉害！” “是是是，王爷您厉害，特别厉害，每天和个孩子较劲。” 谢明欢走过去想要接过哲儿，但是晋王没给，转抱着哲儿把他放在了上。 “别抱他了，越抱他以后越离不开你，到时候你还查不查案子去？再说了，男孩子等他一岁到了，就要自己单独去睡了，再等到三岁的时候，就可以启蒙读书了，怎么能成天和娘亲在一起。” “没想到王爷竟然这么快就把哲儿的生活给安排好了，我还以为王爷没有准备好怎么做父亲呢。”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皇家养孩子都是这样养的，咱们做父母的除了给他创造条件外，剩下的也只能靠他自己了，还用准备什么？” “……说的也对，不过我倒是最近担心的，总觉得哲儿一天天长大，可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他，怎么让他更快乐，一辈子不会遇到难事，能够顺顺利利的……” “怎么看就不遇到难事了！大男人不遇到点挫折怎么成长，像本王，就是用了小半辈子在追你的路上越挫越勇，这才成熟起来的，哲儿如果遇不到挫折，那就是滴滴的二世祖了，本王可不要无能的儿子。” “……” 谢明欢对晋王刮目相看，甚至觉得他好像比自己更早一步进入为人父母的角色中，并且一点都不焦虑，还做的比自己好。 “王爷，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嫁给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我觉得很开心。” “没有！” 晋王激动地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毫不犹豫地偷香。 “以后要多和本王说。” “好。” 躺在上被忘记的哲儿不干了，蹬开了裹着自己的襁褓，咿咿呀呀地踢着边的爹娘。 “呀呀呀——” 谢明欢听到儿子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了晋王。 “做什么，孩子还在呢。” “本王和自己的妻子恩，他管得着吗？” “我看他也不困了，要不让娘抱回去玩吧。” “不行，要是现在不睡，待会到了晚上肯定睡的早，这样的话半夜一定会醒来，到时候王爷你还想不想睡觉了？” “……” 晋王有些委屈。 “这小家伙就是来和我抢你的。早知道就晚点让他出来了。” “还是没有孩子的二人世界幸福啊。” 谢明欢却没功夫搭理他了，搂着哲儿哄他睡觉去了。 晋王也没有在房间里再留多久，因为王华连来向他汇报进展了，还有陈浓也来了，两个人都等着见他呢。 。 第六百五十四章 疑问 “王大人，陈大人，你们这么着急要见本王，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吗？” 王华连：“……” 陈浓：“……” 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针锋相对，都想让对方先开口。 王华连是个老狐狸，而且底气十足，所以不管陈浓什么表情，他都是不开口，绝对不做先开口的那个人。 陈浓见王华连根本油盐不进，自己又等不起，只能先开口同晋王道：“王爷，下官是来和王爷回禀一声，去清西的事下官愿意，下官三日内就可以启程。” 晋王闻言笑了起来：“是吗？那陈老夫人的身体……陈大人，虽然本王很想让你帮朝廷尽忠，但是陈老夫人若是真有什么不适……本王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陈浓连忙道：“没有没有，是下官的错，下官回家后，家母狠狠地批评了下官，她说下官是朝廷的官员，是百姓的父母官，怎么能为了自己的这点私事耽误朝廷和百姓的大事呢，是下官眼界太窄了，还请王爷恕罪！” 王华连听不下去了。 他打断了陈浓的话：“王爷，下官想问问王爷，安阳那边王爷准备派谁过去？下官来的匆忙，安阳的事物还没有交接，现在又是春耕的时候，下官有些担心。” 晋王瞥了王华连一眼：“王大人先等一下。” 他没有马上搭理王华连，而是继续和陈浓道：“既然陈大人想明白了，那就回去收拾吧，调令本王会派人送去清西的，到了清西，本王希望陈大人能够和总兵王大人互相配合，一起把清西发展起来。” 陈浓连连答应，但实际上他对清西根本没有半分了解。 要不是族老们狠狠地教育了他一顿，就连陈老夫人都没有办法阻止族老们的决定，陈浓心里根本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不过他现在虽然妥协了，但私下里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恭敬地低着头往后退的时候，陈浓的嘴角闪过一抹志得意满的笑。 陈浓离开后，晋王才看向王华连。 “王大人，你都已经到云河了，怎么这心还在安阳啊。” “安阳情势稳定，就算没有郡守坐镇，也能循着旧例自己运行下去，你之前在安阳难不成还真的鞠躬尽瘁来着？” “……王爷，下官惶恐啊。” “得了得了，王大人，有什么正事直说，别在这给本王打马虎眼。” “……”王华连有些郁闷，不过既然被晋王看出来了，他也不好在顾左右而言他，只能说起了今日来的正事，“王爷，下官是想告诉王爷，这几日陈家的人动作不少，尤其是昨天下官派去的人发现陈家暗中联络了一伙江湖中人，这帮江湖人平时做的都是买凶杀人的勾当，下官担心陈家可能要反抗，若是王爷或王妃的安危受到威胁就不好了。” 晋王诧异。 随后是心中更加的得意。 他就说这个王华连是个老狐狸吧，在安阳不显山不漏水的，现在被他给逼出来了，他才刚到云河多久了，就是自己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收到消息呢，他就已经有了消息，这说明他手底下有能干事的人啊。 “王大人的消息倒是灵通。” “王爷谬赞了，只是下官初来云河，想要把云河治理好，肯定要先了解云河原本的形势，而陈家是云河的大族，下官就是注意的多了点而已。” “行了，夸你两句就又缩回去，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晋王瞥瞥嘴：“你说的事本王记下了，会派人去看着他们的，还有别的事吗？” 王华连：“王爷，下官心中有个疑惑。” 晋王：“说。” 王华连：“其实王爷要想直接把陈浓罢官并不是很难，下官这才来不到十日，就能查出他之前做的糊涂事，那些罪行虽然不至于太重，但却都证据确凿，王爷用这些证据就可以直接换掉他，现在为什么要把他派去清西？” 晋王没有吭声。 王华连看了看晋王，继续问出了更深的疑惑：“清西是要塞，总兵王大人虽然是武将，但他的政治手段老练，又在清西经营多年，陈浓过去除了被王大人压制外，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拉拢过去，这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晋王心里对王华连是更加赞赏了。 这样的人才，啧啧，全都被前秦给耽误了。 他也查过王华连之前在前秦朝廷的能力，之所以会养成后来那种万事不管，只求告老的目标，大抵是对前秦失望，只想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与民同乐，既不显眼，又能隐晦的庇佑一方的百姓…… 这么想着，对王华连的态度就更温和了起来。 “王大人的担忧本王清楚。” “王大人，本王问你一个问题，你说眼下北地的发展最苦难的是什么？” 王华连被问住了，他想了半天试探着道：“难道王爷是想收兵？” 晋王满意地点头：“不错。这北地虽然已经没有了前秦，但前秦算什么，不过就是个昏庸的皇室撑着的一个虚名而已，真正控制北地的还是兵权，不管是王兵还是龙叁，都是当初主动投降的前秦将领，他们归降的条件就是不参与调动，美其名曰要驻守边塞，避免外族人趁虚而入，但实际上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想必王大人也清楚吧？” “他们是想要割据，做土皇帝，有兵权，又天高皇帝远——” “不错！当年我大哥还有谢大将军能力非凡，虽然打下了前秦，但连年征战，人疲马乏，再加上他们都双双受伤辞世，这才将北地边塞的这些个手中握着兵马的土皇帝留下来了，但现在本王既然来了北地，既然要带着北地改变，就必然要先确保边塞的安危尽在本王的掌握之中，要确保这北地的兵马也尽在本王的手中。” “所以王爷原本想派臣去和王大人争权，让王大人等不及开始动……现在换成陈浓，是想换个办法，让王大人和陈家合作，让其野心膨胀，同样也是按耐不住，只要他动了，而王爷早就准备好了再等他动？！” “王大人聪明。” “……王爷，下官比不了您，您才是真的足智多谋啊！” 第六百五十五章 留下他 王华连每见晋王一次，心情就复杂一次。 而王华连走后，晋王到也没有着急回房间，反而认真地思考起了安阳应该派什么人去打理的事，郡守不比县令，可以让二哥随便派个年轻点，有想法的人来。 眼下手底下还真没有合适的可以调去安阳做郡守的人，晋王有点发愁了。 至于清西……自从上一任郡守两年前告老还乡后，就一直空着，清西的事物也都是王兵一个人来做，这也是为什么晋王一直关注清西，想要尽快给清西派个郡守过去的原因。现在先把陈浓派过去，既能放松王兵的警惕，又能趁机让陈浓动一动王兵的心思，只要王兵开始着急了，那么离拿下他，也就快了很大一步。 晋王想的入神，直到齐盛过来。 “王爷，李大公子来了，想要拜见你。” “李大公子？谁？” “李阁老的长子，李瑞。” “李瑞？” 晋王很快想起来李瑞是谁了。 这不是当年敢觊觎自己的女人的那个小子吗，虽然他最后什么都没做，还被自己教训了一顿，但后来晋王和洛阳很多公子少爷都能一块喝酒胡闹，却独独不带他。 “他怎么来北地了？” 晋王突然有些警醒。 这家伙来北地做什么？不会是贼心不死，还惦记着自己的女人吧？！ 齐盛并不知道晋王和李瑞之间的这点事，他有些纳闷怎么晋王的反应这么大，不过也没有往心里去：“王爷，您忘了吗？李小姐之前偷偷跑出了洛阳，后来和咱们碰上，一直跟着咱们呢。” “李姑娘？” “就是那个最近经常和拓跋尔在一块的那个小丫头？” “是，王爷你说的没错。” “他是来接那个李小姐的？” “对，李大公子今天才到云河，刚好和王妃她们在街上碰到，便把李小姐带走了，这会过来应该是知道王爷您在云河，走之前拜见一下的。” “哦，那让他过来吧。” 晋王见他不是为了谢明欢来的，便放心了。 等到李瑞进来见礼坐下后，晋王看着李瑞，李瑞低头端着茶杯，齐盛站在晋王身边，三个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气氛有些……过分安静。 最后还是齐盛打破了沉默：“李兄，之前回洛阳的时候没来得及和你叙旧，近来可还好？” 李瑞放下茶杯，笑呵呵地道：“就那样吧，帮父亲跑跑腿，主要是洛阳现在空下来的职位太少，一时半会还没办法为朝廷办事。” 晋王听出了什么：“你还没有进朝廷？” 李瑞：“回王爷的话，在下是去年考完的殿试，但成绩只是一般，家父又想让在下留在洛阳，所以只能等着有合适的职位空下来了，才能替补进去。” 晋王看着李瑞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虽然是年轻了点，但看他的样子倒是挺沉稳的，更重要的是有李阁老这个做爹的，如果让他去做安阳的郡守的话，应该还是可以操作的……就算不能做郡守，先去做个郡丞，大不了郡守的位置先空着。 想到这，晋王对李瑞突然热情了起来。 “李瑞，你成婚了吗？有孩子了吗？” 李瑞有点懵，不过还是回答了晋王的问题。 “在下两年前就成婚了，现在已有长女。” “哦，那如果朝廷把你外派到别处做官，你愿意吗？” 李瑞更懵了。 他不知道晋王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回答的时候非常忐忑。 “朝廷的决定在下自然是要听从的。” “不知道王爷此话何意？” 晋王笑了起来，看李瑞的目光更加和善。 “那如果本王想让你来北地做官，你愿意吗？” 李瑞：“……” 这是什么情况？他只是来带回逃家的妹妹啊，因为知道晋王就在这里，所以不得不来拜见一下，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在北地开展自己的仕途，而且……晋王当年和自己之间的那点小事，虽然早就已经过去了，可是现在李瑞想想方才晋王问的，先问自己成婚没有，不是他想把晋王想的太小心眼，而是觉得晋王十有八九也还记得那件事呢，所以，这种情况下，他还要把自己调到北地来做事，到底打的是什么目的？ 李瑞不由地想多了。 齐盛虽然很惊讶晋王的话，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想来王爷是要让李瑞去安阳了，或者是跟着陈浓去清西？清西应该不大可能，李瑞的身份在那，就算他自己同意敢去清西，估计李阁老也不能同意，那就只能是安阳了，现在王大人被调到了云河，安阳就没有人主事了。 李瑞半天没有吭声，晋王有点着急。 “李公子，怎么，你不愿意来北地？嫌这里地方太小？还是离朝廷太远？” 李瑞回过神来，连连说不是。 “王爷，在下只是有些惊讶。” “在下以为和王爷之前的关系并没有太熟悉，没想到王爷会想要提拔在下。” “你只说愿不愿意吧？” “这……在下这里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不过家父那里，在下说不准。” 李阁老和陈老夫人那种又有不同。 毕竟李阁老是皇帝的心腹，虽然皇帝、太子、晋王父子、兄弟之间没有那种防备，争斗，但是让李阁老的大儿子来北地，意义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晋王摆摆手：“你放心，本王虽然让你来北地，但并不是限制了你以后的发展，只是现在北地缺少实干的人，你先来北地帮帮忙，等过几年李阁老想要让你回洛阳了，本王也不会不放你走的。” 李瑞被晋王说的有点心动了。 抛开那些复杂的势力集团，来北地做官虽然挑战大，难度大，但同样的也能更好的施展自己的抱负，他虽然是世家子弟，但许是因为眼下的晋朝正是生机勃勃的时候，所以李瑞也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 “而且……本王看你妹妹和拓跋玩的倒是挺不错的，拓跋是六叔唯一的弟子，说是他的养子也不为过，万一你妹妹能做六叔的儿媳妇，到时候你这个哥哥在北地，你妹妹嫁过来也有个照应嘛。” 第六百五十六章 大舅哥 什么？！ 李瑞差点要爆炸，王爷你在说什么？ 月尔和拓跋尔？那个看起来还没长大的外族少年？ 齐盛差点被晋王这一番话吓死，但他虽然脸上镇定，心里却觉得王爷这次惹祸了，回头让王妃知道，王爷给拓跋尔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王妃一定不会放过王爷的。 李瑞离开的时候，根本就来不及再考虑什么来北地的事了，他现在就想回去问问小妹，她和拓跋尔是怎么回事？ 回到客栈，李月尔正在房间里发脾气。 跟李大公子一起出来的，平时伺候李月尔的两个丫鬟，正在努力劝说李月尔吃饭。被李大公子带回来后，李月尔就以不吃饭抗议。 “小姐，你好歹吃一点吧。” “是啊小姐，你不吃饭，一会逃跑都没力气呢。” “跑什么跑啊，我又不傻，大哥肯定派了一堆人暗中在客栈外面围着，只要我一出去，你们信不信，走不出十步，就得被捉回来，哪那么容易啊！” “小姐，就算你生气也不能和自己的身体不过去啊，而且吃饱了饭，才更有精力想办法啊。” “对对对，小姐，我们专门借了客栈的厨房，亲自给您做的，都是您平时爱吃的，您离开家这么多日子了，肯定也想念我们的手艺了吧？” “唉……” 李月尔被两人劝的还真有点饿了。 “那我就勉强吃点吧，这是为了你们两个，才不是为了大哥，他就是大坏蛋，只会欺负我。” 李月尔总算是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了。 可是她还没有吃上两口，李瑞就匆匆地推开门进来了。 “李月尔，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怎么回事？和那个拓跋尔，你们私定终身了？！” 李月尔手中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她呆呆地看着闯进来的大哥，整个人有点方，半响才呵呵笑着：“大哥，你说什么呢？我和拓跋怎么了？我们是好朋友啊！” 李瑞一点都不信。 晋王不是信口胡言的人，而且看小妹方才的反应，要是她和拓跋尔真的没什么的话，绝对不会任由自己这样冤枉她，也不会这样好言好语地和自己解释，肯定早就暴走了，而且……他记得之前小妹和拓跋尔好像针锋相对，今天倒是一直没有听到她说拓跋尔的坏话，这肯定是有问题！ 想到这，李瑞的脸色更黑。 他挥挥手，把两个丫鬟赶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了兄妹两人。 “月尔，你跟大哥说实话，你和拓跋尔是不是……？你想过没有，爹肯定不会同意的！” “大哥！” 李月尔心中有点慌。 “爹爹最疼我了，我想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的。” “爹是疼你，我和你二哥，还有娘，我们都最疼你了，但是这要分是什么事好吗？我们精心呵护你长大，不是为了让你嫁给一个出身来历不名的外族小子的！” “大哥，你不知道，拓跋尔他很厉害的，而且他长的也特别好看，我一开始是和他不对付，但后来我发现和他在一起我很快乐！” “你只是觉得他新鲜而已，他是个外族人，不同于洛阳那些世家小子们，再加上跟着晋王妃和谢六爷走南闯北，他这样的人太危险了，你根本驾驭不了他！” “我喜欢他，为什么要驾驭他啊！而且走南闯北我也可以啊，以后我和他一起！” “李月尔！我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吗？我不同意！爹娘也不会同意的，你赶紧忘了他！” 李月尔突然抱着李瑞的胳膊摇晃了起来。 “大哥，你最好了大哥，我真的很喜欢他，你帮帮我嘛！除了他，我谁都不喜欢！” “不行，你放开我，我现在就去吩咐他们明天咱们就起程回洛阳，得赶紧带你回去，你才能收心！” 李月尔一听，心中大急。 她还没去盛德了，不能回洛阳。 “大哥，你别去，我不回去！” “我要去盛德，我都和王妃说好了，你要是强迫我回去，我就去找王妃！” 李瑞早就安排了人在外面看着，确保李月尔不能再逃走，所以一点都不担心。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和李月尔摊牌后，李月尔担心明天真的被他带回洛阳，竟然直接冲了出去，拿着刀子威胁那些拦着她的人，用自己的性命……逃走了！ “公子，小姐她拿着匕首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说是不让她走，她就刺下去，大家都不敢再拦着，只能让她走了。” “荒唐！” 李瑞不用想也知道，她肯定是去找拓跋尔了。 “都在客栈等着，我去把她抓回来。” 于是，大晚上的，正在吃饭的谢明欢等人，先是被突然冲进来，浑身狼狈的李月尔吓了一跳，随后又被追来的李瑞搞的有些懵。 “拓跋尔，你带我走！” 李月尔冲进来后，直接抓着拓跋尔，想要让他带自己离开。 拓跋尔嘴里还咬着一只大虾，被李月尔这么一抓，差点呛到。 “月尔，你怎么来了？你大哥让你出来了？现在时候还早，去逛街的话等一会再去也来得及。” 谢明欢：“……”我这师弟怕不是个傻子吧。 齐盛：“……”都是王爷干的好事，拓跋弟弟，你好自为之吧。 李月尔着急死了：“我不是去逛街，我是让你带我私奔！” 私奔？！ 拓跋尔震惊了。 谢明欢也马上使眼色，让琪儿还有翠儿在门口守着，千万不能让他们俩真的走了。 “李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私奔这种事……对你的名声伤害很大，而且我也不能让自己的师弟做这种事，要是你遇到什么难事了，可以说出来，大家帮你想办法。” “王妃，来不及了，我大哥知道我和拓跋尔的事了，他不同意，还要明天就带我回洛阳！我不想回去！” 说话间，李瑞已经赶来了。 “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在下是来带舍妹回去的，她不懂事，冲撞了王爷王妃。” “大哥，我不会和你回去的，我不走！” 李月尔躲在拓跋尔身后。 而拓跋尔总算回过神来了，这会面对李瑞看过来的凛冽目光，拓跋尔虽然头大、迷茫、后背发凉，但他还是努力面不改色的迎上了李瑞的目光，而且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大哥！” 第六百五十七章 妥协 李瑞：“……” 众人：“……” 谢明欢连连扶额。 “李公子，既然来了，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说吧。” “李姑娘想和我们去盛德看看，在安危上你可以放心，我们不会让李姑娘出事的。” 李瑞被谢明欢和晋王的‘盛情’相邀下，不得不坐下来，准备换一种方式带小妹回去。但李月尔却一直躲在拓跋尔身后，完全不听他的任何劝说，是铁了心要留在这里。 “李月尔，你在胡闹知不知道！” “你是什么身份？！还要不要名声的，再说王爷王妃在北地有那么多事要做，怎么有空照顾你，你这样不仅是败坏自己的名声，更是在给王爷王妃找麻烦，你这样回头爹娘怎么和王爷王妃交代？！” “大哥，你别说了，只要你不抓我回去，我肯定不会闯祸的，我就乖乖的待在府里，跟着王妃她们去盛德，或者我自己去也行，我知道乔装打扮的，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你说的这些都绝对不会发生。” “你——” “李公子，月尔姑娘许是想看看北地的风光，再者我和王爷之前也答应了她，要带她回盛德看看的，若是李公子不忙，不如和月尔姑娘一起去盛德走一遭，等月尔姑娘在盛德玩够了，你们兄妹再启程回洛阳？” 面对谢明欢的提议，李瑞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倒是没什么重要的公务在身，可是想到之前王爷提到的那件事，他虽然已经马上写信回去和父亲详细说了，但他还是更想早点回洛阳去，看父亲是什么意思。如果现在他答应下来跟他们一起回盛德，也许在父亲看来或许会认为他自己已经拿定了主意……前面这十几年一向是父亲给自己的未来做规划，这一刻李大公子突然意识到，离开父亲，自己好像缺少了那种可以自己做主的勇气。 李月尔却因为谢明欢的提议眼前一亮。 “对啊大哥，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和我一起去盛德呗。反正我都计划好了要去盛德，就算要回洛阳，也要去过之后再说。” 她的语气越发可怜兮兮了几分。 “况且大哥你也说了，我是女孩子，本来也不能肆意妄为，现在我好不容易自己偷偷跑出来了一次，你就让我玩个够吧，说不定等回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来了呢。” 李瑞看着李月尔，心中下意识地有几分动摇。 晋王适时的又添了几根柴火。 “李公子，本王之前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其实本王倒是觉得你可以陪着李姑娘一块去盛德，这一路上好好看看北地的状况，如果真的留在北地为百姓做事，总要对北地有更仔细的了解才是。” 晋王的话，最终让李瑞下定了决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朝晋王拱拳道：“那在下就听王爷的吩咐了，只是在下和舍妹，接下来可能要叨扰王爷王妃了。” 谢明欢笑着摆手：“无妨，李姑娘其实没有李公子说的那么不好，恰恰相反，李姑娘并没有给我们造成任何的困扰。” 话虽如此，但李瑞还是狠狠地瞪了李月尔一眼。 李月尔则在听到大哥松口后，也跟着松了口气，她也不再躲在拓跋尔身后了，反而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朝李瑞笑的很是得意。 李瑞又瞪了她一眼，突然站起身来朝谢明欢和晋王道：“王爷王妃，既然说定了，那在下先带小妹回客栈了，等您们什么时候启程了，再通知在下一声，到时候在下和小妹跟着一块启程便是。” 还不等谢明欢和晋王开口，李月尔就不干了。 “大哥，你要回客栈你就回，我不回！” “我要跟拓跋……不，跟王妃在一起，之前我也是和王妃在一块的，我才不要和你去住客栈呢。” “胡闹，王妃她们也是住的客栈，客栈与客栈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谁知道大哥你是不是骗人的，万一我跟你回去了，然后他强制把我带回洛阳怎么办？还是跟着王妃安全一些……反正大哥你都答应了，要一起去盛德，我和不和你回去应该也没什么影响吧。” “你——” 李瑞头疼。 小妹以前虽然任性了些，但从来没有这么伶牙俐齿过。 李瑞说不过李月尔，心里又憋着一口气，不由瞪向拓跋尔，心里暗道肯定是这小子把小妹给带坏了，不仅把小妹骗着偷跑到了北地，现在还学会顶罪了。 拓跋尔被瞪的很无辜。 他做了什么？！ 但这无辜之中吧，又有点心虚，毕竟在他意识到喜欢李月尔后，尤其是那次和师姐、胡大叔深谈了一番后，拓跋尔想的更多了一些，现在面对李瑞，感觉到他的不友善后，不由心中更加忐忑了几分，未来大舅子不喜欢自己，甚至好像对自己很生气，该怎么破？！ 瞪完拓跋尔，李瑞很快就告辞了。 两手空空地回去，李月尔到底还是留下了。 等李瑞离开后，李月尔这才吐着舌头抱着谢明欢的胳膊小声抱歉：“对不起啊王妃，给你惹麻烦了，但……我真的怕我大哥他骗人，我来的时候他就说了，想要明天早上把我带回洛阳去，所以我只能赖在这里了。” 谢明欢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偷跑这种事我也做过，我明白你的心思，不过虽然李公子答应了你一起去盛德，但这一路上你还是要听李公子的话，尤其是不要到危险的地方，或者和危险的人交涉，上次你和拓跋尔在安阳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秦书生……你也知道，后来查出他是那么多杀人案的凶手，如果没有那么及时将他查到，说不定你就是他的下一个目标呢。” 秦书生的事，后来李月尔从拓跋尔那里也知道了大概，一阵后怕。 毕竟她和秦书生碰到了两次，相谈甚欢，如果不是秦书生被他伤害的人抓到，就像谢明欢说的这般，说不定李月尔真的会是他的下一个目标也说不定呢。 “嗯嗯，我知道了王妃，你放心吧。” “那就好，快吃饭吧，折腾了半天，再不吃都凉了。” “吃饭吃饭，师姐，王爷，方才谢谢你们。” 第六百五十八章 意外 谢明安目光沉沉地盯着那铜镜，很快他从旁边抽了一块布，直接将铜镜盖住，然后把镜子从梳妆台拿下来，抱在了怀里。 “这镜子肯定有问题，咱们带回去再研究把。” 谢明欢没意见。 “姐，这屋子里还有别的地方有问题吗？” “那边的屋子没什么线索，里面的灰尘很厚，如果有人动了里面的东西，肯定能看出来。而且那里面堆放的应该是荇芳的嫁妆——奇怪地是她都嫁过来大半年了，嫁妆却一直还没拆封。” “这有什么奇怪的，荇芳喜欢的不是李应，甚至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一定是李应的，又怎么会安心要留在这里过日子？” 谢明欢擦干了脸上的泪珠，但心里却总觉得有一股郁结之气，萦绕不散。 “这里查的差不多了，有问题的就是这面镜子。” “先回去吧。” 外面，拓跋尔还在绞尽脑汁地问问题。 “大哥大嫂，你们还没孩子吗？你们应该成婚很多年了吧？” “……大人，这和那女人逃跑有什么关系吗？” 李应大嫂有点方，她不想回答！ 谢明欢出来的时候就听到拓跋尔这中二的问题，如果不是心里那股莫名的郁结，她肯定得笑出声。 “拓跋，问的如何了？” “师姐，你们看完了啊？我这问的差不多了。” 李应兄嫂两人听到这话，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真的，要是再问下去，他们都要怀疑，这位大人是不是要问他们准备给儿子起什么名字呢。 “那就先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谢明安一直小心翼翼警惕地护在谢明欢身边。 实在是之前在铜镜前的那一幕，让他心中担忧。 “姐，要不还是给王爷传个消息，让王太医过来吧。” 谢明欢脚步没停：“让王太医过来做什么？” 谢明安默默地看着她，一直把谢明欢看的微怒：“姐，你方才……肯定有问题，我担心你的身体。” 拓跋尔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身体？师姐，你生病了吗？” 俩人有志一同地忽略了他。 “不必了，这镜子就算有古怪，也顶多就是它的镜面有问题，或者是材质有问题，只要不靠近它不会有事的。” 谢明安还想说什么。 “明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会和王爷说的。” 因为谢明欢坚持，最终谢明安只能打消了之前的念头，但心里却暗暗记着，这几天得多注意她才是。 然而——有时候事情也并不是和谢明欢预料的那般，能够一直准确无二。 就比如已经小半个月没什么消息的晋王殿下。 在谢明欢三人回到李叔家中的时候，就被突然出现，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的晋王殿下吓住了。 “王、王爷？” 拓跋尔怀疑自己是眼花了，要不就是最近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肯定是我看错了。” 可是揉完之后，只是把英姿飒爽的晋王殿下看的更清晰。 “王、王爷真的来了？” 拓跋尔激动地转身去看谢明欢。 “师姐，你看到没，王爷来了！” “刚才师弟还说让你给王爷写信呢，结果信还没写，王爷就出现了，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吧？” 说完拓跋尔又觉得不太对：“不对啊，是师弟催你写的，难道是师弟和王爷——”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明安听不下去了，他抱着镜子当前一步朝晋王走过去。 不为别的，主要是把谢明欢方才发生的事告诉晋王。 晋王听完眉头微蹙，也不站在原地和谢明欢摇摇对看了，大步朝她走过去：“到底怎么回事？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齐盛！你现在就回盛德，把王太医带过来。” 跟着晋王殿下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齐盛：“……” 他能说什么？一日为臣，终身奔波，他只能领命啊。 齐盛上前领命刚准备离开，就被谢明欢拦住了。 “我没事。” “看齐大人的状态应该好几天没有合眼了吧，还是让暗卫去吧。” 谢明欢并不需要王太医来给自己看病，但她想到了之前拓跋尔捕回来的毒鱼，还有他和李旺被包围的那些白沫，或许王太医过来后，可以帮忙查验一下。 只要把人带回来就行，至于谁去晋王没什么意见。 “那就暗卫回去，尽快把王太医带回来。” 说完晋王又看了看附近的环境，一脸嫌弃：“听说你在这里住了两晚？这条件……让齐盛留下，你和本王回去。” 谢明欢刚想开口拒绝，就被谢明安抢了话。 “姐，你跟王爷回去吧，先找雄京的大夫把把脉。” “师姐，我和齐大哥留在这就行了，不会有事的。” 谢明欢：“……” 她还能说什么？ “那好吧。” “如果有什么新线索，明早我过来了再说。” 说完，人就被迫不及待的晋王拉着进了马车。 马车很快驶离了村子，没有人知道晋王竟然突然出现在这里。 马车里，晋王看谢明欢的目光越来越炙热，谢明欢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她星眸流转间瞪了晋王一眼：“司马靳！” 晋王朝她灿烂一笑：“我在。” 谢明欢：“……” 深吸了一口气，谢明欢问他：“事情都处理完了？” 晋王：“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就好。” 谢明欢：“你怎么找到村子里来的？去见过苟大人了？” 晋王：“你在哪本王还用去问别人吗？” 谢明欢哦了一声，明白了，这是身边有他的眼线呗。 晋王：“你瘦了。” 他伸手摸了摸谢明欢的脸，语气里有思念，有心疼，很是缠绵。 谢明欢拿下他的手，但却阻止不了脸上的绯红：“哪里瘦了，我最近饭量都增了。” 晋王半句话不信：“今晚的饭你还没吃，糊弄本王？” 谢明欢：“……” 幸好村子离雄京不是很远，很快就到了晋王落脚的客栈。 两人从马车下来后，谢明欢就被晋王带着直接进了客栈上好的客房，里面竟然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谢明欢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肯定我能及时和你回来？万一案子有什么进展，离不开呢？” 第六百六十二章 奇怪 一番八卦，原本疲惫的心情消散而去。 几个人吃饱喝足，没有继续停留下去，而是再次骑马上车出发。这回，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又停下来。 “师姐，咱们到偏关县了！” 一路从吕梁往西北而来，地势越来越高，草木越来越少，黄沙和高原近在眼前，而偏关县就是一座建在高坡上的县城。它的城墙都是土黄色的，墙内隐约可见几处高过城墙的房屋，但更多的都隐没在城墙内。 琪儿早就在拓跋尔咋呼的时候就跳下了马车。 “小姐，真的到了。” “不过城门好像没开，而且有好多官差在那守着啊。” 崔郢骑马上前：“最近北地不安稳，可能是偏关县令下令延长城门关闭时间，保护城中百姓。” 谢明欢坐在马车上没出来，只拨开车帘往外看。 “既然如此，咱们先稍作休息，待城门开了再进城吧。” 只是几个人一直休息到临近晌午，这偏关县的城门也还是没有开。 琪儿来来回回跑去看了四五遍，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跑回马车问谢明欢：“小姐，咱们还要一直等下去吗？” 谢明欢还在看昨日那本书。 “胡大叔不是去打探了吗，等他回来再说吧。” 早在日头出来，城门还是没开那会，胡书就主动离开去打听消息了。 这边谢明欢刚安抚完琪儿，胡书就悄然潜回来了。 “城中出了命案，百姓们心中恐慌，都聚在县衙外面。之前晋王去北边处理观音教引起的暴乱时，途中好像给北地各个官府下了命令，让他们守好各自管辖的区域，不要让不明身份的大规模人马进城。偏关县的防御弱，县令还算是个好官，干脆把城门加固，又亲自拿着城门的钥匙，每天早上都亲自来开门。今天县衙被堵的水泄不通，县令出不来，所以这城门一直没开。” 这倒是让几人有些诧异。 崔郢甚至难得主动第一个说话。 “这个县令挺有意思。” 谢明欢垂眸想了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偏关县的县令应该岁数不大，是五年前的状元，原来一直在福建，去年才调到北边来的。这位县令，我记得爷爷好像说过，是陛下专门调到北地，原本是留给当今太子日后来北地时的左膀右臂，如今——” 拓跋尔听懂了：“如今是晋王殿下的了。” 崔郢却有些诧异：“这位县令，不会是叫欧阳青吧。” 谢明欢：“崔大哥，你认识？” 崔郢：“若真是欧阳青的话，那我们应该是认识的。” 崔郢说起了他和欧阳青的相识，就是在福建的时候，两个人是以文会友，他去福建的时候，偶然参加了一个当地学子的聚会，有人提议大家就当时福建的民生百态作一篇文章，崔郢因为小有名气，被推荐做了评委，而欧阳青，也被推举做了评委，两人在近百份文章中，选中了同一篇个性张扬，不拘一格的文章，并且点评之意也惺惺相惜，当时便相谈甚欢。 只是崔郢在福建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只得和欧阳青相约，以后有机会了再相见，只是一转眼这都四年了，倒是没想到欧阳青竟然已经被调到了北地。 谢明欢笑看着崔郢。 “没想到这偏关县虽然地方小，但却藏龙卧虎，竟然有这么多旧交在此。” 拓跋尔在旁边咋呼。 “唉唉唉，你们快看，开门了，开门了！” 果然，已经是日头偏西的时候了。 偏关县的城门总算是开了。 一个身形瘦高穿着官服的年轻男人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将城门打开后，又对看守城门的几个衙役进行了一番抚恤，这才准备转身回城。 拓跋尔激动地拉着崔郢：“崔大哥，你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崔郢摇摇头。 “不必了，既然已经到这了，回头要好好写了拜帖再去拜会欧阳兄才是。” 胡书也跟着哈哈笑：“拓跋小子，你这功夫没学到家啊，他们这些名士文人的规矩，你师父谢六那可是比谁都精通，怎么，他没教你吗？” 拓跋尔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出现时候自负又楞头愣脚的少年了，这会听到胡书调侃，不仅没有生气，还笑呵呵的凑过去道。 “胡大叔，这话你说的不对。” “我师父是教我了这些，但是咱们现在是行走江湖啊，我师父可是还和我说了，要多和胡大叔您学习学习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高尚情怀，我这不是正在努力学习嘛！” 胡书听到这话，笑的更开心了，伸手一巴掌拍在拓跋尔身上。 “你这臭小子，倒是鬼精鬼精的！” 倒是谢明欢，一直盯着欧阳青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琪儿在旁边好奇地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你在想什么？”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谢明欢缓缓收回目光：“我只是觉得，这位当年的状元，被陛下特意调到北地的欧阳大人，有些奇怪罢了。” 在大家都忙着关注崔郢要不要去见欧阳青的时候，只有谢明欢，刚好见到欧阳青在离开前那突兀的回头，他明显是看向她们这边，甚至还朝这边微微颔首。 这一举动让谢明欢很是费解。 是他的消息来源很广，所以知道她们到偏关县了？ 还是他身手不凡，感受到了她们的注目？ 不管是哪一种，他明明关注她们了，但却又没有其他动作，又是何意呢？ 谢明欢将这些疑惑压在心头，并没有和琪儿说。 “没什么。” “城门既然开了，收拾一下，咱们进城吧。” 琪儿早就想进城了。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收拾。” “咱们连夜赶路，一晚上都没休息好，一会找好客栈，小姐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夫人说了，漂亮的脸蛋是女人终身的事业！” 谢明欢：“……” 拓跋尔：“师姐天生丽质，不用保养也能艳压群芳。” 胡书在旁边插嘴：“依我看，明欢侄女是不想靠美貌取胜，想要靠才华！” 崔郢也接话道：“如今恰逢朝代更迭，人才辈出，但像谢小姐这般有勇有谋有想法的女子，却是世间少有，就算再绝色的美人，大概也比不过谢小姐有趣的灵魂。” 谢明欢：“……” 想她堂堂谢家大小姐，也是曾经随便几句话就可以把晋王气死的人物，怎么对上这帮队友，愣是一句话也怼不回去了呢。 第六百六十三章 抓捕 “对了，齐盛说，镖局的人说刘镖头现在的老婆是个从南边买来的年轻女人，应该容貌美丽，在云河没什么亲人，现在她也不见了，你们到时候找街坊邻居问问看，能不能从这个女人这找到什么线索。” “知道了师姐。”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还不等拓跋尔出发，王大人就派人过来汇报，说是有热心的百姓见到了刘镖头，称他早上在城北的一家烧饼铺子里吃过早饭。 齐盛马上起身：“王妃，属下现在就带人过去。” 谢明欢点头：“小心行事，尽量留活口。” 拓跋尔也拿了个馒头，追着齐盛出去了：“齐大哥，等一下，我和你一块去。” 两人带着五六个人一块往城北赶去。 果然刚到城北，就见到不少被疏散的百姓。有胆子大的看到齐盛他们过来，竟然还主动上前提供情报：“官差，你们是来抓那个杀人犯的吧？他就在前面那条街上，你们快去吧。” 齐盛和拓跋尔闻言点点头：“知道了，老伯，你们快点回家去吧。” 等齐盛和拓跋尔赶到据说刘镖头出现的那条街上时，情况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刘镖头双手各拿着一把弯刀，他的脚底下是一个被制住的男人。 周围有不少尖叫的百姓。 “你要做什么，快放了那位官爷。” “杀人了啊——” “快跑，快走。” “你们都滚，滚啊！” 刘镖头面目狰狞，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双手其实是在颤抖的。 被他制服在脚底下的男子，试图挣扎，但根本没用。 齐盛和拓跋尔都不敢轻易上前，只能先疏散还在旁边的百姓，等到周围的人少了大半，这才有机会走到了近前，和刘镖头说话。 “刘镖头，你冷静点，有什么事可以和我们说，杀人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听到没有！” 刘镖头使劲大喊，拿着弯刀的双手在不断挥舞着。 “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必须要杀了他，我必须得杀他！” 齐盛和拓跋尔互相对望了一眼。 拓跋尔开口：“刘镖头，你就算想要杀他，也要给我们一个理由吧？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是在复仇吗？” 刘镖头摇头，他像是对于拓跋尔和齐盛的出现很是紧张。 “你们不知道，如果我不杀了他，我老婆就会死的。” “我真的不能不杀他。” 齐盛皱眉：“你老婆？你是不是被威胁的？是谁在让你杀人？” 显然，刘镖头已经失去了再和两人僵持下去的耐心，他好像更加着急了，嘴里面不断地念叨着：“不要怪我，是他们逼我的，如果我再不杀你，我老婆真的会死的。” 他突然弯腰，双手颤抖着，但却在齐盛和拓跋尔都没有来得及阻拦的时候，将脚底下的人的双耳割了下来。 之后，面对冲过来的拓跋尔和齐盛，刘镖头像是彻底绝望了般，他的目光越过两人，看向了街道的前方，竟然用手中的刀直接抹了自己的脖子。 “刘镖头！” “快！快找大夫来！” 齐盛和拓跋尔的心情沉重的可以滴出墨来。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凶手和受害者同归于尽？！ 刘镖头一死，这案子并没有结束，反而牵扯出了更多的谜团，到底是谁在指示刘镖头杀这些人？ 附近医馆的大夫很快被带了过来。 但他分别给两人把脉后，脸色沉重的摇头：“不行了，出血太多，一个伤在头上，一个直接刺中了心口，都没了。” 拓跋尔气呼呼地站起来，拳头在空中挥舞：“到底是哪个小人在背后做这种事，别让我抓到他，等我抓到他，肯定要好好收拾他。” 齐盛更冷静一些：“方才刘镖头自尽前说他是为了他老婆才杀人的，那很可能咱们之前差不多他和死者的关系，就是因为他只是幕后真凶的一颗棋子？真正的凶手选了一个和受害者毫无关系的人来行凶，就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但现在第二个受害者也出现了，我想这两个受害者之间一定有联系。” 拓跋尔眼前一亮：“齐大哥，你说的没错。” 很快，之前王大人派来报信，又跟着齐盛他们一块过来的老丁就认出了死者。 “这、这、这是方捕头啊！” 老丁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妈的，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这是故意和官府叫板吧？！” 听到老丁说，这也是官差，齐盛和拓跋尔的心情更加沉重。 如果说死一个官差是偶发情况，但是现在同一个凶手，相同的作案方式，死的又是官差，这就很有问题了。 “方捕头？” “老丁，这个方捕头是你们的头吗？” 老丁脸色难看，但还是认真回答了齐盛的问题。 “以前是来着，我们就是靠家里给点钱，混了个差事，但是方捕头好像是上面专门派的，他是正经的中过秀才的人。前两年云河有些乱，我们都跟过方捕头一段时间，他不能说是多好的人，但也没有克扣欺负我们，那段时间带着我们查了不少案子，我们这些弟兄后来各自回了原来的位置，但和方捕头的感情还在。” “又是两年前的事？” 齐盛和拓跋尔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可能真相就藏在两年前的某些事上。 “方捕头家在哪，老丁你先去找他的家人过来吧，齐大哥，你也派人让琪儿过来一趟，咱们验完尸，查完现场再回去。” “行。” 齐盛和老丁分头行事。 拓跋尔见周围还有胆子大的人没有离开，干脆走过去问他们。 “你们之前就在这了？刘镖头是怎么抓到方捕头的，你们知道吗？” “知、知道，刘镖头好像是约了方捕头出来谈事，他们就在那家茶楼喝茶来着，后来他们一块出来的，刘镖头走在后面，突然就从后面打了方捕头，把方捕头打在了地上。” “偷袭？” “嗯嗯，是。” 刘镖头能约方捕头出来，那他们俩应该是认识的才对吧。 这样一来，也许刘镖头并不是纯粹的棋子？ 事情好像更加扑朔迷离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两年前 琪儿来的不慢。org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张清，不过张清和昨天一样，见地上都是血，不是很敢上前。琪儿笑呵呵地安慰他：“别怕，这没什么的。” 张清：“琪儿姑娘，在下不是很明白，这人已经死了，我来也做不了什么啊？” 琪儿：“这话我也回答不了，是师父让你来的，师父的意思我不懂。” 拓跋尔：“琪儿，快来，磨蹭什么呢。” 琪儿：“来了来了，催什么催。” 拓跋尔：“这不是着急嘛，早点有结果，我们也好早点清理现场啊，你看周围看闹的人现在又多了起来。” 琪儿没有再和拓跋尔斗嘴，认真地投入到了验尸中。 刘镖头和方捕头两个人，上的伤口都是同一把弯刀留下的，死亡原因一个是失血过多，一个是心脏被刺穿。 “这个被割耳朵的，后脑勺有伤口，应该是被人从后重击过。” “不错，他之前被刘镖头从后面偷袭了。” “唔……他上好像还有一些旧伤，但看起来应该是几年前的了，应该和这个案子没什么关系吧？” “旧伤？是刀伤箭伤还是？” “不像刀箭的伤口，更像是摔过，或者是被撞过的伤口，你看——” 琪儿指了指方捕头的口处。org “这里的样子很像是被马蹄踩过？！” 拓跋尔若有所思。 刚好带了方捕头家人回来的老丁听了琪儿的话，走上前来插嘴道：“两年前方捕头追查一起案子的时候，有人当街纵马，那马野十足，方捕头是那时候被踩过，不过当时抢救的及时，没有什么大事。” “那你们当时追查的案子，和当街纵马的人有关系吗？”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我们刚跟着方捕头一块做事，案子的事知道的不错，方捕头给我们交代的也是一些单独的事。” “老丁，你现在就回去，把方捕头还有昨天的伍凡，涉及到他们两个办过的案子卷宗都找出来。” “行。”老丁点头答应，“拓跋少爷，你的意思是，凶手很可能是和之前的案子有关的人？” “同样的手法，遇害的都是官差，而目前看来方捕头和伍凡的交集就在两年前办案的阶段，所以有理由推测，可能是以前某个案子中的人在报复。” 拓跋尔说完，又想到了一件事，他郑重嘱咐老丁道。 “你刚刚说，两年前你也跟着方捕头一块做过事？除了你，还有哪些人？” “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是哪个案子中的人在cāo)纵这件事，如果现在的思路没有错，那你还有之前跟着方捕头办案的兄弟，很有可能都是对方接下来的目标，你们互相告知一下，大家这几天做事都小心点，如果有什么很久不联系的人突然找你们，保持警惕。” “你是说，我也有可能出事？！” 老丁被拓跋尔的话吓的后背一阵发凉。 如果说原本他只是单纯的为兄弟的死愤怒，那么现在愤怒之余还多了几分恐慌，到底是谁，为了什么要报复他们？ 老丁回官府找案卷的路上，不止一遍的回忆自己之前跟着方捕头办的那些案子，却根本想不通，有哪个是能够激发对方被报复的，虽然他们不能算是大善人，却也没有作恶，还算对得起良心和公正。 拓跋尔这边，琪儿的动作很快。 “没有什么和昨天不一样的地方。” “我猜也是，毕竟方才他们都是在我们眼前出事的，唉。” 拓跋尔听完琪儿的结论后，便开始和在旁边维持秩序的齐盛商量，准备清理现场，回去和师姐汇报况。 张清从头到尾，很是迷茫。 琪儿收拾好箱子回到他边：“走吧。” 张清点点头：“哦。” 两人就先回去了。 齐盛指了指旁边的一对红着眼睛的母子：“那是方捕头的妻儿，刚老丁带过来的。” 拓跋尔点点头：“让他们再看一眼方捕头，然后把他们一块带回客栈吧。” 齐盛便朝母子走了过去。 “两位，节哀顺变。” “你们先去再看一眼死者吧，之后还要你们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呢。” 一直扶着女人的方小子，方捕头的儿子，这会脸上又是难过又是愤怒，他恶狠狠地问齐盛：“是谁杀了我爹？是谁？” 齐盛无奈地指了指旁边的刘镖头：“直接凶手已经死了，诺，就在那，但据我们所知，真正想要杀你爹的还另有其人，所以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女人拉着儿子的手：“你、你去看看你爹吧。” 方小子听话的答应了下来：“娘，你别哭了。” 女人像是害怕，只让儿子过去看了一眼方捕头，她自己则一直站在原地小声地哭着。 “娘，是爹。” “呜呜——你爹他、他怎么就……今天早上他还说今晚要回家和咱们一块吃锅子呢。” “娘，你别哭了，我一定会给爹报仇的。” 齐盛听到方小子的话，在旁边提醒了两句：“报私仇只会害了你自己，抓凶手的事有我们官府在呢，而且你爹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这样做。” 方小子瞪齐盛：“你知道什么！” 拓跋尔走了过来：“你爹是捕头，想来他应该是也想让你长大了做捕头吧？你要是现在为了给他报仇，找到凶手后自己动手，那是犯法的，到时候你就完不成你爹的心愿了。” 方小子因为拓跋尔的话，久久不吭声。 齐盛叹息一声：“你放心吧，案子的事我们已经有进展了，凶手不会逍遥太久的。你应该做的是好好照顾你娘。” 拓跋尔：“不错，现在你们跟我一块回去，有些事还要你们配合，看看能不能提供更多的线索。” 在两人的双重劝说下，方小子总算冷静了一些。 他扶着自己的母亲跟着拓跋尔一块回了客栈。 依旧是谢明欢问话。 等母子俩听说谢明欢的份后，女人好像更加害怕了几分，而方小子则是看着谢明欢和拓跋尔的目光带着警惕。 “你真的是王妃？” “为什么案子不是官府的人查，而是你们查？凶手的份特殊是吗？是不是你们要包庇凶手？！” 提示：浏览器搜索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第六百七十一章 吓唬 再说拓跋尔这边。 拓跋尔一大早就出发按照秦大夫之前提供的线索，去见当年状告秦大夫杀人害命的受害者家属。 当年声称喝了秦大夫的药而出事的是一个打铁匠。 他没了之后，家中的婆娘后来竟是干脆嫁给了二叔叔，依旧经营着原来的铁匠铺。别问拓跋尔怎么知道的，因为他光是问了问路，就有好多热心的百姓和拓跋尔谴责那女人的不检点，还有一家子不要脸的生活状态。 义愤填膺的人太多，拓跋尔很快就找到了想找的人。 当街打铁的男人膀大腰圆，现在刚刚到春末，他竟然已经开始光着膀子了，就是这样还汗流浃背。拓跋尔走过去，还没等他走到铺子里面，就感受到了里面铺天盖地的热浪，估计是融铁的炉子温度极高。 “这里是张铁匠家吗？” 男人听到拓跋尔的话，放下了手中的锤子，看向拓跋尔：“是，打铁啊？” 拓跋尔摇摇头：“不打铁，我是来找人的。” 男人浓眉蹙在一起：“我这里除了铁就是铁水，你想找人走错地方了。” 拓跋尔：“我要找你大嫂。” 这话一出，男人脸色微变，手上落下的捶打比平时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然后手里本来已经成型的菜刀，就这样坏了。 拓跋尔被男人这暴力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他没有退缩，反而更加严肃认真地看向男子，这时候，摊子上摆着的一对弯刀引起了拓跋尔的注意，他走过去下意识拿起弯刀：“这是你的？” 男人瞅了一眼，抢过弯刀：“不是。别乱动，这些都是开过封的，利着呢。” 拓跋尔虽然收回了手，但目光却没有离开那对弯刀。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弯刀和之前刘镖头用的一模一样！ 拓跋尔心中微沉，看男人的时候更多了几分警惕：“你这弯刀是谁定做的？” 男人已经拿起锤子，继续叮叮当当地打了起来，根本不搭理拓跋尔。 但拓跋尔却没有就此放弃，他又靠近了两步：“我来找你大嫂，是想问问两年前你大哥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根本不是喝秦大夫的药喝死的对吧，你们污蔑一个好人，每天晚上睡着的时候不做噩梦吗？” 拓跋尔的话太过犀利。 男人这一次脸上是完全的愤怒了。 “你谁啊！” 他伸手推了拓跋尔一把，手上的力道很大，要不是拓跋尔身后跟着的人及时出现从后面扶住了他，这一推，拓跋尔是肯定要坐在地上无疑了。 “喂，你这人怎么能随便动手呢！这幸亏今天来的是我，要是其他的官差，肯定就把你拿下了！”拓跋尔说着，语气严肃了几分，同时掏出了代表着官府身份的令牌，“看清楚了，我不是随便和你开玩笑的，我们是官府的人，现在怀疑两年前秦大夫和你大哥的案子有问题，所以要重新调查，听明白了吗？” 男人的脸色因为拓跋尔的话越来越难看。 许是久久听不到捶打的声音，一道泼辣中气十足的女声从后面传来：“他爹，你怎么又偷懒了！赶紧把菜刀打好了，待会他们就过来拿了。” 男人没吭声。 然后女人没一会就快步出来了，想要看个究竟。 不是多好看的女人，甚至比男人更显老一些，但眉宇间的泼辣十足，这会见到拓跋尔这些人，也只是奇怪，并不害怕：“你们谁啊？大白天不来打东西，就别影响我们做生意，去去去，去别处去。” 拓跋尔盯着女人看了半响：“你就是他大嫂吧。” 女人这两年最不耐烦听到的就是大嫂俩字，她男人死了，她不难过吗？可是日子总还要过下去吧，又带着好几个孩子，她娘家早没人了，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自己给自己找活路……二叔和男人相差不了几岁，当时就是因为家里穷，所以一直光棍着。反正都是过日子，和谁不是过，所以她就主动和二叔提了要一起过的想法，这两年他们两个忙里忙外，不都是为了养大那个短命鬼留下的孩子吗？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被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各种诋毁，这让女人越发泼辣起来，反正她的名声已经这样了，总要在口头上出口恶气才是。 于是，拓跋尔毫无例外地被骂了。 “你这样子毛都没长齐吧——” “嫂子，这是官差。” 还是男人及时拉住了女人，并且喊了一声嫂子。 女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不过许是虚张声势的惯了，就算她这会心里七上八下的厉害，但面上却依旧镇定的很。 拓跋尔摸了摸鼻子，有些感慨怎么倒霉的都是自己呢。 不过他也没有揪着这些事不放，直接切入正题，问起了正事：“我们是来问问你男人死的事，你说实话，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女人被问的一愣，然后转眼竟然哭了起来。 “你们什么意思啊？” 她甚至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捶打着自己一边哭。 “这都两年了，你们怎么还阴魂不散，那个短命鬼他已经死了，你们还能不能让活着的人好好活着了？！” 拓跋尔：“……我看你倒是活的挺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秦大夫如果是被冤枉的，那他的家人又是怎么活着的？” 女人被问的一怔。 半响，才有些干巴巴地转着眼珠子道：“我们怎么可能冤枉他，就是喝了他的药才出的事，当时官府也是这么说的，不信你们去问陈大人啊！” 拓跋尔：“陈大人？难道你不知道吗？陈大人半个月前就被调走了，现在云河说了算的是王大人了。” 女人下意识地去看男人，两个人同时心中一凛。 换人了？ 那陈大人呢？ 两年前的那些事，曾经带给两人的阴影，再次笼罩在头顶，久久盘桓不去。 拓跋尔：“你男人到底是怎么死的，现在和我说实话，你们冤枉秦大夫，害他做了两年牢的事，咱们可以私下里解决，但如果你们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我们找到证据，证明你们在说谎，那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疑案 沉默，长长的沉默。 一直到拓跋尔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说的太严重把两人吓到了的时候，男人才终于开口了。 “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陈大人走了？” 拓跋尔点头“我骗你干嘛，再说了要是我骗了你，你们去官府见到他不就知道了。” 男人和女人因着拓跋尔的再次确认而慌了手脚。 “大嫂，怎么办？” “当初咱们就应该也走的，这铺子扔了就扔了，总比现在又被卷进去的好。” “别说了，你先别说话，当初你哥留下三个孩子，都是半大小子，不吃饭吗？如果咱们走了，去哪挣吃食去？” “可是现在，就两年，这事就又起来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女人被问的说不出话来了。 拓跋尔在旁边听的更是稀里糊涂的“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只是问你男人怎么死的，现在我怎么听着这你背后的事还不少啊。” 男人女人根本不信拓跋尔的话，只当他是在故意诈他们。 半响，女人像是豁出去了，她用袖子抹了把脸，大胆地看着拓跋尔问道“官爷，您给句痛快话，现在又翻两年前的案子，是新上来的官老爷想要卖陈家的好，还是想要和陈家作对？” 拓跋尔“……” 怎么秦大夫的案子也和陈家扯到一块了？ 拓跋尔压下心中的疑惑，反问女人道“若我们是给陈家卖好，你想如何？若不是你又如何？” 女人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眉宇间却透露着想要活下去的勇气“如果你们是给陈家卖好，那我们认了，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如果不是，我就告诉你那个短命鬼到底是怎么死的！” 拓跋尔闻言心中惊讶不已。org 他觉得事好像超出了自己可以控制的范畴，沉默地想了想“这个问题我不能马上回答你，因为就算我说了，你们也未必会相信，现在你们俩跟我们走一趟吧，到了地方自然有人能够回答你。” 女人和男人像是早就放弃了一般，并没有反抗拓跋尔要带他们回客栈这件事。 回到客栈，拓跋尔像是无头苍蝇般走来走去，总算等到谢明欢和齐盛回来后，也顾不上问那边的况，马上把自己带人回来的事和谢明欢说了、 “师姐，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事呢，我不敢自己做主，就把人带回来了，等你回来了一块问。” “真是巧了，我们方才也问出了那位小公子的份，他也是陈家的。” “什么？！” 拓跋尔惊讶地呼出声。 而谢明欢似笑非笑，只吩咐迎过来的翠儿去请晋王也一块过来，听一听拓跋尔带回来了的两人会说出点什么来。 谢明欢等人进来时，被带来的两人正依偎在一起，他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但还在犹自保持着镇定。 拓跋尔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们看到了吗，这两位一位是现在管着北地的晋王，另一位则是晋王妃，也是我师姐……我们既不是陈大人的人，也不是王大人的人，查案子呢，最主要的目的是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至于卖给陈家好，或是和陈家对着干，这些都不存在，但如果牵扯到了陈家，我们也不怕。” “你们听明白了吗？北地可是王爷还有我师姐说了算的，你们只要把我们想知道的清清楚楚说完，肯定不会有事的。” 王爷？王妃！ 两人心中俱是惊涛骇浪。 饶是他们想过各种可能，却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见到王爷王妃。 女人突然长长地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你们不会随便要我们的命了？” “那当然了，我们是查案子，又不是杀人。” “……你们想知道什么？” 谢明欢“其实很简单，你男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女人脸色一白“我不知道。” 拓跋尔以为她方才那些服软都是骗人的，有些生气“你这人怎么——” 谢明欢打断了拓跋尔的话“你是说你也不知道你男人到底是怎么没的？” 这回不是女子回答了，男人突然开口“你们别bi)她了，她真不知道。我哥他……他本来是接了一桩大单子，挣了点钱就出去喝花酒，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再也没回来，我第二天出去打听，才知道有一家楼子起了大火，里面的人一个都没出来！” “你的意思是你哥哥也在那个楼子里？” “是，有认识的人说亲眼见到我哥前一天晚上进去了，后来再也没有出来。” 女人紧跟着一边哭一边接着男人的话说到“其实我们一开始没想报官的，是官爷们自己来的，他们问我男人之前是不是找一位秦大夫看过病，还让我们去告秦大夫，只说是他开错了药，医死了人。” 拓跋尔“官差主动找你们？” 女人哭得更凶了“他们说要是不按照他们说的做，就要定我男人放火烧了楼子，到时候他倒是死了，但我们还要为那些被烧死的人负责，我们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呜呜呜，都是那个短命鬼，他不学好，有点钱不知道攒着给孩子，偏要出去找乐子，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命，可倒好，他是乐呵了，直接一命呜呼，害惨了我们还活着的人。” 谢明欢“你先别哭了，也就是说后来你们完全是按照官差的吩咐，去状告了秦大夫，其实他和你男人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 女人呜呜地也不说到底有没有，只一个劲的哭。 拓跋尔又问“那你男人去的楼子是在哪里的？出事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人，其他人呢，家人平白无故被烧死了，难道没人闹吗？而且咱们来云河这么久了，也没听说有这么件事啊。” 男人一脸愤怒“闹？怎么闹？后来我们也算明白了，楼子里的事十有和陈家有关，和楼子有关的那些人家，不出三个月，全都离开云河了，反正我们知道的，就剩下我们没有走，实在是不知道去哪，真的走了，怕活不下去！” 晋王突然开口“这个陈家，倒是只手遮天啊。” 。 提示：浏览器搜索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第六百七十三章 片段 温馨提示： 还在用浏览器看《第一女廷尉》吗？你out了，书友都在用"看小说去app"看《第一女廷尉》，百万小说免费看，无广告、更新快、云书架永不丢失、语音听书更方便，点击立即下载 >>看小说去app 拓跋尔还是有点懵。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啊。” “咱们一开始是要查什么来着？是查谁指示刘镖头杀了伍凡和方捕头，后来查到了伍凡和方捕头都参与的案子，觉得其中三件可疑，之后胡大叔那边的三个贼的初步排除了，结果现在我查的秦大夫，还有齐大哥查的小公子，竟然全都和陈家扯上了关系？！” 谢明欢倒是觉得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真相了一步。 她突然问拓跋尔：“你还记得在长治的时候，我和你说过什么？” 拓跋尔皱眉想了想：“师姐，你和我说的话很多啊，我想想啊……我知道了，师姐是想说，当除去一切不可能的况后，剩下的哪怕再不可能，也是事实！” 谢明欢点头：“不错，现在看来，不过凶手是秦大夫那边的家人在报复也好，还是小公子的案子背后的其他人也好，都和陈家脱不开关系。” 说着她有些无奈地看向晋王：“王爷，看来妾要先帮你去虎探探了。org” 晋王抓着谢明欢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语气轻柔：“什么虎，不过是一群自娱自乐自以为是的蛀虫罢了。” 齐盛和拓跋尔互相对望了一眼。 所以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王妃这是又准备干票大的了？ 谢明欢和晋王形成默契后，才继续问女人其他的细枝末节。 “你们方才说，在那个楼子里出事的人，后来都搬走了？已经不在云河了？” “是，当时我打听大哥的消息，就算人没了，但是入土为安，总要有把骨灰吧，可是连骨灰都没有。那时候遇到的一块想要找骨灰的人，没过多久突然都失去了联系，打听之后才知道他们竟然都离开了，有的说是要离开云河这个伤心地，有的则是说发了财，要去别处享福。”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女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果然，男人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目光看向了女人。 女人被看的有些烦，干脆说了：“是，你出去打听的时候，是有人上门来着，要给一锭银子，条件是咱们得赶紧搬走，我当时也想收下那一锭银子，可是你大哥留下三个儿子，哪个不跟个小猪一样能吃？那一锭银子够干什么？我当时又哭又求，他们才答应让咱们留下的，而且这两年不是也没出事吗？！” “现在这不就出事了，当初就应该也走的。” 看着两人又要因着当初该不该走争论起来，拓跋尔连忙打断他们。 “那你们明知道秦大夫是无辜的，当时怎么能昧着良心去告他呢？” 两人被问住了。 半响才听女人讷讷地道：“可是如果我们不告他，我们也活不成啊，我们就是想活着。” 拓跋尔根本听不下去这个理由，正想再说点什么，被谢明欢拦住了。 “秦大夫入狱后，你们的生活平静了下来，那你们可有去看过秦大夫的家人？知道她们如今过的怎么样吗？” 两人根本没想到谢明欢会问这样的问题，他们久久说不出话来。 谢明欢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这些苦苦挣扎连生活都有难度的人，就算人的善良没有被泯灭，也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实践。 “秦大夫的事我们了解的差不多了。” “关于你男人的死，前后还有什么我们没问到的地方吗？” 女人马上摇头：“没有了，再没别的了。” 见她不像是在说谎，谢明欢也不为难她们：“既然这样，一会派人送你们回去。” 两人其实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临走之前，女人还是没忍住问道：“您真的是王妃？还有这位真的是王爷？有你们在，我们真的不会有麻烦吗？” 晋王听到这话，脸色很难看。 谢明欢：“自然，你们放心，案子结束之前，没有人能动你们。” 等两人离开后，房间里剩下的俱是自己人，谁都没有卖关子，开门见山的直接讨论了起来。 “大家都说说看吧，这案子现在准备怎么查下去。” “拔出萝卜带出泥，真没想到竟然能从一件案子变成三件……秦大夫和小公子这两个案子之间不会也有什么联系吧。” “齐大哥，你才反应过来吗？师姐方才的话是白说了吗，现在很明显啊，这些案子就是连贯在一起的，估计起因都在于两年前发生的是，楼子为什么会失火，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放的火？小公子和秦大夫先后入狱，又是什么原因？” “拓跋说的不错，解开这些谜团，也就知道幕后凶手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到底是谁了。” 谢明欢肯定了拓跋尔的方向。 胡书有些郁闷：“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听的我头都大了，明欢侄女，你就说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吧。” 谢明欢笑了笑：“胡大叔，你要是无事，不如帮忙去方才回去的夫妻俩家附近看着，如果有谁想要对他们不利，你出手帮一帮。” 胡书马上同意了：“就这事啊，小意思，我这就过去。” 看着胡书马上就拿着刀走人，齐盛不由失笑：“胡大叔真是急子。” 拓跋尔哥俩好似的往齐盛边凑了凑，小声道：“齐大哥，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觉得胡大叔肯定是因为他查的那个贼没啥用，不服气呢。” 谢明欢虽然没听清，却也能猜到拓跋尔的意思：“瞎说什么呢，胡大叔不是这样的人。” 两人马上认真了起来。 齐盛：“那王妃，咱们接下来要怎么查？属下那边也已经问过了，那位小公子叫陈云羽，是陈家的子弟，那个铺子以前是他祖上的产业，后来他入狱后就被卖了，只是这位小公子什么时候出狱的，又去了哪里，一无所依，他好像已经不在云河了。” 谢明欢：“按照咱们眼下手里有的线索，按照时间顺序，先是楼子起火，有人死了，之后陈云羽被抓，秦大夫也被抓，而办了他们两个人案子的方捕头和伍凡，时隔两年后被杀……怎么看都像是陈家在cāo)纵这一切啊。” ：。： 提示：浏览器搜索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第六百七十四章 拼凑 “师姐，秦大夫是不是先把他放出来啊？还有他的家人，如果真的是他的家人在报复，那万一还有其他人也在被报复的名单上，岂不是还要出事？” 拓跋尔突然提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org 现在方捕头和伍凡是都死了，但凶手的复仇是结束了吗？ 谢明欢：“你刚刚说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咱们现在都专注于对应遇害的方捕头和伍凡的分析，想要找到凶手是谁，但这三起案件中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参与，那些共同参与人很可能会是凶手接下来的目标，还要抓紧时间通知他们小心。” 齐盛：“凶手现在只对官差下手，属下一会就去和云河原来的那些官差说清楚。” 拓跋尔又想到一件事：“师姐，差点忘了一件大事，那把弯刀，就刘镖头杀人用的那把，我刚刚在铁匠铺子里看到了一对一模一样的，方才忘了一起问那到底是给谁打的了！” 谢明欢闻言，也是脸色一变：“快点去问，说不定这是条重要线索，而且如果凶手已经大胆到直接去那里打凶器，那说明他的报复远比眼下咱们知道的更厉害。” 拓跋尔急匆匆的追了出去，要去搞清楚差点遗落的重要线索。 而谢明欢则笑眯眯地看向晋王：“王爷，说起来咱们到云河也有段子了，这位陈老夫人的牌面倒是很大，本妃竟是一直没收到拜帖呢，正好今有空，不如宣了陈家的当家夫人过来叙话，许是这位陈老夫人病入膏肓了……本妃定要好好关心关心。org” 晋王：“你想见就见。” 说着马上给明公公使眼色：“还不快去办。” 这位陈老夫人确实心高气傲，毕竟在云河是老祖宗般的存在，现在就因为晋王晋王妃来了，二话不说就把她儿子调到了别处，她正浑气不打一处来呢。还想让她去主动拜见晋王妃？一个黄毛丫头，哼，她就没这么想过。 可是陈老夫人佯装不知，想在府中继续过老太君般的生活的幻想，很快就被打破了。 明公公亲自到陈家老宅请人，只说王妃召见陈大夫人，想要和陈大夫人叙话。按理说，陈家说一不二的女眷是陈老夫人才是，大儿媳妇是长嫂不错，但这些年被陈老夫人压制着，连中馈都没有完全落在自己手里，根本就没有话语权。 现在，王妃只宣召了她，没有召陈老夫人，其实陈大夫人心中是解气的。 在她心里只恨不得老太婆早点归天的好，到时候在陈家能够呼风唤雨的就是自己了。org只可惜陈大夫人的念头虽好，却并没有这样的胆量和能力。 很快，明公公就带着陈大夫人一块回来了。 谢明欢也没有刻意打扮，只换了个地方见陈大夫人。 “臣妾陈氏拜见王妃。” “陈夫人起来吧。” “谢王妃。” “陈夫人，之前听王爷说，陈浓大人离开前曾提到家中老太君体不适，不知道近来可好？” “承蒙王妃厚，家中母亲一切都好。” “是吗？那就好。”谢明欢轻轻扣上了手中的茶盏，“陈夫人，其实本妃今天喊你来，是有一件事有些奇怪，想要陈夫人帮忙解惑。” “王妃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只要妾能帮忙的，一定帮。” 这会，陈大夫人还没有感受到危机和陷阱的降临，还以为自己能够抱住晋王妃的大腿呢。 谢明欢虽然将她的心思看的明白，却并不说破。 “是这样的，本妃近来无聊，偶然翻到一桩案子，上面有位十六岁的公子，没有任何缘由的被关到了大牢，关了一年后不知道是否被放出来了，人又在哪里，本妃好奇的厉害，便派人去查了查，这才知道，这位小公子竟然是你们陈家的子弟，名叫云羽。” 陈大夫人的脸色随着谢明欢的话，变来变去，到最后是慌张和愤怒。 这些绪全都被谢明欢看在眼里。 看来陈家果然有问题。 陈大夫人勉强让自己镇定：“王妃说笑了，咱们陈家家大业大，旁支庶支的子弟多了去了，每年上门来打秋风的更是不少，这云羽是谁，妾还真不知道。” 谢明欢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吗？怎么本妃还听说，他祖上本来是一直传下来一间书铺的，可是在他入狱后，这书铺好像是以陈夫人你的名义卖出去的呢？” 陈大夫人心中此时已经是惊涛骇浪了。 王妃怎么会知道这些？ 不对，她问这些什么意思？想干什么？ 难道是那个小畜生又回来了？不！不对！他早就应该死了才是，怎么可能还活着？ 陈大夫人心惊跳，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谢明欢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陈夫人，本妃的问题难道让你这么为难吗？” “不、不是。” “那你到底认不认识陈云羽？！”谢明欢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陈大夫人本来就精神紧绷，再骤然听到谢明欢凌厉的语气，不由就有点崩溃，下意识地承认了：“认识，认识。” “既然陈夫人认识，方才为何又说不认识，是在戏弄本妃吗？” 谢明欢却把准了陈大夫人的脉，继续控制着她紧绷的思绪。 陈大夫人又是下意识开口：“妾只、只是不喜欢那个孩子，他、他有些反骨，对，反骨，他是不祥人。” 谢明欢：“因为他是不祥人，所以你们便把他关进了大牢？就算是不祥人，陈家也不会做这种自会墙角的事吧？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不是让陈云羽给你们背了黑锅？！” 陈夫人着急地摇头：“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谢明欢：“你撒谎！两年前楼子那场大火是怎么回事？” 陈夫人已经是满头冷汗，只是许是刺激的东西太多，这个问题她没有回答，而是挣脱了谢明欢方才的绪引导和控制。 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的陈夫人脸色难看起来。 她突然起朝谢明欢一拜：“王妃，妾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但求您别再用那些莫名其妙的事吓唬妾了。” ：。： 提示：浏览器搜索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第六百七十五章 紧张 陈大夫人走的非常无理。 她甚至是在谢明欢没有同意的前提下，直接拜了一拜就走了。 陈大夫人前脚走，谢明欢再好的脾气也被陈大夫人这举动搞的心中不快了起来，不过更多的她还是在想，这陈大夫人的反应实在太奇怪的，说她不知道两年前的事，或是没有牵扯，根本没人相信。 “去个人盯着她，看看她回去后都和谁接触。” “是。” 暗中马上有人应声，犹如一道影子般离开了。 再说陈大夫人，一路忐忑地回到陈府后，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就连平时心腹的丫鬟和嬷嬷也没有敲开她的门。 “夫人，您怎么了？” “夫人，您没事吧，有什么事您跟奴婢说，或者奴婢去请老爷过来？您别跟自己过不去——” 还不等嬷嬷的话说完，里面就传来了陈大夫人打碎花瓶摆件的声音。 嬷嬷和丫鬟互相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无奈。 夫人平时什么都好，就这一点，遇到什么事总是喜欢摔东西，而且摔得又都是价值不菲的，而这内院又不是夫人能说了算的，每次摔了东西是气消了，可是气消了之后转头想要补上东西，还得受陈老夫人的责骂。 里面霹雳哐当一通响。 过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才总算消停了下来。 “嬷嬷，你进来吧。” 嬷嬷长叹了一口气，给了其他人一个各自去干各自的眼神，这才推门进去。 里面，陈大夫人坐在桌子边上，脸上依旧难看，但当嬷嬷进来时，她马上起身拉着嬷嬷地手坐下，这时嬷嬷才感觉到夫人不仅是在生气，她还在害怕，整个人的手都是抖的。 “嬷嬷，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夫人，到底出什么事了？”嬷嬷紧紧地握着夫人的手，想要让她冷静下来。 “我就只有宝儿这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出事的。” “大公子出事了？”嬷嬷听到这话也是一惊，“那老爷知不知道？大公子出什么事了？赶紧找老爷来商量——” “不！不行！” 陈大夫人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话语间都是对夫君的抱怨。 “找他有什么用？都是因为他没本事，所以老夫人才更偏心二房，你看看，二房这次去清西，老夫人拿出了多少银子礼物，就是担心二房去了清西受苦，可是凭什么？大爷才是陈家的嫡长子，我的宝儿才是嫡孙，可是你看看宝儿只能被发配到书院去，半年才允许回来一回，宝儿做错了什么，当年那件事宝儿又不是故意的，他还小啊。” 前面的话，嬷嬷还能听着附和两句，后面的话，嬷嬷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附和了。 大公子当年做的那些荒唐事，就算她是大夫人的嬷嬷，也要在心里说上一句不是人干的事，可是她做人奴婢的，自然不敢真的说这种是非分明的话，只能沉默着听夫人发泄。 陈夫人发泄了一通后，再次紧张了起来。 “嬷嬷，宝儿他有危险了！” “晋王妃多管闲事，她竟然去查那个小畜生的案子去了，而且听她的意思，那小畜生的案子写的不清不楚，有很多疑点……这肯定是二房故意的，当初我说要让那小畜生去帮宝儿顶罪的时候，二房就不乐意，他们倒是想当好人，见那小畜生学问好，一直资助他读书，当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还不是想要扶持那小畜生，若是以后中了什么状元，肯定帮着他们二房打压咱们，要不是我及时买通了办案的人，一箭双雕把那小畜生扔到了大牢里，我们宝儿岂不是真要被他们二房糟蹋了？！” 当年陈大夫人暗中做的事，嬷嬷心里都清楚。 她虽然知道这是作孽，但既然跟了陈大夫人，也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陈大夫人回忆了一番自己当年的丰功伟绩，到现在也觉得自己当年做的特别对，用一个旁支庶支的子弟换她家宝儿的名声和前程，她根本不觉得有什么错。只是一想到方才晋王妃话里话外的意思，陈大夫人又不禁后背一直冒冷汗。 “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办，听那晋王妃的意思竟是想要查那个案子，给小畜生翻案呢，你说是不是那小畜生告状？我就说去年派人去大牢里打听那个小畜生的时候怎么不见了，当时二房怎么说的？竟然说是已经死了！我呸，晋王妃今天说了我才知道，当时二房虽然把那小畜生收押了，但根本只关了他一年，肯定是二房的人又在偷偷做好人！” 嬷嬷听到这话，也是心里一惊。 去年夫人派人去大牢里见云羽公子是什么目的，她心里特别清楚，夫人根本是怕夜长梦多，派了人去想要在大牢里直接灭口，当时牢中的人说云羽公子早就死了，夫人还高兴了很久，结果现在……竟然是二爷做的戏吗？ 嬷嬷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看不懂二爷了。 这还是那个软弱，什么都要听老夫人的，在云河做官做了这些年也没做出什么名堂，晋王一到就被发配去了清西的二爷吗？ “嬷嬷，你说我该怎么办？是不是要送宝儿离开？书院已经不安全了，还是早点把宝儿藏起来吧，要是晋王妃真的查到宝儿身上了，咱们、咱们就说宝儿不在了。” 嬷嬷怔怔地看着夫人：“夫人，您打算的这么好，可是宝儿少爷未必会同意啊，而且这书院是老夫人亲自下令让宝儿少爷去的，要是您冒然把宝儿少爷送走，老夫人回头问起来又该如何？” 陈大夫人被嬷嬷的话浇了一盆冷水，到现在一点好办法也没有想到，她更加忐忑害怕了起来。 而暗中跟着陈大夫人回来的人，见这里一时半会没有其他的信息了，便马上回去同谢明欢汇报了。 等谢明欢听完陈大夫人和嬷嬷的对话，心中是又惊又怒。 “看看齐大人，拓跋尔，还有王爷在不在。” 不一会，除了拓跋尔没回来，大家都聚到了一起。 谢明欢把从陈大夫人那里得来的线索和大家说了一番。 第六百七十六章 明月 “现在可以清楚，陈云羽的案子，是陈大夫人在背后搞鬼，听她和嬷嬷谈话，应该是当年收买了办案的人，而当时办陈云羽的案子的人正是方捕头、伍凡和老丁，现在方捕头和伍凡都死了，老丁还没事，假设陈云羽就是割耳案的凶手，那说明方捕头和伍凡当年可能都收了陈大夫人的银子。org” 谢明欢做出推测。 齐盛的脸色有些古怪：“王妃，属下方才去官府通知那些官差的时候，没有见到老丁……而之前拓跋说在铁匠夫妻俩的铺子里见到了一模一样的弯刀，如果那弯刀真是凶手又定做的，那说明凶手的目标还没有杀完，会不会老丁也？” 听到齐盛这话，谢明欢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你说的有道理。” “派人去找找，之前两个人都是在自己巡逻的地段出事，看看老丁负责哪里，去那里找找。” 齐盛领命出去。 晋王却突然开口道：“明欢，本王怎么听着不对劲呢？” 谢明欢看向他。 晋王耸耸肩：“你看，你们本来查两年前的案子是为了找出凶手是谁，但现在按照你推断的，凶手很可能是陈云羽在复仇，那为什么和秦大夫有关的案子里作伪证的铁匠夫妻也被牵扯进来了？” 谢明欢诧异地看向晋王：“王爷，我现在要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全能的了，这案子的事你分明只听了几次，竟然能抓住最关键的地方，妾佩服啊。org” 晋王也跟着笑了起来，将人拉进怀里：“谁叫本王有位破案如神的妃呢，每天听妃念叨，本王总也得学会点皮毛吧。” 谢明欢放松了体，靠在晋王怀里，饶有兴致的玩着晋王的手，轻声说着自己的揣测：“按照现在的线索，我觉得陈云羽的案子和秦大夫的案子，很可能是有关联的，他们两个人应该都是陈家为了楼子起火的事，找的替罪羊，以前我还有些不明白，陈家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现在我想，陈云羽的事很可能是陈大夫人自己的意思，陈家的其他人一开始最起码是不知道的，他们可能早就想好了简单解决楼子起火的事，就像铁匠夫妻说的那样，在楼子里被连累烧死的人，他们的家属都离开了云河，这里面肯定是陈家的手笔……不过他们为什么要给那个死了的铁匠的罪名安在秦大夫上，这里还有重要的一环我没想明白。” 晋王轻轻抚着谢明欢的发丝：“让他们继续找线索就是了。” 说着他又突然笑出了声：“不过这个陈浓竟然会保陈云羽出来，本王倒是有点意外。org” 谢明欢：“陈大人在云河虽然没做什么事，而且陈家因此肆意，但这是一个家族的事，可能也不是他一个事事都要听老夫人的人能决定的吧。” 晋王哼了一声：“愚孝。” 谢明欢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有趣的想法：“不过王爷，你说这陈大人暗中敢做出偷偷把陈云羽放了的事，会不会去了清西之后，会和云河不一样？” 晋王并不在意这些事：“就算不一样又如何？他只要一还是陈家的人，就逃不开陈家的桎梏。” 谢明欢叹息一声，不再说这些事。 到了晚上，拓跋尔才有些狼狈的回来。 谢明欢哄睡了哲儿，专门在楼下等他。 “拓跋，怎么回事？” “师姐，你还没休息啊。” “你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上？” “唉，师姐别提了，我不是去追铁匠想要问弯刀的事嘛，结果他竟然一问三不知，说是有个蒙着面纱的女人三天前来他这里要定做的，也没说什么时候来取，只给了不少银子就走了。我看那弯刀已经做好了，就想着在那里等等，万一那人今天来取呢。” 拓跋尔说着，不由对自己的睿智和机敏很是骄傲。 “师姐你猜怎么着，还真让我给等着了。” “就傍晚那会，果然有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来拿弯刀，我想着这万一真的是凶手，我冲过去问不是暴露了，就跟着她想要看看她要去哪，结果跟到半路就跟丢了不说，我还被突然多起来的人群给挤的头昏眼花的，后来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今晚原来是云河耕结束后的庙会，城门会晚两个时辰关，不少城外的人也来城里逛庙会来了。” 谢明欢虽然有些遗憾跟丢了目标，但却也没有打击拓跋尔。 “没事，最少咱们知道了取弯刀的是女子，之后查案的时候也多了一个方向。” 说着谢明欢又把陈大夫人这里的事简单和拓跋尔说了一番。 “眼下，我最纳闷的就是秦大夫，他明显是被冤枉的，可是铁匠是死在楼子里，而在楼子里死的也不光铁匠一个，为什么独独秦大夫被关了？” “师姐，我知道了，你是想查秦大夫和陈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不错，这事还得你再去大牢问一问秦大夫，看他怎么说。” “放心吧师姐，保证完成任务。”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晚上吃东西了没？赶紧吃点东西休息吧，明早再去。” 谢明欢说着准备上楼。 结果齐盛就在这时回来了，脸色有些难看。 “王妃，老丁失踪了，我带人亲自去他巡逻的地方找了，又去了他家中，到现在老丁也不见人。” “什么？！” 谢明欢和拓跋尔俱是一惊。 不过很快谢明欢就提出了疑惑：“按照凶手的作案模式，他不会事先抓了目标啊——” 拓跋尔却突然开口道：“师姐，会不会老丁就是下一个刘镖头？” 谢明欢和齐盛听到拓跋尔的这一猜测，更加震惊。 如果老丁真的是下一个刘镖头的话……那下一个被老丁杀死的又会是谁？ 齐盛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王妃，今天我们去找老丁的时候，我隐晦地问了问平时和老丁一块当差的兄弟，他们说两年前楼子着火，都是因为一个从南边新来的花魁，叫明月。据说那晚大家是为了抢这个明月的初夜，后来不知道怎么打了起来。” “明月？”谢明欢叹息，“倒是个好名字，只是……这位明月还活着吗？还是也跟着葬火海了？” ：。： 提示：浏览器搜索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第六百七十七章 关系 齐盛摇摇头：“据说那楼子里起火是没人活下来。” 拓跋尔却听着有些奇怪：“不对啊，师姐，那陈大夫人不是说陈云羽是给她儿子顶罪的吗，事情又都是起因于楼子起火，那她儿子应该是在楼子起火这事上充当了很重要的角色吧，她儿子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谢明欢点头表示认同拓跋尔的话。 拓跋尔的思绪大开，联系到自己跟踪的那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师姐，你说今天下午我跟丢的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明月？！” 齐盛听得有些玄乎：“不会这么巧吧。” 拓跋尔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齐大哥，你说老丁不在了，那他老婆孩子呢？有没有被凶手控制？” 齐盛摇头：“这倒是没有。” 拓跋尔一拍手：“这就对了，刘镖头杀人，是因为他说自己的娇妻被抓了，如果他不杀人，那他的娇妻就没命，所以他才杀人的。现在老丁虽然不见了，但他的妻儿还好好的，很明显和刘镖头那个时候不一样啊。” 谢明欢：“拓跋方才说今晚有庙会，也许老丁是去庙会了呢。” 三人又说了一会，时候不早了，也不好再有什么动作，只能商议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再去找老丁，拓跋尔则去见秦大夫。 然而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就有人满头大汗地敲开了客栈的门。 “谁啊，大早上的我们还没开门呢，让不让人休息了。” “快开门，我找王妃，有重要的事见王妃。” 近来因着谢明欢等人的身份在这，客栈已经不接待其他人了，无异于相当于晋王在云河的别院，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掌柜的笑的合不拢嘴了，每天一大早就要来亲自给手底下的人打气，看着大家好好做事。 这不，刚好掌柜的从后面进来听到这话，瞬间踢了不耐烦的小二一脚。 “没听到说是找王妃的吗，还不快点开门，耽误的王妃的事，小心我收拾你。” 小二摸了摸屁股，赶紧开门。 然后便有个人，浑身全是土，气喘吁吁地跌了进来。 “带我去见王妃，我是老丁。” 竟然是昨晚大家以为出事的老丁。 楼底下的动静虽然惊动不了谢明欢，但明公公、琪儿、翠儿这些做奴才的却早就警醒了，这会搞清楚了来由，琪儿和明公公便去喊谢明欢了。 “王妃，是老丁突然来了，说是有要是找您。” 谢明欢从睡梦中醒来，晋王也跟着翻了个身，神色有些不耐。 “这什么时辰啊。” “王爷继续睡吧，老丁昨日没回家，这么早来，可能是案子的事。” 谢明欢飞快地收拾好，出门带着琪儿一块下楼了。 老丁见到谢明欢后，一直提着的气松了几分。 “王妃，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是当年楼子里的头牌花魁明月，那个女人心机深沉，当年楼子起火，我们调查的时候便听说，就是这个明月故意挑拨了那些客人，最后导致客人们大打出手，这才烧了楼子，后来我们把她当做纵火的主犯，追查她了好久，却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昨日我巡逻的时候竟然看到她了，当年我们兄弟拿着她的画像搜查了三四个月，就算她蒙着面纱，我也不会认错的！” “老丁，虽然按照你说的，明月可能是楼子里纵火的主犯，但她本来就是罪犯，为什么要杀你们呢？” “当然是因为我们兄弟几个从来没放弃捉拿她，平时巡逻的时候也会注意她的行踪，她恼恨我们一直抓她，所以先下手为强！” “……这虽然是个理由，但却有些牵强。”谢明欢虽然不想打击老丁，但还是要根据线索和事实说话，如果凶手只是明月，动机也这么单纯的话，那有很多已经查出来的线索就用不到了，既然这些线索存在，那就一定有它们存在的理由，“老丁，你折腾了一晚上，先坐下歇会吧，我让他们给你准备点吃食，等一会大家都起来了，咱们再说案子的事。” 老丁却不能接受谢明欢的反应。 “王妃，您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吗？” “凶手就是明月，而且她下一个目标就是我！” 谢明欢皱眉。 不说明月是不是凶手，就算她是凶手，按照之前的作案模式，也要找到任她威胁的人，才能再开始继续报仇，现在刘镖头死了，凶手应该还在物色新的棋子中，怎么会…… 而等到天终于亮了的时候。 又一桩新的命案，来的突如其来，也不知道这到底是验证了老丁的话，还是验证了谢明欢的猜想，被发配在书院的陈宝儿死了，割耳，和前两个遇害的人一模一样。 是王华连亲自来送信的。 他的脸色很丰富：“王爷，王妃，这陈宝儿是陈家的嫡孙，现在好好的死在了书院，陈家一大早接到消息，就已经派人把陈宝儿的尸体带回去了，然后就来官府大闹，让下官给他们陈家一个交代，可是下官、下官这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啊。” 谢明欢和晋王都是一脸平静的表情。 晋王更是瞥了王华连一眼：“王大人，是云河的公务太少了吗，这种事按照流程交给下面的人查就是了，既然和前两件案子一样，那就继续由明欢查，若是陈家胡闹，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本王把你调到云河是做什么的？” 王华连：“……下官明白了。” 谢明欢则叹息一声：“昨天刚叫了陈大夫人问话，结果她儿子一夜的功夫就死了，怕是陈大夫人眼下连我都会埋怨上了。” 拓跋尔：“她先做了亏心事，而且要是楼子起火的事，真的和她儿子有关，死的也不冤！” 谢明欢：“就算该死，也应该按照律法的规定处置，如果什么事都通过私人复仇的方式来解决，那这天底下互相残杀岂不是乱套了。” 齐盛：“王妃说的对，只有通过律法来处置犯罪，才能维持天底下的安定。” 拓跋尔：“好了好了，你们说的都对，师姐，我不和你说了，我去见秦大夫去了。” 谢明欢：“嗯，去吧。” 拓跋尔直接离开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 又死一人 从茶楼出来后，拓跋尔有些沮丧。 他在前面走了会，深吸了口气，准备好好和李月尔谈谈。 然而上天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因为又有人死了。 “妈呀，死人！” “快来人啊，快报官，出事了！” 拓跋尔听到这过分熟悉的喊声，不由一个激灵。 又死人了？ 上次那个王寡妇出事是三天前吧，怎么会又死人？ 也顾不上和李月尔好好谈谈了，拓跋尔抬脚就想跟着凑热闹的人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李月尔也听到方才的喊叫声了，想到上次她看到的那个死人的模样，那天晚上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现在拓跋尔还去，李月尔几乎是马上条件反射似得将他抓住。 “你不能去。” “什么啊？你没听到有人死了吗，我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不行，我不让你去。” “什么不行不让，你要是不敢看就在这待着，我看完了就回来找你，或者你先自己回去。” 拓跋尔心中焦急，担心现场被破坏了，想赶紧过去。 可是李月尔却死都不放手。 最后，他不得不拖着李月尔一块过去：“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好好的，人命关天，你那些小脾气就不能等没事的时候再拿出来吗？” 李月尔哼了一声：“我不管，反正我是来找你的，你去哪我就去哪。” 拓跋尔：“……” 不过想到上次她害怕的样子，到了人群外面后，拓跋尔还是最终将她劝住了，让她留在原地等着自己，他自己挤了进去。 死者又是一个女子。 “这人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好像不是咱们这的街坊吧。” 拓跋尔听了几句议论声，便朝死者靠近过去。等他看清楚死者身上的伤痕后，目光猛地深邃了起来，和上一个死者是最少在初步受害特征上是一样的，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手腕、脖颈间都是勒痕，极细。 下半身的裙子处也是凌乱不堪，看起来像是被……头上、腰间值钱的东西都还在，不是谋财。 就在拓跋尔站在旁边盯着死者思索的时候，岑寅带着人也赶到了。 “都让开。” “散了啊，散了散了。” 然后岑寅就又看到拓跋尔了。 拓跋尔的穿着不俗，又是外族人，又都是在同一个情形下出现，岑寅想忘了他都难：“咦，怎么又是你啊。” 拓跋尔看到岑寅，也是眼前一亮：“官大哥，你们来啦。” 岑寅：“……” 拓跋尔没有注意到岑寅丰富的面部表情，只认真地拉着他道：“大哥，你看这个被害者的被害特征和上一个一模一样，十有八九是同一个凶手，而距离上一个受害者被发现是三天，如果三天之后再有新的受害者，那这性质就严重了，基本上可以定性为连环案……” 岑寅没想到拓跋尔知道的倒是挺多。 “我说小兄弟，怎么两次案发现场都有你啊，你不会和凶手有什么关系吧？” 拓跋尔皱眉：“我是想帮你们找凶手的热心群众，说起来也挺有缘分的，两次喊有死人，我都刚好在附近，这不就又过来了，这一看才知道情况和上次的很像。” 岑寅审视地看着他没有马上吭声。 跟岑颖一起来的其他弟兄已经勘查完了：“岑哥，现在把人送过去吗？” 岑寅点点头：“先送过去吧，咱们验尸的人还没找到吗？” “唉，自从宋大爷走了之后，就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也幸好这几天天气冷，那尸体才能放的住，不过要是再放下去，估计也要不行了。” 岑寅脸色有些难看：“抓紧时间找，实在不行先去隔壁官府借个人用用。” 拓跋尔在旁边听出了点意思：“这位大哥，你们是缺验尸的仵作吗？” 岑寅嗯了一声，不是很愿意和拓跋尔透露太多东西。 拓跋尔却眼前一亮：“官差大哥，我刚好有认识的人，她验尸很厉害的，要不让她过来试试？” 岑寅狐疑地看着拓跋尔：“你还认识验尸的？你谁啊？” 拓跋尔：“……实不相瞒，我认识的这个人呐，是洛阳来的，以前专门跟着太医院的某位大人学过，这不是家中搬家要来北地发展嘛，所以才暂时闲着，要是大哥你信得过，我下午就让她过去？” 岑寅将信将疑，但现在确实缺个仵作验尸，这也导致他们这个案子不上不下，卡的很困难。他看了拓跋尔一眼，心中暗想，这人两次出现在案发现场，说不定和凶手真有什么关系，既然他推荐人过来，不如将计就计，把人留下来，也能顺便摸清楚他是什么来历。 这样想了一通，岑寅答应了。 他把义庄地地址告诉拓跋尔：“你让他直接去这里就好了，两个受害者都送去那里了。” 拓跋尔记下了地址，答应的很痛快：“没问题。” 就这样，拓跋尔和岑寅告辞，兴致勃勃的准备回去和师姐报备一声，等下午了就带着琪儿去义庄走一遭，到时候琪儿验尸后，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结果，说不定还能再帮他们分析分析呢。 谢明欢听了拓跋尔说的事后，倒是对这个案子重视了几分。 “隔了三天，便又一个人出事了？” “按照你说的手法相似，受害者也都是女性？” “是啊师姐，我觉得这个案子说不定不简单呢，而且他们官府连个仵作都没有，还好我听到了，已经推荐琪儿了，那个官差看着倒还好说话，答应了让我下午带着琪儿过去。” 谢明欢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 “行，那你和琪儿过去了谨慎点，别和官府的人起冲突。” 拓跋尔见谢明欢答应下来，出去地时候激动地跳了好几下。 总算是开工了！ 只是到了下午，等义庄的人看到拓跋尔和琪儿后，却几个人都不太好了。 “你们就是岑大哥说的仵作？” 拓跋尔笑眯眯地将琪儿推到前面：“是她，我不是。” 琪儿淡定地看着几人：“死者在哪啊？” 义庄看守着的老大爷倒是还好，但岑寅派过来看着拓跋尔的两个人就有点面色纠结了，怎么会是个女人？ “你说她是仵作？” “别开玩笑了。” “戏弄官府，打扰官府办案是要被打板子的，你们知道吗？” 第六百七十九章 荒唐 而就在这时，陈大老爷也被齐盛找到，急匆匆地赶来了。 他跟着齐盛过来见过谢明欢后，劈头盖脸什么也不问，就直接给了陈大夫人两巴掌，嘴里直呼荒唐，放肆，大胆！ 陈大夫人被打懵了，若不是边还有嬷嬷扶着，早就跌倒在地。 而陈大老爷却尤不解气：“都是你害了宝儿，要不是你从小惯着他，他也不会什么都不会，不知上进，最后还早早的被人杀了。” 陈大夫人回过神来后，也顾不上里子面子了。 失去儿子的痛苦，还有对陈云羽的憎恨，以及对陈云羽和晋王妃联合在一起的恐惧，让她最终完全失控了。 “你好意思说我！” “如果不是你做爹的一事无成，又从小根本不疼他，宝儿作为长子嫡孙会活的这么憋屈吗？当年要不是你见死不救，想要将宝儿送去大牢，我又怎么会……宝儿也是你的儿子，你不疼自己的儿子，竟然想要让他去送死，现在好了，宝儿死了，都是你还有你那个二弟，如果你们当初就听我的，直接把那些事都按在那个小畜生上，早早地在牢里弄死他，也不会有这些事，现在好了，你二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把那小畜生放了，结果那小畜生报仇来了吧？” 谢明欢和齐盛听着陈大夫人一口一个小畜生的叫着，都颇有些头疼。org 还好琪儿那边已经检查完了，这会高声同谢明欢汇报况，打断了陈大夫人。 “王妃，死者的死亡原因也是失血过多，双耳都被割掉了。不过……死者上有很多旧烧伤，应该是以前在火中遇过险，张清已经检查过了，他说依照死者上的烧伤面积，当时应该是遇到了一位好大夫，否则很容易因感染而死。” 烧伤？ 好大夫？ 虽然还不知道拓跋尔去大牢里的结果，但谢明欢和齐盛听了琪儿的话，这会俱是心中已经有几分明白了。越是明白，谢明欢越是对陈家没什么好感了，对救命之恩的大夫，不是好好报答，反而将人家害到了大牢里，这哪里是端方世家的做派。 “陈夫人，姑且不说陈云羽的事，本妃这里倒是还有一个案子，想要同你说说。” 陈大夫人被谢明欢的话说的有些怔愣。 谢明欢不放过她的每个反应：“两年前，有位医术高明的秦大夫，不知道你可认识？” 陈大夫人眉头微皱，仔细想了想：“秦大夫？是城东药铺里的秦大夫吗？” 谢明欢：“正是。” 陈大夫人不疑有他，因为她还真不知道秦大夫的事，再加上方才和陈大老爷已经撕破了脸，也根本没注意陈大老爷在谢明欢说出秦大夫后的反应，直接说道：“我当然认识了，之前宝儿被……”许是想到了有些事不能说，但她又已经说了认识，只能囫囵着说下去，“秦大夫以前经常来家中问诊，只是后来他不是回老家了吗？已经有两年没来过了，后面那个大夫年纪轻，治病拖拖拉拉。” 陈大老爷实在忍不住了：“你闭嘴吧，你一个后宅妇人，知道什么？” 陈大夫人听不惯陈大老爷这样说话，只觉得他是处处找她们母子的麻烦，现在宝儿没了，她又没有其他儿子，早就已经对后半生无望了，所以竟然直接起了破罐子破摔的心，只想着拖着陈大老爷一块给儿子垫背才好。 “老爷不用在这里对我喝来喝去，王妃问话，妾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当年宝儿遭了大火，要不是秦大夫妙手回，宝儿早就活不下去了，结果宝儿刚熬了过去，原本应该由秦大夫帮着继续调养子的，结果秦大夫说要回老家，我想要出重金去留秦大夫晚一些时候再走，老爷还有老夫人你们竟谁都不准，还说是我们宝儿生惯养，他都要死了，只是留秦大夫晚些时候走，怎么了？” “后来宝儿好不容易活下来了，结果你们更狠心，竟然直接把他送去了书院，每年竟是只许他回来两次，你是他亲爹啊。” 陈大老爷听着陈大夫人不管不顾什么都说了，恨不得杀了这蠢妇的心都有了。 “你闭嘴！” “宝儿自己玩火不慎被烧，就该好好长长记，更何况天底下又不是只秦大夫一个，谁治不是一样。”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陈大夫人已经失去了理智。 而谢明欢却在这夫妻俩的交锋中，听明白了很多事。 想来，这位秦大夫可能到现在自己都不知道，因着帮陈家治病，摊上了多少事。根本就是陈家怕有人翻起楼子失火的事，引到陈宝儿上，所以才在陈宝儿被救回来后，想了个一箭双雕的办法，既制住了不想离开的铁匠一家，还趁机把秦大夫关了起来，并且这事办的巧妙，如果不是现在幕后凶手接连杀人，让大家通过受害者的联系来拼凑出来，简直根本不会想到这些。 果然是一出好奇，荒唐至极！ “陈老爷，陈夫人，你们夫妻俩也不用再争执了。” “陈夫人，你方才怕是没听全本妃说的话，本妃说的是有一桩案子，而这案子牵扯到了秦大夫……现在看来，陈夫人确实不知，但陈老爷却好像对秦大夫的案子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一直想要打断陈夫人的话。” 陈老爷狠狠地瞪了陈夫人一眼，只恨自己怎么娶了这么蠢笨的女人。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尤其镇定地道：“王妃说笑了，秦大夫出事的事，在下确实知道，这案子还是二弟在时办的，不过具体是什么事，又如何判的在下却没有多问过。” 陈大夫人犹自不明白，胡乱插话道：“秦大夫涉案了？他怎么了？” 陈老爷再次呵斥陈大夫人：“你快闭嘴吧！” 谢明欢：“陈老爷，这秦大夫为什么入狱，你真的不知道吗？本妃还以为，陈老爷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呢。” 陈老爷比陈浓要更镇定一些：“王妃真是为难在下了，在下又不是二弟，怎么可能知道官府办案的事。” ：。： 提示：浏览器搜索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第六百八十章 张清的诊断 琪儿虽然和谢明欢说完了验尸结果，但她又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也正是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发现这陈宝儿的大腿根部分好像有一些……疹子？琪儿皱眉，莫名觉得这些疹子有些问题，于是她没多想打断了谢明欢和陈大老爷之间的对话。 “王妃，奴婢觉得应该再让张清大人过来看一看。” “怎么？” “陈公子上还有些地方，是奴婢不能验出来的。” 琪儿虽然也开始跟着王太医学医术，但到底学的时间尚短，她现在的水平只能说比一般人对病症更敏感些，却不能马上断出会是什么病症。 谢明欢看了齐盛一眼，齐盛马上吩咐人去请张清了。 陈大老爷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心中着急的厉害。 谢明欢没有错过陈大老爷脸上精彩的表，但她没着急问。越是如此，谢明欢表现的越云淡风轻。 张清来的很快。 谢明欢挥挥手，让他不用再见礼了，直接去检查陈宝儿的况。 因为人已经没了，所以诊脉没有什么用，琪儿直接带着张清去看陈宝儿大腿根那里的疹子。张清细细地看了一番，脸色有些古怪，看着谢明欢言又止。org “张清，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妃——” 陈大老爷却再也忍不住了，他突然开口。 “还请您手下留，给小儿留一个体面吧。” “陈大老爷这是何意？” 就是陈大夫人这会也不明白了。 有些和陈宝儿有关的事，陈大老爷瞒的死死的，就是陈大夫人也不知道。 谢明欢脸色微沉，若是平时，像陈家这般的世家有这样的一声请求，她倒也不是不能答应，但现在陈宝儿和案子有关……“陈大老爷，本妃也不是非要知道和案子无关的事，若是你直接将当年你们对秦大夫做的事，目的，手段直接说了，那本妃便不让张清再说了。” 陈大老爷“……” 他说了不就是直接承认了当年陷害秦大夫的事吗？ 这不能说啊。 也许……这大夫年纪轻轻的，现在那个孽子已经死了，死了的人上的病症应该也都跟着没了，说不定他诊断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呢？！ 陈大老爷想到这，心里残留着一丝侥幸，再次闭口不言。 谢明欢见他如此，直接让张清继续说了下去。 “王妃，死者上的疹子……是一种花柳病。org” “什么？！” 陈大夫人先不干了，尖叫出声。 “你胡说，我儿子才不会得这种病呢！” 张清根本没看陈大夫人，只继续说道。 “王妃，这种花柳病……不是从女子上传来的，是男子上的。” 陈大老爷已经如遭雷劈。 完了完了。 陈家完了！ 他像是受不住这个打击，体颤了又颤。 而陈大夫人更是根本不信这话。 “你胡说！” “你是故意要诬陷我儿的对不对！你们都没安好心！我、我和你们拼了！” 陈大夫人竟然一头朝着张清撞了过去。 张清没反应过来，还是琪儿在旁边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张清。 “小心点。” 陈大夫人扑了个空，自己撞在了地上，直接晕死了过去。 “夫人！” 跟在陈大夫人边的嬷嬷吓得要死。 她心里直觉完蛋了，一切都完了，不仅夫人完了，她们这些跟着夫人的，也要完了。 这里鸡飞狗跳的事到底还是传到了陈老夫人那里。 她再也坐不住了，吩咐了人将陈家的族长，还有手中有权势的宗亲都喊了过来，浩浩dàng)dàng)地来了院子里，想要和这位年轻的晋王妃叫板。 在陈老夫人心里，自己的二儿子被bi)着去了清西，他们陈家就已经记恨上了晋王了。现在晋王妃带着人直接到陈家查案，如果不是她早就放弃了那个孙子，说不定早就要发作了，可是现在查了半天，连老大都被叫回来了，老大媳妇更是在院子里又哭又叫的，陈家已经成了大大的笑话了！ 陈老夫人带着三四个上了年纪，积威已久的老爷子一块过来。 “王妃这到底是要做什么？还有把我们陈家的脸面放在眼里吗？” “母亲，您怎么来了？” 陈大老爷看到老夫人过来，心中是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尴尬。 他都这么大岁数了，遇到事还要母亲出来顶在前面，实在是……唉，陈大老爷这一生自从迟迟科举不中放弃了仕途后，就再没有了前途，也在陈家失去了话语权。 陈老夫人安抚地看了他一眼，陈大老爷马上就挪步站到后面去了。 陈大夫人也被人抬了下去。 谢明欢看着瞬间将院子占满了的人，脸色分毫未变。 “老夫人，本妃没记错的话，应该来的时候就和您说了，这里的事不劳烦您出面，自管养病就是了。” “哼，王妃说的好听，我陈家的天都要被王妃掀开来了，老哪里还敢养病。” “天？这天是陛下的，是朝廷的，什么时候是陈家的了？老夫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以前前秦还在的时候，末帝是什么宽和的子本妃不知道，但现在这天下是司马家的，天下的百姓都是大晋的子民，老夫人你陈家难道是想要造反吗？” “你！！王妃好伶俐的一张嘴，老可没这个意思，都是王妃胡乱揣测的罢了。” “行了，老夫人，本妃没时间和你在这斗嘴，这案子的事说实话本妃查的差不多了，眼下，陈大夫人还有陈大老爷他们夫妻俩是两件案子的嫌疑人，现在本妃要把人带走。” “你敢！” “老夫人可以看看本妃敢不敢！怎么，在这北地，难不成老夫人的话比本妃这堂堂的晋王妃都要重要吗？！” “王妃，你这样实在是bi)人太甚，我们陈家百年大族，若是今天任由你把人带走了，那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在云河待着？！”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只是一个陈家！怎么陈家……难道是真的要造反吗？！” “你——” “齐大人，还等什么，派人把嫌疑人带回去！” 。 提示：浏览器搜索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第六百八十二章 崩溃 陈大老爷被拓跋尔说的脸色很是精彩。org 陈大夫人还不在状态的沉浸在自己的儿子得了花柳病、好男风的打击中。她不断地插嘴：“你们胡说！宝儿不会的，他十五岁的时候我就给他安排了小丫鬟过去伺候，他怎么可能喜欢男人，他不是这样的人！” 拓跋尔嫌弃陈大夫人唠叨，突然把炮火对准了陈大夫人。 “陈夫人，你知道吗？” “根据以前一些案子的研究，很多好男风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的人，他们往往都是因为家中有强势的母亲，所以对女人下意识的反感，反而更喜欢温柔的男子。” “你儿子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和你在家中带给他的对女人的第一印象也有很大的关系。” “什么？！” 这话对于陈大夫人来说简直是灭的话有道理，不过在谢明欢看来，让陈宝儿不喜欢女人的，怕是不是陈大夫人，而是陈老夫人。从和陈家打交道的这两次就可以看出来，陈老夫人对陈宝儿应该没太多的慈之心，一个纨绔的孙子，大概在她看来是没办法给她带来更长久的说一不二的，所以她对陈宝儿应该很冷淡。 陈老夫人又是个摆架子，摆谱的人，不受宠的孙子，估计在她面前就是被训斥，被嫌弃的份了，这样长久下来，陈宝儿也就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了。org 陈大夫人彻底崩溃了。 秦大夫在拓跋尔开口后，就一直没有吭声了。 但他心里却因为拓跋尔的这些话，而感到几分快意。 他一生明明是本本分分做人，给人看病开药，从来没有起过害人的人，却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这几秦大夫总是在想，如果没有遇到晋王妃她们来这里呢，如果没有这起案子，是不是自己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他突然对生活，对人心失去了希望。 甚至到现在，他都不敢问一句自己的家人还好不好，是他连累了妻儿，甚至不敢问她们现在是否还活着。 “陈大老爷，到了现在，你还是想要坚持什么都不知道吗？” “当年你做这件事，去联系铁匠家，给了他们什么好处，又是如何安排人去抓秦大夫的，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事的真相，你觉得还会找不出证据吗？现在让你自己说出来，不过是给你陈家一个面子，不让这件事弄得满城皆知，如果真的等到我们用证据来给你定罪的话，那到时候陈家可就不好看了。” 陈大老爷绝望地笑了起来。 “王妃，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bi)我呢。” “我有什么办法，我就这一个儿子，哪怕他再不成器，我也不能放弃他啊。” “是，当初的事都是我做的。” 简单的一句话，却用尽了陈大老爷毕生的力气。， 说完后，他又突然笑了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反正宝儿已经死了，他这一辈子，到了这个岁数，难道要再去生个儿子吗？他已经没有希望了，死就死吧，反正就这样了。 谢明欢给了拓跋尔一个眼神，让他把陈大老爷和秦大夫都带出去。 “既然交代了，那陈大老爷你就不能再回陈家了，等案子结束后，你当年的所作所为，王大人也会根据律法做出判决。” 等拓跋尔带两人出去后。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陈大夫人和谢明欢。 陈大夫人这会是完全被谢明欢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和谢明欢再单独待下去。 “王、王妃，你还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放过我吧！” 谢明欢看着陈大夫人，心中一阵叹息。 这样的人，也不知道当年到底是什么运气，竟然真的让她将陈云羽也陷害进了大牢。其实若果陈云羽真的被她派去的人杀了的话，说不定也不会再有今天的事，她是真的做到了给自己的儿子除去任何可能在族中威胁他的存在啊。 “大夫人，到了这个时候，你做的那些事，就算再坚持不说也没什么意义了。与其这样，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完完整整的说上一遍，说不定我们还能给你叫个好，认可你的这一番慈母之心呢。” 陈大夫人：“……” 谢明欢颇为遗憾地叹息：“大夫人，说来你实在是运气不好，就像你说的，如果当初你真的能把陈云羽直接按死到底的话，说不定你们一家三口的子还会继续富贵安稳下去，真是可惜了，就因为你没有把事办完，所以现在是捅了马蜂窝，惹了大祸了。” 陈大夫人脸上闪过一抹恨意：“果然是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有他在一天，我的宝儿就不会有好子！” 谢明欢：“大夫人，本妃其实一直想不明白，陈云羽虽然少有才华，在陈家还算有名声，可他只不过是旁支的子弟，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警惕他呢？” 陈大夫人因着谢明欢的问题，面色微变，想起了以前的事。 半响，她才恨恨地道。 “因为他只要有一天还活着，老夫人就会多后悔一天！因为他那jiàn)人母亲，原本和大爷议过亲，后来是老夫人不喜欢她，后来我才嫁给了大爷，当然了……那老家伙也没有多喜欢我，她不过是想要我娘家的关系，和陈家强强联合罢了，那个jiàn)人的家世没有我好。可是等我们都嫁人，又都生了孩子后，那老家伙就开始后悔了，只因为那个jiàn)人生的儿子是个天才，从小就善读书，被陈家族老重视，而我的宝儿，因我孕中得知了大爷和那个jiàn)人的事，一度怀相不好，生的时候又很是艰难，所以在读书上没多大起色。” “我不能让他一直活着，碍我宝儿的事，哼，他那对爹娘都知道自己不该活着，早早的死了，他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所以当你儿子闯了祸后，你第一个想法就是把他推出去，给你儿子当替罪羊？” 谢明欢不能说陈大夫人一颗母亲的心是错的，可惜她的想法实在太偏激，太过歹毒了些。 “没错，反正陈家一向如此，那些庶支的存在不就是为嫡支顶罪卖力的吗，不然平时养着他们做什么？！” 提示：浏览器搜索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第六百八十六章 关系 齐盛摇摇头：“据说那楼子里起火是没人活下来。” 拓跋尔却听着有些奇怪：“不对啊，师姐，那陈大夫人不是说陈云羽是给她儿子顶罪的吗，事情又都是起因于楼子起火，那她儿子应该是在楼子起火这事上充当了很重要的角色吧，她儿子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谢明欢点头表示认同拓跋尔的话。 拓跋尔的思绪大开，联系到自己跟踪的那个蒙着面纱的女人：“师姐，你说今天下午我跟丢的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明月？！” 齐盛听得有些玄乎：“不会这么巧吧。” 拓跋尔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齐大哥，你说老丁不在了，那他老婆孩子呢？有没有被凶手控制？” 齐盛摇头：“这倒是没有。” 拓跋尔一拍手：“这就对了，刘镖头杀人，是因为他说自己的娇妻被抓了，如果他不杀人，那他的娇妻就没命，所以他才杀人的。现在老丁虽然不见了，但他的妻儿还好好的，很明显和刘镖头那个时候不一样啊。” 谢明欢：“拓跋方才说今晚有庙会，也许老丁是去庙会了呢。” 三人又说了一会，时候不早了，也不好再有什么动作，只能商议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再去找老丁，拓跋尔则去见秦大夫。 然而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就有人满头大汗地敲开了客栈的门。 “谁啊，大早上的我们还没开门呢，让不让人休息了。” “快开门，我找王妃，有重要的事见王妃。” 近来因着谢明欢等人的身份在这，客栈已经不接待其他人了，无异于相当于晋王在云河的别院，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掌柜的笑的合不拢嘴了，每天一大早就要来亲自给手底下的人打气，看着大家好好做事。 这不，刚好掌柜的从后面进来听到这话，瞬间踢了不耐烦的小二一脚。 “没听到说是找王妃的吗，还不快点开门，耽误的王妃的事，小心我收拾你。” 小二摸了摸屁股，赶紧开门。 然后便有个人，浑身全是土，气喘吁吁地跌了进来。 “带我去见王妃，我是老丁。” 竟然是昨晚大家以为出事的老丁。 楼底下的动静虽然惊动不了谢明欢，但明公公、琪儿、翠儿这些做奴才的却早就警醒了，这会搞清楚了来由，琪儿和明公公便去喊谢明欢了。 “王妃，是老丁突然来了，说是有要是找您。” 谢明欢从睡梦中醒来，晋王也跟着翻了个身，神色有些不耐。 “这什么时辰啊。” “王爷继续睡吧，老丁昨日没回家，这么早来，可能是案子的事。” 谢明欢飞快地收拾好，出门带着琪儿一块下楼了。 老丁见到谢明欢后，一直提着的气松了几分。 “王妃，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是当年楼子里的头牌花魁明月，那个女人心机深沉，当年楼子起火，我们调查的时候便听说，就是这个明月故意挑拨了那些客人，最后导致客人们大打出手，这才烧了楼子，后来我们把她当做纵火的主犯，追查她了好久，却一直没有消息，没想到昨日我巡逻的时候竟然看到她了，当年我们兄弟拿着她的画像搜查了三四个月，就算她蒙着面纱，我也不会认错的！” “老丁，虽然按照你说的，明月可能是楼子里纵火的主犯，但她本来就是罪犯，为什么要杀你们呢？” “当然是因为我们兄弟几个从来没放弃捉拿她，平时巡逻的时候也会注意她的行踪，她恼恨我们一直抓她，所以先下手为强！” “……这虽然是个理由，但却有些牵强。”谢明欢虽然不想打击老丁，但还是要根据线索和事实说话，如果凶手只是明月，动机也这么单纯的话，那有很多已经查出来的线索就用不到了，既然这些线索存在，那就一定有它们存在的理由，“老丁，你折腾了一晚上，先坐下歇会吧，我让他们给你准备点吃食，等一会大家都起来了，咱们再说案子的事。” 老丁却不能接受谢明欢的反应。 “王妃，您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吗？” “凶手就是明月，而且她下一个目标就是我！” 谢明欢皱眉。 不说明月是不是凶手，就算她是凶手，按照之前的作案模式，也要找到任她威胁的人，才能再开始继续报仇，现在刘镖头死了，凶手应该还在物色新的棋子中，怎么会…… 而等到天终于亮了的时候。 又一桩新的命案，来的突如其来，也不知道这到底是验证了老丁的话，还是验证了谢明欢的猜想，被发配在书院的陈宝儿死了，割耳，和前两个遇害的人一模一样。 是王华连亲自来送信的。 他的脸色很丰富：“王爷，王妃，这陈宝儿是陈家的嫡孙，现在好好的死在了书院，陈家一大早接到消息，就已经派人把陈宝儿的尸体带回去了，然后就来官府大闹，让下官给他们陈家一个交代，可是下官、下官这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啊。” 谢明欢和晋王都是一脸平静的表情。 晋王更是瞥了王华连一眼：“王大人，是云河的公务太少了吗，这种事按照流程交给下面的人查就是了，既然和前两件案子一样，那就继续由明欢查，若是陈家胡闹，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本王把你调到云河是做什么的？” 王华连：“……下官明白了。” 谢明欢则叹息一声：“昨天刚叫了陈大夫人问话，结果她儿子一夜的功夫就死了，怕是陈大夫人眼下连我都会埋怨上了。” 拓跋尔：“她先做了亏心事，而且要是楼子起火的事，真的和她儿子有关，死的也不冤！” 谢明欢：“就算该死，也应该按照律法的规定处置，如果什么事都通过私人复仇的方式来解决，那这天底下互相残杀岂不是乱套了。” 齐盛：“王妃说的对，只有通过律法来处置犯罪，才能维持天底下的安定。” 拓跋尔：“好了好了，你们说的都对，师姐，我不和你说了，我去见秦大夫去了。” 谢明欢：“嗯，去吧。” 拓跋尔直接离开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 约定 “小姐，我觉得只要是你送的，不管什么时候，王爷肯定都会开心的。” 琪儿已经看穿了晋王对谢明欢深深的痴迷的本质。 毕竟在她看来，只要是小姐安抚晋王的时候，对晋王笑的时候，主动牵晋王的手的时候，晋王身上的光芒，肯定比平时要炙热很多，亮的都刺眼。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谢明欢对琪儿的话不置可否。 “夫人，现在是不是可以说说你的条件了？” 刘眉娘摇摇头：“一时半会，我还真想不到需要什么，不如等这同心玉佩做好之后再说吧。” 谢明欢没有意见：“也好。” 她站起身来，郑重的向刘眉娘道谢：“那就辛苦您了。” 刘眉娘：“我喜欢的事，做起来一向是快乐，没有辛苦。” 将谢明欢的图纸收起来：“更何况这同心玉佩的设计，我很欣赏，还要多谢你给我这样一次体验呢。” 两人相谈甚欢，如果不是晋王派人来催促谢明欢回府，大概谢明欢还准备留下来和刘眉娘一起吃个饭呢。 回到王府，明公公已经迎上来了。 “王妃，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 “王爷在书房呢。”明公公跟在谢明欢身边解释，“北地的官员都知道王爷的生辰要到了，给王爷上了不少贺礼，但是也有很多人，借机想要试探王爷的意思，这样试探的折子太多了，王爷生气了。” 谢明欢皱眉，这种事生气了，找自己有什么用？ “没有别的事了？” 明公公一言难尽，欲言又止。 琪儿催促：“到底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明公公只好坦白道：“是、是有几位大人一起送了位姑娘过来，说是专门为王爷准备的，供王爷取乐的。” 琪儿顿时炸毛：“什么？女人？” 她撸起袖子就要去干架：“小姐，你别担心，还有奴婢呢，奴婢现在就去看看，她是哪里来的？想干什么！” 谢明欢无奈地将人喊住：“琪儿，别胡闹了。” 她继续往书房走去，问明公公：“王爷见过那女子了？她做了什么惹王爷不快了？” 明公公心肝都颤了：“见了，当时送礼的人把她装在箱子里，咱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就都搬去了书房，结果箱子打开后，她竟然就长袖一挥，围着王爷跳舞——然后王爷就生气了，要不是齐盛大人刚好在，拦住了王爷，那女子现在就不是重伤了，可能当场就得小命呜呼。” 琪儿有点懵：“你说什么？那女人重伤了？什么情况！” 谢明欢已经不想说话了：“所以……王爷把人家打了，自己还生气？” 明公公说不出话来了。 他能说是因为最近王爷都在期待着看王妃跳舞吗？结果还没看到王妃跳舞，就有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在王爷面前跳舞，完全破坏了王爷美好的心情，甚至恶心到了王爷，所以王爷当时的愤怒……嗯，他其实也不是真的能理解啦。 书房中，晋王拿着一本书，翻来翻去，但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谢明欢推门进去的时候，晋王正在写折子。 她走过去看了两眼，折子上写的是怎么处置三个在北地不少时间的官员，惩罚很重：“他们是犯了什么事？” 晋王不吭声了，默默地望着谢明欢，一副求安慰的模样。 谢明欢无奈的抽走他手里的笔：“好了，别生气了。” 晋王哼了一声，感受到谢明欢的温柔，更加得寸进尺了起来。 “王爷，你多大了？” “还因为这种事生气？” “这些官员就算用着再不顺手，也不能这个时候都办了吧？况且，咱们到北地之后，借着观音教的事已经将最庞大的那股势力挖掉了，剩下的这些，还是先留着吧，水至清则无鱼，你也不想最后反弹吧？” 晋王听的耳朵烦。 他拉着谢明欢到自己怀里，语气抱怨。 “你每次都凶本王，明明是他们做的不对。” “王爷觉得自己做的也很对吗？” 谢明欢的语气凛冽了几分。 “师姐，师姐，你在不在？” “我接到师父的急信，说是在路上遭到了埋伏，让咱们带人赶紧过去呢。” 谢明欢和晋王同时惊讶地站起来。 谢六爷出事了？ 六叔来北地了？ 可是洛阳的信才过来没多久，难道说六叔的书信送出来之后他就离开了？ 外面，拓跋尔拿着一封信，着急的满头大汗。 “师姐，怎么办啊？” “要不我先带人过去？” “师父他从来没有出过事，这回也不知道是谁，竟然敢对师父下手。” 谢明欢接过信一目十行，看完后又交给了晋王。 晋王眉头微皱，对信上的内容不是很能理解。 “这上面只说他遇到了一些事，让你过去帮忙。” “埋伏是是什么？写在哪了？” 拓跋尔连忙解释道：“师姐，王爷，你们看这信上的地址，这个地址我知道，那里有一伙土匪，以前我和师父去过那里，和那里的土匪有仇，现在师父是在那里出事的，肯定是被那些土匪埋伏了。” 谢明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还是略有些紧张。 “这里好像离盛德也不是很远，要不我带拓跋尔去看看？” 说完这话谢明欢就自己先摇头了。 晋王的生辰没有几日了，自己根本走不开，今天要不是出去做玉佩的事，一准是要被两个嬷嬷留在府中商量宴客的事，谢明欢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样吧，让齐盛带人和拓跋过去看看。” 晋王原本还想说和谢明欢一起去的。 见她又不去了，心里很是开心。 “行，让齐盛多带点人。” “谢六身边有你们谢家的人看着，能出什么事？” 晋王并不是太担心，甚至觉得这根本就是拓跋尔胡思乱想。 拓跋尔被两人的情绪感染，稍微冷静了一点。 “齐大哥也行，那师姐我这就去找齐大哥，现在就走。” 谢明欢叮嘱了几句：“一路上多听齐盛的，别自作主张，见到六叔后，尽快带他回来。” 拓跋尔已经跑没影了。 果然，一会就有人回禀，齐盛和拓跋尔带了二十多人快马出城了。 谢明欢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六叔是不是真遇到什么事了。” 晋王：“放心吧，六叔在外面多少年了，有什么事能难倒他。” 第六百八十九章 情理 因为崔郢的到来，没有再按照原定计划一直赶路到驿站，而是直接从官道拐了下来，去了就近的镇上，大家聚了一番，很是热闹。 齐盛把李瑞介绍给了崔郢。 他们这些读书人，之间的话题不少。 李瑞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是他的父亲是李阁老，所以对北地的事，李瑞也知道一些，比如这位晋王妃在北地结识的名士，和晋王妃一起在北地办了不少案子。李阁老私下曾和李瑞说过，陛下原本是有意召崔郢到洛阳做官的，但崔郢没有这个意思，通过晋王拒绝了。 都是端方人物。 崔郢和李瑞相谈甚欢。 一直到喝的尽兴了，这才由齐盛派人搀扶着回房休息。 李月尔在外面偷偷看了一眼，小声和拓跋尔说。 “我还是头一次见大哥这么……嗯，怎么说呢，放开自我！” “那说明崔大哥魅力无穷，我就可喜欢崔大哥了。” “你说什么？” 李月尔不满！ 拓跋尔还没反应过来。 “崔大哥不仅才华出众，尤其是一手根据作案信息勘查计算地区的法子，实在是太高超了，这不仅要有逻辑推理能力，还要有数学计算能力，崔大哥这样的人才，不做官，真的是可惜了。” “拓跋尔！你说你最喜欢他？！” 李月尔尖叫出声。 拓跋尔总算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马上赔笑。 “哎呀，你误会了，崔大哥是男的，我对崔大哥是敬佩，敬仰，就像是对我师父一样。” “我最喜欢的肯定是……你啊。” 拓跋尔认真哄人。 李月尔故意撒娇。 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李瑞被扶回房间休息，而崔郢回房洗漱了一番后，却又出来了。 凉亭了，哄孩子睡着后的晋王和谢明欢，坐着喝茶。 像是专门在等人。 待崔郢来了，谢明欢笑意盈盈地起身相邀。 “崔大哥，来啦。” 崔郢朝晋王颔首示意，走过来坐在两人对面。 “王爷王妃在云河这一手，在下听闻后，很是佩服。” “是吗？” “这都是本王的急智。” 晋王有点得意。 如果说一开始崔郢对这位纨绔王爷没什么太大的评价，那么现在相交入微后，倒是很欣赏晋王的手段，北地或许就需要他这样的领导人。 “王大人以前给前秦卖命的时候，就一直藏拙，在下还以为他这一辈子就要这样了，没想到王爷倒是能激发他的潜力。” “哦，你也知道他？” “王爷，明欢，你们可能不知道。” 崔郢轻抿了一口茶水，说起了王华连年轻时候的事。 “王大人年轻的时候，颇有六爷之风，可惜前秦没有好的土壤滋养这样的人，后来王大人心灰意冷，便沉寂了下去。” “他有六叔之风？本王还真没听说，看来他还没有卖死命啊，本王还得再给他施加点压力才是。” “王爷，你小心压力太大，王大人再缩回去，还是徐徐图之吧。” “也是，那就以后再说吧。” “对了崔大哥，你这大半年，听闻也协助官府，破了不少案子，佩服佩服。” “都是些细碎的小案子，不值一提，不如王妃在一路回来的风采。” “案情不分大小，公正足矣。” 崔郢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明欢。 “王妃说这话的时候，在下怎么听着像是有些心虚了？” 谢明欢无奈一笑。 “什么都瞒不过崔大哥。” “云河的案子，陈云羽的事，想必拓跋已经告诉崔大哥了，虽然王爷也赞同这么做，但到底没有将他按照律法处置，对于那些死者来说，不管他们是不是该死，好像都有些失了公正……这般来说，其实这件事是我任性了。” “古往今来，千百年，历代朝廷，律法总是在改，没有改变，只会停滞不前，相反……大胆但正确的尝试，值得打破原本既定的规则，包括既定规则中的公正。” “是啊，这北地乌烟瘴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想要完全按部就班把朝廷原本的律法实施下来，阻力不小，还不如因地制宜，让那些罪犯心服口服。” 晋王也安慰谢明欢。 笑话，这北地他说了算，他的媳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说的话就是公平！ 谢明欢细细品味着两人的话，最终会心一笑。 “你们说的对。” “只有改变才能进步。” 崔郢给两人又重新斟满了茶水。 “如今北地处处充满了生机，虽然还有就病沉疴，但在下这一路过来，却能听到百姓对未来的憧憬，这些都是王爷王妃的功劳，在下以茶代酒。” 崔郢突然间这么豪情感性，倒是让谢明欢和晋王有些诧异。 “崔大哥，这——” “好，本王这会才发现，崔公子不仅可以做名士，还能做侠士！” “侠士？” 谢明欢挑眉，难得听晋王夸人呢。 “侠士者，豪情万丈，出尘入世，为百姓奔走，疾苦、正义、生死……都尽归于心，以一己之力，实现抱负。” 谢明欢更加诧异了。 她古怪地看着晋王，你没事吧？ 然后就听到晋王的下一句，他突然话锋一转，感叹道。 “唉，也不知道如崔郢你这般人物，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的上！” 崔郢眉毛微挑，淡定地道。 “谢六爷一生放荡不羁，如今出海游历，在下虽然不如谢六爷多矣，但也想追寻六爷的足迹，待到北地恢复百年前的盛世景象，在下也要出海，再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至于女儿情场，谁说人这一生一定要娶妻生子？在下既然不能安于一处，又何必累及优秀的姑娘苦苦等候？” 晋王：“……” 不赶紧把你嫁出去，本王担心啊！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 谢明欢却打断了晋王的话。 “崔大哥这想法不错。” “若我是男儿身，说不得也要如崔大哥这般，一世潇洒呢。” 晋王一听这话，心里更加七上八下了。 “明欢~” 谢明欢瞪他！ 老实会，真当崔大哥听不出来你什么意思啊！ 听出来又如何，本王还怕他真的听不出来呢，听明白了就行，万一他以后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怎么办？！ 第六百九十章 抚平 深夜长谈，第二日大家起的都有些晚了。 等赶到抚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崔大哥，你来过抚平吗？” “来过。” 崔郢和拓跋尔牵着马走在前面，抚平城内一片祥和，笑闹声传来，让人也跟着心情舒畅。 “少年游学时，在抚平住过半年，但……战事起，抚平一度被攻陷，如今这里大半个城池都是新建的，已经和当年不太一样了。” “是吗？怪不得一进来我就觉得这抚平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特别干净，很新，连带的让人觉得空气都更清澈几分。” “师姐说抚平她有宅子，咱们在抚平待几日，他们之前鼓捣了一个收容所，好像这里也要建起来呢。” “收容所？” 崔郢有些诧异。 对谢明欢的赞赏之情，又多了几分。 谢家的女子，果然不一样。 “拓跋，等一下。” 李月尔总算摆脱了大哥的‘监督’，兴冲冲地跑到前面来。 李阁老的书信已经到了晋王手中，李瑞刚被晋王喊去，李月尔没有了监督，马上来找拓跋尔了。 “月尔，你……你大哥让你出来了？” “他被王爷叫去了。” 李月尔耸耸肩，朝崔郢见礼后，便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拉着拓跋尔想要逛街。拓跋尔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朝崔郢笑了笑。 “那个，崔大哥，收容所的事我待会再和你说，我先——” “去吧。” 崔郢已经看出了几分意思。 待拓跋尔陪着李月尔往前面去了，齐盛和胡书便驾马快步过来了。 “崔兄，归队的感觉如何？” “不错。” “哈哈哈，拓跋那小子，已经像明欢侄女似得，有的人管着，以后就剩咱们仨了，放心，老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们不用担心以后没人陪你们喝酒。” “胡大叔还是一如既往的豪爽。” 崔郢和两人闲聊。 “齐兄，方才拓跋提到收容所，是王妃和王爷新设置的？不知这收容所都做些什么？” “收容所啊，主要是收留那些没有营生的人，由当地官府结合实际发展考虑，建设基础设施，给他们一个干活的地方，政府则负责管他们的生活，让大家能够活的下去。” “好主意。” 崔郢很是激动。 “那是每个地方都建吗？收容所由什么人管理？是归入官府吗？” “目前还只是选择了部分地方试验，由王爷王妃亲自委任负责人，和官府合作，但不归官府强制管理。” “如果这收容所能够建起来，北地那些还没有重新开启生活的难民，就能活下去了。” “老百姓想要的其实不多，能有口饭吃，有几块地种，就很不错。别打仗，安安稳稳的，一辈子就过去了。” 胡书不由感慨。 “说起收容所的事，我最近还收到好几个以前老朋友的来信，这些家伙现在竟然都退隐了，听说了收容所的事，还想自荐呢，我已经和明欢侄女说过了，其中有两个厉害的女刀客，王妃很欣赏。” “女刀客？” 齐盛有点好奇。 江湖上武功高强的女刀客，应该又是英姿飒爽的人物吧。 三人说得热闹，直到对面接到传信迎来的抚平县令走到跟前，这才认出来。 抚平县令是晋王来北地之前，由太子那里任命安排过来的心腹，名叫杨钊。 杨钊是洛阳人，有才华，但在洛阳因为婚事得罪了权贵，科举的时候遭人陷害，原本可以做榜眼探花的人物，还是因为晋王最后关头知道了这事，帮了他一把，才算没有落榜。 晋王当时还只是个纨绔王爷，并不能帮他推翻了那次的科举。 不过那时候，晋王来北地的事，已经有了苗头。所以当晋王问杨钊愿不愿意先来北地时，杨钊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杨钊此时赶来迎接，也不同于其他官员，想要到晋王面前混脸熟，而是晋王到抚平之前，就已经派人传信给他了。 齐盛和杨钊也认识。 见到杨钊，很是激动。 “杨兄！” “齐兄！” 杨钊只带了两个心腹赶来，也确实和其他官员不同。 “不知王爷？” “王爷在马车上和李公子说事呢，走，咱们先回去，等到了再说。” 杨钊倒也没有非要现在就见晋王，很是激动地和齐盛叙旧。 “洛阳一别后，已经有三年了，总算又见到齐兄和王爷了。” “这三年杨兄把抚平救活了，我们从进城开始，可是就一直在夸你啊。” 杨钊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是愧疚，在他看来，抚平还有太多问题，他没有做好，百姓过冬时也还算不上没有压力，能够安稳的过冬，抚平还有太多要继续发展的地方。 “齐兄，你就别说笑了，抚平什么样，我心里清楚，还是能力不够，辜负王爷的厚望了。” 齐盛拍了拍他地肩膀。 “好了，这些事等王爷说，咱们说点别的，杨兄，这位是崔郢崔兄，还有这位，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胡书，他和谢六爷是知己好友。” “这位是抚平县令杨钊，王爷的人。” 杨钊依次和两人见礼。 大家都怀有相同的目标，说起话来很是融洽。 “崔公子的大名，我到北地后，就听说过，去年又听闻崔公子跟随王妃，在北地破案，为百姓沉冤，在下着实钦佩，今日能够见到崔公子，是在下的荣幸。” “客气了，。” 崔郢连忙还礼。 胡书豪爽地道：“好了，杨大人，你就别客气了，咱们都不是那种文邹邹的人，既然认识了，以后咱们就都是朋友，随便点。” 杨钊：“好。” 齐盛问：“你这三年可好？你母亲接过来了吗？还有婚事……” 杨钊失笑：“齐兄，你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家兄呢。母亲已经接来了，如今依旧劳累母亲打理衣食，很是惭愧。至于婚事，缘分未到，不能强求。” 齐盛叹息一声。 “过去的事别想了，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那种嫌贫爱富的，没有嫁给你，才是对你好，不然以后岂不是要把你教唆着变成贪官了？” 杨钊：“……” 第六百九十一章 富饶 当年杨钊的事，和他自幼订婚的未婚妻有不少的关系。 那个女子家中父母健在，不似杨钊父亲早逝，家道中落。所以到了成婚的时候，有一位宗室家的庶子看上她后，她想要去做宗室妇，便听从那庶子的意思，陷害杨钊。 那庶子买通了考官，将杨钊的试卷据为己有，后又想要陷害杨钊考试作弊。当时官府去抓人的时候，刚好齐盛和晋王从城外回来，晋王随口一问，那被问的小吏，正是庶子买通了，准备抓人的时候，直接对杨钊下手的那个，自己害怕，先露出了破绽，晋王逼问出来龙去脉后，又惊又怒，马上就去找太子了。 但太子考虑到朝堂复杂的派系，尤其是当时陛下和太子都在暗中决定，想要让晋王到北地来，如果晋王把这事闹大，会影响晋王到北地的事，给其他皇子可乘之机，这才劝说晋王先把这件事放下，太子虽然不能给杨钊恢复名次，但在和皇上回禀后，保住了杨钊没有落榜。 晋王其实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后来等他要来北地的事确定下来后，便问杨钊要不要到北地来，杨钊马上就答应了。 杨钊到抚平三年，抚平从战时被损坏极为严重的破败之城，能够修复到今天这般，很是不易。 光是杨钊这又黑又瘦的模样，就能看出来，这三年他过的不好。 “齐兄，儿女情长没什么意思，我来到抚平后，才发现以前在洛阳看到的，在书中学到的，和现实都是有巨大差距的。” “现在我觉得生活很有动力，很有奔头，我很开心。” “那就好！” “不过该成家还是得成家，你总要赶紧让伯母抱孙子吧，不然我就帮伯母揍你！” 齐盛对杨钊的母亲很有好感，那是一位善良又坚强的夫人。在他和晋王去家中时，虽然不能拿出山珍海味，却会亲自下厨，给他们做饭烫酒，那种味道，他现在想想，都有点馋了。 “等安顿好了，明日我就去拜见伯母，三年没见，很是思念伯母啊。” “母亲听说你和王爷来了，早就准备好了。” “这几年，母亲学了不少抚平当地的菜肴，你们有口福了。” “被落下我老胡！” 胡书一听吃的，很是热切。 “自然。” “崔兄，胡大侠，你们也一起来。” 崔郢也应了下来。 “伯母一片慈爱之心，定不辜负。” 几个人说说笑笑，回别院的路便得有些短了，很多话还没有说，就到了。 马车缓缓停下，琪儿扶着谢明欢下车。 后面的马车，李瑞先下来，之后亲自掀着车帘，晋王跳了下来。李瑞脸上还算平静，看来两人谈得还算愉快。 晋王快步走过来，亲自牵了谢明欢的手，看着外院感慨道：“岳母大人真是贴心，这些北地的宅子，应该都是后来临时采买的吧。” “娘这一生就只有我和明安，虽然在家中，总是嫌弃我，但我可是她亲生的，肯定是要贴心了。” 谢明欢挑眉，很是骄傲。 晋王听了，配合着吃醋。 “唉，这点上，母后比不过岳母啊，谁叫我们都是儿子呢，母后只喜欢贴心的女儿。” “母后若是听了这话，怕是要难过了。” “……这话，母后怎么会知道，这是夫妻间的秘密！” “是，秘密。” 谢明欢觉得有时候哄晋王比哄儿子还要累。 “哲儿呢？还睡着呢？” 跟在后面的奶娘闻声，马上把小世子抱了过来。 “刚进城的时候醒过来玩了一会，刚吃过奶又睡着了。” “男孩子就应该能吃能睡，不错。” 晋王接过儿子，牵着谢明欢进了别院。 里面的人早就接到信，一应事物都准备好了。 “见过王爷，王妃。” “好了，该做什么都做什么去吧，我和王爷先回房，一会大家一起在饭厅用饭。” “是。” 明公公跟着别院的管事叮嘱注意事情去了。 齐盛：“杨兄，咱们去书房吧，王爷送王妃回房后，就过来了。” 杨钊点头，跟着齐盛去了书房。 果然，晋王很快便来了书房。 见到杨钊，晋王也有几分激动。 “三年未见，杨大人做的很好，这抚平很让本王惊讶！” “王爷，在下惭愧，抚平，还能更好。” “行了，别动不动的就惭愧，本王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起来说话吧。” 杨钊起身，坐在齐盛对面，和晋王细细说起了抚平的事。 “刚来抚平的时候，这里有两个乡绅，因家中资产丰富，又和以前的官员来往密切，把持着抚平的经济，那时候想要彻底接管抚平，很艰难，不过幸好后来王爷暗中指点，下官用了重典后，真的把他们震住了，抚平也渐渐步入正轨，一步步发展了起来。” “本王去年看过各地上报的财政状况，抚平虽然还不算富饶，但却能够恢复到自给自足的程度，尤其是冬日，城外的那些百姓能够有粮食吃饱饭，这一点，很不错。” “抚平的田地大多肥沃，其实秩序恢复后，百姓种庄稼倒是恢复最快的一环，反倒是城中的建设，一直拖到去年才算勉强完成了大概。” “城中人流往来复杂，难一些正常。” “是啊，杨兄，你真的很厉害了，这要是让我来，怕是我得愁死了。” 齐盛在旁边插话。 晋王也跟着笑话他。 “你这话说的没错，尤其是这半年，本王看你倒是发觉了破案的天赋，怕是以后要被王妃抢走了。” 齐盛憋笑。 “属下给王妃卖命，还不是为了王爷。” “给王妃办好事，就代表王爷对王妃的全力支持，王妃高兴了，王爷……” 晋王哼了一声，笑骂齐盛。 “就你话多。” 杨钊也跟着笑了起来。 “下官离开洛阳的时候，王爷还在发愁怎么能顺利娶回谢大小姐，没想到如今，王爷连小世子都有了，王爷的能力，实在是迅速！” 这话晋王爱听。 “本王是什么人。” “王妃可是本王从小就定下的人，还能被别人抢了不成。” 齐盛：“……” 王爷，您这话说的忒不咋地。 难道您忘了杨钊的事了吗？！ 第六百九十六章 教训 “大人，大人，不好了。” 有侍卫冲进来，哭丧着脸和杨钊汇报。 “出事了。” “那个疯婆子满脸是血，在门口大哭大叫呢，说是要让大人您给她做主呢。” “疯婆子？你是说一直在找刘有财的那个？” “是，就是她。” 杨钊面色沉重，看向谢明欢。 “王妃，这疯婆子……也和钱庄的事有点关系，您看？” “大人快去忙吧。” 谢明欢没有拦着。 拓跋尔：“师姐，我能一起去吗？钱庄的事啊，我想去听听。” 谢明欢看向杨钊。 杨钊：“拓跋少爷一起来吧，齐大哥，你要不要也一起？” 齐盛点头答应。 三人一块去了前面。 一时间，只剩下了谢明欢和晋王。 “怎么？收容所的事有问题？” “嗯，我们回来的时候，见到有个姑娘，说是那钱庄已经是她的了。” “那就换个地方好了，本王记得当时杨钊上报过抚平的情况，有很多商户都在战时离开了，空出来了不少地方。” “地方是有，不过之前杨大人已经吩咐人把钱庄收拾过了，怕是白白浪费了杨大人的一片心血。” “这算什么。” 晋王牵着谢明欢的手往外走。 “出来大半日了，哲儿那小子现在肯定又该闹了，既然没什么事，咱们先回去吧。” “嗯，本来也是顺便过来问一问杨大人。” 夫妻俩出了衙门回去了。 这就苦了去见完疯婆子，还想着和谢明欢汇报的拓跋尔了。 “师姐竟然走了？！” “这疯婆子说的条条是到的，我还想和师姐说说，管管这事呢。” “行了，你就是闲不住，这又不是什么案子，你管什么，就算管也是杨钊的事。” “呵呵，拓跋要是不嫌无趣，倒是可以快给下官帮忙，早就听说拓跋是谢六爷的弟子，才思敏捷，查起案子来，很是厉害，要是能来给下官帮忙，理一理这些事，实在是求之不得。” 拓跋尔被说的心动，但他还不敢轻易答应。 “杨大哥，你放心，等我回去问问师姐，要是师姐答应了，我一准来。” 拓跋尔和齐盛一块回去，正好和送疯婆子回家的官差一路。 路上，疯婆子还拉着两人念叨个不停。 “两位贵人，我没有疯，我说的都是实话，那个刘有财，他还活着。” “祸害哪那么容易死，要是他死了，那我两个小孙子的命该去找谁赔？如果不是他卷走了我们的钱，我两个小孙子也不会被饿死啊！” 这疯婆子原来是当初打仗的时候被哄骗着，信了刘有财的话，将全部家当都存到了钱庄。刘有财骗大家说银子存在钱庄，就不会被兵匪抢走，等战争结束了，还能有高额的利息，好多人都信了。 结果后来抚平被攻，刘有财第一个带着钱财跑路了，这一去不回。疯婆子一家活不下去了，想要要钱却找不到人，后来儿子儿媳出去谋生都死了，剩下两个小孙子在家里跟着她，也被活生生饿死了。 就是这样，她才在这些刺激下得了失心疯。 不管别人再怎么告诉她，那个刘有财早就死了，她都不信，一直坚称刘有财还活着。 拓跋尔和齐盛知道她的事后，都心中百味陈杂。 杨钊说，这两年官府尽最大的努力，对之前受骗的那些百姓，给了不少补贴，不至于让大家活不下去，但就是这样，他没来之前，被刘有财害过的，还是有很多活不下去离开了抚平的，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乱世……真是什么事都有。” “主要还是人心，人心不古。” “齐大哥，你说这个刘有财会不会并没有死，是为了独吞那些钱财，所以故意制造了一个遇害的假象？” “不能吧，谁没事干要造谣自己死了啊，不吉利。” “万一呢。” 拓跋尔又换了个猜测。 “那齐大哥，你说要是咱们知道这刘有财是在哪遇害的，会不会能抓到当时害他的人？那这些钱财是不是也能追回来了？” “……你想多了，天大地大，那银子上有没有写刘有才的名字，你怎么知道那就是他的钱？” 齐盛给拓跋尔泼了一路冷水。 回到府中后，拓跋尔已经士气低迷的不像话了，有气无力，就连晚上都少吃了一碗。 谢明欢好奇拓跋尔怎么了。 齐盛抢先把拓跋尔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说了，惹得谢明欢也跟着笑话了他一番。 “这事你就别想了，不是那么好查的，那些银子也早就不知道流动到哪里去了，与其想这些，倒不如明天再去杨大人那里要几个地方，咱们继续去看看，钱庄那里怕是不能用了，还是要早点选个其他的地方，把收容所建起来。” “知道了师姐。” 拓跋尔依旧打不起精神。 齐盛：“王妃，那里……要不要属下去会会那个女子？” 谢明欢摇摇头：“还是算了，既然她说那是她的地方，回头杨大人自然会去查，咱们在抚平也停不了多少时间，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事情就这样敲定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第二日……他们没有去找那女子的麻烦，结果那女子，却主动找他们的麻烦！ 齐盛和拓跋尔拿着杨钊又给的几个地址，准备去重新选个地方。 结果他们刚到第一处，就再次遇到了昨日那个女子。 这里是废弃的药铺，它的后面还有个酒楼，都是闲置下来的，两人商量了商量，觉得收容所需要的地方不小，这里打通之后，面积足够大，便先来这里勘查了。 结果那女子竟然堵在了药铺门口。 “你们谁啊？” “你怎么在这？！” 拓跋尔认出了女子，很是惊讶。 晴娘瞥了拓跋尔一眼：“我是这药铺的主人，你们呢？” “什么？！” “这药铺也是你的？开什么玩笑！” “姑娘，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药铺是闲置下来已经被官府收回去的地方，怎么会是你的？” “谁说是闲置的！” 女子手里甩出了一张地契。 “好好看看，这是我的！” 齐盛和拓跋尔同时接过那张纸，看了半天，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说啥。 第六百九十七章 刀客 “这不是真的，我肯定是在做梦！” 拓跋尔一边说一边掐了齐盛一把。 齐盛疼地想骂人。 “你做什么？！” “呵呵，齐大哥，你疼不疼？！” “废话，掐你一下试试！” 拓跋尔一个劲傻笑。 “我就是想试试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是在做梦，还是白日梦！” 齐盛把地契还给女子，脸色阴晴不定，他没工夫搭理拓跋尔，指了指药铺后面的酒楼问道：“那后面的酒楼，不会也是姑娘你的吧？” 晴娘挑了挑眉毛，从背着的包里翻出来一堆的纸，找了一会，抽出一张给齐盛看：“是不是这个？” 等他看清楚纸上写的清清楚楚的转让字据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齐大哥，是不是啊？” 拓跋尔在旁边问。 齐盛什么都没说，递给拓跋尔，让他自己看。 拓跋尔看完后，倒是和齐盛反应不一样。 他狐疑地看着晴娘，半响突然大喝一声：“好啊，总算抓到你了！来人呐，把她给我拿下！” 齐盛有点懵。 “你在干什么？” 谢明欢分给拓跋尔的两个死士出现，朝晴娘攻了过去。 拓跋尔拉着齐盛往后退：“齐大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女人肯定和刘有财脱不了干系，后面的酒楼可也是刘有财的！刘有财都死了两年了，现在她却有刘有财转卖给她的字据，我看她十有八九是刘有财的亲戚，要不就是小老婆！” 齐盛：“……” 虽然总觉得拓跋尔这是歪理，但仔细想想，还觉得挺有道理的。 那边，晴娘和两个人打的很是激烈。 她一双大刀刷的是虎虎生威。 功夫高强的两个死士，竟然一时半会也不能靠近她。 一盏茶、两盏茶……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周围聚了不少围观的人，而三个人的缠斗却根本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拓跋尔有点着急了。 “两位大哥，把她拿下啊！你们可以的！” 两人：“……” 不！他们不可以！ 这女子用刀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他们打不过啊。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热闹？” 出来找酒喝的胡书跟着人群过来，等挤进来后就看到了齐盛和拓跋尔，再之后……就看到了和两人打斗的晴娘。 “晴娘？” “谁欺负你？！” “大哥来帮你！” 胡书把手里的酒塞给身后的人，抽刀上去，加入了战局。有了胡书的加入，两个死士更是不敌。 晴娘看到胡书，脸上闪过一抹激动：“胡大哥！” 胡书一边打一边问：“晴娘，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还一直等着你呢。” 晴娘：“有点私事，想要处理完了再去找你呢。” 胡书：“这俩人是怎么回事啊？” 晴娘：“哼！不知道，非说我是谁的家属，要抓我！” 旁边的齐盛和拓跋尔，也很快认出了胡书，更是看出了胡书在帮着晴娘。 拓跋尔有点方。 “齐大哥，这是怎么回事？那是胡大叔吧？” “是。” “那我怎么看着他是在帮那个女人？” “是。” “这……怎么回事啊？” “赶紧叫他们回来吧，再打下去估计事就更大了。” “住手！快住手！” 拓跋尔赶紧喊着住手。 早就不想打下去的两个人瞬间消失。 胡书和晴娘稳稳地收刀落地。 “胡大叔，你在做什么？！怎么帮着她？” 胡书听到拓跋尔的质问，有点奇怪。 “拓跋小子，你在说什么？！” “这是我妹子，我不帮她帮谁？” “你妹子？！” 拓跋尔脑子有点转不动了。 齐盛扶额上前。 “胡大叔，这位……女侠，你们认识？” 胡书点点头，也是一脸的莫名：“当然认识了，王妃不是说想要办收容所吗，又找不到合适的管事的，我就推荐了晴娘，她老家就是抚平的，后来自己去跑江湖，一手的好刀法，我们是拜把子的兄妹呢。” “！！！” 齐盛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甚至不好意思去看晴娘。 他们上一秒还把人家当做刘有财的亲属想要抓起来呢。 胡书说完，也有点回过神来了。 “不是，刚刚不会是你们要抓晴娘吧？她怎么了？” 拓跋尔躲在齐盛身后，只敢露出半张脸，呵呵苦笑。 “胡大叔，这可能都是误会……误会！” 晴娘冷哼一声，看拓跋尔尤其不顺眼。 “既然你说起误会了，那我还想问问呢，你们俩是干什么的？一言不合就要抓人？” 齐盛苦笑着把他们来这里的事说了一遍。 “女侠，这事真是误会，昨日我们去刘有财的钱庄出来，就见到你了，见你上门说那里是你的地方。结果我们今日换了地方，你又来了，又有转让的字据……这、这些都是两年无主的产业，官府那里都已经备案回收了，你现在突然拿着字据出现，其中有两个又都和刘有财有关，所以我们这才以为你和刘有财有什么关系。” 这个理由，晴娘还算接受。 “那按照你们的意思，是不是我的这些字据，已经没用了？” “额……也不能这么说，具体的还要看县令大人怎么判。” “哼，我就说那个小鬼骗我！果然鬼话连篇！” 晴娘像是有些生气。 胡书：“晴娘，你说什么小鬼？还有你这些东西哪来的？我怎么没听说你发财了？” 胡书的问题，也是齐盛和拓跋尔想知道的。 晴娘耸耸肩，也没有卖关子。 “这事啊，其实说来也没什么。” “收到你的书信后，我就从西边启程回来，前几日一直在城外的山上迷路，那山上大雾太大了，而且还有小鬼，我来来回回都把那山走遍了，最后还是抓了个小鬼，让他把我带出来的。” “小鬼？” “是啊，就是山里的。” “哈哈哈，小鬼，笑死人了，小鬼没把你吃了？还送你下山？” “是啊。” 晴娘瞥了拓跋尔一眼，继续说道。 “它不仅送我下山，还送了我一堆的这些玩意，说是抚平的宅子铺子的，求我回头去救他呢。” “你是说这些东西都是小鬼给你的？” “是啊，怎么了？” 晴娘对拓跋尔实在没啥好感。 齐盛虽然没说话，但对晴娘的话，却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第七百章 人呢 有李瑞拍板，谢明欢也就没再说啥了。org 而且李月尔也是为了拓跋尔去的，李瑞现在能让李月尔一起去，也能看出是态度在软化，这般想来，倒也不是坏事。 只是……这山中到底有什么事，那小鬼又到底是谁？尤其是从昨天下午开始，谢明欢心头便一直七上八下的不好的感觉，都让她觉得，或者这件事，比大家以前遇到的那些案子都要复杂。 城外的山是连接着另一个县。 山不是很高，但它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连绵宽广，其中山谷众多，还有很多小悬崖。 进入山中后，只走了一会，崔郢面色就严肃了起来。 “这山，应该被人动过手脚。” “怎么回事？” “山上很多草木，都不应该是在这里生长的，应该是被移植过来的。” “谁这么无聊，往这普普通通的山上移植草木？还是这些草木比较值钱” “不管是谁，能这么大手笔，实力肯定不俗吧。” 谢明欢有些担忧地看向晋王。 会不会这又是北地什么暗中势力的陷阱？ 晋王摇摇头，不可能，北地明的暗的，他不说全都掌握清楚了，但势力大的，足够费尽心思做陷阱来设计他的，他早就心中有数，这抚平杨钊待了近三年，以前倒是有些势力，但早就被他暗中铲除了，不可能还有别人！ 晋王信誓旦旦，可眼下的事又该如何解释？ 山中果然和晴娘说的一样，雾气萦绕，进山不到半个时辰，雾气已经大到，大家稍微离得远些就看不清楚了。org “这雾气太大了，不是办法。” “这雾气不像是正常的天气现象，更像是被设定好的，有人进入山中，雾气就会骤增。” “这雾气怎么设定啊？” 李瑞听的有点糊涂。 他和崔郢虽然交流不多，但不管是齐盛还是王妃，都对他很是推崇，李瑞是真的敬佩崔郢，但现在，崔郢的话，他听不懂！ 谢明欢挑眉：“崔大哥，这山里会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草木？我以前看杂记曾经见过，草木也是有生命的，有些草木很是神奇，能够食虫，甚至食人，还有些草木能发出动人的声音，迷惑行人……会不会，这山上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草木，能够产生雾气？” 崔郢：“有这个可能。” 晋王握紧了谢明欢的手，因为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他好像看到旁边的浓雾之中，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谢明欢感受到晋王的力道，轻声问：“怎么了？” 晋王不想说出来让她害怕：“没事，只是现在雾气浓郁，大家不要太分散了，都跟着崔公子，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私自行动。org” 李瑞马上应下：“是。” 崔郢也跟着颔首，继续走在前面。 说是前面，但雾气太厚，担心大家会走散，崔郢也不过是只略微靠前了半步，后面便是晋王和谢明欢，再后面则是李瑞和李月尔兄妹。 从脚底下的地势可以判断出，他们是一直在走上坡路，应该还在上山，没有偏离之前的道路，但雾气却严重影响了他们对路程的估量。 这种况下，尤其是李月尔，渐渐有些害怕了起来。 “大哥，这山上好古怪啊，咱们会不会……” “现在知道怕了？早就让你别来了……一会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离开我边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大哥。” “可是大哥——你说拓跋他会不会已经遇到什么危险了啊？这里这么恐怖。” “行了，他是谢六爷教出来的徒弟，就算真遇到什么危险，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出事的，顶多就是一时被困，现在王妃、王爷亲自出马，还怕救不出他们吗？” 李瑞一边安抚妹妹，一边紧紧地跟着前面的人，生怕在这大雾中和王爷他们走散了。 说实话，他虽然心中有抱负，也是真心想要帮忙。 但在山里走了这么一遭，还只是个大雾，却也考验着李瑞的内心。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完成晋王的期望，在北地做事要面对的考验，好像远比他从小知道的那些官场之道更为复杂啊。 这么一晃神。 等李瑞再回过神来去看前面的人时，心瞬间沉了下去。 “月尔！” “大哥，我在呢，怎么了？” “王爷他们呢？！” 李瑞的声音带着几分颤音。 李月尔从他后探出头来，当也看到前面的浓雾，而没有人时，瞬间失色。 “大、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李瑞苦着脸，停下了脚步，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要往前走了，咱们就在这等着。” “王爷他们发现咱们不见了，说不定会回来找。” “会、会吗？” 李月尔死死抓着李瑞的胳膊。 下一秒，她就尖叫了起来。 “大、大哥，地在动！” “什么？！” 李瑞被她喊得更加心神忐忑。 他低头去看，却真的感觉地面在晃动。 “不、不对。” “不是地在动，是咱们……咱们可能在晃，这雾气可能有致幻的作用，你有没有感觉体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啊。” “来，先慢慢坐下，闭上眼睛。” 李瑞这么说，是因为他好像听到周围响起了嗡嗡的声音，听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在响，他仅有的理智告诉他，这很可能是自己中招了，出现的幻听。 “大、大哥……我害怕。” “现在知道害怕了？我告诉你，那拓跋尔以后说不定还要遇到比这更危险的事，到时候我也不一定能在你边，那时候你怎么办？” “那我就陪他一起！” 李月尔虽然害怕，但李瑞试图趁机让她放弃拓跋尔的计划却没有成功。 “如果拓跋在这，说不定他想到办法出去了呢。” “！！！” 李瑞感觉自己现在一点都不害怕周围的环境了。 因为他已经被妹妹一刀插在心口，感觉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谢明欢等人，也终于发现后面李瑞兄妹不见了。谢明欢神色紧张了起来：“他们人呢？不会出事了吧！这——” 晋王：“本王一直听着后面的脚步声，方才还在啊，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崔郢听了晋王的话，眉头蹙了起来。 ：。： 提示：浏览器搜索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第七百零一章 鬼怪 “声音？” “王爷，你确定听到的是脚步声？” 崔郢的语气也难得严肃异常。 晋王挑眉，三人都没有再轻易走动了。 谢明欢：“崔大哥，那脚步声我虽然听的不真切，但我也听到了。” 崔郢：“可是……我没有听到。” 三人面面相觑，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们……不会早就不见了吧？” “拓跋他们是不是也是这样中招的？” 晋王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等本王出去了，一定把这山平了。” 谢明欢白了他一眼。 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现在谢明欢有点后悔，不该这么着急进山，应该事先打听一下才是，现在……她们夫妻俩都被困在山上，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哲儿……谢明欢想到哲儿，不由心更加沉重了几分。 感觉到谢明欢的绪，晋王握紧了她的手。 “别担心，肯定能出去的。” “还有崔公子呢。” “崔公子，你可有看出什么来？咱们现在该怎么走？” 崔郢一直在观察四周的况，虽然雾气浓郁，但抬头看天的话，却能够依稀看清楚几分。 “王爷，你能到上面去看看吗？” 崔郢说着，给两人示意，慢慢伸出手，摸索着，走出了脚下平坦的小路，走进了旁边的林子中。运气还算不错，让他摸到了一颗树。 “就循着这棵树，王爷上去看看，若是能看一看上面的形，说不定有法子出去。” 晋王没有拒绝。 “本王上去看看。” 晋王借着树的力道，脚尖轻点，腾空上起。 只是很快，他便又下来了，脸色不是很好。 “别的没看太清楚，但上面……看到不少红光，像是眼睛般……” 谢明欢和崔郢都有些奇怪。 “红光？” “不会真是鬼怪吧。” 崔郢摇头：“不可能，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怪力乱神。” 晋王：“不是鬼怪，就是人为。但是现在……这雾气不散，就没办法捉出背后搞鬼的人。” 谢明欢：“李瑞兄妹怕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现在又和咱们走散了，会不会出什么事？我看咱们不能再往上走，还是往回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吧。” 崔郢：“也好。” 晋王没有反对。 三人便循着来时的方向，往下走。 只是，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晋王就突然喊住了两人。 “别走了，不对。” 崔郢和谢明欢都看向他。 晋王指了指脚下的路。org “来时咱们走的路，虽然也有野草，但绝对没有石子，这点本王绝对不会记错，可是你们看，现在脚下的路，却有很多石子，越往下走，石子越多，咱们走的路，错了！” 崔郢抿嘴，半响没说话，但却不得不承认晋王说的没错。 谢明欢叹息一声。 “看来现在只剩下一个法子了。” 谢明欢突然开口。 晋王和崔郢都看向她，什么法子？ 谢明欢悠悠开口。 “以前六叔曾经提到过，他在荒漠里也曾遇到过找不到出路的时候。六叔说，天下万物，其实都离不开基本的生存要素，水、火、风、雨这些，当他在荒漠中绝望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 福至心灵什么啊？ 不光晋王，就是崔郢，目光都多了几分期待。 谢明欢笑了笑：“六叔将带的所有干粮都拿了出来，用尽可以用的办法，烤制干粮，香味吸引了沙漠中的土著生灵，之后……六叔是跟着被香味惑出来的沙漠中的一种蜥蜴走出去的。” 晋王：“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也用食物惑个山中的动物？但是咱们也没有带干粮啊。” 崔郢也有些捉摸不透谢明欢的意思。 谢明欢却笑了起来：“没有这么复杂。” “崔大哥，咱们进山的时候，你便说过这雾气是人为，对吧？” “是。” “后来我也有揣测，这雾气或许是哪种草木所致。” “不错，你是说过。” “那就好办了。” 谢明欢突然笑了起来。 “王爷，你上应该带着火石了吧。” “嗯。你想做什么？” 谢明欢耸耸肩。 “咱们的猜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错误。” “既然是人为，或者是草木所致，这么大的雾气，我想那产生雾气的草木，或者机关应该不会离咱们太远吧？既然找不到，不如就放一把火，直接毁掉算了。” 崔郢微微皱眉，但却没有反对。 晋王想了想：“不错，釜底抽薪，不管是什么在作怪，一把火下去，这山若是光秃秃了，本王倒是要看看，他们还怎么作怪！” 谢明欢：“王爷，可不能直接把山都烧了，咱们就烧附近的地方，看一看猜的对不对，若是真的误打误撞猜中了，那咱们就烧出个路来。” 晋王答应下来，马上行动。 不一会，便火气冲天，红光要冲散了四周的雾气，最少方圆两三米处的形，可以略微看得清楚了。 “那边——那里有条路，是不是咱们来时的？” “小心点。” 三人慢慢过去。 崔郢很快挥手停住了：“路上好像有东西。” 晋王将谢明欢护在边：“是什么？” 火光更旺盛了几分。 雾气也真的消散了不少，崔郢往前走了过去，半响才道：“是尸骸。” 什么？！ 谢明欢和晋王都有些惊讶。 “尸骸？” “看样子已经死去不短的时间了。” 崔郢手里多了一根树枝，正在来回翻动地上的尸骸。 “衣服已经破烂和泥土混在一起了，尸骸发黄，虫蚁啃咬腐蚀的厉害，最少也死了两三年了。” “看来这山上不太平啊。” 谢明欢轻叹一声。 “那这条路，是不是咱们来时的？” “不是。” “没有脚印。” “咱们在雾中走动的不多，来时的路应该就在附近才对。” 谢明欢四处观望，想要找到来时的路。 晋王在看着火势。 雾气散的更开了几分，阳光透了下来，三人的心也稍微缓和了几分。 “现在怎么办？” “找不到来时的路，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就在三人准备一路放火控制雾气，一路上山的时候，周围终于多了点其他的动静。 “是谁啊！” “哪个混蛋在烧山？！” ：。： 提示：浏览器搜索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第七百零四章 筚篥 崔郢接过竹篓，将里面的东西直接倒在了地上，先是镰刀，然后是一些简单的药草，有田七、枸杞子，再之后一个像是笛子，但又有些不一样的物件滚了出来。org “这是——” 崔郢拿了起来，仔细观察着。 晋王眉头微挑：“崔公子，给我看一下。” 崔郢递给了晋王。 晋王看了两眼，神色莫名。 谢明欢：“你知道这是什么？” 晋王嗯了一声：“这是筚篥，是从西边传过来的，和咱们的笛差不多，但它是八孔的，奏出的曲子也是西边那些稀奇古怪的刺耳之音，前两年西边小国朝拜的时候，随带去的舞女曾经表演过，当时二哥颇有兴趣。” “筚篥？一种乐器？” 谢明欢和崔郢对望了一眼，都从晋王的话中听出了端倪。 西边传过来的，能够被西方小国带来当做节目献给皇帝的，应该不是什么平民都能够制造或者使用的。那么祝大是从哪弄来的这筚篥？又是用它在做什么？ 祝大在看到神物被查出来后，也万分紧张。 “祝大，这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我上山的时候捡的，也没啥用，就一直扔在竹篓里面忘了拿出来了。” “是吗？” 谢明欢不信。org 同样，崔郢也不信。 崔郢从晋王手里接过筚篥，抽了一方帕子将筚篥前后擦了擦，开始研究如何使用这筚篥。 也许这就是天才。 除了一开始吹出来的音律有些奇怪，很快崔郢就摸索出了这筚篥的正确使用方式，虽然用筚篥吹奏出来的时下流行的曲子，音色和调子上有些不太一样，但在晋王听来，要比西边那些人吹奏的他们自己那边的乐曲好听多了。 “崔大哥，厉害。” 面对晋王和谢明欢的夸赞，崔郢很平静。 一曲奏毕，崔郢方才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或许山中的浓雾能够用这筚篥奏出的曲子来驱散。”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 “你们怕不是傻子吧，那是大雾又不是人，它怎么听的懂什么曲子不曲子的！” 原本是留在旁边想要趁机救出胖村长的人，听到崔郢他们的对话，反倒没忍住吐槽。 崔郢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只和谢明欢、晋王继续说道：“就算是雾菇能够制造雾气，但山中面积广阔，除非满山都是雾菇，不然怕是很难营造蛮山浓郁的烟气……而且下山后，再回忆那山上的雾气，隐约好像记得雾气里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或许，还是有人在暗中制造浓雾，只是咱们没有找到机关……或许这筚篥声就是浓雾开启的关键。org” “有可能！” “但这筚篥既然是乐器，那能够奏响的曲子应该很多——”说到这，谢明欢看向祝大，“说吧，你用这筚篥吹的是什么调子！” 祝大一脸死灰。 完了，全完了。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能够猜中神的事？现在怎么办？说吧，回头神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可是不说吧，怕是现在就活不成了……祝大越想是越心惊。 等到晋王不耐烦的目光扫过来，祝大哪敢再犹豫，赶紧说道：“是、是采桑子的小调，不过小的哪会吹这个啊，吹的不好，没有这位大、大侠吹的好。” 崔郢没说话，但却已经抬脚往村外走去，准备再进山去了。 晋王拎起了胖村长，又吩咐旁边那几个人把祝大架起来：“你们带着他，跟我们走，等山里的事搞清楚了，再放你们回来。” 为了胖村长的命，他们哪敢不从啊。 于是大家又重新进山了。 而这次，崔郢进山后，便吹起了祝大说的采桑子的小调，甚至还刻意往跑调的拙劣旋律上吹，果然，原本山中因为人离开后已经散去的雾气，又开始弥漫了起来。 谢明欢：“看来这是起雾的信号了。” 崔郢没说话，大家在浓雾中摸索着走了一会，等时候差不多了，他又重新用筚篥吹了起来，原本还在骤增的浓雾，很快便有了消散的势头。 “浓雾的谜团解开了，但是拓跋他们到底去哪了，还是没有头绪啊。” 因着没有了浓雾，谢明欢反倒走到了前面，目光一直在四处的路上观察着，试图找到什么线索。 晋王则找了几根软树枝，将胖村长绑了，牵着他走。 崔郢反倒落到了最后面，他在寻找那些雾气倒是从哪里出现的。只要是人为的陷阱或谋，最后都逃不过崔郢的双眼。果然，在快到山顶的时候，崔郢发现了问题你。 “等一下。” 崔郢站在一棵看起来已经枯了的树前。 “崔大哥，怎么了？” 谢明欢返走过来。 崔郢指了指面前的枯树：“雾气就是从这些枯树、枯草中扩散出来的。” “什么？！” 不仅谢明欢诧异，就是祝大都有些愣。 他在说什么？ 那浓雾是神在无边法力啊，怎么会是从树里出来的？ 崔郢却指了指树上如果不仔细看，很难会注意到的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孔，那些小孔和苍老的树皮紧挨着，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应该就是从这些孔中出来的。” “机关在树下面。” “原来竟是这样！” 谢明欢有些明白了。 “那枯草呢？” 她顺着崔郢的思路，在四周寻找着枯草，走过去仔细检查，然后就在枯草的根部发现了一些明显是人工做出来的细小的木管。 “找到了！” 崔郢走过去看了一眼，点点头。 “不错，就是这些。” 晋王：“所以，不是那个神奇的雾菇？还是机关和陷阱？” 崔郢点头：“是。” 谢明欢：“能够做出这么巧妙的机关，人力物力应该所耗不少，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有什么目的。” 晋王冷哼：“在暗中行事，又装神弄鬼，不管是做什么，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了。” 崔郢看向祝大：“你们种的雾菇在哪？” 祝大已经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了。 老老实实地带着他们去了栽种雾菇的地方。 位置确实很隐蔽，竟然是在一处山洞的背面，谁都没有想到，这山洞的背面竟然会是一片有阳光的平坦的坡地，坡地上整整齐齐地栽种着颜色异常妖异的‘雾菇’。 “这就是雾菇？” “你们竟然种了这么多！” ：。： 第七百零五章 是命案 这些雾菇尽是蓝色、绿色、红色的妖异颜色。org “这种颜色的蘑菇，我还是第一次见。” “植物界越是容貌艳丽的越危险，尤其是菌类，颜色越艳，很可能毒素越大。”崔郢转头问祝大，“这些蘑菇你们都卖去了哪里？是谁在收购？” “这些我不知道啊，我们只是负责浇水、打理，这采摘，之后送去哪里都是神使亲自带人过来的，神使会给我们钱的。” “又是神使。” 谢明欢眉头紧皱。 崔郢对这些蘑菇没有太大的兴趣，只说回头麻烦王太医来看看，自己则返去了山洞。他心里有个猜测，是根据那些枯树、草根下的制造雾气的木管的况产生的想法。 那些雾气应该都是从地下往上输送的，这山下面，或者说是里面，应该是制造雾气的大本营。 山洞里。 崔郢沿着一侧的石壁仔细观察，时不时用手敲打一番，但很可惜，都是实心的，并没有连贯的有隐蔽入口的空洞区域，而且石壁也看不出开凿的痕迹，应该是天然形成的。 除了山洞里扔着的几件衣服，据祝大说是他们这些来看护蘑菇的放在这里的外，没有其他的有用线索。 但崔郢心中却有一股直觉，这山洞一定有哪里是他没有看到的地方。 晋王“有问题吗？” 崔郢摇摇头“暂时还没找到。” 外面天色大暗，已经入夜了。 大家折腾了一天没吃东西，这会口干舌燥的，晋王不想晚上留在山里过夜，准备带着这些人先下山回城。 “先回去吧，明天多带些人进山。” “还有他们也都先带回去。” 祝大自知自己泄露了神的秘密，如果不跟着他们回去，反而可能死的更快，所以根本没有半点反抗。倒是胖村长那些人，有些意见，但苦于晋王这尊大佛，只敢在心里想想，也没人真敢说出来。 下山回城很顺利。 城门口，杨钊从下午听说晋王他们进山后一直没有消息，而跟着晋王在暗中的护卫一进山就和晋王他们走散了，不得不退出来回城找他后，杨钊就带着人想要在城门外等着了。 到了晚上，天色越来越暗，杨钊的心也越来越沉。 这不，眼看着他真的要等不住了，想要带着人连夜进山，就看到晋王他们还带着好几个不认识的人回来了。 “王爷！” “王妃！” 杨钊赶紧带着人迎了过来。 “你们可算回来了，下官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呢。org” 晋王摆摆手“先把这几个人带回去，单独看押起来，还有注意他们的安全，不要让任何人接触他们。” 杨钊闻言，神色一凛“是。” 而祝大，还有胖村长那些人，这会已经呆住了。 这位穿着官服的大人喊他什么？ 王爷？！ 这一刻，他们的心就像是从悬崖摔下去，结果发现跌在了棉花里，可是稍微一动，又发现棉花里有刀子一样……尤其是祝大，他怕神，同样也知道王爷更是人间的神啊……这、这根本就是躲不开的死路一条啊。 祝大直接吓晕了过去。 胖村长还有他的那些小弟们脸色也都很难看。 杨钊直接安排心腹将人带回衙门看管了起来。晋王三人则直接回了府中，果然，一整天没有见到爹娘，本来应该睡觉的哲儿，这会还在折腾娘。 夫妻俩回来就听到哲儿弱弱的哭声，俱是心疼。 “王爷先看看哲儿，我去洗漱。” 晋王便让娘把哲儿放在软榻上，自己坐在旁边，陪着哲儿玩了会玩具，等谢明欢洗漱回来，抱着哲儿去睡觉了，他才由明公公伺候着去梳洗。 等哲儿睡着了，三人才又在饭厅汇合，一边吃饭一边商量山里的事。 “拓跋他们不见了，李瑞兄妹也不见了，虽然眼下看这况不像是以往的命案，但这山里却肯定有事。” “明天多带点人进山，掘地三尺，还能挖不出他们的老巢吗？” “山里有尸骸，两个村子里也都说自己的人在山里有失踪的况，或许这就是命案，只不过因为有神的幌子，两个村子里的人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明天，请王太医一起进山吧。” 山中况复杂，尤其是雾气、蘑菇之类，崔郢现在虽然还说不上具体的问题，但眼下知道的这些，却大多都需要王太医的本事。 谢明欢有些头疼“崔大哥，王太医年纪大了，怕是不好请，不过这次回来，王太医从太医院又选了一位年轻的太医，叫张清，明不如让他和琪儿一块进山吧。” 崔郢“也行。” 三人商议了一番，这才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张清和琪儿带着各自的装备，准时出现，跟着谢明欢他们一块进山去了。 这次大家准备的齐全，再加上已经知道了cāo)纵山中雾气的法子，所以在山中倒是一切顺利。 很快，谢明欢就在昨没有走过的一处陡坡上发现了一些标记。 “这些……看起来像是拓跋留下的。” “这好像是六叔自己闲来编的加密的文字，拓跋他们来过这里！” “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相同的标记。” 过了一会，四个方向都找到了相似的标记。 只是谢明欢跟着看完后，却有些奇怪。 “这些标记连起来，倒像是画了一个圆……拓跋他们一直在这里兜圈子？” “应该是在雾里迷失了方向，想要通过做记号来往前走。” “王妃，这里又发现。” 有人在另一边喊了起来。 谢明欢三人走过去，竟然是一处被茂密的野草遮挡着的悬崖。 这处悬崖对面依旧是高山，悬崖的空间很小，但往下望去，却又深不见底。 发现这处悬崖的人手上还有一把刀。 “这是在悬崖边上找到的。” “这刀……不是胡大叔的，齐盛也不用刀，那应该是晴娘的？” “他们不会是坠崖了吧！” 这个猜测让谢明欢面色大变。 这悬崖深不见底，如果真是坠崖，那他们的生死……悬了！ 六叔把拓跋托付给自己，如果他就这样出事了，谢明欢都不知道该怎么像六叔交待。 第七百零六章 别怕，是我 两天前。org 拓跋尔因为之前得罪了晴娘，所以一路上只跟在齐盛边，对走在前面，激动地叙旧的胡书和晴娘，保持着安全距离。一直到进山后，浓雾四起。 晴娘“就是这雾，大家都小心点，一会这雾气可能会更重。” 胡书已经抽出了大刀，随时准备着出手。 拓跋尔则和齐盛紧紧地跟在后面。 “齐大哥，刚刚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没有啊。” “你没听到吗？我怎么听到进山后，好像有什么声音，从山顶传下来呢。” “你肯定是太紧张了。” 齐盛笑话拓跋尔。 “放心吧，晴娘和胡大叔是好朋友，子也不像是记仇的，之前的事都是误会，现在都已经解开了，再说她说不定也认识你师父呢，就算是看在谢六爷的面子上，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啊。” “是吗，我怎么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冷飕飕的，我觉得她肯定要报复我，唉……” 拓跋尔依旧跟在齐盛后。 四个人在大雾中走了一会，渐渐的，齐盛和拓跋尔都不太能看清楚走在前面的胡书和晴娘了。 齐盛加快了脚步“走快点，这大雾，有点邪门。org胡大叔，晴娘，你们等一下。” 拓跋尔也跟着想要追上，但他是走在最后的，在齐盛往前小跑的时候，拓跋尔突然余光好像看到了边的浓雾中闪过胡书的影。 “哪里跑！” 还伴随着胡书的喊声。 拓跋尔的脚步跟着停下了“胡大叔，是你吗？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 前面的齐盛也已经不见了。 拓跋尔犹豫了一瞬，还是朝旁边走了过去。 “胡大叔？” 就这样，四个人很快走散了。 拓跋尔一开始隐约还能看到几分胡书的影，但很快，就看不到了。这时候，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中招了，就是不知道是幻觉，还是有人在大雾中搞鬼。 他停了下来，还算冷静，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猜测，又一一否定。 这期间，拓跋尔差阳错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停了下来，没有再四处乱走。等他自己鼓捣了一堆设想，又拿不准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慢慢悠悠地做标记，做起了实验。 这些，都是以前跟着师父出门时学到的，在没有遇到绝对危险前，不能自乱阵脚。 拓跋尔尝试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出路，那些标记他也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是走了一个圈，走不出去了，他干脆坐下来休息。org 也是这时，拓跋尔发现了崔郢后来发现的问题。 坐下后，视野降低了，拓跋尔很快发现，下面的雾气不是很均匀，更像是一块一块的，往上面扩散，这反倒让他发现的问题，开始循着这些不均匀的发出雾气的野草啊、枯树桩啊在山里游dàng)。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二。 饥肠辘辘的拓跋尔猫着腰继续跟着地下面的这些雾气往下面走，然后就遇到了和谢明欢她们走散的李瑞兄妹。 不过一直猫着腰的拓跋尔，一开始并没有认出他们。因为他先看清楚的是两双腿……“谁在那！” 拓跋尔压低了声音，故意做出恐怖的语气，结果却吓坏了李月尔。 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李瑞手忙脚乱的哄人。 拓跋尔侧耳听了半天，心中升起了大胆的猜测，又小心翼翼地往两人靠近，等终于看清楚了李月尔腰间佩戴的正是自己送的玉佩后，这才确认了他们的份。 “别哭了，是我！” “你们怎么在这？！” 拓跋尔站起，虽然是熟人，但还是把俩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李瑞，看到拓跋尔后，松了一口气，但又提了一口气，对拓跋尔的感觉更加复杂了。 “拓跋？” 李月尔当时就扑倒了他怀里。 “呜呜呜，你没事，太好了。” “我们都要被吓死了。” 拓跋尔安抚好李月尔，这才问出了他们进山的缘由。 “唉，我和齐大哥他们走散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拓跋尔也说不上来。 “先别说这个了，咱们赶紧找路下山吧。” 拓跋尔把他摸索的法子教给两个人，三人就猫着腰一路跟着那些雾气往下走，可惜他们到底还是走错了，并没有回城，反而下山到了祝大他们村子。 然后……一到村子，就被抓起来了。 原因也很简单，祝大上午上山去查看山里的况，到现在也没回来，结果山上去下来了他们这几个陌生人，村长直觉有问题，然后就把三人抓了起来。 被抓起来的三人“……” 同样被抓起来的祝大“……” 同时天涯沦落人啊。 再说回山上全力寻找他们的谢明欢等人。 崔郢“这附近没有脚印，如果真有人坠崖，肯定会有脚印的，这把刀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 晋王紧紧牵着谢明欢的手，让她微微靠在自己边。 “放心吧，他们肯定不会出事的。” “崔郢说的没错，这里没有脚印，只有一把刀，肯定是故弄玄虚。” 琪儿有些担心地站在旁边，但苦于有王爷在，也轮不到她来服侍自家小姐…… 张清倒是一路上见到了不少让他惊讶的药草。 背着出来的竹篓已经装满了。 “张清大人，你可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谢明欢见他走过来，出声问道。 张清倒是没有往深处想，不过既然王妃问了，他就把自己这一路上见到的况说了两句“有用的线索下官不好说，不过这山上倒是有很多珍稀的药草，我们平时也大多是在山上采药，但一座山上能生长这么多不同种类，又珍稀的药草，实在是太不一般了。” “王妃，这山上的土，回头能让下官联系同僚过来采集吗？如果是土壤特别肥沃的话，对太医院人工培养药草大有帮助呢。” 谢明欢点头答应下来，从张清的话中，她和崔郢倒是都听出了问题。 万物生长自有规律，现在按照张清说的，有很多珍稀的草药同时出现在这座山上，也是异常之一了。 。 第七百零七章 谣言 “崔大哥，现在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谢明欢是真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有尸体、找线索、破案子她会，可是在一座有些古怪的山里找人，她实在是有些……无力啊。 崔郢其实心中早就想过了。 “好办法没有，但笨办法有一个。” “什么？” “从这两咱们遇到的这些事来看，有一点可以确定，对方在山下面肯定有据点，只是咱们一时找不到入口。” “不过从地形上来说，山中纵横贯通到下面的，最多的莫过于洞，所以笨办法就是把山中所有的洞都找出来，绘制出详细的图纸，我再根据图纸来测算哪些地方作为入口的可能更大一些，再具体去查看。” 谢明欢和晋王都没有反对。 晋王很干脆地挥手：“都听清楚了没，就按照崔公子说的去做，四人一组，都带着筚篥，如果山中再起浓雾，就按照崔公子今早教你们的调子吹。” “是。” 很快，跟着晋王一块上山的人走了大半，分散出去各自查探。 而崔郢朝晋王微微颔首后：“我想带张清去昨的蘑菇地看看。那些蘑菇……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晋王答应下来：“也好，走吧。” 几人便按照昨天的记忆，一路摸索着找祝大带他们去的那处洞，穿过洞，想去看蘑菇地。 路上，竟然又走到了三人昨遇到尸骸的地方。 “琪儿，张清，你们过去看看。” 既然遇到了，谢明欢便吩咐两人过去查验一番。 两人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很快便回来了。 琪儿：“小姐，这骨头都松了，死了最少得三年以上了。” 张清：“王爷、王妃，崔公子，这骨头上面依稀还可以看到紫黑色的痕迹，死者生前可能中过剧毒。” 三年前？ 那时候北地也不过刚刚被拿下，当时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荒山之中死人是很正常的事，甚至现在都很难考证这死者是谁，又是被谁杀害。 晋王对这事没太放在心上，谢明欢也只暗暗在心中记着，回头事结束了，派人到山中将这尸骸收敛一番。 反倒是崔郢，挑眉问道：“你确定是生前中毒，而不是死后被毒气熏染？” 张清被崔郢问住了。 “崔公子，你这话是何意？” 不仅是张清，谢明欢和晋王也好奇地看向崔郢。 崔郢淡声解释了两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几这些古怪的事，也不知道为何，让我想起了以前前秦还未忘时，从宫中传出的一个荒诞的谣言。” “什么谣言？” “好像是一位异国的道长，说有一种方法可以加速人的飞升，再配合中原道家炼制的丹药，就可以实现长生不老。” “呵……本王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的事呢，又是这种老生常谈的故事。” “王爷！你就不能听崔大哥说完吗？” 谢明欢白了晋王一眼。 晋王撇撇嘴，没有再吱声。 崔郢继续说道：“这种法子一听就滑稽荒唐，但末帝信，他早就是个疯子了，这种能够长生不老的骗局，只要听到这四个字，他就没有不信的，所以有一段时间冷宫里很多人都出事了，有见过尸体的说，那些人的骨头都黑了，死状极惨。” “这两看到这尸骸两次，也不知为何，突然便想起了之前的谣言……不过当时宫中出事的人到底是何模样，我并没有亲眼见过。只是想起这件事后，又想到后来曾经从了解内的人那里听说，那些人除了被bi)服用丹药外，好像还被关在一间特殊的封闭宫中，每固定时辰，说是沐浴神恩，这神恩……到现在也没人说得清楚到底是个什么。” 谢明欢和晋王俱是心中复杂。 张清也听的稀里糊涂，不过他倒是从医者的角度认真地解释了几句：“从尸骸上的黑紫色颜色深浅来看，应该是剧毒，而且剧毒缠的时不短，尤其是尸骸断裂处，可以看到颜色已经侵入到了骨头内里……如果不是生前长时间服用剧毒的话，实在想不出，死后谁会对一具尸体下这样的毒手。” 崔郢也不过是想到了随口一问，有些念头或许在他的脑子里，但并没有形成得起推敲的判断，所以等张清说完，他便暂时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很快，大家便到了昨的山洞。 “就在里面，有一大片蘑菇，那些蘑菇的颜色妖异，想来不是普通菌类。” 崔郢亲自带着张清走在前面。 张清暗暗记下了崔郢的话，可是饶是做足了准备，当他走出山洞，看到那一片古怪的蘑菇时，还是惊讶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这……” “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王妃，这些蘑菇……好漂亮啊。” “越漂亮的东西越危险，琪儿，别碰。” 谢明欢提醒琪儿。 琪儿原本还真想去采的，听谢明欢一说，赶紧收回了手。不过她在旁边站着也是无聊，想了想，拿了一根平时验尸用的银针，挨着颜色的去扎那些蘑菇。 银针几乎是在碰到蘑菇的刹那就变成了黑色。 “我去！” “王妃，这蘑菇剧毒啊！” 琪儿丢了银针，一脸的后怕。 而就在这时，被琪儿用针扎过的蘑菇，却以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了下去，眨眼的功夫，竟然从原本生机勃勃、艳丽非常变成了一堆枯萎的、黑乎乎的枯败样子。 “这、这……它那么毒，怎么被扎一下就这样了呢？” 谢明欢没有说话，晋王则将谢明欢拉到了自己后。 反倒是张清，回过神来后，有些激动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这些是鬼菇，有剧毒，是以前宫廷药常用的主要药材。可是太医院记载，鬼菇早就在三百年前被当时的刘太后下令全国销毁了啊，怎么这里会有这么多？” “鬼菇？宫廷药？” 谢明欢和晋王的脸色俱是难看了起来。 张清没有注意，更仔细地解释了几句。 “鬼菇的颜色不同，功效不同，蓝色的主死，红色的主幻，绿色的主生，但不管是生死还是幻，都是折磨人的。” ：。： 第七百零九章 尸骸 海岸边上突然游过来了两个人，众人看过去，正是之前和拓跋尔一起下去的暗卫。谢明欢闻声走过去：“怎么了？” 暗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沉声回道：“王妃，我们顺着沉船被埋在泥沙的方向一路游过来，发现这下面有一个洞口，里面有一具尸骸。” “什么？” 拓跋尔也冲了过来。 “尸骸？” “不会是李应吧。” 现在还失踪的只剩下李应了。 暗卫听到拓跋尔的话，连忙又道：“是一具陈年的尸骸，看骸骨的样子，最少已经有十来年了。” “十来年？” “是谁会把尸骸放在这里？” 拓跋尔有些按耐不住了，他看向谢明欢。 “师姐，我现在下去看看。” 谢明欢点点头。 “将尸骸周围的环境都仔细检查一遍，看有没有后人维护的痕迹，还有尸骸的别看能不能分辨出来，尽量将——” “我下去。” 崔郢打断谢明欢的叮嘱。 崔大哥下去的话，就不用嘱咐的这么细致了，这些崔大哥都可以搞定。 拓跋尔已经在催促了：“崔大哥，快来。” 两个人很有行动力，跟着暗卫很快就潜到了下面。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拓跋尔先浮出水面，他脸上的神色激动，等上岸后差点吓众人一跳，因为他手里竟然抱着一个骷髅。 “师姐，我们都看好了，崔大哥说可以将这尸骸带出来安葬了。” “也好，入土为安。” “你们在下面检查的怎么样？” 拓跋尔将骷髅随手交给了李旺，说实话，李旺接过去的时候，浑在颤抖，但是大人给的他不敢不接啊。 “崔大哥说，这尸骸是被人专门安置在这里的，是一具成年男的，从尸骸的颜色和损害程度，他说这很有可能是当年沉船上遇害的人。” “沉船上遇害的人？”谢明欢沉思起来，“那么大的船，一定不会只有这一个遇难者，但只有他的尸骸被专门安置，说明和他有关的人还有生还——是沈树？沈树是老村长从海上捡来的，从时间上看，他很可能就是沉船的幸存者，而这个人，莫非就是他的亲人？” “师姐，你分析的很对，崔大哥就是这么说的。” 拓跋尔笑嘻嘻地道。 说话间，崔郢和暗卫也都陆续上来了，暗卫背上还背着尸骸的体。 拓跋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师姐，崔大哥，这尸骸如果真是凶手的亲人的，那在咱们把尸骸带上来了，凶手会不会发疯？” 谢明欢：“不会太平静就是了。” 崔郢：“凶手动了才能更快拿下他。” 拓跋尔若有所思：“崔大哥，你不会是在下面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么多吧。” 崔郢没有回话。 晋王走过来，对尸骸没什么兴趣，他催问：“这悬崖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探索吗？如果没有就回去吧。” 拓跋尔摇摇头，他看向暗卫：“你们在沉船那里的进度如何了？除了我拿来的那个bishou，还发现了什么没有？” 暗卫想了想：“他们还留在那里，等船回去。少爷您离开的时候，是不是碰到了船头上的那个怪兽浮雕？你离开之后，沉船附近的海水有过剧烈的翻滚，我们怀疑那是沉船上的一个机关，但具体是做什么的，还不知道。” “机关？”拓跋尔一脸迷茫，“那个怪兽浮雕我倒是记得，还把我胳膊碰疼了呢，它竟然是个机关？” 谢明欢在旁边听着，心里浮出一个猜测。 “拓跋，你上来之前，那些浓雾突然间消失，并且是被海水吸了进去，会不会就是这机关的缘故？” 拓跋尔更惊讶了，难道自己的无心之举，竟然解开了一个困扰所有人到现在的问题？那自己这算不算是立功了呢。 “是不是回去的时候，再派人下去验证一下就好了。” 晋王在旁边插言。 拓跋尔连连点头，并且自告奋勇：“我去，毕竟是我发现的，还是我亲自去。” 谢明欢摇摇头，答应了拓跋尔这点要求。 几人上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很快便在海面上看到等着的三个人。船停了下来，三个人陆续被拉上来，而拓跋尔则再次跳了进去。 船停在原地等着拓跋尔，又是半盏茶的时间，船只周围渐渐开始浮现起了迷雾，迷雾的浓度变化很快。谢明欢依旧被晋王紧紧地扣在怀里，待迷雾和来时浓郁的相差无几后，晋王突然开口：“下去告诉拓跋尔，把机关关了，上船回去了。” 暗卫应声下船，这一次要比拓跋尔下去更快。 等到拓跋尔跟着暗卫回来的时候，浓雾也同时消散了下去。 “果然是沉船上的机关。” 拓跋尔上来后，肯定了谢明欢的猜想。 “我研究了一下，那里面好像有一个空洞的空间，不知道是不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反正扳动那个浮雕之后，能够听到里面发出沸腾的声音，之后就能看到浓雾从沉船的船空洞处升腾起来，但是很快就被海水遮挡住了，如果是后面再有人过来，根本看不出来是这沉船再制造浓雾。”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什么精工巧技？ “外邦的工艺和原大有不同。” 崔郢淡声解释了两句。 “相传百年前外邦曾有一位匠人，被誉为是天神下凡，泄露天机，他制造的东西，功能千奇百怪，世间绝无仅有，一度引得各国皇室注意，都想要招揽他到宫廷之，专门为皇室制作，但每每派去的人，明明已经到了家门口，却根本找不到路进去，最后全都黯淡而归。” “那后来呢？” 这勾起了拓跋尔深深的好奇。 崔郢摇摇头。 “这都是外邦的事，没有明记载，我知道的这点也是以前从一位外邦商人那里听来的，当时他喝醉了，多说了几句，等到酒醒后再问他，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这样的奇人异士，想必不是凡人能够窥见的。” 谢明欢感慨。 晋王不以为然：“世间技艺只要勤学多思，总会有人有创新，这什么匠人，一听就是被吹捧的过头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 逃跑 拓跋尔带回来的消息，只是进一步验证了李叔没有骗他们而已。这些，之前从李叔口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 所以两人没有拓跋尔预想的那么激动，甚至表还透着一点点古怪。 “师姐，你们好像一点都不激动？” “发生了什么事？” 崔郢已经越过拓跋尔，重新坐回到到了院子里的那方石桌旁。 谢明欢叹息一声把方才从神婆口问出的事告诉了他。 “这又是什么线索？”拓跋尔有点懵，“所以是又多了一个嫌疑人吗？” 很快，拓跋尔突然恍然大悟。 “师姐，我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这沈树就是荇芳的意人？荇芳和李应在一起之前，喜欢的是沈树？所以等李应娶了荇芳之后，沈树受了ciji，所以开始杀人？” 说完他又觉得不太对劲。 “可是那名单里受害的不止李应一个啊。那些人又刚好都是参与打捞了沉船的，这又该怎么解释？” “之前咱们不是说，凶手的动机和沉船有关吗？” 谢明欢对拓跋尔的分析能力很满意。 “不错，你说的这些都对。” “这些也是目前我们还不能完整的将案联系到一起的重要原因。” “那现在咱们要怎么办？”拓跋尔问。 “现在只能等了。”谢明欢语气轻松，“说不定一会明安能带回来什么不一样的线索呢。” 拓跋尔这才想起来，好像那会回来就没见到师弟。 “对哦，师弟他哪了？” “好像半天都没见到他了。” “我在这。” 不说。 说曹cāo)，曹cāo)就到了。 谢明安步履轻缓，一派淡然地走进来，单是从他的表来看的话，实在看不出什么来。拓跋尔凑过去，追着谢明安好奇地问：“师弟，你去哪了？” 谢明安挣脱开拓跋尔的磨爪，弹了弹被拓跋尔抓皱的袖子，方才慢慢说道：“我去李应家里见了见他的大哥大嫂，还有他的媳妇。” “如何？”谢明欢问。 谢明安看向谢明欢和崔郢，脸上总算多了点笑意。 “有问题。” “哦？” 谢明欢也开始催促，让他别再卖关子了。 谢明安轻咳一声，认真说起了他去李应家的前因后果。 之前谢明欢让他从神婆那里拿海妖提供的受害者名单，尤其是还没有遇害的那些人。一开始神婆很不愿，后来还是在谢明安的威胁下，才交了出来。通过这名单，谢明安一开始也以为李叔一家三人才是凶手最主要的目标，但后来他很快意识到，除去还没有遇害的人之外，唯一可以称的上特殊的受害者就是李应，他有些怀疑李应到底是受害者还是帮凶。 所以从神婆口问不出东西，干脆去李应家走一趟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从李应的兄嫂口，他得知了很多新况。 “这李应捕鱼的能力并不好，据说原本李叔当时想喊的是李应的大哥，但也不知道传信的人怎么回事，后来去的是李应，人都去了再把他赶回来也不合适，李叔便也没有再换。但实际上，李应出海的时间很少，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雄京街头混，但因为神婆溺他，帮他掩饰的好，所以村民都还不知道，只当是神婆心疼小儿子，所以不愿意让他多出海干活。” “据说李应在雄京有个好兄弟，两个人经常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甚至有一次李应还偷了神婆很多据说是可以见到鬼神的香料，好像就是那个兄弟说，自己的来一个古方，按照古方上的步骤去做，就能够请来神仙。” 拓跋尔听的目瞪口呆。 “李应这好兄弟，不、不、不会就是沈树吧。” 谢明欢点点头。 “很有可能。” “从这些行为上看，沈树的可能很大。” 谢明安继续道。 “因为李应被宠坏了，所以做兄嫂的对他意见不小，这也说得过去。最奇怪的是李应的媳妇，她一开始根本不打算见谢明安，后来还是李应的嫂子强行将人拉了出来，拉出来后谢明安才发现，李应媳妇已经怀甲了。” “他并不知道李应媳妇对他的感觉，但按照正常思维来看，也不敢问太过的事，避免李应媳妇绪激动。可是很快，谢明安就发现问题了，李应媳妇完全对李应是一问三不知，被问的急了，就丢下一句他是活该，就甩胳膊回屋了。” “这孩子应该也不是李应的。”崔郢突然开口。 谢明安诧异地挑眉，他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 “怎么说？” 拓跋尔抢着把沈树和荇芳的事告诉了谢明安。 谢明安听后也是一脸的狗血。 “所以这其实是qingshā？” 谢明欢点头又摇头。 “qingshā只是触发沈树杀人的原因之一，但他杀人的手法多样，又有这么详细的名单，事应该和沉船还有关系，只是咱们还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 说到这，拓跋尔突然开口道。 “师姐，你相信人的直觉吗？” “你想说什么？” 拓跋尔嘿嘿笑了两声。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之前你不是让我和李旺出海去找那毒鱼吗？后来我潜入海水里，跟着毒鱼追了一会，发现它们的游动路线非常固定，也是朝着那片海域而去，我总觉得那里还有重要线索咱们没发现。” “我觉得咱们应该去沉船和浓雾后面的悬崖那里看看，说不定凶手就藏在那里呢。” 谢明欢认真想了想，拓跋尔说的没错。 “你的直觉这次也许可以立大功。” “和我想的一样，想要找到和沉船之间的联系，还是要从沉船入手才行。” 谢明欢赞同拓跋尔的提议。 正准备商量什么时候再过去的时候，李叔突然匆匆跑了进来。 “王妃，不好了。” “方才李应的嫂子过来和我说，李应媳妇跑了。” “什么？” 谢明欢有些惊讶。 “她为什么要选这个时候离开？是沈树找她了？还是她也和这个案子有关系？” “派人去她娘家守着，再沿着她逃跑的地方追一追，如果追到了就把人带回来。” 第七百一十三章 太难了 拓跋尔不得不带着他回去。 李瑞和李月尔见到疯子，吓了一跳。 “这、这谁啊！” “疯子！” 拓跋尔将他怎么出现的，把自己吓了一跳，还有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两人。李瑞警惕地看着疯子，挡在李月尔面前：“那你把他带来干什么？我看他也不像是需要被救，反倒是我们，都被他骗了！” 拓跋尔也很无奈。 “我也不想啊，可是他非要跟来。” “不过……他把晴娘送下山了，说不定现在，咱们也可以跟着他下山？” 之前拓跋尔虽然说沿着脚下的路往下走就可以了，但他自己心里其实没底。现在，疯子自己送上门了，不用白不用。 想到这，拓跋尔忽悠疯子：“你能听懂我说话吗？我跟你说，现在你带着我们下山，就是上次你怎么带美人下山的，现在带我们下去，到时候我们带你一块离开，你觉得怎么样？” 疯子歪着脖子，目光一直盯着拓跋尔，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话。 李瑞在旁边冷笑，觉得拓跋尔脑子有问题，和疯子讲道理，怎么可能行得通。 “好！” 疯子突然拍手。 “好好好。” “走，我带你们走。” “跟我来。” 说着，疯子竟然转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就往下跑。 跑了几步又停下来，仰头望着上面的拓跋尔他们。 “来啊。” “来啊。” 李月尔有点怕。 “这个疯子……怎么怪怪的。” “没事，难道咱们三个正常人，还怕一个疯子吗？” 拓跋尔安抚道。 但他这话，还不如别说。 李瑞护着李月尔，跟在拓跋尔后。 拓跋尔朝疯子走了过去，竟然迅速调整好了面对疯子的表：“来了，你在前面走，我们跟着你。” “跟着？” 疯子又歪头看拓跋尔。 “嘻嘻嘻好，跟着。”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在想什么，还是做什么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跟着疯子一路往下走，尤其是绕到了其中一处山谷时，透过山谷，已经能够看到下面的抚平县城。 “咱们就快出去了。” “我都看到县城了。” “走，快走。” 李瑞和李月尔都心中激动。 拓跋尔却皱眉，盯着还在前面走的疯子，若有所思。 还不等他想明白心中的疑虑，就出事了。 三个人都感觉是在下山，甚至觉得好像已经下到了山顶，但是疯子却突然停住，弯下子开始拔草。 “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 “我看继续往下走，应该很快就能到了，要不就把他扔这，咱们赶紧走吧。” “等一下，我总觉得他……应该很重要。” “一个疯子能有什么重要的！” 李瑞的话刚说完。 疯子就突然歪过头来，朝三人咧开了嘴，笑的更加……渗人了。 “这、这里！” 草丛下面竟然是空的。 疯子把草拔掉后，露出了一个空空的暗黑的大洞。 “这是什么？” 拓跋尔上前两步。 “我们要下山，你带我们来看洞干什么？” “下面，下面。” “下面？”拓跋尔探过头去，里面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楚，“下面有什么？” 结果就在他发问的时候，疯子却突然一把将他推进了洞里。 “拓跋！” “你干什么？！” 李瑞和李月尔同时惊叫。 可是已经晚了，拓跋尔已经被疯子推进了洞里。 “哥，怎么办啊，快救救拓跋啊。” “你在这别动！” 李瑞撸起袖子，朝着疯子踢了过去。 可是他那点功夫其实都是花拳绣腿，不仅没有踢中疯子，还被疯子反手也推进了洞里。 “哥——” 外面就剩下李月尔和疯子了。 疯子再次歪着头笑看着李月尔。 “嘻嘻嘻，美人，救我。” “你、你别过来啊，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过我，我——” 李月尔说不下去了。 “呜呜呜呜——” “我错了，我不应该进山的。” “谁来救救我啊。” 李月尔突然失控的大哭了起来。 而疯子，则一点点朝她bi)近，伸出手想要抓她。 “住手！” 齐盛一声冷喝，晴娘和胡书从后面冲上来。 “李姑娘，你没事吧？” 琪儿把李月尔扶了起来。 他们下山的路上，本来是听了崔郢的话，顺便看看山中排放雾气的地方有多少，没想到竟然在最后快要下山的关头，听到了李月尔的哭声。 大家心中俱是一喜，人还活着，没事。 赶紧循着声音找过来了，结果刚过来，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齐盛第一个冲过来。 李月尔看到谢明欢等人，提着的心落地。 可是大哥还有拓跋他们都被推进去了。 “王妃，快救命。” “我大哥，还有拓跋，他们刚刚都被疯子推进去了。” “什么？！” 李月尔指着那边的洞口：“就是那里，疯子把他们都推进去了。” 谢明欢闻言，不由严肃了起来。 晋王已经挥手派人进去了。 但是—— 很快，他们就被赶出来了。 “都别进来了。” “这下面地方小，放不下。” “李大哥，你也先出去吧。” “把火折子给我留下，我还得再仔细看看。” 进去的人把李瑞也带出来了。 李月尔扑过去：“大哥，你没事吧？” 李瑞摇摇头：“我没事。” 他也看到了谢明欢、晋王等人：“王爷，王妃！” 谢明欢：“李公子，这两你们没出什么事吧？” 李瑞摇摇头：“我们没事……只是下面……” 李月尔：“哥，下面怎么回事？” 李瑞的脸色很难看：“下面……全是尸骨，那些尸骨都是黑色的。” 还不等谢明欢和晋王有动作，崔郢便越过几人，直接跳了进去。 “崔大哥，你怎么进来了。” “崔大哥，我都看过了，这些尸体……很不一般。” “拓跋，下面除了尸体还有别的吗？” “我让人下去把尸体带上来吧，让琪儿和张清大人检查一下。” “师姐，等一下。” “好了，我都看完了，崔大哥那里也没问题，等我们先上来，再让他们下来搬尸体。” 等拓跋尔出来，看到谢明欢后，瞬间苦了脸。 “师姐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这两天你是不知道啊，我太难了。” 李瑞在旁边听的很是心烦。 拓跋尔哀嚎地很……有喜感。 谢明欢瞪了他一眼：“好了，回去想吃什么随便点，犒劳你。” 拓跋尔：“我就知道师姐最好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 恶事 一具具的尸体很快被抬了出来。 被制住的疯子，看到那些尸体被抬出来，特别激动。 “哈哈哈——” “出来了，出来了。” “我救了你们，金子都是我的了，是我的了！” “他在说什么？” 胡书有些好奇，拿着大刀走过去。 “喂，你一个人在这嘀嘀咕咕什么呢？” “胡大叔，他是个傻子。” 拓跋尔喊了一声。 但下一刻，却见晴娘也走了过去。 “是他。” “谁？” “就是那个小鬼。” “咱们要找的就是他？！”胡书瞪大了眼睛，“好家伙，这可是费了咱们好大的力气了，没想到最后在这找到了。” 晴娘皱眉看着疯子，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 “你还认识我吗？” 疯子闻言，抬头看了看晴娘。 他笑的更欢了。 “美人！” “你是美人！” 晴娘绷着脸。 “什么美人，我是女侠，我之前说的你都忘了吗？” 疯子哪里能记得那些，听不懂晴娘的话了，又开始望着那些尸体咯咯咯的笑。 拓跋尔耸了耸肩：“估计是在山里待的久了，一个人憋疯了吧。也不知道这些尸体……和他有没有关系。” 琪儿和张清已经忙碌了起来。 “小姐，这个……和咱们那在路上见到的尸骸差不多，应该也是中毒。” “他们中的毒更深一些。” 张清神色严肃，他心里实在是想不明白，是什么人会对他们下这样的毒手。 拓跋尔则跟在谢明欢边问：“师姐，你们进山是来找我的吗？” 不等谢明欢问，拓跋尔就把他们之前的遭遇说的清清楚楚了。 “对了师姐，那个村子说的神……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而且他们好像这几天要干件大事，我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师姐，咱们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着点？” 谢明欢：“你说听到他们提到了祝大？” “是啊。” “怎么？难道师姐你们认识这个祝大？” “是认识一个叫祝大的。” “看来应该是祝大的村子。” “这些百姓，原本守着耕地，四季劳作，安稳度，但是现在被他们这些人以搅合，唉……” 谢明欢没有再说下去。 晋王：“这些事，回头让杨钊去头疼，咱们把事查清楚了就是了。” 谢明欢指了指那些尸骨：“这些应该也和他们脱不开干系，只是……他们为什么要对这些人下毒呢？目的是什么？” 晋王冷笑：“不是要复活……说不定是用来献祭的。” 谢明欢有点诧异，没想到晋王会做出这样的猜测。 拓跋尔听到了重点：“师姐，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复活？” 谢明欢摆摆手：“这事等回去了再告诉你。” 琪儿和张清很快做好了初步检查。 这些尸体略微数了数，竟然有二十具之多。 “这么多，咱们全都带下去怕是有点难度。” “把他们就地掩埋了吧，已经遇害多时，除了一深入骨头的毒素，怕是很难还保存着其他线索。” “先埋了，等回头事结束了，若是有人想要认领再说吧。” 于是这些尸体被就地掩埋了。 众人也不再多耽误，很快下山回城了。 一进城，杨钊就等到了消息，等谢明欢他们回到府中时，正好碰上带着人急匆匆赶来的杨钊。 “王爷，王妃，你们没事吧？” “无事，进来说吧。” 杨钊也跟着进来了。 大家洗漱后，坐在一块，说起了山中的事。 越说，杨钊的眉头皱的越紧。 最后他直接跪下请罪：“王爷，是下官办事不利，才导致外面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发生，那些百姓无辜，他们也是想要过好子，多挣点钱，错的是下官，是下官不察。” 杨钊这样的，是真的好官。 一心为民，哪怕这些百姓给他惹了事，但杨钊还是透过事物的表象，直击本质，错的是那些利用百姓的人，还有他这个治理不力，没有早点发现问题的父母官。 晋王摆摆手：“行了，事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件事说不得在你来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都顾及到。” “不错，如果我所料没错，那些死者家属应该都不曾报过案，很可能在他们看来，自己的亲人失踪……是被神带走了，是去享福了。” 这是谢明欢从拓跋尔之前说起的祝大的事上分析出来的。 崔郢突然开口：“百姓大多更容易相信神鬼之说，再加上山中的异象，他们会被迷惑，也是理之中。” 拓跋尔：“所以师姐，你的意思是，那些人竟然是想要复活前秦末帝？要不要更搞笑一点啊，那个末帝早就不知道死到哪去了？他们是想怎么复活啊？招魂吗？” 谢明欢：“之前听他们提到，说是陛下的仪仗要到了，我想……会不会是他们找到了末帝的尸骸？” 胡书：“有副骨头架子能干吗啊？难道招魂附到骨头架子上？这不是闹呢嘛！” 晴娘：“前秦做过的荒唐事还少吗？听说又和他们有关，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语气里满是嘲弄和不屑。 拓跋尔：“那这个仪仗现在在哪了？咱们要不要提前把它截下来，然后一把火烧了？” 谢明欢无奈地看了晋王一眼：“王爷的意思呢？” 晋王邪魅一笑：“让他们做，本王到要看看，他们还真能把末帝召回来不成，若是能召回来，正好，这回轮到本王要他命了！” 显然，晋王是想到了前太子和魏王的事，语气裹挟了浓郁的杀气。 拓跋尔默默往谢明欢边挪了挪。 “那好吧。” “那咱们就等着，静静地看他们作死好了。” 谢明欢：“眼下还有一件事，那些尸骨……杨大人，不知道你可方便张榜告知城中的人，若是近年来家中有亲人失踪的，让他们都来提供一下线索，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有其他的地方是我们没有看到的。” 杨钊马上应了下来。 “下官马上就派人去办。” “师姐，你是想要查那些遇害的人的份？” “不错。从受害者出发，才是看透案件本质的第一途径。” 第七百一十五章 真疯假疯 “那些尸骸按照琪儿说的，都是死了两三年以上的了，他们死的时候，说不定还是前秦的人呢，这种陈年旧案……不好查不说，也没有查的意义了吧。” 拓跋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谢明欢不赞同。 “确实不好查。” “但你怎么知道没有意义？每个枉死之人，他们都有亲人朋友，不管是对死者，还是死者的亲人朋友，真相对他们都是慰藉。” “不错。” “之所以会有人犯罪，杀人，就是天下间还有很多人觉得，死亡可以掩藏或者让一些不愿意为人所知的事公开，对于凶手，可能死是一种藏污纳垢的好方法。” 崔郢的语气多了几分严肃。 “正是如此，才有了我们存在的必要，才使得我们做的事有意义，寻找每一个非正常死亡的受害者的真相，将那些被人极力隐藏的事物挖掘出来，不仅是给死者一个公道，更是避免更多的人再因为同样可笑的理由遇害。” 不仅是拓跋尔，在场的，还有齐盛、李瑞、杨钊，这一刻，他们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坚定的陌生却又血的使命感。 尤其是李瑞，原本在山上出事后，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哪怕原本满腹经纶，也想要报效国家，但却在当时的困境下，产生了动摇，原本准备留在北地的决心也开始摇摆，北地实在是太危险了，这里的危险不是他从小学到的官场倾轧的那种政治斗争，那样的斗争，只需要运筹帷幄，疏通关系，谁都不会**的撕破了脸。而北地的危险，却是未知的，不仅有前秦时候便遗留下来的弊病，更有因为生存、因为家破人亡而带来的毁灭的报复，甚至是无理由的伤害……这样的危险，不可预知，让他害怕。 回来后，李瑞一直在思索，要给父亲写信说一说这里的事，要和晋王推辞掉之前的事……可是，当他听到谢明欢和崔郢的话，明明很简单，很普通，但感受到他们内心的坚定时，李瑞又被震撼了。 这些危险，谢明欢一个女子不怕。 崔郢无功名，只是随心而为，为百姓做的事却要比自己一个官家子弟，叫嚣着要做出一番事业的也多。 他羞愧了。 “王妃，崔公子，虽然在下从未接触过查案，但接下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下想要略尽绵薄之力！” 李瑞郑重的同谢明欢和崔郢开口。 拓跋尔看了李瑞一眼：“李大哥，你之前在山中不是说——” 李瑞瞪向拓跋尔：“我说什么了？” 臭小子！你要是敢说出来，我马上把小妹送回洛阳。 感受到了李瑞无声的威胁，拓跋尔马上闭嘴。 “哦，我是想说，在山里的时候李大哥你不就说要把凶手绳之以法吗，呵呵呵……” 谢明欢不管两人之间的暗潮，笑着答应了李瑞的请求。 “等杨大人的告示张贴出去，怕是有得忙了，就是李公子不说，怕是本妃和王爷也要拉李公子帮忙呢。” “不敢，王妃尽管吩咐就是。” “王爷，王妃。” 明公公从外面进来。 “王太医那边出了点小事，带回来的那个疯子，和王太医打起来了。” “什么？！” 众人俱是一惊。 谢明欢和晋王已经出门奔着王太医的院子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疯子已经被人控制住了，但王太医的胡须却也被气歪了，尤其是院子外面的石桌上摆着的药箱，翻落在地上。 “王太医，怎么回事？” “哼！” 王太医狠狠地摔了一下袖子。 “还不是那个疯子！” “疯的彻底，没救了，赶紧把他带走！” 疯子被侍卫锢住，但他手里抓着两个药瓶，不断地扭动着，想要挣扎：“放开我……哈哈哈哈，放开我，我要吃药。” 晴娘走到疯子面前。 “嘘！” “安静一下。” 疯子真的安静了下来。 晴娘看着他：“你还认识我吗？” 疯子定定地看着晴娘，半天不吭声。 晴娘：“你不记得我了吗？前几你在山上，带我下山，后来我又去找你，把你带下来了。” 疯子怔怔的，半响突然笑了起来：“美人，救我，救我，美人。” 晴娘拿出之前疯子给自己的地契：“这些东西都是你给我的，你不记得了吗？” 疯子低头去看。 晴娘拿着那些地契继续道：“这些都没用！已经过期了，过期了你知道吗？” 疯子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给，都给你，呵呵呵。” 谢明欢看向胡书：“胡大叔，王太医已经说了，他的疯病是真的，晴娘她——” 崔郢：“疯子怎么会知道把地契给晴娘？疯子怎么知道那张纸有价值？” 拓跋尔惊讶：“什么？崔大哥，你的意思不会是说，这个疯子是假装的吧？难道他连王太医都骗过去了？” 王太医听到别人质疑自己的医术，很是不爽：“不可能，老夫绝对不会看错，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谢明欢看向崔郢：“崔大哥，你有什么想法吗？” 崔郢抿着嘴，盯着和晴娘互动的疯子半响：“暂时没有，但——” 晋王突然开口：“不过一个疯子，既然是真疯了，回头让杨钊把他带走吧。” 齐盛：“王爷，万一他真的是在装疯……要不属下派点人跟着他？” 晋王摆手：“不用，一个疯子而已。” 说完这话，晋王看向崔郢，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有些事，只有两个人知道。 崔郢没有再开口。 很快，疯子就被侍卫送去给杨钊了，杨钊便派人把疯子送到了城中专门收容痴傻疯癫之人的地方。 等疯子走后，晴娘有些无奈地问谢明欢：“明欢，我怎么感觉我带了个大麻烦过来呢？” 谢明欢摇头：“晴娘，这种暗之事，早发现才好，万一真的酿成了什么大错，那才可怕。” 晴娘：“算了，案子的事我也不懂，既然我手里的地契没用，我听胡大哥说，你们之前都看好了钱庄那个地方，不如我明天就过去准备吧。” 谢明欢：“也好，这几我们怕是要忙着查案子，收容所的事就交给晴娘你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发财了 第二，杨钊派人在城每个街道上都张贴了告示，说了在山发现尸骸的事，并且让家近五年有亲人失踪的，都到官府说明况。 看到告示的百姓心各异。 很快，就有人听到自己的邻居，或者从哪条街道上路过，传出来了阵阵哭声，这些哭很压抑，城的气氛瞬间沉重起来。 第一天没有什么人出现。 但山那些尸骸，却由崔郢和拓跋尔带路，杨钊派人过去一趟趟抬进了城，当那些尸骸从街道上被抬着走过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号。 到了傍晚时候，最后一批尸骸被抬回来后，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突然冲上前，拦着抬尸骸的队伍不让走。 “我的儿啊……你一走就是年，为娘要饭度，就是想等你回来，可是你怎么就死了呢。” 拓跋尔看向崔郢“崔大哥，你说这老太太是不是老糊涂了？这尸骸……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吧？” 崔郢“先过去看看。” 两人走了过来，老太太已经侍卫扶起来了。 “大娘，您先别哭了，您的儿子是也失踪了吗？” “是啊，他一走就是年，一直没回来，他是不是已经没了？” “年啊。” 拓跋尔看向崔郢。 “崔大哥，咱们在告示上好像写的是五年内的。” “而且这些尸骸再往五年前去判断，也不好判断了，这位大娘的儿子，真的会是其的受害者吗？” 崔郢皱眉“是不是，都先带大娘一块回去吧。” 说着他温声同大娘说道“大娘，您跟我们一块回去吧，这里不方便说话。” 老妇人双眼浑浊，使劲想要看清楚崔郢和拓跋尔，但都是白费力气。心只剩下想要见儿子的那点执念，她茫茫地跟着点头，嘴里说着好，但其实并没有听清楚崔郢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尸骸被暂时停放在府衙之。 崔郢和拓跋尔带着老妇人直接从大门进去，偏厅，杨钊早就在那了。 告示贴出去后，除了处理其他的事，只要空闲，杨钊就到偏厅，专门等着接待有失踪者的家属。 杨钊看到两人带着老妇人进来“这是——” 拓跋尔“大娘说她儿子年前离开了县城，然后就一直没回来，现在可能是觉得她儿子也遇害了。” 崔郢“先给大娘倒杯茶吧。” 老妇人手里紧紧地攥着茶杯，开始有点不安了起来。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啊？我想要见我儿子，我儿子呢？” “大娘，您先别着急，您儿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长什么样子？走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是去做什么？他成家了吗？” 拓跋尔早就想问了。 老妇人有点懵“你们是谁啊？你们认识我儿子吗？” 拓跋尔“……” 他看向崔郢和杨钊，这位大娘怕不是脑子不太好用了吧？ 崔郢揉了揉眉心“大娘，方才在街上，您还记得您做了什么吗？” 老妇人马上想起来了“对，对对，我儿啊……呜呜呜。” 想起来的同时竟然是开始哭了。 就是崔郢，一时也没有好办法了。 杨钊“要不你们先回去，大娘这……我带她回去，让我娘问问，说不定我娘有法子。” 杨钊觉得，许是他们三个男子在这里，老妇人有压力。 拓跋尔他们还在考虑，结果齐盛却来了。 “崔兄，那个疯子昨晚动了！” 拓跋尔没听明白“齐大哥，你们说什么呢？” 崔郢“现在人在哪？” 齐盛“我们没敢惊动他，只远远地跟着，不过他去的地方，已经记下了，我来找你，就是问问今晚如果他再动的话，咱们要不要下手？” 崔郢“今晚……我也去，先看看他去的是哪里。” 齐盛“也好。” 被忽略的拓跋尔“齐大哥，崔大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可是又觉得你们在说什么大事的样子？” 齐盛笑而不语。 崔郢“等有结果了再告诉你，这件事，暂时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拓跋尔“……” 到了晚上。 崔郢和齐盛一起，跟在最后面，一路跟着出城，最后竟然又回到了山上。 齐盛小声解释“昨晚他没有来山上，是去了城一个荒废的宅子。” 崔郢“先跟着看看再说。” 前面被跟踪的疯子，脸上挂着疯狂和激动，根本没有意识到后面有人。他的腿脚灵活，步子走的飞快，目标也很准确，一路朝着山腰处而去。 到了山腰，疯子左右瞧了半天，朝着东边去了。 没有走太久，就在一颗大树下驻足，竟然开始挖树。 “挖树？” “不会是犯病了吧。” 很快，一个半人高的大坑被挖了出来，但里面除了黄土，并没有什么东西，疯子脸色难看了起来，像是有些不相信。 然后他又转疯了一样朝另一边去，在一个和之前被挖的差不多的大树下停下来，继续挖。 “又挖？” 齐盛越看越糊涂。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这回疯子竟然在树底下挖出了一个大箱子，那箱子很大，只露出了一个头来，箱子被锁着，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疯子先是趴在箱子上面傻笑，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子。 “难道他昨天是去取钥匙的？” 齐盛有点明白了。 很快，就听到疯子开始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的，都是我的。” “谁也不能抢，我的！” “哈哈哈……” 开箱后，箱盖正好挡住了齐盛他们这边的视线，所以只能听到疯子的笑声，却看不到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 “崔兄，我去看看。” “嗯。” 齐盛悄悄绕到了疯子后，等他看清楚箱子里的东西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尸骸！ 更多的尸骸！ 只是……疯子为什么对着尸骸发笑？还说尸骸都是他的？ 他不会把这些尸骸看成别的了吧？ 就在齐盛疑惑的功夫，疯子竟然还抱出了其的一副尸骸，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脸上的表……洋溢着激动。 一直到疯子心满意足的抱着尸骸离开后，齐盛才吩咐人将箱子挖出来带走，而崔郢则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箱子，皱紧了眉头。 。 第七百一十七章 与虎为皮 “他在声东击西。” “还有人跟着他吗？” 崔郢突然开口。 齐盛心一惊，之后是自责“没有了。现在怎么办？要不我去追？” 崔郢“现在是晚上，山的况复杂，他会声东击西，若是追上去，说不定还会打开其他的山陷阱，算了。” 齐盛想不明白“崔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不就是个疯子吗？” 崔郢“一切还只是猜测。” 齐盛“那现在怎么办？” 崔郢“先把这些尸骸也带回去吧，等明看他会不会回来吧，如果我没猜错，他说不定会回来。” 齐盛“他还会回来？！” 崔郢到底没有解释他的这些猜测从何而来。赶在关城门前，他们带着装满了尸骸的箱子回来了。 也不用特意去府衙了，因为他们刚好在路上碰到了杨钊。 杨钊“家母已经问清楚了，我正准备去和王妃汇报。” 齐盛“到底怎么回事？” 杨钊“这老妇人以前就在城卖豆腐，后来前秦征兵，她男人为了保住儿子，就自己入伍了，后来到底是死是活也没个信，老妇人就自己一个人把儿子养大了。年前，前秦刚有乱象的时候，她儿子听人说起了一个发财的路子，跃跃试，背了个抱负就走了，走之前不仅把家里的积蓄全都拿走了，还留给老妇人一个孙女，那小孙女据说去年就没了，生了重病没钱治。至于这儿子，走了之后就一直没回来了。” “发财的路子？” 崔郢敏锐地捕捉到了话的重点。 “具体是什么发财的路子，大娘说了吗？” “我娘也问了，但大娘根本不知道，就说她儿子说的特别肯定，还说已经有人发财了。” 齐盛问崔郢“这算是线索吗？” 崔郢“暂时……还不能算。” 杨钊又问他们“你们收获如何？” 齐盛“唉，别说了，都怪我，让那疯子给跑了。” 三人一路说着话回去了。 谢明欢和晋王听说疯子跑了，倒是没多大反应。 反倒是拓跋尔，像是如梦初醒。 “哦，我知道了！” “你们白天的时候，说的是疯子啊？” “怎么，这疯子有问题？” 齐盛“崔兄说明那疯子可能还会回来。” 晋王“那就明天再说吧。” 本来他都准备和妃……是吧，结果被喊起来，晋王很是不爽。 就在晋王拉着谢明欢准备回去的时候，李瑞竟然披星戴月地回来了“大家都在呢？正好！我这有几个线索，不知道对案子有没有什么帮助。” 李瑞这两天早出晚归，竟然是去张贴告示地地方主动出击去了。他观察那些看告示的人的反应，同时在茶肆、小摊上打听每条街上可有失踪的人，结果这一打听，竟然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城北张贴告示的时候，我看有个男子看到内容后，脸色古怪，很快就跑了，我就一路跟过去，结果发现他一路进了一间茶馆，很快茶馆的掌柜的就跟着他又出来了，一块去看告示，那掌柜的看完后，脸上明显是悲伤，但他却带着男子唏嘘着回去了，我在他们门口等了半天，也不见那掌柜的再出门。” “后来我问在附近乞讨的，他们说这掌柜的姓王，原本还有个弟弟的，但三年前他弟弟出去卖茶就再也没回来了。” 拓跋尔“那他弟弟失踪了，为什么不报案？” “我也纳闷，干脆直接进去询问，结果那掌柜的却说他弟弟没有出事，只不过是自己闷声发财而已。” 李瑞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 “后来我按照记忆城的方位，每隔几个街区就找人问上一问，我一共问了二十多条街上的人，结果他们竟然都能说的出来附近哪条街上曾经有谁离开了就再也没回来，也说不上到底是不是失踪，但人走了，就都没回来了。” 拓跋尔“二十多条街，每条街都有这样人走了没回来？！” 齐盛“之前咱们抬回来的尸骸就有十几具，再加上方才箱子的，少说也有三十余人了。” 杨钊“这是数量……不算少了。” 谢明欢“不论城这些是不是失踪遇害了，只说咱们已经发现的这些尸骸，本就是三十多条生命，看来在山上的这伙人，害人不浅啊。” 晋王“明天应该就是他们的大子了吧？齐盛，让你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齐盛“都准备好了！” 晋王冷笑“好，那就明天，等他们发现自己的美梦破灭后，再将人全都抓回来。” 齐盛“是。” 气氛不由肃杀了起来。 谢明欢“今天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齐盛“杨钊，我送你回去。” 杨钊失笑“不用了，就在城里，我又是城县令，难道还能出事吗？” 结果……还真的出事了。 杨钊拒绝了齐盛的好意，只带着跟自己来的随从一块回去。 走出了两条街，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还在的也是之前在街上出摊的小贩，这会正在收拾东西。 “大人，救救我吧。” 突然，一个黑漆漆地人冲过来，一把扑倒了杨钊面前。 “大人！” 随从马上上前，想要保护杨钊，但已经晚了了。 杨钊只觉得双腿像是被zhēnci了一下般，然后是眩晕，晕的厉害。 “大人，救救我吧。” 那人明明已经把杨钊扛起来开始跑了，但却还在喊着这句话。 随从早就慌了手脚。 “你站住！” “放开我们大人。” 随从没跑几步，就被提前设的陷阱绊住了。 杨钊醒来时，处在一荒僻的院子里。 将他扛来的人正饶有兴致的在火上烤。 “大人醒了？” 杨钊皱眉，盯着火苗对面的人。 “你是那个疯子！” “呵呵呵，是。” 疯子显然心很好。 “你想干什么？山里那些事都是你做的吗？” 疯子听到杨钊的质问，使劲摇头。 “不不不，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我喜欢的是钱，又不是尸体。” 杨钊“但你知道是谁杀的他们！” 疯子耸耸肩“哈哈哈，是啊，我知道，他们太可怕了，是魔鬼！” 。6 第七百一十九章 金库 等钥匙的时候，杨钊才把自己的猜测和齐盛说了。 “如果他是真的疯了，那一切可能就只是巧合，但他说的金库，我猜有可能是那些行凶的人藏赃物的地方。” “什么？！”齐盛震惊了，“那如果他是装疯卖傻呢？” “如果他是装疯，那有可能他在金库那里做了其他准备，之所以劫持我就是想要拿到钥匙，我跟他去……或者是你们暗中派人，都不会太顺利，与其这样，还不如当他是真的疯了。” 齐盛听完，对杨钊的决定很不赞同。 “那你这是自己送上门去啊。” “不行，我现在就去把他抓了，带回去言行拷问，就不信问不出来。” “不要。”杨钊拦住齐盛，“其实……我觉得他是真疯的可能更大，这一切可能只是巧合，当时找到那把钥匙的人是我的心腹，不可能透露出去，如果他是装疯，我反倒有些怀疑，他怎么会这么快找到钥匙的下落。” “不管是装疯还是真疯，他为什么要绑架你啊？” “他方才提到，让我派人送他离开，或许他知道我是县令？你们到抚平的事，知道的人不多，更何况是一个疯子，但我已经在抚平近三年了，或许他知道我是谁？” 这个推测，齐盛觉得一点都经不起推敲，但王妃也说过，有时候最不可能的事，往往就是最简单的真相。 他劝不了杨钊，只能配合他的计划行事了。 “一会我派几个人跟在暗处，到时候让他们听你的吩咐，见机行事，不管怎样，最少也要有个地方吧。” “……行吧，不过你和他们说好，让他们离得远点，不要靠的太近，我怕疯子不知道，但山里的人如果真的和疯子有什么的话会发现。” “知道了，一会钥匙拿回来了，你跟着疯子去，我回去告诉王爷。” 取钥匙的人回来的很快。 杨钊接过钥匙，安抚地拍了拍齐盛的肩膀，走了出去。 很快，疯子看到他手里的钥匙，脸上的激动不似作假。 “咱们走吧。” “好，走走走。” 疯子拉着杨钊，竟然一路小跑了起来。 齐盛派了四个人在暗中跟着，自己则赶紧回去和王爷、王妃回禀去了。 等谢明欢他们听说了杨钊的遭遇后，也不由跟着诧异起来。 拓跋尔“这个疯子有点玄啊。” 崔郢“金库？他说的是金库？” 他的表有些古怪，尤其是看晋王的目光，像是带着点欣慰和感慨般。 晋王被看的有点莫名“崔公子，金库就金库呗，你总看本王做什么？” 崔郢摇摇头，语气却是少有的轻松。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如果在下以前听说的那些事是真的话，那这件事，对于王爷来说，或许是件大大的好事。” 晋王来了兴趣“什么好事？” 崔郢“当年晋军打入前秦皇宫，不知道在国库中找出了多少金银珠宝？” 晋王“不多，但末帝的小金库和我们司马家的比，还是很富裕的。” 崔郢却摇摇头“王爷，你们可能都不知道，别看末帝荒，但前秦的皇室的家不薄，听闻前秦皇室先祖曾经给后世子孙留下的黄金万万担，白银珠宝不计其数，前秦为什么会败落的这么快，就是因为皇室子孙太过富有，从小便纵声色之中。” “黄金万万担？” “用担来衡量，这得是多少啊。” 谢明欢突然插话道“以前我好像听六叔说起过，说前秦皇室的先祖有人会探矿，四海之间，哪里有矿产金石，他们都非常清楚，当时把朝廷建在北地，也是因为北地多矿产。” 崔郢点头“不错，眼下北地数得上的矿山没有几个还有东西，那里面的金银矿石都去哪了？前秦末帝就是再荒，也不可能消耗掉那么多的金银。” 晋王兴趣更浓了“崔兄的意思是，疯子说的金库，可能是末帝藏在外面的小金库？” 崔郢“也只是个猜测罢了。不过末帝早在十年前就下旨给自己开凿陵寝，但一直到他自绝于宫中，包括当时的心腹大臣，都没有人知道他的陵寝到底选址在哪里，又是什么人在督造的。如果这些事联系在一起，或许末帝对陵寝的事讳莫如深，就是因为他借着开凿陵寝的名头，其实是在选地方藏金子。” 晋王“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昏君，能想到这种地步，可见他也是真的金银了。” 谢明欢“这确实是好事，王爷正愁北地财政匮乏呢，这算不算是老虎打盹正好碰上送枕头的。” 晋王也很开心“既然如此，明天的大戏本王更要让他们好好唱下去了，就当是本王恩赐他们的，折腾一场也不容易。” 众人皆是无话，但心里也都跟着开心了起来。 再说杨钊，跟着疯子一路跑进了山里。 疯子的体力是真好，杨钊气喘吁吁，他却连个汗珠都没有。 “还要多久啊，咱们要不先歇会吧。” “不行，再晚就来不及了，快，快！” 疯子好像很着急。 杨钊只能继续跟着疯子，艰难地往上爬。 这回，疯子带着杨钊去了一个可能谁都不会想到的地方。这里有山中的清溪，沿着清溪一直走，最后竟然到了一个废弃的猎户住的临时的木头屋前。 “到了，到了。” 木头屋其实已经破旧不堪了，虽然大门上挂着锁，但两边的窗户是空着的啊，杨钊不明白疯子执拗的想要拿钥匙是为了什么。 疯子接下来的动作更加古怪。 他往前靠近的每一步都很小心，像是那木屋很危险一样。 杨钊谨慎，干脆踩着疯子的脚印，跟在他后面。 疯子拿着钥匙，小心翼翼地开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后，疯子脸上闪过一抹痴狂又着迷的笑“打开了，开了。” 杨钊也不催促他，静静地跟在疯子后。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和疯子两人刚刚进去，地面就突然下塌，两人都来不及呼救，就掉进去了。 “啊——” 疯子害怕起来。 杨钊则是感受到了摔在地上后的剧痛。 四周因为两人衰落下来，扬起了浓浓的灰尘。 然后—— 。 。 第七百二十章 轰动 花娘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二佛爷连连大笑的这一幕。 “他怎么了？” 拓跋尔对花娘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找死。” 花娘也没有指望他们能给自己什么好脸色。如果说见到二佛爷第一眼，看到他脸上挂着血渍，还会下意识地触动两人第一次相见时的几分谊，那么第二眼，就是无法压抑的痛恨。 她瞬间清醒过来，记起了自己的使命。 谢明欢朝花娘点点头，示意她上前来和二佛爷说话。 “尔格。”花娘语气平静，看向二佛爷的目光，无悲无喜。 二佛爷的父亲是外族，前秦开放和西域各国的通商，二佛爷的父亲白手起家，在吕梁建下了不小的家产，娶妻生子。奈何二佛爷的母亲喜欢上了来家中教儿子读书的先生，从而埋下了这一环环祸事。二佛爷的本名叫尔格，姓氏他不曾透露过，花娘后来也没有再问。 听到花娘的声音，二佛爷从笑声中清醒过来。 他看到花娘的那一刻，脸上松了一口气“你来了！” 但下一秒，却又变了脸，伸手想要去抓花娘。 “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我明明说过要娶你的，是你不愿意，你宁愿还在青楼里卖弄风姿，也不愿意嫁给我。” 花娘平静地看着他。 “尔格，这么多年，你还是没长大。” 二佛爷愤怒地反驳。 “不，我长大了，我已经足够强大了，我能够保护你了！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都死了。” “是你不要我了，是你拒绝了我，现在又背叛我。你怎么能背叛我？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背叛我，只有你不行，只有你不行！” 花娘轻声问。 “为什么我不行？” 二佛爷顿住了，他的脸上又出现了最初那股迷茫的状态。 “因为、因为、因为……你是花娘啊。” “你是救了我的花娘啊，我们相依为命，我们共患难，我们共同经历生死——” 花娘打断了他的话，急促地说道。 “不！” “经历生死的是我，而你，只会躲在后面，只会把我推到那些人面前。你忘了吗？你亲眼看着他们对我……你就站在那看着，一点上前的胆量都没有，甚至他们走后，你都不敢过来扶我一把。” “后来你杀了他们，被官府通缉，我说我们一起往南边逃，你答应的好好的，第二天却偷偷拿了我们所有的积蓄，一个字都没留就走了。如果不是我跑的快，现在只怕还在大牢里等死呢。” “你说我背叛你，你问问你自己，到底是谁背弃谁？” “你一走三年，再回来的时候叱咤风雨，成了观音教的二把手，你说你有权有势想要娶我为妻，我当时还真的信了，我高兴坏了，嘴上故意为难你，心里却想着明天就答应你。你走后，我发现你的斗篷落下了，我追了出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你眼睛都不眨在大街上骗走了一个姑娘，对她百般凌虐不说，还干净利落地将人杀了扔进了河里。我知道你杀过人，却从没想过，你竟然会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说要娶我，是要让我继续跟着你过担惊受怕的生活吗？是想官府下次再抓你的时候，继续把我留下吗？” “我以为你想给我的是后半生的安稳，但你是吗？” 花娘的质问，一句比一句凄厉。 甚至说到最后，不再是二佛爷想要抓住她，而是她突然冲了过去，仅仅地抓着二佛爷的胳膊，手上的力道，恨不得将他揉碎了，嚼烂了。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二佛爷被花娘的质问打乱了原本的愤怒，他再一次陷入到自己混乱的精神世界中。 花娘却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尔格！现在告诉我，你还囚了多少女人，还有你杀害的那些人，她们的尸体在哪里？你还有观音教，你们还想在北地做什么？” “只要你把这些告诉我，以前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坐牢，陪你一起去死。” 二佛爷迷茫地抬头，模样无助。 “你陪我一起？” 花娘掩下心中的绪，平静地点头。 “对，陪你一起。” “只要你乖乖回答那些问题，以后我都陪着你。” 拓跋尔有些担心地看向谢明欢，无声地问，这样能行吗？ 谢明欢平静地等着。 很快，二佛爷开始在花娘一遍一遍的引导下，说起了那些问题。而他的样子，也和之前完全不同，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 拓跋尔更加奇怪了，频频看向谢明欢。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尔格竟然完全没有任何变动的将那些事全都交待了。 待他说完最后一个问题。 花娘再也忍不住将人一把推开。 尔格也在被推开的这一刻，从之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你们对我用药！” 清醒的那一瞬间，二佛爷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也是在这一刻，拓跋尔惊讶地张大了嘴看向谢明欢。只是谢明欢却无意解释，只是拿着已经记录好的名单，转离开。 不过短短几，按照名单上所写的地址，仅吕梁就发掘出了近二十具尸体，这些人大多数已经腐烂，只能通过残留的衣物辨认份，少部分最新受害的，虽然面容犹在，但面容确是狰狞而痛苦的。 谢明欢和吕太守合作，张贴告示，让家中有女儿失踪的前来认尸，另一方面则开始讲观音教的种种恶行公布于众。一开始百姓还不相信，等谢明欢和吕太守将二佛爷游街示众，又配合官府对观音教的部分神迹加以讲解演示后，大部分百姓总算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之前陷入了多大的骗局之中。 观音教再次轰动，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对他们的信仰。 更多的人前来指认观音教的罪行，原本沾沾自喜以为自家女儿受到观音教庇护的人家，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把女儿推向了死亡边缘。 一时间，偌大的北地，人心更加惶乱。 谢明欢则在这个时候，以晋王的名义发布声明，安稳民心。 。 第七百二十一章 十年 “师姐，这得走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以前我看书上写，有人误进了一个山洞，等从山洞另一头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从进山洞时的大西北到了南边的某个小岛上，咱们一会走到头，不会也离开了抚平，去了别的地方吧。” “你想多了，书写的那些事，大多是进行了艺术修饰，来增加故事的趣味，哪有那么神奇的事。” “崔大哥，师姐说的都是真的吗？书上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谢明欢“……” 现在她有点怀疑叔到底是怎么教弟子的了，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她哪知道，谢爷除了教拓跋尔认字启蒙外，还真没有正经都是直接按照年纪划分后，丢给拓跋尔读的，不仅如此，每本书还只能让拓跋尔问十个问题，所以……像这种不是很重要的小疑惑，拓跋尔是从来没有问过师父的，都用来留着问别人了。 以前谢爷带着拓跋尔去拜访的那些朋友，没少被拓跋尔问住，之后就是感慨谢爷带徒弟的方法与众不同。 崔郢倒是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才说“这种书上的见闻，依照我们现在所知确实是过分夸大了，但我也曾在一些残卷上看到过，有人提出过假设，认为往下面走，空间是缩小的，和地面上的空间不对称，这样一来，就看地面和地下的比例是如何的了，如果真有的地方比例够小，那从下面只走一个山洞的距离，到上面却是千里万里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的说法……谢明欢都有些惊讶。 “竟还有这种说法？” “也是残卷上提到的，前后具体讲的是什么参差不齐，只做消遣罢了。” 拓跋尔却兴致勃勃了起来“要是真的这样的话，我怎么倒是觉得咱们现在处的地方好像要比地面更广阔，会不会正好相反？” 谢明欢失笑。 “好了，这些事还是留给专门的人去研究吧，别忘了咱们是来做什么的。” “知道啦师姐，找线索，抓坏人，我记得呢。” 三个人继续往前摸索。 这一次，过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他们同时隐约能够见到光亮了。 “师姐，前面好像有出口。” “过去看看。” 崔郢已经沿着前面有光的地方走去了。 谢明欢朝后面挥了挥手，示意暗跟着的人一拨跟自己过来，再有人回去和晋王说一声。 很快，三人便走了出去。 他们竟是谁都没有感觉到，在下面的时候，地势竟然是往上延伸的，等他们都到出口的时候，竟然根本不用绳子那些，直接就是顺其自然的走了出去。 “这神了。” 拓跋尔还意犹未尽地回过去看。 “这是谁设计的啊，总不会是天然的吧。” “有钱自然可以招揽高人，走吧，四处看看，咱们现在应该已经不在山上了，但四周都是树，可能是在山附近的哪个林子里，大家都小心点，他们很可能就在四周。” 拓跋尔早就按耐不住往旁边走去了。 崔郢则一直朝前走。 谢明欢看着分开的两人，自己选了另一个方向。 三人走了没多久，晋王就从那里出来，直接找到了谢明欢。 “怎么直接跑出来了？要是外面有人埋伏怎么办？” 晋王的语气不是很好，带着担心。 谢明欢安抚地握着他的手“好了，我不是没事嘛，而且出来之前就派人去告诉你了啊，这不是知道你一会就到嘛。” 谢明欢一服软，晋王就没辙了。 “他们俩呢？” “往另外两边去了，到现在没什么动静，说不定还在往前走呢。” “这里交给他们去找吧，咱们回去。” 谢明欢没有拒绝，跟着晋王往回走。 两人堪堪要走到来时的洞口时，便听到了拓跋尔的喊声。 “师姐，救命” 谢明欢和晋王同时神色微变，脚步不停地朝着拓跋尔之前走去的地方跑去。 “拓跋？” “快去。” 晋王直接搂着谢明欢，掠到了空，施展轻功，从上面飞掠而去，竟是比那些同样全速跑过去的暗卫还要快。 很快，就看到拓跋尔了。 他被两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拉着，正要往他嘴里塞东西。 晋王没有放开谢明欢，但手上却多了两根银针，直接朝黑衣人飞了出去，两人瞬间闷哼一声晕倒在地，拓跋尔一口吐了嘴里面没塞好的破布。 “师姐，是你吗？” 这时候暗卫也到了，三两下就把拓跋尔松开了。 晋王和谢明欢也跟着出现。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我什么都没看到，他们突然就冒出来了，抓着我就要走。” “往前面去看看，说不定就在前面。” 于是几个人便一起往前走。 果然，晋王推断的没错，他们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古怪又壮观的一幕。那竟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大小可以媲美一座皇宫，深坑里有一个最少三米的炼丹炉，炼丹炉的正东方有一个玉桌，上面摆放着一具白骨。 个道士围在炼丹炉旁边念念有词。 而深坑的边缘占满了黑衣人，他们手上都拿着剑，应该是在保护着里面的人。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晋王心很好。 他粗略看了看那里的人，低声吩咐跟着来的人，回去把军队掉来，准备把这些还做着不切实际的荒唐美梦的人全都抓了。 而深坑里面，站在玉桌前面的四个人，神色严肃，眉宇间带着期待，同时又很紧张，他们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大哥，时间快到了。” “嗯，开始吧。” 十年啊。 被唤作大哥的，抬头看了看天，最后目光全都落在了那白骨上，陛下，属下没有辜负你的期望，今天，您就可以回来了。 陛下，陵寝的事是属下有罪，等您回来了，属下一定领罪，但是现在，什么都比不了您回来重要，请您宽恕属下没有及时去阻止他们。 男子还在默默地在心里念叨着什么，突然有人冲了过去，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 “什么？！” “快，让道长加快速度，咱们没有时间了！” 。6 第七百二十六章 假神仙 山上的事告一段落。 之前被关着的祝大也被放了出来，齐盛亲自送他回的村子，还有另一个村的村长那些人，之后把两个村子的人聚集到了一起。 “根本没有什么神仙，你们都长点心吧。” “山里的雾气都是人为控制的，不是你们想的仙气。还有那些蘑菇，都是有毒的物，已经被县令销毁了，至于那些骗子承诺给你们的金银珠宝，也都是假的” “什么假的可是我儿子已经被神仙接走了，怎么会是假的” 村子里有好几个妇人哭号了起来。 “如果神仙是假的，那我儿子呢” 反倒是祝大他娘，看到祝大完好无损的回来，心里松了口气，也不像之前的时候那么得意洋洋了，在人群里特别的沉默。 “我们在山上找出了很多尸骸，遇害的时间相隔比较长，大多是两到三年前的，如果你们有亲人朋友是两三年前进山后没有回来的，很可能就是遇害了。” “尸骸在城中义庄，你们随意可以去看，如果有办法认出是不是自己的亲人，可以尽管和义庄看守的官差说。” “什么” “你是说我儿子死了” “不、这不可能，我儿子格好，那么善良，怎么会死呢” “当时他们说，我儿子是被神仙选中了，明明是神仙” 齐盛也跟着无奈，但他还是再三强调。 “没有神仙” “那都是假的” “不信你们可以问问祝大，他最近也不是跟着神仙走了，是我们在山上追查，正好撞见了他，把他带了回去。” “你们两个村子之前被那些人骗，帮他们在山里栽种物这件事按理是应该问罪的，但大人同你们是被骗，过去的事既往不咎。” “什么同我们，我儿子都没了，不追究，不追究就是不作为” “那些蘑菇本来可以卖大价钱的，你们不会是截胡了我们吧以前在这里的那些狗官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要我们这些穷苦人的命” 两个村子都有亲人没了的不愿意，尤其是那种家中就剩下老夫妻俩，还一心等着儿子得了神仙的赏赐回来带自己享福的，更是接受不了，竟然有的人开始倒在地上撒泼。 齐盛被惊住了。 “你们想干什么” “撒泼吗” 还是那个胖村长，苦着一张脸，想到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如果这些人把官府的人刺激大了，说不定受苦的还是他，所以立马就表态了。 “大人，要不我说两句” 齐盛看了他一会，答应了。 “你说吧。” 胖村长管不了祝大他们村，但在自己村还是有威望的。 他一瞪眼一咳嗽，那些撒泼的顿时声音小了不少。 “都别在这瞎嚷嚷了，我也跟着官爷进城了，具体什么事我都看到了，官爷说的没错，咱们都被骗了” “死胖子，当时是不是你带着我们见的神仙，是你打了保票，说是没问题，我们才跟着你帮神仙办事的，现在我儿子也没了，你说怎么办吧你赔我儿子。” “我的李婶啊，你先别哭了，这事我也是被骗了不是，当时他们能在云里翻跟头，说起雾就起雾，我哪里知道这些也能是假的啊。大不了以后我给你当儿子还不行吗” “呸，谁要你做儿子，咱们村原来也不是你当村长，之前你一直游手好闲的，要不是你说能带着我们发财，我们能跟着你把全家老小的命都押进来吗” “李婶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儿子又不是故意坑你们的，他现在也是受害者啊，要不是有官爷护着，说不定我儿子这会也出事了呢。” 胖村长的老娘不干了。 “好了各位叔叔婶婶，你们听我说，人死了肯定活不过来了，但这件事我确实有责任，这个责任我不推卸，这样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就出去找活干，每年给大家五百钱，怎么样” “五百钱真的假的” “五百钱够买好多猪了。” “五百钱能过个好冬呢。” 听着这些百姓被五百钱就动摇了，齐盛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要的不多，还是该说他们经受惑的能力太小了。 他粗略看了看，两个村子加起来拢共不到一百人。 齐盛打断了胖村长的话。 “那蘑菇有毒又是物，肯定不能再种了，之后县令还会派人去你们家中搜查，谁都不能再私藏蘑菇种子，之前那些骗子的许诺都是假的，但看在你们这几年被骗子骗，粮食收成都耽误了的份上，等回去后我会和大人商量，争取给你们每个人补贴点银子，但这些银子是让你们以后好好耕地种田过子的。” “这次的教训你们还是要记住，以后千万别随便轻信了，就算是神仙，也要先去问问县令大人再说。” “真的给我们钱吗” 之前哭的最凶的那几个，一听到能有钱拿，竟然变脸变得特别快。 齐盛皱眉，对这些老百姓的想法有些不理解。 “差不了，等我回去和大人说了，下次来搜查的时候就给，但要是谁家里查出了还藏着那些蘑菇的种子或幼苗，不仅没有银子，还要抓回去按照规定处罚。” “那大人什么时候来查啊” “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竟然一分钱没拿到，真是作孽啊” “我儿子也没了，我儿子从小有一条腿就短一些，就算是变成了白骨，我也能认得出来，我要去找我儿子，他自己在山上孤零零的被害了，又被扔在那里这么久，一定害怕死了。” 到底还是有人真的念着自己的孩子的。 “还有我女儿，本来她马上就要嫁人了，也被神仙选了去，谁知道竟然是” 齐盛看了看天色，见今天时间还早。 “想要现在就去看看的，可以跟我一块进城。” “大人，我去。” “大人，也带着我们吧。” 很快就有好几个人抹着泪挤过来了。 就在齐盛想要离开的时候，又有人喊了起来。 “大人，村长他们之前拿了钱，说不定他们早就知道这里面的谋，是他们合起火来害了我们的孩子，还求大人做主啊” 。 第七百二十七章 村民 是祝大村里的村民。 这么一喊，祝大他们村长吓得差点趴下。 之前他就一直缩着，哪怕村子里的人在闹也不敢出头，就是因为自己之前拿了好几块金子回来，都埋在了家里的前院里。 “什么村长有金子那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些人在骗咱们他们是一伙的” 祝大他们村好多村民都愤怒了起来。 尤其是就在村长旁边的，直接开始拉扯他。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 “今天你要是不给大家一个交代，就跟着官爷去衙门说去吧。” 齐盛也不得不又转回来。 “他们给你金子了” 村长被齐盛这么一问，想要撒谎说没有，可他根本没有几个胆子。就在所有人都等着他开口的时候，这村长倒是聪明了一会，他竟然把另外村的胖村长也拉下水了。 “我、我是拿了，但他也拿了，当时我们是一块去的” “什么” 胖村长差点跳起来。 “我靠，你大爷的，你别含血喷人，咱们两个村子不合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和你一块去，而且我也没有金子，我要是拿了金子，我早就给大家分了。” 虽然他说的信誓旦旦，可是现在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这金子反倒成了两个村子最后的希望。 大家看两人的目光带着怀疑和愤怒，还有的是对金子的切的渴盼。 “好啊，我们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你竟然还偷偷拿了金子”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吧。” “我就说两个村子以前也没有这么多深仇大恨，都是从你做了村长开始，不让我们再和他们往来，说是他们不仁义，合着是你们俩联合起来，糊弄我们的啊” “有没有去他家里找不就知道了吗” “对，刚才是谁说的，说的人肯定知道他把金子藏哪了吧” “是、是我，我不知道村长藏哪了，但那回村长从山上拿金子下来，我看到了，用一个油纸裹着，里面黄灿灿的，肯定是金子，还有不少呢。” 村长瞪向说话的人。 “你放” “我真的没有啊，那些金子是他们让我拿给神使的，对，拿给神使的，后来神使把金子拿走了，根本都没在我家过夜的。” “哼，谁信你的鬼话” “别和他废话，正好官爷在这呢，让官爷给咱们做主，去他家里找就是了。” 齐盛还想再问问，结果村长媳妇不乐意了，叉腰站出来，凶狠狠地开始骂街。 “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混蛋，谁敢去我家试试” “那些金子不是神仙给的，是我娘家兄弟给我的，本来我藏在山上来着，后来让这个死鬼取回来了。” “你们要是谁敢拿我的金块，我和你们拼命” 得。 这媳妇一说完，村长之前还想找补的事全都成了谎话，直接就承认了他们家里有金子。 “你就满嘴喷粪吧你，刚才你男人还说，他是和那个胖子一块拿的金子，怎么现在又变成你娘家兄弟了” “就、就是，我说是就是，反正那是我的金子，你们谁都不准碰，要是你们谁敢碰我的金子，我今天就和你们没完。” 村长媳妇平时就是个混不讲理的，现在一个人和全村的人对骂，竟然也不怯场。 还是齐盛开口了。 “行了，在这嚷嚷什么，你声音大就有理啊。” “既然你说是你娘家兄弟给你的，那我现在派人去把你娘家兄弟带来，让他说说是什么时候给你的，又放在了山中哪里，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到时候对不上号，就不仅仅是说谎，还是妨碍官府办差，你就直接跟我回大牢去就行了。” 官府还是有声望的。 村长媳妇一听要去下大牢，顿时就眼珠子开始乱飘了。 “什么，我们家自己的钱，还要下大牢” “你们果然不是什么好官，我刚就说，那山里的蘑菇说不定就是被你们截胡了” 她虽然心虚，但还是要虚张声势。 齐盛差点被她逗乐了。 “怎么，你现在还想甩锅给官府” “别在这瞎嚷嚷了，是黑是白，把你娘家兄弟叫来就知道了。” “对对对，你少在这诬陷官老爷，我们都相信大人是为我们做主的大人，要是真从他们家搜出金块，是不是做主给大家分分那些金块虽然是骗子的，可也是那骗子当初说好要给我们的酬劳啊。” 齐盛沉吟了一番“这个可以考虑，不过到时候怎么分，还要听县令大人的。” 听到这边的村民说动了齐盛做主，那边村子的人也都不干了。 “大人，我们也申请去他们家搜” “到时候也给我们分分呗” 胖村长简直心肝疼。 原本他还想着虽然这事黄了，还折腾的七上八下的，但自己手里有之前吞下的那点金子，刚刚又承诺了要给他们每人分五百钱，虽然和那些金子比，不算太多，但他和那个村子的村长比，还是有良心的吧 结果他刚松了口气，就暴露了 “我的叔叔婶婶们呐，你们别听他们那边的人瞎说，我有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就我住的那个房子，破破烂烂的，我要是真有金子，早就给自己盖个房子娶媳妇了。” “你不娶媳妇那是因为怕有个婆娘管着你，你之前去镇子上找那个小馆的女人，我就看到过，当时还以为你又赌钱挣了银子呢，合着是有金子啊” “对对对，你房子是破，但是我就看到过好几次，你拎着猪头回来。” “你要是没钱，吃的起吗我们就是过年也不见得能吃上一口。” “你们都是黑心的，只要是官就不是好的。” 齐盛皱眉。 这些村民真是愚昧无知，怎么说着说着又开始全都不是好的呢 幸亏王爷不在这，不然光是他们为了钱财，就敢在山上乱中那些蘑菇，也要好好收拾他们不可。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刁民无处不在啊。 最后，还是齐盛再次发话，承诺两家都搜，并且统一处理，这才算是暂时收场。 后来，果然在两家都翻到了金块。 胖村长是藏在了咸菜缸里面，整整有十块。 祝大他们村长则是埋在了院子里，比胖村长还要多，整整十五块。 。 第七百二十八章 回来了 后来这些金块怎么分还差点出事。 胖村长村子里的人一看，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分的少，恨不得要打他，觉得他之前用了那么多块，还是齐盛做主，先统计了两个村子的人数，又和杨钊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干脆把这些金块放在一块，平均分了。 而且显然这两个村长都不能再干下去了，两个村子之前有矛盾，现在都是元气大伤，杨钊直接发话，先选了个官府的师爷来这里接手半年，帮他们化解矛盾，两个村子合并，等半年后，大家都熟悉了，再统一推选一个合适的村长。 这样一来，两个村子倒是都没有太多异议。 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钱庄旧址。 谢明欢站在门外，颇有几分唏嘘。 谁能想到因为一个钱庄竟然牵扯出了这么多事，不过到底是好事，晋王这几天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么多金子，这么大的事肯定要给太子皇上去信说明况。 很快皇上和太子的信就传回来了，自然不会跟晋王抢这些钱，不过皇上在信上是一直夸谢明欢，直说谢明欢合该是他们皇家的媳妇，是旺他们司马家的。如果没有谢明欢要建收容所，没有胡书引荐的晴娘，晴娘就不会说起山中的事，说不定这些钱财最后还真的能落在道士手里。 这道士有了钱，到时候还不定干什么坏事呢。 皇上不仅夸谢明欢，还和皇后给谢明欢准备了不少的赏赐。这就让谢明欢有点脸红了，虽然好像是和她有关，但其实如果晋王不给自己包容，愿意自己去做这些事，她也没办接触晴娘他们。 最后夫妻俩只能互相吹捧了一番…… 嗯，吹捧完，谢明欢觉得她和晋王现在的相处，画风是越来越跑偏了。 这，是收容所正式开张的子。 晴娘前后忙活了小半个月，而谢明欢她们在抚平也已经停留了一个多月了。等过了今天，明他们就要启程回盛德了，再不回去，大半年都过去了，整个北地一半的事务还等着晋王回去拿主意呢。 晴娘出来迎了谢明欢进去。 “王妃，没想到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虽然咱们是刚开业，但前阵子陆续收留了好几个孩子，她们都吵着想要见见你呢。” “是吗？都多大了？” “最大的才13，小的5岁，都是父母战乱的时候没有了，后来就流落街头，跟着那些老乞丐混口饭吃，饥一顿饱一顿，这些还都是这附近的，我之前每天出去转转捡回来的，抚平城不小，肯定还有更多可怜人等着咱们帮一把呢。” “小点的就留在这里先做点事，大点的到时候和杨大人问问，让他帮忙和城中的商铺掌柜的联系，给他们引荐一下，去做个学徒什么的，就算没有工钱，但给口饭吃总可以吧。” “是，我和杨大人也是这么商量的。” “嗯，晴娘办事，我放心。” “哈哈哈，只要你不嫌我太江湖气，我保证把这里给你看好了。” “不嫌弃，江湖气才有人味呢。” 谢明欢这在收容所待了一天，见了那些孩子们，都蜡黄蜡黄的，虽然能吃饱饭了，但还是怯怯的。 不过好在以后都会好的。 谢明欢回去后和晋王说，收容所还是要尽快普及，争取每个地方都能有一处，最少让这些孩子能有口饭吃。 晋王自然是同意，妃说的话，就是金玉良言，就是圣旨啊。 第二，大家一大早就启程出发了。 东西早就收拾好了。 杨钊和杨夫人竟然亲自出城来送。 “伯母，快回去吧，这里和盛德离得不远，要是您想我们了，就写信，到时候我们来看您。” “好好，你们路上小心啊，到了盛德都好好过子。” 杨夫人说的是最朴素的祝福。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从抚平离开后，这次没有再在其他地方停留，接连走了四天，到了盛德。 一回盛德王府，欧阳庆就气呼呼地来了。 “王爷还知道回来啊！” “这大半年的政务，王爷什么时候给老臣个批复？” 晋王有点心虚，竟然难得没有像以前那样，拽上天。 “欧阳大人，本王知道了，一定尽快。” “不过你总得让本王喘口气吧，而且本王这一路上也没有玩啊，都是在办正事！” 欧阳庆哼了一声。 “老臣看办正事的是王妃，不是王爷。” “本王和王妃夫妻一体。” “是吗？难道王爷也破案去了？” “本王是没破案，但是本王给王妃提供人呐，就是本王，也随时为王妃差遣。” 欧阳庆简直听不下去了。 这您也好意思说？！ 不过他知道这晋王不像陛下，也不像太子，要是说的太过了，反而不美，所以见好就收，和晋王又说了一会，两人商议了几个比较着急的事就回去了。 就是回去之前，摆了晋王一道。 “王爷，既然您回来了，那下官要告假一些时。” “什么？告假？欧阳大人，北地的事很多，您要是走了，本王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王爷，老臣最近旧疾犯了，是真的不行了，还请王爷许老臣歇一歇。” “……” 晋王还能说什么？ 他怕再任几句，欧阳庆要是直接辞官不做，那自己就亏大发了，所以只能无奈地答应。 不过很快，晋王就想到办法了。 “派人把李瑞请来。” 李瑞很快就过来了。 “王爷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有点事。” 晋王说的理直气壮。 “是这样的，欧阳大人最近告假了，但是北地的政务一般都是他先看完，再交还给本王的，眼下本王手里的人不多，不如最近你暂代欧阳大人吧。” 什么？！ 李瑞差点叫出声。 北地的政务，欧阳大人的活计……是他一个白能干的？！ 晋王这是开玩笑吧。 “本王从来不开玩笑。” 晋王说的义正言辞。 “就这么决定了。” “你既然平时给你爹丞相大人办事，肯定有能力。” “可是王爷——” 李瑞想要拒绝，奈何晋王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好吧，他又重新认识了晋王一次。 第七百二十九章 求助 回到盛德。 李月尔拉着拓跋每天都想出去疯玩，一开始有李瑞管着，可是后来李瑞被晋王叫去干活了，李月尔竟然也跟着解放了。 两人每天都在街上转，很快就成了街上最亮的崽……那些精明的小贩，一看到李月尔，就两眼发光，这就是散财的菩萨啊。 “姑娘，今天有新到的胭脂，来看看吧。” “我这里有西域来的首饰，最配姑娘了。” “姑娘姑娘，还有我这里的水果，女人吃了美容养颜的。” …… 李月尔眉开眼笑，哪个都想去。 这种自由自在的逛街，是她在洛阳时没有体会过的，没有丫鬟在后小声的念叨催促，也没有小贩敢这样直接和她招手。 新奇的体验让李月尔的好心久久不散。 “拓跋，你说我先看哪个？” 前两天拓跋尔陪着的时候，还觉得感觉不错，毕竟是和喜欢的姑娘一块出来，他的兴致高昂，但是现在……见识了李月尔强大的逛街能力后，拓跋尔已经绝望了，他只想回去睡觉，或者给他个地方，让他坐着等人…… “你喜欢哪个咱们就去哪个。” “唔……可是我好像都喜欢啊。” “那就一个一个挨着去。” 拓跋尔说着先把李月尔带到了卖胭脂的小摊边上，他左右看了看，见旁边有卖茶水的“月尔，我去买壶茶，你累不累？要不要去旁边坐会？” 李月尔一点都不累。 拓跋尔“那我先去喝杯茶，太渴了，你在这挑着，一会好了喊我，怎么样？” 李月尔已经沉浸在了胭脂水粉的海洋中“好啊。” 只是拓跋尔刚在茶摊上坐下，就见从东边的街上有好几个一看就是城外来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雄爷，要不咱们先喝口茶吧。” “是啊雄爷，一大早就赶来进城，大家都已经渴的不行了。” 叫雄爷的是个圆润的胖子，白胖的脸上一团和气。 “行，那就去茶摊上买壶茶喝。” 四个人也坐到了拓跋尔坐的茶摊上。 然后—— “雄爷，你看那边那个姑娘，真好看，果然城里和咱们小镇上就是不一样，连姑娘都要好看许多。” 拓跋尔循着那人说的看过去，好看的姑娘不就是李月尔吗？ 这他就有点不能忍了。 拓跋尔没好气地瞪说话的人一眼，谁想对方竟然还接住了。 “你怎么瞪人啊？” “雄爷，你看他外族人，这外族的男人，倒是也长得英气的嘛。” 嗯，跟着雄爷出来的三人，平时就说话，这嘴欠欠的。 雄爷拉了说话的人一把“大刘，之前出来的时候不是都交代了吗，少说话，你这嘴，竟惹祸。” 说着，雄爷朝拓跋尔拱拳，算是代大刘道歉了。 拓跋尔哼了一声，也没有要和他们计较的意思。 但等到李月尔挑完了胭脂，朝拓跋尔招手的时候，大刘又没忍住。 “雄爷，那姑娘是不是看我呢？” “她好像还朝我招手了。” 这大刘竟然跑的比拓跋尔还快，朝李月尔跑过去，笑的一脸憨傻。 “姑娘，你、你是——” “你什么你，你是色中饿狼吧？” 拓跋尔撸着袖子，从后面上来。 “月尔，过来。” 李月尔被大刘吓了一跳，听话的去了拓跋尔边。 “这谁啊？” “一个疯子。” 大刘这才发现自己会错意了。 人家姑娘根本没有招呼自己……他一张脸顿时通红了起来。 雄爷还有另外俩人哈哈笑着过来，一边笑话他，一边道歉。 “小兄弟，对不住，我这大刘兄弟一直没讨着老婆，所以看到好看的姑娘，就忍不住瞎想。” “没有老婆就能对别的姑娘瞎想了？” “是是是，是我们的不对。” 雄爷的语气很真诚，另外俩人则一个拍大刘的头，一个从后面给了他一巴掌“来的时候让你老实点，你看看你，竟给雄爷惹祸了。” “就是，就应该听我的不带你，你除了赶车还会什么？” 大刘也不恼，一直低着头，之前的羞恼还没有消化。 拓跋尔也不想再和他们废话，牵着李月尔的手准备离开。 结果那雄爷却突然喊住了他。 “小兄弟，那个能不能再向你打听个事啊？” “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想要见王妃，不知道王府怎么走？” 拓跋尔和李月尔互看了一眼。 我没听错吧？这人说要见师姐？ 你应该没听错，因为我也听到了，而且他还问王府怎么走。 拓跋尔停下脚步，这回是真的开始细细打量他们了。 “你们谁啊？” “找王妃什么事？” 雄爷苦笑一声。 “听说王妃断案入神，我们家里面有点事，棘手的，想要请王妃帮忙。” 拓跋尔狐疑地看着雄爷。 他这人说话就说了一半，藏着掖着的，不会是什么坏人吧。 “王府我们倒是知道，满大街没有人不知道的，你沿着这条街一直往西走，走到尽头再往右边一拐就是了。” “不过别怪我没告诉你，这王府不是那么好进的，你有拜帖吗？” “没、没有。” 雄爷无奈地摇头。 不过他的目光坚定“那也要去试试，实在是我们那里的事……唉。” 拓跋尔喊住了他“等一下，你们家中出了什么事？是有案子吗？” 雄爷正要开口，旁的人拦住了他。 “雄爷，咱们是来找王妃的，有些事还是别和外人说了吧。” “而且看他的样子好像很好奇咱们的事，不会是暗中的人查到什么了吧。” 雄爷被提醒的后背一阵冷汗。 他连连点头。 “对对对，你说的对。” 听了旁人的建议，雄爷没有告诉拓跋尔。 “小兄弟，实在对不住，这是我们的事，不方便相告。” “是吗？”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 “别怪我没告诉你们，要是现在把事告诉我，我倒是能保证让你们见到王妃，可若是你们不说，就算去了王府，也不一定能见到王妃。” 雄爷他们都走出去了。 但拓跋尔的话……又莫名让他们一窒。 他是说真的吗？ 拓跋尔牵着李月尔，神态自若地走过来。 “你们想好了吗？” 第七百三十三章 又死一个 晋王脸色臭臭的，抱着哲儿，一直送谢明欢到了外院。 “这种案子……崔兄去就够了，要不你还是别去了。” “呀呀呀呀……咿咿呀呀……” 哲儿在晋王怀里自己玩的欢快。 对于母妃大人要离开自己好几天的事，根本没有意识。 谢明欢抱歉地看着晋王“我也想留下，但这个案子……现在看来，没有什么头绪，我去看看，最多不超过五天，放心吧，不管五天后案子进展如何，我都会回来。” 晋王嗯了一声，心里却暗暗想着，别说是五天了，明天本王就去找你。 谢明欢不知道晋王心里还打了这主意，又和哲儿咿咿呀呀地说了几句，等胡书架着马车过来，谢明欢便带着琪儿和晋王父子告别了。 “王爷带着哲儿快回去吧。” “等你走了，本王就回。” 有雄爷他们带路，谢明欢等人离开盛德后，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到了清水镇，果然就像雄爷说的那样，清水镇的地方不小，虽然已经接连有六个姑娘遇害了，但镇子上的人依旧生活的很闹。 看到雄爷回来，大家都的打招呼。 “镇长，回来啦？” “嗯嗯，今天这芹菜不错啊，家里自己种的？” “可不嘛，镇长，给你拿一捆，回家芹菜炒去。” “今天不要了，你留着卖吧，等最后一茬了给我留点，到时候让我婆娘做凉菜，再配点水煮花生米，那才好吃呢。” “镇长镇长，听说你们去盛德请王妃娘娘，那马车里面的是不是就是王妃娘娘啊？王妃娘娘真的来咱们清水镇了？” “去去去，怎么哪都有你，卖你的咸菜去。” “呵呵，镇长，别啊，我这不是好奇吗，再说了，我们邻居就是死了姑娘的人家，你跟我说说，等我回去了，也好安慰安慰那哭晕了的刘大娘啊。” 雄爷见自己和马车有点距离，应该听不到，这才小声和打听的人嘀咕了两句“是王妃娘娘，但是不准乱说去，只安慰一下了刘大娘就好了，要是让我知道，其他人也知道了，看不到砸了你的咸菜缸！” “是是是，我晓得，我晓得，镇长，你放心吧。” 马车里面实际上把这些听的清清楚楚的。 “小姐，你有没有觉得这镇长有点呆。” “有吗？他是个实诚人，一听那卖咸菜的说要安慰受害者的母亲，就马上心软了，是个好人。” “小姐，我怎么觉得这胖子都不好，心眼多，你看他白胖白胖的，肯定是家里条件好，当镇长的，条件好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剥削百姓了啊。” “琪儿，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拓跋说给你了几个人物图画的话本子，不会是上面写的吧。” “嘿嘿，小姐你也太厉害了，这你都能猜出来！” “笨死了，那是因为师姐看过，你看了两天的那本小册子，师姐一盏茶的功夫就翻完了，啧啧。” 和胡书坐在车辕上的拓跋尔，听到琪儿的话，实在听不下去了，掀了车帘进来插嘴。 琪儿瞪他“拓跋少爷，你在这样，下次见到李小姐，我就告你状。” 拓跋尔本来做好了和琪儿斗嘴的准备，结果这话一听，哪里还敢再欺负她，顿时就怂了“好了好了，是我不对，我错了，我的好琪儿，你可千万别扯我后腿，这次出来查案子，我就把小祖宗惹了，要是回去了你再告我状，我就更活不下去了。” 琪儿一脸得意。 谢明欢扶额，也不知道这俩是怎么回事，就没有好好说过话。 “好了你们俩，真够幼稚的。” “案子的事你们有什么想法吗，琪儿，这次验尸很重要，你有把握吗？” 琪儿拍着脯保证。 “小姐，你就放心吧，昨晚我特意又去孝敬师父了，又和师父请教了不少不容易找出死因的杀人方法，我现在自信满满。” “你自信就好，我们可是都指着琪儿你帮我们找到突破口呢。” 三个人在马车上说了一会，就被外面突然传来的吵闹声打断了。 “小姐，外面好像出事了。” “师姐，我下去看看。” 拓跋尔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师姐，又死了一个人！” “就在前面，听说镇长回来了，好几个人过来请镇长过去，镇长和他们说了你亲自来了，那些人有点惊讶，现在都围在马车周围，想要给你行礼呢。” “行礼就算了，你去告诉镇长，就说咱们直接去案发现场。” “好。” 很快，外面的吵闹声停了下来，马车继续前进。 案发现场就在前面的街上。 到了之后，雄爷站在马车外面，有点忐忑“王妃，您要亲自去看看吗？” 问话的时候，琪儿已经拎着自己的小箱子先下来了。 之后，谢明欢也在胡书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 四周知道的人看到谢明欢，先是一呆，之后大家都赶紧跪在了地上。 “拜见王妃娘娘。” “大家都起来吧。” 谢明欢摆摆手，带着琪儿，和拓跋尔他们一块进到了里面。 人群自动散开了一个口子。 里面，很快就看到一个姑娘倒在地上，已经失去了生息。 “这不是李家的丫头吗？” “她不是刚生了儿子，是回娘家出事的吗？” 雄爷很快就认出了这次的死者。 “王妃，这是李家丫头，我认识，她去年出嫁了，前阵子刚生了个儿子，算算子，这应该是刚出月子吧，这条路应该是回娘家的，这、这怎么也跟着出事了啊。” 拓跋尔和崔郢仔细查看附近是否有特殊的物品或线索。 齐盛则带了几个人维持秩序，招呼着让大家往后退。 “大家都往后面让让啊。” “这李家丫头怎么也会出事，她做月子的时候我还去过，生龙活虎的，看来真的是有谋啊。” “唉，没看到王妃娘娘都来了吗，我听说王妃只查那种大案子呢，咱们这小镇子，竟然也会出大案子，想想太害怕了。” “这出事的都是年轻的姑娘，我都有点害怕了，不行，我得回家看看我闺女，这几天还是不让她再去念书了。”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我也得和我一声，要是她也出事了，我婆婆肯定受不了。” 第七百三十四章 没有伤口 谢明欢站在死者旁边，皱眉看着。 这位李姑娘面色有些苍白，双眼紧闭，手搭在前，像是睡着了一样。琪儿已经开始检查了。 但她上的衣服完好，地面上也没有血迹，谢明欢看的仔细，但如同镇长所说，确实没有被害的痕迹，就像是发病了，突然倒在了这里。 “镇长。” “我问你，这李家姑娘婆家是哪里的？还有娘家又是哪里的？她出门都是自己一个人吗？为什么没有夫君陪着？” “这、这……” 镇长被问住了。 还是跟着镇长一块过来的王远知道的多一点。 “王妃，这个小人知道。” “李家妹子嫁的婆家就是旁边村的，家里是卖豆腐的，他家的豆腐做了好些年了，家里的条件不错，不过还没有到能买小丫鬟伺候的程度，李家妹子的男人每天都要去各个村子送豆腐，估计是走不开，这才让她自己出门了。” 说话间，李姑娘娘家的人已经赶来了。 一双老夫妻，还有一个高壮的男子。 “爹娘，你们先别哭了，我去看看小妹。” 说着他挤了进来，当看到琪儿正准备解开李姑娘的衣服，查看上有没有伤口的时候，他面上大怒，一声大喝。 “你干什么呢？！” 说着就冲了过来。 他一把推开了琪儿，愤怒的瞪着距离李姑娘最近的几个人。 “你们谁啊？” “谁准你们对小妹动手动脚啊？你们也太不是人了，我小妹都出事了，你们竟然还不放过她，还要羞辱她！” 琪儿被推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哎呦，我的股。” 她有点生气。 齐盛早就过来了，护在谢明欢前。 “你是死者的家人？” 男人警惕地看着齐盛，想要把李姑娘抱走。 可是不等他碰到李姑娘，就被赶过来的拓跋尔推开了。 “干什么呢？” “你是诚心来捣乱的吧，不知道不能随便破坏现场啊！” 男人更加愤怒了。 他问都不问，就朝着拓跋尔挥拳，想要打架。 “混蛋！” “叫你们欺负我妹妹，我打死你们！” 拓跋尔看着朝自己飞来的拳头，大喊大叫着躲开，下一秒，拳头就被胡书拦住了，胡书笑呵呵地一只手轻轻松松拦住了男人“少年人，别冲动，怎么动不动就上拳头啊，这样不好。” 镇长在旁边已经呆住了，要不是王远推了他一把，他都回不过神来。 雄爷赶紧拉住李家大郎“我说你干什么呢，这是王妃娘娘，还有王妃带来帮忙查案的，你妹妹出事了，王妃第一个赶过来的，正在检查现场，结果你倒好，冲过来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打人，你死定了！” 镇长这话说完，李大郎顿时就懵了。 王、王妃？ 他看向琪儿和谢明欢，目光游移不定，不知道是被自己推到的那个事，还是站在旁边的那个事。 琪儿愤愤地瞪他，什么人啊，也太粗鲁了吧！ 镇长拉着李大郎过来给谢明欢赔罪。 “王妃，您看在他也是知道妹子出事着急的份上，就别和他计较了吧。” 谢明欢摆摆手“我没事，只是琪儿被他推了一下，还是让他给琪儿道歉吧。” 镇长拍了李大郎一巴掌“听到没有，还不赶紧给琪儿姑娘道歉。” 李大郎早就晕糊糊的了，这是王妃啊，小妹的死，还有王妃亲自来查案的事，让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半天没吭声。 镇长着急，干脆抢着帮他说了。 “呵呵呵，琪儿姑娘，都是李大郎的错，他不该推你，你没事吧？要是有什么事，让李大郎负责！” 琪儿翻了个白眼“行了吧，我才不用他负责呢，一会我验尸的时候，让他别在这大吼大叫的就行了。” 李大郎被琪儿的话说的更加脸色又青又白了。 这时候，李家老两口也过来了。 “儿子啊，你小妹真、真的出事了？” “我的闺女啊，怎么命这么苦啊，刚生了儿子，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本来想着你可以开始享清福了，怎么就出事了啊。” 李氏也和儿子一样，哭号着就要冲过来。 幸好这次有李大郎拦着自己的老娘。 “娘，您别过去了。” “王妃娘娘来了，就在那呢，说是要检查现场，帮小妹找出害她的凶手呢。” “王、王妃娘娘？” 李氏听的云里雾里。 不过老两口到底被儿子拦住了。 这边，琪儿继续检查。 只是她解开了李姑娘的衣服，将她上也查了一遍，确实是没有任何伤口。这让她不免有点泄气，脑海里不断回忆着昨晚从师父那里临时抱佛脚问来的各种况，先是检查了李姑娘的脚底板，没问题；又检查她的头上，每个地方都摸了，也没有钉子什么的……这，真的难住她了。 半响，琪儿才皱眉同谢明欢说道“小姐，真的是没有伤口。” 谢明欢看了一眼旁的崔郢。 崔郢凝眉看着李姑娘，也一时没有发现太多的线索。 倒是拓跋尔问琪儿“那你看看她上的荷包还在不在，还有首饰，耳环啊手镯啊什么的，是不是有人抢钱啊？” “还有，会不会是中毒啊？” “都不是。” “她的荷包完好无损，里面的银子也都在，上的衣服，贵重物品都在。至于中毒……指甲，嘴唇都没有变色，而且我刚也用银针试过了，血也是干净的，应该也没有中毒。” 拓跋尔“那这就奇怪了，难道真的是有什么突发的疾病？” 琪儿“如果是什么突发病症，小姐，还是让张清过来吧，或许他能查出来。” 谢明欢点头答应。 张清一直在马车边上等着，这会拎着箱子过来了。 对于接触女死者这种事，张清还是有点不习惯，他把脉的时候就差把眼睛闭上了。 半响，张清放下了李姑娘的手腕，摇摇头。 “她的体好的，没有什么严重的宿疾。” “这就奇怪了，一个人难道还能好好的就没气了吗？” “那除非是遇见鬼了。” “说不定是真有鬼呢，我早就说了，镇子上的风水被那些新来的富商给破坏了，说不定就是得罪了哪位神仙呢。 。 第七百三十五章 古怪啊 “都被在这议论了，没有什么神仙鬼怪，大家要是没什么事就都回家去吧，别在这围着了。” 拓跋尔听到四周的议论声，走过去赶人。 琪儿“小姐，现在怎么办？” 不仅是琪儿这么问，齐盛他们心中都等着谢明欢发话呢。 谢明欢“之前那些受害者的尸体都在哪？” 镇长赶紧上前回话“都已经被各自带回家里去了，最开始出事的都已经出葬了。” 听了这话，谢明欢皱紧了眉头。 齐盛心里暗道了一句，完了，这案子难了，又要去劝说人家，然后再去挖坟了。这事之前干过，给齐盛的体验感一点都不好。 镇长看谢明欢等人的脸色，揣度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怎么感觉气氛不太一样？ 齐盛问镇长“镇上哪家客栈最好？” 镇长“客栈？别别别，我们斗胆去请王妃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把家里收拾好了，就等着王妃来了住呢，。” 齐盛看向谢明欢，去吗？ 齐盛想了想答应了“也好，那就去镇长家里叨扰了。” 镇长媳妇也是个痛快人，早就在家里等着了，一听到动静，马上带着孩子迎了出来，虽然不太敢靠前和谢明欢说话，但却又流露出一股跃跃试的想法。 “雄夫人，打扰了。” “哎呀，王妃您可别叫我夫人，太折煞我了，您就喊我雄氏九成。” 雄狮……雄氏……拓跋尔突然就笑了起来，小声和齐盛在后面说“齐大哥，我觉得这位雄夫人肯定是个厉害角色，雄狮啊~” 齐盛不想搭这么无聊的话题。 雄氏早就准备好了饭菜，等谢明欢她们安顿好，饭菜也送过来了，许是之前打听过这些贵人们的习惯，不管是镇长还是雄氏，都没有提要让谢明欢出去一块吃的意思，反倒是邀请了一下齐盛他们，不过被拒绝了。 “我们还有事要和王妃谈，就摆在王妃那里。” “这、这行吗？” 镇长其实有点惊讶，王妃一个女子，其他人都是男人，这是不是不太好啊，可是这疑惑他根本不敢问，只让雄氏照做就是了。 吃饭的时候，拓跋尔闲不住。 “师姐，这个案子怎么办啊，找不到死亡原因，连个凶器都找不到，凶手根本就是不见踪影啊。” “是啊王妃，这个案子可能不好办，要不再过两天您先回去？” 齐盛是担心王妃出来的时间太久，到时候王爷肯定会迁怒他们的。 谢明欢笑他们“这是还没有开始呢，你们就退缩了？崔大哥还没有说什么呢。” 被点名的崔郢抬眼看了几人一下，淡笑着摇头“这次的案子……确实有些奇怪，我现在也没有头绪，不过回头让镇长把这些受害者出事的地方还有镇子的地图拿来一份，我仔细研究一下。” 拓跋尔眼前一亮“对啊，差点忘了崔大哥这一招，还好还好。” 谢明欢“这些姑娘其实还是有共同点的，之前拓跋你不是也说过吗，首先都是女子，第二是她们不是及笄要说亲了，就是定亲了，又或者是要成婚，还有生完孩子满月的，这些虽然看起来杂乱无章，但其实它们都和一件事有关系，那就是这些女子都不再是单独的少女，都有一个男人和她们有关系，或是未婚夫，或是相看的对象，或是夫君……” 几人听的津津有味。 除了谢明欢的说话声，就剩下胡书的吃饭声了。 琪儿给谢明欢夹了几根青菜，又盛了一碗汤“小姐，早上你就没吃多少，这里的饭菜还不错，你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谢明欢喝了口汤，继续说道。 “虽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按照咱们之前对连环凶杀案的杀手的分析和研究，或许可以初步判定，凶手的真实目标应该也是这一类型的女子，如果接下来还有受害者，说明凶手还在不断的尝试，还没有对自己的最终目标下手。” “这得是多变态啊，为了杀一个仇人，就先拿别人试手。” 拓跋尔很愤慨。 “这些连环凶杀案的凶手，大多是受过剧烈刺激，内心状态极度不稳定的，前面这些受害者，在他眼里既是练手的，其实也是替……这些人可能还有其他的共同点我们没有发现，很可能就是这一共同点，刺激了凶手，让凶手把她们当做替。” “及笄的有，没成婚的，成婚了生孩子的也有，这共同点可是不好找啊。” “咱们办过的哪个案子是好办的，我相信只要有线索，咱们肯定都会找到的。” “嗯，吃完饭我就出去转转，找镇上的人打听打听，说不定不用咱们开始，就有人知道什么呢？” 拓跋尔开始白做梦。 谢明欢“你去打探消息也行，该问的都问全了。” 拓跋尔“师姐，你放心吧。” 于是，吃过饭后，崔郢去找镇长要地图和受害者出事的地点，齐盛和拓跋尔出去打探消息，而谢明欢则和雄氏聊了会天，想让雄氏带自己去其他的受害者家中看看，若是还有没下葬的，也好让琪儿再检查一下尸体、 雄氏很，马上就答应了下来。 “王妃，我们后面就有一家，要不咱们现在就过去？” “也好。” 谢明欢跟着雄氏出门了。 雄家后面的受害者是第三个姑娘，就是刚成婚的那个，大婚第二天便被发现死在了家中。 “王妃，实不相瞒，这户人家条件不好，家里特别破旧，一会您别嫌弃，到时候我去喊了大娘出来和你说话。” “没事，对了，这家的媳妇还没有下葬吧？那她的尸体也在家里？” “是啊，还是我们当家的找人帮着抬回去的，他们家就婆媳俩相依为命，儿子在外面当兵，这都好几年了，也没有回来过。” “那人还活着吗？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早就没了吧？” 琪儿心直口快。 这种事雄氏也说不好。 “我们也不知道，反正很少听说她儿子那边传回来音信什么的，要我说啊，这就是糟践那姑娘呢，人都不在，成什么婚啊，还不如当做闺女养着，说不定也不会出事。” 。 第七百三十七章 可怜人 这一年来，谢明欢带着琪儿、拓跋尔在北地查案，早就声名鹊起，虽然查出了不少疑难案件，但他们查案的方法，尤其是解剖尸体验尸，在老百姓心中还是不太能接受。毕竟自古以来都讲究入土为安，人都死了还要动刀子，把内脏拿出来被人检查一遍，冲击不小。 知道老百姓的想法后，后面谢明欢便叮嘱琪儿，不到万不得已不开刀，再加上近来他们遇到的案子质的原因，倒是已经很久没有需要到解剖的程度了只是现在，琪儿说的话没毛病，死者从外面看，没有任何伤口，也不是中毒，想要找出死亡原因，最好的办法就是从里面的器官查看，说不定会发现什么隐蔽的死亡原因，但受害者家属能不能同意，这是个大问题。 谢明欢先和雄氏委婉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雄氏一听就直说不行。 “王妃，这、这也太尤其是这出事的都是姑娘家，要是我闺女出事了，我也接受不了还要在她上动刀子啊那些家人，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谢明欢皱眉。 “难道比起找出凶手，那些无用的名声那么重要吗” “是啊，雄夫人，要是找不到凶手，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人出事的，你不知道，这样的凶手都是丧心病狂的变态，他们以杀人为乐，只会越杀越停不下来。” 雄氏被琪儿的话吓的脸色发白。 “琪儿姑娘，你、你说的是真的” “是啊，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 雄氏想了想，最后咬牙道“王妃，我可以帮你们去问问，但他们能不能同意，我也不能打保票。” 谢明欢见雄氏能答应，已经是好的开始了。 “那就多谢夫人了。” 雄氏脸上多了几分郑重，也没有再换别人，第一个就去问瞎婆婆。 “婶子，有个事” “什么不行” 瞎婆子一点都不同意。 “她还要下去伺候我儿子呢，要是被割了肚皮，还怎么投胎不行，我不同意” “你们到底是来帮忙找坏人的，还是要来害我们的” “老雄他媳妇，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帮着他们答应这种事呢” 瞎婆婆反应很激烈。 雄氏想要再劝，却被瞎婆婆推了一把。 “你们走” “快走，不要再来了，妞子也不用你们帮忙下葬了，我老婆子就和她一块死，我带着她一块走。” “” 琪儿听不下去了。 “我说婆婆，你怎么总死啊死的，人活着就要向前看。” “再说了，要是真有投胎，妞子都死了这么多天了，早就投胎去了，现在剩下的就是一具尸体而已，我们解剖了也是为了找出她的死亡原因，好早点抓到凶手，难道你就不想帮妞子报仇吗” “呸” “哪里来的小姑娘，说话竟然这么张狂，头七还没过呢，妞子肯定还没走，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动她的” 说着竟然颤颤悠悠地想要进屋里去守着妞子的尸体。 谢明欢朝雄氏摇摇头“算了，再去问问别人吧。” 离开了妞子家。 天色还早，雄氏就带着谢明欢又去了一家。 是雄青的未婚妻家，往西边走两条街就到了。 “王妃，你看到那家珠宝铺子了吧，第二个出事的姑娘，就是死在那家珠宝铺子后面，铺子前面这条街上，就前面那家，是青儿未婚妻家里，唉，丫头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谁知道就出事了呢。” 这家已经在办丧事了，家中挂满了白幡。 雄氏带着谢明欢她们进去的时候，丫头的娘正守在灵前哭。 “她娘，仔细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有她哥呢，为了她哥也得好好活下去啊。” “嫂子，你来了。” “嗯，弟妹，你先别哭了，丫头的事都办的差不多了吧” “嗯，已经定了子，过两天就要下葬了，青儿是个实诚孩子，虽然只是订婚，但他愿意接了丫头过去，葬在他家祖坟里，丫头也不至于做个孤魂野鬼了。” 没出嫁大的女儿，如果出了意外，是不能葬进娘家的祖坟的，只能在边上下葬，这在百姓眼里就和做孤魂野鬼差不多。 雄氏叹息一声“青儿是个好孩子，俩人感多好了，可惜了，原本明年就能唉。” “都是我闺女没福气。” “弟妹，我今天来是有个事这位是你大哥去盛德请来的，晋王妃，就是来咱们北地一年多，破了很多案子的那位王妃娘娘，咱们镇上最近连着死了七个姑娘，这肯定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在搞鬼，现在王妃娘娘来了，是帮着咱们查案你看，能不能开馆，让王妃娘娘带着的姑娘查一查。” “王妃娘娘” 妇人被吓了一跳。 很快，她便赶紧跪下了。 “王妃娘娘赎罪，我、我不知道您” “好了，夫人起来吧。” 谢明欢示意琪儿把人扶起来。 “不知道能不能看一看姑娘的尸体，若是能找出死亡原因，也好早找到凶手。” 妇人有点犹豫，但最后许是对王妃的惧怕，还有对女儿的感，让她咬牙点头同意了。 “行吧。” 她亲自走过去推开了棺材。 里面，是她亲手给丫头穿好化好的，她就像是睡着了，安静地躺在里面，可是体冷冰冰的，早就没有了生机。 谢明欢上前看了看，示意琪儿检查。 琪儿很快就查完了。 “王妃，没有。” 和前面查的两个一样，依旧是没有伤口。 面色平静，也看不出死的时候遇到过什么惊吓，谢明欢细细看了一遍，不免问妇人“姑娘出事后，都是你亲手收拾的” “是。” “可有什么异样” “比如上少了什么东西，又或者有什么细微的伤口” “没有。” “那她出门那天，在轿子里出事的时候，可还有其他人在场，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就是家里的小厮抬着轿子出门的，她常去那家书斋，出门的时候就打发了丫头去买针线，所以丫头早早就回来了。” “小厮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吗” “没有，他们都吓的不轻，出事之后都辞工走了。” 第一女廷尉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第一女廷尉请大家收藏第一女廷尉更新速度最快。 。 第七百三十八章 崔郢的结论 “丫头呢，还在吗？” “夫人，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去姑娘的闺房看看？” “哎哎哎，行，我带你们去，丫头还在家中，我这就喊她过来。” 到了闺房门口，谢明欢看向几人。 “夫人，我自己进去就行。” 进去之前，谢明欢又看了雄氏一眼，雄氏明白，王妃这是想让自己说那件事，虽然心里没谱，但还是微微点头，等谢明欢进去后，拉着抹泪的弟妹到旁边小声说了起来。 闺房布置的很干净，里面光线很好，虽然其中的物品没有多精致贵重，但胜在精巧有趣，上还有一个没绣完的帕子，几本书。谢明欢随手拿了一本看了看，微微挑眉。 竟然是江湖儿女谈说的故事。 她又翻了其他几本，都是一样的风格，看来这小姑娘子倒也活泼，敢偷偷看这样的书。 边有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几只钗子，都是精巧的样子。谢明欢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支钗上，那钗子上面是一株并蒂莲，这样的钗子……应该不会是她自己买的吧？难道是雄青送的？ 谢明欢将钗子拿了起来，准备出去后问一问。 外面雄氏和妇人说完后，妇人脸色惨白。 “嫂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丫头她已经这么惨了，要是再被……那到时候青儿怎么想？我们又怎么敢再把青儿葬过去？” “王妃娘娘这是要bi)死我们啊！” 雄氏一听她这话，顿时就沉了脸。 “弟妹，你不同意就说不同意的，但是话不能乱说，王妃娘娘是帮咱们来查案的，丫头又不是王妃娘娘杀的，你现在说王妃娘娘bi)死你们是几个意思？是想连累咱们全镇的人吗？” “你大哥请了王妃娘娘来，是为了抓到凶手，为了镇子以后的安全考虑，你这话一说，把你大哥放到什么地方了？” 雄氏的语气越来越严厉了。 妇人被说的摇摇坠，可是眉宇之间却很坚定，她是决不能接受自己的女儿死了还要被糟蹋的。 雄氏叹息一声。 “你不愿意就算了，王妃也不是强行要你答应，这不是让我来问你吗？” “嫂子，我、我不答应。” 妇人白着脸道。 谢明欢走出来一看就知道结果了，意料之中。 她没有再问，只拿出手中的钗子问妇人“这钗子夫人之前见过吗？” 妇人看了看摇头“没有，许是丫头自己买的吧，这些小玩意，她自己也喜欢买。” 谢明欢却微微皱眉。 “夫人，这钗子……我能先拿回去吗？” “啊？这钗子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这钗子确实有点问题。” “是和凶手有关吗？” “不好说。” “王妃，您尽管拿去吧。” “嗯。” 谢明欢收了钗子，见旁边有个一直低着头的小丫头，想来应该就是那天陪着她出门的。 “你过来。” 朝小丫头招手。 “我问你，平时你跟着小姐去书斋，小姐除了买书，可还有见过其他什么人，或者在书斋认识了什么朋友？” 小丫头在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小姐的死害怕，还是害怕谢明欢。 雄氏走过来“你别怕，贵人问你什么，照实说就好了。” 小丫头这才哆哆嗦嗦的开口。 “我、我不知道，每次小姐去书斋，都会打发我去买东西，让我买完了自己先回来，我从来没去过书斋。” “什么？你是说丫头她都是自己去书斋的？怎么会！她自己去书斋做什么？” “夫人，我也不知道，是小姐说不让我告诉您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你！” 妇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青白了起来。 她着急地看向谢明欢“王妃，我们丫头她肯定不会……可能都是误会。” 谢明欢“夫人，你别着急，事还没有定论，丫鬟也只是说了一件普通的事实而已。”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要我们去书斋调查之后才知道。” “哎哎哎……” 谢明欢又问了小丫头几句，小丫头都是不知道。 后来，见问不出什么来，谢明欢也没有再多待。 “夫人，我们先走了。” “如果可以，还请把下葬的时候延后几，就算不能解剖……说不定之后还要再麻烦……” “这、这……我们尽量吧。” 妇人嘴里这么说，心里其实却在想着要赶紧把丫头下葬。 万一她真的在书斋有点什么其他的事，到时候会不会就葬不进雄青家了？到时候丫头岂不是真的做了孤魂野鬼？ 出去后。 谢明欢拿着那只钗子，和雄氏问“夫人，不知道雄青在哪？我想问问，这钗子是不是他买的？” 雄氏纳闷“王妃，不就是一支钗子吗？” 谢明欢“夫人，你仔细看看，这钗子上面是并蒂莲，谁家的姑娘会给自己买这种钗子，这样的钗子一般都是男子买来送给心的女子的。” 雄氏一看，果真如此。 只是这并蒂莲比较小，又镶嵌了其他的流苏，所以乍一看没有看出来。 “这……应该是青儿买的吧。” 雄氏陪着谢明欢回来后，马上就找人去喊雄青过来。 结果雄青看了钗子，脸色大变。 “我没买过。” 他的语气透着沮丧和伤心。 谢明欢心里却渐渐有了一个想法。 “她常去的那家书斋，你认识吗？” “认识。” “那好，现在你带我过去看看。” “好。” 雄青头一回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他比谢明欢更想弄清楚那家书斋有什么问题。 谢明欢跟着雄青往书斋去。 而崔郢已经拿到了雄爷给的镇子上的地图，也标注了七个出事的姑娘家中住址和出事地点，其中有三个是在自己家中出事，剩下的则都在外面，而不管是住址，还是出事地点，都分散在镇子最大的那条街道两侧，从东南往西北走……根据这个况，崔郢初步得出结论，凶手的真正目标，或许就在镇子的西北边。 他圈出了一部分地域。 “这部分住着的都是哪些人家？有姑娘还未出嫁，或者即将要嫁人的，把她们的信息找出来。” 雄爷马上答应下来。 “崔公子，你放心，镇子上的人我都认识，这事我亲自跑一趟去办。” 。 第七百三十九章 武师要报仇 雄爷还没去到地方，中途就耽误了下来。 因为他刚好经过第六个死者出事的地点，就是比武招亲的武师的女儿出事的比武台子，雄爷经过那里的时候，正好碰上武师喊来了好几个江湖上的朋友，气势汹汹的想要给女儿报仇。 “二弟，你尽管说，是哪个臭小子害了侄女，我们肯定不让他好过。” “是啊二哥，你说是谁，我们帮你去报仇！” “多谢兄弟们了，今喊你们来，也是想要找你们帮忙，我怀疑是李狗蛋那个小子害了我闺女！” “李狗蛋是谁啊？” “李狗蛋就是这镇子上的小混混，小时候他和我闺女玩的好，但后来他们已经很多年没见了，这次我带闺女回来想要给她找个好人家，那李狗蛋就tiǎn)着脸过来想要提亲，可是他没爹没娘，家里只有两间破茅房，我怎么可能把闺女给他，我怀疑是他恼羞成怒，对我闺女下了狠手！” “这……二哥，你有证据吗？” “是啊二弟，这李狗蛋喜欢侄女，撑死也就是抢婚，怎么能杀人呢。” “你们是不知道，这李狗蛋他爹我认识，以前那老货没死的时候，就害过人，不然我也不会怀疑他！” “原来如此，如果是上梁不正，这李狗蛋杀人也有可能！” “那这李狗蛋在哪呢？咱们现在就去找他问清楚！” “这也是我怀疑他的第二个原因，从我闺女出事开始，他就不见了！我怀疑这小子是做贼心虚，逃了！” “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是他！” “二哥你放心，咱们现在就帮你去找人，管他天涯海角，肯定不能放过他！” “对对对，有他的画像吗？” “没有，不过他长得丑，佝偻着，皮肤黑，很好认！” 雄爷在旁边听了一会，听出了几分意思，没忍住还是走了过去。 “喂，刘师父。” 雄爷招呼武师。 刘武师看到雄爷，和边的弟兄嘱咐了两句，走过来。 “雄爷，有事吗？” “刘师父，你们刚刚说的我都听见了，李狗蛋是害了你女儿的凶手？你没开玩笑吧！咱们镇子出事的不光你闺女，现在都七个人了，你知道这事严重了吧，如果真的是李狗蛋，那咱们得赶紧告诉官府！” 刘武师对雄爷说的这些没兴趣。 “雄爷，我知道你对镇子上的人好，但我闺女的事我会解决，我闺女的仇我自己报，不用那劳什子官府，指着官府，我怕最后我闺女死的更冤！” “哎哎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官府哪里对不起你了？而且现在北地的大贵人来咱们镇子上帮着查案，你害怕不能给你闺女公道吗？反倒是你们，自己去报仇，要真是凶手也就罢了，要不是呢？万一你们找错人了，岂不是伤害无辜吗？” “我怎么会找错人，肯定就是李狗蛋！” “是不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这事我知道了就不能不管，你们先别轻举妄动，我得先回去和贵人说一声。” “雄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什么贵人说不是李狗蛋就不是吗？如果他们包庇凶手呢？” “不可能！” 雄爷信誓旦旦，别人他或许不确定，但王妃娘娘的名声在北地早就传开了，他是绝对不信王妃娘娘会包庇凶手的。 雄爷也顾不上去查看那些人家了，他转往回走，准备把这事告诉王妃娘娘。刘武师他们一看雄爷是来真的，也着急了，万一那什么贵人包庇凶手呢…… “二哥，我看耽误不得了，我们现在就出发，一定要比他们早找到李狗蛋，到时候如果真是他害了侄女，我们一定会让他血债血还的。” “好，那就拜托你们了。” 刘武师泪盈眶，感谢这些两肋插刀的弟兄们。 不仅兄弟们离开了，刘武师也按照原来的计划，准备再去李狗蛋原先总去的地方找人，一旦找到…… 雄爷回来扑了个空。 不仅谢明欢没回来，崔郢也和拓跋尔又出去了。 “王妃娘娘她们都不在吗？” “是啊，王妃找了青儿，去青儿他未婚妻生前去过的书斋了，好像发现了点问题……崔公子和拓跋少爷也出门了，说是要去案发现场再实地考察一下。” “去书斋了？好，那我去书斋找王妃。” “哎，到底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没工夫和你说了，我先走了。” 雄爷又急匆匆往书斋赶，总算是在书斋找到了谢明欢。 “王妃。” “镇长？有什么事吗？看你好像很着急？” “是有事，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大事。” 雄爷把刘武师他们找李狗蛋的事和谢明欢说了。 “李狗蛋这孩子就是镇上的人，我平时也知道他，我觉得他不像是凶手，主要是他为什么要杀这些姑娘啊，也没有理由啊。” “李狗蛋家在哪？” “他哪有什么家啊，他爹娘早就没了，家里就两间破茅房，八百年也不住人，他平时就在街头流浪，在街上睡的时间都比回家睡的多。” “那在哪能找到他？” “这个……我也说不好，刘师父他们也在找他，我担心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到时候就认定是李狗蛋了怎么办？” “是个问题。” 谢明欢皱眉思索了一番。 “这样吧，我让齐盛和你一块回去，你们联系点镇子上的人，大家一块找李狗蛋，赶在刘师父他们之前找到人，到时候先把李狗蛋带到你家去。” “哎哎哎，行。” 齐盛便跟着镇长一块回去了。 雄青一直沉着脸没说话。 他们在书斋查到的……可以说让他心中很愤怒。据书斋的人说，雄青的未婚妻从半年前开始每隔半个月都要来书斋一趟，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买书，但后来在书斋楼上包了个雅间，先是她进去看书喝茶，之后还会有个穷书生进去，两个人关系熟络，后面更像是私会…… 这对于雄青来说，无异是残酷的打击。 他对这个从小定下的未婚妻感不错，而且哪怕人死了，还能想着让她进自己家中的祖坟，可见谊之深，可是现在…… “那书生是镇上的人吗？” “不是。” “那你可知道他叫什么？” “只知道姓秦，以前帮着书斋抄书挣钱，这小半年倒是不怎么抄了。” 。 第七百四十章 询问 偏关县比大家预想的要贫穷简陋的多。 “这真的是县城吗？” “我怎么觉得比白家镇那个小镇子还简陋呢？” 琪儿叽叽喳喳地走在前面。 拓跋尔是一群人里最配合她的了。 “这都下午了，怎么大街上连个人都没有？” “还有咱们都走了三条街了，也没见到个客栈，这真的是个县城吗？” 再次走到大街的尽头，就连崔郢都皱眉了。 “你们稍等一下，我去找个人问问。” 崔郢前后看了一番，抬脚往西边走去，那边不远处有个在道边摆放着野菜叫卖的老妇人。 只是当崔郢走到老妇人跟前时，还不等他出声，老妇人就先一步惊慌失措地站起来，连野菜和菜篮子都顾不上拿了，拔腿就跑。 崔郢“……” 原地等着的几个人，对于看到的飘逸出尘的崔公子被卖菜老妇人嫌弃的一幕，默默选择了当作什么都没看到。 崔郢看了眼被留在原地的野菜和菜篮子，心中疑惑，并没有马上回来，而是继续往前走，这一次他选择了一家半掩着门的酒肆。推门进去，里面的光线很暗，有一股干燥的黄土气息扑鼻而来，里面摆放着五六张桌子，却没有一个人。 “请问有人吗？” 崔郢走到柜台，出声询问。 只听柜台后面连接的后面酒库里，因为他的询问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快一个畏畏缩缩，完全是被吓破胆、小二打扮的少年被推了出来。 “你、你找谁？” 崔郢更加奇怪了。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温声同小二道。 “我们是从吕梁过来的，途径偏关县，想要找客栈投宿，但一路走来，一直没有找到客栈，不知道这县上的客栈、茶楼都在哪里？” 小二一听崔郢说是外地来的，更加惊恐。 只见他尖叫一声“掌柜的！是、是坏人来了！” 小二尖叫过后，过了良久，久到若是崔郢真的是坏人，足够把小二杀掉再逃命，才见一个材臃肿的中年男人慢腾腾地从后面走出来，脸上带着怒意。 “老子不是告诉你了吗，就算是魔头来了，你也自己解决！”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二百五呢！” 崔郢“……” “掌柜的，我们是从吕梁过来，想要往西北那边去的，昨晚赶了一夜的路，所以想在城里修整一，不知道这城中客栈在哪？” 掌柜的到底比小二要稳重的多。 他使劲睁大了眼，将崔郢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才慢慢悠悠地道。 “你们来的不是时候，这偏关的客栈十天前就都被勒令关门整顿了，现在偏关县根本不接收陌生人。” “你们是刚进城吧。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出城继续往前走吧，若是再晚一点，可能就要被县太爷派人请去谈话了。” 欧阳青怎么会颁布这样的政令？ 崔郢心头更加疑惑。 “掌柜的，这城里是有什么事发生吗？为什么会颁布这么奇怪的规定？” 这个问题，掌柜的听完脸色泛白。 他亲自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推着崔郢把他往外赶。 “公子，我看你谈吐不凡，眉宇清正，不是坏人，这才提醒你一番，但不该你知道的事还是不要多问，不然会引火上的！” 崔郢被推了出去，掌柜的毫不犹豫地将酒馆的门重重关上，甚至还从里面落了锁。 外面，谢明欢等人见崔郢没有回去，索也跟了过来。 于是乎被赶出来的崔郢，正好和赶过来的谢明欢等人面面相觑在街头。 谢明欢忍着笑问“崔大哥，可有问出什么来。” 崔郢苦笑“没有。这县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城中的百姓警惕都很高，而且犹如惊弓之鸟。酒馆的掌柜的还劝我赶紧离开，不然一会县太爷就要派人来请咱们去喝茶了。” 拓跋尔不以为然。 “崔大哥，你不是认识那个欧阳大人吗，喝茶就喝茶呗，这不是正好！” 崔郢却皱着眉“以我对欧阳青的认知，他不像是会作出这些事的人。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谢明欢“之前胡大叔不是说，城中发生了命案，会不会和案子有关？” 说着她转头看向胡书“胡大叔，你之前来打探的时候，可知道到底是什么案子？” 胡书摇摇头。 “不知道。” “我当时是躲在墙上听那些百姓在门口议论，只说是又出事了，要找县太爷做主，但县太爷久久没有出来，也不知道他后来是怎么安抚这些百姓的。” 琪儿对这些不感冒，只问谢明欢“小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去县衙吗？” 谢明欢摇摇头。 “这位欧阳大人虽然年轻，但绝不简单。如今这偏关县况莫名，还是先暗中查探一番比较好。” 琪儿又问“那咱们住哪？” 谢明欢看向胡书。 “胡大叔——” 胡书摆手打断了谢明欢的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当年我和谢六在这，还真置办了一个小院。但…我们都已经好多年没回来过了，这其中又经历了战乱，那个小院还在不在我也说不好，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实在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胡书这话说完，几个人都没有意见。 于是乎，空dàng)dàng)的大街上，就多出了这样一道景色——一个大胡子男人，面色迷茫地带着后面的几个人，不断地穿梭在错综复杂的小巷子里，一直折腾到黄昏，才终于找到了当年那座小院子。 如今已经破败不堪，只能依稀看清楚院子的模样，里面野草丛生。琪儿透过已经破败的墙头往里看，小脸皱成了包子。 “小姐，这地方还不如昨晚咱们在荒郊野外好。” 谢明欢却很满意这个位置，刚刚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看到了，县衙就在前面一条街的尽头。 “就这吧。” “现在天还没黑，大家一起帮忙，打扫一下，再将咱们的东西布置布置。” “拓跋，你和琪儿收拾厨房，早点生火做饭。” 崔郢接话道“房间交给我就好了。” 王太医一路跟着几人，这个时候也没有交。 “崔公子，老夫也给你搭把手。” 谢明欢没有什么意见，又道“那我和胡大叔就将院子收拾收拾。” 胡书摆摆手，不让谢明欢干活。 “不就是几把杂草吗，哪里还用的着你上手。” “你在旁边歇着就好了，我一会就能搞完。” 。 第七百四十一章 共同点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陈嫂子犹豫了一下，但谢明欢虽然在笑，实际上气势bi)人。 她最终答应了。 “这两天公婆体不好，我忙着照顾两位老人，也没工夫收拾，按理说去世的人的房间是要拆掉的，贵人……你们真的要进去吗？” “我们查案的人不避讳这些，而且受害者的住所一般会有一些关联的线索……陈姑娘的房间没有动是最好不过的了。” 陈嫂子听的似懂非懂。 她虽然和小姑子生前关系不错，但还是不太敢进去，就在外面等着。 谢明欢也没让雄青进去。 然后陈嫂子就在外面悄悄问雄青。 “青兄弟，你跟嫂子交个底，这到底是哪家的贵人啊？怎么查案还让个女人来？这也太搞笑了吧。” “嫂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位是咱们北地的王妃娘娘！” “什么？！” 陈嫂子倒吸了一口气。 “王妃娘娘？！” “你是说去年来北地的那位王妃娘娘？” “不错。” 雄青拉着陈嫂子往外面走了走，避免她的惊呼声让谢明欢听到。 陈嫂子觉得有点不真实，王妃娘娘竟然会来他们这种镇子上帮着查案？而且还来了自己家？现在就在小姑子的房间？ “这、这……我刚刚那样，王妃娘娘会不会生气啊？” “放心吧，王妃人很好，她只是来查案子的。” 雄青对谢明欢的感观是一好过一。 谢明欢在陈姑娘的房间转了一圈。 普通的闺房，里面还陈列着几盒贴着红色喜字的物品，想来应该是定亲的时候，男方家中送来的物件。 陈姑娘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没有特别多东西，也没有自己做的绣品，看起来……有点缺少生活气息一般。 梳妆台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想来是那些首饰已经被清走了。谢明欢走过去略微看了一眼，倒是发现梳妆台下面有两个抽屉，谢明欢拉开抽屉，就看到其中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支断掉的玉簪。 这是……谢明欢将断成两断的玉簪拿起来，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出去后，谢明欢第一时间问陈嫂子。 “这玉簪你知道吗？” “是陈姑娘自己的还是男方送的？” 陈嫂子皱眉“这、这不是小姑及笄的时候，男方托人送来的吗？” 谢明欢又看了看簪子“这簪子应该是被人掰断的。” 陈嫂子大吃一惊。 “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 “这簪子送来后就给了小姑，她、总不能是她不喜欢就弄断了吧，小姑她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和陈姑娘订婚的是哪家？” “就是街头的刘家，刘家小子还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本来都说好了，定亲后，等刘家小子明年考完了乡试再成婚，到时候小姑说不定还能做秀才娘子呢。” “刘家吗？” “你可认识？” 谢明欢问雄青。 “王妃放心，我都认识。” “嗯，行，那明天先去刘家，再去李氏的婆家。” “好。” 陈嫂子有点着急，不明白这根簪子到底怎么了。 “王、王妃娘娘，这簪子有什么问题吗？” “哦，暂时还不能说是什么问题，要等见过刘家的人后才知道。” “那我小姑子她、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十有是有人故意伤害，但对方的作案动机现在还不能确定，而且出事的也不只陈姑娘一人，所以有些事不好现在就下定论。” 陈嫂子还想再问，但谢明欢却不再说了。 “雄青，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 “是。” 陈嫂子只能送两人出去，在门口站着，一直目送谢明欢和雄青拐进了另一条街，才抚着口转回去。 王妃娘娘，天哪。 到现在，她都没法淡定下来呢。 谢明欢和雄青回去后没多久，崔郢和拓跋尔也回来了。 实际案发现场的考察，没有找到什么可用的线索，拓跋尔很沮丧，看到谢明欢，马上就过来抱怨“师姐，这案子可怎么办啊，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 “是吗？” “我今倒是有点眉目，只是受害者还没有走完，不好轻易下定论。” “师姐，你查到什么了？” “我这个先等会再说，我想崔大哥这里应该有眉目了吧？” “嗯。” 崔郢把之前的推断和谢明欢说了。 “镇长中途回来，和我说刘师父那边自己圈出了一个凶手，认为是之前追过他闺女的一个李狗蛋所为，但按照镇长说的，应该不是他。” “李狗蛋？” “嗯，我已经让齐盛和镇长一块去找了，尽量赶在刘师父他们之前把人找到，不然李狗蛋可能会有危险。” “唉，这已经七个人出事了，我觉得不应该是单纯的某个出事的人的慕者，如果是这个李狗蛋的话，那武师的女儿岂不是真正的目标？真正的目标都杀了，昨天的李氏为什么也出事？”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 “师姐，你发现的到底是什么啊？” 拓跋尔迫不及待。 崔郢也看了过来。 谢明欢把从三个受害者房中找到的东西拿了出来，耳环，钗子，玉簪—— “我现在初步怀疑，或许这些女子出事，和她们的感生活有关。” “虽然这些人有的成婚了，有的定亲了，但你们看，这三个是我从妞子，雄青的未婚妻还有第二个遇害的陈姑娘房中找到的，我已经问过了，妞子这个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但雄青未婚妻这支钗，不是雄青送的，还有陈姑娘这根明显是被人掰断的玉簪，则是她的定亲对象送的。” “但从她们三个来看……很可能她们都对自己的未婚夫、成婚的丈夫不满意，甚至可能有其他喜欢的人。” “不会吧？” 拓跋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难道还真是杀？” “如果师姐你的发现，其他人也存在这样的问题的话，那凶手岂不是对她们的事了如指掌，杀人很可能是为了惩罚她们在感上的不忠？” “嗯，我也有这个考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说明凶手可能本也遭到了背叛，所以才会开始对这样的人下手。” “那咱们重点查一查镇子上有哪个人被背叛了不就行了？” 拓跋尔眼前一亮。 。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四十二章 李狗蛋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拓跋尔等不及，吃完了中午饭，就着急着出去查镇子上有谁被背叛了。 “你别打草惊蛇，打听的时候心点。” “师姐你放心吧，我都知道。” 拓跋尔走了。 谢明欢和崔郢商议着继续去其他受害人家中看看。 只是两人刚出门，就碰上了齐盛。 “王妃，崔兄。” “齐盛，你回来了，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 齐盛满头大汗，朝后指了指。 “在后面呢。” “我先回来送信。” “辛苦了，在哪找到的” “这个李狗蛋也是命大，我们全镇都找了，找不到，后来还是镇长提议，要不要直接去跟踪刘师父他们，结果我们找到刘师父的时候，刚好看到他找到李狗蛋，正在bi)问是不是他害了自己的女儿。” “这个李狗蛋不是，但刘师父根本不信，想要严刑bi)供，我们就赶紧过去把人给抢回来了只是刘师父不同意，虽然李狗蛋被我们带回来了，但他们也跟着来了，是要看王妃你怎么问话，看那样子是担心咱们包庇李狗蛋。” 齐盛刚完，后面的镇长，李狗蛋，还有刘师父他们也过来了。 一路上刘师父都在破口大骂。 “你这个龟孙子，我女儿哪里对不起你了，就你这样的也想要娶我女儿我告诉你，就是我女儿没了，也不可能嫁给你，可是你怎么能对我女儿下手呢”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刘师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能妄下定论啊，咱们还是等着王妃一块处置吧” “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我们刚要报仇，你们就出现了，这出现的也太巧了吧” “你这话的，什么意思难道他李狗蛋是什么香馍馍吗还需要我们包庇我们只是不希望你杀错人，如果凶手不是李狗蛋呢到时候你和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 “哼” “二哥，你先别着急，咱们这么多人呢，难道一个王妃娘娘，就能颠倒是非吗只要人真的是他李狗蛋杀的，兄弟们绝对不会让侄女白死的，咱们不怕见王妃，咱们可是受害者” “是啊二弟，你先消消气，冷静一下。” “镇长。” 谢明欢和崔郢往前走了几步，迎了过来。 镇长见到谢明欢，松了口气。 “王妃，人我找回来了，可是刘师父他们死活不相信，非得认定了是李狗蛋，这李狗蛋是什么人，什么胆子我能不知道吗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一条人命，我不能让无辜的人被冤枉啊。” “知道了。” 谢明欢看向刘师父，他的神色并不好，憔悴，又愤怒，是一个失去了宝贝女儿该有的状态，他的心谢明欢很理解。 “刘师父，本妃来清水镇就是为了查这桩案子，给所有被害的人一个交代，所以你不用担心，这李狗蛋就像你的那样，不是什么人物，本妃也没有理由包庇他，但是凶手到底是不是他，不能光靠怀疑，还要讲证据，尤其是现在出事的不光你女儿，还有另外六个姑娘，从她们出事的状况看，凶手十有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如果真的是李狗蛋的话，那他不仅杀了你女儿，更杀了其他六个人这样的话，作案动机，就不单单是你们猜测的所谓而不得了。” “这” “王妃，你既然这样，那我们兄弟愿意相信，不过这李狗蛋到底和案子有没有关系，王妃审问的时候，我们能不能旁听” “自然可以。” 谢明欢准备马上就问李狗蛋。 “其实是不是李狗蛋杀的人，很简单就可以证明。” “诸位看好了。” 谢明欢走向李狗蛋。 “你叫李狗蛋” “嗯嗯。” “今年多大了” “十八。” “你喜欢刘姑娘” “喜、喜欢。” “为什么喜欢刘姑娘” “她好，特别好，、时候给我馒头，是个好人。” “就因为时候刘姑娘给过你馒头，所以你就觉得她是好人，所以喜欢她” “嗯嗯。” “你还和刘武师提亲，要娶刘姑娘” “没有” “刘师父，是这样吗” “他是没有来提亲，但是他经常来找我闺女，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李狗蛋，我问你，你知道刘姑娘出事了吗” “知道，我看到凶手了，我要帮刘妹妹报仇。” “什么” 镇长在旁边听的惊呼出声。 刘武师觉得这李狗蛋是在狡辩。 “你放，看到凶手你既然看到凶手了，那为什么不帮我闺女一把，难道你就看着我闺女出事我看凶手分明就是你” “没有，我真的看到凶手了，可是我来晚了，我来的时候刘妹妹已经倒在台子上了，我追着凶手走了好久好久，可是后来我迷路了。” “你自己看到凶手了，那凶手高如何，穿什么衣服，用什么凶器杀人” “穿白色衣服，比我高，没有看到凶器。” “你迷路之后去了哪里” “我就一直找凶手，往他消失的方向找，我已经找了好几了，可是什么都没有，我没用。” “李狗蛋，我再问你，半个月之前你在哪” “半个月之前” 李狗蛋被问的一愣，他想了想。 “我在镇子上啊，扛大米。” “扛大米” “王妃，这个我知道，之前村子上种的粮食都收了，拿到镇子上卖，那时候会有零工，就是买家在街上找一些街头没事干的，给点工钱，帮着扛大米回家，李狗蛋是干过，我还找他扛过呢。” “那十之前你在做什么” “十之前” 李狗蛋掰着手指头数。 “我在茶楼，刷碗，挣酒钱。” “在茶楼了一整吗” “嗯嗯，一一夜，挣了五个铜板，买一壶酒，还给刘妹妹买了一串糖葫芦。” “那八前呢” “八在街上睡觉。” “六前呢” “酒楼擦桌子。” “李狗蛋我问你的这些，你都没有谎吗有人给你证明吗” “我没有谎，都是真的，茶楼的老板，酒楼的老板，还有街上和我一块睡觉的，卖白材大娘都能证明。” 。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四十三章 答应了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谢明欢不断的打乱顺序，有些问题换一种方式重复问，但李狗蛋前后的回答一直都是一致的，没有任何偏差。 问完之后，谢明欢看向刘师父。 “刘师父，方才的问题你都听到了吧，李狗蛋的回答你也听到了吧” “听到了，可是这些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能证明什么” “首先，有些关键问题，我方才以不同的方式问了至少两遍，李狗蛋前后的回答都是一致的，这明他没有撒谎。第二，这些问题在咱们问话的时候，已经有人去查证了，李狗蛋的是不是真的，只等他们回来就知道了。” 果然，刘师父这才发现齐盛竟然不见了。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齐盛带着五六个人急匆匆回来，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张按着手印的纸。 “王妃，李狗蛋提到的那几个地方，属下都带人去问过了，没有bi)问，没有利，他们一听就马上想起来，都给李狗蛋作证，当时李狗蛋是在他们店里帮忙。” 谢明欢把那些纸给刘武师看。 “刘师父，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要是你们还不信，可以自己再去问问。” 刘武师看着那些纸上写的，不正是方才李狗蛋被王妃问的那些问题吗，下面是李狗蛋的回答，再下面就是李狗蛋提到的那些店家的证明。 “二哥，这这看来凶手不是李狗蛋了。” “如果不是李狗蛋，那到底是谁害了咱们侄女” 谢明欢看着李狗蛋若有所思。 她突然又问了李狗蛋一个问题。 “刘姑娘回清水镇后，你是马上就知道了吗” “是，她们到镇子上的第一就有节目，我去看了，当时一眼就认出了是刘妹妹。” “那之后你去打工挣钱，都是为了给刘姑娘买东西” “嘿嘿，刘妹妹喜欢吃糖葫芦，我给刘妹妹买。” “那你每都去见刘姑娘吗” “每没有，没有钱，去不了。” 李狗蛋的语气有点沮丧。 谢明欢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谢明欢又问刘武师“刘师父，有个问题还请你如实回答。” “你和刘姑娘回清水镇想要给她找婆家，但刘姑娘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什么” 刘武师听了这话有点生气。 “不可能，我闺女没有喜欢的人，要是有的话，她肯定会告诉我的，我们江湖儿女，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我闺女从喜欢什么，都会和我的。” 谢明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若是如此” “王妃，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齐盛在旁边问。 谢明欢嗯了一声“确实有点想法。” 她看向崔郢“崔大哥，之前我，已经去查看过的有三个或许对自己的未婚夫不满意，或者另有心上人，可是那李氏却又没有，这就有些矛盾现在我在想，会不会凶手选择这些受害者的时候，只是以自己以为的她们做出了背叛某饶举动，但实际上，并不是所有的受害者都有隐藏的感，有一些只是普通的朋友，又或者是和哪个男子话被凶手看到，就被误会了” 崔郢“凶手接连杀人，间隔很短，这种况下，没有调查清楚，自以为是的行凶，不是没有可能。” 拓跋尔“我看不叫没有可能，应该叫非常可能” 齐盛“起间隔短，咱们昨到这的时候撞见了一个人遇害，那会不会下一个就在明” 谢明欢叹息“很有可能，所以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最好是今晚就能有突破。” 刘武师怔怔的听着谢明欢等饶讨论。 突然，他冲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谢明欢面前。 “王妃，你能找到凶手吗” “你能为我女儿报仇吗” “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凶手，以后让我老刘干什么，我都愿意。我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啊，她娘当初为了生她早早的就没了，现在她也走了，她们母女倒是在下面见着了，可是没有找到凶手，我都不敢下去见她们。” “刘师父，你先起来。” “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查这个案子的，不光是刘姑娘，这些子清水镇出事的还有其他人，大家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都想早点找到凶手。” “唉，要是能找到死亡原因，不定有突破，可是现在问题就是死的这些人上根本没有伤口，验尸也验不出什么来，太让人头疼了。” “我闺女上是没有伤口，也没有内伤，我也纳闷了很久。” 刘武师沮丧的。 崔郢的目光在刘武师上扫了一番，突然开口。 “刘师父，你方才你们是江湖儿女，不拘节” “是啊，我们江湖人没有那么多规矩。” “那为了破案，如果我们想要对你女儿解剖验尸你能帮忙吗” “解剖验尸” 刘武师怔住。 谢明欢瞬间明白了崔郢的意思，跟着解释了两句。 “不错，你也看到了，现在只是简单的从体表找死亡原因一直没有收获，以前我们破案的时候，也曾经解剖过尸体，不过这一次因为出事的都是女子，很多又都是没有嫁饶，所以家人都很排斥但是解剖尸体是找出死亡原因最快也最保险的办法了。” “解剖了就能找到吗我女儿手很少，后来我也查了，没有中毒，没有内伤，更没有什么暗器所伤，难道还有人能够直接从里面下手吗” “这个我们不能一定找到，但尝试了，总会比现在有进展。” 刘武师沉默了起来。 “二哥，侄女都没了，怎么能还解剖呢不行不行” “是啊二弟，还是早点把侄女安置了吧。” 刘武师却突然抬手打断了他们。 “不，我答应” “我相信我闺女也愿意，比起这样不明不白的葬了，找到凶手更重要” “二弟，你想好了吗” “刘师父，你答应了” 拓跋尔激动了。 他看向谢明欢“师姐，我这就去找琪儿，我和她一块去” 谢明欢“嗯，多谢刘师父了。” 刘武师摇头“我是为了能找到凶手，只希望王妃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谢明欢郑重点头“刘师父放心，不过验尸结果如何，凶手我们一定不会放过的。” 。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四十四章 珠宝铺子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拓跋尔陪着琪儿，还有张清，一块跟着刘武师去给刘姑娘解剖验尸。 等他们离开后，谢明欢同崔郢道：“崔大哥，咱们也出发吧。” 崔郢点点头。 李狗蛋在后面喊道：“王妃！我能跟着你吗？镇子我熟，你们要去哪，我带你们去，我也想帮刘妹妹报仇！” 齐盛：“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李狗蛋不愿意。 镇长插嘴：“李狗蛋！王妃还用你带路吗？你要是想帮忙，一会跟我走！” 说着他笑呵呵地上前两步，问崔郢：“崔公子，我带着李狗蛋一块去查那会你说的那个地方，没事吧？” 崔郢颔首：“无事。” 镇长招呼着李狗蛋走：“还不快点过来！” 李狗蛋只能委屈巴巴地跟着镇长走了。 谢明欢，齐盛，崔郢三人便继续去其他受害者家中。 “王妃，前面就是珠宝铺子，是第二个出事的姑娘遇害的地方，过了珠宝铺子，再往北边走，就是第一个受害者家中，第一个是出嫁前一天在家中遇害的，咱们先去哪里？” 齐盛问。 谢明欢：“先去珠宝铺子看看吧。” 小镇子上的珠宝铺子，门面不是很大，里面摆放的也都是很廉价的银饰，稍微贵重一些的珍珠类朱钗，就都隔开了，不能随便挑选。 掌柜的见三人不是镇上的，又气质出众，脸上堆满了笑容。 “这位夫人想要看点什么？” “咱们这个小铺子虽然东西不多，但很多款式都很新颖，而且物美价廉。” 谢明欢粗略扫了一眼。 “掌柜的，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有点事想问问你。” 掌柜的一听不是买东西的，脸上的笑就僵了。 不过看他们份不凡，也不好马上就赶人出去。 “几位想问神啊？” “我这小店本本分分的，从来不招惹是非的——” “掌柜的，别担心，我们就是想问问，前几，在你们这店后面出事的那个姑娘，当时她是来店里买东西的对吧？后来为什么出现在了店铺的后面？” 掌柜的一听是问死人的事，笑容是一点都没有了。 “几位，这事我不清楚，你们问错人了。” “你怎么不清楚了？当时那姑娘不是来你这里买东西的吗？她是自己来的，还是有人一起？都买了什么东西，买完之后从哪里出去的，往哪边走了，走的时候有没有人跟着她……难道你都不知道吗？” “这、这……我这是开门做生意的，每天来店里的人不少，具体那位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更不用说别的了。” “是吗？” 如果这掌柜的不说自己不记得那个姑娘的样子，她还不觉得如何，但按照人的正常反应，越是出事的人，又是就在铺子后面出事，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恰恰相反，这种突出的人，才更应该是被记住的重点。 “老板，那个姑娘出事，不会和你们店有关系吧？” “难道是店里的人害了她？” “不不不！” “你们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还有，你们谁啊！不想买东西就赶紧出去，别在这找晦气！” 说着掌柜的招呼后面的伙计。 “还在后面缩着干什么，还不出来，把他们给我赶走！” 两个憨憨的，但是力气看起来不小的男子出来。 “是老板。” 可是还不等他们靠近，齐盛就突然把一块令牌拍在了桌子上。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看清楚了再说话。” 掌柜的瞥了一眼，没看太清楚，但还是被上面疑似官府的标识吓了一跳，下一秒他飞快地拿起牌子，仔细看过去，顿时就双腿打颤了。 “你、你们是官府的人？” “哼。” 齐盛收回牌子。 “现在老实交代，方才那些问题，如实回答，要是敢撒谎，那就是扰乱我们办案！” 谢明欢就近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平静地等着掌柜的交待。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那个姑娘到底有没有来你铺子买东西？” “好、好像来过？” “什么叫好像！” “来、来过。” “那买了什么？” “我、我想想。” 掌柜的心里忐忑不安，尤其是想到那天发生的事。 “掌柜的，要是你在这想不起来，咱们可以换个地方。” 齐盛凉凉的威胁。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那个姑娘那天来买簪子，对对对，买了一支珠花的簪子。” “是她自己来的吗？还是还有别人？” “这、这……” “嗯？” “那位姑娘是自己来的，但是后来有来了几个男子，他们好像和那姑娘认识，还互相说话了，后来那姑娘挑完簪子要走，其中一位公子抢着帮忙付钱，那姑娘没有拒绝，拿着簪子先走了。” “那位公子是谁？你认识吗？” “不认识，不是镇子上的人。” “那后来出事了，那个男的还来过吗？” “没、没有了。” 掌柜的苦着脸。 “几位大人，我这就是小本生意，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那天的事也和我们无关不是，那公子和姑娘的事，我们也管不着啊。” “行了，别说这没用的。我再问你，那姑娘出去后，你可看清楚是往哪里走了？还有她出事的时候，你们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出去之后不知道去哪了，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后来死者被发现后，你们出去看了吗？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去、去看了，当时外面嚷嚷的特别厉害，我们都出去了，毕竟就在店后面，当时围了不少人，后来镇长带着她爹娘来了，大家就都散了，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啊。” “那之后呢？后来你们铺子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不对，或者是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在那个姑娘来你们铺子之前，就曾经来过，或者问过那位姑娘的事？” “之后没有……之前，那个姑娘的未婚夫好像来过，对，我想起来了，有个人说是她的未婚夫，准备了一对耳环，说是等她来了让我们当做赠品送给她，可是那天的况……我就给忘了。” 掌柜的竟然真的翻出来一对耳环。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四十五章 断翅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果然如此。 看着那对耳环，谢明欢再次肯定了之前心中的猜测。 齐盛伸手接过耳环，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王妃，这——” “派人拿着耳环去问问那位姑娘的未婚夫，看看是不是他想要送的。” 崔郢挑眉：“你觉得定这对耳环的并不是她的未婚夫？” 谢明欢嗯了一声：“我觉得不是。” 齐盛摇摇头，派人拿着耳环去了。 这清水镇也是有趣，姑娘好像都……很大胆？ 在铺子里问不出其他的事了，三人便直接从铺子后门出去，去出事的地方看看。这里崔郢和拓跋尔已经来过一次了，他没有再上前，而是往旁边的街道上走了走，这是之前没有去的。 谢明欢和齐盛在出事的地方细细看了一番，太干净的，既没有血迹，也没有挣扎的痕迹，无论是路面上，还是两侧的墙上，什么都没有。 崔郢踱步回来后：“走吧？” 齐盛看向谢明欢。 谢明欢点头，齐盛便上前带路，带着两人去第一个受害者的家中去了。 第一个出事的是即将出嫁的新娘子，被发现死在了闺房之中，已经入殓了。但听说男方因为这件事，很生气，两家撕破了脸。 三人敲门的时候，家里的人很不耐烦。 “谁啊？” “你们还有完没完了，我女儿都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大嫂，我们是官府的，关于你女儿的事，有点况想要再了解一下。” 官府两字，让本来骂骂咧咧，手上还拿了把扫把想要打人的妇人吓了一跳，她扔下扫把，哆哆嗦嗦的开了门。 “官、官爷？” “你们这是——我女儿是病死的，真的没有做那些事，外面传的都是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胡说的，你们可千万别信啊。” 三人有点懵。 外面传什么了？ 他们竟是半点不知道。 “病死的？” “你确定？” 齐盛接连质问。 “镇子上后来还有其他的姑娘出事，你们知道吧？” “知道啊，可是她们和我闺女没关系啊。” “没说和你闺女有关系，但是她们的死也和你闺女的一样可疑，我们怀疑，是有人行凶，杀害她们的可能是同一个凶手，也就是说你闺女很可能也是被害的。” “什么？！” 妇人拔高了声音，刷的就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苦命的女儿啊。” “官爷，你们说的是真的？我女儿是被害的？” “你先别哭了。” 谢明欢出声。 “你女儿出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之前你说你女儿是病死的，是什么病？确定吗？” 妇人被问的越来越慌。 她突然扒开嗓子喊了一句：“她爹，快来啊。” 一个憔悴的男人从屋子里出来。 “怎么了？” “你不是说想要喝点粥吗？我正给你做呢。” 妇人扑倒男人怀里，哭的更厉害了。 “她爹，咱闺女可能是被害死的。” “有人害了咱闺女啊。” 男人一听，也懵了。 “真、真的？” “是谁！” 之后是愤怒。 看得出来，这俩人很喜欢自己的女儿。 半响也不见家中还有其他人，看来他们夫妻应该是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了。 “听说如果出事那天，本来应该是出嫁的子？” “那前一晚，你们应该都和她在一块用的饭吧？她有没有什么异样？比如不想嫁人？或者是不开心？” “没有啊，这门亲事是我女儿自己愿意的，他们是两相悦，后来才提亲的。” “别说了，什么两相悦，那个混蛋，现在想想，虽然我闺女没了，但是比起嫁给他，我倒是宁愿我闺女没了！” “什么意思？” 妇人止住了哭，干脆把他们当做了诉苦的对象。 “官爷，你们不知道啊，那家人根本就是狼心狗肺，我闺女大喜的子出事了，他们不说帮忙，竟然还来我们家闹，说我闺女有问题，说她这是给他们找晦气，克他儿子……还说我闺女十有**不是人，是什么魔星妖怪……” 要是拓跋尔在这，肯定要笑出声了。 三个人听的眉头直皱。 这真的是两相悦的吗？ “说实话，这门婚事一开始我们就不同意，我们家里虽然没有多好的条件，但我们就这一个闺女，以后我们没了，剩下的都是闺女的，可是他们家呢，不是镇上的，是外面村子的，我闺女嫁过去要下田干活不说，他们连像样的聘礼都没拿出来，也不知道我闺女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就非要嫁给他啊！” “你闺女的房间还在吗？里面的东西收拾了吗？” “还在。” “我带你们去。” 妇人问都没问，带着谢明欢她们去了已经空下来的房间。 “官爷，我闺女真是被害的吗？” “是不是就是他们家害的我闺女啊？我闺女从小体弱，要不是担心我闺女伤心，我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本来大夫说可能是要成婚了，一时激动所以过去了，我们虽然难过，也接受了，但现在合着我闺女根本是被害的啊！” 谢明欢静静听着妇人悲恸的愫。 目光扫向房间。 房间很简单，但是光线很好，里面还摆放着一些成婚时准备的红色物件，谢明欢重点去看梳妆台。 上面很干净，有个盒子，盒子里面装了不少的金银首饰。 “这都是为了成婚，专门给她打的，本来是想让她成婚那天带过去的，没想到……呜呜呜。” 妇人在旁边解释。 谢明欢问：“这里面的东西，全都是你们给她准备的？有没有不是你们买的？” 妇人伸手去翻了翻：“都是我们打的。” 谢明欢又去看别处，上整整齐齐的，生前绣的东西都放在绣筐里。 “这些绣品不错，都是她绣的？” “是啊，我闺女手巧，每个月光是绣活，都比她爹挣得多。” 谢明欢翻了翻，看到里面有个没有绣完的荷包，上面的图案有点奇怪，是个断了翅膀的鸳鸯：“这花样——” 妇人不是很懂：“我闺女经常接绣活，可能是东家要的吧。” “这荷包我们能拿走吗？” “还有她接绣活的地方在哪？”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四十六章 十有八九 ♂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看\♂/的书 “就在街头，李大娘开了一个绣坊，附近的姑娘都在她那接绣活。” “好。” 谢明欢准备一会就去绣坊看看。 “你说大夫给你女儿检查过？是出事后吗？” “是啊，那天早上我和喜婆来给她梳妆，在外面喊了半天，也没有动静，我就进来了，结果到边怎么喊她也不应，我吓了一跳，伸手去试了试，这才发现好像没气了，我就赶紧让她爹去喊大夫来了。” “哪家的大夫？” “我们镇子上就一个大夫，姓张，人好的，那天早上人家还没起来呢，就被我男人拉来了，可是来了也没用了，我闺女当时体已经完全凉了。”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帮她找出背后害她的人，让她能够去的安宁，事我们已经问的差不多了，这几天若是你们有什么发现，也可以去镇长家找我们。” 谢明欢安慰了妇人一番，这才离开。 “王妃，咱们去绣坊？” “嗯，我和崔大哥去绣坊，你带人去找张大夫，问问他去检查的时候，都检查出了什么。” “好。” 三人兵分两路行事。 谢明欢和崔郢很快找到了街头的绣坊。 李大娘正在验收一个姑娘送来的手帕。 “嗯，这次绣的快啊，我这还有几个活，你这次想接什么价位的？” “多亏了大娘照顾，这次我想接个大点的，也能多挣点钱不是。” “行，我这有个屏风的活，你拿去吧。” “谢谢李大娘。” 姑娘接了活，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谢明欢和崔郢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李大娘没有收起来的，姑娘送来的手帕，那上面，郝然又是一直断翅的鸳鸯，这……谢明欢心微沉，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吩咐暗跟着的人：“你们跟上方才出去的姑娘，这两天都在她边看着。” “是。” 崔郢微微皱眉。 李大娘被突然应声却不见人的场面吓了一跳。 “你们是？” “外面来的贵人吧？你们想要买绣品吗？” 谢明欢摇摇头，拿出了那个没绣完的荷包。 “你是李大娘吧？” “这个荷包你可认识？” 李大娘接过荷包一看，脸色微变。 “这、这不是我让街头那家……她、她不是都没了吗？这荷包你们是从哪拿来的？” “李大娘，这荷包上的图案，是谁让你绣的？”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问这些？” 李大娘很警惕。 客人的信息如果随便透露出去，那她这绣坊还能开下去吗？ 谢明欢拿出令牌。 “我们是官府的。” “来你这是有桩案子的事要问，你若是不配合，那我们只能请你去别的地方了。” 李大娘看了令牌，神色大变。 “别别别。你们有什么事就在这问吧，这个图案是吧，这个是客人给的，说是有些贵人就喜欢这种悲的，我们拿钱办事，自然是客人要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了。” “说起来这个荷包，那位客人倒是一直没有催，知道出事后，我已经安排了别的姑娘去绣了。” “这图案有什么问题吗？” “图案没有问题，但那位客人是谁？” “这——” 李大娘有些犹豫。 “这位夫人，你们真的是官府的吗？” “我是老实人，你们别懵我，要是因为别的事来我这里话，回头我把客人的事说出去，到时候我这绣坊就真的开不下去了。” 崔郢突然开口。 “若你不信，可以让镇长过来和你说，又或者和我们去镇长家说。” “啊？” 听他们竟然说起了镇长，李大娘心的怀疑消去了几分。 “好吧，那老就告诉你们，但是你们千万别说是老说的，我这绣坊生意也不好，大家都不容易。” “你说就是。” “是镇长的陈秀才，他之前进京赶考，回来后也不知道从哪找的门路，开始帮着给我们接一些生意，反正每次给的钱都不少，我们慢慢的就常来常往了。” “陈秀才？” 还没听镇长提起过这个人。 李大娘突然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两位，你们不知道，陈秀才赶考落第后，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了，沉沉的，说实话要不是为了挣钱，真不愿意和他打交道，每次来都特别吓人，沉着一张脸呢。” “陈秀才住哪？家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这……我也不知道，陈秀才好像不住在镇子上，他家在镇子上以前倒是有个宅子，但在镇子边上，这不是半年前来了几个富商，在镇子边上买了不少的土地，好像是把他家的宅子也买了。” 谢明欢和崔郢若有所思。 从李大娘的绣坊出来，齐盛也回来了。 “王妃，问出来了。” “张大夫说，那天过去把脉的时候，那姑娘已经没有呼吸了，他从最后的脉象，还有那姑娘的样子看，应该是绪激动，导致呼吸不畅，最后死亡的。” “那姑娘确实体弱，平时也是张大夫治的，那里还有她平时喝药的方子，我也拿来的。” 齐盛把一叠已经破旧的方子拿出来。 崔郢接过去看了看：“是最基础的温补的方子。” 谢明欢苦笑：“这次的案子……还真是扑朔迷离。” 天色渐晚，三人没有返回去，路上依旧在讨论案子的事。 “崔大哥，我觉得这次的案子，应该确实是因杀人，只不过判断的依据和真假，凶手很仓促，很草率，甚至说不定还有导的成分在……十有**是他自己遭遇过背叛，所以受了刺激。” “嗯，从目前看到的共同点来看，确实可以这样猜测。” “那如果镇长可以在崔大哥划定的区域查出哪个女子背叛过男子，是不是这个人十有**就是凶手？” “有可能，但也不排除环环相扣，还有障眼法。” “希望拓跋尔那边的验尸也能有结果吧。” “齐大哥，你的希望成真了！” 从另一个道口，拓跋尔和琪儿脸上挂着喜色，满头大汗，一看就是狂奔回来的。 “拓跋？”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验尸有了发现？” 拓跋尔挑眉，一脸的骄傲。 “是！” 他还想卖关子，但琪儿却已经先一步和谢明欢说了。 ♂最新章节前往♂\♂输\：♂\ / 第七百四十七章 窒息而死 ♂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看\♂/的书 “小姐，原来之前咱们找不到死亡原因，是因为死者是在内部被窒息而死的，凶手不知道怎么给死者吃下了滚烫的锡液，那些锡液把嗓子直接堵死了。” “窒息而死？” 谢明欢听着反倒更加不明白了。 “如果是窒息而死，死者的死状应该有端倪啊，为什么她们外表并没有相应的状态？” “师姐，你这个问题问的好，当时我也是这么问的。” “小姐，这个问题还得张清和你说，是张清帮我们解开的困惑。” 琪儿打断了拓跋尔，不愿意让他在这显呗，推了张清一把，让张清上前。 谢明欢饶有兴致地看着张清：“张大人，你给我们解惑吧。” 张清：“是，王妃。” “是这样的，从目前看到的死者喉咙里面的锡液，以及死者口腔烫伤的况看，凶手行凶的时候，应该是通过什么精巧的工具，直接将滚烫的锡液导入死者口，锡液的温度特别高，在窒息之前，高温灼烫就足够让死者晕过去，之后，死者是在晕死的状态窒息亡的。” “这锡液，还是高温状态，凶手作案的地点不一，却没有任何痕迹，那工具应该不会太大吧？还有，他是怎么让死者配合，相信他并且喝下锡液的呢？” “这……” 张清回答不出来。 拓跋尔：“师姐，这个你就别为难张大人了，他是太医，肯定不知道啊。” 张清点点头，感激地看向拓跋尔。 琪儿哼了一声：“你就会在这装好人，方才也不知道是谁也问张大人来着。” 拓跋尔：“……” 案子总算是有了大的进展。 谢明欢想到之前齐盛去问张大夫，关于第一个死者是如何死的，张大夫也提到是窒息亡，按照琪儿她们现在的发现来看，窒息亡没错，只是导致窒息的原因搞错了，并不是因为死者之前就体虚弱，而是有人害了她。 “这样，现在还有哪些受害者没有下葬，让镇长带着你们再去走一次，一定要说服家属，进行检验，既然咱们知道了死亡原因，检查的时候就重点从喉咙开始。” “是。” 琪儿和拓跋尔认真点头答应下来。 “看来咱们接下来要查查，是谁给他提供的这些锡液，还有作案工具是怎么带到现场的了。” “这个……我去查吧，我刚好有点想法。” 崔郢接下了这个任务。 谢明欢想了想，答应下来。 等回到镇长家的时候，镇长竟然还没回来。 雄氏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王妃，你们回来啦，饭菜都准备好了，现在给你们端过来吗？” “镇长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他这个人磨叽，有时候在路上碰上别人有个什么难处，就又跑去帮忙了，唉，经常大晚上的也等不着人，王妃，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找他，要不我让青儿出去找找他？” “不用了。” “那就辛苦大嫂了，我们先吃饭，等镇长回来吃过饭了，让他再过来说话，案子的事，还要再商量商量。” 镇长回来的时候果然已经天黑了，他满头大汗，根本顾不上吃饭，直说要去找王妃。 “你这是去哪了，怎么搞成这样啊。” “先吃饭吧，王妃她们已经回来了，说是让你吃了饭再过去说话。” “哎呀，事紧急，我还是先去见王妃吧，待会再吃。” 镇长直接就往后院去了。 谢明欢正和齐盛在院子外面待着呢。 见到镇长，两人相视一笑。看镇长这着急的样子，看来是有进展了。 “王妃，齐大人！” “镇长不必多礼，查的怎么样，是不是有收获了？” “王妃神了，崔公子太厉害了，我按照崔公子化出来的那块地方，挨家挨户的问了一遍，还真问出了点事。那里以前住着一位无父无母的姑娘，据说是三年前过来投靠的，家父母都去世了，投靠的是她的姨母，但她来了没多久，姨母也病逝了，她便在姨母家自己生活。” “这姨母有个儿子，据说小时候就跟着他爹在外面求学，好像还考了功名，这姨母生前就给自己的儿子还有自己的这个外甥女订了亲，就等儿子回来了，就娶了这个姑娘，但是听说半年前这位姨母的儿子回来了，本来是想和这位姑娘成婚，之后再继续出去求学的，但这位姑娘却悔婚了。” “不仅如此，据说这位姨母对她特别好，临死之前把房子的地契也交给了这姑娘保管，结果这姑娘自己偷偷做主，把房子给卖了，又悔婚说是要嫁给心之人……但附近的邻居说，根本不是什么心之人，而是最近来镇子上的某个富商，还不是过去做妻，是做第三房小妾。” “什么？！” “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 齐盛听的咂舌。 谢明欢却心微动：“镇长，这个男子有功名在，那他被悔婚后呢，可还在镇子上？他又姓什么叫什么？” 镇长：“不在镇子上了，听说没多久就走了，好像和那女子大吵了一架，然后就带着家当离开了，他家好像姓陈。” “陈？那不是——” 齐盛也想到了。 李大娘口那个大主顾，赶考回来的陈秀才，不也是姓陈吗？ 难道凶手就是陈秀才？ “镇长，这个姑娘现在人在何处？” “就在客栈里住着，说是再过三天就要被抬去富商家里了，现在住客栈的银钱也都是那位富商给出的。” “看来咱们要去会会这位姑娘了。” 齐盛也暗暗点头。 如果真的是陈秀才，那这岂不全是因为一个女人的嫌贫富引发的悲剧？可是那些受害的姑娘又何其无辜？ “镇长，今天辛苦了，你快去吃饭歇着吧，等明天咱们再继续。” “哎哎哎，好。” 镇长把事和谢明欢说了，这才算松了口气，回去吃了饭，倒头大睡。 到了第二，雄青早早的就上门等着了，准备带谢明欢去旁边的村子，见李氏的婆家。谢明欢走之前，和镇长又叮嘱了几句，让他带着拓跋尔他们，尽量把剩下的没有下葬的受害者的尸体重新检验一遍。26 ♂最新章节前往♂\♂输\：♂\ / 第七百四十八章 陈秀才 ♂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看\♂/的书 路上，雄青言又止。 “你有话要说？” 还是谢明欢主动开口询问。 雄青叹息一声。 “王妃，那个秦书生是谁我已经打听出来了，就是我们镇子上的，因为他之前一直在外面的书院求学，所以我没太听说过，今年才回到镇子上的，经常去买书抄书，和她兄长认识，他们应该就是这样认识的，可是他没我高也没有壮，为什么她就喜欢他了呢？” “而且这份喜欢还害死了她！” “你不会是去找秦书生了吧？” “嗯，昨天下午我没忍住，找人打听了，约了他出来见面，但后来我又忍住了，没有出现，就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就回来了。” “感的事……一向不可控，以后你也会遇到刚好和你互相喜欢的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明欢安慰雄青。 出了镇子，没走多久就到李氏的婆家了，正好赶上要下葬。 “雄青，若是现在咱们把这下葬的拦了，他们能同意吗？” “王妃，你是想要掩饰？我去问问吧，尽量说服他们。” 雄青快跑了两步，追上下葬的队伍，走在前面的是李氏的丈夫，怀里还抱着刚刚满月，什么都不懂的儿子。 “大哥，等一下。” 雄青把谢明欢的份说了，又说了他们的想法，李氏的丈夫面色难看“这、这怎么成啊，人死了就能不能再打扰她了，要是被割了脖子，我们祖坟肯定就葬不进去了。” 雄青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的好。 这毕竟是百姓的习俗。 “大哥，我们要检查的不多，时候也不会太长，只是有些事需要再验证一下，你媳妇死的冤枉，难道你不想抓到凶手给她报仇吗？” 男人还是犹豫。 雄青又再三劝说，最后还偷偷塞了点银子，男人这才松口。 “好吧，那你们现在就检查，快一点，检查完了我们还要继续去祖坟呢，不能错过了吉时，而且不能让我爹娘知道了。” “你放心吧大哥。” 雄青马上和谢明欢说，他们出来没带琪儿和张清，这检查只能齐盛去了，还好他们这次是有目的的，直接去查李氏的口腔和喉咙就是了。 齐盛检查的很快，虽然他不会验尸，但技巧的查看一下李氏的口腔和喉咙是否有锡液，这个事还是很简单的。 “王妃，里面都被堵住了，锡液在口腔里也有残留。” “看来是同一个凶手了。” 谢明欢叹息一声。 但这个李氏，她实在不能相信难道她也出轨了？也和别的男人有什么牵扯？ 送葬的队伍继续走。 谢明欢她们继续去了李氏的婆家，有些事还是要再问问。 李氏的婆家虽然在村子里，但房子很气派，像之前了解的那样，应该不差钱，院子里都是村子里过来帮忙的，吃席的，这种白事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也是打牙祭的时候。 李氏的婆婆脸色苍白，看起来也受了不小的打击。 “二嫂子，你别难过了，他媳妇没了，但你这小孙子还在呢，以后再娶一个吧！” “我就是心疼我的孙子啊，以后再找的那就是后娘了，能对我小孙子好吗？”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好好的一个人，就回家一趟就出事了，是我们家得罪了哪路神仙吗？” …… 雄青赶紧过去打断了她的哭号。 “婶子，我是雄青，还记得我吧。” “嫂子的事，雄叔去城里找了贵人过来帮忙查，现在贵人来了，想要找你们问几句话，你看现在方便不？” “贵人来了？方、方便，我这就跟你过去。” 李氏的婆婆是个利索人，见到谢明欢，也不好奇打听，谢明欢问什么她就说什么。 “婶子，你儿媳妇平时在家里怎么样？” “好，能干，虽然是镇上的，但一点都不气，从她来了之后，我们都能吃上饱饭了，我们家做豆腐，我做，孩子还有他爹要推着出去卖，经常没工夫做饭，这娶了儿媳妇之后，不耽误挣钱，还有乎饭吃了，而且还给我生了个大胖孙子。” “那你儿媳妇有没有什么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 她有点听不明白。 “丫头嫁过来之后，没见有什么朋友啊，她每天就是做饭，要不就是陪着我儿子下午出去送豆腐，要是有什么朋友，我儿子应该知道。” 之前也问过李氏的娘家，也没有李氏和其他男人有牵扯的事。 现在能够确定，或多或少有问题的是第二个陈姑娘，第三个妞子，第四个雄青的未婚妻，剩下的四个……第一个有没有问题不好说，但武师的女儿，还有李氏肯定没有问题。 其武师的女儿，或许是因为李狗蛋的接近，所以被凶手误会了。 那李氏呢？是不是回娘家的途遇到了什么人？ 谢明欢心有了主意。 “走，咱们回去。” “王妃，你是想到了什么？” “嗯，咱们去第一个遇害的姑娘的婆家看看。” “还有第五个遇害的，那个年龄最小的，咱们还一直没去吧，再去她家看看。” “好。” 给李氏婆婆留了点礼钱，谢明欢她们又急匆匆地回镇子上了。 途，谢明欢想了想，和雄青说“你再去问问李氏的丈夫，别说别的，只问他们夫妻有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不论男女，都问一下，别让他误会，明白吗？” 雄青嗯了一声“王妃，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雄青拐去了坟地上。 谢明欢和齐盛回到镇子上，先去了第五个受害者的家。 这家出事的姑娘年纪最小，才刚刚及笄，这样的姑娘竟然也被害了——“这个凶手真是丧心病狂，这么小的姑娘能干什么啊，唉。” “先去问问吧。” 结果还不等她们敲门进去，就有一个女人气冲冲的从家跑出来。 “你走，走了就别回来了！” “走就走，我还怕你们不成！” “你们家的闺女小小年纪不学好，现在出事了，还想甩锅给我？我是冤大头啊？我嫁给你真是瞎了眼了！” “你胡说什么，我妹妹什么都没做，都是你——” 。 ♂最新章节前往♂\♂输\：♂\ / 第七百四十九章 奇葩的一家 ♂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看\♂/的书 “我做什么了？你说啊！你们一家子都欺负我，不就是因为我爹不在了吗？我现在无家可归了，所以你们就觉得我好欺负是吗？” “和别人偷偷传信的就是你那个好妹妹，她自己不检点，现在被人威胁，你们竟然想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主意，甩锅给我？！” “怎么回事啊？” “这里是杨家吗？” “是，你们谁啊，没看到我们家有事吗？要是要钱的，没有，就有jiàn)命一条！” “……” 眼前的局面，谢明欢和齐盛都有点懵。 这是怎么回事？ “嚷嚷什么！” “看清楚了，我们是官府的！” “你们家是不是有个姑娘出事了？我们是来查案子的！” “官府？！” 对骂的男女瞬间傻眼了。 很快，那女人竟然冲过来一把抱住了齐盛的腿，跪在地上哭号。 “呜呜呜，官爷，你来的正好，求求你帮民妇做主啊，这家人他们狠毒至极，竟然想要污蔑我，让我给一个死人承担罪名！” “快放开我！你一个妇道人家，大庭广众的，随便抱别的男人成何体统！我还没成婚呢，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呢！” 齐盛着急地挣脱开了女人。 往谢明欢后挪，一脸的哀怨，王妃，你可要给我做主啊，为了破案，我这算不算是以犯险了。 谢明欢扶额“这位夫人，你先起来说话，有什么事，不如咱们进去慢慢说？死者是你什么人啊？是不是已经下葬了？关于死者生前的事，我们还需要了解一下。” “官爷，里面请，走，我、我给你们烧水去。” 男人也回过神来了，恶狠狠地瞪了女人一眼。 “别忙活了，进去说话就好了。” 进去后，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他们的生活条件一般，院子里甚至破败的厉害，虽然挂了一些白布，但显然一个生命的逝去，对这个家庭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死的是你们的？” “妹妹。” “小姑。” “你们是夫妻？” “嗯。” “哼！” 男女还在生气，互不看对方。 “你们方才在吵什么？和死者有关？” “官爷，这事我跟你说！” 女的抢着开口。 “你们别看我小姑年纪小，但她长的好看，刚及笄上门说亲的就一堆，给的聘礼是一家比一家多，婆婆和公爹年纪大了，都在炕上摊着，我们俩养着五个人，根本养不活，现在能出嫁了，我做嫂子的，肯定要帮着她挑一个有钱的，嫁过去也好不吃苦吧！” “谁能想到，小姑子她这么小，竟然就不学好，和外面的也不知道哪个野男人有了来往，我们想要给她说的亲事一个也不答应，还以死相bi)！” “什么以死相bi)，我妹妹那不是自杀，她是被害的，都是你招惹的野男人，我妹妹还那么小，她知道什么，根本就是你不守妇道，和外面的野男人有一腿，却还打着我小妹的名头，现在我妹妹都死了，你还不放过我妹妹，你不是人！你是毒妇！” “你才是小人！你们一家都不是人！” 齐盛被两人说的有点晕，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 谢明欢若有所思“纸条呢？” 女人眼睛微闪“被他毁了，他想要污蔑我，那些纸条都被他毁了！他就是想要让我担着这个臭名声，让他妹妹清清白白的，这样他妹妹就还能去嫁去别人家！” “？！” 齐盛惊呆了。 “这种事你们也做得出来？” 他开始有点相信女人的话了。 男人被女人说的面色铁青“你放，的事明明是你先说的，后来你的那些破事被我发现了，你为了撇干净自己，银子也不要了，一个劲地给我妹妹泼脏水，你的心是黑的，我怎么娶了你！” “行了，你们俩别吵了。” “你们说的，都真实的。” “官人，你相信我，我是无辜的。” 女人泫然滴。 男人气呼呼的“你不用在这装可怜，我当初就是被你骗了，那纸条我没有毁，我都留着呢，现在正好，拿出来给官爷看看，看看那字迹是不是你的！我妹妹学的字都是你教的，她才认识几个字啊，可是你是会写字的！” “你——” 女人一听男人还留着纸条，有点心虚。 她的样子全被谢明欢看在了眼里，事的真相如何，差不多已经有了定论，但谢明欢没说，只让男人去拿纸条。 “既然你没做过，怕什么，证据也可以被伪造。” “他去拿纸条了，那你先带我们去看看死者生前住过的房间吧。” “这——” 女人有点不愿，但碍于两人的份，只能咬牙带着她们进屋子了。 “就是这里。” “地方很小，没什么看的，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收拾走了，你们要看什么啊？” “死者生前和你关系好吗？” “还行吧，但我要是知道她做过那些事，我肯定会好好教导她的。” 谢明欢直接进了屋子，齐盛则一脸警惕地留在外面，“监督”女人。 “官爷——” 女人却想趁着这个机会，让齐盛向着自己，不停地朝齐盛抛媚眼——齐盛看的心塞，要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真的好想打人啊。 房间里确实什么都没有，谢明欢很快就出来了。 “两位老人呢？在哪？” “哦，他们住在后面的草棚里，是他儿子说的，这前面的房子一共两间，我们俩一间，他妹妹一间，根本没有老人的了，只能在后面搭了个草棚住着了。” “住草棚？！” 齐盛再也忍不了了。 “你们俩还是人吗？” “就算没地方，也应该你们去住草棚吧，两个老人辛辛苦苦把你们养大，就是为了被你们发配去住草棚的吗？” 女人被他说的面色也难看了起来。 “官爷，这话你可不能和我说，我就是一个妇道人家，我能说什么？” “哼。” “行了，先带我们过去看看吧。” “走吧，就在后面。” 女人不愿地带着两人又去了后面。 果然，在四处漏风的草棚里看到两个虚弱的老人，他们裹着破旧的被子，昏睡着，看那样子，也活不长了。 。6 ♂最新章节前往♂\♂输\：♂\ / 第七百五十章 谎言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齐盛上前喊了两句，两个老人昏昏沉沉，根本听不见。 他转看向谢明欢，王妃，这怎么办？ 谢明欢皱眉，心中再也控制不了的愤怒了起来。她一向不会轻易动怒，但这一刻，心中的怒火，让她开口时的语气也冷硬了起来。 “先派人把他们送回去，让张清好好看看。” “还有她们夫妻俩，也带回镇长家，有什么事，回去再细细分辨，到时候说谎的那个，就接受应有的惩罚便是了。” 女人在旁边一听，直觉不好。 悄悄转就要跑，可是她哪有齐盛动作快。 “想跑？” 齐盛根本没有对她动手，只随手捡了一枚石子，打在她的小腿上，就已经将她留下了。 女人小腿一麻，一个踉跄。 等她再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而男人，也拿着揉碎的纸条跑过来了。 “都在这了。” “你们看——” 齐盛接过纸条，没有给男人好眼色。 男人后知后觉的发现了院子里多出来的两个黑衣人，也看到了两个人正在挪动他的父母。 “爹娘，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要把我爹娘弄哪里去？” 齐盛冷冷地看着他。 “你还知道这是你爹娘啊！” “你就让两个老人家住这种地方？这和让他们等死有什么区别？” “你知道什么！” 男人眼睛一瞪。 并没有因为齐盛的质问，而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我们家条件不好，为了给我娶媳妇，为了给小妹攒嫁妆，爹娘他们是自愿的，要是我不让他们住在这里，他们就想直接喝药死了，我有什么办法。” “你们快停下，你们要带我爹娘去哪？” 男人很着急，对两个老人的在意很真实。 可是这种真实的在意，和对待两个老人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更加让人费解和愤怒。 谢明欢直接往外走。 “把他们两个也带上。”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我倒是要问问镇长，这种事难道他一直不知道吗？” 夫妻俩都被带了回来。 一路上两人互相指责，骂骂咧咧。 尤其是女人，不止一次想要逃跑。 “你们这是欺负人，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我们家里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把我们带回来？！” “闭嘴吧你。” 齐盛不耐烦地警告。 路上见到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两人。 “唉，这不是……出事的那个丫头的兄嫂吗？他们怎么被抓起来了？” “不会是他们害了自己的妹子吧？” “切，我早就说过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鸟，他们一家子不信邪，以为聘礼给的少，能娶到媳妇就是占便宜了，现在好了吧，吃大亏了！” 女人听到了，像是一只斗鸡一样瞪大了眼睛，看向说话的人。 “你他娘地说谁呢？谁不是好鸟了？” “有种的你过来！” “呵呵呵……” 谁都不会傻到真的过来。 到了镇长家。 雄氏迎出来一看，脸色微变。 “王妃，齐大人，这是——” “嫂子，麻烦你了，有没有空闲的房间，先让两位老人休息一下？” “有，有，跟我来吧。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五十一章 秦书生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够了！” “你们俩是把这当成你们自己家了是吧？在这里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既然你也承认了，现在说吧，纸条是给谁写的，秦书生是吗？他是什么人，住在哪？” “他不是镇长的人，据说是路过这里，待不了多久，偶然见到小姑长得不错，所以起了心思，想要买下她回去做妾。” 谢明欢皱眉。 半响，她突然和边的齐盛说道。 “之前，我和雄青去查他未婚妻出事前去的书斋，那书斋的老板说也有个秦书生，但条件并不富裕，这半年来一直去书斋抄书挣钱，后来和雄青的未婚妻有了首尾……他们每八个月私会一次……” “王妃，你的意思是，这两个秦书生……可能是同一个人？” “镇子就这么大，书生这样的份，想来并不多。雄青和我说，后来他没有忍住，找人去查过这个秦书生，他查到的秦书生就是镇长的，不过一直在外求学，今年才回来……” 谢明欢又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女人。 “这个女人并不是镇长的，是因为父母没了，从别处娶回来的，她来的时候秦书生不在镇子上，她不认识也正常。” “如果是这样的话——” 齐盛感觉有点懵。 “凶手不会就是这个秦书生吧？” “是不是凶手不能确定，但如果我们猜测的没错，就算他不是凶手，应该也和凶手有一定的联系，凶手很可能是由他知道了这两个受害者，从而对她们下手的。” 谢明欢沉吟了一番。 “之前，书斋的老板说，按照那书生和雄青未婚妻之前的约定，应该再过七天还会再去书斋，但咱们现在等不了这么多天了。” 谢明欢看向女人的目光凌厉了几分。 “我问你，那秦书生你们都是怎么联系？他最后一次找你是什么时候？” 女人虽然歇斯底里，破罐子破摔，但还是被谢明欢不再隐藏的上位者的气势吓住了。 “我、我也好久没有找到他了，从小姑出事后，他就像消失了一样，原本说好的钱也没有了，我也想找他呢。” “是吗？” 谢明欢目光放在她的脸上，她的任何小动作都没有放过。 女人被看的发毛。 “我、我真不知道，以前他都是找我们附近的小乞丐过来敲门送东西，我也只见过他两次，第一次是他说想要买小姑，第二次是交订金，再后来他就没有出现了，一直都是让小乞丐过来送信的。” “小乞丐？” 谢明欢呢喃。 齐盛：“王妃，属下现在就派人去找。” “嗯。”‘ 谢明欢点头答应。 女人很快就见识到了谢明欢他们的行动力。 当那个浑狼狈，像是发怒的小狗一样的小乞丐被拎过来时，她彻底吓破了胆。 “你、你们——” “是他吗？” 谢明欢问。 女人使劲点头，是，是，是。 谢明欢朝小乞丐走过去。 “你别害怕。” “我问你点事，如果你如实告诉我，我保证以后都不让你饿肚子了，怎么样？” 谢明欢温柔的气息，让小乞丐渐渐放松下来。 他大眼睛巴巴望着谢明欢，最后点点头。 “姐姐，你问吧。” “你认识这个大嫂吗？” 小乞丐望向谢明欢指的女人，点头。 “认识。” “你是不是给她送过东西？” “嗯。是一个大哥哥让送的，给我包子吃。” “那你知道那个大哥哥住在哪吗？” “不知道。” “那你可有见过他去别的地方吗？出入过哪里？” 小乞丐努力想了想。 “去过客栈。” “客栈？” “嗯，就是比试台旁边的大客栈！” 谢明欢和齐盛很快明白过来。 他说的比试台应该就是刘武师他们准备比武招亲的那里。那里确实有个大客栈，而刘武师他们就住在那里……难道刘武师的女儿出事，也和他有关系？！ “去查查秦书生去客栈做什么！” “如果他没有住在客栈，那应该就是去客栈见什么人，或许……他见的人，就是凶手！” 齐盛神色一凛，亲自带人出去了。 至于还瘫在地上互相仇视的两个人，谢明欢直接吩咐将他们先带下去看管了。 小乞丐则交给雄氏帮着洗澡，又找了干净衣服给他换上。 谢明欢准备回去的时候带着他，到时候送他去盛德的收容所。 不到一个时辰，不光是齐盛回来了，拓跋尔和琪儿还有镇长也回来了。 “王妃，查到了——” “师姐，我们又发现！” 齐盛和拓跋尔几乎是同时开口，两个人都很激动。 谢明欢笑着道：“别着急，你们一个一个说，齐盛，你先说说秦书生的事。” 齐盛点头：“秦书生去过客栈，是去那里见朋友，就是那个陈秀才！陈秀才就住在客栈，但……他虽然在客栈定了两个月的房间，客栈老板说，却并不是每天都来，偶尔他会出现，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也找过雄青了，他已经带人去秦书生家外面看着了，只要秦书生出来，他就马上把人带回来。” “嗯，不错。” 和推测的吻合。 很可能是秦书生把自己的事当做一桩可以炫耀的，说给陈秀才听，但却激起了陈秀才的原本就积淀在心里的仇恨。 拓跋尔着急。 “师姐，我们能说了吧？” “说吧。” “咳咳咳，是这样的，师姐，每一家只要是还没下葬的，经过我们认真的解释，还有镇长的帮忙，都已经顺利检查完了，和刘武师的女儿，还有李氏一样，都是被灌进了锡液，堵塞了喉咙，窒息亡。” “可有什么新线索？” “小姐，这个凶手太厉害了，如果不是咱们解剖看到了，根本就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手段，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都是先打晕了受害者，让她们在晕死的况下被灌进了锡液，这样体的窒息反应就会减弱，所以很难发现。” “不管他怎么厉害，不还是被咱们查出来了吗？” “齐盛，客栈那边你留了人吗？” “留了。只要陈秀才出现，同样也马上抓了他。” “话虽如此……但咱们到镇子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就怕这陈秀才听到风声后，要进行最后的复仇了。”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五十八章 大醉的雄青 “不过这个消息并不是清水镇要变成县，而是听说了王爷和欧阳大人之前的某个计划，好像是关于北地区域重新划分，势力洗牌的，按照他们得来的信息，好像认为只要把清水镇的居住面积扩展到县域标准，就一定可以推动这里由镇变成县。” “至于他们一定要把清水镇变成县到底是什么原因，却是打听不出来。” 胡书咂舌。 也不知道这些有钱人到底都是什么脑回路。 “对了，我还打听到，盛德那个给他们传消息的，好像和洛阳的更大的贵人有联系，水还挺深的。” 谢明欢凝眉思索。 竟然是牵扯到了洛阳吗？ 陛下和太子这个时候一定不会给晋王使绊子，对他可谓是无条件信任，那么想要在北地搞出点什么，或者暗中瓜分势力的，大概就是其他的皇子还有他们背后的派系了…… 之前回洛阳，已经牵扯到几位皇子，也不知道这一次，又是谁又想要倒霉了。 谢明欢叹息一声，倒是并不为晋王担心。 她现在对晋王的手段很放心。 甚至，消息能够从盛德传下来，谢明欢都有几分揣测，会不会是晋王故意纵容的！ “胡大叔，这几天辛苦了。” “晚上我一定多敬你几杯。” 胡书闻言，很是开怀。 “没问题，能够赶上一顿好酒，再辛苦几天也没问题。” 到了晚上，镇长夫妻，还有雄青都到了。 谢明欢这边张清不愿意来，拓跋尔竟然也拒绝了，完全沉浸在了整理卷宗上，至于崔郢，更是对喝酒没有什么兴趣，只说还想去会会那位能够制造出作案凶器的铁匠，觉得他的手艺很不错，于是……最后反倒是只有谢明欢，齐盛，琪儿和胡书来了。 “王妃，请。” 谢明欢颔首，和镇长一前一后先进了包厢。 里面果然已经准备好了各色瓜果点心，雄氏跟在后面，陪着谢明欢说话，脸上也挂着笑意和敬佩。 “王妃，您真的是巾帼不让须眉，没想到这样复杂的案子，也能这么快找出凶手。” “要是咱们女人都能像你一样厉害就好了。” “夫人哪里的话，我只是兴趣所在，刚好我们王爷愿意让我做，所以才有机会……而且，如今天下能人辈出，就算没有我，其实也有别的人可以帮忙查出来的。” “王妃，我敬你一杯！” 雄青突然站起来，端着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谢明欢。 “如果不是您，说不定我可能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被当做冤大头了，她……原来根本不喜欢我。” 雄青双眼通红，其中有伤心，失落。 后来的事谢明欢也听说了，雄青最后拒绝了让未婚妻再葬入雄家祖坟的事，而他未婚妻的家人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根本无法责怪雄青，只能埋怨自己的女儿，竟然被一个穷书生哄骗，冲昏了头脑，到最后，葬礼办的悄无声息，据说是在勉强将她葬在了家族祖坟旁边，但却离的远远的。 至于雄青这般有情有义的女婿，他们是注定无缘了。 “事情都过去了，你年轻有为，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 谢明欢安慰了几句。 雄青虽然面上表现的还算豁达，但其实心中依旧沉痛难过。 只不过他比陈秀才多了几分理智，并不会做出报复或者杀人的疯狂举动。 胡书则和雄爷喝的很开心，两人年纪相仿，都有几分江湖气概，倒是越喝越高兴。 齐盛无奈地摇头，也没有多喝，他还要保护王妃呢。 琪儿在旁边吃的欢快，没有拓跋尔和她抢，其他人又都在喝酒，满桌子的好菜全是她的了，真开心。 雄氏看看谢明欢，再看看琪儿，越看越羡慕。 就连王妃身边的小丫鬟，都这般出色呢。 那验尸的手段，虽然她没有亲眼见到，但却听雄青和雄爷都说过，一个女子，能够面不改色的面对尸体，甚至进行解剖，冷静的进行分析，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 谢明欢略坐了一会，便准备告辞了。 只是胡书和雄爷喝的正开心—— 雄氏：“王妃，要不让他们继续喝着，我陪你回去。” 谢明欢：“嗯，让他们继续喝吧，难得这么高兴。” 齐盛还保持清醒：“王妃，我送你回去。” 琪儿也打着饱嗝：“小姐，我吃饱了，我也和你一起回去。” 谢明欢笑了笑：“好，那咱们就先回去……只是……” 她看向雄青，他已经满脸通红，一身的酒气，手边已经空了两个酒瓶子。 “他还要再喝吗？” 有些担心。 雄氏叹息一声：“王妃，别管他了，这孩子……也是运气不好，碰上那样的未婚妻，哎，让他喝吧，大醉一场，等明天就醒了，说不定就放下了。” 谢明欢：“也好。大梦一场恍若隔世。” 这晚，果然三个最后喝到大半夜。 尤其是雄青，据胡书说，后来是在大街上开始耍酒疯，大吼大叫，最后干脆坐在大路上哭了起来，一个堂堂男子汉，悲伤到这般程度，可见之前他是真的喜欢过那位未婚妻，只可惜……所遇非人。 第二天，谢明欢便准备启程回去了。 雄爷倒是酒量很好，早早就过来帮着忙前忙后。 “王妃，这次的事真的多亏了您，以后您就是我们清水镇的活菩萨。” “镇长，你这话严重了。” 谢明欢摇头。 “我也不过是按照朝廷的律法办事，大家还是忠于朝廷，忠于律法吧。” 谢明欢一行人很快离开了清水镇。 而他们的人马中还多了一个陈秀才，一个小乞丐。 陈秀才自然是要带回去按照律法处置。 至于小乞丐，则是要送去盛德的收容所，在那里他有容身之所，可以靠自己的力气挣饭吃，总比在街头流落的好。 马车里。 “小姐，也不知道小世子是不是又长大了。” “肯定，哲儿每天都不一样。” 谢明欢语带想念，说起哲儿，恨不得马上就能回去。 “小姐，上次你给小世子绣的肚兜，是不是还没做完？” 琪儿一脸的嫌弃。 谢明欢被她这么一说，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 辞别 “琪儿！” 她恼羞成怒地瞪了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一眼。 “就你胆子大，也敢调侃你家小姐了是吧！” 琪儿嘿嘿笑着。 马车外，赶车的胡书突然传来声音。 “明欢侄女，有个事昨天忘了和你说了。” “胡大叔，什么事？” 谢明欢掀开车帘，只当是胡书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胡书有些不舍，但还是叹息一声道。 “当时我和谢六约定，来保护你一年，我看你自己其实非常厉害，需要我出手的地方也不多，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等送你回盛德后，我就要走了。” “什么？胡大叔你要走？” 不仅是谢明欢心中一惊，琪儿也有些不敢相信。 “胡大叔，你要去哪啊？” “不走行不行啊？” 琪儿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 谢明欢虽然心中也有震惊和不舍，但她更理智一些，知道胡书既然提出来了，想必是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如果她随便挽留，可能会给胡书原本的计划造成困扰。 面对琪儿的不舍，胡书呵呵笑了起来。 “琪儿丫头，你这么舍得胡大叔，不如你跟我一块走吧，我带你去闯荡江湖怎么样？” “胡大叔！你明知道我不能离开小姐的。” 琪儿有点沮丧。 谢明欢：“胡大叔，你离开盛德，准备去哪？有什么计划吗？” 胡书：“准备往西边去看看，之前谢六去的时候，我还在南边，没有来得及，现在他都已经出海去了，和他比，我倒是落下了不少进度。”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向往。 “谢六之前说，西边的女人更大胆，更火辣……这一年，陪着你们查了不少案子，虽然都挺血腥的，但倒是让我放下了原本的心结，也许去西边，还能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女人呢。” 胡书不像谢六爷那样，已经超然世外，这偌大红尘，他喜欢的很。 谢明欢压下心里想要挽留的话，由衷的为胡书即将开启的新生活感到高兴。 “胡大叔，既然你都计划好了，那我要是再拦着你，就有点耽误你的新生活了……没想到都一年了呢，这一年多亏了你保护我们。” “等回到盛德，走之前，我给胡大叔办个热闹的送别宴，咱们在一起热闹热闹，可不许你悄悄离开，到时候还有晴娘，也请她过来……你这一走，一年两年或许不会再回来，和晴娘岂不是又要多年不再相见了？” “嗯，也行，哈哈哈，只要有好酒，我没意见。” 胡书很洒脱。 他的那些伤感全都在自己独自做出决定的时候用完了。 现在，已经对新生活有了憧憬，按照他的性子，是只想早点去体验新生活才行，所以反倒是冲淡了那点伤感。 这边谢明欢和琪儿知道了，拓跋尔，齐盛，崔郢也很快都知道了。 反应最大的当属拓跋尔了。 回到盛德，一进城，他就不骑马了，直接坐上了马车，缠着胡书问。 “胡大叔，你为什么要走啊。” “和我们在一块难道你不开心吗？” “还是我们惹你生气了？所以你要离开我们？师父就走了，现在你也走了，我好惨啊……” 拓跋尔的戏份很多…… 而他不知道的是，胡书的走只是一个开始，还有一个人，也要离开了，而那对他来说，则是更大的打击！ “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当时答应了你师父，来保护明欢侄女一年，现在时候到了，而且……你们已经都很厉害了，案子的事我不太懂，保护人嘛，我老胡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小，但这一年我也早就发现了，没有我，你们也不会出事的，所以，我现在自然要继续我的生活了。” 齐盛：“胡大叔，你的刀法在江湖上算是开辟了一派，之前忙忙碌碌，都没有来得及和你切磋，现在突然就要走了……真是不舍得啊。” 胡书望向齐盛：“齐大人，说实话，你们这些富家公子，以前我老胡挺看不上眼的，不过这一年来，你和王爷让我改变了想法，你们都是朝廷的栋梁，和我老胡切磋撑死也就是痛快一场，还是留给那些坏人吧，用你们的本事守护百姓，如果有需要我的时候，就算远在天边，或是英勇就义，我都一定万死不辞！” 胡书的气概，震撼着每个人。 原本谢明欢还算平静，这一刻却突然红了眼眶。 “胡大叔，这天下正是因为有如您这般的侠义之士，才会有今天、明天、未来的盛世之象！” “不错！” 一直沉默的崔郢也看向胡书。 “胡大侠，虽然在案子上，我们比您擅长了些，但您比我们见识的多，走的远，您的胸怀和品行，其实一直深深地影响着我们。” “以前崔某性情冷淡，虽然心中也有忧国忧民的情怀，但总是浮尘在万里高空，总是找不到踏踏实实落到实处的方法，这一年，因为您，也因为明欢，拓跋，齐盛这些伙伴，我才终于找到了一条明路，或许您不知道，但这一年来，您对我们的影响，是深刻的！” 胡书被夸的有点脸红。 原本已经消散的伤感，也又被带了出来。 他嗡声道：“好了！” “你们这些小家伙，还真是……青出于蓝呢。” “想我和谢六当年如你们这般年岁时，可还不曾做出过你们这样的成绩，也没有你们这般浓郁的一腔为民之心。” “你们也是我的榜样！” 胡书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压下了眼中的湿热。 “天下之大，我中原侠客总也要为即将到来的盛世做点什么与众不同的贡献吧……我都想好了，西边到底怎么样，我老胡先去探一探，谢六他探的是文化，是政治，是一些我不懂的玩意，我老胡就去看他们的江湖，看他们的侠客……到时候，也好给你们这些小家伙未来开疆扩土做点小贡献不是。” “哈哈哈，胡大叔这宏图壮志，我喜欢！” “五百年前，一千年前，我中原都曾成为世界的中心，四海归一，八方来朝，那样的盛世……我相信，在我们手下，也能够用重新到来！” 第七百六十章 秦书生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够了！” “你们俩是把这当成你们自己家了是吧？在这里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既然你也承认了，现在说吧，纸条是给谁写的，秦书生是吗？他是什么人，住在哪？” “他不是镇长的人，据说是路过这里，待不了多久，偶然见到小姑长得不错，所以起了心思，想要买下她回去做妾。” 谢明欢皱眉。 半响，她突然和边的齐盛说道。 “之前，我和雄青去查他未婚妻出事前去的书斋，那书斋的老板说也有个秦书生，但条件并不富裕，这半年来一直去书斋抄书挣钱，后来和雄青的未婚妻有了首尾……他们每八个月私会一次……” “王妃，你的意思是，这两个秦书生……可能是同一个人？” “镇子就这么大，书生这样的份，想来并不多。雄青和我说，后来他没有忍住，找人去查过这个秦书生，他查到的秦书生就是镇长的，不过一直在外求学，今年才回来……” 谢明欢又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女人。 “这个女人并不是镇长的，是因为父母没了，从别处娶回来的，她来的时候秦书生不在镇子上，她不认识也正常。” “如果是这样的话——” 齐盛感觉有点懵。 “凶手不会就是这个秦书生吧？” “是不是凶手不能确定，但如果我们猜测的没错，就算他不是凶手，应该也和凶手有一定的联系，凶手很可能是由他知道了这两个受害者，从而对她们下手的。” 谢明欢沉吟了一番。 “之前，书斋的老板说，按照那书生和雄青未婚妻之前的约定，应该再过七天还会再去书斋，但咱们现在等不了这么多天了。” 谢明欢看向女人的目光凌厉了几分。 “我问你，那秦书生你们都是怎么联系？他最后一次找你是什么时候？” 女人虽然歇斯底里，破罐子破摔，但还是被谢明欢不再隐藏的上位者的气势吓住了。 “我、我也好久没有找到他了，从小姑出事后，他就像消失了一样，原本说好的钱也没有了，我也想找他呢。” “是吗？” 谢明欢目光放在她的脸上，她的任何小动作都没有放过。 女人被看的发毛。 “我、我真不知道，以前他都是找我们附近的小乞丐过来敲门送东西，我也只见过他两次，第一次是他说想要买小姑，第二次是交订金，再后来他就没有出现了，一直都是让小乞丐过来送信的。” “小乞丐？” 谢明欢呢喃。 齐盛：“王妃，属下现在就派人去找。” “嗯。”‘ 谢明欢点头答应。 女人很快就见识到了谢明欢他们的行动力。 当那个浑狼狈，像是发怒的小狗一样的小乞丐被拎过来时，她彻底吓破了胆。 “你、你们——” “是他吗？” 谢明欢问。 女人使劲点头，是，是，是。 谢明欢朝小乞丐走过去。 “你别害怕。” “我问你点事，如果你如实告诉我，我保证以后都不让你饿肚子了，怎么样？” 谢明欢温柔的气息，让小乞丐渐渐放松下来。 他大眼睛巴巴望着谢明欢，最后点点头。 “姐姐，你问吧。” “你认识这个大嫂吗？” 小乞丐望向谢明欢指的女人，点头。 “认识。” “你是不是给她送过东西？” “嗯。是一个大哥哥让送的，给我包子吃。” “那你知道那个大哥哥住在哪吗？” “不知道。” “那你可有见过他去别的地方吗？出入过哪里？” 小乞丐努力想了想。 “去过客栈。” “客栈？” “嗯，就是比试台旁边的大客栈！” 谢明欢和齐盛很快明白过来。 他说的比试台应该就是刘武师他们准备比武招亲的那里。那里确实有个大客栈，而刘武师他们就住在那里……难道刘武师的女儿出事，也和他有关系？！ “去查查秦书生去客栈做什么！” “如果他没有住在客栈，那应该就是去客栈见什么人，或许……他见的人，就是凶手！” 齐盛神色一凛，亲自带人出去了。 至于还瘫在地上互相仇视的两个人，谢明欢直接吩咐将他们先带下去看管了。 小乞丐则交给雄氏帮着洗澡，又找了干净衣服给他换上。 谢明欢准备回去的时候带着他，到时候送他去盛德的收容所。 不到一个时辰，不光是齐盛回来了，拓跋尔和琪儿还有镇长也回来了。 “王妃，查到了——” “师姐，我们又发现！” 齐盛和拓跋尔几乎是同时开口，两个人都很激动。 谢明欢笑着道：“别着急，你们一个一个说，齐盛，你先说说秦书生的事。” 齐盛点头：“秦书生去过客栈，是去那里见朋友，就是那个陈秀才！陈秀才就住在客栈，但……他虽然在客栈定了两个月的房间，客栈老板说，却并不是每天都来，偶尔他会出现，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也找过雄青了，他已经带人去秦书生家外面看着了，只要秦书生出来，他就马上把人带回来。” “嗯，不错。” 和推测的吻合。 很可能是秦书生把自己的事当做一桩可以炫耀的，说给陈秀才听，但却激起了陈秀才的原本就积淀在心里的仇恨。 拓跋尔着急。 “师姐，我们能说了吧？” “说吧。” “咳咳咳，是这样的，师姐，每一家只要是还没下葬的，经过我们认真的解释，还有镇长的帮忙，都已经顺利检查完了，和刘武师的女儿，还有李氏一样，都是被灌进了锡液，堵塞了喉咙，窒息亡。” “可有什么新线索？” “小姐，这个凶手太厉害了，如果不是咱们解剖看到了，根本就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手段，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都是先打晕了受害者，让她们在晕死的况下被灌进了锡液，这样体的窒息反应就会减弱，所以很难发现。” “不管他怎么厉害，不还是被咱们查出来了吗？” “齐盛，客栈那边你留了人吗？” “留了。只要陈秀才出现，同样也马上抓了他。” “话虽如此……但咱们到镇子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就怕这陈秀才听到风声后，要进行最后的复仇了。”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六十一章 贪婪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秦书生有些害怕，这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其实在他果断买了房子，带着爹娘离开清水镇的时候就开始了。 他是在书院呆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回清水镇的。 可是书院里曾经结交的那些，让他体尝过富贵的朋友，已经完全改变了他的生活。回到自己普通的家中，他还是忍不住穿兄弟送给自己的绸缎衣裳，忍不住去想，若他也生在公侯之家，会是什么样子。 但衣服脏了可以洗洗再穿，银子花出去了，却再也回不来。 很快，他就没办法再如同在书院时那般，可以靠着那些富家子弟的大腿，轻松享受生活了。 他只能换上旧衣服，去书斋接几份抄书的活，这样的活，虽然挣不了太多，但贵在名声清贵，不耐烦时，他便安慰自己，权当是温习书中的知识了。 在书斋来去了几次，他很快就发现，有个姑娘，已经有两次了吧，看自己的目光不一样。这让秦书生很快有了新的想法，第三次，他主动上前搭话，那姑娘果然没有拒绝自己，甚至听说自己家中艰难，还主动给了自己银子。 那姑娘给的银子，比他抄三次书挣得还要多，这让秦书生好像想到了什么新的可以维持那种不属于他的生活的方法了。 可是他的好子才过了没多久，那姑娘却突然出事了。 这让秦书生很是沮丧，但他更害怕舒坦的生活会再次失去，所以他开始了大胆的想象，从女子手中也是可以挣钱的……秦书生就这样，差阳错的和刚好从外面来镇子上寻觅漂亮姑娘的人贩子遇上了，他甚至和对方一拍即合。 那人贩子已经有了目标，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出手了，秦书生的出现，让他们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只要秦书生有办法哄得那女子跟他私奔，到时候他们在路上带走女子，再给秦书生点银子，两全其美。 就这样，秦书生和那个刚及笄的小姑娘的嫂子联系上了。 只是还不等他把人骗到手，那小姑娘竟然是又出事了。 再加上镇子上之前就已经有好几个女子出事，这让秦书生莫名产生了危机感……尤其是这其中有两个都和他有关系，秦书生担心最后事会查到自己上，毫不犹豫地在富商来买他家的老房子时，将房子卖掉了，带着爹娘搬到了另一个县上生活。 只是他们才刚刚在县上落脚，齐盛派去的人就找到他了。 也不等秦书生解释，就被带回来了。 “秦书生，你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哪去了？你真给读书人丢脸！” 拓跋尔嫌弃地道。 虽然他不算是正经的读书人，可也知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人的气节是不倒的，可是这秦书生，却为了那奢靡的生活，惑女人养着他也就算了，竟然还丧尽天良，和人贩子合作！ 也幸好这家伙胆子小，谢明欢她们进来只问了几句，他就一股脑全都交代了。 崔郢在他交待的时候就听不下去了，摇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等秦书生哆哆嗦嗦交代完，谢明欢才开口。 “你知道自己已经犯罪了吗？” “不、不知道……我真的不敢了，都是一时冲昏了头，而且我也没有把她带出去不是，还有那个女人，是她愿意给我钱的，实在不行，我、我把钱还给她！” “人都死了，你是准备去下面还钱吗？” 拓跋尔嘲讽地问。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六十四章 我决定了 “大人，现在城中的议论越来越多，真的瞒不下去了。” 一个消瘦的男人，一脸焦急。 坐在首位胖乎乎的男人，同样是皱着眉头。 “今天那里没有再出现死人吧？” “还没有，可是按照这一个月来的规律，明天后天……保不准还是要有啊。” 胖乎乎的男人，向荣，一想到那地方出现的那些……他就不由的后背发凉，一个哆嗦。这看在下面消瘦男人眼里，不由闪过一抹轻蔑，真是个胆小鬼，这点东西就怕了？ 向荣想了想：“再看看吧，要是过两天还出现，我就给王爷上折子，请王妃帮忙。” 消瘦男子刘大奇目光微闪，有些好奇地道：“大人，咱们给王爷上折子，会不会惹怒王爷啊？我听说王妃半年前生了小世子，虽然回北地的途中也参与了案子，但已经没有去年参与的多了，现在咱们麻烦王妃，王爷那边……” 向荣也是一脸纠结：“可是不请王妃，咱们也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啊，要是在这样下去，咱们张丘可就真的没活路了。惹怒王爷倒也罢了，如果真能请来王妃，我也认了，可是就怕……如今北地谁不知道王妃的能力，就怕咱们这里的事，请不动王妃啊。” 刘大奇闻言，心中的想法是变了又变。 不过最后他呵呵一笑：“大人，咱们这的事也够邪门的，要是怕王妃不来，不如写得再夸张一点？” 向荣马上摇头：“不行不行，这不是骗人吗？到时候王妃真的来了，一看言过其实，那咱们不就更完了？还是实事求是吧！” 刘大奇嘴上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更加看不起向荣。 也不知道他是走了什么运气，能够做这里的一城之首，能力胆量和自己相比根本是云壤之别，看来……这次要好好想个法子，若是王妃真的来了，借着王妃这尊大佛，如果能够替了向荣，岂不是个大好机会！ 转眼又是两天。 刘大奇满头大汗的冲进来。 “大人，又有了。” “什么？” 向荣直接站起来，也坐不住了。 “派人过去了吗？” “嗯，已经让方捕头他们过去了，可是大人，等不得了，这已经是第五个了，要是在这样下去……上次您不是说要给王爷上折子吗？我看，真的要请王妃了。” “唉，也只能这样了。我这就去写折子。” 向荣面色苍白，心里是忐忑不安。 或许折子上了之后，离自己被罢免也没有多久了。他向荣一辈子也没做什么有用的事，胆小，可是也没有做什么坏事，也罢，大不了回老家做个教书先生去吧。 昨日夫人还说想要回老家种花来着，嗯，看来这回倒是可以满足夫人的愿望了。 向荣乐观的想着。 很快，一道折子快马加鞭送去了盛德。 盛德。 晋王已经在书房待了大半天了，齐盛和他对面坐着，面前堆积的折子比晋王眼前的要多很多。自从晋王下令，让齐盛先把这些折子过滤一遍，没用的直接交给欧阳庆等人去办，只有重要大事再交给他后，齐盛每天的任务瞬间暴涨。 这不，眼下晋王虽然在书房待了大半天，但一直在研究一件事，反观齐盛，是一本接一本看个不停。 临近午时，明公公已经过来催促晋王回去用午膳了。 “行了，下午再过来看吧。” 晋王发话。 齐盛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苦着脸指了指桌子上被他单独拿出来的一摞折子。 “王爷，这些都是各地报上来的疑难案件，自从清水镇成功请了王妃相助后，北地其他地方都陆续知道了消息，这不，我刚刚数了一下，有十二个地方送来了折子请王妃帮忙，看案情，都是挺复杂，一时半会没有头绪的。” 晋王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些废物，朝廷请他们是做什么的？一个案子就把他们难道了？本王的王妃是给他们帮忙的吗？这些折子，都给本王发回去，让他们自己反省，并且是三个月内必须把折子上的案子破了，不然就亲自滚来给本王解释清楚！” 齐盛默默地看着那些折子，为上折子的那些人点蜡烛。 也不想想王爷多重视王妃，平时王妃自己碰上什么案子，去参与也就罢了，现在这些大人分明是想要和王爷抢人，这不是老虎头上拔毛吗？ 不过……想到那些案子，齐盛还是说了一句公道话。 “王爷，这里面有些案子，属下看着也确实有点古怪……而且这事王妃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怪王爷自作主张呢，不如还是给王妃看看，或许王妃可以给提供意见呢，这么多，王妃本来也不可能每个都亲自去帮忙。” 晋王哪里不知道齐盛说的这些，他就是气愤而已。 不过齐盛劝了，他虽然脸色不好，还是哼了一声妥协了。 “知道了，下去你去送。” “以后这种折子，别让本王看到，你直接拿了去给王妃吧。” 齐盛默默答应下来。 晋王则气呼呼地甩袖子离开了。 而晋王走了没多久，一个被明公公带过来的衙役气喘吁吁的来送折子了。 “齐大人，这是张丘郡守派来的，说是有重要的事，想要请王妃出马。” “又是找王妃的？” 齐盛无奈地摇头。 “折子呢？给我看看？” 衙役看着齐盛，有点纠结。 “郡守大人交代，折子一定要亲自交给王妃。” 齐盛有点诧异，张丘的郡守是谁来着？他没什么印象，那应该就不是什么出名的官员了，所谓不出名，就是不好也不坏。这样的官员，哪来的勇气还一定要王妃亲自看他写的折子？ 齐盛的疑惑其实很简单……因为向荣根本没有下这个命令，而是刘大奇悄悄叮嘱的送信的衙役，衙役并不知道太多，只当刘大奇吩咐的就是向荣的意思。 有些阴谋已经悄然开始。 而折子，自然还是被齐盛要去了。 “任何折子都要我先看了，再决定给不给王爷和王妃，你还真当什么折子都能往王爷王妃眼前递吗？” 第七百六十五章 名气 午后，阳光暖洋洋的，谢明欢难得清闲，坐在院子里，看奶娘哄着哲儿学走路，咿咿呀呀很是可爱。 只是这种清闲也没有维持多久，齐盛抱着一堆的折子过来了。 “王妃，闲着呢？” 谢明欢看了看他怀里的折子，有些奇怪。 “你抱着折子来做什么？难道是王爷又偷懒了？” 齐盛把折子放下，简单解释了两句。 “王妃，这些折子都是给你的。” “？” “这些都是各地发来的疑难案件的求助折子，自从您上次帮清水镇破案后，这些狡猾的官员听说后，便都开始打起了你的主意了。” “……” 谢明欢有点诧异。 她看了看那一摞折子，就算她对破案颇有兴趣，但这么多……光凭她自己大概一年的时间都查不完吧？ “王妃，这里面有些案子确实还挺古怪的，不过也有一些，属下也能看出点线索来，不如你看一看，那些简单的给他们提供点意见，到时候属下再派人把折子发回去，如果真有特别重大的，再做决定要不要去帮忙？” “也好，你这个建议不错。” 谢明欢点头答应下来。 “不过，这么多折子，光是咱俩分析也不行，不如请崔大哥，还有张清、拓跋尔都过来研究研究吧，大家从各自擅长的地方入手，提供建议。” 于是，齐盛又把其他人也请过来了。 谁都没有想到，这样一次简单的尝试，反倒在北地开启了新的篇章。 在之后的很多年里，北地的罪案发生率，破案率不断地上涨，甚至最后超越了环境更安稳的南边，就是因为，由谢明欢这些人创建的罪案分析团队，一方面她们对特别重大的案件，亲自赶去帮忙，另一方面，则对一些有明显线索的案子提供专业意见建议，两种模式齐头并进，对北地的案件侦破，提供的重要的帮助。 哪怕是后来谢明欢已经渐渐退出了这件事，但由拓跋尔、齐盛继续壮大，亲自教导出来的徒弟们，则依旧延续着这一模式，最后甚至直接辐射到了南边，成为朝廷认可，皇帝钦点的王牌廷尉智囊团。 而这，在后世则成为晋朝盛世之中不可磨灭的一道亮点，引得后世赞叹。 再说眼下的众多折子。 由齐盛简单介绍折子上讲述的案情，每个人从自己擅长的领域进行分析，最后再由齐盛汇总，在折子上写出详细的意见。 而这些折子中讲述的案子，还真有一些有意思的。 “师姐，这个盗窃的，专门偷腰带？这是来搞笑的吧？” “你别小看了腰带，没看这上面说是专门盗窃富人的腰带吗？富人的腰带上面，哪个不是镶嵌玉石宝石，一条腰带的价值，有时候可值万钱呢！” “啧啧，不过这个手法也太粗暴了，我觉得直接守株待兔，还有没被盗的富人，派人暗暗跟着他们，十有八九能抓个正着。” “倒是个法子，不过还是要问问这些腰带除了值钱外还有没有什么玄机，若都是在外面购买的，是不是同出一个店铺，或许卖腰带的地方才是关键。” …… “这个有点血腥，舌头都被割了？琪儿，张大人，你们怎么看？” “我、我只是大夫，让我救人可以，可是这种舌头被割的死人，我没啥想法。” 张清一脸的为难。 “张大人，你先别拒绝，我看着上面说，虽然割了舌头，可是并没有出血，这是怎么回事啊？” “没有出血？” 张清一怔。 “那有两种可能，一是割舍之前人已经死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用了什么凝血的药物。如果是人死之后再割舌头，那应该没啥用；但如果是活着割掉舌头，有一些奇诡的记载认为这样的舌头还活着，可以接到别人身上。” “什么？！这不是和咱们之前遇到的那个异肢案有点像？” “崔大哥怎么看？” “折子上虽然写的不是很清楚，但出事的地方分布在当地的四个方位，看来凶手的作案范围很大，不过他太过分在意四个方位，反倒暴露了规律，有当地的地图吗？从目前的线索，我可以大致敲定三个地方，从这里入手，应该可以找到凶手。” “厉害厉害！” 齐盛看着不断被解决的折子，对这些人真的是佩服之极，同时也为自己是这其中的一员而感到骄傲。 “咦，这里还有一个分尸的。伤口有烧焦的痕迹？现在凶手都这么会玩了吗？都分尸了，还要烧尸？” 拓跋尔晃了晃手里新拿到的折子，有点感慨。 “死者都是男性，年龄也比较统一，看来是有目的的作案，这个案子要找到凶手的真实目标才行啊。” “让当地的衙役彻查目前受害者的信息，其中的共同点汇集在一起，就是凶手选择他们为目标的原因，再将这些原因扩展联想一下，还没有遇害但符合这些要求的，都是潜在受害者，而真正的目标肯定在其中。” “精辟！” 这边大家说的热火朝天，一旁哄着哲儿的奶娘却听的心肝肺乱颤。 这么血腥，一会分尸，一会割舌头的，王妃真不是寻常女子啊，这样的事听了不仅面不改色，还能冷静的分析其中的原因？ 阴差阳错，奶娘对谢明欢的畏惧是越发深了几分。 以后照顾起小主子来，更不敢有什么私心。 一直到傍晚，这些折子总算是看的差不多了。 齐盛看着最后一份：“王妃，这份折子可有点意思。” 谢明欢挑眉，怎么？ 齐盛笑了笑：“这份折子，送信的衙役说，那位大人点名道姓，一定要你亲自看！啧啧，要不是我看着里面的案子确实挺复杂的，这折子它是怎么来的，我就让它怎么回去！” 谢明欢拿过折子，粗略看了一遍。 这折子正是向荣送来的。 而上面写的案件，确实很复杂。 “这个案子倒是可以亲自去看看。” “折子上对案情的介绍比其他折子都详细，但我看完却完全不能从目前已知的案情提炼出明确的线索，有点棘手。” 崔郢接过折子看了看。 “是有点难。” “而且作案手法……很新颖。” 第七百六十七章 去张丘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张丘在盛德的东北边。 路上休息的时候，谢明欢召见了前来送折子的衙役。 “你叫什么名字？” “禀王妃，小的叫厉沉。” “这件案子，你知道多少？现场去过了吗？死者都是什么人查到了吗？” 面对谢明欢的询问，厉沉有点紧张，回答的磕磕巴巴。 “回、回王妃的话，小的跟着去过两次现场，第一次还有第三次，太可怕了，死的人，容貌古怪，脸上的妆容和鬼魅一样，大家都在传，说那就是厉鬼，是被厉鬼索命做了替了。” “死的都是什么人？” “第一个死的是个绣娘，我们发现的时候，她的头发披散着，脸上抹了厚厚的一层白粉，七窍流血，吓死人了。当时发现她的老大爷，直接就晕过去了，现在还在家里躺着呢。” “而且那个绣娘的双脚……也、也没有了，被齐齐地砍了下来，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厉沉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之前看到死者时，胃里翻江倒海的那种恐惧带来的呕吐感，现在竟然又上涌了起来。 可是偏偏面前的这些人，每个除了脸上若有所思和好奇外，竟然没一个害怕的！ 甚至拓跋尔还兴致勃勃地问：“那这个绣娘现在尸体在哪？你们不会已经把她送回去，都安葬了吧？” 他脸上分明是一副想要亲眼见识见识的意味。 厉沉感觉自己根本看不懂这些份尊贵的人，不过他摇摇头：“没有，这她们死的实在太古怪了，大人将这些人都放在义庄了，还专门请了道长过去做法呢，可是根本没用，后面还是又有人出事了。” 齐盛：“那你接着说，后面出事的那几个人，又都是什么死法？” 厉沉咽了咽口水。 “第二个小的没去，方捕头他们都没说，但当时参与去现场的，大家都好几天吃不下饭去，说特别惨，透着邪门！” “那你就说你去的，第三个？” “嗯，第三个小的也去了。” 厉沉继续回忆道。 “第三个出事的是个老头，他更惨，头竟然生生被掰断了，直接扭到了后面，头发全都被剃光了，后脑勺上竟然挖出了四个血洞，就像是骷髅一样，就和传说中的双面厉鬼一样。” “他、他的双手也被砍去了。” “这个老头又是什么份？” “是杨老头，我们这大家都知道的一个乞丐，他好像是好多年前逃难过来的，说是家里的孩子老婆全都死了，他就一路乞讨到了张丘，张丘之前有位善人给了他不少饱饭吃，他说张丘是最舒服的地方，就一直留下来了。” “我们大家都知道他，虽然是乞丐，但还打抱不平，每天就在城中乱转，碰上街上孩子们在一块打架的，他就会帮忙劝一劝，所以大家都会给他碗饭吃。” “剩下那些死者，你都不知道具体的死状吗？” 虽然之前折子上也写了，并且写的还算清楚，但听不同的人描述，每个人的关注点不同，会有不一样的线索。 厉沉摇摇头。 “没有了，因为一直有人出事，大人和师爷后来都很重视，后面两个出事的，都是刘师爷和方捕头一块去的，他们封锁了现场，死者也直接带去了义庄。” 谢明欢看向琪儿：“到了张丘，就要看你的了，没有新受害者之前，只能从死者入手，死者已经离开了现场，很可能现场有些有用的线索也被破坏了。” “拓跋，你和崔大哥先去现场。” “琪儿，你和张大人去义庄。” “齐盛，你和我一起先去见见张丘的郡守，我记得好像是叫向荣？” “是。” 齐盛也已经查过了。 “向荣是前秦的官员，不过和前秦朝堂没有太多的纠葛，是个胆子小，没什么能力，但也还算对百姓有过庇护的普通郡守，王爷的意思是，只要他不搞事，可以让他在张丘继续做下去。” “虽然没什么丰功伟绩，但以前秦当时的政治生态，他能够做到这一步，也还算不错了，而且现在这不是还有点勇气上折子，最少我看到了他对张丘还是有责任感和使命感的。” 厉沉在旁边听着，心中一会喜一会惊。 王妃她们讨论的这些，听起来好像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张丘的命运，好在听起来，他们对郡守大人还是满意的。他虽然别的不太懂，但他知道郡守向大人是个好人，他希望向大人能够一直在张丘做他们的父母官。 接下来两，大家都没有在路上耽误，除了吃饭和住宿外，基本上都在赶路。到第四天早上，张丘城已经近在咫尺了。 “王妃，小的先去通知大人？” 厉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他仅有的认知里，像王妃这么尊贵的人到张丘来，应该是需要大人带着全城百姓迎接的吧？ “不用了，直接进城。” 谢明欢淡声吩咐。 拓跋尔笑呵呵地拍了拍厉沉的肩膀：“大哥，别担心，我师姐不讲究这些虚的，一会进城之后，你再找俩兄弟，带我们去义庄，嗯？” 厉沉为难地道：“拓跋公子，小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衙役，没有这个权力找别人办事，不过我可以去和方捕头汇报，方捕头肯定会派人的。” 拓跋尔挑眉：“方捕头，是你们的老大吗？也行，让他亲自带我们去更好。” 厉沉点点头，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和拓跋尔说道：“拓跋公子，那个小的……小的这不算说坏话，就是想和你说一下，我们方捕头的脾气不太好，但他人还是很好的，这次的案子，方捕头也着急的，要是到时候方捕头有什么为难的，你们别放在心上。” 拓跋尔呵呵了一声：“听你这话，好像和方捕头关系还不错？” 厉沉傻笑了起来：“我才做衙役没几年，不过方捕头说我有点天赋，准备收我去他的小队呢。” “破案的天赋？” 拓跋尔惊奇地看了看厉沉。 “你喜欢破案？” “那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吗？”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六十八章 鬼城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这个……”厉沉被问住了，半响有点羞愧地道，“拓跋公子，我还没想到，只知道这个案子一定很特别。” 拓跋尔倒是没有打击他。 “这个案子确实复杂的，没事，回头你跟着我们一块，学着点，说不定以后张丘的案子就靠你了。” 拓跋尔的信任，让厉沉心里沉甸甸的，又高兴又有点忐忑，自己真的可以吗？ 说话间已经进入了张丘城。 只是众人一进去，就发现城中不对劲了。 先说城门口，五六家拖家带口，牛车上拉着行李的，甚至连做饭的铁锅都在车上，看样子是要离开，而城门口的守卫正在盘点检查。 “要去哪啊？” “投奔亲戚去，这里不敢再待下去了，不然说不定明天被厉鬼选去当替的就是我们了。” “哪有那么多厉鬼啊，你们这种理由离开张丘，以后想回来，可是没那么容易了！” “回来？不回来了，不敢了，厉鬼出没，就连张天师做法都没有用，哪敢再回来啊，要我说啊，肯定是咱们城中有人做了得罪神仙的事，不然怎么会有厉鬼横行呢。” “别瞎说，你这是散播恐怖言论，信不信把你抓起来。” “官爷，我们能走了吧？” 说话的人不得不送了一块银子。 “行吧，走吧走吧。” 那两人拿了银子，倒是不再劝他们离开。 只是等这些人都出城走了之后，两个官差却在那里讨论了起来。 “老哥，你说咱们城里最近出的这些事，真的是厉鬼在作怪吗？” “十有**，你没去不知道，那个张天师在义庄作法的时候，我和方捕头一块去了，那个张天师直接被反噬的吐血了！” “不会吧！张天师多厉害的人啊。” “唉，我是全家都指着这个差事活着了，要是有别的出路，我也走了，你是没看到那些死者，太可怕了！” “我三姨前些时候倒是想让我去她那里发展，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得回家好好商量商量了。” 两个人的议论声尽数落在谢明欢等人耳中。 厉沉听到后，脸上有点难看，他们都是官府的人，竟然也有这样的想法，这不是让王妃看笑话吗？ 厉沉想要过去说他们，被拓跋尔拦住了。 “这种事，人各有志，不是你去说一说，他们就会改变主意的。” “不错，还是尽早把案子破了，所谓厉鬼的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不过，这个张天师，还被反噬的吐血？他是什么人，很厉害吗？” 齐盛也附和着问道。 厉沉：“张天师是我们城中有名的道观的道长，那道观据说已经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历任观主都是能人，张天师擅长捉鬼，平时大家家里有什么邪门的事，只要找张天师，保证驱除干净。” “这个张天师，也请回来吧，既然也和案子有接触，到时候问问他。” 谢明欢突然开口。 齐盛马上答应下来。 琪儿已经跃跃试做好了准备：“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义庄？” 谢明欢笑了笑：“让厉沉带你们直接过去吧。我们自己去郡守府就好了。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六十九章 胆小鬼 “下官刘大奇拜见王妃，见过……齐大人？” 刘大奇之前就打听过谢明欢身边这些一起查案的人，而当他走进书房的时候，就快速扫了一眼谢明欢身边站的齐盛，从他手中拿着的佩剑，还有妆容打扮很快就猜出了是齐盛。 另外两个，名士崔郢自然不会透着一股武将气息，至于拓跋尔是外族人，更加好认。 齐盛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刘大奇一番。 “刘师爷，快起来吧，王妃时间紧，就不搞这些虚礼了，找你来是因为向大人说案子的事，你全程参与，知道的比较详细，所以想问问你，对案子有没有什么想法？” 刘大奇微微惊讶，和向荣方才的心情差不多，倒是没想到晋王妃是这样的行事风格，不过他比向荣更老练，面上半分都没有流露出来，马上就接着齐盛的话，说起了案子的事。 “这次的案子，说实话，不仅是下官在张丘以来第一次遇到，最近下官还查阅了张丘以前的案卷，都没有遇到过这么离奇的案子，下官有些怀疑，会不会作案的人并不是张丘城中的人，而是外来之人？” “王妃去年到北地后接连破获的那些案子，下官也有所听闻，尤其以观音教之中的手段最为邪门，会不会是他们的余孽？” 刘大奇倒也真的下了功夫，只不过他下功夫的本质是为了讨好谢明欢，所以从一开始，出发点就跑偏了。 尤其是将案子扯到了观音教身上，不用谢明欢开口，齐盛就先否决了他的猜测：“观音教余孽是我亲自主持追缴的，不可能还有活口，而且，观音教行事其目的是想要搅乱北地的时局，就算还有余孽在，也不可能选择此地行事。” 齐盛的反驳理由太过严谨，让刘大奇心中一惊。 看来还是低估了晋王妃还有她手底下的人呐，幸好没有再多说，刘大奇笑了笑：“齐大人分析的在理，下官也实在是能力有限，这次的案子怕是还要麻烦王妃和齐大人了。” 齐盛摆摆手，虽然刘大奇回话行事没有什么过分之处，但他就是对这个刘师爷无法产生好感，总觉得他的笑脸还有目光后面还有其他的东西。 齐盛看向谢明欢：“王妃，你看？” 谢明欢抬起头，这才正眼看向刘大奇。 “刘师爷，我听向大人说，你才华横溢，很有谋略？” 刘大奇一脸感激地看向向荣：“王妃，这都是大人抬爱，下官……受之有愧。” 谢明欢：“刘师爷，本妃听说后面两个受害者，都是你亲自带人去看的，不知后面两个遇害之人，又都是怎样的死状？” 刘大奇脸色微变：“这……后面两个比之前遇害的更加古怪，王妃，您——” 齐盛：“王妃问什么，你直说便是，尸体这种东西我们都时时见，还能怕古怪的死状吗” 刘大奇本来还想淡定一点，可是现在这晋王妃是一直在打破他之前既定的认知，最后他只能叹息一声，面色严肃地说起了后面两个死者。 “第四个出事的是个小孩子，他被禁锢在一个咸菜缸里，脸上画的五颜六色，眼睛瞪的大大的，双手朝上面张着，像是想要挣扎着出来，但却已经失去了升级。他的鼻子被割掉了，血混着脸上那些颜料，实在是……太可怕了。” “小孩子？可知道是什么身份？” “已经查出来了，就是附近住着的朱秀才的儿子，今年才八岁，是张丘有名的小神童，没想到竟然也会惨遭毒手！” 齐盛和谢明欢面色都有些严肃。 “那第五个呢？” 刘大奇说之前，先看了一眼向荣。 果然这个胆小鬼，脸色发白不说，还在一个劲的冒冷汗。刘大奇心中暗道一声高兴，说的也比之前更加流利了起来。 “第五个出事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他的舌头被扯了出来，牵连着体内的血肉，长长的垂挂在胸前，头发散开，脸上也被涂了厚厚的白粉，而且，他的眼珠子没有了，只剩下两个血洞。” “这中年男子是城中一个卖包子的，他家是祖传的手艺，生意很火爆，人也和气，没想到也会出事。” 谢明欢叹息一声，男女老少，全都有了。 “那第二个呢？送折子的厉沉只参与了第一个和第三个，第二个倒是也没有听他说起。” “第二个？” 刘大奇想了一下，正准备继续开口。 那边向荣却是再也忍不了了，他也顾不上惹怒谢明欢，甚至来不及说话，就冲了出去，不一会，就听到外面一阵阵呕吐声。 刘大奇连忙解释：“王妃，齐大人请见谅，向大人他什么都好，就是胆子有点小，之前去现场，大人也是吐的死去活来，所以后来才由我和方捕头去的。” “嗯，这种古怪的死，没有见惯的，确实够他受的。刘师爷，你继续说第二个吧。” “哦，第二个是个妇人，是个媒婆，她死的也挺惨的，耳朵没有了，最邪门的是，她身上竟然多出了一双手，那双手从肩膀上长出来，十指竟然插在脑袋中，脑袋上十个血洞，特别吓人。” “多出了一双手？” 谢明欢皱眉。 这倒是和其他四个人不太一样，其他人都只是失去了一些东西，这个媒婆虽然也被割掉了耳朵，但却多了一双手？这是何意？ “刘师爷，眼下这五个受害人的家人都在何处？他们对死者的死有什么说法吗？有没有谁指出有认定的仇人？” “没有，这些人说实话平时都是大好人，根本不可能是那种会有仇人被寻仇的，现在大家都觉得是厉鬼在作祟。” 刘大奇声音中透着无奈，也夹杂着几分淡淡的怀疑和惊悚。 向荣吐完后，脸色苍白的进来，向谢明欢赔罪。 “王妃，下官失礼了，下官不称职，这个胆子一直没有练出来。” “呵呵，向大人，你这个胆子确实应该练练，这样吧，一会你亲自陪我们去见见受害者的家人。” “啊？” 向荣下意识地去看刘大奇。 第七百七十章 六个鬼了 刘大奇会意，马上询问道：“王妃，要不下官带您去吧？向大人之前也去过，但那些家人情绪比较激动，他们对向大人有些……意见。” 谢明欢不同意：“那更应该亲自去解除误会了……向大人，去受害者家中你应该不会害怕吧？尸体都在义庄里，还是，你觉得他们真的变成了厉鬼，无处不在？” 向荣被谢明欢的话吓的是浑身上下里外的发凉。 不过还是苦着脸点头应下了：“下官没事，下官去。” 谢明欢起身，和齐盛一前一后出了书房。 向荣苦哈哈的跟在后面。 刘大奇上前两步，小声地问：“大人，要不我陪你一起？” 向荣正准备点头答应，却听谢明欢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刘师爷，听说你们还请了一位张天师作法？不知道这位张天师现在何处？你能先把他请回来吗？哦，对了，还有方捕头，本妃已经派人直接去义庄了，刘师爷，麻烦你请那位方捕头也去义庄吧，若是有什么事，还需要方捕头打声招呼。” 刘大奇一听谢明欢的吩咐，赶紧答应下来。 这可是给晋王妃办事，和他心中所想的目标一致，本来他也不想去那些受害者家中去。 “王妃放心，下官这就去办。” 刘大奇去请张天师，找方捕头去了。 向荣也只好打消念头，亲自带着谢明欢他们出发。 “王妃，第一个遇害的绣娘，也是从外面逃难来的，她就住在绣坊里，咱们先去那里？” “也好。” 谢明欢点点头，正准备上马车出发。 结果刘大奇和一个壮汉竟然急匆匆地追了过来。 “王妃，向大人，等一下——” 两人俱是疾跑过来的，气喘吁吁。 谢明欢看了齐盛一眼，怎么回事？ 齐盛直接朝两人走过去：“怎么了？” 刘大奇面色有些难看：“齐大人，王妃，有人说又看到死者了！” “什么？！” 齐盛皱紧了眉头。 快步走回来，和谢明欢轻声说完，只听谢明欢道：“还是同一个现场吗？既然这样，咱们先去现场吧，看看这第六个受害者又是什么死法。” 向荣听到又出事了，脸色是刷的就白了。 这王妃刚到张丘，结果就又出事，这不是故意的吗？ 而且，现在王妃要马上去现场，他后背阵阵发凉，真不想去，可是又不敢说，只能苦着脸跟在齐盛身后，活脱脱像是要去送死一样。 齐盛看的无奈：“向大人，你这胆子也太小了点吧，咱们现在还没看到死者呢，我怎么看你就已经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模样了？” 向荣一个劲的擦冷汗：“呵呵，胆子小，小时候犯错被我爹扔在城隍庙待了一晚上，吓得，呵呵呵。” 齐盛：“……” 竟然还有这么狠心的爹，真是佩服佩服。 很快，三人就到了现场。 路上，向荣还强忍着和两人说了一下关于现场的事。 “齐大人，王妃，你们有所不知，老百姓也都不知道，这件事只有下官知道，那个案发现场，现在是一个垃圾场，但是以前那里其实是一户人家来着，但那户人家后来出事了，突然失火，全家都被烧死了，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除了一些老人外，下官还是看过张丘以前的郡志，这才知道的。” “哦？还有这回事？” 谢明欢和齐盛倒是心中一动，或许这也是一个线索。 现场有不少人在围观。 谢明欢和齐盛走过去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好奇地看着两人。 “这是哪里来的美娇娘，怎么专门到这种邪门的地方来？” “夫人，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出大事了，会做噩梦的。” 谢明欢朝好心提醒的大娘笑了笑。 “大娘，我就是来看着大事的，不怕。” “啧啧，你这位夫人，倒是胆子不小。” “我的儿啊！” 很快，又传来了一道凄厉的哭声。 一个老婆婆晕倒在地上，还能听到拓跋尔的喊声。 “都别在这里围着了，散开点。” “保持通风，都散开。” 谢明欢和齐盛加快了脚步。 虽然围观的人四处散开了几分，但却都没有走，尤其是眼尖的很快看到了向荣：“是向大人，向大人来了！” “向大人，这都是第六个鬼了，你还没有想到办法吗？咱们全城老老少少的命，可全都在你手里握着了，要是再解决不了，咱们怕是都要成为这厉鬼的盘中餐了！” 向荣本来就要吓死了，现在被百姓这么一问，更是冷汗连连，双腿打颤。 “各位，各位，大家都放心吧，这、这个案子一定会抓到凶手的，本官向你们保证。” “呵呵，向大人，你怎么保证啊？我记得上次你来现场可是都吓吐了，后来你不是都不来了吗？今天怎么又来了？刘师爷呢？我看呐，这个案子还是要靠刘师爷啊。” 向荣被说的有些讷讷。 他本来就是个好脾气的人，胆子又小，这种情况，竟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人根本是在给刘师爷造势。 还是齐盛看不下去了。 他又走回来，站在向荣身边，目光扫向方才说话的人。 “刘师爷？本官方才问他的时候，怎么刘师爷说他也能力有限啊？你这么看好刘师爷吗？” “本官？你、你是谁啊？” 齐盛冷哼一声。 “我是谁？” “诸位父老乡亲，大家安静一下，在下齐盛，是晋王殿下的下属，已经走去现场的那位是晋王妃。” “向大人自知这件案子情况紧急，专门上折子请了王妃来帮忙，想必晋王妃你们都知道吧？这两年，王妃在北地破了十几个大案，现在王妃亲自出马，你们安心就是。” “什么？刚刚、刚刚那个年轻的女子，竟然是晋王妃？” “天哪，晋王妃竟然来咱们张丘了？” “这下子有希望了，有晋王妃在，就是厉鬼也不怕了！” “对对对，看王妃的。” 有了齐盛的话，这些老百姓原本忐忑惊悚的心情有了缓解。 向荣感激地看向齐盛，齐盛朝他点点头。 “走吧，向大人，该练练胆子了。” “……哦，好，好。” 第七百七十一章 什么怪毛病 虽然向荣已经做好了大义凛然的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看到被放在那里，正面坐着的死者时，还是瞬间脸色发白，双腿打颤，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就是齐盛，也是微微皱眉。 因为这次的死者，和前面五个的死法，又是完全不同。 只见死的人身形很庞大，生前应该是个很雄壮的人，但此时他浑身焦黑，赤裸着身体，双眼睁的大大的，面上是痛苦至极的表情。 拓跋尔正在和谢明欢站在旁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崔郢却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去哪了。 齐盛镇定了一下，抬脚走过去：“王妃，这次的死状……真特别。” 谢明欢叹息一声：“已经派人去找琪儿了，等她和张清过来验尸之后再说吧。” 齐盛又看了死者一眼：“这是被烧死的？像是被烤熟的黑炭一样。” 拓跋尔：“齐大哥，你别光看他身上，不光是身上，你肯定想不到，他嘴里还喊着火炭呢，你看着嘴唇里面全都是水泡，你仔细看看，里面时不时还能看到红色的火星，那火炭好像还没灭呢。” 齐盛更加震惊了，他低头看过去，果然，和拓跋尔说的一模一样。 向荣见王妃等人都在死者身边，也知道自己一直在远处站着不是个事，只能挪动脚步，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走过去。 “王妃，可、可有什么事需要下官做的？” “向大人，你可认识死者？从他的体型来看，应该还算特殊。” 向荣之前那一眼也看到了，是个很壮的胖子，但城中人不少，他不是每个都认识，还真不知道…… “向大人，你去问问附近看热闹的百姓吧。” 谢明欢好心给向荣一个生的机会。 等向荣如释重负的离开后，拓跋尔没忍住笑了起来。 “师姐，这就是郡守向大人？他这胆子也太小了吧？哈哈哈，刚刚他脸上那一副要死了的表情，真是……哈哈哈。”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天生是吃这碗饭的，第一次看到尸体只有兴奋。” 谢明欢笑着摇头。 齐盛虽然还算镇定，但也不想一直盯着这样怪异的死者看。 “王妃，你说这凶手到底想干什么？是想创新各种杀人方法吗？” “齐大哥，我觉得你这个思路很好，杀人的都是变态，说不定他们还真把杀人当做了一种技能，在不断创新呢。” “如果按照你们说的，凶手是为了创新而杀人，那他为什么要创新？一般来讲，有竞争才会有创新的举动，难道还有另一个杀人犯在和他比赛吗？” 谢明欢反问。 两人都被问住了，相视一笑。 “王妃，我就是随口一猜，呵呵。” “师姐，你有什么思路吗？” 谢明欢的目光再次投射到了死者身上，脑海中同时回忆着前面五个死者的死法：“拓跋，你们除了发现死者外，有没有发现死者是否缺少点什么，或者多了点什么？” 拓跋尔和齐盛俱是一怔，很快想起了前面几个的情况。 “这个还没注意，我再找找。” 拓跋尔再次看向死者，齐盛也跟着前后转了一圈，但两人什么都没找到。 谢明欢沉吟着：“看来，这个死者勉强只能算是衣服没有？” 齐盛&amp;拓跋尔：“……”衣服也算吗？ “厉鬼啊！” “厉鬼！” “大家都赶紧逃难去吧，这张丘城待不得了，很快就要被厉鬼变成阴曹地府，成为鬼城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想起，带着颤抖的恐惧和急迫感。 而因为他的话，四周围观的百姓也再次躁动了起来。 “我就说得离开，我们家那口子非得不信邪，现在好了吧，不行，我现在就回家收拾东西去，这里待不了了。” “对对对，我们也走。” “哎，大家别担心，有王妃在，不会出事的，没有什么厉鬼，只要查出凶手就好了。” 向荣一听又有人要走，着急了起来，一时间也忘了之前的害怕，想要留住这些百姓。结果就被嘲笑了：“向大人，你别开玩笑了，方才你都吓得要死了，还想让我们也留在这里等死吗？” “王妃能管得了人间的事，可是阴曹地府厉鬼的事她管的了吗？就连张天师都没办法，这张丘待不下去了！” “瞎说什么呢！哪有什么阴曹地府，王妃为咱们北地破了多少大案子，现在这案子就是有点古怪，但在古怪也是人做的，肯定能查出来的！” “本官刚刚也没有害怕，就是早上没吃饭，有点饿了，不信你们看着，本官现在就去问问那死者，如果真是厉鬼所为，那就让他现在把本官也带走，否则就说明根本没有什么厉鬼，大家也不能因为这种谣言，就随便离开张丘，这里是你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难道你们舍得这样离开吗？” “这……” 或许是向荣这一番话的气势震慑住了众人。 而且，向荣真的咽了咽口水，一副大义凛然的走过来，站在死者面前：“你给本官听好了，要真是厉鬼，那你现在就现身给本官看看，不然，就是个胆小鬼，就是故弄玄虚，本官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谢明欢是真没想到向荣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几个人全都忍着才没有笑出声，不过效果还不错。 那些本来想要走的百姓，见向荣这般举措，而死者并没有什么动静，倒是心里又都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再等等？” “唉，向大人其实也不容易，这些年他对咱们挺好的，要是咱们都走了，向大人也没法交代吧？那咱们再等等吧。” 渐渐的，围观的人都散去了。 等最后一个人离开后，向荣根本就支撑不住了。 幸好齐盛眼疾手快，在向荣倒下去之间，从后面扶住了他。 “向大人，你没事吧？” “没、没事，就是双腿有点发软。” 向荣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谢明欢笑着道：“向大人，你这胆子不错，其实死人没什么好怕的，有时候活着的人要远比死了的人更危险。” “王、王妃说的是。” 第七百七十二章 饿死的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琪儿和张清也在这时候赶到了。 谢明欢带着几分笑意，同张清说道：“张大人，先给向大人看看吧。” 张清目光扫过来，很快就朝唯一不认识的向荣走过来：“向大人。” 向荣有点疑惑地看着张清。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们两人应该是去义庄验尸的，可是现在却来给自己把脉，他们刚刚不是摸过死人吗？这种想法，让向荣更加害怕，但王妃的好意又不能拒绝，向荣真的是心复杂。 张清伸手探脉：“向大人应该是受到了惊吓，没什么大碍，若是需要，可以开服安神的方子喝一喝。” “琪儿，验尸吧。” 谢明欢吩咐了一声。 琪儿拎着箱子走过来，看到死者后，也被吓了一跳。 “小姐，这、这有点厉害啊。” “你们在义庄进展如何？” “唔，已经查验了两个死者了，倒是有点发现，不过剩下的还没有查验，还不确定是不是共同的特征，小姐，我先验一验这个，若是他也有相同的况，那应该十有**是共同点了。” “好。” 所有人都在看着琪儿验尸，没有人开口打扰她。 除了偶尔琪儿会喊张清帮忙，确定一下她的猜测外，现场一片……古怪的和谐。 向荣稍微好了一些，大概也是看的多了，反倒没有原来那么害怕了，甚至后面看琪儿验尸看呆了。他本来以为验尸的应该是张清，琪儿或许是打杂的，可是现在才发现，琪儿才是验尸的人，张清只是偶尔提供一些医者的建议罢了。 “如何？” 等琪儿拍拍手，将工具都收起来后，拓跋尔着急地问。 琪儿：“死因都是相同的，在义庄查验的两个，还有这个，他们都是被饿死的。” “饿死的？” 众人均是惊讶。 齐盛：“可是他们的死状……怎么会是饿死的？” 琪儿：“死状都是死者饿死后再被摆布出来的。” 拓跋尔：“为什么会是饿死？琪儿，你是不是验错了？他们死的那么惨，如果只是饿死他们，那古怪的死状是为了什么？” 谢明欢倒是没有质疑琪儿的查验，反倒因为这个结果，有了新的想法。 “看来凶手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人。” “每个死者死后，被呈现的状态都不一样，而这些古怪的样子，对凶手来说一定有特殊的意义。” “看来要查一查目前六个死者不同的死状，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了。” “特殊的含义？” 齐盛和拓跋尔都不是很明白。 谢明欢却已经有了思路：“向大人，那位张天师不知道找回来了没有，有些事，本妃要问问他。” 向荣对刘大奇一向信任：“王妃放心，刘师爷亲自去请，肯定没问题，那咱们现在回去？” “嗯，拓跋，你陪着琪儿和张清带着受害者回义庄，将剩下的那些查验做完，齐盛，咱们回去会会那位张天师。” “好。” “师姐，方才崔大哥说在附近走走，现在还没回来，要不要留给人等他？” “不用了，我想崔大哥应该也有所发现，等他查完了，自然会回来找咱们汇合的。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七十三章 相似的地方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张天师有些奇怪，厉鬼凑在一起有什么说法？没有啊。 “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拓跋尔好奇。 谢明欢深深地看了张天师一眼：“张天师，张丘除了你，还有其他道长吗？或者是捉鬼之人？” 张天师被问的一怔，不过很快他就说出了一个人。 “倒还真有一个家伙，不过他那就是骗人的，很多次根本搞不定，都是贫道不得不出马给他收拾烂摊子，是个半路出家的捉鬼人，姓王，至于叫什么就不知道了，而且他神出鬼没，在张丘没有固定的居所，这两年因为口碑都烂了，也没什么人找他，听说好像是去别处发展了。” “是吗？” “向大人，刘师爷，这个人，你们能找到吗？” “没问题，王妃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人找来的。” 向荣和刘大奇双双保证，并且向荣马上就给刘大奇使眼色，让他赶紧去找。刘大奇点头答应下来，但转离开后，面上却露出了几分古怪之色。 “张天师，之前你作法吐血之事，又是怎么回事？” 谢明欢看着张天师的目光多了几分锐利之色。 张天师心中一凛。 不过他还算镇定：“厉鬼道行太深，贫道能力有限，不是他的对手。” 谢明欢摇头：“张天师，本妃想要听真话。” 张天师这下有点强颜欢笑了：“王妃，您说什么呢，贫道说的句句属实啊。” 谢明欢看着他，目光越发凛冽了几分。 半响，张天师实在是顶不住谢明欢的压力，只能干笑着道。 “呵呵，王妃，这、这是贫道的求生之道，贫道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这不用说的那么明白吧。” 谢明欢哦了一声：“本妃可以不问的这么明白，但张天师需要帮本妃办一件事才行。” “什么事？” “本妃想知道，张丘关于厉鬼的每一桩传说，还有任何和厉鬼有关的人和事，我想这事张天师应该知道吧？” 张天师一怔，不是很明白谢明欢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他倒是真知道一些，这些都是之前的老道士和他说的了，至于真假，根本没人说得清楚。 “王妃，张丘和厉鬼有关的事，其实说起来，和那个发现死人的现场还有点关系。这些事都是几十年前的了，我也是听以前道观的老道士说的。” “那里原本是一个富户住着，这家人很有钱，但很神秘，据说是从来没见过他们到底是以什么为营生，只知道突然来到张丘后，花钱如流水，而且那家人也很少出来，都是派下人出来采买东西。” “后来，有人说那家子是捉鬼的，专门养了各种厉鬼，和厉鬼签订契约，由厉鬼帮着他们挣钱，家中的正房不是人的住的，反而专门给鬼住。但是后来好像听说是厉鬼的要求越来越多，那家人根本无法完成，最后竟然被莫名的鬼火全都烧死了，那里也成了废墟。” “这件事在当时很轰动，后来还是官府请了很多高人，到那里去镇压，但据那些高人所说，那里已经被厉鬼所划，不能再住活人，只能废弃了，现在大家还知道这件事的不多，所以这才慢慢变成了垃圾场。” “还有这种事吗？” “那家人真的养鬼？那些传言都是从哪传出来的？” 张天师苦笑一声：“这些贫道就不知道了，老道士就是这样和我说的。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七十四章 打听 “今天先这样吧，大家一路赶来，直接就马不停蹄去查案了，今晚都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拓跋，你和崔大哥一起，按照你们的想法，在张丘城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齐盛，你跟我一起。” “好。” 几人答应下来。 向荣在旁边听着：“王妃，要不要下官给您找个人带路？或者下官陪您……” 谢明欢想了想：“之前送信的那个厉沉还不错，让他带路吧。向大人，你就重点查一查之前张天师说的现场以前的那家人，还有那个姓王的捉鬼人，把他找出来。” 向荣答应下来：“没问题。” 紧接着，他有些忐忑的问：“王妃，您看您和几位大人一到城中就在查案子，连口茶水都没喝上，不如晚上下官做东，到——” 谢明欢打断了向荣的话：“向大人，一看你就不擅长这种事，不然怕是本妃来之前你就都准备好了，所以就不要搞这些虚礼了，反倒是本妃刚好有点事，晚上向大人不如一起用饭，咱们商量一下？” 向荣再次惊住，被谢明欢直白的话，不过很快，他就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他没干啥坏事，大不了就是没在王妃面前出彩呗，向荣想的很开，反倒是让谢明欢颇为欣赏。 “那下官听王妃的，请王妃别嫌弃下官愚笨。” “无事。” 谢明欢笑了笑，看向齐盛，咱们住的地方都收拾好了吧？ “王妃，已经订好了客栈，就等您回去了。” “行，那向大人一起吧？” 向荣就这样跟着谢明欢他们去了客栈。 齐盛陪着向荣在包厢里坐了会，谢明欢洗漱了一番，再出来的时候，洗去了一天的疲劳，很是精神。 “向大人，其实本妃是想和你说说关于收容所的事。” “收容所？” 向荣有些疑惑。 谢明欢将之前在其他地方建收容所的事简单说了一番：“既然眼下到张丘了，倒是刚好有这个机会，和向大人商议一番，不知道向大人有没有兴趣，还有合适的人选？” 向荣想都没想：“人选，刘师爷很不错，他的能力和才华其实都比我要好，只是当年……时运不济，科举的时候遇到了一些事，只能屈就在这里。” 谢明欢和齐盛互看了一眼，对向荣的话，没有回应。 两人目光交流。 这个向大人好像有点傻啊。 是挺傻的。 那个刘师爷，有自己的小心思。 岂止是小心思啊，我看他根本就不太看得起这个向荣。 两人心中俱是一叹，不过转而又觉得还好，这向荣虽然不是很聪明，但胜在晕倒不错，这不是遇到她们了吗？既然如此，那刘师爷以前的那些小算盘，这次也可以彻底打消了。 “刘师爷吗？” “回头齐盛你去问问，看看刘师爷愿不愿意做这件事，不过也不要勉强，刘师爷是有大才的人，或许以后他还要再战科考呢。” 谢明欢话里的意思，齐盛领悟的很透彻。 “王妃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向大人，不知道这收容所的地址，你可有什么想法，能够提供比较宽敞的地方吗？” 向荣想了想：“王妃，实不相瞒，咱们张丘倒是真有一个地方，只是那里——” 他犹豫了一下：“那里是一个庄子，据说以前是前秦某位权贵的产业，后来不是全都没了吗，可是这庄子虽然收归官府所有了，但却一直还没有休整利用，也没有人要买，就闲置着了。” “是吗？等案子结束后，带我去看看。” “如果地方够宽敞的话，倒是不错。” “宽敞，特别大，里面的房间也不好，要我说，那些房间还可以再隔开，每一间都可以住很多人呢。” “前秦权贵的庄子，能有这样的规模，也正常了。” 谢明欢见收容所的事这么快敲定下来，心情很是愉快。 “向大人，你在张丘做了几年了？” “额，已经有八年了，下官自从来了张丘，就在这里安家了，说不得以后一辈子都要在这了。” “向大人没有想过再往上一步吗？” “往上？”向荣有些向往，可是很快他又沮丧地叹息一声，“唉，下官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别的不说，就说下官这个胆子吧，可能也只能做到这里了，再往上面走，风险太大，下官怕经受不住诱惑，还不如眼下自在，虽然不能给百姓带来多好的发展，但最少下官违心无愧，没有破坏任何人。” “向大人，其实你这份心就已经很宝贵了。” 谢明欢赞叹了一声。 向荣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王妃见笑了，下官没事就爱感慨一下，自我感动，嘿嘿，我家夫人经常嫌弃我的。” 推心置腹后，大家一块吃饭，倒是很热闹。 甚至向荣还喝了好几杯，有些微醺。 翌日，拓跋尔和崔郢早早出发了。 厉沉则收到通知，来客栈等着，谢明欢和齐盛下楼后，厉沉马上迎了过来。 “王妃，齐大人。” “你来啦，吃饭了吗？” “在家里吃过了。” “那好，咱们走吧。” “是……不知王妃想去哪里？” 厉沉跟着走出去后，又有几分迷茫，实在是不知道该带路去哪里啊，也没说个目的地。 谢明欢想了想：“先去最热闹的地方转转，还有城中哪里小道消息散播的最快？” “这个啊……那就去舞坊吧，以前倒是茶馆的消息最灵通，但是一年前，有个老板在这里开了一家舞坊，专门请了一堆西域的美女过来跳舞，每天去那里的人最多，而且舞坊还提供酒水饭菜，价钱都不贵，现在大家喝酒聚会都是去那里。” “那走吧。” 谢明欢颔首。 厉沉便走在前面带路。 齐盛落后谢明欢半步，时不时的看向谢明欢，面色有点纠结。 谢明欢很快就察觉到了：“怎么？有事要说？” 齐盛笑了笑：“王妃，舞坊鱼龙混杂……这、这是不是再叫几个人现身？不然到时候您一进去……回头要是让王爷知道了，我怕是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谢明欢轻笑：“那你别告诉他不就好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 舞坊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王妃，到了。” 厉沉在一家风格非常特别的店门口停下。 “这里就是舞坊了。” “舞坊老板是从外面回来的，据说祖上是张丘的，但后来都去了外地，去年才又回来” “就那里站的那个就是，别看舞坊生意这么好，但这个老板特别厉害，经常自己站在外面迎客，要是新面孔，不仅打折，还要亲自招待，一定让你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若是老顾客，肯定会问问家中近况，可能只是你上次随口说的，但他却都能记着，让你倍感舒服。” 齐盛哦了一声：“听起来你知道的不少啊，是不是来过？” 厉沉脸上一红：“和衙门里的兄弟一块来过几次，不过我都是看看表演，吃个饭就走了，什么都没做。” 齐盛失笑：“别紧张，就算做了，也没人管你。” 厉沉更加不好意思了。 等三人走过去后，那老板王桂果然马上就迎了过来，目光在谢明欢和齐盛上游移了一番，在判断这两位哪位才是说了算的。 说起来，他们舞坊也不是没有女人来，有些有钱人家的夫人，偶尔也会到这里找乐子，不过那些夫人过来大多会提前派心腹打好招呼，选的也都是包厢，进去伺候的都是异族的漂亮少年。 像谢明欢这种直接大摇大摆就过来的，倒是投一份。 “这位夫人，公子，你们是第一次来吧？” 王桂先和两人打了招呼，余光也没有落下厉沉。 “这不是厉小哥吗？” “厉小哥今天是陪着两位贵人来的？” 王桂地看向厉沉，想要从他这了解点两人的信息，但厉沉哪敢说啊，只嘿嘿陪着笑：“老板，还有包厢吗？” 谢明欢摇头：“不用包厢，找个视野好的地方，就可以了。听说这里有精彩的表演，我们是专门来看表演的，若是进了包厢，岂不是错过了表演。” 厉沉马上改了：“那就上次二楼的位置吧，我记得那里视野最好。” 这一说话，王桂马上就搞清楚了，看来这位夫人应该是一锤定音的人。 “好嘞，三位跟我来，里面请。” 王桂亲自带着三人去了二楼，又招呼店里的伙计过来擦桌子，擦凳子，还亲自推荐歌舞表演。 “两位贵人，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咱们店里是每隔一个时辰，看客都可以喊价点一个节目，价高的那个点的节目，就是下一场表演。” “是吗？老板倒是会做生意。” “哪里哪里，都是糊口嘛。” 说着他又拿了一个折子过来：“这上面写着咱们舞坊所有的曲目，您随便选哪个都可以。” “知道了。” “那好，那您们稍等，茶水马上就送过来，若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喊伙计过来，或者喊我也行。” 王桂笑出了一脸花。 等王桂笑着离开后，谢明欢朝旁边等着伺候的伙计招招手。 “小兄弟，过来一下。” 那伙计有些紧张，像谢明欢这般漂亮的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小兄弟，我问你，你们这最火的是什么节目？” “最火的？那肯定是西域舞娘的蛇舞了，舞姿妖艳婀娜，每天大家都会点这个舞，而且很多时候，一天要跳上好几遍呢。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七十六章 折子戏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厉鬼？” 王桂脸色微变，很快猜到了谢明欢问这话的意思。 “呵呵，两位是听说了咱们张丘最近死人的事吧？唉，那件事是邪门的，大家也都在传是有厉鬼在索命！” “那不知道王老板这里可有听说什么不一样的说法？” 谢明欢笑眯眯地看着他。 王桂莫名背后有点发凉，总觉得这位夫人不简单。 齐盛则适时拍出了一张银票。 王掌柜目光来回闪烁，很快笑道：“这两位倒是问对人了，说起这厉鬼的事，我还知道一些不一样的，不过……倒不是听说的，而是和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手艺有点关系。” 王桂倒是不介意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事说出来，本他就有些猜测，不过他就是挣钱的，就算有猜测，没有查到他这里，他也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哦？什么？” 谢明欢和齐盛俱是心中一动。 没想到还真能问出点什么。 王桂笑了笑：“这事还和两位方才点的那折子戏有点关系。说来惭愧，我们王家以前其实是靠演折子戏发家的，虽然学到的本事没有多少，但靠着这点手艺，我带着人去西边，挣了不少钱，现在是老了，演不动了，才回来开了这家店。” “这折子戏到底是谁发明的不知道，但其实它是有种类的，一种是在节庆典上表演的，还有一种……据说是演给鬼看的！” “什么？！” “演给鬼看？” 齐盛惊呼出声。 就是谢明欢，也面色微动。 王桂很满意自己说的这些引出的效果。 他继续说道：“不错，演给鬼看的。据说这演给鬼看的折子戏，很是邪门，能够连接鬼怪，只要在表演的时候，隐晦的透露出你的需要，鬼看完后，就会满足你！” 说着，王桂更加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你们知道案发现场那个地方吗？我爹还在的时候说过，那里以前住着的那户人家，就是专门给鬼演折子戏的，后来他们太过贪婪，可是偏偏演戏的人却又能力不够，惹怒了鬼怪，这才招致鬼怪砸场子，被活活烧死了。” “？？？” 谢明欢和齐盛俱是沉默不语。 王桂却说到了兴头上，继续说道：“我爹说过，这给鬼演的折子戏，其中最厉害的一出便是厉鬼宴，据说是阎王宴请最厉害的十八个厉鬼，大家一起喝酒，欣赏歌舞表演，之后这些厉鬼会互相挑战，其中最厉害的那个，则会被封为第十阎罗王！” “你们知道最近死的那些人的死法吗？我跟你们说，我悄悄打听过，那些分明就是折子戏里十八厉鬼中的几个，看来还要再死人啊！” “你是说，有人在制造十八厉鬼，把人当做折子戏的道具？” “是不是当做道具我不知道，但确实和十八厉鬼中的那些是一样的。” 这可以说是很重要的突破了。 尤其是案发现场原来的人家，也刚好和折子戏产生了联系。谢明欢看向王桂又问道：“那户人家，你知道多少？是张丘人吗？他们家中可还有幸存下来的子弟？” 王桂摇摇头：“夫人，这您就难为我了，说起来我离开张丘也有十几年了，这些事也都是我爹生前说的，若是我爹还活着兴许还知道些，可惜去年我们刚回来没多久，我爹就去了，也算是魂归故土了，唉。” 竟是不小心说到了伤心处。 谢明欢：“老板，抱歉，让你——” 王桂连连摆手：“没事，我爹是八十高寿才去的，也算是喜丧了。” 他倒是看得开，毕竟自己也已经是一只脚迈入老人家行列的，对这种事看得很开。 “若是你们对这事感兴趣，倒是可以找城里的老人问一问，七八十岁年纪的说不定会知道一些。” 谢明欢和齐盛俱是点头，他们都有这样的想法。 离开舞坊之前，谢明欢拜托王桂将折子戏中的十八厉鬼模样份全都写了下来，若是这一两再有人遇害，大概就可以再次验证其和折子戏之间的联系了。 不过这种验证，还是不要来的好。 离开舞坊，厉沉便带着谢明欢和齐盛去寻七八十岁高龄的老人，厉沉本来就是张丘人，略微一想，便有了人选。 “有一位捏泥人的叔公，家就住在这附近，他今年刚好八十岁。” “那就去问问这位老伯吧。” 谢明欢和齐盛跟着厉沉去见这位八十高寿的老人。 老人家早就已经不再出摊做生意了，但朴素的家中却还摆放着很多栩栩如生的泥人，有一位少年在家中陪伴老人。 “你们找谁？” 少年虽然衣着朴素，但却透露着几分儒雅之气，想来应该是个读书人。 厉沉朝少年笑了笑：“我找叔公，你是叔公的那位读书很厉害的外孙吧？” 少年听完厉沉的话，表松缓了下来：“外公在屋子里，我去请他。” 很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扶着走出来，他的目光颤颤巍巍地打量着三人，很快认出了厉沉。 “是你呀。” “你小子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老人家？” “叔公，我是来问您点事的，关于当年出事的那家演折子戏的人家，您知道吗？” 老人家一听厉沉的话，脸色变了变，好像有些害怕。 “你问他们做什么？晦气！” “叔公，最近咱们张丘出事了，接连有人遇害，我们追查下来，发现很可能和那家有所联系，所以想找您问问那家的况，当年，他们是否有幸存的亲人？” 老人家一听这话，倒是缓和了几分。 “又出事了？” “唉……” 谢明欢却脸色微变，对老人家口中所说的又出事有些好奇。 “老爷子，您方才说，又出事了……难道当年也出了什么事不成？” 老人看向谢明欢。 “好漂亮的女娃……要是前几年见到你，我那一尊天女泥塑说不定还能做的更好呢。” 老人家的思绪飘的有点远…… “叔公，您先别说您那些宝贝泥塑了，还是和我们说说那户人家吧，到底是什么况啊？” 厉沉有点着急，就怕耽误王妃的时间。 谢明欢和齐盛二人也看向老人，等着他讲述那些尘封的过去。l0ns3v3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七十七章 湘门张家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说起那家人，当年在张丘真的是引起了一番风雨呢。” 随着老人的回忆，周围的气氛瞬间产生了若有似无不同的变化。 “那家人姓张，不是张丘本地人，是突然举家搬迁过来的，他们刚到张丘的时候，很低调，几乎没有太多人注意，直到后来渐渐的大家发现，这家人很少出门，但出手却很阔绰大方。” “大概在张丘定下来了两三年后，那家人突然从城中收了几个仆人，后面那些事也都是从那些仆人口中传说来的，据说进去的那些人，竟然刚到张家没有半个月，就有两个被吓疯了，还活着的两个，想尽了办法逃出来，告诉了外面的人，说这张家在养鬼，很是邪门。” “后来好像连郡守大人都惊动了，当时的那位大人带着官差专门去张家检查，可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反而是那张家主动坦言，称其是专门演折子戏的手艺人家，只是因为这门手艺是专门演给鬼看的，上沾染了气，所以才很少出门，也不常与其他人交往。” “有郡守大人出马，大家都以为事结束了，却没想到……只相安无事了半年，张丘城却突然接连失踪了三个人，就在大家惶惶不安，很是费解的时候，在张家做事的仆人竟然又悄悄传出了消息，称那些失踪的人，都是被张家捉了去，说是被制成了傀儡人，专门用这些人来给鬼演戏！” “什么！你是说当年就已经有人出事了？” “是，那仆人是这样说的，但说起来……唉，但后来张家被查，一直到他们出事后，其实都没有找到那三个失踪的人。” “没有找到？” 谢明欢皱眉。 “那张家到底是怎么出事的？那场大火？” 老人面上闪过几分无奈和惶然。 “那张家的人……说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罪有应得，因为他们是被失踪的那三家人报复而死，那三家竟是不知道何时私底下相互联系，最后合谋将张家围堵在家中，放了一把大火。” “太惨了，张家十几口人，竟是生生被堵在家中烧死了。” “什么？！” 齐盛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三家人实在是大胆。 虽然前面有仆人作证，可是没有找到尸体，就这样直接复仇，如果张家是无辜的，那他们岂不是枉杀无辜？ “那张家十几口人全都被烧死了？没有任何幸存之人吗？” “还有那证明张家有问题的仆人，您可知道是谁？” 谢明欢的声音有几分复杂。 下意识的，她心中有一种感觉，恐怕张家当年的事，没有这么简单。 老人家叹息一声：“不知道，那仆人因为担心张家知道了报复自己，一直是隐藏姓名的，再后来张家出事后，有些仆人甚至也都被牵连烧死了，至于那位作证的到底离开了没有，又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看来眼下找到这个仆人至关重要，既然这人送出了消息，想必早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王妃，我怎么觉得这个仆人……不是什么好人？” 不管是齐盛还是谢明欢，他们这等份的人，从小家中就有奴仆伺候，而他们这样的家族，对手下这些奴仆的忠诚很有要求，像这种接二连三背起主子的仆人，先不说张家的事是否有问题，只这种行为，在齐盛看来，就有问题。 谢明欢虽然没有从这方面想，却在案上，也对这仆人有些怀疑。 一切事好像都是这仆人在说，为什么他说的话就这样轻易被相信了？而且除了他的话，证据呢？失踪的那些人的尸体，还有张家杀人的证据……难道这些都没有，就能够定罪吗？ “看来现在有两个案子要查了。” 谢明欢轻叹一声，但齐盛却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王妃这是要重新查当年张家的事了。 老人把知道的都告诉了三人，问完后，三人告辞离开。等回到郡守府，向荣刚好已经找出了卷宗，见到谢明欢等人回来，很是激动。 “王妃，你们回来了，那家人的况已经找出来了。” “是湘门张家！” 向荣有点激动。 谢明欢挑眉：“张家我们倒是已经知道了，这湘门又是怎么回事？” 向荣：“呵呵呵，王妃，这湘门下官也是从卷宗里看到的，按照上面的记录，好像是南边川蜀之地的一个门派，擅长一种曲艺表演折子戏，只是好像这个折子戏很邪门，上面有提到说，是专门演给鬼看的。” 谢明欢若有所思，直接接过了卷宗来看。 只是这卷宗上更多的说的是张家折子戏的手艺，却完全没有说张家到底是怎么出事的，更没有提到悄悄送出张家证据的那个仆人又是谁……而越是没有的东西，往往其中越是症结所在，看来那个仆人很有问题啊。 “向大人，张家一个人都没有了吗？尽量查一查……而且，当年张家曾经有一位幸存的仆人，你也暗中查一查，查的时候，便说张家还有人活着，想要报复那仆人，看看能不能引出那个仆人。” “仆人？” 向荣有些诧异。 不过他没有多问，光是卷宗上写的那些东西，就邪门的让他背后发凉，更多的事，他还是不要问了，王妃说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这边谢明欢交代了张家的事，崔郢和拓跋尔也一前一后回来了。 “师姐。” 拓跋尔脸上带笑，看来是有所收获。 “拓跋，崔大哥，你们查到什么了？” “嘻嘻，师姐，你能想到吗，那个凶手太狡猾了，竟然是在现场旁边的三个街道里面布置了隐藏的通道，不过这些通道都被崔大哥找出来了，已经派人在那通道外面守着，如果凶手再出现，肯定能把他抓住！” “是吗？” 谢明欢有些惊讶。 “崔大哥出手，果然厉害。” 崔郢却有些凝重地摇头。 “这只是最好的预想，但按照凶手的手段，恐怕是会废弃掉那里，咱们的动静不小，很可能他都知道，并且有了其他应对的方法。”l0ns3v3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七十八章 王骗子 齐盛突然开口。 “王妃，按照琪儿的验尸结果，义庄剩下的那三个受害者死因也都是饿死的。而死后，他们又被进行了装饰，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从这个死因来看，凶手是故意饿死他们的？杀人的方法有很多，如果活着的时候就把他们做成那个样子，不是更符合厉鬼的说法吗？” “人死后更容易摆弄，而且这个凶手很明显是为了用人来做折子戏的道具，而不是为了杀人。” 谢明欢解释道。 几人说话间，向荣带着刘大奇过来了。 “王妃，刘师爷找到那个捉鬼的王骗子了。” 向荣一脸喜色。 刘大奇目光闪过一抹晦涩，也跟着笑眯眯地道：“王妃，幸不辱命，下官在城外的一个村子找到那个姓王的了，他正在欺骗村子里的百姓，下官就直接将他带回来了，现在就在外面候着，不知您什么时候有空见他？” “把他带进来吧，现在本妃就有空。” 谢明欢和崔郢互看了一眼，等着刘大奇带王骗子过来。 “刘师爷，你要带我去哪啊？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你凭什么抓我啊？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你们这种当官的，肯定就是找借口想要搜刮银子，可是我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个铜板，也没有亲人，你就算想要搜刮银子，也找错人了吧。” 王骗子念念叨叨，跟在刘大奇身后，很不老实。 刘大奇沉下脸，呵斥了他一句。 “老实点，污蔑官府是重罪，谁要从你要钱了，带你来是有点事要问问你，一会见到贵人了，贵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贵人？” 那王骗子眼前一亮。 “什么贵人？有钱吗？做什么的？是要请我捉鬼还是驱邪？想要我出手，银子不少啊，我的身价不低！” “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找你出手了。” 刘大奇对王骗子一点好感都没有，要不是碍于谢明欢的身份，若是其他时候，他一定得私底下弄死他不可。 但现在不行，留着他还有别的用。 很快，王骗子就见到贵人了。 他好奇地看着谢明欢和崔郢，目光来回游移，一时不太确定哪个是说了算的。而谢明欢两人也在打量着王骗子。 他身形高大，看起来很壮硕，就是穿着打扮有些邋遢，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着尘土，斜挎着一个布满了补丁的布包，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鼓鼓的。 “你就是捉鬼的那个王骗子？” 拓跋尔先一步发问。 “什么骗子！请叫我王大师！” 王骗子不爽地瞪了拓跋尔一眼，不过很快，他就被拓跋尔的外族人身份吸引。 “你是外族人！” “你的眼睛……好漂亮，像是恶魔的宝石一样。” “……” 拓跋尔被王骗子那焦灼的目光看的有点害怕。 他那个样子怎么看起来想要扣走自己的眼睛一般？ 谢明欢无奈地看了拓跋尔一眼，开口问道：“王师父，你可知道张丘城近日发生的事？” 王骗子脸色微变，下意识装傻：“张丘最近出事了吗？出什么事了？我已经大半年没进城了，姓张的那个老家伙欺负人，哼！” 谢明欢轻笑：“王师父，你这撒谎的技巧可不咋样，眼神闪躲，顾左右而扯张天师，你是想要往张天师什么甩锅吗？你越是这样，我们越是怀疑你和张丘最近的那些事有关系啊。” 王骗子一听，很是不快，马上摇头。 “别开玩笑了，我真的没在城里。那些人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那都是厉鬼做的，真的！” “而且这次的厉鬼太凶，不仅张天师那个老家伙没办法，就是我也不行，唉，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 谢明欢皱眉。 “王师父，你还是不要故弄玄虚了。” “说说吧，关于死的这些人，你是怎么看的。” 王骗子这会也基本上确定了，谢明欢是这些贵人里面说了算的。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半天，心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呵呵，我说之前，贵人您的身份是不是也应该透露一下？” “如果大师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从去年开始，就在北地声名鹊起的那位晋王妃吧？怎么，这张丘的案子竟然已经严重到了需要您亲自出手的地步了吗？” 谢明欢对王骗子的思量更深了几分。 这个人别看疯疯癫癫的，却能很快猜出自己的身份，而且，虽然他从一开始就好像在故意遮掩自己知道张丘出事，但其实又留下了很明显的破绽，分明是在试探。 倒是有点算计，就是不知道他在算计什么了。 “是，我就是晋王妃。” “现在王师父可以说说案子的事了吧？听说张丘城除了张天师外，近年来也就还有王师父你在捉鬼捉妖，现在张丘百姓都在谣传是厉鬼在杀人，不知道王师父对这杀人的厉鬼有人什么想法？” 王骗子呵呵一笑，竟然真的说起来自己的想法。 只是他的那些话，在向荣和刘大奇听来，根本就是坑蒙拐骗，满口胡言。 “王妃，您相信厉鬼一说吗？” “不信。” “我猜也是。但天下之大，很多事情不是您不信它就不存在的，就好比这厉鬼……像张天师那种老家伙，他们正统一派认为厉鬼是有形的存在，但我老王不这么认为，这么多年我走南闯北，从我的实际经验看，厉鬼存在，但也不存在，它更像是一团戾气，只能通过气场来操纵人做坏事。” “哦？王师父这个说法倒是新奇。” “嘿嘿，实践出真知，王妃，您还别不信，我说的这些都是我曾经亲身经历过的。比如有一次我在一个村子，那些村民都满脸惊惧，说是村子里有恶鬼作祟，后来经过我的排查，抽丝剥茧，最终捉出了这个恶鬼，王妃您可知道这恶鬼是怎么回事？” “你这个家伙，直说就是了，我们又没有和你去那个村子，如何知道？” 拓跋尔不爽。 王骗子嘿嘿一笑，继续说道。 第七百七十九章 气场说 “原来这恶鬼分明是村子里一个暗中杀害了外乡男子的姑娘，她因杀人而入魔，开始便的阴厉只喜欢晚上出没，而且觉得那外向男子的鬼魂在纠缠她，那姑娘惊惧之下，开始变得不正常，在村子里做下了很多古怪的事，大家不知道怎么回事，而刚好又发现了那外乡男子的尸体，所以村民都认为是这男子化身的恶鬼在村子里盘桓不去。” “这倒是有意思。” 拓跋尔啧啧两声。 王骗子一脸正色。 “所以王妃，要我老王说啊，最近张丘这点事，和厉鬼有关，但真正动手的还是人，至于这个人是谁，就要看是谁陷入了心魔之中了。” 虽然王骗子关于厉鬼是存在的这个说法谢明欢和崔郢等人都不相信，但他提到的心魔这个说法倒是有点意思。 谢明欢看他的目光变幻了一番。 “王大师，那你可能找到有心魔的这个人？” 王骗子心中暗暗思量，也没有拒绝，反而笑嘻嘻地问谢明欢。 “王妃，若是我能找到这个人，不知道这酬金……呵呵，我们这种出家人和厉鬼妖魔打交道，就是在刀尖上起舞，所以讲究及时享乐，要价也很高。” “如果王大师真的能够找到那人，本妃给你五百两。” 谢明欢爽快开口。 五百两！ 向荣和刘大奇俱是一惊。 别看他们一个是张丘的郡守，一个是比郡守还有权力的势力，但张丘的发展不算特别好，只能说是维持稳定的生活，五百两银子，算得上是张丘三个月的税收了。 向荣没忍住：“王妃，这家伙就是个骗子，您——” 刘大奇见向荣开口，便没有吭声。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他巴不得向荣去做。 王骗子不乐意地看向荣：“向大人，好歹当年我也帮你驱过邪，你现在说我是骗子，不太好吧？过河拆桥这种事做起来不心虚吗？” 向荣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当年本官那是邪风入体，是风寒，本来开两服药就能好，是你骗了我母亲，结果本官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当时要不是你跑的快，本官一定治你的罪！” 王骗子：“向大人，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当年你分明就是中邪了，要不是有我在，说不定你现在……”坟头的草都不定多高了呢。 “好了两位。” 谢明欢打断了他们的争执。 “过去的事本妃不管，但这次的事，本妃相信王大师一次，三日为期，若是王大师三天内能够找到那个人，那五百两，本妃一定奉上。” 王骗子满意的点点头，不过他又补充了一句。 “王妃，还有个问题咱们要说清楚了。” “你说。” “我可以找到被心魔所困的这个人，但他是不是和近日来的案子有关，是不是他在杀人，这个我可不保证啊。” “你这家伙，说你是骗子你还不高兴，但你现在说的分明就是骗子才会说的话。我们要找的就是和案子有关的厉鬼，刚刚也是你说的，厉鬼是无形的，是在操纵有心魔的人，哦，现在你又说，有心魔的人不一定是凶手？话都让你说了，那你到时候随便找个人就行了呗，我们又判断不了他是不是有心魔……那你这银子也忒好挣了吧。” 拓跋尔思路清晰，逻辑严谨。 王骗子被他问的面色有点难看，最后他沮丧的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老王我尽量帮你们找到就是凶手的那个人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 拓跋尔轻哼一声。 等王骗子离开后，向荣还是没忍住：“王妃，他真的是个骗子，您不会真的相信他能找到凶手吧？” 这回倒是崔郢开口了。 “虽然招摇撞骗的成份更大，但他有些话说的倒是有点意思。或许他有自己的本事能够找到呢。” “崔大哥，你听出了什么？” “心魔一说倒是和道家讲的相由心生同根同源。他们这些驱邪捉鬼的一般都有点自己的手段，倒也不能说多神秘，但还算有点意思，说不定他能给案子带来新线索呢。” “不错，心魔其实就和气场一样，当人的心境发生变化，这个人带出来的情绪，给人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他说厉鬼没有形体，是控制人来行凶，也算是说对了一般，这厉鬼也可以解释为凶手心中的心魔，而凶手做了这么多事，想必他的气场必定和普通人有所不同呢。” “师姐，我怎么听着他倒是没有说出个什么，反倒是你和崔大哥的解释，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好了，他那里只能算是一个希望，要想查出凶手，还是要靠咱们的本事。向大人，你还是尽快把湘门张家的资料查出来吧。” 向荣见谢明欢心中自有主张，也不再纠结王骗子的事，应了一声亲自吩咐人去查张家的事去了。 “刘师爷，张天师那边有什么线索吗？有没有人找他驱鬼？或者和厉鬼有关的，他可有什么发现？” 刘大奇见向荣走了，心中一喜。 面对谢明欢的询问，回答的更加认真了。 “张天师一直在观中没有离开，这两日去观中上香的人更多了，大家都是为了祈祷不被厉鬼选中而去，但和厉鬼有关的线索还没有发现。” “嗯，张天师那边还需要你多注意。” 刘大奇其实心里有点奇怪。 主要是张天师和案子能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王妃一定要让自己看着张天师呢？他虽然自知自己肯定没有能力查出凶手，但还是想跟在谢明欢身边，多展现一下自己。 “王妃，张天师那边我已经安排了得力的人看着，案子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我在张丘多年，很多人和地方都熟悉，不如我还是给您带个路跑个腿吧？” 谢明欢笑呵呵的拒绝了。 “有厉沉就足够了。” “刘师爷，你还是忙更重要的事吧。” 刘大奇心里有点烦这个厉沉。 早知道当时就自己亲自去送那折子了，是不是现在自己早就能进谢明欢的眼了？ 他有些沮丧的退了下去。 等刘大奇一走，拓跋尔轻呵一声。 第七百八十章 故意隐藏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师姐，这个刘师爷目的不纯！” “你看出来了？不错嘛。” 谢明欢夸赞拓跋尔。 崔郢淡然开口：“向大人太过实在，没有什么魄力，对刘师爷多为仰仗，养大了他的野心。” 谢明欢：“不错，这个刘师爷目光闪烁，心思过多，他和那个张天师那来的时候我就看到张天师在按照他的意思回话，虽然不一定和案子有关，但这俩人肯定在计划什么，所以还是尽量让他少碰案子，和张天师多在一块，到时候若真的要做什么，就一网打尽。” “师姐，好手段！” 拓跋尔又是惊讶又是佩服，没想到师姐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谢明欢：“好了，现在还是说说案子的事吧，你们对下一步要怎么查可有想法？” “这个案子透着一股邪气，目前来看咱们好像掌握了很多线索，但却不能联系到一起，总像是缺了点什么。” 拓跋尔脑海里一条条的浮现出目前知道的况，虽然现状不少，但还缺少能够联系这些状况的线索。 谢明欢看向崔郢。 崔郢：“凶手在固定的地点抛尸，每个死者被做成了折子戏中十八厉鬼的样子，虽然暂时找不到凶手，但可以肯定凶手还会在杀人。这十八厉鬼的具体原型我们已经知道了，对应后面还没有出现的，可能会成为潜在受害人的人群，发布公告，让大家近都小心点吧。” 拓跋尔在崔郢说的时候就在研究十八厉鬼。 “师姐，还有十二个厉鬼，按照那个王桂给咱们的解说，剩下的十二个厉鬼五女七男，女的有一个女孩，一个老人，三个美妇，男的是两个书生，三个壮汉，两个屠夫……这些都是他们成为厉鬼之前，做人的份。” “也就是说，城中符合这些要求的人，都可能成为凶手下一个目标？” 拓跋尔有点发愁。 “这书生，屠夫倒是好说，最少是具体的职业，可是其他的小孩老人美妇壮汉的，这也太笼统了吧？” “那就从好下手的入手。” 谢明欢想了想。 “拓跋，你找向荣统计一下城中的书生和屠夫，等齐盛回来后，和齐盛一起对这两类人暗中保护。” “至于其他的……只能发布公告，让他们小心点了。” 谢明欢叹息一声。 “刘师爷，我们发现新线索了！” 方捕头带着人急匆匆的回到衙门，见到刘大奇后，一脸喜意。 刘大齐心中一动，问他：“你们发现什么了？” 方捕头凑近，在刘大奇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说完后，他搓着手，笑看着刘大奇：“刘师爷，您看这个线索，能不能让我见见王妃？也让咱露个脸呗？” 刘大奇扫了方捕头一眼，心中冷哼。 不过是个小小的捕头，也想和自己抢机缘？虽然心中不愿，但刘大奇面上却一脸的好说话：“没问题，这是你们发现的，肯定得你们告诉王妃。不过现在王妃不在衙门，去了观里见张天师了，兄弟，别说我不帮你，现在你去观里见王妃，时机正好。” 方捕头面上一喜，对刘大奇充满了感谢。 “刘师爷，谢啦！” 说完他和手底下的兄弟交代了两句，独自去了观中。 而背后刘大奇似笑非笑的神色，他并没有看到。 等到观中后，方捕头越想越激动，只恨不得马上见到晋王妃，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她。说起来这个案子一开始就是他在办，可是案实在是太古怪了，所以一直没有什么突破，再加上城中谣言四起，所以他压力不小。 后来郡守大人请了晋王妃来，方捕头是又担心又忐忑，这算不算是自己办事不利？所以只能请王妃出手？不过后来，他也想明白了，这是一个机会，只要自己尽快找到线索，这不是就相当于帮着晋王妃把案子给破了吗？到时候在晋王妃面前也能留下印象。 激动的方捕头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悄悄靠近。 “这不是方捕头吗？怎么有空到我这观中来？” 张天师收到刘大奇的传信，早就在外面等着方捕头了。 “张道长，王妃是不是在观中？” 张天师马上点头。 “不错，刚到没多久，正在后院和香客说话呢，方捕头是来找王妃的？” “嗯，还请道长带我去见王妃，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王妃。” “方捕头别着急，这好饭不怕久，现在王妃正在和香客说话，贸然打扰不好，不如先去贫道那里喝杯茶？方捕头放心，王妃走之前还有事要交代贫道，肯定不会让方捕头错过的。” 方捕头没有多想，他太自信了，以为这个老道长没有胆子骗自己。 结果一杯茶喝下去，脑袋却突然昏昏沉沉起来。 “我怎么突然有点困？” “方捕头办案太劳累了，既然困了，就歇会吧。” 张天师起关上了窗户，又点燃了房间里的檀香，出去后，冷笑着从外面将门锁上了。 等方捕头再次醒来，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了。 “你这个老家伙，放我出去！” “竟敢关我？你是不想活了吗？还是要包庇凶手？” 方捕头心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猜测，脸色难看的厉害。 而道观另一个房间。 张天师笑眯眯地和刘大奇说道：“刘师爷放心，你交代的事我都办好了，希望之前刘师爷承诺过的，说话算话！” 刘大奇笑了起来：“这是自然，现在本官和张道长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只要先关着这个方捕头，让本官在晋王妃面前领了功劳，再找机会把向荣拉下马，到时候这张丘就是本官和张道长的了。” 张天师想到未来自己在张丘说一不二的形，不由笑出了声。 刘大奇也是满脸的有成竹。 两人又说了一会，刘大奇方才从道观离开。 回到衙门后，刘大奇便道谢明欢在的院子外面，让看守院子的人通报，说是有重要线索要向谢明欢禀告。 等谢明欢派人请他进去后，刘大奇一脸恭敬，又带着点笑意地道。 “王妃，下官回来的路上刚好听说了点事，特来回禀王妃。” “哦？什么事？”l0ns3v3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八十一章 刘大奇的阴谋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是这样的，下官回来的时候，碰上几个进城的农户，他们说是来找人的，家中的儿子已经失踪好几了，失踪之前说是要来城里找活干，结果现在一直没有音讯。下官担心，这人会不会也被凶手抓去了？” “那农户何在？” 刘大奇闻言，一脸为难。 “下官本来是想带他们一起回来，可是那夫妻俩说家中还有鸡鸭等着喂食，便把这事拜托给了下官，不过下官已经问出了他们的住址，若是王妃需要，下官可以带您过去亲自询问。” 谢明欢若有所思的看着刘大奇，总觉得他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既然他已经出招了，若是自己不接，倒像是怕了他了。 “刘师爷办事果然利索，今天时候不早了，明天一早，刘师爷带路，本妃亲自过去看看。” “刘师爷，不知这农户在哪个村子？” 刘大奇马上回答道。 “就是城外不远处的铁子村。” 铁子村吗？ 看来晚上要让齐盛暗中带人去查一查了。 和刘大奇又说了几句，谢明欢便让他退下了。等刘大奇离开后，谢明欢招招手，暗中一直跟着的死士有两个出现。 “主子。” “去查查，今天刘大奇从这里离开后都去过哪里，见过谁。” “再让齐盛过来见我。” 死士领命离开。 齐盛也很快赶到。 “王妃，出什么事了？” 谢明欢将刘大奇方才过来的事和齐盛说了。 “我觉得事没有这么简单，你带人先去铁子村查一查，我担心这刘大奇可能有什么其他的谋。” 齐盛神色一凛：“是，王妃。” 而就在谢明欢派出了两拨人去调查的时候，向荣带着几个官差满头大汗的过来了。 “王妃，张家的资料都查的差不多了。” 后面的官差手里抱着的都是向荣觉得和张家有关的事，甚至连当年查张家的那个郡守的事也都被他全部翻了出来。 “向大人，这些你应该都看了吧？你先简单说说。” “好的王妃。” 向荣坐在谢明欢下手，说起了这一下午的进展。 “这个张家真的很神秘。下官从这些过去的记录中找了很久，关于张家的记录，只有几条，第一个说的是张家是二十年前搬到张丘的，搬来之后就买了那处宅子，进出很低调，很少有人看到张家的人出门。第二个是张家曾经参加过当时的郡守举办的一次宴会，这长宴会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举办宴会的时间有点吓人，是那年的鬼节！第三个是说张家在城中买了几个仆人，结果这些仆人中大半没待多久就被吓疯了，也是因为这些仆人的事，张丘的百姓开始关注张家，和张家有关的传闻四起，但是真是假并没有得到证实。” “还有吗？” “有，就是最后一个了，上面记录着当时是一个小厮从张家逃了出来，告诉了郡守大人，说张家在杀人养鬼，还说那些被吓疯的仆人都是张家所为，这个消息传出来没多久，小厮就不见了，反倒是那些被吓疯送出来的仆人接连失踪，于是引起了他们家人的报复，郡守迫于百姓们的呼声，只能去查张家，但并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来。” “可是没过多久，张家就出事了，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个活口。” 谢明欢皱眉。 “那个小厮呢？他是什么份没写吗？按理说张家买仆人，肯定会在官府备案，难道没有当年那些仆人备案的记录了吗？” 向荣苦着脸摇头：“没有了，下官都翻了一遍，确实奇怪的，那一年官府备案的所有买卖的下人的记录都没有了。” 谢明欢沉吟：“看来是有人故意毁了那一年的记录，应该就是为了保护那个小厮啊。” 向荣：“王妃，当年那个郡守早就已经过世了，他的后世子孙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呢，不好找啊。” “这个小厮是关键，既然官府的记录找不到了，不如找找人牙子，或许会有老人知道当年的事。” 向荣一拍脑袋：“对啊，王妃，您真厉害，下官怎么就没想到呢。” 谢明欢摇摇头，转而说起了铁子村的事。 “向大人，方才刘师爷来找我，说是遇到两个铁子村的农户，他们的儿子来城里找活干，但是好几天没有回去了，怀疑可能也是被凶手抓走了。这个铁子村你熟悉吗？” 铁子村？ 向荣一怔，后背一凉，莫名的有点心虚。 “这、这事刘师爷怎么没和我说啊。” 谢明欢探究地看着向荣。 “怎么，这个铁子村有什么问题吗？” 向荣想起那件事，心里忐忑。 面对谢明欢的询问，脸色变来变去，最后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王妃恕罪，都是下官的错，是下官当初做错了，下官愿意主动认罪，还请王妃看在下官自首的份上，能够留下官一命。” 果然是有问题啊。 谢明欢皱眉看着跪在地上，已经吓破胆的向荣，实在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向荣这么害怕，而刘大奇则绞尽脑汁引出铁子村。 “向大人，你先起来吧。” “到底是什么事，你老实说，如何评判，本妃自有说法。” 向荣心里七上八下，这会后知后觉的好像也有所察觉的，不由心中大怒，这个刘大奇害自己啊！他分明是有自己的私心，不然怎么会扯出铁子村？！ “回禀王妃，这、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当、当时因为战乱，虽然张丘还算安稳，但城外的百姓过的大多不太好，当时铁子村有一个姑娘，到城中来讨生活，下官那时候刚刚丧妻，见她眉眼间和去世的妻子有几分相似，就没忍住强行把她带回府了。” “向大人竟然强抢民女？！” 谢明欢心中不由微怒起来。 向荣再次跪下，哭着道：“王妃，还请您听完，下官确实带了那女子回府，但是她誓死不从，哪怕下官说要娶她做续弦也不愿意，后来刘师爷劝我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下官就把那姑娘又放了回去。” “可是到底心里有点憋屈，所以后来就迁怒了铁子村，让他们比别的村多交了两年的赋税，现在，铁子村的村民对下官……印象很差。”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八十二章 骗子出马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谢明欢都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了。 向荣坦白的这些……让她的心有点复杂。 而向荣跪在地上半天也没有听到谢明欢说话，更加害怕起来。这回是真的玩完了，这种时候，向荣就是再傻也明白了，刘大奇刘师爷根本就是有自己的小算盘，不然他不可能这个时候单独和谢明欢说起了铁子村的事。 甚至王妃现在问自己这些，是不是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 “王、王妃？” “下官知道错了，下官当时……当时也是思念亡妻，所以才会做出这种冲动的事，不过下官也只是假公济私的两年，而且今年下官还免去了铁子村的税收，也算是将功补过……还请王妃绕过下官。” 谢明欢：“……” 向荣这样的当官的，谢明欢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她倒是有个其他的疑惑：“之前不是听你说家中夫人管的严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向荣马上坦白道：“是、是这样的，后来家母又为下官娶了一位，现在的夫人比下官要小，但子很强，下官……下官也不敢不听她的，铁子村的事夫人知道后，狠狠地教训了下官一番，今天免赋税的事，就是夫人让下官做的……” 听起来向荣这位续弦倒是个明白人。 谢明欢暗暗点头。 “好了。” “这件事本妃知道了，现在案子要紧，至于如何惩治你，等案子结束再说吧。” “谢、写王妃。” 向荣只觉得悬在刀下的脑袋又有几分活路了。 等从谢明欢这里离开后，向荣气呼呼的要派人把刘大奇找了来，生气的质问他。 “刘师爷，你好狠的心思，本官把你当做心腹，你竟然在背后捅本官一刀？” 刘大奇一脸迷茫。 “大人，您说什么呢？小人什么都没做啊？” “哼！你还敢狡辩？你敢说铁子村的事不是你告诉王妃的？” 刘大奇心里高兴，知道是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但面上却一脸平静。 “大人，您误会小人了。” “小人确实和王妃说了铁子村的事，但说的是案子的事，并没有说大人您当年的事啊，大人，不会是您心虚，没有瞒住吧？” 向荣一怔，狐疑地看着刘大奇。 “你、你真的没说？” 刘大奇指天发誓。 “大人，小人对天发誓真的没说。” “是这样的……今天下午，方捕头和小人说，遇到了铁子村的农户，说是他们家的儿子进城好几天结果失踪了，本来方捕头是要亲自告诉王妃的，小人就是担心他会把大人的事说漏嘴，所以就骗了方捕头，告诉她王妃在观中，拜托张天师把方捕头拦下了，小人亲自去给王妃送的信，只说了铁子村和案子有关的，对于大人的事，小人只字未提啊，而且小人还在王妃那里争取到了明亲自带王妃去村里询问的事，就是为了到时候好为大人遮掩一二啊！” “这、这大人您怎么就自己交代了呀，当年的事也不怪大人，而且今年大人不是已经免了铁子村的赋税了吗？” 刘大奇说的特别真挚，向荣反倒有点心虚了起来。 难道是自己错怪刘大奇了？ 还是王妃来张丘之前，其实就已经把自己查了个遍，所以借着刘大奇这件事，故意自己的话？ 一向想的少的向荣，这会反倒是越想越复杂。 本来是气冲冲想要找刘大奇算账，可是刘大奇这么一说，向荣也不好再为难他，甚至还陪着笑脸道歉了几句。 再说观中，方捕头还被关着。 而道观外面，反倒是有一个可疑的人，鬼鬼祟祟，从道观前面绕到了道观后面，最后选了后门，咬咬牙，一跺脚，翻墙进去了。 “哎呦，摔死我了。” 这人郝然就是王骗子。 他和白一般模样，就是嘴里叼着一根鸡骨头。 道观里很安静，和白天香客云集完全不同。王骗子悄摸摸地先去了张天师平时炼丹的地方，听了会墙角，只闻里面鼾声阵阵，看来是那老家伙睡着了。王骗子嘿嘿一笑，放开了手脚，在道观里找来找去。 “白天我明明见到那个倒霉鬼进来了，到现在也没出来，十有**是出事了，还得我老王救他一把啊。” 很快，王骗子就摸到了方捕头被关着的房间。 方捕头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是谁？” “方捕头？” 两人都压低了声音。 “我是，你是谁？” “嘿嘿，方捕头，别担心，我是来救你的，不过要我放你出去，你得先答应我个事。” “什么事？” 方捕头心中升起了几分希望，但又有几分警惕，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王骗子在外面嘿嘿一笑。 “很简单，给我十两银子，还有，把你知道的案子的况都告诉我。” 方捕头皱眉。 案子告诉他倒是无妨，可是十两银子……自己一年的俸禄也才五两而已，哪有那么多银子？ “银子没有，但案子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先把我救出去！” “没有十两，那就把你上有的银子都给我，我就救你出来。” 方捕头面色铁青，但到底还是把上的二两银子从门缝里丢出去了。王骗子捡了银子，心大好，把嘴里叼着的鸡骨头踩碎，捡了一根细的，开始鼓捣门上的锁，很快就听咯吱一声，锁开了。 等王骗子把门打开，方捕头很快就认出了他。 “是你！” “王骗子！” “什么骗子！说话别太难听啊！” 王骗子不满地瞪了方捕头一眼。 “好了，先从这离开再说。” “你怎么回到这里吗？” “我说方捕头，你觉得这里适合聊天吗？先出去再说！” 方捕头被鄙视了一番，只能闭嘴。 两人一前一后，又从后门悄悄离开。 出了道观，王骗子拍了拍手里的银子：“走吧，找个地方，我请你喝酒去，你再把案子的事和我说说。” 方捕头冷哼一声，出来后，对王骗子根本不在意了，转就要走。 可是王骗子却懒洋洋地道：“方捕头，你那点线索，刘师爷早就自己告诉王妃了，现在你要是还想立功的话，就只能靠我帮忙了，我和王妃打了个赌，赌约五百两，怎么样，要是你把案子的事告诉我，到时候分你一百两？”l0ns3v3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八十三章 铁子村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你见到王妃了？” 方捕头怀疑地看着王骗子，不相信他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王骗子哼哼两声，一脸的得意。 “我不仅见到王妃了，还是王妃专门派人请我回来的呢。” “这次的案子多邪门难道你不知道吗？这种和厉鬼打交道的事，也就我能做的来的，指着姓张的那个老骗子，你觉得张丘还能有活路吗？” 王骗子越吹越离谱。 方捕头打断了他的话：“别在这瞎嘚嘚了，我告诉你案子的事，不过我倒是要看看，就凭你，怎么找出凶手！” 两人就这样暂时达成了和解，一块找了个酒铺，一边喝酒一边讨论案子。 谁都没有注意，就在另一张桌子上，一个容貌普通的年轻男子，安静的喝完最后一杯酒，结账离开后，迅速消失在了夜色里。 刘大奇激动了一晚上，到了早上早早就来等着谢明欢出发去铁子村。而对于昨晚向荣找他的事，刘大奇绝口不提，就好像他真的是在帮向荣遮掩一般。 谢明欢审视的看了他一眼，阻止了想要找他麻烦的拓跋尔，径自上了马车闭目养神。平时拓跋尔都是骑马在外面的，可是今天他实在不想和刘大奇一块，干脆也挤进了车里。 “师姐，咱们都知道这个刘大奇没安好心，说不定那铁子村根本就没有什么事，还要折腾一回，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刘大奇这样的人，心思缜密，如果铁子村真的没什么事，他就不会在这上面做文章，如果我估计的没错，可能出事的并不仅仅铁子村，只不过刘大奇专门选了这个和向荣有关系的地方罢了。” “这人也太狡诈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刘大奇觉得向荣能力不行，却偏偏运气好，一直占着郡守的位置，自然想要找机会取而代之，只不过……以刘大奇的本事，我倒是有点好奇，当年他在科举考试的时候是怎么失利的。” “可能是长得太丑？所以没有被主考官榜下捉婿？” 拓跋尔乱猜一通。 琪儿忍不住了：“拓跋少爷，你够了，有这个时间看看书不好吗？你不是也在准备考试吗？我家公子看书一向都是争分夺秒，你可倒好，我怎么觉得就从来没见你看过书？” 被琪儿嫌弃了一通，拓跋尔心很累，默默的从怀里掏了一本论语，老老实实背了起来。 铁子村就在张丘城外十里处，说这里是村，其实更像是一个集散点，因为这里本也是因为以前人们来来往往，从外地赶往张丘的时候，在这里过路歇脚，慢慢大家便在这里卖茶水、糕点等做起了小生意，最后形成了规模，变为一个村庄。 实际上张丘城本囊括的那些村子，都和张丘离着最少三十里的距离呢。 “王妃，到了。” 刘大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拓跋尔收起了手里的书，第一个跳下马车，然后是琪儿，之后琪儿又在下面扶着谢明欢下来。 而齐盛一直骑马跟在后面，这会也下马走了过来。 “这就是铁子村？” 几人都对铁子村有些惊讶。 就像前面说的那般，铁子村的房屋不多，很松散，而且大家围着这条路，都在火朝天的吆喝叫卖着。 刘大奇解释了一番后，带着几人往前走。 “昨天进城寻儿子的那对夫妻，说是就在村头，一直往前走就能到了。” 很快，他们就找到人了。 是一对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夫妻，也支了个摊子，在卖炒油茶。 “大哥大嫂，还记得我吗？” 刘大奇先一步走过去，朝两人眨了眨眼，又悄悄露出了手里的令牌。 “昨天在城里，我和你们说儿子的事交给我，这不，今天我带着贵人过来帮忙，专门再了解一下你们儿子的况。” 夫妻俩早就见惯了这些当官的作风，对刘大奇的暗示马上了解，心中也不再奇怪为什么他们昨天进城了，见到的又是这个人了。 “官爷，您真的来了啊。” “快，您请坐。” 刘大奇没有坐，而是转回去请谢明欢。 “王妃，您先坐吧，他们这里环境简陋，只有这种露天的桌椅，若是去家里，更邋遢。” “无事。” 谢明欢不动声色的坐了过去，打量着夫妻俩。 从面相上看都是淳朴的老百姓，但他们朝刘大奇露出的笑容，又有几分熟练，看起来应对这种官吏很有心得。 “两位也过来坐吧，听说你们的儿子进城找活，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 “这位夫人就是我和你们说的贵人，她问你们什么，你们就尽管回答就是了，不管是什么，夫人都会为你们做主的。” “真的吗？” 夫妻俩这会有点拿不准刘大奇的意思到底是字面的，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暗示。他们有些拘谨的坐了过去，也不敢看谢明欢。 琪儿在旁边说道：“你们不用害怕，我家小姐很好的，你们有什么冤，尽管和我家小姐说。” 拓跋尔也跟着附和道：“不错，就算是张丘郡守有什么罪行，你们也可以放心大胆的说，我家师姐惩治一个郡守不在话下。” 这、这……夫妻俩更加害怕了。 齐盛抱剑站在旁边，目光打量着四周。 因为他们的到来，四周那些喝茶的，吃饭的，还有做生意的村民，都在悄悄看过来，目光里有好奇，有害怕…… “这位夫人，您真的可以帮我们找回儿子吗？” “我儿子十天前进城去了，说是有个兄弟叫他一起帮忙做事，每天能有一两银子，我们都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让他不要相信，可是他非得去挣钱，说是挣到了银子才能娶媳妇。” “结果这都十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他那位叫他进城的兄弟呢？叫什么名字？你们可有找到他？” “没有，说是在一家茶馆做事，倒是有一个地址，可是我们进城去问了，那茶馆的人说，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在茶馆干活。” “金标，是这个名字吗？” “对对对，就叫金标，我儿子叫铁牛。” 琪儿在旁边差点笑出声，这都是什么名字啊。l0ns3v3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八十四章 重要线索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拓跋尔“哎，你们刚才说，你儿子是十天前就进城的？那你们知道最近张丘城接连死人的事吗？现在已经发现了六个被害者了。” “什、什么？死人！” 夫妻俩瞬间就慌了。 他们本来就担心儿子十天没有消息会不会是出事了，现在竟然直接有死人？在旁边一直悄悄听着这边聊天的一个中年男子，突然走了过来。 “我说老哥哥老嫂子，张丘城的事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 “这位夫人……应该就是郡守大人请来查案的晋王妃吧？” 谢明欢看了齐盛一眼，而齐盛则握紧了手里的剑，警惕地看着中年男子。 岂料，那男子竟然走过来拜倒在了谢明欢面前。 “王妃娘娘，还请您给铁子村的老百姓做主啊！那张丘郡守向荣以公谋私，想要强取我女儿不成，竟然又强征铁子村两年的赋税，我们铁子村这两娘来过的是生不如死啊！” 谢明欢原本还有些疑惑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原来是告状的啊。 “你是说向荣强抢你女儿？还强征铁子村的赋税？” 谢明欢看向刘大奇。 “刘师爷，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刘大奇一脸的为难，恰到好处的闪过一抹慌乱。 不过很快，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走过来，恼怒地瞪了那告状的男人一眼。 “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向大人对咱们胀气的百姓那是民如子，什么时候做对不起你们的事了！” “哼！刘师爷你也不用包庇向大人，我知道，你就是个师爷，没什么权利，说了不算，害怕被向大人报复，可是我们铁子村已经这个样子了，难道还怕他向荣不成？” 中年男子竟然转看向那些又凑过来的人。 “各位，今天我是豁出去了，你们若是还想过好子的，不如都来求一求王妃娘娘，早就听说王妃娘娘是大善人，是菩萨心肠，遇到向荣这样的狗官，王妃娘娘一定不会心软的。” 琪儿和拓跋尔俱是看向谢明欢。 小姐，怎么办？ 师姐，这个刘大奇是真的在作死啊，没想到竟然还煽动了铁子村的村民。 谢明欢面色平静，目光扫过从她的份被指认出来后，就僵化的那夫妻俩，最后落在中年男人上。 “你说向荣强抢你女儿，那你女儿现在在哪？” “这……后来我女儿抵死不从，那向荣怕闹出人命，就把我女儿放回来了，去年我女儿就嫁给外地的商人离开这里了。可是他虽然放了我女儿，但却报复我们整个村子，强征了我们两年的赋税！” “这样的年景，这两年我们大家都是临近裤腰带过子的，就怕一不小心饿死了！” “是这样啊。” 谢明欢一脸平静。 她又看向刘大奇“刘师爷，你跟本妃说实话，这些事是不是真的？如果你是怕向荣为难你，那本妃可以保你平安。” 刘大奇依旧一脸为难。 还是拓跋尔看不下去了，催促他“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呗，而且要是这向荣真的做了这种事，我师姐肯定不能留他，现在北地正是缺人的时候，到时候说不定你这个师爷就直接顶替他了，等你做了郡守，难道你害怕他不成？” 拓跋尔这话是说道了刘大奇心坎上。 他总算是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拍手，苦着脸道“王妃，有您这句话，下官也就放心了，这些村民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向大人也是一时糊涂，而且好在也没有酿成什么大错，这事也怪我，如果当时我能够勇敢点，好好劝诫大人，或许也不会出这种事。” 谢明欢脸上闪过一抹怒意。 “没想到向荣竟然是这样的狗官！” “等本妃回去了，定要他好看！” “刘师爷，这事和你无关，你做的很好。” 谢明欢安抚刘大奇。 “不过……本妃今来，主要还是查案，既然这事本妃接了，那诸位乡亲是不是可以先回去，让本妃好好和这两位问一问铁牛失踪的事？” 中年男子隐晦地看了刘大奇一眼，见他点头，马上麻利的撤了。 这一出好戏，众人心中是千回百转。 那夫妻俩还没回过神来，还是拓跋尔和琪儿接连喊了半天，才总算是有点回音了。 “王、王妃娘娘！” “我、不、草民、草民不知道您的份，竟然还和您坐在一起，草民罪该万死！” “好了好了，你们快起来吧，我师姐最不讲究这些了。关于你儿子铁牛的事，你们还知道点什么，都说说，我师姐就是专门来办这个案子的，如果你儿子真的和张丘最近的杀人案有关，只要他还活着，我们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把他救出来。” “哎哎哎，铁牛他从小长的就特别壮实，前两年子不好过，铁牛就偷偷跑了，去外面也不知道干什么营生，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几两银子，我们这卖油茶的摊子就是靠着铁牛带回来的银子摆的。” “等会，你们说，铁牛很壮实？” “恩，是啊，虽然我们这种穷苦人家经常吃不饱饭，可是铁牛天上就长，又高又壮，要不是我们家太穷了，在这铁子村又没有几亩地，就我们铁牛那样的，也不能这么难娶媳妇。” “师姐，你听到了吧？” 拓跋尔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剩下的十二厉鬼里面，可不就是还有三个壮汉？！ 这铁牛也太倒霉了点吧？！ “王妃！” 就在这个时候，王骗子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跟在王骗子后的还有方捕头。 当刘大奇看清楚方捕头的样子时，心里咯噔一声，莫名后背一阵发凉。 他怎么会来这里？ 不是让张天师把他扣住了吗？怎么会到这来？ 刘大奇下意识的走过去，想要拦住两人，可是王骗子像是对他早有防备，手上的力道一点都不小，直接推开了刘大奇，拉着方捕头到了谢明欢跟前。 “王妃，我们有重大发现。” 而那夫妻俩在看到方捕头后，更是神色微变，目光小心翼翼地在方捕头和刘大奇上看来看去。 “王大师，你有什么发现？” “不是我，是方捕头，方捕头，你来和王妃说！”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八十五章 超过二十人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方捕头，你怎么到这来了，不是让你——”刘大奇还想阻拦，可是方捕头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王妃，属下昨出城到张丘的十几个村子里询问和厉鬼有关的事，结果发现每个村子都有两三个人在这一个月呢进城后失去了音讯！” “每个村子两三个人？一共多少个村子啊？” “十三个！” “那岂不是有二三十人失踪了？” 拓跋尔惊呼出声。 看来事比他们想的要严重很多啊。 刘大奇站在后面，看方捕头的目光带着几分狠辣，可是这会，他又不敢再冒然上前去说什么。 可是方捕头却早就不是昨天那个被他随便哄骗的人了，经过和王骗子一晚上的交流，方捕头的智商是蹭蹭的上线。 “王妃，这铁子村昨天属下也来过，铁大哥铁大嫂，昨天你们不就说铁牛也不见了吗？” 谢明欢看方捕头和刘大奇的目光多了几分兴味。 不过很快，王骗子就抢镜了。 “王妃，虽然这都是方捕头查到的线索，但如果没有我王骗子，这些线索您可是指不定能不能知道呢！到时候要是耽误了案，这罪过是不是很大？” 谢明欢猜出了几分王骗子的意思，不过她没有拆穿，反而饶有兴致的问“这话什么意思？本妃本来就知道铁牛失踪的事了啊，是刘师爷亲自承诺铁大哥大嫂的，怎么又变成你们的功劳了？” “难道你们是要抢攻？” 王骗子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心中暗道，原来这晋王妃这么聪明，竟然早就看穿了刘师爷的花样，现在还给搭台子让我们唱戏，那这出戏可得好好唱！ “哎呀，王妃，这明明就是方捕头查出来的，怎么转眼就变成刘师爷的了呢？王妃，您知道吗？这方捕头可是被我从道观救出来的，您一定想不到，方捕头竟然被张天师那个老家伙下药，关在了道观里！” “啧啧啧，早就听说刘师爷和张天师关系不错，看来是真的不错啊！” 王骗子铺垫完，方捕头马上接上，直接跪在了地下，一脸沉痛愤慨。 “王妃，还请您给属下做主啊！属下昨天查到这些线索后本来去了府衙，想要当面向您汇报，结果刘师爷说您并不在府衙而是去了道观，让属下去道观和您面禀，等属下到道观后，那张天师也说您就在后面和香客聊天，让我一起去喝杯茶稍等一番，结果我喝了他的茶水，很快就晕倒了，再醒过来的时候，竟然被关在了道观里，如果不是王大师在外面见到我进去，后来又见我迟迟没有出去有点担心，连夜去了道观救我，恐怕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王妃，刘师爷和张天师串通一气，居心叵测！他们罪该万死！” 要不是在场的都是定力深的，说不得要笑出声了。 但拓跋尔还是没忍住和齐盛对望一眼。 齐大哥，我想笑。 憋着，不能砸场子。 谢明欢轻咳一声，柳眉紧蹙。 “刘师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方捕头说的可是真的？” 刘大奇见王妃没有一锤定音，松了一口气。 他马上上前，一脸悲痛地看了方捕头一眼“方捕头，你也是堂堂捕快，查案办案都是为了给百姓一个公道，怎么今天却随便污蔑我呢？昨天我听从王妃的吩咐，一直在道观和张天师在一起，如何在府衙遇到你？而我在道观了一下午，一直到晚上回府衙的路上，遇到了铁大哥铁大嫂，听他们说了铁牛的事，我就赶紧回去告诉王妃了，也并没有在道观见到你啊？” “方捕头，你是不是被王骗子下了什么妖术？中邪了？” 方捕头差点被刘大奇这一番猜测说的吐血。 这个诈小人！ 方捕头哼了一声，看向铁牛的爹娘。 “你们说，铁牛的事到底是和我说的，还是和这个刘大奇说的？” 这可是难道铁牛的爹娘了。 是，他们确实是和方捕头说的，可是方才……向荣的事有人已经在王妃面前告了一状，这刘师爷说不定以后就是张丘的新郡守了，让他们拆新郡守的台，他们根本没这个胆子啊。 “这、这……” 夫妻俩看向彼此，半响才讷讷的开口。 “方捕头、我们好、好像是和刘师爷说的，对，昨天进城去，刚好遇到了刘师爷……” “你们！” 方捕头差点被气死。 还是王骗子淡定，他拦住了方捕头，朝夫妻俩走过来。 “你们在说谎！” “说谎的人是要下阿鼻地狱的你们知道吗？再也不能超生为人，只能一直在冷潮湿的地方煎熬着。” “刘师爷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为了他竟然愿意下地狱？还是说你们的儿子在他手中，所以他威胁你们？可若是如此的话，那你们这不是耽误王妃查案子吗？人命关天，你们伪造线索，耽误王妃的时间，这是重罪！” “王妃，阻挠官府办案，好像是要打三十大板子的吧？” “是。” 谢明欢颔首。 王骗子嘿嘿冷笑，看着脸色发白的夫妻俩。 “你们真是……唉，傻啊。” “王妃娘娘这尊大佛在这里，你们不敬畏，反倒害怕一个小师爷，难道你们不知道，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对不会退场吗？现在你们助纣为虐，等有一天真相大白的时候，你们照样跑不了，可是现在王妃娘娘这尊大佛在这里庇护着你们，只要说出实话，有王妃娘娘在，以后谁敢找你麻烦？” “你们难道是傻吗？想要做郡守那是不能有一点瑕疵的，如果刘师爷真的抢了方捕头的功劳，而且还联合张天师关了方捕头，不把他下大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让他去做郡守？” 竟然是这样吗？ 夫妻俩更加害怕了起来，这算不算是判断错了？ 谢明欢审视的看着王骗子，这些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王骗子嘿嘿一笑。 “王妃，其实我们早来了一会，不过就一会，真的！” “当然了，该听的我们都听到了，该知道的我们也都知道了。” “哎呀，说起来……当年向大人强抢民女的事，骗子我还知道一点内呢！”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八十六章 内情 “你还知道这事？真的假的啊？” 拓跋尔惊讶。 王骗子看向刘大奇，脸上的笑分明就是幸灾乐祸，刘师爷，对不住了，当年的事，今天咱们就好好说清楚吧！ 刘大奇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看王骗子的目光充满了狠戾和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知道！ “王妃，之前那个告向大人状的人，说他的女儿当年被向大人强娶，这件事我证明，向大人确实做过，不过——” 王骗子话锋一转。 “王妃可还记得，那日向大人对我老王很不满，说我老王是骗子的事？” “嗯。 “其实这事就发生在向大人强娶民女之后，当时向大人昏迷了半个月，是向老夫人找到了我老王，我老王过去一看，这可不得了，向大人是被人下了药，如果再过几日，就活不成了。” “下药？” “不错，而且这药就是张天师下的，现在看来，应该是刘师爷叮嘱张天师做的！” “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指示过张天师，更何况我为什么要给向大人下药，你这个骗子。” “呵呵，为什么？难道不就是为了郡守的位置吗？” 王骗子冷眼瞧着刘大奇。 “后来我虽然帮向大人解了毒，可是刘师爷却告诉向大人，我就是一个江湖骗子，向大人根本没有什么事，还买通了张丘的大夫，让他们统一口径，告诉向大人那就是普通的风寒，然后我就被赶出了张丘，这都两年了吧，我只敢在附近的村子晃悠挣口饭吃，不敢轻易进城……可是当年的事，我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我想了很多办法，装神弄鬼更是我的看家本事，你看看，这可都是这些年我搜集的那些被你买通的大夫的口供，他们都交代了！” 王骗子掏出了一堆一看就时间不一的供词，上面都有手印，情况也交代的清清楚楚。 “你——” “你也说了是装神弄鬼，这些东西，肯定都是你糊弄哄骗那些大夫做的假！” 王骗子狠狠地朝刘大奇呸了一口。 “你闭嘴吧！” “我还没说到重点呢！这些大夫的事都是小事，咱们继续说强抢民女的事，大家都以为是向大人做的是吧？可是根据我的调查，那个姑娘她根本就是刘师爷带进张丘城的，他说要为那个姑娘谋一份好前程，结果进城后，就那么巧，被向大人看到了，而且那么巧，和向大人的亡妻特别相似，然后向大人把那位姑娘接进了府中。” “还有，你们知道那位姑娘为什么抵死不从吗？不是因为向大人强娶，而是因为她知道了向大人亡妻的事，发现了刘师爷的阴谋，所以才会抵死不从，后来那位姑娘回来后没过多久就嫁人了吧，那也是刘师爷的手笔，那姑娘嫁的商人，就是刘师爷牵线搭桥的，至于那位姑娘的爹……根本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你们和他一个村子生活，难道还不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吗？” “怎么会是这样？” “我就说那妮子回来后怎么不对劲，原来还有这回事，而且那么快就嫁人走了，原来分明是被她爹还有刘师爷合伙给卖了啊？” “可是向大人还是强征我们的赋税了啊！” “唔，这个倒是真的，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王骗子没有否认。 反倒是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方捕头突然开口。 “征税的事我也知道一点，当时可是刘师爷给向大人出谋划策的，刘师爷当时说的话，我可是都记得呢，就在张丘城的酒楼里，那天晚上刘师爷敬了向大人很多酒，在旁边给向大人说，不就是一个小村子吗，大人要是不高兴，就多收他们点税，他们就知道谁是天，谁说了算了。” “方捕头，你别瞎说，我什么时候给向大人喝酒了？” “刘师爷，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狡辩吗？要不咱们把张天师也请来，面对面对峙？还是把那位姑娘的爹请回来，问问他是怎么在女儿被强娶，村子里两年被强征赋税的情况下，他还能过的比别人的日子好的？他好意思在这里哭天抢地说什么为老百姓做主吗？他腰包里的银子，应该不少吧！” “对啊，那个秦老汉这两年根本就没干活，他是怎么活着的？” “经常到我家买猪蹄吃呢，哎，他好像说过，那些钱是他女婿给的，可是他闺女嫁人之后我就没见再回来，他女婿到底什么样我都没见过呢。” “看来根本就是刘师爷给的辛苦费嘛。” “卖女儿的银子，他用着心里也不发虚吗？” 周围的百姓已经有些明白过来了。 而刘大奇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谢明欢看着王骗子，眼中有几分笑意。 “王大师，你没做官，真是浪费才华了。” 王骗子摆摆手。 “我虽然不像张天师那样有正规的师门，可是小时候也是拜过师父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师父临终前，我发过誓，要帮师父壮大师门，所以比起做官，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捉鬼！” 拓跋尔：“……” 琪儿怔怔地看着王骗子：“你好厉害啊。” 齐盛则看向谢明欢：“王妃，您看现在？” 谢明欢的目光落在刘大奇身上：“刘师爷，王大师和方捕头方才说的这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大奇还想挣扎。 可是旁边一直没吭声的铁牛的爹娘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了，竟然赶在刘大奇开口之前，噗通跪在了地上，哭着道：“王妃娘娘饶命啊，我们就是一时昏了头，想差了，其实我们根本没有进过城，是昨天方捕头出来从我们这路过，我们想着就算没有用，但和方捕头说一声也是好的，所以就叫住了方捕头，把铁牛的事告诉他了，方捕头当时说还要去其他村子，让我们放心，他回去后就会告诉大人，可是今天一大早，您们这么多人过来，刘师爷还拿了一块官府的牌子，我们就只敢顺着他的话说了，我们不是故意帮着刘师爷骗您的！” 刘大奇：“……” 谢明欢叹息一声。 “好了，事情到底如何，本妃也大致了解了。” “这件事等回去了再说，齐盛，你先送刘师爷回去吧。” 第七百八十七章 失败品 本来是问案子的线索，不想最后扯出的却是刘师爷和向荣之间的明争暗斗……不对，更确切的说是刘师爷对向荣的各种黑手。 “师姐，这个向大人运气还真好，两年前有王骗子救了他一命，现在您来了，更是直接把刘师爷这个毒瘤帮他给拔了！” “是不错，不过这个向荣年纪也不小了，还能这么单纯，对刘师爷的信任也很纯粹，倒是难得。” 谢明欢感慨。 虽然刘师爷和向荣谁都没说昨晚的事，可是有些事根本逃不开她的眼睛。向荣从她这里离开后，回去就找了刘大奇，肯定是因为这事质问他，可是最后竟然会被刘大奇哄骗过去，可见他是多么的容易轻信他人。 这样的人……幸好遇到的是道行也没有多高深的刘大奇，若是换个人，大概早就被玩死了。 回到张丘，谢明欢重新召见了方捕头。 “方捕头，现在你把在几个村查到的和案子有关的事具体说一下，每个村子失踪的是什么人，男人女人，年纪如何，失踪了多久了，是怎么失踪的？” “是，王妃。” 方捕头认真的说起了昨天从村子里查到的线索。 “十三个村子，一共失踪是二十八人，其中十八个是男人，十个女人，十八个男人里面有两个小孩，一个借宿的书生，剩下的都是常年干体力活的庄稼汉子，十个女人有三个是还没有出嫁的，三个是刚成婚没多久的，剩下四个是中年妇人。” “失踪的男人里面，有没有屠夫？” 方捕头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点点头。 “那些庄稼汉子里面，有两个屠夫。” “果然如此。” 谢明欢心中暗叹一声。 “方捕头，你继续说吧。” “是，这些失踪的人，最少的是在一个半月以前，据说是村子里路过一队经商的，说是让人带路，帮着运送货物进城，结果人去了就没回来。最后一个失踪的就是十天前的铁牛了。” “也就是说一个月内，这28个人都陆续失踪了？” “是，属下还专门统计了一下，其中有好几个人都是同一天失踪的。” “看来凶手是早就将人准备好了，现在是制作阶段。” 谢明欢心中猜测。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已经发现了六个被抛尸的，和十八厉鬼相比，还有四个多余的？ 谢明欢脑海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半响，她突然眼前一亮。 “我知道了。” “这些被抛尸的，并不是关键，他们应该都是失败品！” “折子戏、折子戏，这些人既然都被制作成为了道具，凶手怎么可能把他们都扔出来，肯定是要凑齐后，再演戏，这才是重头，而现在被抛尸的肯定是有哪里不对劲，不符合凶手的要求。” “可是就剩下四个可以抛尸的可能，凶手真的会成功吗？如果他的失败品更多，那岂不是还会有更多的人失踪？” 谢明欢心中一动，神色微凛。 坏了！ 之前他们提醒百姓，是按照十八厉鬼中还没有被抛尸的提醒的，但恰恰相反，被抛尸的失败品，才需要重新做，也就是说，和被抛尸的这六个人相似的，才更有可能是凶手的目标！ 想到这，谢明欢马上将齐盛喊了进来。 “快，告诉向荣，把公告重新更改一下。” 谢明欢把方才的猜测和齐盛说了一遍，齐盛也是一脸震惊，马上领命前去。 而拓跋尔一直在旁边听着，这会听完了谢明欢的猜想，直接起身道：“师姐，之前你们说的那个王桂不是知道这折子戏的事吗？要不我去找他，带他去义庄，让他看看，为什么这些变成了失败品？” “嗯，对，你快去。” 谢明欢马上答应。 拓跋尔便也一脸严肃的离开了。 义庄。 王桂满头冷汗，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是被拓跋尔生生拽来的，“官爷，您带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啊？” “别废话，之前折子戏的事，你不是很懂吗？我们现在有点问题，需要你帮忙解答一下。” 折子戏？ 杀人案？ 王桂心里发麻，想要走，可是拓跋尔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衙役，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哆哆嗦嗦的跟着进去了。 “官爷，小人胆子小，真的不敢看死人啊。” “行了，知道折子戏尤其是给鬼演戏的事，你的胆子能有多小，别墨迹了，你看看，这些人哪里不对？为什么失败了？” 在拓跋尔的催促下，王桂不得不睁开眼，看向那陈列的一具具尸体。 别说，倒是还真让他看出了点门道。 “官爷，你看，这些人都是死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们都是死的！” 王桂苦笑一声。 “官爷，这您就不知道了吧？这死人虽然模样和所需的一样，可是他们死了之后，那折子戏的软线根本就拉不动他们，死人要比活人更沉，这事您知道吧？” “什么意思？” 拓跋尔有点疑惑。 王桂只能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想了。 “官爷，我说了您别吓到。” “要是我猜的没错啊，这个凶手是需要活着的人做他的道具，可是虽然活着，但也要听话，就是说还有一口气在，可是却是活的，这样那软线才能拉的动这些人，那出戏才能演的下去不是？” “你是说没有被抛尸的人都还活着？！” “……这、这也是我猜的，官爷，您看，我也不是凶手，这些也只是从折子戏的原理来猜测的。” “那别的地方呢？还有没有其他的破绽？” 王桂不得不苦着脸继续看了一番。 很快，他眉头皱着，像是有什么看不懂。 “这、这个胖子我认识啊，他、他是我们舞团的，之前不是说回家探亲了吗？怎么会出事了？” “什么？！” 拓跋尔看向那个被烧成黑炭的胖子。 “你是说这个人？” “是啊！” 王桂一脸的古怪。 “他也擅长折子戏，虽然不算是我徒弟吧，但看在他喜欢的份上，我教了他不少东西呢。” “他也喜欢折子戏？” 拓跋尔心中一动。 或许……他有新线索了！ “老板，多谢啦！” 拓跋尔转身就走。 王桂赶紧跟上。 第七百八十八章 客源 王桂跟着拓跋尔，本来是想离开的，结果拓跋尔冷静下来后，又把他叫住了。 “王老板，再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 拓跋尔笑呵呵地看他。 王桂莫名后背一凉。 “官、官爷，您还要问什么？” “嗯，你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拓跋尔拍了拍王桂的肩膀：“是这样的，我问你啊，这个折子戏，你说分给人演和给鬼演，可是这给鬼演怎么挣钱啊？难道鬼给他们钱吗？如果不挣钱，他们演这玩意是为了什么？情怀吗？” 王桂被问的一怔，旋即苦笑道。 “官爷，您就这问题啊。” “这个很简单，因为大家懂这些的，会私下请他们去演，基本上都是给有主的鬼演，比如大户人家的先祖祭上面，或者是官府在祭河、祭山的时候，都会专门请这些独独给鬼演的艺人们的。” “专门请人去演？那你知道张丘都有谁请过吗？或者是最近，有谁会请吗？” 拓跋尔追问。 王桂先是疑惑，后来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手。 “哎呀，我想起来了。” “去年我们刚回来的时候，还真有一户人家说来请过我，可是我们只会给人演，不会给鬼演，所以我就拒绝了。” “是谁！” 拓跋尔脸上激动了起来。 这一定是个大线索。 如果找到出钱的人，还愁找不到挣钱的那个家伙吗？接了这桩生意的，十有八九就是和凶手有关系的了！ “这个……好像不是张丘的，我得回去找找记录，当时我也刚回来没多久，又忙着建舞坊，所以像这种往外面去演戏的单子一般都没有接，不过为了以后再联系，都有留一个联系人。” “走走走，快去给我找！” 拓跋尔拉着王桂，急匆匆的回舞坊。 就是可怜了王桂来来回回，折腾的浑身大汗。到了舞坊，王桂直接从柜台翻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在前面几页很快找到了一个名字。 “找到了！” “这个，齐老爷，好像是隔壁县城的，据说常年走商，家大业大，每年都要专门祭祀这些鬼神，去年请我的时候，我拒绝了，倒是不知道他后来请的谁，不过算算时间，今年的祭祀说不定也要开始了。” “齐老爷吗？” 拓跋尔若有所思。 “对，听说他家的宅子是那个城里最豪华的，官爷，你们若是去找他，应该随便在城里找个人一打听就知道了。” 王桂笑呵呵的道。 拓跋尔点点头：“谢啦！” 从舞坊离开后，拓跋尔直接回去见谢明欢，说了关于齐老爷的事。谢明欢诧异地看着拓跋尔，不由赞叹道：“不错啊，看来你已经可以独立查案子了。” 拓跋尔：“嘿嘿，师姐，那我是不是现在就带人过去问问？” 谢明欢：“嗯，让齐盛和你一起去。” 于是，拓跋尔和齐盛马上出发，去了隔壁县城去找这位齐老爷。 “果然够豪华。” 两人站在金光闪闪的大宅子外面，半响说不出话来。 齐盛：“走吧，这位齐老爷是真的有钱啊。” 拓跋尔：“齐大哥，你说那个折子戏，是不是真的挺邪门的，不然这个齐老爷怎么会……” 齐盛：“这种事就是你信或许就有那么点意思，你不信的话，也就那样了。” 两人说话间，齐家大宅子突然从里面开门了。 一个穿着绸缎的中年男子走出来，脸上带着笑，在送另一波人出来。 “几位慢走。” “齐管家回去吧。” “没事，没事，下次有什么需要，您再来。” 被称为齐管家的，笑容满面。 等送走了那些人，他朝四周看了一番，眉宇间尽是得意之情。然后，就看到了拓跋尔和齐盛，尤其是拓跋尔，因为是外族人，齐管家多看了两眼，这少年倒是挺漂亮的。 不过齐管家也只是看看，很快收回目光，转身准备进去。 拓跋尔和齐盛马上走过去喊住了他。 “等一下。” “嗯？” 齐管家转身，疑惑地看着两人。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怎么，是来这里讨银子的？” “看你们这个样子，不像是缺钱的，怕是讨不到银子，还是自己去找个活干吧！” “……” 两人有点纳闷。 齐盛上前一步：“这位齐管家，我们是求见齐老爷的，有点事想找他问一问。” 齐管家笑了笑：“你们当我家老爷是谁想见都能见的吗？” 齐盛看着齐管家，也不多话，直接掏出了一块牌子，给他看。 “我们是从张丘来的，关于折子戏的事，想问问你们老爷。” 折子戏？！ 齐管家皱眉，心中闪过几分疑虑。 不过面对齐盛递过来的牌子，齐管家还是有点见识的，马上就换了态度。 “两位……先里面请把，老爷那里，我要先去通传一声。” 齐盛和拓跋尔没有说什么，跟着齐管家进去了。 走进去之后，他们就发现这个齐家的宅子有点不一般，里面的风水布局……好像和他们平时见到的正好是相反着的，这是什么风格？ 两人对视一眼。 齐大哥，你也发现了？ 这个齐家看来有点古怪啊。 齐大哥，你也姓齐，这位齐老爷不会和你们家有什么亲戚吧？ 怎么可能，我们祖上三代都是洛阳的，这里是北地，而且是东北边，和我们祖上隔了八竿子远呢。 “两位，稍等片刻。” 齐管家叮嘱了丫鬟倒茶，自己亲自去见齐老爷去了。 不一会，一个身材矮小，消瘦，但一脸精明的小老头背着手过来了。 “两位，这就是我们家老爷。” “老爷，这两位就是来问折子戏的官爷。” “齐老爷。” 齐盛和拓跋尔起身。 齐老爷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了一番，并没有因为他们官爷的身份，就谄媚或是热情，反而脸上的表情很古怪。 “两位官爷想问什么啊？” “齐老爷，听闻你每年都要请人演折子戏，并且这戏并不是演给人看的？” 齐老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但周身的气息，却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是。” “不过……这应该不犯法吧？” 齐老爷古怪的盯着两人。 第七百八十九章 说法 “齐老爷，您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想问问您，是请的那位艺人来演戏，我们想找的是您请的那位。” 齐盛的话让齐老爷升起的戒心消了几分。 他这才面容缓和了下来。 “两位还请见谅。” “在下祖上对折子戏的感情非同一般。尤其是我们每年大江南北的跑生意，每年特定的这一天，给天下鬼神演一出戏，祭祀祈祷，新的一年就能继续风调雨顺，不管是在外面露宿，还是做生意，都不会遇到小人或劫匪。” “真有这么邪门吗？” 拓跋尔对这折子戏是真的越发好奇了。 齐老爷叹息一声。 “以前很有用，可是自从折子戏张大家出事后，这十几年来，我们的生意就难做了，虽然也还能唱戏的，可是每年都比不上张大家在的时候，事事顺利，现在每年只能算是维持只出两三次意外。” “这……你确定这两三次意外是这折子戏打折后的？会不会是根本没用？” 拓跋尔这话问完，齐老爷的脸色瞬间又沉了下去。 “这位官爷，你还年轻，但是有些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在我齐家说这样的话，不仅是在害你自己，更是在害我齐家。” “好好好，我错了。” “那你告诉我们现在给你演戏的到底是谁总行吧？” 齐老爷的目光盯着拓跋尔看了半天才收回来。 “一开始请的是游走的演艺人，这样的人手艺不错，但是要看缘分和运气，这两年倒是请的都是同一个人，只不过……这人的手艺不太好，还是太年轻，虽然说是祖上传的，可是没有长辈亲自教导，折子戏演的很僵硬，没有什么灵气。” “这个人叫张闻，就是张丘的，但是他住在哪里我也不清楚，每次联系他都是通过中间人的。” “中间人？” “谁啊？” 齐盛和拓跋尔面面相觑，这家伙还搞的这么神秘？ “就是张丘卖花圈的那个，盲眼老头。” “每次把时间和定金放在那里，再过三日，如果定金被拿走了，那就是接了这个活，到时候只管等着就行了，那天一准来，如果定金没有拿走，那就是这活不接，你可以再加定金，再重新定时间。” “还带这么玩的？” 齐盛和拓跋尔惊呆了。 看来这个张闻是隐藏的很深啊。 “对了齐老爷，你们去年演戏，有没有出什么意外？” 临走之前，拓跋尔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了齐老爷一个问题。 齐老爷狐疑地看着拓跋尔，这个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感觉他什么都知道？ 见齐老爷不出声，拓跋尔就知道，这个问题没白问。 拓跋尔：“齐老爷，去年出什么事了？” 齐老爷皱眉：“你们查这个到底要做什么？” 拓跋尔：“齐老爷，我们也不蛮你，张丘最近接连有人遇害，我们怀疑有人在用人做十八厉鬼这出折子戏的道具……你也不想你们今年的祭祀，到最后是用真人去演戏的吧？” “什么？！” “那个小子是疯了吗？” 齐老爷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大变，铁青的厉害。 拓跋尔继续问：“齐老爷，去年到底出了什么事？” 齐老爷看着两人，半响到底还是说了。 “去年……确实出事了。” “我们定好了时间，就在那天晚上，在我们这边的山里搭好了台子，结果刚刚开演没多久，就出事了。” “山上妖风大作，隐约还有恐怖的嘶吼声，那个张闻还带了一个小助手，结果妖风把台子直接掀翻了，那些道具全都被刮跑了不说，那个小助手为了追一个道具，直接被妖风卷走了，第二天我们派人去山里找了好久，只找到一具还带着血肉的尸骨，应该就是那小助手的，老人们都说那是因为折子戏演的不好，神鬼发怒了。” “为了这事，我们也很生气，毕竟事关未来一年的顺遂，所以和那张闻吵了一架，后来他没有收钱，但走的时候和我们说，今年一定会和厉鬼谈清楚，让它们再也不敢作妖，还警告我们，今年必须继续请他来演，否则的话，就会倒大霉。唉，本来我们今年是真的想要在换换的，可是想到他的威胁，又不敢轻举妄动，最后犹豫再三，还是继续请了他，只希望别出去年那种事了。” “妖风？应该就是天气不好吧？” “还有山中多野兽，那小助手多小？十有八九是被野兽吃了吧？” 拓跋尔和齐盛猜测着。 齐老爷看向两人：“你们方才说，那张闻再用真人做道具？他是疯了不成吗？去年就已经有一个人出事了，现在用真人，到时候得招来什么东西啊！” 拓跋尔：“我也很想知道！” 齐盛：“现在有了目标，咱们还是赶紧先回去告诉王妃吧。” 齐老爷亲自送了两人离开。 最后，齐盛又劝了他一句。 “齐老爷，我劝你若是今年还想继续演，还是再重新找别人吧，这个张闻……很可能没机会来给你演了。” 齐老爷微微颔首：“我明白了，多谢两位。” 等两人离开后，一直跟在旁边什么都听到的齐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齐老爷：“老爷，您看这——” “听他们的，这张闻怕是真的来不了了，再找别人吧。” 齐管家闻言：“咱们之前倒是也留过其他师傅的，就是那些人行踪不定，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到，我这就去找找，赶紧派人去请吧？” “嗯。” 齐老爷脸色阴沉的背着手回府。 心中暗暗祈祷，只希望今年的祭祀别再出什么事才好。 再说回去的两人，直接就奔盲眼老头的花圈铺子去了。 果然，铺子小小的，里面坐着一个只有白眼的老头子，老头子手上还拿着一堆纸，正在用剪子剪，不一会，就是一堆的纸钱。 “大爷，我们来找你问个事。” “买花圈还是纸钱？” “大爷，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想问你个人。” “是买寿衣啊？” “不是……这都是什么啊，不会还是个聋子吧！” 第七百九十章 张闻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拓跋尔呆在店里，只觉得浑难受。 主要是里面全都是往生的人用的玩意，再有一个全是白眼的老头子坐着剪纸钱，怎么看都让人害怕。 “老伯，我们是来找张闻的。” “张闻，你知不知道？就是演折子戏的那个，专门给鬼演！” 老头手上的剪刀停了下来，微微转动着脑袋，朝说话的声音看过去。 “你们找张闻？” “把定金放在这，自己写上时间，到子了他自己会来取的。” “老伯，我们想知道他住在哪里，我们有点事要当面问问他，您知道他住在哪吗？” “不知道。” “那他什么时候会来取定金？” “不知道。” “不是！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你都知道点什么？” 拓跋尔有点生气。 那盲眼老头迷茫地朝他抬起头，慢慢悠悠地道。 “老头子是瞎子，分不清白天晚上，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夕，那张闻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取了定金，给老头子留下钱，自然就走了。” “什么？！” 拓跋尔更是差点被气的倒仰，合着就是一问三不知呗。 齐盛把拓跋尔来回来：“老伯，那你还记得张闻上次来是什么时候吗？” 盲眼老头呵呵一笑：“都说了，老头子不分白和黑夜，什么都不知道。买花圈吗？买寿衣吗？不买东西就赶紧离开吧，这种地方，你们这种阳气太盛的人待着，不好。” “不是——” 拓跋尔分分钟想要原地暴走。 好不容易柳暗花明，结果到这里又卡住了？要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个张闻啊？ “别着急，先去旁边问问，我看外面还有其他的铺子。” “对哦，好吧，那齐大哥，我去问吧。” 拓跋尔直接出去了。 但很快，他就又苦着一张脸回来了。 “都不知道。” “说是这个盲眼老头的生意都是一次吃一年，大家家里有丧事了，都来他这里置办，平时很冷清，基本上没有人来。” “齐大哥，你知道更搞笑的吗？还有个老板娘竟然和我说，这个盲眼老头不是人，是个老怪物，让我离他远点，小心被吃了！” “这些人每天关注的都是什么？有用的，杀人凶手他们不注意，反倒是一个糟老头子，观察的这么仔细。” “等一下！” 齐盛突然脸色一变。 “你刚刚有没有注意他剪纸的手？” “啊？好像看了一眼，怎么了？” “你没觉得他的手……不像是老头的手吗？” “我去！齐大哥，你不会是说？！” 两人对望一眼，马上重回了花圈铺，可是里面哪里还有那个盲眼老头啊，早就不见了人影。 “他就是张闻？！” “现在怎么办？咱们是不是打草惊蛇的？他会不会彻底藏起来啊？” “不能，咱们来张丘查案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他还敢继续装作盲眼老头来铺子里，说明是个胆子很大的人，这样人的，肯定还会再和咱们叫板的！” 拓跋尔分析道。 齐盛在房间里仔细看了看，沿着脚印往外走。 “应该是从这里跑的，翻墙。” “他会跑哪去呢？” “这样，你在店里找找，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我跟着脚印追一追。” “好。” 两人分头行动。 拓跋尔忍着心里对店铺里各种各样的花圈寿衣的抵触，开始查找线索，结果还真让他找出了点什么。是一本破旧的册子，上面郝然正是十八厉鬼的道具草图，册子首页页脚有一个张字……难道这个张闻就是当年张家的幸存者？ 齐老爷说的张大家会不会就是张闻的长辈？ 这个册子好像还缺点什么，下半部分呢？ 拓跋尔看了看，册子下面被拆开了，应该是还少点什么。 将册子放在一边，继续找。 然后就看到了齐老爷的预定的纸条，还有一包银子，这些银子布满了尘土，看起来应该是一直扔在这里的，这个张闻还真是有意思，挣了银子不花，沉迷杀人？ 不一会，齐盛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齐大哥，怎么样？” “没找到，脚印追踪到了抛尸现场附近，就失去踪迹了。” “难道他其实就藏在那附近？” 拓跋尔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不然他每次都怎么丢尸体？ “可是那附近所有的人家我们都排查过了，没有可能。” “齐大哥，你看，这是我找到的册子，应该是他们传下来的，折子戏的演绎方式吧？” “走吧，回去禀告王妃，还有这里，派人来守着。” “嗯嗯，说不定师姐还有其他的想法呢。” 拓跋尔迫不及待地回去了。 “看来你们这次收获不小啊。” 谢明欢翻看着拓跋尔拿回来的册子。 “师姐，现在怎么办，那个张闻跑了，我看凶手十有**就是他了，而且王桂说，人只有活着才能演，咱们要是能早点抓住他，说不定那些失踪的人还能有活路呢。” “你说的这个我后来也想了，所以——” 谢明欢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后来，我又和崔大哥推断商议了一番，崔大哥已经在勘算更细致的范围了，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能够找出他藏的地方，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带人直接去搜查，不管怎么样，先把还活着的人救出来要紧。” “崔大哥算出来了吗？” 拓跋尔有点着急。 谢明欢看向刚好走过来的崔郢。 “你自己问问不就知道了。” “算出来了。” 崔郢没有卖关子，手上还拿着地图。 后是早就闻声跟过来的向荣，虽然之前刘大奇对付他的事，让他自爆老底，有点忐忑，可是现在王妃说的对，案子最重要，查出地方了，还需要他调集官府的人去搜查呢。 “这里，还有这里，这两处是按照案发现场，以及你们方才发现的花圈的地方进行重新修正的，其中这里……可能更大一些。” “这里？这不是——” 向荣有些惊讶。 他看着崔郢指的其中一处地点，目光复杂地看向谢明欢。 谢明欢被他看的有点奇怪。 “向大人，这里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l0ns3v3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九十一章 勋贵别院 浏/览/器/搜索 \\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书♂ “王妃，这、这里就是我和您之前说过的，那处一直空着的别院，是前秦勋贵以前置办的。” “就是你说准备拿出来做善堂的地方？” 向荣点点头。 谢明欢的神色有几分复杂。 “看来这个张闻对张丘很了解啊，如果真是这里的话……或许我知道他是怎么抛尸了！” “怎么抛尸？” “那别院是勋贵家的，说不定有什么密道之类的，一般来说，勋贵家的宅子都会有这些隐蔽的通道，这个张闻想必是把那个宅子摸透了，说不定那个宅子的密道出口，和抛尸现场很近，所以方便他抛尸。” “那咱们先去宅子呗？” “另一个地方呢？” 谢明欢看向地图上另一个地点。 “这里很普通啊，我记得好像是个酒楼。” 向荣有些奇怪的看着另一个地点。 崔郢指了指这个酒楼：“这里，我之前问过，张家还在的时候，这里曾经当做场地，搭台子演过很多次折子戏。” “是吗？” 向荣惊住了。 心中对谢明欢等人的破案能力是佩服的没话说。 谢明欢沉吟了一番：“既然如此，那齐盛，拓跋，你们和我一起，去宅子那边。” “崔大哥，就麻烦你和向大人去这酒楼了，咱们分头行动？” 齐盛点头答应：“没问题。” 向荣马上把府衙的官差都叫了过来，各自十五人，浩浩dàng)dàng)的出发了。城中的百姓，平时还真的很少见到这样的阵仗，不由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会是又出事了吧？” “不能吧，不是说晋王妃都亲自来破案了吗？” “唉，希望能赶紧抓到凶手吧，如果最后……这事啊，处处透着邪门，要我说啊，很可能真的就是厉鬼作祟，现在是晋王妃在这里，份尊贵，可能厉鬼不敢下手，可是如果王妃走了呢？那咱们不还是完蛋？” “别瞎说，我相信王妃，肯定能够帮咱们把那幕后黑手揪出来的。” 别院。 大门紧闭，门口的两尊石狮子竟然都是破败的。 “这里看起来应该没有人住吧，都是尘土，如果那个张闻在这里的话，难道他从来不走大门的吗？” “都说了有密道，谁还走大门啊，再说了，走大门不就被发现了吗？”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也找密道进去吧？” 拓跋尔和齐盛站在门口发愁。 谢明欢边则是方捕头，还有十几个兄弟。 “王妃，您看？” 方捕头现在对晋王妃是唯命是从。 “派人将整座宅子都围起来，后门，还有四面的墙外面，确保不能有任何人离开。” “咱们……就直接从正门进去吧。” 已经打草惊蛇的，谢明欢倒是不指望能够这就抓到张闻，但是只希望张闻抓的那些人，都在这里，先把他们救出去，也算是成功了一半。 “是。” 方捕头马上吩咐后面的弟兄四散开去。 不一会，大门便被推开了，厚厚的灰尘落了一地。 “师姐，咱们能成吗？” “门都开了，成不成进去自己找。” 谢明欢率先进去。 齐盛赶紧跟上。 拓跋尔摸了摸鼻子，也不敢在乱问，跟着进去了。 里面雕栏画柱，屏风假山，回廊池塘……应有尽有，如果不是灰尘和落败的枯草，让整个院子显得毫无生机，这里应该是一处很美的地方。 “大家四处看看，除了房间，还要留意机关密室。” “知道了。” 谢明欢则和齐盛，拓跋尔径自进了正院的正房。 “师姐，门都是锁着的，看起来不像是有人进来过。” “嗯，这院子的门旁边的枯树枝也不像是被人动过的，如果有人进出的话，门口最少要干净许多。” “找到了！” “找到了，快去禀告王妃！” 结果他们在正院还没查完，就听到另一边有喧哗声，很激动。 很快，方捕头就跑过来了。 “王妃，我们那边有发现。” 谢明欢点点头，跟着方捕头过去。 是后院干涸的池塘，旁边还有一座很壮观的假山。 “就在假山里面。” 方捕头在前面带路，面上有激动。 假山里面的发现，实在是太惊人了。 等谢明欢跟着走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里面陈列着五个人，他们上血迹斑斑，都缺少了点什么，但还有微弱的气息，其中顽强的微微睁开眼，似是感觉到了来人，正在努力挣扎着，想要求救。 “快点将他们送出去。” “把城中的大夫都找到，一定要努力救治。” “是，王妃！” “师姐，这里只有五个，和咱们之前掌握的人数对不上啊，其他地方是不是还有？” 谢明欢皱眉看着被抬出去的人，拦住了其中一个清醒过来的。 “知不知道其他人在哪？” “魔鬼！救命啊，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啊啊啊啊……救我！” 那人已经神志不清了。 谢明欢见状，也不再多问，挥挥手让人将他抬了出去。 齐盛围着这附近又拓展搜索了一番。 “王妃，这里没有密道或者机关。” “继续找。” 谢明欢语气严肃，神色也沉了下来。 “既然把人藏在这里，说明就在这附近。” 她还站在假山里面的洞中，里面的光线很暗。她走向那些人之前躺着的地方，弯腰细细地翻找，很快，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引起了她的注意。 “齐盛。” “王妃？” “你试试搬动这块石头。” 谢明欢指了指那石头。 齐盛也没有多问，直接弯腰去搬，竟然真的搬动了！ “师姐，我好像看到了洞口。” “不错，是洞口。” “下去看看。” 谢明欢沉吟了一番后，让齐盛带着方捕头一块下去。 拓跋尔跃跃试。 “师姐，要不我也下去看看吧？” “其他地方都搜索完了？” “那张闻说不定就在这里，你不去捉凶手，这种已经没什么意义的地道有什么好看的？” 被谢明欢这么一说，拓跋尔就是再想进去看看，也不敢再说了。 悻悻地带着俩人，继续去搜索宅子其他地方去了。 过了半响，齐盛先出来，然后是方捕头。 “王妃，这密道果然是通往外面的，通到里面有血迹，下面的烛台也被动过，应该是一直被人使用的。”l0ns3v3 ♂最新♂章节前往♂\♂输\入\网\址：♂ / 第七百九十二章 隐藏地点 “王妃，要不我带两个人沿着通道一直查下去？” 方捕头在旁边问，方才他和齐盛不敢走远，只在下面稍微勘查了一下，就上来了。 “也好。” “注意安全，那凶手很可能在下面设了什么陷阱。” 方捕头马上保证。 “王妃，您放心吧，我们兄弟们肯定会把这事办好的。” 方捕头带了两人再次下去。 而齐盛则陪着谢明欢，继续在宅子里查到其他的蛛丝马迹。 “齐盛，你说为什么凶手要把这些人分开？这些还活着的人，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 “应该是失败的吧，那个地道，应该就是用来抛尸的吧？” “如果是失败的，那按照咱们之前掌握的人数，又淘汰了五个，岂不是他的十八厉鬼不够了？是还有更多的人咱们不知道，已经失踪了，还是他还在继续诱骗其他的人？” “咱们已经找到他的老巢了，不管是哪种，都没用了！” “是啊，希望崔大哥那边一切顺利吧。” 谢明欢叹息一声。 “师姐，师姐，快来，我找到好东西了。” 拓跋尔隔着走廊，朝谢明欢招手。 谢明欢无奈地摇摇头：“走吧，咱们过去看看。” 拓跋尔是在一间厢房里面找到这些东西的。 如果猜测的没错，应该都是折子戏的道具。 “师姐你看，这些衣服……是不是都是戏服？” “还有这个面具，一共十八个，模样都很狰狞，就是十八厉鬼吧？” 谢明欢拨弄着房间里这些东西，不仅有面具，还有武器，而且这房间里一股浓郁的油墨的味道。 “还找到别的了吗？” “别的？” 拓跋尔怔了一下，起身继续在房间里翻弄。 一会，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对啊师姐。”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谢明欢指了指这一堆的戏服武器：“你是不是想说这些东西都像是在这里放了很多年的？” 拓跋尔一拍额头：“对对对，是是是，我刚刚就说这些东西不对劲，都太旧了，不像是去年还用过的，更不像是今年还用的。” 齐盛：“那凶手都准备用真人了，应该其他的也会新准备吧？” 谢明欢：“这个宅子是什么时候没人的？之前向荣说的，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这几年吧？但是这些东西，却在这里放了很久……也就是说，这个宅子的主人，前秦的勋贵，应该也曾经请过人表演折子戏？” “有可能！” “这些东西可能就是那时候留在这里的。” “或许这也是凶手会选这里的原因，可能其中还有什么联系。” “这是什么？” 两人说话的功夫，齐盛也在房间里随便看，结果竟是被他翻出了点东西。 那是一个很破旧的木盒子，也不大，上面布满了灰尘，看起来里面应该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齐盛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将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是几张卖身契。 “这应该是这家宅子的主人放下人卖身契的盒子吧？” 齐盛猜测到。 但是当他看清楚卖身契上写的名字已经主人的名字后，脸色却突然变了起来：“这、这是张家当初买的仆人吧？” 谢明欢抽过去看了看。 果然，下面落款的主人那里，都是张大家。 “一共是五张卖身契，王大亚，王小亚？刘二，刘三？还有这个张闻？” “张闻？！” 拓跋尔惊讶地叫出声。 “张闻不是张家的后人吗？怎么变成仆人了？” “是啊，还有王大亚，王小亚是一家子吗？刘二、刘三听起来也像是认识的，不过据说当时有三个仆人都出事了，也不知道是哪三个？” 齐盛也有些纳闷。 谢明欢看着这些卖身契，心中对案子有了新的想法。 “拓跋，你之前说，齐老爷告诉你，张闻去年演戏的时候出事了？还有他演的戏，效果不好？” “是啊，是这么说的。” “也难怪。” 谢明欢突然冷笑一声。 “这个张闻，很可能就是当年那个通风报信的仆人，张家或许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是有些手艺被人看上了，所以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啊？” “不会吧，这种手艺也就是混个饭吃，至于吗？” “这种折子戏，像齐老爷那样相信的，那就是每年都必须做，你觉得给的酬劳会少吗？” “而且你们看着卖身契，除了张大家和仆人外，上面还写了什么？” “嗯？” 两人各自又认真看了起来。 很快，拓跋尔诧异地道：“这上面写的，这些仆人不是从人牙子手里买的，而是从一个吴老爷手里买的。” “我记得，当时向荣说过，这个宅子之前的勋贵家里就是姓吴的！” “啊？” 拓跋尔和齐盛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不可置信。 “师姐，难道你的意思是，当年张家其实是被吴家害了？吴家指使那些仆人做的？可是这吴家家大业大的，难道还缺这点手艺吗？” 谢明欢冷笑两声：“难道你们忘了末帝最喜欢什么了吗？不就是这种装神弄鬼的手段吗？” “那他们完全可以请这个张大家去表演啊，为什么非要害他？” “那还不简单，张大家不愿意的话，那他们只能从张大家手里把手艺给抢了，再培养自己的人去末帝跟前博前程了。” “嗯，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那些仆人一直找不到记录，有吴家这样的人家暗中做点什么，肯定找不到。” “可是这个张闻呢？” “为什么他现在又突然杀人？” “拓跋，齐老爷不是说，去年他去演戏的时候，有个小助手出事了？这个小助手的身份……或许可以好好查查，这应该是他杀人的关键。” “对哦。” “齐老爷也说，那个张闻去年临走前，状态很不对，和他说，今年一定要继续找他，否则后果很严重。” “或许……这张闻是觉得今年用真人来演这场戏，只要那些厉鬼开心了，就能把他的小助手还给他？” “或许吧。” 谢明欢把卖身契交给齐盛。 “咱们在这里动静这么大，到现在也没有人影，看来张闻并不在这里。” “走吧，这里交给官差继续搜查，咱们去看看崔大哥那边如何了。” 第七百九十三章 牌位 崔郢他们这边进展的有点慢，主要是这里现在是一家酒楼，虽然有向荣在，可是突然间要搜查，酒楼的掌柜的到底有些不愿意，向荣和他解释了半天，总算是差不多了，可是那掌柜的自己想了一会，又开始追着向荣问，是不是这酒楼的风水不吉利。 “大人，小人盘下这家酒楼刚半年，一直很冷清，不会就是这个原因吧？” “大人，这个酒楼官府能收回去吗？只要把本钱给小人报了就行。” “去去去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向荣被问的一脸问号。 “掌柜的，我和你说，你们生意冷清，肯定是厨子做的饭菜味道不好，你得改进手艺，这地方以前是做什么的，要不是本官今日带人来，你知道吗？还是别人知道啊？” “再说了，等这次的事情了了，你这里也算是出名了，说不定大家还会慕名而来呢。” “真、真的吗？” “向大人。” 崔郢淡声，转身看向两人。 别看掌柜的并不知道这位年轻公子是谁，可是他一开口，本来还敢在向荣面前多问几句的掌柜的瞬间就蔫了。就连向荣，都笑呵呵地凑过来：“崔公子，你说，咱们要怎么做？” “这酒楼不似那处宅子无人，想来凶手若是真在这里做什么，应该有帮手才是。” “帮手？！” 向荣一脸的震惊。 “崔公子，你、你的意思是，凶手还有同伙？” “是不是同伙，还不确定，但若是这酒楼真的被凶手用来做了点什么，肯定需要酒楼里的人提供方便。” 说到这，崔郢看向酒楼的老板。 “掌柜的，请问你们酒楼里面的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 “？？？” 掌柜的被问的有点懵。 “大人，我这里的人手可都是清清白白的，都是从朋友那里介绍过来的，要不就是公开招的，没有坏人！” “没说你有坏人，但是有的人……私底下做了什么，你也不知道对吧？” 向荣无奈地解释。 崔郢想了想，将条件又细致了几分。 “有没有晚上收工后，住在酒楼的？或者年纪在三十到四十岁左右的，有一个神秘的亲戚，只听他说过，却从来没见过？” “这个……倒是好像还真有这样一个人。” 掌柜的心中一动。 只是他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就随手招呼了个送菜的小二。 “过来，我问你啊……” 那小二听掌柜的描述完，直接笑道。 “掌柜的，你说的这不是张婶吗？就是在厨房洗碗的那个，当时她不是说是乡下的，买不起宅子，想要晚上留在酒楼里住，后来咱们把那个柴房腾出了点地方给她用。”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那个张婶！” 掌柜的马上就带着两人去厨房找人了。 厨房里，张婶正在刷碗，脸色苍白，身形消瘦，额头还在一阵阵的流着冷汗。 “张婶，先别忙活了，有人找你。” 那张婶慢慢地抬起头，看到向荣和齐盛后，下意识的皱眉，然后飞快地收回了目光，像是在害怕。 “掌柜的，这些碗还等着用呢。” “一会让他们刷，你快点的，这是向大人，还等着向大人过去给你行礼咋地？快点过来，向大人有事要问你。” 那张婶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起来。 崔郢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 在掌柜的催促下，张婶擦了擦手，站起来，但却不敢走近：“向、向大人，您有什么事？民妇、民妇没有做过什么犯法的事，真的。” 向荣看向崔郢。 “崔公子，你看？” 崔郢开口问张婶：“张婶，张闻……是你什么人？” 这个名字，像是噩梦，瞬间在张婶心中炸开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口子，原本就苍白的脸，瞬间血色全无，她使劲摇头：“我、我不认识什么张闻，我不认识他。” “是吗？” “我看你这反应，应该是认识他吧？” 向荣也看出点意思了。 “崔公子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交代！这个张闻，是你什么人？” 张婶咬着唇，一脸的绝望。 崔郢淡声：“张婶，你可有孩子？” 这话，再次让张婶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从她的反应来看，崔郢心中的猜测已经有了十之七八。 “张婶，你的孩子是不是去年出事了？” “张闻……是你的丈夫吧？” “不、他不是！” “别、别说了，他就是个疯子，是个疯子，对，他疯了，疯了！” 张婶慌张的转过身，还想坐下来继续去刷碗。 “我不认识他，你们不要来找我。” “你们走，走啊！” 崔郢深深地看了张婶一番，收回目光，看向掌柜的。 “带我们去张婶睡的柴房看看吧。” “唉，唉，这边。” 掌柜的有点发懵。 事情好像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不过这不影响他抓紧时间和向荣打好交道。 “向大人，您看小人这个酒楼，这次的事会不会有影响啊？” “这个张婶，要不我现在就把她赶走？” “掌柜的，张婶应该只是个可怜人，若是可以，还是留她在这里有口饭吃吧。” 崔郢突然开口。 掌柜的一愣。 向荣马上附和：“听到没有，就按照崔公子说的办。” 掌柜的也不敢再说之前的：“好，好，听崔公子的。” 其实心里却在腹诽，这崔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让向大人都这么听话？ 柴房很快就到了。 推门进去，里面一股子霉味，而霉味中还有那么点若有似无的烟灰味。很快，三人就看到了那摆放在窗子下面的小桌子上面的牌位。看到那牌位，掌柜的脸都青了！ “这！这怎么能在这里摆牌位呢？” “张婶，张婶你给我过来！” “怪不得我这酒楼一直生意不好，合着是这里给我破风水呢？” 张婶在听说他们要来柴房的时候就开始紧张，现在听到掌柜的大喊大叫，直接就冲过进来，她谁都没看，直接扑向那牌位。 “你们不要动我儿子。” “我、我告诉你们张闻在哪，我告诉你们。”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张闻在哪？” “他、他应该还在老房子里，就是他爹娘以前的房子。” “你知道张闻在做什么吗？” 第七百九十五章 起哄 一个又一个的受害者被抬出来。 本来冷清的酒楼，因为这些被抬出来的受害者，渐渐聚集了很多人。 “这酒楼不会是黑店吧？” “哎，那个抬出来的人不是前阵子失踪的小黑吗？他是被害了？” “我就说这家酒楼不咋地，看看，出事了吧？” 还在地窖下面的掌柜的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形。 还是有个机灵的小二，一听大家议论的这架势，不对啊，要是这样下去，那他们这个酒楼岂不是要开黄了？小二立马就是奔到了后院，趴在地窖上面喊掌柜的。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出大事了。” 地窖下面，掌柜的很快听到了。 他朝向荣笑了笑：“呵呵，大人，我先上去看看啊。” 向荣嗯了一声，其实他也很想上去，这地窖下面黑乎乎的，太可怕了。但崔郢还在，张婶也还在，向荣实在不好意思自己上去，只能羡慕的看着掌柜的离开。可是没一会，掌柜的又哭丧着脸下来了。 “向大人，您快跟小的出去看看吧。” “这、我们协助官府办案那是理所应当的，可是现在那些老百姓不知道情况，都以为是我们酒楼杀人藏尸，他们现在都在朝我们酒楼扔臭鸡蛋呢！” “什么？！” 向荣也很惊讶。 “这个——” 他是很想上去的，可还是下意识去看崔郢。 崔郢：“向大人去吧，酒楼无辜，向大人还要帮掌柜的说清楚才是。” 掌柜的一脸的焦急。 上去的时候，他恨不得拎着向荣走。 外面，人越来越多。 “这酒楼别开了，赶紧关门！” “上次我来这里吃饭，那个烧鸡都是凉的，赔我钱！” 听着这些叫骂声，掌柜的心里苦。 这算不算是受伤的总是他？ 本来酒楼的生意就不好，现在又出了这种事，大家根本不问什么原因，就把罪名安在了酒楼上，还有那个烧鸡是凉的……那是椒麻鸡，本来就是凉拌的，什么烧鸡！ “都安静一下！” 向荣出来后，轻咳一声，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站在掌柜的前面。 张丘的百姓还是都认识向荣的。 因为向荣的出现，大家真的安静了不少，不过还是有大胆的问向荣：“向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酒楼，是不是黑店？向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大家都听我说。” “是，你们刚刚看到的那些受害者，都是从酒楼的地窖里发现的，但这件事和酒楼没有关系，掌柜的是无辜的，这些事和他没关系，而且是他协助官府办案，积极配合，所以才能这么快找到受害者。” “真的假的？向大人，不会是掌柜的给你好处了吧？” “什么好处！你们胡说什么呢，本官是那样的人吗？” “啧啧，大人，三年前你把那位姑娘带回家的时候，怎么没说是不是这样的人呢？” “向大人，你自己都做过什么，难道心里不知道吗？现在这酒楼……怕是和你有勾结吧？不然为什么刘师爷本来也在查这个案子，现在却突然把他关起来了？” 向荣被问的眼皮子直跳。 “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刘大奇自己做了什么，他心里清楚，而且也不是本官把他关起来的，是他隐瞒案子的线索，耽误查案，是王妃下令将他关起来的。” 向荣气呼呼的道。 但那故意说出刘大奇的人，根本就是刘大奇买通了的，听到向荣的话，哼笑一声：“向大人，这晋王妃就是你请来的，谁知道你们有什么关系，说不定晋王妃就是被你蒙骗了！” “你——” 向荣就算是再傻也能看出来，这人分明是故意的，挑了这个时候，来拆自己的台。 “没想到那刘大奇已经被关起来了，还能折腾。” “来人呐，还不给我把这个人抓起来，他随口污蔑本官，该当何罪！” 向荣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雷霆手段，杀鸡儆猴。 原本对向荣没有什么敬畏，也想跟着起哄的那些，瞬间没有声音了。 “还有谁质疑本官的，都尽管说，本官请你们和刘师爷一起，等到案子结束后，咱们再一块细细分说。” 向荣放眼望去。 那些百姓都不吭声了。 他冷哼一声。 “本官和刘师爷的事，和这次的案子没有关系，现在之所以在这里找到受害者，那是因为二十年前，这里曾经是用来做表演折子戏的地方，而就在酒楼现在的地窖下面，凶手藏了这些被抬出来的受害者。” “那向大人，凶手到底是谁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这都抬出去多少人了，这也太吓人了吧。” “向大人，王妃不是来帮咱们查案的吗，王妃呢？我们也想拜见王妃娘娘！” “是啊，王妃娘娘不在吗？” 这些百姓……的脑回路，向荣也是服气的。 “行了，都别在这嚷嚷了，王妃正在追查凶手呢，你们要是吃饱了没事干，就老实在家里待着，别出来瞎打听，尤其是前两日我们张贴的告示上面提到的，如果你觉得自己和这个外形差不多，就警惕点，说不定你就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不会吧！” “我就是杀猪的，那上面说凶手专门找屠夫下手！” “你有杀猪刀，害怕那玩意？要是谁敢碰你，那你就一刀下去，保准就是厉鬼也得老实了！” “对，你说的没错……向大人，正当防卫，应该不犯法的，要是那凶手真的找上我，我给他一刀，有没有什么奖励？” “你还巴不得凶手找到你是吧！” 向荣瞪向说话的人。 崔郢那边已经差不多了，崔郢和王骗子都从地窖上来，两人一出来，就听到向荣和那屠夫的对话，王骗子直接笑出了声，而崔郢则是轻摇了摇头。 “向大人。” 崔郢走了过来。 “时候不早了，和大家解释清楚，就让百姓都回家吧。” “这里是案发现场之一，这么多人在这里，很容易出现什么纰漏。” “哎哎哎，好好好。” 向荣看向那些人。 “都听到了没有，没事的赶紧回家去，别在这瞎搀和。” “刚刚扔臭鸡蛋的，明天都自觉点，给掌柜的赔银子来，这事和酒楼没关系！” 第七百九十六章 舞台 掌柜的在旁边是苦不堪言。 本来想让向荣出来帮忙澄清，可是看现在这状况，不仅没有解决第一个事，怎么看都像是还把自己给搞进去了……现在向大人说让砸臭鸡蛋的明天来赔钱，他怎么觉得这么悬呢？ “向大人，您看这也算是案发现场了，小人这酒馆是不是不能开了，若是这地方官府征用了？那是不是可以折价补贴？” 掌柜的想要把本捞回来，再换个地方做生意，这里他是真的不想要了。 向荣马上摇头：“不用了，没有那么严重，再说了，现场是地窖，和你前面的酒楼也没啥关系。” “可是——” “行了，你放心，回头本官多来你这里几次，肯定不会耽误你生意的。” 向荣以为自己是在好心帮掌柜的，可是掌柜的听了，只想哭。 “向大人，不——” 不等他说完，向荣就拍拍手走了。 掌柜的站在风中石化。 真的不用了啊大人，若是您多来几次，怕是我这酒楼就真的没活路了吧？ 再说这些受害者，还有气息的都送到了府衙，已经召集了全城十几个大夫在府衙待命，由张清带头实施抢救，而大夫判断已经失去了气息的，则交给了琪儿，由琪儿验尸进行检查。 府衙里一时间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等向荣和崔郢回来的时候，谢明欢他们也刚好回来，两拨人马在门口相遇。 “王妃。” “崔大哥，你们那边如何？” “找到了一些受害者。” “是吗？我们在别院也查到了受害者……只是这凶手到底藏在哪里呢？” 谢明欢看向崔郢，两人俱是明白彼此心中此时担心的事。 崔郢沉吟了一番：“地图在哪里？” 向荣在后面忙道：“来人，快去取地图。” 等地图送上来后，崔郢摊开地图，众人对着地图重新分析。 “凶手在别院藏的应该都是失败的，别院有一条地下通道，应该是直通抛尸现场的，那么酒楼里面藏的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如果酒楼是成功的，那说明离他最后想要表演的地方不远了。” “不对啊师姐，那个齐老爷之前说，张闻让他们今年还继续找他，他会不会是想要把这些人都运到山里面去？还在去年出事的那里演？” “酒楼里一般晚上都会清理厨房的残余，这些垃圾都是扔到哪里去？” “他把这些制成的‘道具’藏在酒楼，会不会就是为了借酒楼的马车，将他们都运出去？” 齐盛突然开口。 拓跋尔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 “师姐，肯定是这样的！” “我觉得他肯定是想在山里做这件事。” 谢明欢没有马上下定论，而是等着崔郢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后，才问道：“崔大哥，你怎么看？” 崔郢：“我觉得不是山里。” 拓跋尔：“为什么啊崔大哥！” “从证据，还有咱们揣测的，他想要做的事来看，山里就是他产生执念的开始啊？” “去年表演导致他的孩子出事，从而让他开始……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而且，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谬论，那就是十八厉鬼这场戏难道真的有这么邪门吗？邪门到真的可以招鬼的报复？如果按照我们正常的逻辑来看，根本不可能招来鬼，那你们说，当时演戏的时候为什么会出事？” 所有人都被问住了。 尤其是拓跋尔，脸上的表情尤其精彩。他先是纳闷，后面是不解，再之后是震惊，半天，他看着崔郢，讷讷地问：“崔、崔大哥，你的意思不会是说，去年那个小助手出事也不简单吧？总不能是张闻对他下的手吧？那不是他亲儿子吗？” 崔郢：“有时候真相往往不可思议，但只要你除去一切可能，那么最不可能的那个，它就是事实。” “崔兄，齐老爷当时说的那些我也听到了，他说确实有妖风啊，这妖风又该怎么解释？” “雨露风霜，这些虽然有规律可循，但有时候也会受地形的影响，如果按照现在的思路来看，很可能他们选的山中那个祭祀的地址就是一个风口，山上的风刚好席卷下来，而凶手可能也正是就着这股风，来掩盖自己犯罪的事实。” “难道说凶手是早就对那个小助手下手了？” 齐盛倒吸了一口冷气。 谢明欢方才一直沉默，现在开口道。 “崔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那个小助手很可能是他的第一个实验品，后来又刚好借助风口的强风，让他顺利将小助手的死加以掩盖，而且那股强风，在他看来，就是他实验有了效果的证明，所以他觉得自己成功了，现在开始不满足于一个，而是想要把所有的都变成真人的？” “是。” 崔郢肯定了谢明欢的猜测。 “这、这是个疯子啊。” “疯的彻底，也不知道那个张婶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想要撕了他。” “那崔大哥，现在这个张闻到底应该在哪？” “凶手做这一切应该都有一个终极的目标，我觉得是他是想要超越张大家，就是二十年前那位真正的折子戏的手艺师父。” “这张闻是吴家当初送去张家的细作，后来张家被毁了，张家的手艺就落到吴家了，吴家的子弟肯定不会做这个，那应该就是交给手底下的人做，而这个张闻就是很好的选择，吴家要张家的这门手艺是为了当初讨好末帝，现在吴家不在了，末帝也不在了，可是张闻却还在执着这件事……可见是已经走火入魔了。”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向荣在旁边听的震惊。 “王妃，崔公子，那这凶手到底在哪啊？咱们得把他赶紧捉捕归案吧？” “向大人，之前可有查出张家都在什么地方表演过这出折子戏？” “就在咱们的城楼上面，当时的郡守请他做过新年祭祀。” “别的官方的记载就没有了。” “那就去城楼。” 崔郢肯定的道。 “凶手十有八九就在城楼了。” “好，我这就带人过去。” 齐盛应声，转身就往外走。 谢明欢：“齐盛，尽量留活口，有些事咱们还要再问问。” 第七百九十七章 幻想 这是一处很破败的戏台。 两边柱子上之前雕刻的画已经模糊不堪了，台子下面甚至还有胆子大的老鼠走来走去，地上有很多杂乱的垃圾，其中有那么零星几颗发霉的花生米或是瓜子。老鼠们翻弄着垃圾，把一切能吃的都抱走。 而就在台子上面，左右两侧的幕布后面，时不时有声音传出来。 “还差一个，就差一个了，不要着急，你们都有机会的。”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表演了。” “最后那个……最后那个……” 一个消瘦、脸色过分苍白的男人，在后台走来走去，而后台的每一个铜镜面前，都被摆放着一个画好妆的人，他们郝然就是十八厉鬼的模样，一共十八个铜镜，可是还缺一个…… 男人走来走去，目光在这些被摆放的，还有一丝生气的人身上流连，其中有一个女人，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她想要大喊，想要尖叫，可是却全身无力，甚至就连清醒的意识都在不断的流失。 “还不够，还不够。” “还需要一个。” 男人突然狠狠地揉自己的头，在原地暴躁的打转。 另一个铜镜面前坐着的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正在努力挪动自己的双手，可是他们已经被关了好几天了，身体过分虚弱，一点力气都没有，结果在他努力挪动下，竟然是直接往后面摔了过去。 重重的摔倒声打破了男人的思考。 他看过去，恶狠狠地瞪着那倒在地上的男人。 “嘘！” 突然，他的表情发生了古怪又狰狞的变化，就好像是被什么从内里控制了一般，他将男人扶了起来，重新绑了双手双脚，甚至还拿起桌子上的胭脂，重新给他上妆…… “唔……放、放过我……” 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费尽力气，总算说出了几个字，可是声音很微弱，根本没有引起那瘦弱男人的注意。 “很好。” “完美。” “不要动了哦。” 男人满意地审视着自己的作品。 而也是这时，官兵正在悄悄包围这片区域。 齐盛、拓跋尔、向荣，都一脸严肃，严阵以待。 反倒是走在最前面的谢明欢和崔郢，两人神色很轻松。 “崔大哥，走吧？” “嗯。” 两人率先从旁边的台阶往上爬，而楼上面的男子，对下面发生的这些全然无知，他欣赏着自己的作品，陷入了陶醉的状态。 “可以开始了。” 他轻声说着。 有风吹过，好像是在附和他。 然后，当他开始按照既定的流程来喊叫那些准备就绪的道具时，终于再次想起了之前让他暴躁的那个问题，还差一个！ 男人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这一次，他直接从旁边一个木筐里抽出一把斧头，拎着斧头往外冲。正好和谢明欢等人迎面撞上。 “站住！” “他可以！” 谢明欢身后的齐盛大喝一声，马上护到了谢明欢身前，而张闻不仅没有意识到他们是官差，目光更是在崔郢身上看来看去。 “就是你了。” “你跟我走。” 他拎着斧头，竟然是伸手就要拉走崔郢。 “你是张闻吧？” 拓跋尔冲过来，拉了崔郢一把。 “你现在已经被我们包围了，还不赶快束手就擒！” 张闻像是听不到拓跋尔的话一般，他的目光焦在崔郢身上。 “真完美。” “你就是我想要的那个……断脚书生，真的太完美了。” 张闻自动忽略了其他人，目光只放在崔郢身上。 崔郢微微皱眉：“你想要我跟你去？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张闻见崔郢答应，笑了笑：“你问。” 崔郢：“你要我去做什么？” 张闻：“去做断脚书生，跳舞，唱戏。” 崔郢：“什么是断脚书生？和谁跳舞？” 张闻：“和其他人，她们都在等你，就差你了，快来。” 崔郢：“那你是叫张闻吗？你呢？你又是做什么的？” 张闻有点不耐烦了，但是他又担心崔郢不跟他去，手里的斧头在地上刺啦刺啦划了两下：“我、我是指挥你们的，你们都听我指挥，你们都听我的。” “快跟我走，要来不及了，就差你了。” “崔大哥，你别吓我啊，这家伙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崔大哥——” “无事……我想看看他的执念、幻想到底是什么。而且里面应该还有受害人，如果那些人还活着，我们应该尽最大的努力把他们救出去。” “好吧，那崔大哥，你小心点。” 崔郢跟在张闻身后，一直在和他说话分解他的注意力。 “这里只有你自己吗？” “一会要跳什么舞？” “你拿着斧头做什么？”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张闻走在前面，除了时不时扭过头来看看崔郢还在不在外，并不回答，确切的说，应该是他不会回答，这些问题在他的脑海中，很难被完全的理解出来。 “救、救命！” 崔郢进去的刹那，那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又有人发出了微弱的呼叫声。 可是这一道声音刚刚发出，就见消瘦的男人，也就是张闻看都不看就拎着斧头冲了过去。 “不许说话！”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说话！” 他手里的斧头，吓坏了那挣扎着叫出声的女人。 崔郢的眸光暗了暗，上前两步。 “张闻，你还想演戏吗？” “还想得到吴家的认可吗？” “又或者……你还想去给最尊贵的人演戏吗？” “想！我想，我每天做梦都在想！” 面对崔郢的质问，张闻激动起来。 “我这辈子唯一的使命就是这件事，可是一直不行，一直不行，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没办法，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你们、你们都不能给我掉链子，如果我没有成功，那你们都别想活着了！” 张闻一会哭，一会怒吼。 “你没有成功，不一定是你学艺不精，也有可能是吴家早就不复以前的繁荣了，而且这前秦都已经变天了，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想演给谁看呢？那个可以给你加官的前秦末帝可是已经不在了。” “还是你根本就是一步错步步错，现在把这当做一个借口，来让你逃避自己犯下的错？” 第七百九十八章 自断双脚 “错？” “我没错！” 张闻好像听不得这样的质问。 “我什么都没做，我都是为了挣钱，为了扬名，为了不让这门手艺失传，我哪里错了？” “你错的还少吗？” 崔郢淡声道。 “当年被吴家送去张家做仆人，造谣张家杀人养鬼，害了张家十几口人命，难道不是你做的吗？虽然是吴家指使你的，但你也做的没有什么后怕的吧？” “是张家的富贵让你心动？还是张家的本事让你觊觎？” 崔郢问到了张闻的痛脚上。 “你闭嘴！别说了！” 张闻手里的斧头刚就被他放在了地上，早就被崔郢暗暗挪到了别处，所以现在他只能用一双干枯的，却又浸满了血色的手来指着崔郢：“你闭嘴！我比谁都厉害，我才是最有天赋的那个，我才是真正的张大家，他们算什么？” “开什么玩笑，你算什么？” 已经悄悄摸进来，听到了全过程的拓跋尔听不下去了。 “你只是吴家送去张家的仆人而已，总不会是你以为自己也姓张，所以就觉得那折子戏的手艺，也可以传给你吧？就算是你想要学，那你也应该有点做弟子的觉悟吧？有你这样杀人家全家的弟子吗？” “我就纳闷了，你说你的脑袋是怎么想的？你这么相信这个折子戏能成真，能招来厉鬼，难道你就不怕招来的是张家那些被你害死的厉鬼？你不害怕吗？还有你的儿子……你就不怕你儿子来带你走吗？” “哈哈哈哈，你们懂什么！” 张闻大笑一声。 “控制十八厉鬼的才是有话语权的那个，你们还真以为这十八厉鬼是给厉鬼演戏的吗？不，他们是用来驾驭真正的十八厉鬼的，当年我在张家，全都偷听到了，那张大家凭什么那么有钱，就连郡守都对他礼让有加，还不是因为他会这一手，因为他能驾驭真正的厉鬼，所有人都害怕他，所以大家什么好事都会想着他！” “同样都是姓张的，往上细数，不都是一个祖先的吗？凭什么他能拥有这样的本事，我就不能？我就偷偷练啊，而且我练的比他好，他不敢用人下手，我敢啊！” 拓跋尔心中一动：“我去，当年出事的那几个仆人，不会也是你杀的吧？” 就是我杀的，怎样？ 张闻一脸不在意，甚至还有几分轻蔑。 “他明明知道，用活人能够操纵更厉害的鬼，甚至说不定能招来十殿阎罗，他却不敢用，那我就来帮帮他好了。” “那吴家野心不小，想要用这个法子把末帝给换了，换上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傀儡，逼着张大家帮忙，张大家死活不同意，所以就便宜了我啊。我自告奋勇，我说我也可以学，我能学会的，而且我会比他更厉害！” “疯子。” 拓跋尔无语的摇头。 这张闻根本就已经疯了，也不知道张婶是怎么看上他的。 “就算其他人你下手了，但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连你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那是给他一种全新的生活，让他永生不好吗？让他超越肉体，再也不畏惧死亡不好吗？” “他根本就是被你害死了，什么永生，什么不畏惧死亡，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了，这天底下就没有他了！” 拓跋尔都想上去把他打醒了。 崔郢：“张闻，你是想在这里演一场戏吗？” “用这些人？” “你想用这场戏做什么？” 张闻呵呵一笑：“当然是彻底凌驾于你们这些凡人了，我要彻底控制所有的鬼怪，以后十殿阎罗也要听我的！我要谁三更死，谁就不能拖到半夜！” “你在做梦！” 谢明欢的声音清冷。 她看向崔郢：“崔大哥，还是先救人吧。” 齐盛已经朝张闻走了过去，就差一把将他擒住。 张闻也发现了周围多出来的人，当他看到有人要带走他的道具时，他突然尖叫一声，发了疯一样，直接抢了齐盛手里的剑，齐盛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张闻拿着剑乱砍一通，等逼退了众人后，他竟是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 “那个书生，你过来。” 他朝崔郢招手。 崔郢皱眉，并没有动。 张闻还在喊：“过来啊，不想让这些人陪你一起死，就给我过来！” 崔郢依旧没有动作，怜悯地看着张闻：“你已经失败了，十八厉鬼你没有凑齐，今天这场戏你演不了了。” 说完，崔郢往后退了两步。 “救人！” 伴随着崔郢的话落，原本被张闻吓退的官差又凑了上来，这次要比上一次严肃厉害的多。 “不，你们都别动！” “马上就要开始了。” 张闻看着那些人动自己的道具，瞬间狂躁了起来。 他拿着长剑，齐盛一时半会不能近身，竟是让他逃窜了出去，然后留在外面的向荣，刚好就看到拿着长剑冲出来的张闻，只见他在台子上拉扯着那些垂下来的绳子，很快，幕布降下来，幕布后面更是多了很多大小形状不一的身影，再之后，张闻竟是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之色，直接拿着剑朝自己的双脚砍去。 他竟然为了把最后这一场演完，直接砍了自己的双脚，把自己当做了最后一个道具替补进去。 鲜血，喷射洒满了整个台子。 向荣两眼发晕，只觉得背后一凉，就要晕过去，还是方捕头及时扶住了他。 “向大人，您可不能这时候晕啊。” “王妃还在里面呢，咱们得保证王妃的安全。” “对对对！” 向荣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王妃！” 而跟出来的齐盛，也被张闻这一手弄得有点害怕。 “你、你这是做什么！” 这一次，张闻根本就没办法在动，他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像是在表演着什么，腿上的血流个不停，本来就苍白的脸，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的变成了青色。 “张闻！” “该死的！” 齐盛走过去，捡起了自己的剑，连忙高声招呼。 “快去找个大夫！” 可是等大夫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张闻失血过多，就这样保持着最后他想要的那种状态，在台子上彻底的走了。 第八百章 呕吐 张婶最后还是被方捕头带走了。 让张丘百姓惶惶不安的案子宣告结束，而当大家看到张贴出来的告示上面，解释的清清楚楚的案情后，所有人的疑虑都终于消除了。 “原来是竟是这样。” “吴家当初都那么富贵了，竟然还觊觎人家的东西，结果末帝根本没这个命看这种玩意就翘辫子了，到最后兜兜转转，竟然落到了那个仆人手里，亏得咱们大家当初一直以为那仆人大义，没想到都是小混蛋。” “我还记得张家当时演的那几出戏，是真的好啊，满堂喝彩，而且有张大家每年在祭祀上的这场戏，咱们张丘的年景也是一年比一年好，怪不得现在这么差，原来都是因为有这些混蛋作祟。” “现在好了，晋王妃抓到了凶手，我可以让我儿子他们赶紧回来了，还是家里好，在外面飘着，也没有什么手艺，能干什么啊？” “对对对，我也要让我女儿女婿回来。” 大家议论纷纷，和之前相比，脸上不再是惶恐和疑惑，反而带着几分舒畅和轻松。 而谢明欢等人，则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向荣一脸忐忑的来向谢明欢请罪。 他熬夜写好了请罪折子，也做好了不做这个郡守的准备。 “王妃，当年的事都是下官的错，下官不否认，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下官诚心悔改，愿意让贤，张丘郡守应该留给有真本事的人来做，也好带领张丘百姓过上好生活。” 谢明欢似笑非笑地看着向荣。 只见他脸上虽然有紧张，有难过，但也很真诚，是真的做好了不做这郡守的准备。 “向大人，之前本妃和你说的善堂的事，你想的怎么样的？” “啊？” 向荣有点不在状态，怎么就说起善堂的事了。 “这个，下官前几日做了一个简单的计划，已经都整理好了，只待新郡守过来，到时候再加以丰富就好了。” “向大人，人谁无过，当年的事，本妃会如实和王爷说清楚，念在你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那女子也主动离开，如今已经嫁人生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本妃做主，罚你一年俸禄，将这些俸禄交给铁子村的村民，算是你之前乱施政令的补偿。” “王妃——” 向荣有点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留住这个郡守的位置。 之前刘大奇做出那些事，把自己的老底揭了个遍，再加上在酒楼的时候，那些百姓好像对自己也很失望，向荣自责了很多天，这些年，他确实没有为百姓做过什么天大的事，但却也还觉得自己没有鱼肉百姓，最多也就是无功无过……被百姓真的质疑后，向荣是有点心灰意冷的，再加上自己做的错事都被王妃知道了，他以为怕是最好的结果就是告老还乡了。 “谢王妃。” “谢谢王妃！” “向大人，犯了错误，就去弥补，想要一走了之，岂不是逃避？我看那铁子村现在并不算是一个健全的村子，希望经过这次的事，你能够带领铁子村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是，是，下官一定竭尽所能，一定会为张丘所有的百姓排忧解难，一定会做个好郡守。” “嗯，本妃相信向大人。” 谢明欢微微一笑。 “向大人，北地如今和前秦时候不同，之前你只守成，也算是明智之举，但现在北地百废待兴，希望你能够细想想当年科举考试时的宏图壮志，给自己也给张丘一个更好的未来。” “是！” 向荣被谢明欢的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 是啊，当年他读书，重重科考，最后做官，为的不就是能做出一番政绩吗？可是最后却迷失在了忐忑和不安中…… “至于刘师爷，你有什么打算吗？” 谢明欢又问。 向荣有些为难，他以前对刘师爷有多看重，现在就有多伤心。只是这几日忙着案子，还有自我检讨，向荣倒是真没想过要怎么对付刘师爷，毕竟他以为自己可能也就是这几天的郡守了，也没有权力在惩治刘师爷……现在，面对谢明欢的问题，向荣犹豫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 “刘师爷虽然没有什么明面的大错，但他能够从几年前就暗中对你设计，这次又故意利用案情，想要本妃对付你……心思过分阴险了些，这样吧，既然你没有想好怎么惩治他，不如先将他关上一年再说，这一年里，你可以再调查调查，看看他还有没有其他罪行。” “下官谨遵王妃吩咐。” 向荣马上应了下来。 谢明欢点点头，见已经没有什么事了，方才起身。 “出来了不少日子，也该回去了。” “向大人，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写折子递上来。” “是，下官代张丘的百姓再次感谢王妃。” 三日后。 熟悉的盛德街头，谢明欢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看了看，原本在路上疲惫的心情也缓和了许多。 “王妃，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咱们就到王府了。” “也不知道小世子这几日如何了。” “哲儿肯定又长胖了，不过我又走了好几天，也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识我。” 谢明欢笑着和琪儿在马车里说话。 而外面，同样一架马车却急匆匆的从另一条路上冲出来，越过谢明欢她们的马车，先一步赶到了王府。 “快，快开门。” 下车的人一脸焦急。 而怀里还抱着一个面色有些憔悴的女子。 “魏、魏王？” 刚好碰上明公公送人出来，很快认出了魏王。 “魏王，您、您和王妃不是出海去了吗？怎么？” “慕容她生病了，上船后没多久，便呕吐不止，船上没有大夫，我们只能折返回来了。” “王太医还在吗？请他帮忙看看！” “在，在，王妃，您先进来，奴才这就去请王太医。” 不一会，不仅王太医，还有晋王也闻信过来了。 于是，等谢明欢一行人回府的时候，难得的受到了冷遇。 “王爷怎么没出来？” “难道是不在府上？” 琪儿有些奇怪。 谢明欢倒是没有多想，只吩咐道：“先进去吧。” 第八百零一章 有喜 等众人进府后，很快就发现府中下人很是慌乱，急匆匆的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过来过来！” 琪儿拦住了一个端着热水急匆匆要赶去后院的人。 “怎么回事啊？” “王、王妃？” 那人一看清是谢明欢，吓了一跳，想要跪下见礼，可是手里端着的热水又差点洒了。 “行了，起来吧，府里出什么事了？” 谢明欢又问了一遍。 “哦，是、是魏王殿下还有魏王妃来了，魏王妃生病了，王太医正在诊脉，说是让准备些热水。” “魏王？” “大哥大嫂？” 谢明欢有些诧异，他们不是出海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说是魏王妃身体不适，所以便又回来了。” “很严重吗？” “这……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好了，你先过去吧。” 谢明欢摆摆手放小丫鬟离开。 “琪儿，咱们先回去洗漱，一会也过去看看。” “是。” 等晋王听说谢明欢回来的事时，谢明欢已经洗漱完，正往魏王这边赶，两人在路上相遇。 “明欢。” 晋王看到谢明欢，眼前一亮。 谢明欢朝他笑了笑：“王爷。” “抱歉，本来应该去接你的，大哥他们突然回来，耽误了。” “没事，大嫂怎么回事啊？” 谢明欢有些担忧。 晋王笑了笑：“是喜事，有身孕了。” 谢明欢惊讶地看向他：“真的？可是……喜脉的话，他们从码头一路过来，难道其他的大夫没有诊出来吗？我听说大哥来的时候很着急？” 晋王脸上原本的笑意淡了几分。 “王太医说是被下了药，所以一般的大夫诊不出来，应该是在洛阳的时候就中招了，这种药怀孕之前都没有什么反应，怀孕之后会隐藏脉象，并且会对胎儿产生影响。” “这……难道也是四皇子他们做的？” “当初看大哥不顺眼的人太多了，具体是谁还不好说。” 晋王牵着谢明欢的手，重新回去。 魏王一直守在床边，此时慕容刚刚喝了药，脸色恢复了几分，睡着了。 “大哥。” 谢明欢朝魏王点点头。 魏王看向她：“王妃回来了？” 晋王则看向王太医：“王太医，大嫂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吧？” 王太医：“放心吧，若是再耽误半个月，怕是一切都晚了，现在还好，这种隐私手段，老夫见的多了，没事。” 众人松了口气。 谢明欢上前看了看慕容：“大哥，放心吧，没事的。” 魏王：“多谢你们了。” 谢明欢和晋王夫妻俩没有再多留，又叮嘱了下人几句，便离开了。 回到正院，奶娘已经抱着哲儿过来等着了，一见到谢明欢和晋王走进来，马上小声告诉着哲儿：“小世子，快看，是王爷和王妃回来了，父王还有母妃……” 哲儿还听不懂这些，但看到谢明欢，他还是本能的有一股熟悉感。等谢明欢笑着走过来，伸手把他接过去抱在怀里的时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都让他感受温馨。 “哲儿，又胖了是不是，长大了。” “还记得母妃吗？” 谢明欢和晋王抱着哲儿进了屋子，打发奶娘回去休息，没有叫人伺候。 晋王冷眼看着霸占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的怀抱的臭小子，心里很不爽：“明欢，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哪里知道你走了没走。” “呀呀呀……” 像是要反驳晋王的话一般，哲儿突然伸手握成小拳头，朝着晋王挥了过去。 谢明欢笑而不语。 晋王气呼呼的和小家伙瞪眼。 “王爷，我看大哥大嫂一时半会是出不了海了，他们回盛德时，还要给洛阳去信吧？” “嗯，既然回来了，想必父皇还会有其他安排。” “就怕大哥不愿意，尤其是大嫂这还有之前在洛阳中的狠手，想要让他们再去洛阳，有点难。” “那就留在北地好了，你之前不是说培养人什么的吗，回头问问看，我倒是觉得他们俩还不错。” “大哥大嫂吗？” “嗯，一个有功夫，一个有脑子，总要干点有用的事吧。” “倒也是个好主意，那回头等大嫂身体好了，问问他们。不过眼下，也只能先留在这里养胎了。” “这事没完，二哥那里肯定要给个说法，洛阳……哼，怕是又要有好戏看了。” “他们也不看看天底下民不聊生的地方还有多少，真以为如今是河清海晏，天下天平了吗？要我说，就应该把他们都排出来，不要给特权，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百姓的不容易。” “身份在那摆着，就算父皇那里不给特权，你当底下那些做官的都是傻子吗？他们照样会把那些蠢货供着的。” “唉。” 谢明欢叹息一声，又和晋王说起了张丘的事。 “那向荣虽然胆子有点小，但是个好官，所以我就做主，让他继续做着这太守了，不过回头若是考察不过关，你再重新安排就是。” “嗯，爱妃既然亲自考验过他了，本王自然相信。” 谢明欢笑眼望着晋王。 晋王干脆将人搂紧了怀里，虽然有点嫌弃那个还在转着大眼睛看人的小家伙，但还是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明欢，真舍不得你。” “每次你一走，本王就感觉这个王府实在没什么意思，北地也实在让人讨厌。” “是吗？我怎么听说，王爷最近很悠闲，还有时间去北武城视察军队？” “……” 该死的！肯定又是齐盛那个家伙。 这些事，齐盛手里管着一些暗中的消息，都知道。肯定是他告诉谢明欢的，晋王心里暗暗决定，明天就把最近堆积的折子都搬去给齐盛，让他好好的干活！ “司马靳。” 谢明欢突然轻喊晋王的名字。 “你看，时间过得真快，咱们到北地转眼就要第二个年。” “是啊，去年这时候，本王才总算是抱得美人归，让你答应成婚呢。” 谢明欢璀璨一笑。 “如今，咱们的哲儿可是都长这么大了呢。” “以后我们就在这里长长久久，再也不分开。” “好。” 谢明欢抱着哲儿，靠在晋王怀里，心中对眼下的生活充满了感激和喜欢。 第八百零二章 养胎 “哲儿，来，到姨姨怀里来。” “大嫂，是伯母。” 谢明欢有些无奈的纠正。 慕容小脸一皱，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对对对，是伯母。” “来，到伯母这来。” 哲儿自顾坐在自己的小毯子上玩，根本不理罗慕容这个陌生的伯母。 罗慕容有些郁闷的坐到了旁边，哀怨地同谢明欢道：“哲儿不喜欢我。” 谢明欢笑看她：“之前咱们在路上分开，哲儿还没有记住你们呢，所以才和你们不亲，再过几日，等他熟悉你了，就好了。” 罗慕容点点头：“希望吧。不过……伯母听着和姨姨完全两个感觉，伯母显得我好老啊！” “谁叫你是大嫂呢。” “唉，明明我和你差不多，结果现在就凭白老了这么多，真是……都怪魏景！” 这话谢明欢可不接，她笑着问起了他们之前出海的事。 “你们在海上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有有有，海上有一种海鸟，真漂亮，通体是白色的羽毛，张开翅膀在海面上飞舞的时候，就好像仙人一般，有一次早上我醒来，外面还弥漫着雾气，那鸟就在雾气中飞舞着，仿若从仙境中来一般，真美。” “若是有机会，也要出海去看看。” 谢明欢不由心生向往。 罗慕容说完这个，便又沮丧了起来。 “唉，其实一上船，我就开始不舒服，除了看看这些海鸟，还真的再没有机会做其他的事，就连中途船停泊在一个小岛上，大家都到岛上去寻各种山珍异兽，我和魏景都没有参与，就下船找了个温暖的地方，坐了半天。” “以后还有机会的，等孩子生下来，你们再去就是了。” “难了。” 罗慕容摇摇头。 “其实我知道，魏大哥他并不是真的想要离开中原，而是之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身世，不过现在，我们有了孩子，想必他会有新的想法吧？” “不过也好，出海什么的也没有在江湖游历有意思，等这小家伙出来了，就带着他去游历名山大川，到时候让魏大哥教他读书，我教他功夫！” “真好。” 谢明欢看着眉眼开怀的罗慕容，心情也跟着舒畅轻松起来。 “大嫂，你们的孩子以后肯定会很幸福。” “嗯，我们会给他满满的爱。” 两人说话间，晋王和魏王也走了过来。 “说什么呢？” 晋王径自走到谢明欢身边坐下，并且还讨厌的随手抽走了哲儿玩的正欢的玩具，哲儿瞬间不开心了，依依呀呀的朝晋王挥手，要他把玩具还回来。 谢明欢恼怒地瞪了晋王一眼。 “王爷，每天欺负一个孩子，你很得意是吗？” “呵呵，这小子，你太惯着他了。” 谢明欢从晋王手里拿过了玩具，递给哲儿，又亲了他一口，轻声哄到：“哲儿乖，不和大坏蛋生气，母妃帮你打他好不好？” 罗慕容和魏景在旁边看着，眼中有羡慕，更有憧憬。魏景的目光很快便落在了罗慕容身上，温柔又缱绻。 “今天还好吧？有没有不舒服？” “没事啦，王太医不是已经说了吗，已经彻底解毒了，现在只要好好养着，我和宝宝都很好，没事的。” “嗯。” 魏景面上带着柔软的笑，但目光深处却有散不开的冷意。 那些敢对他的孩子下手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晋王和谢明欢对望了一眼。 大哥现在怎么想的？ 说是等孩子生下来后，会回洛阳去，至于其他的……还要等二哥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再看。 大哥以前可以万事不计较，但现在为了孩子，肯定不会再忍让了。 早就该这样了，要是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稀里糊涂的保护不住，那我还真的不想要这样的怂包做大哥。 谢明欢瞪了晋王一眼，怎么说话呢，真是的！ “三弟，王妃。” 魏景突然开口。 两人看向他，谢明欢应了一声：“大哥，怎么了？” 魏景：“听崔兄说，你们准备将查案的事推广下去，培养新的人？” 谢明欢心中一动：“是啊，大哥，难道你有兴趣？” 魏景笑了笑：“是，行走天下，侦查那些疑难古怪的案子，也算是我为百姓做的一点事了，若是王妃愿意倾囊相授，在下感激不尽。” 谢明欢：“大哥，快别说这么折煞我的话了，只要大哥想学，我自然不会藏拙。” 罗慕容插话道：“明欢，我也要学，之前咱们还一块合作过呢，虽然我没有帮上什么忙，但我对你们做的那些事很羡慕，现在有机会也成为你们那样的人，我很激动。” 谢明欢笑看她：“你学倒是没关系，只是……现在还是养胎要紧，等你生完孩子再学也不晚。” 罗慕容一听，不免有些哀怨。 她眼巴巴的看了魏景一眼，像是在控诉。 都怪你，害我要晚这么久。 魏景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有我在，我教你。” 晋王看不下去了，哼了一声道：“我说你们，要秀恩爱去别处，不要在这里，本王和明欢不想看。” 谢明欢:“……” 魏景轻笑一声，看向罗慕容。 “走吧，我陪你去走走，坐了一天了，有没有很闷？” 罗慕容在魏景的搀扶下起身。 “还好啦，喝了王太医开的药后，原来的呕吐感也没有了，现在整个人都很清爽。” “那就好，回头咱们一定要好好感谢王太医。” “嗯。” 两人一边说着家常的话，一边走出了院子。 房间里就剩下晋王一家三口。 谢明欢已经起身，坐到了哲儿身边，将哲儿抱进了怀里。 “宝贝，饿了没有？母妃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这臭小子，一天天除了吃就是喝，还会干什么？” 晋王嘴上嫌弃，但却伸手把哲儿拎到了自己怀里。 “走吧。” 他空出另一只手，朝谢明欢伸过去。 “咱们也去散步。” “还当别人不会似得。” 谢明欢笑了笑，到底还是把手放进了他的大手里。 “那不如咱们出去走走，顺便去吃碗馄饨？” “好。” 晋王紧紧握着谢明欢的手，脸上挂着笑。 第八百零三章 意外来信 “齐大哥，你怎么还在书房？有这么忙吗？” 拓跋尔背书出来，准备出门走走，顺便买几本需要的书，结果就看到另外一间书房里，齐盛还埋首在一堆折子中。 齐盛苦着脸抬起头，一脸的心酸。 “你能不要说这种风凉话吗？” 拓跋尔看到齐盛脸上的青色，吓了一跳。 “齐大哥，你这是多久没好好休息了？” “不会自咱们从张丘回来，你就一直在忙吧？” 齐盛心里苦啊。 他深深的感觉的，肯定是自己哪里做的让王爷不满了，这是王爷在故意整自己，可是他却真的想不通，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你说的没错，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这些折子根本看不完，每天都在送来新的，我现在觉得眼前全是金光……” “不是吧！” 拓跋尔赶紧走过来，把折子半开，伸手去拉齐盛。 “齐大哥，你不用这么拼吧？” “走走走，我带你出去走走，回来再说，这些折子又跑不掉，总不能为了看折子，把自己累死吧。” “不了你去吧，要是王爷待会过来，见我偷溜了，怕是折子会更多！” 齐盛痛心疾首。 认命的坐下来，继续看折子。 拓跋尔纠结的看了他一会，最后撸了袖子，在对面坐下，叹息着道：“好吧，看在咱们是好兄弟的份上，齐大哥，我帮你一起看，你说都是需要怎么做？” 齐盛一脸感动，拍了拍堆积的折子。 “就这些折子，咱们要先看一遍，那些只是给王爷请安的，没什么大事的，就全都发回去，要是有重要事情，而且看起来很紧急的，都挑出来，一会就给王爷送去，还有一些，若是你一看就有解决的办法的，就在上面标注上，这样的也分类放，到时候只需要王爷再看一下，只要没什么大问题，王爷就不会再自己动手了，直接按照咱们提出的建议往下发。” “唔，明白了。” 拓跋尔取了笔，沾了墨水，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翻看着奏折，而书房里，也开始不断的响起拓跋尔的惊呼声。 “这种要不要给难民发放粮食的事也要问一问？等回复收到了，那些难民岂不是都饿死了？” “这根本就是故意的吧！这种昏官……王爷看到了，难道不想砍头吗？” “还有这个，又是什么鬼？” 拓跋尔捧着一个折子，调换了顺序，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 “怎么了？” 齐盛抬起头。 拓跋尔直接把折子递给他：“这个是什么字体？我怎么看不懂？” 齐盛接过去一看，也是嘴角抽搐。 “这是清晰总兵的折子，他是草莽出身，不识字，每次他的折子都基本上看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没关系，自从陈浓过去后，陈浓都会再上一道折子，写清楚这位总兵是想和王爷说什么，你看看，他们两个的折子应该是在一起了。” “是吗？” 拓跋尔又拿了两本，但并没有陈浓的。 “没有啊，是不是在你那了？” 齐盛摇摇头：“我这边已经看了一半了，并没有陈浓的折子，一半他们两人的都是在一起的，你再找找，并没有人动这些折子啊，难不成陈浓这次没有递折子过来？” 齐盛微微皱眉，倒是觉得有点蹊跷。 可是两人一直忙活到大晚上，桌子上的折子全都处理完了，也并没有找到陈浓的。虽然后面也有其他的奇葩内容引起了拓跋尔的注意，可陈浓这道不翼而飞的折子，同样让拓跋尔赶到奇怪。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拓跋尔一脸沉思。 齐盛倒是没觉得怎样：“可能是他的折子和王兵的分开了，没事，兴许明天就到了，走吧，总算是把这些都搞定了，这里面是比较着急的，还要给王爷拿过去才行，一起吧？等送完了折子，我请你去喝酒！” 齐盛是真的感激拓跋尔下午的帮忙。 拓跋尔对喝酒没什么兴致：“齐大哥，我酒量不行，还是算了，我还是回去睡觉吧，太困了。” “你也早点休息吧，别喝酒了，你看看你的脸色……太害怕了。” 拓跋尔让齐盛自己照照镜子看看。 齐盛一脸心酸，他太冤了，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正院，齐盛去的时候，晋王和谢明欢刚带着哲儿回来没多久，谢明欢亲自带着哲儿去洗澡了，晋王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王爷。” 晋王微微睁开眼，见是齐盛，轻笑一声。 “怎么，折子都看完了？” “嗯。” 齐盛一脸郁卒，但还是任劳任怨的开始汇报起了正事。 “最近北边好像不是很太平，尤其是东北地区，说是有一股神秘的势力经常偷袭边境。” “嗯，这事我知道，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还有秋收就要开始了，北地今年各地的税收怎么个说法？不少官员都在折子上问呢。” “把那些折子给欧阳庆，让他来处理。” “知道了。” 齐盛又把其他的一些事说完后，站在旁边，看着晋王欲言又止。 “怎么？还有事？” “是……”齐盛本来是想问，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可是话到嘴边，看到晋王那似笑非笑，让人后背一凉的眼神，强烈的求生欲让他选择了放弃，瞬间转移话题，“哦，是这样的，这个月王兵又来折子了，但陈浓的折子没有到。” 晋王微微皱眉，收回了原本戏虐的目光。 手指轻轻敲着旁边的扶手：“那些折子……查一查有没有人动过。” 齐盛脸色微变：“王爷，你不会是怀疑……府中有王兵的人吧？” 晋王轻笑一声：“别看他就是个兵匪子，但手段一点都不少，不然也不可能一直在清西盘踞，陈浓应付他，到底还是有些势单。” “陈浓能做到这样，已经很让人意外了，毕竟一开始……”齐盛话没说完，但大家心里都清楚，陈浓一开始可是被当做罪臣发配去清西的，谁都没想到，他会真的选择和王兵对峙，追随晋王，毕竟陈家当时被折损的也不轻。 “还算有点本事。” “若不是看在他还有点颜色的份上，陈家……本王早就斩草除根了。” 第八百零四章 陈浓之邀 一般人很难找得到,喜欢我们请多多推荐给你的朋友们。 很快，就查出有一个小丫鬟偷偷进过书房，并且拿走了一本折子。 甚至都没有到第二天早上，小丫鬟就被暗中抓了起来，藏起来的折子也很快交代了地方，等那折子找出来后，马上送到了晋王手中。 等晋王看完折子，神色莫名。 旁边，谢明欢哄睡哲儿后便过来了，之前折子的事也已经听说了。 齐盛则是作为第一负责人，一直在跟进这事。 现在，两人都着急的看着晋王。 “王爷，折子上说什么啊？” “是不是清西出什么事了？” 晋王将折子递给齐盛，握着谢明欢的手道。 “事有些蹊跷。” “陈浓没有说王兵到底做了什么，却突然说起了一桩案子，还想请你去清西帮忙查案。” “案子？” 谢明欢有些诧异。 齐盛已经一目十行，将折子上的内容看完了，看完后马上交给了谢明欢。 “这个案子看起来没有什么难度，也不属于疑难案件，陈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从陈浓之前的所做所为来看，这折子应该没有那么简单，而且……若是真的那么简单，王兵也不会动用暗中的人手，想要拦住陈浓的折子。” “这折子上的内容，会不会已经被改了？” 谢明欢看完后，没有先分析折子上的事，反而说起了另一个问题。 “那小丫鬟这么轻易就招供了，并且折子也完好无损……这折子上的案件，看起来也太过简单了些，而且，不知道你们仔细看了没有，这案子，很熟悉，若是我没有分析错的话，应该是从我们之前破获的那些案子中拼凑出来的，又有神鬼的谣言，又是断腿少耳……这其中的元素太过繁杂，根本没办法构成一个完整的案子。” “是吗？” 晋王和齐盛还真的都没有注意这一点。 两人拿了折子，再仔细看了一遍，确实像谢明欢说的那样，案很凌乱，他们之前没有往这方面想，只觉得这个案子乱七八糟，没有什么特殊，现在看来……这折子上的内容，十有**是被换掉了。 “属下再去审那个小丫头！” 齐盛起就要出去。 结果还不等他走出房间，就见明公公一脸难看的走进来。 “王爷，王妃，齐大人，那小丫鬟刚刚服毒自尽了。” “什么？！” 三人俱是皱眉。 看来这王兵的手段不俗，竟然还有后招，就是不知道这小丫鬟是自己早有准备，还是王兵在这里还埋着其他人，是藏得更深的人对她下手了。 “王爷，那现在该怎么办？” “咱们王府要不要再彻查一番？” 晋王摆摆手，并没有把这事看的多严重。 “真正出事的是清西，王府……到底是哪些人在暗中，本王心里有数，就让他们先蹦跶着吧，王兵以为用他们在监视本王，焉不知本王也是在用他们来敷衍王兵。” “若真的有什么严重的事，我想陈浓或许会有两手准备吧？他给王爷每个月送折子的事，是王兵也知道的，陈浓既然敢选择跟王爷破釜沉舟，想必不能只有这点手段。” 谢明欢突然分析道。 齐盛看向晋王，王爷，王妃说的是真的吗？ 晋王挑眉，看向谢明欢的眼中带笑。 “行了，齐盛，你先回去休息吧。” “这两天辛苦了。” 齐盛：“……” 说起这事，他就很哀怨好吗？ 可是他还真已经没有了想要问清楚的勇气，听说可以去休息了，马上告退离开了。 晋王起，牵着谢明欢的手，笑眯眯地往里面走。 “不早了，咱们也休息吧。” “好，我再去看看哲儿——” “看什么，那臭小子睡着了，谁都不知道！还是好好陪着本王吧。” 说完，晋王便将人拦腰抱起。 谢明欢下意识惊呼一声，双手搂住了晋王的脖子。 “司马靳！” 第二，齐盛继续看新来的折子。 晋王也难得到书房办公了。 待到晌午，突然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王爷，密信。” 晋王点点头接过那密信，黑衣人马上消失。 齐盛对这种事早就见惯不惯了，也没有好奇的追问，一般这种密信上的事，不是他们能轻易问的。 晋王看完，将信甩给了齐盛。 “看看吧。” 齐盛怔了一下，从桌子上捡起信来，等看完信上的事，齐盛一脸震惊。 “王、王妃猜中了。” “陈浓真的另有准备！” “可是这事……看起来不好办啊。” “嗯，有点蹊跷。” 陈浓的信上写的竟是军中的事。 他说，这一个多月来，他几次去军中，都只见到王兵以及他边的部分随从，却很少再见到将士训练，问王兵的时候，王兵只说是派他们去别的地方执行任务了。陈浓怀疑其中有问题，所以向晋王禀报，但是陈浓之前派出来的两个信使都在中途就出事了，这让陈浓更加忐忑。 就连这迷信，都是那陈云羽想法子，找了几个愿意帮忙的商人，悄悄掩人耳目送出来的。 “这王兵到底要做什么？” “这还不简单，着急了呗。眼看着北地越来越稳定，若是他再不做点什么，怕是以后都很难有机会了，所以就先试探试探，尤其是本王将陈浓派过去后，王兵也知道本王的意思，这段时间他一直按兵不动，不是就此屈服了，而是在悄悄做准备。” “那咱们是不是也该准备起来了？” “还不用。” 晋王轻笑一声。 “不过是个王兵，还不至于让本王和他兵戎相见，准备准备，也是时候亲自去清西走一趟了。” “王爷，您要亲自去清西？” 晋王看他一眼。 “本王亲自去的地方多了，怎么，清西还去不得了？” “没有，没有，去得去得。” 齐盛呵呵笑了笑。 “那王妃——还去吗？” 晋王挑眉，这还用问？ “当然去了。” “既然王浓的折子上说邀请王妃去破案，那咱们就去帮帮他了。” “……” 齐盛突然有点同那王兵。 不管是晋王，还是王妃，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和这两位作对，怕是没那么容易抽啊。 第八百零五章 遇故人 一般人很难找得到,喜欢我们请多多推荐给你的朋友们。 离开之前，晋王和谢明欢特地找了魏王和罗慕容说话。 “大哥，我和明欢近要去清西一趟，既然你在这，盛德事，还要你帮忙料理一下。” 晋王毫不客气的使唤魏景。 谁叫他白吃白喝还经常在自己面前秀恩呢。 魏景嘴角微抽：“三弟，我没有经验，这种事还是……” 晋王笑着打断了魏王的话：“大哥，你就不要谦虚了，我相信你。” 魏景：“……” 晋王继续说道：“大哥，这次去清西，本王和明欢停留的时间会有点久，府中的事，尤其是哲儿，就拜托给你和大嫂了。” 魏景看向谢明欢：“王妃也要去？” 谢明欢笑着点头：“陈大人说清西最近有桩案子很难办，请我过去看看。” 魏景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最后不得不叹息一声。 “我知道了，你们小心点。” “之前我曾听……他说过，这王兵心狠手辣，手段很多，就是他当年也没有真正收服王兵，你们去清西，万事小心吧。” 谢明欢点点头：“大哥放心吧，我和王爷一起，不会有事的。” 罗慕容羡慕的看着谢明欢，一脸我也想去的模样，最后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握着谢明欢的手道：“一路小心，你放心，哲儿我会帮你看着的，等你回来，还你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就这样，回来没有多久，谢明欢便又离开了。 说起来最愧疚的就是对哲儿了。 坐在马车上，谢明欢和晋王牵着手，叹息一声：“等哲儿长大了，会不会怪咱们？” 晋王轻哼一声：“臭小子，要是敢有这种想法，也别再本王面前晃了，哪去哪去，本王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谢明欢：“……” 她就知道，不该和他说的，他对哲儿的敌意，实在是让人无语。 盛德距离清西路途不短，一路向北，更是每过一个城池，就会发现，气温变化巨大，同时越往北，城中的百姓更以外族人为主，待走到一半时，那些城池中便已经大多都是外族人了。 拓跋尔在这种的城中却没有感受到舒畅，反而有点不舒服。 “师姐，你说我是不是有问题？” “看到那些和我相似的人，我怎么一点都不喜悦呢？而且也不想和他们说话……” “虽然你和他们同根同源，但你自小便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学习的文化，生活习惯也和他们不同，自然和他们有隔阂了。” 拓跋尔挠挠头，有点蔫蔫的，却突然有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 “拓跋尔？真的是你！” 拓跋尔听到喊声，狐疑地转过，就见一个漂亮的姑娘朝他跑过来。 “真的是你！” 拓跋尔看着那姑娘，也是眼前一亮。 “雅朵！是你！” 两个人的抱在了一起。 齐盛在旁边直接吓的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他、他不是和李家小姐有约定吗？这怎么又蹦出来一个漂亮的外族姑娘？ 就是谢明欢都有些诧异，这姑娘眼神清澈，看起来漂亮单纯，只是……她们都不曾见过，也没有听拓跋尔说过。 “雅朵，你家在这里吗？” “不是啦，是我和爹爹又出来卖东西了，要一路向南，这次爹爹说还要去洛阳呢！” “真的吗？” 拓跋尔由衷的为她高兴。 齐盛终于忍不住了，走过来轻咳一声。 “我说，拓跋，你这太不够意思了，认识这么漂亮的姑娘，都不说给我们介绍一下的吗？” “小心……回头我找李姑娘告你的状！” 拓跋尔嘿嘿一笑：“齐大哥，误会，误会，这是雅朵，是咱们上次去洛阳，在路上不是有一次我去逛夜市，遇到的，当时雅朵在卖东西，我们俩相见甚欢，后来还一起相约去吃了一位老婆婆的面呢。” 雅朵并没有因为齐盛的出现而感到害羞，反而好奇地打量着齐盛。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一个汉人男子。 反倒是齐盛感觉到雅朵好奇的目光，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 “雅朵，这是齐盛齐大哥。” “齐大哥好。” 雅朵大大方方的和齐盛打招呼。 反倒是齐盛有些扭捏了，结果刚好被晋王看了闹：“怎么，看上了？不然怎么突然说话轻声细语了？” 齐盛：“……” 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选择追随一个这样的主子？！ “雅朵姑娘，你好。” 齐盛朝雅朵笑了笑。 谢明欢也和晋王走过来了。 “这就是你当时说的那个朋友？” “嗯嗯，雅朵，这是我师姐，你也叫师姐就好了。” “这位……你叫大人就好了。” 拓跋尔对晋王的称呼纠结了半天，只能选个大人。 “师姐！” “大人！” 雅朵落落大方的和几人打招呼。 谢明欢越发喜欢上这个姑娘了。只是可惜了，若是没有李姑娘的话，说不定她和拓跋，也是很好的一对，不过现在看，这位雅朵对拓跋尔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雅朵姑娘，若是无事的话，不如和我们一块吃个饭？” “我们刚到城中，还不知道哪家酒馆的饭菜好吃。” 雅朵一听，马上的推荐了起来。 “啊？你们还没吃饭呀，没事，我来过这里好多次，城里哪家的饭菜好吃我都知道，我带你们去！” “师姐，那我和雅朵在前面带路啊。” 晋王看了齐盛一眼：“齐盛，你也去，他们两个太张扬了，若是出什么事不太好。” 齐盛皱眉，总觉得这个理由奇奇怪怪的。 等齐盛走了后，谢明欢无奈地看向晋王。 “王爷，你想干什么？” “什么都不想干啊！” 晋王一脸无辜。 可是谢明欢并不相信。 “王爷，你不会是想要撮合齐盛和这位雅朵姑娘吧？他们可是才见了一面，而且我也不觉得齐盛对这位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男人看女人，第一眼是什么反应，就能看出来对这个女人有没有想法，你没看到方才齐盛瞬间就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吗？” 谢明欢默默的看着晋王，半响才道：“可是……齐大人的家世，齐家应该不会同意吧？” 晋王耸耸肩：“只要他们真心相，本王可以做媒人，到时候齐家敢不同意！” 谢明欢：“……” 第八百零六章 热络 一般人很难找得到,喜欢我们请多多推荐给你的朋友们。 雅朵带几人找了一家不算特别豪华的酒馆。 “你们别看这里环境不是特很宽敞，但他家的大厨手艺绝佳，而且老板自己酿的葡萄酒更是一绝！” “是吗？” 拓跋尔对雅朵很有信心，上次她带自己去吃的虽然是小摊，但也让他回味无穷。 “师姐，齐大哥，崔大哥，你们放心吧，雅朵就是吃货属，她说好吃，那肯定是真的好吃。” “嗯，我们相信雅朵姑娘。” 谢明欢笑看着雅朵。 就是晋王没有想要撮合她和齐盛的打算，谢明欢对这个明艳开朗的姑娘也很有好感。 “雅朵，你们是从草原来的吗？” “是啊，我和阿爸一路往南边走，专门卖我们自己做的酪的，每年我们都会走这条路，有些喜欢吃我家酪的阿妈姐姐的都算着子等着我们呢。” “师姐，一会回去的时候，从我们摊子上过，我给你带两包。” 雅朵脸上挂着笑。 “好啊，那就谢谢你了。” “没事，没事，这都是小事。” 雅朵并不知道拓跋尔的师姐到底是什么份，对那个妖孽的老爷也没有过多的在意，她天生就是这般，单纯开朗，拉着拓跋尔把店里特色的菜品的点了下来，点完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出门带的钱包好像不太够请他们吃这么多……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小声和拓跋尔说：“拓跋尔，我先回去取个钱啊。” 拓跋尔有点懵：“取钱做什么？” 雅朵眨了眨眼睛：“当然是一会付钱了，我请你们吃饭啊。” 拓跋尔刚放进嘴里的花生米，差点喷出来。 “你请我们吃饭做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而且……” “雅朵姑娘，我们请客。” 齐盛突然开口。 谢明欢若有所思地看了齐盛一眼。 晋王也脸上带着几分笑，看齐盛的目光带着几分调侃。齐盛不是傻子，很快就发现这俩夫妻不太对劲了，只是……他有点奇怪，他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啊。 雅朵本来以为自己是很小声的和拓跋尔在说话，现在齐盛突然开口，让她的小脸瞬间就有点微红了，主要是方才她那么大手一挥点了一堆饭菜，本来是准备用自己的私房钱请客的，结果点完才发现钱没带出来，多尴尬啊。 “我、我……师姐，齐大哥，对不起，我真的是想要请你们的，这样，你们先吃，我回去取一下，很快的。” “雅朵，不用啦，下次你再请我们就好了。” 谢明欢及时拉住了她，脸上带笑。 拓跋尔也跟着附和：“是啊，雅朵，你别想太多，我师姐很有钱的，而且就算我师姐……还有我呢，一顿饭嘛，我还是请的起的。” 在大家的劝说下，雅朵总算是被说服了。 吃饭是最能拉近关系的事了，饭桌上大家吃的满足了，心就会不由自主的放松。 拓跋尔一边吃一边和雅朵说：“真好吃，果然跟着你就是能找到好吃的，这个细粉条用末炒出来，绝了！我还能再配两碗米饭。” 雅朵喝了一点酒，本来就细腻的脸蛋多了几分红润，之前的尴尬早就退去了，这会听到拓跋尔的肯定，雅朵也很高兴。 “是吧。” “当初我找到这里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贿赂了好几个街上的小乞丐！” “小乞丐？” “是啊，在街上乞讨的那些人，最了解那家酒馆的饭菜了，他们一般会吃这些地方剩下的饭菜，自然知道哪家的好吃了。” “唔……你这方法新颖的。” 拓跋尔咽下嘴里的米饭，突然间觉得眼前的饭菜，没有那么香了。 乞丐吃的都是剩下的掺在一起的，也能品尝出味道的好坏？ 谢明欢喝完手里的汤，方才又问起了雅朵的事。 “对了，方才你说今年要去洛阳？” “是啊是啊，师姐，你们去过洛阳，洛阳是不是特别繁华？我从小就听外面来的那些卖货郎说起洛阳多美多好，可是我们的酪卖不到那么远，而且还要赶回家准备第二年的迁徙，所以一直没去成。” “这次还是因为家里大半的牛羊都被买走了，所有爹爹才答应要带我去洛阳看看的。” 雅朵脸上充满了期待。 谢明欢想了想：“洛阳确实很繁华，城里的百姓一般来说生活很富足，不过那里也不是就完全安稳，你们去洛阳玩一玩倒也无妨，不过若是遇上那些气焰嚣张的，尽量不要和他们起争执，洛阳遍地权贵，可能和你擦肩而过的，就是份贵重的人。” 别看谢明欢份如此，但对洛阳却没有特别的喜欢，就像她说的那样，洛阳遍地权贵，稍有不慎，便是一场风波，远不如北地自在。 “恩恩，师姐我知道，我们都是普通牧民，爹爹说就带我去洛阳街上转一转，逛一圈就赶紧离开，还要加紧时间回家去呢。” “嗯，不过只逛上一圈未免太着急了，不如这样，我这——” “我有个妹妹平时最喜欢出门逛街，你到了洛阳，可以先去找她，到时候让她帮忙给你们找个客栈，再带你好好玩玩。” 齐盛突然打断了谢明欢的话，并且把一个玉佩交给雅朵。 “这个给你，到时候你就拿着这个去找她。” 本来还想把雅朵托付给母亲的谢明欢，这回是真的有点吃惊了。 她默默的看向晋王，王爷，你的感觉很敏锐啊。 晋王轻笑一声，在底下握住谢明欢的手。 他那目光，和本王第一次看到你时差不多了多少。 两人笑而不语。 反倒是拓跋尔完全不在状态，竟然诧异地问：“齐大哥，原来你还有个妹妹啊。” 齐盛：“……” 雅朵有些犹豫，她和拓跋尔算是朋友，可和师姐、齐大哥他们才刚刚认识，便要麻烦他妹妹，这不太好吧。 结果拓跋尔帮她把玉佩接下了：“雅朵，你拿着吧，齐大哥在洛阳很厉害的。” 雅朵似懂非懂，收下玉佩后，不由看向齐盛。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半响，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众人只觉得听到一阵刺啦的声音。 第八百零七章 担心 一般人很难找得到,喜欢我们请多多推荐给你的朋友们。 很快，雅朵回过神来，飞快地收回目光，脸上的红晕却更浓了。 “齐大哥，谢谢你的玉佩！” 齐盛也一改平时的机灵，脑袋突然有点不灵光。 半天才嗯了一声：“没事，对了，地址一会我写给你，你们到了洛阳直接去找她就好了。” “嗯嗯，齐大哥，你真是好人。” 好人齐盛想要笑，但脸上的笑却因为各种莫名的未知的复杂绪，显得很是僵硬。 大家吃完后，齐盛结账的时候，从柜台要了纸笔，顺手给妹妹简单写了几句交代了一番，转交给了雅朵。 “给。” 雅朵收起信，和玉佩放在一起，小心翼翼的收好，心里有激动，有忐忑。她没想到自己要去洛阳的愿望竟然能实现的这么顺利。 拓跋尔和齐盛一块送雅朵回去，其他人则回定好的客栈休息。 第二，大家便启程离开了，至于道别，昨晚已经提前说了。而雅朵一大早跟爹爹出摊后，却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摸一摸藏在怀里的玉佩，他们……应该都走了吧。 和拓跋尔的相识，好像把雅朵带进了一个新的世界，可是她也只是在这个世界的门边张望了一番而已。 “雅朵，你今天怎么回事，是昨晚没睡好吗？怎么有气无力的？” “阿爹，我没事，就是昨天碰到一个朋友，但刚见了一面，他们今天就离开了。” “嗨，朋友啊，有缘还会再见的，别担心。” 阿爹的大手揉了揉雅朵的头。 “好啦，你不是说今年想去洛阳吗？咱们把这些卖完，也收拾收拾准备继续往南边去了。” “真的？可是咱们以前不是都在这待半个月的吗，现在才六天吧，就走了？” “嗯昨天我听你大叔说最近路上不太平，好像北边有一伙劫匪一路往这边来呢，咱们早点走，不要和他们碰上。” “有劫匪？！” 雅朵惊呼一声，第一念头想起的却是拓跋尔他们。 他们刚好是往北边去，岂不是要和他们迎头碰上？！ “雅朵？雅朵！” “你这丫头今天怎么像是丢了魂似得！” 雅朵回过神来，抓着阿爹的胳膊。 “阿爹，你说的劫匪是真的吗？他们是从哪条路过来？我昨天的朋友，他们往北边去了，会不会——会不会遇到那些劫匪？阿爹，我得去追他们，我得告诉他们有危险！” “不能去！” 阿爹一把抓住了雅朵。 “你一个小姑娘去什么去，那些劫匪不同寻常，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回去怎么和你阿妈交代？” “你那些朋友是什么人啊？这种时候去北边，是行商的吗？” “这个不知道，他们不少人，但我看着都柔柔弱弱的，我担心他们碰上那些劫匪，到时候——” “等一会出完摊了，咱们去驿站请个人，请他去送信就是了。” “可是驿站的人——” “雅朵！难道你连阿爹的话也不听了是吗？” 面对有些生气的阿爹，雅朵乖乖闭嘴。 可是心里却越想越担心，后来也不等出完摊了，就催着阿爹一块去驿站请人送信。 “他们人不少，都长得很好看，里面有一个年纪最小的是和我一样，外族人，他叫拓跋尔，麻烦你追上他们后，告诉他一声，就说北边有劫匪，让他们小心点，或者暂时先别往前赶路了。” “十两银子。” “什么？！” 雅朵和阿爹全都惊呼出声。 “这么贵？” “你们的口信上也说了，前面很可能遇到劫匪呢，这有危险，我能帮你们去送就不错了，肯定要比平时价位高。” 阿爹有些犹豫，十两银子，那他们今年出来这几个月就白干了。可是雅朵却马上掏出了自己的私房钱，“爹，我这里有六两，你再借我四两好不好，人命关天，我不想他们遇到危险。” “哎，好吧。” 阿爹没有让雅朵出钱，直接自己掏了十两银子。 “善有善报，希望咱们的消息真能帮上他们吧。” 雅朵开心地抱着阿爹的胳膊。 “阿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你放心，等下次再见到他们，我、我把银子给您要回来！” “好了，你爹是非得要这十两银子的人吗，我是怕你真的偷偷跑去自己送信，我看，咱们还是明天就走吧，下午也别出摊了，收拾收拾，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一大早咱们就走。” “啊？爹，不至于吧，咱们现在是在城里，再说了，难道这些劫匪还能猖狂地一直往南边去吗？现在的北地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听说那位晋王很厉害的，对百姓也很好。” “晋王再厉害，若是咱们出事了，难道还能为咱们讨公道吗？雅朵，你忘了吗，咱们的家在草原，严格来说，咱们不是北地的人，更不是晋朝的人。” “……” 雅朵傻眼了。 这、这……最后她恹恹的听阿爹的话，回去收拾摊子去了。 再说那信使，拿了银子，还算靠谱，真的马上骑马出城去报信去了。可是晋王他们一路走的并非全是官路，有时候途径某地，大家一商量，觉得这里以前的百姓生活的不好，不如趁机去看看，就绕道而行了，导致信使直接跑到了他们前面很多也没有找到人。 待到第二，雅朵和阿爹带着行李继续往南边走，却差阳错的和那些已经赶来的劫匪碰上了。 “站住！” “干什么去啊？把上的银子都交出来。” 在劫匪出现的那一刻，阿爹就已经马上挡在了雅朵面前。 “一会找机会赶紧跑。” “阿爹，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雅朵！听话！” 阿爹的心已经沉到谷底了，没想到他们父女俩这次竟然这么倒霉，不是说劫匪还有几才能到吗？怎么会这么快？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和他们拖延时间，找机会让女儿逃走。 “几位大爷，小的是卖酪的，上总共就这点银子，您看……能不能放过我们？” 阿爹直接把上带的银子全都拿出来了，银子没有命重要。 “才二十两？” “这点钱打发要饭的吗？” 劫匪冷笑一声，目光扫向雅朵。 第八百零九章 信使遇害 一般人很难找得到,喜欢我们请多多推荐给你的朋友们。 “拓跋尔，你们没事真的太好了！” 雅朵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他们的不对劲。 “你都不知道，我和阿爹本来还担心你们会遇到劫匪，还找了驿站的信使给你们送信，对了，你们见到信使了吗？” “可是没想到那些劫匪竟然来的那么快，我和阿爹刚离开就遇到了，后来要不是有个好心的姑娘出现，我们怕是……就完了。” “你们遇到劫匪了？” “没事吧！” 不等拓跋尔开口，旁边的齐盛没忍住，问出了声，语气中带着焦急。 这时候拓跋尔总算发现了点问题，他狐疑地看着齐盛，怎么感觉齐大哥比自己还要着急？他的目光在齐盛和雅朵之间转来转去，谢明欢在旁边轻咳一声，打断了拓跋尔的猜测，拉着雅朵的手坐下后，严肃地问她：“雅朵，你说你和你爹找了信使给我们送信？” “是啊，那信使说这趟活有危险，要了我们十两银子呢，你们后来有遇到信使吧？” “信使……倒是遇到了一个，但……” 谢明欢叹息一声，不想把那些血腥的事告诉雅朵。 齐盛和拓跋尔也反应过来，马上说道：“信使已经见到了，你看，我们现在这不是没事吗？对了，你们说后来遇到一个姑娘？是什么姑娘啊？这么厉害？” 雅朵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并没有发现谢明欢的不对劲。 “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和咱们一样都是外族人，不过……她好像和那些劫匪是认识的，但又不像是一伙的，反正很奇怪。” “她和那个坏蛋说了几句，那个坏蛋好像很生气，但又不得不听她的。” 齐盛和拓跋尔听的若有所思。 谢明欢又问雅朵：“那你们现在是要回家吗？不去洛阳了？” 雅朵点点头：“恩，不去了。洛阳就在那反正也跑不了，明年再也可以，但我不能没有爹爹，不能见不到阿妈。” “这觉悟不错嘛。” 拓跋尔也没觉得洛阳有多好，他豪爽的和雅朵道：“明年去也好的，我明年也要再去洛阳，我要去参加科考，到时候等我考中做了官，我亲自带你在洛阳好好的玩一圈，保证让你对洛阳全方位了解！” “你明年也要去洛阳？真的吗？” 雅朵一听很激动，越发觉得今年去不成洛阳好像还是好事。 “不过……你要去参加科考？可是咱们是外族人，可以去考试吗？” 雅朵有些疑惑。 拓跋尔点点头：“外族人怎么了，也没有明文规定，只要有名士，或者夫子举荐就有名额的，这种事很容易的！” 就别说他师父了，其实就是崔郢都有资格写推举信，更不用说他师姐的份了，所以拓跋尔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是好好读书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 雅朵似懂非懂。 “这么说你认识的人应该很厉害喽？” “对了，你们去北边做什么呀？要是你们有时间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草原，我们今年能赶上草原上的新年，你们一起去吧？我们草原上的新年可闹了。” “额，这个……” 要是没有读书考试这个压力的话，或许拓跋尔还会跃跃试，但为了能早点去洛阳见到李月尔，拓跋尔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我们是要去清西，草原太远了，我们还有其他事，怕是去不了。” “雅朵，等你明年再过来的时候，可以去盛德找我们，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洛阳！” 雅朵虽然有点失望，但想到明年还能一起去洛阳，倒也没有太难过。 只是他们的叙旧很快被打断，昨晚就被吓坏了的村长来了，在外面巴巴的想要求见谢明欢等人。 “几位贵人，你们有、有空吗？” “齐盛，你先送雅朵姑娘回去，拓跋，昨天让你去问的事都问的怎么样了？” 谢明欢一本正经，实际上……心思已经被晋王带跑偏了。 晋王支撑着下巴，坐在谢明欢边似笑非笑，任由谢明欢主持场面。 雅朵有些好奇，但不等她问，就被齐盛拉着出去了。 “雅朵，你们一路过来累不累？这里环境不是很好，吃的东西也比较简陋，你们准备待几天？这几天就和我们一块吃吧，我们带了几个做饭的。” “啊，这个我得问问爹爹……不是，你们还带做饭的了？” “还好，他们刚好顺路，就一起走了。” “原来是这样啊。” 雅朵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但等她回到和爹爹暂时借住的人家，见到爹爹后，却被爹爹紧张兮兮的拉着进了屋子，甚至来不及和齐盛挥手告别。 “爹爹，你干什么啊？” “雅朵，你刚刚出去，有没有在村子里听说什么！” “听说什么？爹，你说什么呢？” 阿爹神色严肃，紧紧攥着雅朵的胳膊。 “我刚刚听主人家说，好像村子里也不安稳，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你还记得咱们进村的时候，村头那些血吗？他们说是杀猪流下的，可是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老百姓杀猪，那猪血也是好东西啊，怎么可能让它都在地上流了？” “可能是一不小心弄洒了吧。” “不可能！老百姓才不会干这种事呢，我觉得那十有**不是猪血！” “那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人血吧！” “嘘！” 阿爹突然捂住了雅朵的嘴。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什么话都敢随便说！” “举头三尺有神明，千万不能乱说话，万一那真的是……你现在大大咧咧的说了，晚上说不定就会有脏东西来找咱们！” “爹爹，您怎么还信这些，咱们这些年来来往往，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时候多了去了，不是也什么都没遇到吗？” “这不一样！” 阿爹脸上有浓浓的担忧。 “我这几天心里总是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总感觉有巨大的危险再向我们靠近，闺女，如果再遇到上次那样的事，你一定不能再任了，我让你走，你就要走知道吗？” “爹——你这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 雅朵不想听这么让人难受的话。 “您好好休息，我出去帮大娘做饭，中午给你做饼子怎么样？” 第八百一十章 割喉魔 一般人很难找得到,喜欢我们请多多推荐给你的朋友们。 齐盛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来送信的人。 他和暗卫一块进来，众人见到暗卫俱是心中一阵。 要知道这一路上，暗卫出现的次数，甚至比前面一年出现的都多，可见这次他们面临的对手，也远比以前那些要更难缠。晋王坐直了子，伸手接过消息。 “这是从王兵拦截的人手中抢回来的，是陈浓递出来的消息。” 晋王看完上面的消息，脸色难看起来。 拓跋尔不断地给齐盛使眼色，齐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有没有提前看看信上的内容啊？ 齐盛目不斜视，假装没看到拓跋尔的询问。 谢明欢自然感受到了晋王的绪变化，她挑眉看向对方，怎么了？ 晋王将手中的信件递给谢明欢。 等谢明欢看完，大家也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王兵悄悄放了一个十年前臭名昭著的杀人犯？并且把之前我们查过的案子资料都给对方了一份，现在从清西一路往南，不断的在有和我们之前查过的案子中受害者一模一样的遇害的人出现？” “这个王兵是想做什么？” 谢明欢有些疑惑。 “悄悄放出一个杀人犯，教唆他模仿作案，是向我挑衅？” “如果只是如此，那也太荒唐了些。” 一直没有出声的崔郢突然开口。 并且，他还说起了另一件事。 “说起十年前臭名昭著的杀人犯，我倒是知道一个，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崔大哥，你都知道什么？” 拓跋尔好奇地追问。 崔郢淡声道：“十年前，末帝曾经暗中下令想要清除掉不断到中原生活的外族人，哪怕这些人已经对他俯首称臣，愿意做前秦的子民，但末帝觉得这些人会影响前秦的国运，但他悄悄派出去的人，不仅没有杀掉那些人，反而还全都惨死，每个人的死状……都极其残忍。” “极其残忍是怎么个残忍法？” 拓跋尔好奇。 崔郢看了他一眼，目光深处闪过一抹没有人察觉的深意，这才说道：“据说那些人的头都被敲碎了，头中的血毕现，还有的骨头被敲碎了……死状不一，但这些人最致命的伤口还是割喉。” “杀了末帝派出去的所有人，这些事难道都是那个臭名昭著的杀人犯干的？” 齐盛也不免好奇了起来。 “不错。” “当时末帝手下执行任务的人怕死了这个人，称他为割喉魔，而那些知道末帝想法的外罪人，却视这个人为神，认为他是在保护他们，在各地官员联合起来想要把这个杀人犯抓起来的时候，那些外族人自发联合起来保护他。” “还有这种事？那后来他是怎么被抓到的呢？” “是被江湖中人抓到的，听说是那人杀光了末帝派去的人后，控制不了自己，开始残害无辜人，当时北地江湖中几十位侠客聚到了一起，最终将此人抓获，但按照我对当年的事知道的况看，这杀人犯并没有被关在官府中，而是被那些江湖侠客带走了……如果真的是他，王兵又是怎么找到他的？” “崔大哥，你说了这么多，这个杀人犯当初既然是要保护外族人，那他应该是个外族人吧？” 崔郢点点头：“不错，是外族人，听说他的容貌俊美，是草原上某个部落的族长，只不过草原上的小部落一直在被吞并，他的部落出事后，就到北地来了。” “这么看来，这个杀人犯……不仅仅是杀人这么简单，说不定他还有更大的野心？比如获取在北地生活的这些外族人的支持？” 谢明欢根据崔郢提到的信息补充猜测着。 拓跋尔插嘴道：“师姐，崔大哥，这些都是你们的猜测，这个杀人犯到底是不是崔大哥说的割喉魔还不一定呢！” 谢明欢：“拓跋说的也没错，信中确实没有说清楚这个杀人犯的份，不过不管他是谁，王兵将他放出来的目的都不可能这么简单。” 晋王轻哼一声，冷笑连连。 “王兵这是在给本王下马威呢。” “其实也可以理解为……王兵是在向你示好。”谢明欢想了想道，“你看，之前咱们收到陈浓的奏折，上面提到的案子，和眼下的况是不是很相似？模仿作案，一开始咱们都揣测这是陈浓的烟雾弹，还另有深意，但在明面上，我们又不得不以此为借口来清西，现在王兵悄悄放出一个杀人犯，还让他模仿杀人，这不就刚好和折子上提到的况一致了吗，若是我们不往其他方面想，只来办案，说不定还能再扬名一次呢，想必王兵已经准备好了，再关键时刻就暗中送我们一个人头，再把那杀人犯推出来。” “师姐，你是在开玩笑吗？” 拓跋尔听的有点懵。 “那王兵是个傻子吗？不然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谢明欢笑而不语，反倒是崔郢开口道。 “有时候人太聪明了，就会一不小心办点傻事。” 拓跋尔：“……” 齐盛苦笑着插话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是装作不知道还是把这个杀人犯拿下？” 面对齐盛的询问，谢明欢和晋王对望一眼，两人俱是神色一凛。 “当然是依法办事，秉公处理。” “王兵为了夺权，甚至不惜以无辜百姓的命为代价，这样的人，就算原本本王还想给他条活路，现在也没有了。” 晋王冷冷地开口。 “齐盛，你带人提前出发，在路上先打探打探那杀人犯的下落。” “拓跋，崔兄，村里出事的那个人，给你们一的时间，可能查出真相？” 这还是头一次晋王亲自发话。 拓跋尔和崔郢却一脸淡定，由崔郢回道：“一时间……也够了。” 拓跋尔见崔大哥说了，心中大定。 谢明欢：“村子里的事，我也一起吧，王爷，你这边应该没有什么需要做的吧。” 晋王沉吟了一番，答应下来。 “注意安全。” “放心吧。” 谢明欢朝他笑笑，和拓跋尔、崔郢干脆直接讨论起了村子里的事。 “这个人十有**是雅朵说的来给咱们送信的信使，但他到底是被谁杀的……”拓跋尔有些纠结。 第八百一十一章 水落石出 一般人很难找得到,喜欢我们请多多推荐给你的朋友们。 “总不能就是那个杀人犯干的吧？” 他开玩笑的道。 结果崔郢和谢明欢却都正色的思考了一番，甚至两人还俱是点了点头。 “信使无缘无故不会被害，肯定是因为他要给我们送信，而且……虽然他被杀的方式不存在模仿作案的成分，但却算是割喉，这样来看，倒是和崔大哥说的那个割喉魔的作案方法很吻合。” “但那个割喉魔如果是杀人犯的话，他不是按照王兵的吩咐，模仿作案吗？这是矛盾的啊。” 拓跋尔有点方。 谢明欢：“你觉得一个杀人如麻的人会重视契约精神吗？王兵以为自己能够控制对方，但这样的人，岂是那么轻易就会被控制的？” “那如果真的是割喉魔的话，那他岂不是就在我们周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最终的目标是我们？” 拓跋尔越说越觉得自己猜测的没错，甚至最后自己把自己吓的后背一阵发凉。 “师姐，那个王兵不会是丧心病狂到要买凶杀人吧？请杀人犯来对付咱们？” “你想多了，王兵就算再出昏招，也不会昏到这个程度。” 谢明欢见崔郢一直没说话，不由问道：“崔大哥，你有什么想法吗？一天的时间……” 崔郢：“你们还记得雅朵说过什么吗？她说她们遇到了劫匪，而信使又是来送信，让我们小心劫匪的……这劫匪的事，我们之前一直忽略了，现在细想想，根据雅朵说的，那劫匪本来要对他们父女不利的，是后来出现的一个外族女子帮了她们，可是那外族女子又和劫匪有关系……难道外族女子和劫匪在这个时候出现，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劫匪嘛，只要有山头的地方不就有土匪吗？” 拓跋尔没有反应过来。 谢明欢却心中一动：“崔大哥，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劫匪也有问题？也对，咱们对北地虽然不能说了如指掌，但这一年来哪里有匪患，王爷那里也是有数的，之前从来没听说过清西还有劫匪，现在咱们一来，劫匪，杀人犯全都出来了，可真闹啊。” 崔郢：“这池水搅得越浑浊，越方便浑水摸鱼，暗度陈仓。” 谢明欢：“看来那位王兵，是真的不容小觑啊。” 拓跋尔左右看看打哑谜的两人：“崔大哥，师姐，你们在说什么啊？咱们不是讨论案子吗，怎么又说到劫匪上去了？” 谢明欢和崔郢两人相视一笑。 “是在说案子，而且这信使的死我们也有了嫌疑人。” “啥？有了嫌疑人？你们啥时候有的？我怎么不知道！” 拓跋尔更加好奇了。 “师姐，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研究的案子啊？” 谢明欢无奈扶额，指了指拓跋尔：“拓跋，你平时不是机灵的吗？怎么这会突然犯傻？我们说了半天，难道都是白说的吗？嫌疑人就是劫匪啊。” “劫匪？！” 拓跋尔更加傻了。 “怎么会是劫匪？信使上有多少钱，而且劫匪不是碰到雅朵他们了吗？怎么又会来杀信使？” “怎么不可能？”‘ 谢明欢反问道。 “你想想，自从咱们那天和雅朵分开后，一南一北，到现在一共是13天，咱们往北边又走了三座城，因为去了一些村镇视察耽误了时间，但雅朵她们父女俩在发现去不了洛阳后，就原路返回，刚好在这里和咱们碰上。” “也就是说，在雅朵父女俩从劫匪手上逃脱后，那些劫匪本来就要比她们还早赶到咱们这里。雅朵说，那个救了她们的女人曾经和劫匪说过，他们要找的人已经不在那了……如果我猜的没错，或许他们要找的也是我们。” “啊？” 拓跋尔更加诧异了。 “师姐，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是走进了王兵布置好的大网中？他不仅派了杀人犯，还有劫匪，甚至有可能还有未知的危险，可是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这一年多，从王爷去过的地方就能看出来，那些有异心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在陈浓去清西后，王兵就已经被bi)的不得不狗急跳墙了。现在，他大概是想要下狠手，不管是想直接杀我们，还是想用其他的方法bi)退我们，其中的风险都只会比以前更甚。” “……那如果是劫匪的话，他们岂不是就埋伏在附近了？咱们这两可是一直都在村子里啊。” “如果他们直接出手……倒也不用说是嫌疑人了，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反而有些奇怪。” 崔郢开口。 “难道是他们还在等人？人手不够？还是上面又有新的指示？” “不管是什么，大家都小心点。”谢明欢的语气严肃了几分，“拓跋，你和雅朵说一说，明天我派人暗中护送他们父女离开吧，早点离开这里。” 拓跋尔闻言郑重点头：“我知道了师姐。” 谢明欢又看向崔郢，不过不用她说，崔郢便率先开口道：“我尽量看一看能不能找出他们的藏之地……这村子四周都是田地，也没有什么山海，他们若是想藏，最好的还是藏在百姓家里，但若是劫匪的话，应该人数不少，现在村子里没有什么动静，我想他们很可能只派了几个人前来打探，大队人马还没有过来。” 谢明欢：“若是直接杀过来倒是不怕，就怕偷袭，崔大哥，一会你出门的时候，还是多带两个人吧。” 崔郢没有拒绝。 等拓跋尔和崔郢出去各自做自己的事去后，谢明欢方才看向一直没吭声坐在边上的晋王：“王爷，你准备怎么办？” 晋王耸耸肩：“既然是案子的事，你先查着吧，多带点人，别有危险就好。” 说完，他的目光深了几分。 “至于王兵背后到底想要玩什么把戏，本王会亲自去问他的。” 谢明欢沉吟了一番，问晋王：“那陈云羽现在和陈浓配合的怎么样？最近的事，陈云羽有没有让陈浓带什么话？” 晋王看向谢明欢，半响方才开口道：“陈云羽失踪了。” 谢明欢：“什么？什么时候失踪的？” 第八百一十二章 遍地横尸 一般人很难找得到,喜欢我们请多多推荐给你的朋友们。 “三天前陈浓传过来一次消息，这次杀人犯的消息应该也是陈云羽查出来的，否则以陈浓的手段，还做不到。但陈云羽现在到底在哪，没有消息。” “会不会是被王兵抓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 谢明欢不由唏嘘，想起那个一儒雅，坦dàng)的柔弱书生。 当初被陷害，选择了一条自己寻找公平的路，在最后又勇敢的而出选择了自首，这一切……虽然交织着矛盾，却让人心中多了几分敬佩，现在他在清西，也真的是在以命相搏，这样的人，注定生而不凡。 晋王见谢明欢面色复杂，不悦地轻哼一声。 “妃，不要想别的男人，本王不同意。” 谢明欢被晋王伸手抬起了下巴，被迫看向他。 她美目微瞪，拍下了晋王的手。 “说什么呢，我只是有些感慨，陈云羽的命运有些多舛罢了。” “感慨也不行，再说了，当初你放他一马，已经是帮他改写了命运，现在这些，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要是他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把自己的小命玩没了，那只能说是他能力不行！”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谢明欢不想和晋王墨迹这些。 “不过陈云羽失踪了，那陈浓那里会不会慌了？” 谢明欢对陈浓的能力多少有些……担忧。 晋王牵着谢明欢的手：“还好，再撑几天应该没事，再说了……陈浓这样的人，很怕死，就算最后他拼着背叛本王，也不会轻易就服输被害的。” “王爷……你不会是还存着要故意考验陈浓的意思吧？” “果然还是我的妃懂我。” 晋王心大好，直说谢明欢和自己是心有灵犀。 谢明欢哼了一声，严肃地看着他：“这种考验，会不会太过了？” 晋王握紧了谢明欢的手，解释道：“说是考验陈浓，其实主要是考验陈家，陈浓可不是陈家说一不二的人，这一次，是本王给陈家的最后机会，不管是陈浓说服他们也好，还是他们彻底醒悟，若是这次让本王满意了，那以前的事本王便既往不咎，但若是这次陈家再选错了位置，就是陈浓……本王也不能再用了。” 陈家……谢明欢有些明白了。 再说带了一个小队人马率先离开的齐盛，他们离开村子，离开在的城池，赶往下一个城池的路上，就发现事的严重了。 “大人，前面又发现一具尸体，看起来上的胳膊和腿都被换成了别人的，两条腿还装反了。” 齐盛皱紧了眉头，驾马跟着来回禀的人前去查看，果然和他说的一样，死者是一男一女，两人的胳膊和腿已经被调换了，但也不知道凶手是故意的，还是手法仓促，男人上装反了双腿，女人上装反了胳膊。 半响，齐盛愤愤地道：“他是故意的！故意挑衅！” “大人，这怎么办，咱们出来这两天，已经收拢了最少十具尸体了，要是往前面走有更多的尸体……这、这……” “这具尸体先带上，等到了前面的镇子，再把他放到义庄里。” 只是，当齐盛等人带着尸体到了前面的镇子时，却发现镇子上也一片霾，看起来死气沉沉，大家脸上的表带着沉痛。 旁边的下属去问义庄怎么走，结果被问话的百姓一见是陌生人，竟然害怕的哆嗦了起来。 “你们是谁啊？怎么来我们镇子了？” 齐盛骑在马上，将事的经过全看在眼里，他翻下马，朝那人走过去。 “大哥，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在路上捡到了两个不幸遇害的苦命人，我们想把他们暂时存在义庄，等他们的家人来接走。” “是、是吗？” “我们镇子没有义庄，平时死人都是放到镇子后面的城隍庙里面去，你们要是想放，就放那里去吧。” “没有义庄？”齐盛微微皱眉，不过他马上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大哥，我看你脸色不好，不光是你，整个镇子的人，好像都很压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人听到齐盛的问题，顿时神色大变。 “你们知道什么！我们镇子要完了！” “怎么回事？” “唉，短短五天里，我们镇子上十几个小孩都不见了，生不见人活不见尸，丢了孩子的人家都抓心挠肺，没丢孩子的人家也跟着惶惶不安，现在什么说法都有，我家儿子现在还没丢，可是却担心他下一刻出事，每天晚上我都不敢睡觉！” “丢孩子？！” 齐盛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因为他想到了之前跟着王妃在盛德办的乞丐案，失踪的不也都是孩子吗？ “五天内，丢了十几个吗？” “是啊。” 那人叹息一声，不愿再和齐盛他们说下去。 “你们哪来的回哪去吧，这北地啊……怕是被诅咒了，根本就消停不下来，去年我们就不应该回来的。” 男人唠唠叨叨自言自语的离开了。 齐盛后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由之前的人问道：“大人，咱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现在已经这么多人出事了，要不还是等王妃到了，找出凶手再——” 齐盛还真的没办法再一味的往前走了。 他想了想：“我把这两遇到的况都传回去，咱们在镇子上等一晚，看王爷的吩咐再做打算。” 后另一个人道：“那大人，要不咱们趁着还在这，帮着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回来一两个孩子呢？” 齐盛苦笑一声，很不想打击他们：“你们有这个心是好的，既然你们想做，那就去打听打听吧，不过要是遇到危险，或者真的找到了老巢，不要打草惊蛇，先回来禀告，做完全的打算，以免对方和孩子们鱼死网破。” “知道了大人。” 很快，除了去城隍庙送尸体的，其他人都分散开来去帮着找孩子了。 齐盛也没有回客栈休息，反而在镇子上漫无目的的转悠了起来。 但大半天下来，除了之前见到的那个人，齐盛竟是再没有在镇子上见到其他人，人都哪去了？ 第八百一十五章 发现 “少爷！” 几人意识到拓跋尔的打算，俱是不赞成。 他们本来就是保护拓跋尔的，要是现在让拓跋尔为了他们，反而落到敌人手里，那回去之后，他们根本没法和王妃交代。 拓跋尔却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他直接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朝那来人走去。 “你要抓我是吗？” “我跟你走就是了，但我朋友你必须让他们回去。” 那外族男子若有所思的看了拓跋尔半响，竟然弯起嘴角笑了笑，答应了下来。 “放他们走。” “少爷！” “快走！” 拓跋尔看都不看他们，挥挥手，继续朝中年男子走过去。 那几人见形势已经无法挽回，只能听拓跋尔的，咬咬牙转身离开。而就在他们回村的途中，刚好遇到了狼狈的雅朵父女，还有保护他们的三个人，正浑身带着鲜血往村子里赶。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遇到埋伏了，村子外面还有人！” “拓跋少爷去找你们，也出事了，走吧，先回去和王妃禀告吧。” “嗯。” 两拨人汇合后，回村子倒是再没有遇到什么事。 受伤的是雅朵的阿爹，他是为了保护雅朵受伤的，等回到村子，雅朵已经哭成了泪人，当她再听说拓跋尔被抓了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眼泪哭着要去见谢明欢。 “师姐，拓跋尔出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是谁要抓他！” 雅朵身上还有阿爹的血迹，配上哭红的双眼，让人看到心中不免担心，谢明欢将人拉起来：“雅朵，你自己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拓跋是出事了，不过你别担心，他是主动跟他们走的，应该心中有打算。” “师姐，我知道是谁要抓他！” 雅朵抓着谢明欢的手，着急的道。 “今天我和爹爹本来是去给大叔家里的牛接生，可是接生完回来的时候我们见到当时救我们的那个姑娘了，就是莫姑娘，她看到我们很诧异，还上前问我们为什么会在这，我看到她后心里有点怕，因为她和那些劫匪在一起。” “但莫姑娘却要我和阿爹同她一块去村子外面，说是村子里一会有危险，让我们不要掺合，还说我们既然是她当初救下来的，就不能看着我们出事，后来我问她村子里会出什么事，他们说是在找一个人，说是那个人对他们很重要。” “后来，那天抓我们的那个劫匪也出现了，他看到我们很惊讶，不过他们好像有更重要的事，竟然还让莫姑娘赶紧把我们扔在那，快点去村子里汇合，说是老大来了。” “老大？” “那个劫匪难道不是他们的头？” “那后来呢，你们怎么会受伤？” 谢明欢又问。 “那莫姑娘又叮嘱了我们两句，就和那劫匪走了，我和阿爹没有听她的，想了想准备回来报信，结果刚往前走了没多久，就遇到那劫匪头子再次出现，他好像是故意折返回来的，莫姑娘不在他身边，他是故意要回来收拾我们的，他说还从来没有人能从他手上活着出去。” “要不是那三位大哥突然出现，我和阿爹说不定已经——” 雅朵再次红了双眼，之前刀子刺到阿爹身上的恐怖和惊惧感萦绕在心头。 谢明欢安抚了她两句：“没事了，放心吧。” 雅朵却不放心：“师姐，拓跋尔怎么办？他不会出事吧，那些人太凶残了，他们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谢明欢：“不会有事的，还有我们呢，你不是也说了，那莫姑娘说他们要找的人对她们很重要吗？如果那个人就是拓跋尔的话，那他们肯定还要利用拓跋尔来完成他们的目的，不会轻易就杀人的。” “哦，可是拓跋尔能对他们有什么用啊？” 雅朵想不通。 这同样也是谢明欢的疑惑。 等雅朵离开后，谢明欢想了想，起身出去了。 “那些人还关着？” “是。” 谢明欢去了之前抓住的那些人的房间，他们被五花大绑，一直安分的待在这里。但见到谢明欢后，这些人的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了猥琐的表情。 “这是哪里来的大美人啊，呦，是来救哥哥们的吗？来，过来让哥哥抱抱。” 谢明欢冷冷地看着这些人，朝身后跟着的人示意。 一桶热水兜头朝着刚刚口出狂言的人泼了过去。 “老实点！下次再敢满口喷粪，就不是热水这么简单了。” “你这娘们，手段到是挺狠的！” 谢明欢并不理他，目光在这些人中游移，最后落在了一直没有抬头的那个人身上，指了指他，吩咐人把他带出去。 到了外面，谢明欢看着那依旧没什么反应的人问道。 “你们抓拓跋尔要做什么？” “你们的老大又是谁？” “什么拓跋尔，什么老大？不知道。” “是吗？你是不是还等着你们的人来救你们呢？那你信不信现在我就把你杀了？” 谢明欢冷笑一声，关键时候自然要用非常手段，她的话音刚落，身后的人就上前直接卸了那人的胳膊。 “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抓拓跋尔？” 那人之前虽然表现的淡定，但却不是个能吃苦的，也没有受过这样的惩罚，胳膊被卸了之后，瞬间就怂了。 “我、我也不知道，是老大要的，他们好像是在招揽外族人，只要是外族人，都会先带走。” “是吗？那你们老大又是谁？目的是什么？” “我老大是虎哥，我们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虎哥？你是说那个劫匪头子吧。” 谢明欢心中一动就想明白了。 看来，他并不是那个老大身边的人，更重要的事应该知道的不多。 “那他们是怎么知道拓跋尔在这的？是你们传的信？” “……” 男人还想挣扎一下，结果他刚折腾，另一只胳膊就被卸了。 “我说！” “是、是前几日，我们看到了，给老大传信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句，后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要我们传一个画像回去，我们就画了一下，结果刚传回去，就被你们抓了，我们也不知道后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八百一十六章 不会出事 晋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在谢明欢的吩咐下，被收拾的老老实实的男人，只是看到这样的情形，晋王并没有松口气，反而一脸担忧的拉着谢明欢，将人轻揽着离开了这里。 空旷的地方，只有晋王和谢明欢两人。 “明欢，放心吧，拓跋尔不会有事的，我保证，他一定不会出事的。” “我没事。” 谢明欢淡声开口，甚至还朝晋王笑了笑。 晋王深深地看着她，并不相信。 “明欢，你看着我。”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痛楚。 “你明明在难过。” “明欢，若是你着急，担心，害怕，就和我说，或是要怪我，都可以，但你不要自己一个人放在心里好吗？我知道，北地这堆烂摊子其实都是我的事，是我——” 谢明欢抬起手，捂住了晋王的唇，不让他再说下去。 “胡说什么，先来北地的是我，对北地放不下的也是我，因为这里是我爹牺牲性命的地方，我不想让爹爹用生命拿下的地方就这样坍塌下去，是我想要让北地变得更好，我知道，如果不是我，你和太子还有陛下，对北地肯定有你们的计划，是因为我，所以你一直在改变你们的计划，就算是连累，也是我连累了你们，连累了拓跋尔。” “明欢！” 晋王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不让她再说下去。 “你没有拖累我们，北地因为你才会有蓬勃的生机，如果没有你，或许这里——” 晋王的脸色沉沉的，想到他们原本对北地的打算，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那份计划将会导致的后果，远没有现在谢明欢带给北地的生机多。 “拓跋尔不会有事的，他跟了你一年，自己也破过案子，手段就算没有崔兄他们那般，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玩死的，既然他选择了自己跟着去，一定有他的理由，明欢，我们要相信他。” “嗯。” 在晋王的安慰下，谢明欢慌乱的心也镇定了下来。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冷静下来后，谢明欢也意识到自己之前审问那人时，动用的手段有些过分了，这和她之前的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也难怪晋王会担心。 晋王深深地叹息一声：“没事就好，明欢，我不管别人如何，我只担心你，若是你有什么……我和哲儿，你让我们怎么办？” 提到哲儿，谢明欢的心更加柔软了几分。 她回拥着晋王，靠在他身上：“我知道了，不会了。刚刚只是乍然听说拓跋尔出事，有些担心罢了，毕竟六叔远在海外，若是拓跋尔出点什么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代。” “他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身无长处，那些人既然点名要他，若不是想要用他来威胁我们，那就是拓跋尔对他们还有其他的作用，不管是哪种，都不会让他轻易出事的。” “嗯，我知道。” 谢明欢收拾好情绪，想到这种时候，她还和晋王单独出来，不免又有些尴尬。 “咱们回去吧，大家肯定都在着急。” “嗯。” 等两人回去后，就见到崔郢已经出来了，而之前被谢明欢审问的人，还有房间里关着的其他人，都已经被崔郢问完了，见两人回来，崔郢脸色平静地走过来，目光着重看了一眼谢明欢，方道：“都交代的差不多了，走吧。” “辛苦了，崔大哥。” 谢明欢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还说了什么？” “有用的信息不多，不过见你将那领头的收拾了，倒是有人没忍住，交代了那信使的死，现在可以直接将他们抓起来了。” “至于拓跋尔……从他们现在的行动来看，那个所谓的老大，很可能就是王兵放出来的割喉魔，比起杀人，很明显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拓跋尔是外族人，或许是他的身份对他们有什么用。” “嗯，接下来就多辛苦崔兄了。” 晋王罕见的正色和崔郢说话。 崔郢微微颔首。 这天，在村民们惊惧探究的目光下，晋王等人收拾好东西，带着那些被抓起来的人，离开了村子。 等他们离开后，村子归于平静。 只是上路后的晋王等人，却不断地收到齐盛那边传来的密信，还有派出去打探拓跋尔下落的消息，情况都不太好。 “齐盛他们虽然护下了剩下的那些孩子，但是镇子上已经失踪的却一直找不到，齐盛说他们交手发现，那些人伸手都不弱。” “去追踪拓跋尔的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说他们一离开村子，就瞬间消失了。” “王兵到底想做什么？” 三个人休息的时候，坐在一起商议。 崔郢沉默半响，突然开口：“他们或许和王兵不是同一个目的，只是各取所需。” 谢明欢和晋王两人同时看向崔郢。 “崔大哥，这话怎么讲？” “雅朵当时说，他们要找的人已经错过了，后来他们便出现在了咱们在的这里，一开始我们都认为他们的目标是王爷或者你，但现在他们却带走了拓跋尔，而拓跋尔和我们最大的区别就是身份，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拓跋尔，从拓跋尔的身份入手的话，或许割喉魔帮王兵杀人是真，但找上我们之后，尤其是知道了拓跋尔的存在后，他可能就改变了想法。” “只是拓跋尔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呢？” 崔郢提出了关键问题。 谢明欢苦笑一声：“这问题……大概拓跋尔自己都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人知道，也许就是六叔吧，但六叔现在并不在中原。” 晋王：“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只要有目的，拓跋尔暂时就不会有生命安全，咱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将他们的下落查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谢明欢闻言点点头：“不错，这些人实在是太嚣张了，是该抓起来，彻底让他们消失在人前的好，不然指不定还有多少百姓要遭难呢。” 这天晚上，一行人刚好赶到齐盛他们驻扎的小镇。 接到消息，齐盛马上带人到镇子外面迎接，见到谢明欢等人，齐盛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松了下来，可是马上，他就听说了拓跋尔出事的消息，心再次提了起来。 第八百一十七章 龙关 “王爷，王妃，拓跋尔他……怎么会？” “对方专门找上了他，应该是有其他的目的，现在先说说镇子上的事吧，这里离清西应该也不远了，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附近的郡守没有出现吗？” “这里归龙关城管辖，龙关的郡守玉勉，是王兵的心腹，很年轻，被称为玉面蛟龙，据说是能力很强，特别受王兵倚重，这里的事到底什么情况，他应该心里清楚，正是如此，所以才假装不知道，一直不露面的。” “龙关？玉勉？玉面蛟龙？” 晋王冷冷的三连问，瞬间将气氛降到了冰点。 齐盛后背一凉，悄咪咪地往谢明欢身后挪了挪，想要离晋王的冷空气远点。 齐盛大张旗鼓的离开镇子，这几天被保护的很好的镇子里的人，发现之后马上告诉了镇长，于是等谢明欢和晋王他们进镇子后，马上就见到了带人急匆匆赶过来的镇长。 镇长直接冲到齐盛跟前：“大、大人，您没走啊。” 齐盛没回过劲来：“走？走哪去啊？” 镇长见齐盛没有要走的意思，脸上尽是笑意，这会总算注意到了齐盛身边的其他人，尤其是晋王、谢明欢和崔郢三人，之前齐盛已经和他透了底，现在看到心中一动，便有了猜测。 “大人，这、这——” 镇长说着就有点腿软，不会真的是那两位吧，那自己是不是应该跪下？ 齐盛微微点头：“行了，让你后面跟着的这些没什么事都回家去吧，咱们先去你那，关于镇子的事，再商量商量。” “哎哎，好好。”镇长马上答应下来。 到了镇长家，没有其他人了，镇长这下子是真的绷不住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朝谢明欢和晋王磕头。 “王爷，王妃，小的失礼了。” 齐盛也被镇长这一通操作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呀，王爷王妃没这么多讲究，再说了，现在是搞这些的时候吗？” 齐盛说了一句，看向晋王和谢明欢：“镇长哪里都好，就是胆子有点小。” 晋王扫了一眼，牵着谢明欢坐下后才开口让他起来。 “说正事吧。” “啊？” “王爷是让你说镇长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齐盛在旁边提醒。 镇长这才大梦初醒，开始断断续续地把镇子上的事讲了一遍，期间还需要齐盛在旁边补充，等两人说完后，晋王的目光看向谢明欢和崔郢。 “你们怎么看？” “从受害者来看，都是孩子，倒是和当时的乞丐案有些相似，但咱们都知道，乞丐案背后的目的是什么，要我说，如果这一切都是阴谋的一部分的话，或许那些被抓的孩子还都活着，总不能他们也要做什么制香的秘术吧？” “按照之前咱们掌握的消息，除了这个小镇，还有其他地方也出事了，一开始咱们分析认为动手的是割喉魔，但是现在看来……割喉魔带走了拓跋尔，他不可能一个人做这么多事，而且用这么多方式——” 崔郢顿了一下，方才叹息着道。 “也许，这次我们要面对的凶手很多，并不是单独的某个人。” “崔兄，你的意思是还有另外的人在作案？比如小镇上的事，就是另一拨人做的？” “是。” 崔郢点头肯定。 晋王神色平静：“这倒是像王兵的手段，本王就说他不可能只丢出一个外族人出来，接下来去清西的路上，怕是不安定。” “那些孩子怎么办？” 齐盛有些着急。 晋王冷笑一声：“怕什么，不是有崔兄吗，这些半吊子的模仿者，难不成还真能藏到天涯海角吗？这么多孩子被抓了，藏身之处肯定不会离这里太远的。” 崔郢跟着点头，同齐盛道：“一会你带我去镇上转转，都是哪家的孩子失踪了，如果可以，我想见见这些家长，之后再做勘算。” 齐盛马上答应下来：“没问题。” 谢明欢看向崔郢：“崔大哥，多谢了。” 她知道，一向不多话的崔郢今天主动揽下了这事，就是为了给自己时间去忙拓跋尔那边的事。 崔郢摇摇头：“无事。” 等齐盛带着崔郢离开后，谢明欢又问镇长。 “镇长，你们镇子上可有外族人？” “或是这两日除了齐盛他们，可还有其他人到镇子里来？” 镇长想了想：“没有，前两年镇子上还有几个外族人来着，但是后来他们都走了，说是去北边了。这两日更没有人来了，说实话要不是齐大人他们刚好赶来了，我们镇子上怕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啊。” 见镇长这里问不出什么，谢明欢和晋王便起身准备先去客栈了。 进镇之后，他们便已经打发人去客栈订房间了，还有雅朵父女俩也跟着先去客栈了。镇长忐忑地跟着，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就这样让两个人离开。 “镇长，你忙你的吧。” 还是谢明欢最后看不下去了，转身和镇长说了一句。 等两人到了客栈，刚好见到端着药出来的雅朵。 也是在路上的时候，雅朵父女俩终于知道了谢明欢她们的身份，晋王和晋王妃！这不是北地权力最大的两个人吗？他们做梦也没有先到，只不过以为是和自己一样的拓跋尔，其实就是晋王妃身边的那个小师弟。 就是现在，雅朵看到谢明欢和晋王后，依旧开始紧张了起来。 谢明欢：“雅朵，你爹的伤好些了吧？” 雅朵听到谢明欢的问话，连忙压下心中的各种遐想，点点头：“好多了。” 谢明欢闻言点点头，叮嘱了她两句，便准备和晋王先回房去，反倒是雅朵，看着上楼的晋王和谢明欢，鬼使神差的没忍住喊了一句：“师姐——” 谢明欢停下来转身看她：“怎么了？” 雅朵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上前问道：“师姐，我想问问，拓跋尔他，会没事吧？” 晋王不愿意有人提起拓跋尔，担心谢明欢会伤心。 看雅朵的目光带了几分不耐。 谢明欢感受到了晋王的气息，捏了捏他的手，和雅朵说道：“放心吧，我们都在找他，不会有事的。” 第八百二十二章 解救 超多精品尽在 ♂完♂ ♂本♂ ♂神♂ ♂站♂ 男人被问的一愣。 外族人？ 半响，他迷茫的摇摇头。 “不知道。” “我们只是这次有机会见到王将军而已，平时我们在军营连正经伙夫都算不上。” “要不是活不下去了，我们也不会进军营，前几年但凡是青壮年，如果不进军营，想找点其他的活生活下去，毫无机会，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可以进军营，说是能吃饱饭，每个月还能发几个铜板，我们这才跟着一起去的。” “又是王兵的手段！” 晋王和谢明欢是什么人，男人这般一说，他们就马上意识到了这其中的问题。战争结束后，百废待兴，或许一开始不好过活，但青壮年劳动力往往是最抢手的，怎么可能找不到活干，肯定是王兵暗中动了手脚，趁机充实兵力，直接将剩下的那些青壮男子全都充到了军中，而且在军中能过过活，他便瞬间成了救他们的人，这一手玩的真好！ 晋王脸上的冷笑更深。 谢明欢无奈地摇摇头，任由晋王自己冷静去。 她又问男人：“你们在镇子上做这些事，况都汇报回去了吗？还是有人过来检查？不然王将军又是如何知道你们做好了？” 男人苦笑一声：“不用检查，王将军说，只要我们在十天内完成任务就行了，还有四天。” 谢明欢若有所思：“那龙关的郡守玉勉，你们可有见过？” 男人一脸迷茫，不知道为什么又说起了另一位大人，显然，除了这次的任务外，其他事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见问不出其他的，谢明欢便吩咐旁边看着他们的人先将人找个地方看管起来，至于要怎么处置他们，还要等孩子们都救出来之后再说。 大约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吧。 齐盛便护送着那些孩子回来了，一共有十三个，这些孩子眼中透着惊慌，小脸煞白，见到谢明欢他们后一个个都靠在一起，其中有些互相牵着手，像是在给小伙伴打气。 “刚刚不是和你们说了吗？你们安全了，一会你们的爹娘就过来接你们，都不要害怕。” 齐盛放轻了声音，就怕吓到这些孩子们。 但他们却还是因为齐盛突然说话，像是被吓了一跳一样。 谢明欢看着不由心中一疼，为这些孩子们心痛，同时也对那些人盲目的便做出这些事而感到愤怒，难道只是因为上位者的吩咐，他们就可以什么都不想，毫无负罪感的伤害这些稚子吗？ “通知他们的家人了吗？” “镇长和我们一块去的，回来后他挨家挨户去通知了。” 齐盛回了一声。 谢明欢放心下来，但却见那些孩子小脸苍白蜡黄，有的甚至眼睛不聚焦，像是马上就要晕倒了一样。 “张清给他们都看过了？” “嗯，看过了，都是吓的，还有饿的，张清说他们好几没有吃饭了，一开始不能大吃大喝，最好是先喝点温水，缓一缓，之后哦小半个月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可以适当喝点补汤，要小心修养着。” “等他们的家人过来了，好好交代一下。” 很快，就有人哭天抢地的冲了进来。 “我的儿子，宝儿，宝儿？” “女儿，我女儿在哪？” 越来越多抹着泪，红着眼睛的家长冲了进来。 当看到自己的爹娘后，这些惶惶不安的小家伙们，终于有了动作，一时间客栈里充斥着哭泣声。 “爹，娘，我好害怕，好饿啊。” “娘——” “爹爹，那里好黑啊，我以后再也不出去了，我听话，不乱跑了，呜呜呜。” 看着这些孩子扑进了父母的怀中，谢明欢等人俱是松了口气。 但想到已经被饿死的那几个，心中的难过之却萦绕不下。 难道这就是命吗？ 他们生来没有父母沦落为乞儿便已经很残忍了，现在死了竟是也无人来寻，而这些有父母的孩子，则堪堪躲过了一劫。 “我的女儿呢？我女儿——” 但很快，一个神憔悴的妇人，她找了很久，却不见自己的女儿。、 看着其他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只有自己的女儿不在，她几乎崩溃，还是镇长跟在后面，好心扶了她一下。 “李婶，你没事吧？” “镇长，我女儿没在这，我女儿呢？” 齐盛和谢明欢也听到了。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俱是闪过一抹不好的念头。 “这位婶子，你女儿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就、就五天前，我们娘俩晚上吃完了饭，还剩了两个馒头，她非要给街头的一个小乞丐送去，平时我女儿也总偷偷给那小乞丐送饭，虽然我们娘俩的子也不好过，但能救人一命是善事，我从来不拦着她的，可是那天晚上她就再也没有回来。” 听了李婶的话，众人心中皆是咯噔一下。 最开始失踪的不正是那些小乞丐？ 五天前，时间上也正好对上。 “婶子，今早我们发现了几个孩子，已经出事了，你知道吗？” “你、你说什么？” 李婶听到谢明欢的话，眼前一花，体也瞬间软了下来，像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你、你是说我女儿她已经没了？我女儿怎么会……他们都还活着，为什么只有我女儿出事了？” 在李婶说完后，谢明欢和齐盛便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李婶的女儿一定是和那小乞丐一起被骗了过去，他们是最早被抓起来的，被关起来饿着的时间也最长，应该就在今早发现了那几个孩子中—— “李婶，那些孩子现在都停放在城隍庙里。” “我让齐盛带你过去看看，你女儿可能就在其中。” 这真相何其残忍，李婶却不能让自己晕倒。 她和女儿相依为命，孩子她爹去的早，家里就剩下她们娘俩，现在女儿也没了，李婶只觉得活着再没有什么念头，可是还要再见女儿最后一面才行。 “我、我去。” 齐盛亲自扶着李婶，带她再去返回了城隍庙。 当李婶看到被放在简单的架上的那个狼狈的女儿时，她再也忍不住，冲了过去，趴在女儿上，嚎啕大哭。 “你怎么这么狠心！竟然丢下娘一个人！” 看超多精品排行搜索 ♂完♂ ♂本♂ ♂神♂ ♂站♂ 或手机输入网址:m 第八百二十三章 自裁 超多精品尽在 ♂完♂ ♂本♂ ♂神♂ ♂站♂ 镇子上的事算是结束了，除了那个痛失女儿的李婶，其他几个最后确认，都是平时在街上乞讨的小乞丐，没有家人父母，最后是齐盛带着人将他们安置在了镇子外面。 而李婶，清醒过来后，把女儿的尸体带回了家中，用所有的家底为女儿办了葬礼，之后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知道了谢明欢他们的份，竟然在谢明欢他们临走前，跑到了客栈外面长跪不起。 “求王爷王妃做主，让那害我女儿的人以命偿命！” 面对李婶的请求，谢明欢一时无言。 “王爷，崔大哥，你们怎么看？” “说起来那十几个人都抓人了，对这些孩子的死，他们都有责任，但若是将他们全都杀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晋王冷笑一声。 “告诉那些人一声，问问他们自己准备是怎么面对自己犯的事。” 崔郢似笑非笑地看了晋王一眼：“王爷好想法。” 晋王微微皱眉：“崔兄想多了，本王只是没心发落他们而已。” 很快，齐盛便一脸古怪的进来回信了。 “王爷，王妃，话我刚传下去，那个男人还有二蛋子，他们、他们俩就都争着自裁了。” “都死了？” 晋王问。 齐盛叹息一声：“是。” 谢明欢沉默不语，但脸上的神色却泄露了心中的绪，显然，对于两条人命的再次消失，她是无奈又难过的。 “既然死了，抬出去给那个李婶就是了。” 晋王不在意地挥挥手。 齐盛听出晋王的语气不是多么美好，也不敢多说什么，转领命去做了。 李婶看着两个已经死了的人，脸上闪过一抹快意，可是之后，再看他们，却又是浓浓的恨意，甚至直接捶打在他们上。 “你们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啊！” “黑心的，天杀的，你们就应该下地狱！” 李婶的拳头落在已经死了的两个人上。 这两个人，男人是领头人，而二蛋子是负责将那些孩子骗来的，显然，他虽然年纪小，却在看到那些饿死的孩子后，心中产生了浓浓的愧疚，这应该也是他也会这么决绝的选择自裁的原因。 谢明欢一方面想要说服自己，他们做了错事，这是罪有应得。可是想想二蛋子的年纪，他也不过只比那些孩子大了三四五岁而已，本来都还有很长的路可以走，或许还会有不一样的人生际遇，但是现在，全都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这些年轻的孩子，就这样被毁了。 想到这，对那个真正在背后指挥着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人，不由更加憎恶。 追求权力，有野心没关系，但要是在追求权力和野心的路上，毫无道德可言，可以把任何人都当做他的踏脚石，为他铺路，那和冷血的鬼怪有什么区别？ 最后，李婶是被镇长媳妇带走的。 “人都死了，你心里的怨气该出的出了，该散的也散了吧，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不是，你女儿要是知道你这样对自己，她走的也不安心啊。” “咱们这是遇到了贵人，能够找到凶手，若是贵人没来，那你可能连你女儿的尸体都见不着，李妹子，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这都是命，现在已经这样了，咱们还能怎么办？向前看吧，让你女儿好好的投胎去，说不定下辈子她也能做大户人家的小姐呢，到时候荣华富贵，多好啊。” “我女儿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婶的泪就没有停下来。 镇长媳妇也知道什么安慰的话都没用，如果这事发生在自己上，说不定自己更崩溃，可是现在，她也只能用这些无力的话来安慰李婶，希望她能够早点走出来了。 李婶被带走后，晋王又下了令，将剩下的那些人直接发配到了西边的矿山里，让他们在那里干满五年，才能够被放出来，算是对他们的惩罚，这些人不敢有异议，乖乖的被送走了。 而谢明欢他们也启程离开了镇子。 此时，距离清西，之间只隔了一个龙关而已。 “那个莫姑娘的画像传出去后，可有查到什么？” 路上，晋王突然问起了这事。 很快一个黑衣人悄然出现在马车外面，他稳稳的跟着马车一边走一边汇报：“龙关那边有消息传回来，说是有人认识她，但却说不好她的份，只知道她有钱的，以前经常逛珠宝首饰的铺子。” “那龙关可有什么人有异动？” “没有，画像在大街上贴的到处都是，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嗯，那就再往其他地方贴一贴，在清西也贴了。” “是。” “陈云羽有消息了吗？” 晋王想了想又问。 “没有，也打探不出他的下落。” “那就算了，他还算有点手段，等着他主动联系咱们吧。” 晋王吩咐黑衣人下去了。 谢明欢看着晋王：“龙关，你有什么想法？” 晋王靠在软榻上，拉着谢明欢到自己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头：“不是说那里有玉面蛟龙吗？本王当然要会会这条蛟龙了。” 谢明欢：“……” 看来是心中有计划了。 “也不知道拓跋尔现在如何了。” 谢明欢突然叹息一声，心也沉重了几分。 晋王感受到谢明欢的绪变化，也跟着沉了脸：“放心吧，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若是他们真的对拓跋尔做了什么，消息一定会传出来的，现在没有传出消息来，更说明拓跋尔对他们的作用不小。” “不过……这小子也是能惹麻烦，我看等这次的事解决了，本王就给他写个推荐信，让他先去洛阳书院好好念书吧，不是要考科举，赶紧把他送出去，等以后考中了，就是李阁老的事了。” 谢明欢：“……” 真想问问他，这么安排，不怕六叔知道吗？ 不过，谢明欢忍住了。 “拓跋若是真的考中了，你觉得陛下会给他个什么官职？” “还有李阁老那里，怕是不是简单的考中科举就能点头的。” “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难不成娶个媳妇还要本王和你帮他出手吗？” 看超多精品排行搜索 ♂完♂ ♂本♂ ♂神♂ ♂站♂ 或手机输入网址:m 第八百二十四章 搞笑 超多精品尽在 ♂完♂ ♂本♂ ♂神♂ ♂站♂ 而被讨论的拓跋尔，这回正暴躁的在一间还算华丽舒服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房间里还有一个讷讷的少年，脸上有一道疤，他正奇怪的看着拓跋尔。 “少主，你不开心吗？” “不要叫我少主！我不是什么少主！” 拓跋尔很烦躁。 比起这种被好吃好喝供着，他更愿意被关起来，绑起来，或者有机会斗智斗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那些人绞尽脑汁的想要把自己和他们变成一伙。 那天拓跋尔主动跟那中年男人离开后，他们便一路赶到了龙关，并在龙关这个隐蔽的院子里住下了。那中年男人好几天没有露面了，倒是手底下有几个外族人，对拓跋尔很好奇，是那种带着激动和友好的好奇，他们见到拓跋尔后，称他为少主。 “少主，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而且还长得这么英俊。” “和族长当年一模一样，少主还活着，咱们回去就有希望了。” “拜托，你们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句都听不懂好吗，能不能说人话！” “嘿嘿，少主，你别担心，以后我们会好好跟着你的。” 那些人重点没说一句，反正就是落实了拓跋尔少主的份，然后就拍拍股走人了，后面就打发了这个有点傻，胆子小的小疤瘌过来照顾他。说是照顾，其实就是监视外加给拓跋尔送饭。 “可是你就是少主啊。” “我不是。” “少主，你——” “停停停，能不要说少主这两个字了吗？你一说我就脑门疼，我特别疼！” “可是——” 小疤瘌是个认死理的，而且脑子有点不好使，根本不明白拓跋尔现在的心。 “你要是还想和我说话，就叫我拓跋尔，不要再说少主了，不然我打你，信不信？” 拓跋尔撸起袖子，威胁小疤瘌。 小疤瘌弱弱地缩了缩头，有点委屈的扁扁嘴，但没有再叫少主了。 拓跋尔这才算是气顺了。 “我问你，你们是什么人啊？” “什么人？不知道啊。” “那个把我带回来的男人，是什么人？” “他是长老，我们的长老，长老大人可厉害了，他带我们找到了少主您，接下来，还会带我们回故乡。” “故乡？你们的故乡在哪？” “在山脚下，那里有丰美的草料，可以养很多的牛羊，嘿嘿，我最擅长牧羊了。” “……” 拓跋尔有一种自己在对牛弹琴，鸡同鸭讲的挫败感。 “我再问你，你们还要把我关在这里多久？” “没有关，是等着，照顾，长老说少主你体不好，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体不好？ 拓跋尔差点气的鼻子歪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体不好了？我看是你们那个什么长老脑子不好吧？” “再说了，既然你知道我体不好，那我现在要出去晒太阳，你去把门打开。” 门被小喇叭锁着了，里面竟然还上了一道锁。 拓跋尔本来是想从小喇叭手里把钥匙抢过来的，但是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讷讷的家伙，竟然还会功夫，而且还不俗！ 真是气死他了！ “不行，长老说不能让你出去！” “不让我出去，这不就是关着我吗？” 拓跋尔气的跳脚。 他又来回转了两圈，最后一股坐在了桌子旁边，愤愤地将盘子里的烧鸡拿过来，撕了一个鸡腿，恶狠狠的啃着，像是在发泄一样。 小疤瘌在旁边看到拓跋尔吃饭了，先是开心的笑了笑，之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那烧鸡好香了，他也想吃，他都好久没有吃了。 拓跋尔很快就感受到了小疤瘌的目光，他心中一动，指了指盘子里的烧鸡。 “想不想吃？” 小疤瘌下意识点头。 拓跋尔嘿嘿一笑：“这样，我给你吃烧鸡，你把锁打开，让我去外面晒晒太阳，外面也有你们的人，我又跑不出去，难道连晒太阳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小疤瘌有点心动，可是很快又摇头。 “不行，长老说了——” “停停停，又是长老，长老！” 拓跋尔很烦。 “不要再说长老这俩字了，我听着也难受。” 见惑不了小疤瘌，拓跋尔继续啃鸡腿，还故意吃的很大声。 “真香啊，好香啊。” 拓跋尔一边吃一边评价，甚至还拿着鸡腿，故意到小疤瘌面前晃悠，但小疤瘌很听话，哪怕很想吃，自己的手也很好，却一直站在那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最后，反倒是拓跋尔吃撑了。 他打了个嗝，无奈的把剩下的那半烧鸡塞给了小疤瘌。 “给你，吃吧吃吧，虽然你不让我出去，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很善良的，诺，快吃吧！” 拓跋尔说完，转朝里面走去，准备找本书看。 别说，这房间里竟然还准备了不少书，这几，他就是靠看书打发时间的。 小疤瘌看了看手里的烧鸡，再看看离开的拓跋尔，脸上不由笑了起来，有点傻，然后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等他吃完了，拓跋尔才懒洋洋的道：“我想喝酒了，你去给我拿壶酒过来，还有酱牛也来点。” 小疤瘌一怔，很快明白过来。 “好的少主。” 也不质疑拓跋尔刚刚吃完是不是还能吃的进去，转就出去准备了。 只是，他出去之后，又从外面将门锁了起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小疤瘌就拿着拓跋尔点的酒和酱牛回来了。 “少主。” “都拿来了。” 拓跋尔怏怏的，并没有多愉快。 “嗯，我知道了，先放那吧。” 小疤瘌乖乖放下。 拓跋尔慢悠悠的走过来，坐下后，朝小疤瘌招招手。 “过来，你也坐下。” 小疤瘌乖乖坐下。 “我问你，会喝酒不？” “不会。” 小疤瘌很老实。 拓跋尔心中一乐。 “酒都不会？很简单的，这样吧，反正我也无聊，我教你吧？” 小疤瘌根本不知道拓跋尔心里的小九九，听到少主说要教自己，心里很激动：“好啊。” 拓跋尔打开酒坛子，直接用碗倒了一大碗。 “诺，喝吧。” “这酒就是多喝点就会了。” 小疤瘌很听话，拓跋尔让他喝，他就真的接了酒来喝，咕咚咕咚都喝进去后，小脸也跟着变幻着。 看超多精品排行搜索 ♂完♂ ♂本♂ ♂神♂ ♂站♂ 或手机输入网址:m 第八百二十六章 龙关 “王爷，王妃，拓跋尔他……怎么会？” “对方专门找上了他，应该是有其他的目的，现在先说说镇子上的事吧，这里离清西应该也不远了，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附近的郡守没有出现吗？” “这里归龙关城管辖，龙关的郡守玉勉，是王兵的心腹，很年轻，被称为玉面蛟龙，据说是能力很强，特别受王兵倚重，这里的事到底什么情况，他应该心里清楚，正是如此，所以才假装不知道，一直不露面的。” “龙关？玉勉？玉面蛟龙？” 晋王冷冷的三连问，瞬间将气氛降到了冰点。 齐盛后背一凉，悄咪咪地往谢明欢身后挪了挪，想要离晋王的冷空气远点。 齐盛大张旗鼓的离开镇子，这几天被保护的很好的镇子里的人，发现之后马上告诉了镇长，于是等谢明欢和晋王他们进镇子后，马上就见到了带人急匆匆赶过来的镇长。 镇长直接冲到齐盛跟前：“大、大人，您没走啊。” 齐盛没回过劲来：“走？走哪去啊？” 镇长见齐盛没有要走的意思，脸上尽是笑意，这会总算注意到了齐盛身边的其他人，尤其是晋王、谢明欢和崔郢三人，之前齐盛已经和他透了底，现在看到心中一动，便有了猜测。 “大人，这、这——” 镇长说着就有点腿软，不会真的是那两位吧，那自己是不是应该跪下？ 齐盛微微点头：“行了，让你后面跟着的这些没什么事都回家去吧，咱们先去你那，关于镇子的事，再商量商量。” “哎哎，好好。”镇长马上答应下来。 到了镇长家，没有其他人了，镇长这下子是真的绷不住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朝谢明欢和晋王磕头。 “王爷，王妃，小的失礼了。” 齐盛也被镇长这一通操作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呀，王爷王妃没这么多讲究，再说了，现在是搞这些的时候吗？” 齐盛说了一句，看向晋王和谢明欢：“镇长哪里都好，就是胆子有点小。” 晋王扫了一眼，牵着谢明欢坐下后才开口让他起来。 “说正事吧。” “啊？” “王爷是让你说镇长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齐盛在旁边提醒。 镇长这才大梦初醒，开始断断续续地把镇子上的事讲了一遍，期间还需要齐盛在旁边补充，等两人说完后，晋王的目光看向谢明欢和崔郢。 “你们怎么看？” “从受害者来看，都是孩子，倒是和当时的乞丐案有些相似，但咱们都知道，乞丐案背后的目的是什么，要我说，如果这一切都是阴谋的一部分的话，或许那些被抓的孩子还都活着，总不能他们也要做什么制香的秘术吧？” “按照之前咱们掌握的消息，除了这个小镇，还有其他地方也出事了，一开始咱们分析认为动手的是割喉魔，但是现在看来……割喉魔带走了拓跋尔，他不可能一个人做这么多事，而且用这么多方式——” 崔郢顿了一下，方才叹息着道。 “也许，这次我们要面对的凶手很多，并不是单独的某个人。” “崔兄，你的意思是还有另外的人在作案？比如小镇上的事，就是另一拨人做的？” “是。” 崔郢点头肯定。 晋王神色平静：“这倒是像王兵的手段，本王就说他不可能只丢出一个外族人出来，接下来去清西的路上，怕是不安定。” “那些孩子怎么办？” 齐盛有些着急。 晋王冷笑一声：“怕什么，不是有崔兄吗，这些半吊子的模仿者，难不成还真能藏到天涯海角吗？这么多孩子被抓了，藏身之处肯定不会离这里太远的。” 崔郢跟着点头，同齐盛道：“一会你带我去镇上转转，都是哪家的孩子失踪了，如果可以，我想见见这些家长，之后再做勘算。” 齐盛马上答应下来：“没问题。” 谢明欢看向崔郢：“崔大哥，多谢了。” 她知道，一向不多话的崔郢今天主动揽下了这事，就是为了给自己时间去忙拓跋尔那边的事。 崔郢摇摇头：“无事。” 等齐盛带着崔郢离开后，谢明欢又问镇长。 “镇长，你们镇子上可有外族人？” “或是这两日除了齐盛他们，可还有其他人到镇子里来？” 镇长想了想：“没有，前两年镇子上还有几个外族人来着，但是后来他们都走了，说是去北边了。这两日更没有人来了，说实话要不是齐大人他们刚好赶来了，我们镇子上怕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啊。” 见镇长这里问不出什么，谢明欢和晋王便起身准备先去客栈了。 进镇之后，他们便已经打发人去客栈订房间了，还有雅朵父女俩也跟着先去客栈了。镇长忐忑地跟着，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就这样让两个人离开。 “镇长，你忙你的吧。” 还是谢明欢最后看不下去了，转身和镇长说了一句。 等两人到了客栈，刚好见到端着药出来的雅朵。 也是在路上的时候，雅朵父女俩终于知道了谢明欢她们的身份，晋王和晋王妃！这不是北地权力最大的两个人吗？他们做梦也没有先到，只不过以为是和自己一样的拓跋尔，其实就是晋王妃身边的那个小师弟。 就是现在，雅朵看到谢明欢和晋王后，依旧开始紧张了起来。 谢明欢：“雅朵，你爹的伤好些了吧？” 雅朵听到谢明欢的问话，连忙压下心中的各种遐想，点点头：“好多了。” 谢明欢闻言点点头，叮嘱了她两句，便准备和晋王先回房去，反倒是雅朵，看着上楼的晋王和谢明欢，鬼使神差的没忍住喊了一句：“师姐——” 谢明欢停下来转身看她：“怎么了？” 雅朵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上前问道：“师姐，我想问问，拓跋尔他，会没事吧？” 晋王不愿意有人提起拓跋尔，担心谢明欢会伤心。 看雅朵的目光带了几分不耐。 谢明欢感受到了晋王的气息，捏了捏他的手，和雅朵说道：“放心吧，我们都在找他，不会有事的。” 第八百二十七章 消息 超多精品尽在 ♂完♂ ♂本♂ ♂神♂ ♂站♂ “你不是本地的？” 两人听了齐盛的话，不由上下打量着他。 齐盛倒也不慌，就站在那任由他们看个遍，脸上还一直挂着笑意。 “是啊，我们是刚过来的，这不，想要赶在年前去外面砰砰运气，看能不能搞到什么稀奇的货物，到时候运到洛阳，正好赶上过年，能多挣点。” “那你可是来错时候了。” 那两人倒还有几分真诚，听到齐盛这话，拉着他低声说道。 “兄弟，我看你这穿着也不像是缺钱的，和你说实话，要是不想没命，还是赶紧回去吧，今年不是发财的时候，别说咱们这了，说不定过阵子，北边，清西那边就要乱起来了。” 齐盛惊讶地看着两人：“老板，不，大哥，两位老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什么事？” 说着，齐盛也特别主动的掏出了两锭银子塞给两人。 两人拿了银子，对齐盛更加有好感，反正这些消息也都是方才听来的，告诉齐盛也没什么，便神神秘秘地拉着齐盛嘀咕了起来。 过了一会，齐盛方心满意足的朝两人拱手告辞。 待再回到马车旁，和晋王、谢明欢说了起来。 “王爷，王妃，我刚刚去问过了，最近这半个多月王兵的动作不小，大家虽然不敢轻易猜是怎么回事，但也发现不对劲了，尤其是无辜、离奇亡的人越来越多，平时经常走动的商人，据说现在都悄悄的准备离开呢，怕被卷进什么大事里去。” “这些商人倒是都聪明的。” 晋王轻呵一声。 谢明欢：“最近这么多离奇亡的事，难道那玉大人就什么都没做？” 齐盛：“问过了，据说这位玉大人最近体抱恙，一直在修养，好像还找了很多名医，专门去治病，还说是已经把请罪的折子都递上去了，这话是给城里的百姓说的，说是他能力不足，不能庇佑大家，让大家尽量不要出城去，外面的事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 还能这样？ 谢明欢看向晋王。 晋王：“不去客栈了，直接去府衙，本王现在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这位体虚弱的玉面蛟龙了。” 齐盛听出了晋王语气中的危险气息，心里默默的为那位玉勉点了根蜡烛，在前面开路，直接朝府衙赶去。 此时，衙门中。 一个容貌姣好，材修长的年轻男子，正在听属下汇报。 “净儿还是不愿意回来吗？” “小姐说她的家在北方，不在这里，还、还说让您不要再去打扰她。” 年轻男子郝然便是玉勉。 听到下面人的回禀，玉勉面上生气一股怒气，手上的茶盏也被他砰地一声扔在了桌子上。 “胡闹！” “你们继续去暗中跟着她，保护好小姐，若是她真的跟着那人要离开北地，关键时刻，将她打晕了带回来，不许她踏上草原。” “是。” 等眼前的人退下时，刚好又有人快步走进来。 “大人。”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大人，刚接到消息，晋王已经到城中了。” 听到这话，玉勉原本周慵懒的气息一变，人也站起来了。 “晋王进城了？” “是。” 那人犹豫了一下，又说道。 “来报信的说，好像看到晋王的马车是往咱们府衙这边走的。” “来府衙了？” 玉勉有些诧异。 他对晋王早就有所了解，尤其是在北地的种种手笔，晋王一向不轻易现府衙，出门大多都是住客栈，或是晋王妃的别院……现在，他是只是刚好同一个方向，还是？ 还不等玉勉想出结果，就又有人急匆匆的过来回禀。 “大、大人，门口来了一辆马车，车上面的人说自己是晋王，让、让您出去接驾。” 竟然真的来府衙了？ 玉勉心中越发奇怪了。 不过他很快便压下了心中的思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嘴角弯了弯，似笑非笑，出去之前又吩咐了两句。 “让那些大夫都去我的院子里候着。” “把那些药都煎上吧，本官一会要喝药了。” 跟着玉勉一块往外走的人，忐忑地问：“大人，听说晋王妃边一直跟着一位太医，若是这位太医出手，您的药——” “本官只是体虚弱，又不是病入膏肓，怎么能劳烦太医呢。” “就算太医出手了，本官好好感谢晋王妃便是了。” 显然，玉勉早有准备，手下人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门外，晋王的马车安稳地停在那里，齐盛抱剑站在马车旁边，看着府衙大门，当玉勉从里面走出来，一副急切的样子，朝着马车而来时，齐盛微不可见的抽了抽嘴角。 “这人……也是个戏精啊。” “下官不知王爷大驾，未能出城迎接，还请王爷恕罪。” 玉勉对着马车便是一拜，像是根本没有想过先看看马车上的人是否货真价实。 谢明欢看了晋王一眼，下车吧。 晋王撇撇嘴，有些不愿的哼了一声，率先掀开车帘，跳下马车，不过他并没有马上搭理玉勉，而是转，伸手将谢明欢也抱了下来。 玉勉还恭敬地跪在地上，余光能够看到自己面前是一男一女，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晋王敷衍地摆摆手：“起来吧。” 等玉勉起后，谢明欢也终于看清楚了这位玉面蛟龙的真实模样，竟是一个气质温润，和崔大哥不相上下的儒雅书生风范，只不过他的目光很亮，深处透着隐隐约约的危险。 “玉大人。” 谢明欢朝玉勉点点头。 玉勉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不知王爷王妃大驾，下官该死。” “王爷，王妃，咱们先进去吧？” 晋王没有再外面为难他。 率先牵着谢明欢进了府衙，玉勉随后，齐盛晚了两步，交代了车夫一声，让他先将马车找地方停下，结果就在他交代完，准备跟着进去的时候，突然一只白鸽落在他的肩上，齐盛眸光微闪，转拐进了旁边的巷子。 从鸽子腿上抽出一封信，看完上面的内容，齐盛心中一惊。 这是陈云羽传出来的！ 看超多精品排行搜索 ♂完♂ ♂本♂ ♂神♂ ♂站♂ 或手机输入网址:m 第八百二十九章 证据 超多精品尽在 ♂完♂ ♂本♂ ♂神♂ ♂站♂ 谢明欢轻笑一声：“玉大人答应就好。” 玉勉压下心中的怪异，正准备说点什么，不料却听到谢明欢语气大变，她竟然直接质问起了玉勉。 “玉大人，方才本妃问你，可否认识一位莫姑娘，你骗本妃说不认识。” “可是本妃怎么查的却是你有一位妹妹叫莫净呢？” 谢明欢突如其来的发问，让玉勉一个措手不及，竟是一时哑声。 不过他玉面蛟龙的称号也不是白来的，一步步能够成为王兵的心腹，靠的是真本事，所以面对谢明欢的质问，玉勉很快便给出了完美的解释。 “王妃恐怕误会了，在下确实有一位妹妹，是家中母亲的侄女，也确实叫莫净，只不过莫净是她的名字，妹妹家中姓王，只不过因为从小便来了我家，家母又更喜欢叫她的名字，所以才会这样叫下来。” “而且莫净妹妹她也并不在龙关，她在老家和夫人一起侍奉父母，未婚夫也定的是连东那边的一位书生，再过半年就该成婚了。” “是吗？” 谢明欢早就料到玉勉会有理由，但这么完美的理由，还是让她心中越发警惕，这个玉大人不好对付啊。 “那为何本妃拿着那位莫姑娘的画像一路问过来，很多人都说，这位姑娘和玉大人的妹妹是同一个人呢？” 谢明欢干脆的拿出了画像，让玉勉自己看。 之前齐盛派人到龙关张贴莫净的画像时，玉勉就知道这件事了，这些理由也是当时就想好的，只是没想到暗中已经给了他们解释，竟然还是被他们查到了这里，幸好，玉勉一向是做两手准备的人，对这种况虽然觉得可能不大，但却也有所准备。 这会，他平静的接过谢明欢递过来的画像，认真的看了一番后，苦笑着道：“会禀王妃，这画像上的人确实和妹妹很相似，不过这却不是小妹。” “实不相瞒，莫净妹妹她的父亲其实是外族人，所以小妹她的眼睛是浅蓝色的，而这画像上的姑娘明显是位纯粹的汉人，虽然长相相似，但却并不是同一个人。” “哦，是这样啊。” 谢明欢语气放缓了几分，像是相信了玉勉的解释。 “那看来是本妃查到的消息有误，倒是误会玉大人了。” 说完，谢明欢突然看向晋王，语气带了几分骄纵地道：“王爷，咱们府衙也来过了，是不是可以走了？臣妾早就说过，玉大人肯定会答应把这些案子交给臣妾来玩玩的，您非得要亲自过来，反正臣妾现在累了，想回去休息。” 晋王配合着道：“那就回去吧。” 说完，牵着谢明欢起。 玉勉暗暗松了口气。 和他们之前计划的差不多，果然这些案子成功的引起了晋王妃的注意，只要晋王妃坚持在这里查案子，那晋王就得陪着晋王妃，到时候……玉勉心中有些嘲弄的笑了笑。 果然晋王这个纨绔，从小就只会跟在谢明欢后跑，就算把北地给他又如何，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心底不屑过后，面上恭敬的将晋王和谢明欢送上了马车。 等晋王和谢明欢离开后，玉勉这才转回了府衙，只不过伴随着府衙大门缓缓关上，玉勉的面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来人呐，给我查，到底是谁把小姐的信息泄露出去的。” “查出来直接送他下去就好了。” 玉勉明明还是那个儒雅书生模样，但是周的气息却犹如地狱般，泛着森森冷意，很快有人领命去查，而玉勉则沉着脸回了书房，迅速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叫了人快马加鞭送去清西。 马车上，晋王有些不解的道：“你怎么突然提起莫姑娘了？有什么想法？” 谢明欢耸耸肩：“咱们之前不是查到那位莫姑娘家富贵嘛，后来又隐约查到那么点况，很可能这位莫姑娘和玉勉有关系，所以就诈诈这位玉大人喽，你看这不是诈出来，这位莫姑娘到底是不是姓王不一定，但有外族人的血统，是他的妹妹肯定没跑了。” “而且，我这么一问，想必玉大人这会肯定正在使劲追查到底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咱们只要暗中把那被揪出来的人救下来，说不定还能拿到更多的消息。” “好手段！” 晋王由衷的夸奖自己的妃。 “本王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小时候喜欢上谢家小姐，长大后死皮赖脸把她娶进门。” 谢明欢：“……” 王爷，咱们在说正事，不要跑偏画风好吗 同时，马车外面的齐盛见已经离开府衙一段时间了，马上把之前陈云羽送出来的消息给晋王和谢明欢。 “这是方才我在门口收到的，应该是陈云羽传来的。” 纸条上的消息说的是王兵控制了一部分人的家人，然后指使这些人出来模仿那些杀人狂作案的事。 “陈云羽难道就在王兵边？” “他之前去清西协助陈浓，是秘密去的吗？难道王兵不会认出他来？” “陈云羽还是有点手段的，又是经历过那些事的，不会轻易就把自己玩死的，倒是拓跋尔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若是真的被他们带去了草原上，就不好了。” “还没有，不过莫姑娘这里有进展了，或许等玉勉那边动手后，咱们能得到点什么消息，齐盛，你多派点人暗中看着，一定要把玉勉准备除掉的人救下来。” “是。” 之前他们就已经趁着进府衙的时候，留下了几个人，只不过现在，还要再多派过去几个，保险行事。 很快，玉勉那边就有动静了。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谢明欢他们正在客栈用晚饭。 “王爷，人救回来了，但是就剩一口气吊着了，张清说活是不成了，想要问什么要赶紧问了。” “我去吧。” 谢明欢起，准备亲自去见见。 晋王怎么可能让她自己去，也跟着一块过去了，人就被安置在客栈一间客房里，浑都是血迹，奄奄一息。 “你是玉家的仆人？” “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你自己的况应该都知道吧，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告诉我们消息，你的家人我们帮你一把。” 看超多精品排行搜索 ♂完♂ ♂本♂ ♂神♂ ♂站♂ 或手机输入网址:m 第八百三十章 送美 超多精品尽在 ♂完♂ ♂本♂ ♂神♂ ♂站♂ “小、小姐和大人关系不好，小、小姐想要嫁去草原，大、大人不同意，小姐跑了……”那仆人的声音很弱，需要靠近才能听到。 “明、明天小姐就走了。” 仆人突然抓住了谢明欢的手。 “家、家人。” 谢明欢郑重答应他：“你的家人会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后也不会被打扰。但是我们现在要知道，莫姑娘还在不在龙关，在龙关哪里？” “百花、百花街，有一个大宅子，是大人送给小姐的。” 谢明欢微微皱眉。 既然和玉勉关系不好，还会住在玉勉送的地方吗？ “我、我见到了。” 那仆人撑着最后一口气，拉着谢明欢，像是知道她不相信一般，等这几个字说完，最后那口气也全都泄了出来。 谢明欢看向晋王，很快便有了决定。 “去看看吧。” 晋王点头，转出去，外面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两个人。两人接到晋王的吩咐，很快消失。 只是谢明欢他们这边刚有了动作，玉勉那边竟然也动了。 齐盛一脸古怪的进来，看晋王和谢明欢的目光，带着浓浓的……别扭。 “怎么了？” 晋王催促。 齐盛看着晋王，艰难的说道：“玉大人说是要赔罪，给王妃送了一些珠宝首饰，给王爷送了……送了几位美人。” ？？？ 这事，不仅晋王一愣，谢明欢也同样惊讶。 她下意识看向晋王，目光复杂，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玉大人是疯了吗？” “他不是疯了，是在挑衅。” 晋王的声音很冷，齐盛甚至觉得，幸好自己没有把那些打扮的艳丽无双的美人带上来，不然怕是晋王当场就要了结了她们。 “王爷，那些人……” 他们在客栈住着，玉勉兴师动众的送了美人珠宝过来，已经暴露了晋王的份和行踪，除了挑衅外，他更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给莫净等人传递信息，让他们赶紧离开龙关。 “看来咱们留在府衙的人被发现了。” “这玉勉的胆子也太大了，他这样做不是直接向王爷宣战吗？” 齐盛完全不敢相信，就算他们都心知肚明玉勉和王兵之间的勾结，可是现在公然给晋王送美人，透露晋王的行踪，这……也太刚了吧。 “怪不得能做王兵的心腹，别的不说，对自己狠起来倒是让人佩服的。” 晋王嘲弄地道。 不说玉勉其他手段能力如何，这完全不给自己退路，选定了王兵，就做一切对王兵有用的事的态度，倒是让人觉得还有点意思，就是眼光不行，选了王兵……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王兵能够带给他更有利的未来的？ 谢明欢扶额，唤回了晋王和齐盛飘远的思绪。 “所以，现在王爷准备怎么接这一招？” 晋王耸耸肩，毫无压力地道。 “既然是送给本王的，那就是本王怎么处理都行了。” “这样吧，听说王兵最喜美色，就把这些美人都给王兵送去吧，就说是本王在路上接的孝敬，本王心中敬佩王将军守护边塞的辛苦，不舍得自己享用，赏赐给王将军！” 齐盛：“……” 谢明欢：“……” 晋王下，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这一手玩的，真不知道王兵收到这些人后会是什么反应，还有那玉勉……齐盛默默的摇头，满心敬佩的去传达晋王的吩咐去了。 玉勉一共送来了五个美人，风各不相同。她们听说是来伺候晋王的，心中都带着几分憧憬，那可是王爷啊，北地最位高权重的人，而且据说晋王边现在只有一位王妃，如果能够得到晋王的青睐，说不定还能做个侧妃……到时候荣华富贵…… 这些女子，都是因为家中条件太差，被卖了，或者送去学如何取悦男人，比起被送给一些没有什么用的小官小吏，她们当然更期待被晋王宠幸。 只是很快，这刚刚升起的希望就被幻灭了。 当齐盛交代完她们的新去处时，几个女人脸色微变，心中俱是失落，甚至有大胆的不由跪在了齐盛面前。 “大人，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吗？” “我们可以改的，请您别送我们走行不行，如果我们让王爷不开心了，我们愿意受罚真的，但能不能收下我们，我们什么都能做的，做丫鬟也行。” 齐盛：“……” 他哪里不明白这些女人心中的想法，但很可惜，她们的想法注定要破灭，因为遇到的是晋王啊。 “几位，这是王爷的意思，我也无权更改，而且……王将军为国为民cāo)劳，你们到了王将军边，好好伺候王将军，王爷也会记得你们的功劳的。” “可是——” 那些女人虽然也听说过王兵，可是一个将军，哪里有王爷来的吸引人，而且王兵一直在边关镇守，那里条件多恶劣啊，甚至还要时不时的打仗，哪里有跟着王爷来的舒服。 齐盛打断了她们的话。 “好了，今天你们现在客栈休息一晚，明天早上我会派人送你们去清西的，到了那里，好好伺候王将军，不要给玉大人还有王爷丢脸。” “……” 众人脸上原本的切早就消失了，一个个回到房间后，更是一脸死气。到了晚上，晋王和谢明欢在房中各自忙碌，一个在研究案子，一个在看地图，而房间外面，已经来过两个女子了，只是她们最终都没有勇气敲门，只能沮丧的离开。 最后还是谢明欢看不下去了。 “这些人……倒也无辜。” “无辜？要是真的无辜，在齐盛告诉她们要去伺候王兵的时候，就直接提出来离开了，但没有一个人上前，说明她们根本没有想过改变这样的生活，既然如此，就去伺候她们该伺候的人就好了。” 这一刻的晋王很冷漠，谢明欢却因着他的冷漠，无奈又宠溺的走过去，主动牵着晋王的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她们都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喜欢的也只是王爷这个份，所以我并不在意她们。” 晋王哼了一声：“是吗？” 谢明欢笑着靠在他肩上，点点头。 看超多精品排行搜索 ♂完♂ ♂本♂ ♂神♂ ♂站♂ 或手机输入网址:m 第八百三十一章 投诚 超多精品尽在 ♂完♂ ♂本♂ ♂神♂ ♂站♂ 两人之间萦绕着淡淡的温馨，晋王的呼吸渐渐有些烫了起来，他轻轻挥手，用内力熄了烛火，准备抱人安寝，结果这一次，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 晋王的眉头微皱，有些不悦。 “看来还有胆子更大的……” 谢明欢轻笑一声，但流露出的语气却并不是多美好。 不能两人有所动作，齐盛便已经带人过来了。 “大晚上的，不好好在你房间待着，跑这里做什么？是想要行刺王爷吗？” 瞬间被抓起来的女人并没有惊慌或者尖叫，相反，她的脸上多了一抹坚毅，竟是抬头看向齐盛：“这位大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王爷，是和玉大人有关的。” 女人的话落，齐盛看她的目光瞬间微变。 “重要的事？” “玉大人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吗？” 那女人显然早就有了准备，面对齐盛的质问，淡定的道：“是，是他和王将军之间的事，我想王爷一定会感兴趣的。” 齐盛呵呵一笑：“你知道诬陷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吗？” 面对齐盛的质问，女人突然嘲讽一笑。 “大人，您不用吓我，我已经这样了，有什么可怕的？” “我只求若是消息有用，王爷能网开一面，救我兄长一命。” “你兄长？” 齐盛挥挥手，将女人带到了旁边空闲的房间。 外面的对话谢明欢和晋王都已经听到了，齐盛带女人到隔壁没多久，谢明欢和晋王便也过来了，只不过晋王的脸色沉着，坐下后一声不吭。而女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晋王，当她感觉到晋王散发的森森冷气时，心中不由嘲弄起那些还在绞尽脑汁想要留在晋王边的其他女人。 很明显晋王和她们以前听说过的完全不同，光是此时此刻，他什么话都不说，散发出的森冷气息，就让她后背一阵发凉，幸好她对晋王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而且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你说知道玉大人和王将军之间的事？是什么事？” 谢明欢淡声开口。 还不等女人开始回答，外面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是晋王之前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晋王起出去了。 谢明欢和齐盛留在房中，而那女人也趁着这个时间悄悄打量着谢明欢。 这位在北地名气很盛的晋王妃，果然和传闻一样，美貌无双，但她最吸引人的却不是脸蛋，而是她那双放佛洞察了一切的眼睛，以及周的气质，都在昭示着这个女人的特别。 “姑娘，你说玉大人和王将军之间的事，是什么事？” 谢明欢再次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女人回过神来，没有马上回答谢明欢的话，反而问道：“王妃，您能救我兄长吗？他被玉大人关起来了，就在大牢里。” “你兄长犯了什么事？” “我兄长只是打抱不平，为老人家拿回了本该属于他的几枚铜板，却被恶霸告上了官府，若是没有我，兄长也不会有事，可是我去为兄长喊冤的时候，玉大人却将我留下，只说若是我能为朝廷办事，那兄长的事就好解决，若是不能……” “呵，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以前大家称颂的一心为民年轻有为的玉大人，也不过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王将军的走狗罢了！” “看来你倒是知道的不少，你兄长的事和王将军可是没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说玉大人和王将军之间有事呢？” “因为……为了救兄长，我只能答应他的要求，之后就被他派人带到了府衙后面的一个院子里，重新学规矩，那里还有其他姿色漂亮的女人，有一次我想偷偷出去打听一下兄长的消息，刚好听到了他和王将军派来送信的人的谈话，那个人竟然让玉大人约束手下的人，若是最近城外有什么事，只敷衍一下即可，还说要等王爷和王妃来了，想办法将案子的事交给王妃来办，尽量把王爷留在龙关，尤其是这个月底前，不要去清西。” 谢明欢和齐盛对视一眼，这些事……他们之前就猜到了，现在又听女人确认了一遍，只能说是证据确凿，但并没有什么可惊讶的。 女人说完了，晋王也回来了。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根本没有看女人，只看向谢明欢道：“他们连夜出城了，看样子是要直接往草原去，我已经吩咐人去追了，无论如何都要把拓跋尔救出来。” “出城了？” “看来玉勉成功给他们传递了消息。” 晋王挥挥手，齐盛马上派人将女人带了下去，房间里剩下三个人，在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半响，晋王突然开口，问谢明欢道：“案子的事有什么进展？能不能找到足够的证据，先将玉勉看管起来？” 谢明欢挑眉看向晋王：“你是想先将玉勉拿下？” 晋王点点头：“不错，这里离清西不远，王兵必然是想要用让玉勉在这里钳制本王，只是他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错了，本王想要名声，才会让玉勉安安稳稳的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若是本王不在意名声，那将玉勉拿下，也不是什么事。” “不过……名声是个好东西，若是能够找到足够的证据，还是冠冕堂皇的把玉勉拿下更好就是了。” 谢明欢：“我知道了，案子的事……方才那女人倒是给了一个契机，明天我便和崔大哥好好商量一下，若是利用得当，将玉勉暂时问责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二，谢明欢将连夜调查的，女人兄长的事和崔郢简单说了一番。 “崔大哥，你觉得咱们去给女人做主，怎么样？” 崔郢淡淡一笑：“这种小事，怕是玉勉并不看在眼里，甚至只要他承认个错误，把那男人直接放了就是了，一方郡守被问责，最少也要是人命关天的事才行。” 谢明欢：“我已经想过了，若是这女人的兄长和外面那些案子有关呢？” 崔郢挑眉：“怎么说？” 谢明欢：“虽然查到的资料不多，但我倒是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这女人的兄长有一个未婚妻，在城外的镇子上住，在五前，这位未婚妻遇害了，死法和咱们之前遇到的海妖案中的手段相似……” 看超多精品排行搜索 ♂完♂ ♂本♂ ♂神♂ ♂站♂ 或手机输入网址:m 第八百三十二章 被告 超多精品尽在 ♂完♂ ♂本♂ ♂神♂ ♂站♂ “你是想让那兄长借着未婚妻被害的事，状告玉勉不作为？” 崔郢明白谢明欢的意思了。 “不错，城外那么多无辜人被王兵派人杀害了，玉勉和王兵勾结，帮他遮掩不说，还想借案子的事来拖住咱们，既然如此，咱们就好好查案子便是了，而案子中受害者家属的需求，本妃也要慎重考虑不是吗？” 崔郢笑而不语，起道：“既然如此，那我再去找找，最近人心惶惶，想来还有更多人对玉勉早有不满。” 谢明欢：“辛苦崔大哥了。” 本来不管是谢明欢还是晋王，他们只是想借着案子的事，将玉勉暂时控制住，把龙关的政务交给自己的人处理，却没有想到，那位女子的兄长，并不仅仅是被诬陷，以及未婚妻出事，他竟然还给了谢明欢她们一个大惊喜。 客栈外面，其他女子已经被齐盛送上了马车，专门安排了人，一定要确保将她们送到王兵府上。 那些女人互相看着彼此，很快就有人发现缺了一个人。 “莲娘呢？” “难道王爷将她留下了？” “昨晚我看到她出去了，后来很晚才回来，她……难道她真的留下了？” “凭什么？咱们姐妹谁不比她长得漂亮，比她格温柔，她一个农家女，才被大人带回来多久，凭什么她能够入了王爷的眼？” “都安静点，路上可是不安全，你们要是再叽叽喳喳的，让那些劫匪听到了，到时候把你们绑了去做压寨夫人，我们一共就这几个人，可是救不了你们。” 外面赶车的马夫吓唬她们。 几个女人瞬间脸色发白，显然是被这话吓到了。 最近城外的事，她们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也听到那些小丫鬟议论过，现在被这一吓，几人闭口不言，但脸上却露出了不满。 她们被送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玉勉那里了。 “都送走了？” “好像还有一个被留下了，其他的都被送出去了。” “谁被留下了？” “莲娘。” “莲娘？” 玉勉眉头微皱，心中闪过几分疑惑，还不等想清楚晋王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又有人过来禀报，说是谢明欢来了。 晋王妃？她这么早到府衙来做什么？ “晋王来了吗？” “王爷没来。” “知道了。” 玉勉挥挥手，依旧坐在那思索了一番，方才起，带着心腹出去迎接谢明欢。只是他出去后，却又被告知，谢明欢直接去了公堂上。 晋王妃这是要做什么？ 玉勉心中疑惑更深，而等他迈入公堂后，就见谢明欢端坐在公堂之上，沉着脸，目光淡淡地扫向自己。 “玉大人，你总算来了。” “下官见过王妃，王妃，您这——” 玉勉想说，谢明欢坐在他的位置怕是不合适，但话还没说完，就见齐盛从旁边走出来，朝他笑着道：“玉大人，王妃一早就接到人报案，有人告你，说你任由城外的案事态恶化，却阻挠官差前去办案。” 如果说之前玉勉还有些疑惑莲娘、谢明欢这一系列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的举动的话，齐盛的话就给了他最好的解释，心中飞快地猜出了晋王的想法，不由眉头微微皱起。 “玉大人？” 谢明欢不给玉勉思索的时间，开口问他。 “不知道你有什么解释？” “这一路过来，本妃和王爷也亲自见识了龙关附近的动dàng)，被残忍杀害的无辜百姓少数几十人，多则上百人，之前你说自己体不适，有心无力，本妃是真的愿意相信的，但现在百姓将你告上了公堂，本妃和王爷也不能徇私，更何况这案子如今在本妃手里，本妃就更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面对谢明欢这突如其来的发难，玉勉除了嘲弄一笑外，暂时还没有合适的应对之举。尤其是在案子已经交给谢明欢之后……半响，玉勉沉吟着道：“案子的事确实是下官疏忽，下官愿意接受惩罚，只是现在形势严峻，下官为父母官，别无他求，只希望能够戴罪立功，协助王妃早捉住那些丧心病狂的凶手。” 说完，玉勉看向谢明欢，一脸真诚地问道。 “不知道是何人状告下官？因为下官的失职，导致百姓痛失亲人，下官要亲自去向他道歉才是，若是可以，下官愿意将这几年积攒的俸禄送给他……” 谢明欢轻笑一声。 “说起来这个人向大人应该认识，他就是被你关在大牢之中，据说还牵扯到了另一桩被诬陷的案子的连升。” 连升？ 玉勉神色突然微变，这是谢明欢第一次见到玉勉露出不淡定的样子。 她的目光深邃了几分，直觉这个连升的事，或许没有莲娘说的那么简单。 “玉大人，本妃和王爷还是相信你的，但连升……他的未婚妻确实在城外因为那些张狂的凶手而死，为了不寒了百姓的心，本妃恐怕要将这连升从大牢里放出来协助办案了。” “王妃，您有所不知，连升他、他……”玉勉一脸为难，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他不是好人，他好赌博，家中的薄产都被他输光了，后来竟然开始抢劫，他的话……实在是不足为信。” “是吗？” 谢明欢玩味的看着玉勉。 玉勉面不改色：“是，下官不敢欺瞒王妃，连升的事，城中那些赌坊里的人都知道，而且他还欠了不少的银子，如果不是最近一直在大牢里，说不定光是被催债，就讨不着好。” “玉大人，你说的这些……本妃明白了。” 谢明欢一脸淡定。 “但是，诉状本妃收了，这连升不管是骗子还是混混，本妃都要见一见。” “王妃——” “玉大人，你真是好本事啊！” 突然，晋王带着几分怒气的话语，从外面传来，打断了玉勉想要继续说服谢明欢的话。 玉勉体一僵，心往下沉了沉，对于晋王的出现，他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拜见王爷。” “哼。” 晋王径自越过玉勉，走到谢明欢边坐下。 他从手里摔出来厚厚的一沓诉状。 “玉大人，你看看这是什么。” 看超多精品排行搜索 ♂完♂ ♂本♂ ♂神♂ ♂站♂ 或手机输入网址:m 第八百三十三章 名册 超多精品尽在 ♂完♂ ♂本♂ ♂神♂ ♂站♂ 晋王直接将那些诉状丢在了玉勉面前。 玉勉拿起来，略微看了几页，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这些诉状……定是昨晚还有今早他们专门去搜集的，如果只是一份，那他顶多是被斥责，但这么多份……看来晋王是想要先拿下自己了？ 玉勉心中很快有了思量。 他没有再继续看下去，而是抬头看向晋王。 “王爷，王妃，这些……您二位没来的时候，倒是没有一个人来向下官抗议，倒是您二位来了，竟然便有这么多不满的了，下官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只想和这些写诉状的人一一对质，问一问他们是不是真的对下官很不满、很失望？” 晋王和玉勉的目光在半空交汇，说起来，玉勉确实有点本事，这一路走来，敢和晋王这样正面对视交锋的，他绝对能排到前面。 “玉大人，你的意思是，本王和王妃在弄虚作假，故意对付你吗？” “下官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看到这么多百姓对下官不满意，下官不免心中很是失落，这么多年，下官自问兢兢业业，虽然体不好，不能亲力亲为，但每件事都是从百姓的角度出发……没想到，现在竟然有这么多人心怀不满，看来是下官的能力太差，让王爷失望了。” 玉勉这一番话，直接将这些所谓的诉状否定了，将其说成是那些百姓对自己不满意，不认可自己的能力，而不承认诉状说所的那些罪过。 如果换了其他人，或许会因为玉勉的这番解释而暂时按耐下。 但现在坐在上面的是晋王，他无奈的叹息一声：“玉大人，本王相信你，但是本王也不能让百姓失望，这样吧，这诉状本王也看了，都是在状告你没有及时查案，导致他们的家人受害，当然了，还有人指正说是玉大人你和那些凶手有牵扯，在暗中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不管是哪一个，问题都很严重，本王思来想去，既然案子已经交给王妃接手了，那在王妃查出凶手之前，玉大人就暂时现在府中待着，龙关的政务交给其他属官办理，等王妃为玉大人洗清冤后，本王再亲自为玉大人正名。” 玉勉：“……” 他眉心直跳，心里没忍住，暗骂晋王就是个黑心的狐狸。 不过他若是以为解除了自己的职务，就能够控制住自己，那他们就大错特错了。这龙关他经营多年，靠的也不是什么郡守的名头，既然他们想要负隅顽抗，那就陪他们玩玩好了。 玉勉如是想着，也不再解释，平静地接受了晋王的安排。 但转告退的时候，想起那个还在牢中的连升，却暗暗动了动被袖子遮挡的手指，吩咐暗中的人去大牢将那连升解决掉。 这才是真正需要注意的家伙。 只是玉勉虽然思虑周全，却还是没有料到，谢明欢他们三个人精认真商量后的计谋，当他吩咐人对连升动手的时候，才是真的跳进了早就给他挖好的坑里面。 一个时辰后。 玉勉派去的人只有一个人狼狈回来。 “大人——” 还不等他说完，玉勉便脸色大变。 “废物！” “任务失败了，谁准你回来了？！” “还不快走！” 玉勉的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王、王爷，大人刚喝了药已经睡着了。” “放肆，王爷要见玉大人，难道还要王爷等着不成？” “无妨，既然如此，那便将玉大人抬去府衙，等玉大人醒来再说。” 晋王的声音带着几分冷嘲，玉勉甚至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大牢里的事被他们拦截了，现在过来抓把柄的。 外面拦着晋王的人后背一阵发凉，可是又不敢什么都不做。 而晋王刚刚好说话的准备轻轻放过玉勉，齐盛却拎着方才被玉勉赶走的人，直接将他丢在了地上。 “王爷，逃走的那个，也抓到了……刚好是从玉大人府上后门跳出去的。” “真是有意思，难道说这些匪徒现在都这么大胆了吗，去大牢里杀人不成，还要反过来杀郡守吗？” “玉大人，本王很是担心你的安危啊，看来，还是要请你随本王回去，在这里，本王不放心啊。” 房间里，玉勉脸色铁青，半响才低声咒骂了一句，废物！ 很快，他揉乱了发丝，脸色苍白的推门出来，完美的展现了惊醒后的狼狈和迷茫：“王、王爷？” “玉大人，走吧？” “王爷——” 晋王上前一步，两人差不多高，只不过玉勉看起来要憔悴许多。 但这样的憔悴却并没有让晋王心软，他靠近玉勉，轻声道：“玉大人，你做的那些事……本王都知道，现在给你一个理由，只是不想让城中百姓惊慌，本王不管你的野心是什么，成王败寇，现在你输了，所以不要再做不必要的挣扎了，若是非要装疯卖傻，那就不太好看了。” 玉勉眸光深邃了起来，也跟着轻呵一声，什么都没说，跟着晋王离开了。 只是虽然他们将玉勉控制住了，却没办法撬开玉勉的嘴，所以除了齐盛过来问了一次外，其他人都没有再到玉勉这里白费功夫。 反倒是那大牢中险些被杀掉的连升，当他被带出来，带到谢明欢面前时，竟是吐露出了一个重要线索。 “您、您是晋王妃？” “那晋王在不在？我、我有重要的线索想要交给晋王，是和清西的王将军有关的，我、我手上有一份名册，很重要。” “名册？” 谢明欢和齐盛俱是一惊。 他们原本只是想要暗示连升，按照他们之前计划好的剧本来，万万没想到，连升竟然会有什么名册。 “是什么名册？” 连升犹豫地看着谢明欢，显然是觉得谢明欢的份不够。 谢明欢想了想，递给齐盛一个眼神，去喊王爷吧。 晋王来的很快。 “你要见本王？” “说吧，什么名册。” 连升见到晋王的那一刻，瞬间松了口气，有一种终于逃过一劫的感觉。 “回、回王爷的话，是一本军中的名册，好像很重要。” “军中的名册？你是怎么拿到的？” 看超多精品排行搜索 ♂完♂ ♂本♂ ♂神♂ ♂站♂ 或手机输入网址:m 第八百三十四章 赏银 “是我捡的，在、在赌场捡的。” 连升紧张的看着晋王。 “王爷，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名册被我藏起来了，他们一直在找，玉大人把我关起来，也是为了问出名册的下落，我威胁他们如果杀了我，那名册就会流出去，所以才能一直保住小命。” “名册藏在哪了？” 连升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忐忑地问道：“王爷，我小妹她、她还好吧？我交出名册算不算立功了？我听说有些地方如果协助朝廷立功的话会有赏银，我、我……” 齐盛默默地看着连升，思绪有点飘。 这龙关的人是不是都胆子特别的大，先是玉勉，和王爷较量，现在一个就差被杀死的连升，竟然也敢在王爷面前提要求，是看着晋王人美……所以心善吗？ 谢明欢：“你欠了赌债？欠了多少？” 连升脸上闪过一抹愧疚和慌乱：“五、五百两。” 谢明欢：“五百两不是小数目，以你和莲娘的能力，若是没有这名册立功，恐怕要很多年才能还上，但是赌徒都是有瘾的，这次你用名册换来了赏银，那下次呢？” 连升低着头，苦涩地道：“不会了，不会再有下次了，这次……其实不是我赌，是他们骗我，我被骗了，以前我只是在街头看热闹，偶尔才会玩上一把，我知道我们没有几个银子，这次……一开始我也还有点纳闷，但被关进来后，我慢慢的就想明白了，他们是知道我捡到了名册，所以才会……” “是吗？” 谢明欢并没有完全信任连升。 “赏银可以给，但给多少，怎么给，都由你妹妹来领，你可同意？” 连升一怔，不过很快他就点头。 “同意，同意。” “给莲娘也好，挺好的。” “那现在可以说名册藏在哪里了吧。” 连升点点头。 “就在城外，有一口坏掉的老井，里面已经干涸了，我用一个篮子装着，把名册放在井里面了。” 晋王看了齐盛一眼，齐盛马上出去，带人去找名册了。 “王爷，不好了。” 等着齐盛回来的功夫，看管玉勉的人慌张过来回禀。 “有人把玉大人劫走了。” “什么？” 谢明欢和晋王对望一眼，晋王马上起身，跟着去了关着玉勉的房间，里面是打斗之后留下的混乱的场面，甚至地上还有血迹，但玉勉已经不见了。 “他们来的特别突然，功夫很强，属下等不是对手，请王爷降罪。” “江湖人？” “像，身手破有些古怪，特别狠辣。” 留在现场的人都凑了过来，其中便有人肩膀被打了一掌，竟然泛起了黑色，一看就是中毒了。 “张清呢，让他过来看看。” 晋王吩咐了几句，自己在房间转了一圈。 窗户被踢开了，原本绑着玉勉的绳子也被割开了……这些人，实在太猖狂了，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抢人。 很快，谢明欢和崔郢也过来了。 崔郢早上去搜集了那些诉状后，便一直在房间里研究最近城外那些杂乱的模仿案件，听到外面的喧哗声方才出来。 他和谢明欢同样在房间里寻找着有用的线索，但很显然，那些人很细致，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派人去追，既然他敢跑，那也不用再留着他了，追上后，直接就地正法吧。” 晋王淡声吩咐。 很快暗中便有一道又一道黑影消失。 崔郢微微挑眉：“这么快就撕破脸了？” 晋王：“虽然本王也想再争取点时间，但他们既然想要先挑战本王，那本王奉陪便是。” 谢明欢扶额：“希望齐盛带回来的名册能够起到大作用吧。” 说齐盛，齐盛就回来了，他脸色激动，手里拿着一个有些破旧的册子。 “王爷，拿到了！” “竟然是王兵在军中的直系亲信的名册，这上面还记录了这些人给王兵送去的金银珠宝，以及他们在王兵那里寻求的每次庇护的原因。” “谁会写这样一本册子啊？” 谢明欢有些奇怪。 这样的册子，记录了所有的贿赂情况，这不就是最直观的证据吗？ “虽然册子被发现后的风险很大，但这些人之间的结盟并不是没有矛盾的，只有用这个册子上的事情作为一种威慑，大家才会继续维持这种关系。” 晋王淡声道。 “哦。” 在谢明欢看来，这些官场上的老狐狸，实在活的太累，不进算计着政敌，就连同一个阵营的人，也要互相警惕。 “看来这名册用途很大了。” “不错，这名册上面的人，有一些本王之前派人去查，都没有查出什么来，现在有了这本册子，再想动他们就不发愁了。” 晋王心情瞬间大好。 谢明欢叹息一声：“王爷倒是收获颇丰，可惜我和崔大哥这边的案子却是还没有头绪呢。” “这有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心里都知道，那些人……不过都是王兵放过来的虾兵蟹将罢了。若是你们实在不好查，本王直接派人去蹲守抓人好了。” “不用了。” 崔郢摇摇头。 “虽然不能确定凶手的数量，还有他们的身份，但根据受害者以及抛尸现场的分布，我大致已经确定了几个地点，可以重点在这几个地方勘查，如果我勘算的没错，大部分凶手应该就在这些地方待命。” “崔大哥，你算出来了？” 崔郢点头：“地图就在我房间。” 他这话说完，齐盛已经马上吩咐人去拿了。 不一会，四个人围着崔郢勾画的地图研究起来。 “这些地方……” 晋王微微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 谢明欢有些不解。 晋王：“这些地方，之前本王派人秘密勘查过，曾经是王兵分散兵力，藏兵的地方，应该都有秘密的基地。” “但据我们所知，这些被王兵派出来的人都是不受重用的，那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人安置在这些地方？” “守株待兔。” 崔郢突然开口。 “可能王将军也不是很确定正面和王爷较量是否能成功，将这些凶手放在这些地方，引诱王爷过去，可能这些地方会有伏杀。” 第八百三十五章 不甘 “到了这种时候，伏杀什么的，确实是王兵会做得出来的事，一旦本王没有按照他原本预计的设想行动的话，这应该就是他的下一道防线。” 晋王并没有因为崔郢这惊人的猜测而惊讶，甚至一派淡定。 “看来王爷又猜到了？” “那到没有，只是对王兵还算了解罢了。” 晋王的目光再次放在地图上，指了指其中的三处。 “这三处，是之前就查证过的，这里的兵力本王早有准备，剩下的地方，应该也是王兵设置伏杀几率最大的地方，咱们接下来要去的，就在剩下这几处挑一个吧。” 齐盛皱眉：“王爷，咱们既然知道了王兵的打算，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 晋王：“既然王兵为了本王费了这么多心思，本王总要给他点面子啊。” 这……听着怎么这么招人恨呢，要是王兵听到这话……齐盛摇摇头，那场面，不太敢想。 谢明欢：“既然如此，那龙关的事物，王爷有合适的人选接替吗？总不能一直让下属来处理，尤其是玉勉在龙关的经营很深，那些下属可能也和玉勉关系匪浅。” “放心，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晋王笑眯眯的道。 谢明欢和崔郢、齐盛三人目光交汇，同时在猜测晋王调来的是谁。 晋王看出三人的疑惑，笑了笑，故意卖关子不说。 谢明欢挑眉，率先猜测道：“是洛阳来的？” 晋王嗯了一声：“算是吧。” 齐盛：“洛阳来的？谁啊？没听说还有其他人——” 崔郢：“是李公子吧。” “李瑞？” 齐盛诧异地看向晋王。 晋王看了崔郢一眼，目光有那么一点点小复杂，不过很快，在崔郢并不接这道目光的情况下，晋王调整了自己暗戳戳的小心思，点点头，承认了崔郢猜对了。 “怎么说也是李阁老亲自教导出来的，本王就当先替二哥历练历练他了，这种时候，这么关键的地方，当然要找靠谱的人过来过渡了，等王兵的事情结束后，再看朝廷要不要派其他人过来接手吧。” 三人：“……” 不知何为，为那位本来只是来北地找妹妹，莫名其妙就被晋王忽悠着留在了北地的李瑞掬了一把辛酸泪。 辛苦了，李公子。 某位正在快马加鞭赶过来的李公子，迎风打起了喷嚏。 “公子，您是不是累着了，咱们要不休息一晚上吧。” “不用了，加快速度，先赶过去再说，王爷信上说那边形势不太好，还是不要耽误了。” 名册拿到后，连升很快见到了莲娘，兄妹俩抱头痛哭，之后连升几次想要悄悄问妹妹，晋王到底有没有给赏银，可是身边一直站着看着的人，他到底没有的问出口。 谢明欢她们这边则已经准备着要离开龙关，去下一个地方了，也就是王兵埋伏的地点。 就在这天晚上，追玉勉的人传回来了消息。 玉勉已经被抓到，纠缠打斗中，玉勉被刺了一剑，正中心脏，人当场就死了。 后来对方的人撤走后，他们检查了玉勉的伤口，发现刺伤玉勉的是对方的人……也就是说，对方在意识到不能安全将玉勉带走后，干脆选择了灭口。 这事，不仅让谢明欢等人很是惊讶，最惊讶的还是玉勉。 当时场面混乱，玉勉本来是有机会逃脱的，但救玉勉出来的人中，一个一直僵硬着脸的年轻男子，突然目光闪过冷意，吩咐身旁的人，对玉勉出手。 “你要做什么，疯了吗？你敢杀我，王将军知道了——” “王将军不会知道了，王将军只会知道，玉大人是为了保护他的秘密，选择了在最后关头自刎身亡。” “你——” 玉勉心中大惊，哪里还不明白，这人根本就不是王兵的人，应该是晋王安插在王兵身边的奸细，可是他想要喊出声揭露这人却没有机会了，因为那一剑又快又准，直接刺穿了他的心脏。 当真切的感受到生命的流失时，玉勉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和恐惧，失血和过度的疼痛，让他的身体迅速虚弱下来，倒在湿润的土地上，周围还响彻着刀光箭雨的打斗声，他就在这样的喧嚣中，带着没有完成的野心，不甘的瞪大了眼睛，却还是失去了生息。 “玉大人被杀了，大家快撤，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杀了玉勉的年轻男子语气中恰到好处的传出慌乱声，伴随着他的喊声，那些原本还在奋力打斗的人，瞬间就收回了招式，迅速离开。 反倒是一路追赶的人，被这一通操作搞得有点懵。 瞬间，那些人就全都撤走了，周围一片安静，只剩下倒在地上，身体渐渐冰冷的玉勉，为首的人只能收起手里的剑，上前查看了一番，见玉勉已经彻底咽气了，无奈的吩咐启程回去报信，又留下了两个人，护送玉勉的尸体回来。 “被对方的人杀了？” “难道是陈云羽？” 谢明欢等人猜测。 晋王：“十有八九。” 齐盛心情大好：“看来陈云羽做的很好，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是不是他就有机会——” 晋王心情也不错，颔首道：“若真是他做的，也算是立了一功，到时候再行论赏。” 倒是崔郢突然开口：“若真是陈公子，他应该不只是杀了玉勉这么简单吧，会不会还留下了其他的信息？” 晋王眼前一亮：“有这个可能，派人过去，好好检查玉勉的尸体，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齐盛：“是！” 清西，军营之中。 面色冰冷的年轻男子站在下首，安静的甚至感知不到他的呼吸，坐在上面的王兵脸色沉沉，刚发了一通脾气。 “玉勉就这样死了？” “你们这么多人，都保护不好一个人？” “玉勉对本将军有过大恩，你们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能做什么！” 年轻男子默不作声，任由王兵斥责。 一直到王兵自己冷静下来后。 “陈规，你都看清楚了，是为首的那个人杀的？” “是。” 陈规，也就是面色冰冷的年轻男子，淡声回答。 第八百三十七章 进城 后面很快传来了兵荒马乱的叫声。 小疤瘌一脸不在状态。 “少主，咱们要去哪啊？” “闭嘴，别说话！” 拓跋尔拉着小疤瘌跑了整整两个时辰，根本不管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是什么人！” 拓跋格律躲过了朝自己杀过来的人，一直在暗中跟着的人手都现身出来帮忙，但却没办法碾压这区区十几个人，他们蒙着面，从出现开始，没有说过一句话，就是直接朝着拓跋格律发难。 该死的！ 拓跋尔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格律，怎么办？他们的身手太厉害了，再继续下去，只会损失咱们的力量，而且拓跋尔那个小子也跑了！” “撤。” 拓跋格律半响才咬牙发话。 莫净马上朝打斗中的人挥手，打出了一个信号，很快，他们的人便护着拓跋格律和莫净迅速离开了，直接朝着草原那边冲了过去。 这里本来就是一处无人交界处，没有关卡看守。等格律和莫净带着人冲出去后，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也收起了刀剑，十几个人停下来，同时看向其中一道瘦弱的身影。 “教主，他们跑了。” “嗯。” 被尊为叫住的身影点点头，轻嗯了一声，也暴露了她是女子的身份。 目光扫向面前的十几个人。 “任务已经结束了，当初……我答应他的话已经办到了，以后我自由了，你们也自由了。” 声音多了几分伤感。 “诸位，你们可以离开了，从今以后，你们想做什么，想去什么地方，都不用告诉我，你们自由了。” 说着她拿出了一沓银票。 “这些银子，你们拿着。” “教主——” 众人俱是不舍，虽然他们早就知道，教主就要离开自己了，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们却还是心中难过。 女人轻笑一声：“好了，大家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是好事，之前咱们教中出现了不少事，险些全部遇害，他答应救下无辜的教众，而我为他办一件事，跟在他弟子身边保护，现在，我已经做到了，也该去做点我想做的事了。” 不同于这些人的不舍，女人心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当初，是爹爹留给自己了庞大的教众，做教主，从来就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也是因为她的抵触和排斥，才会让其他人有机可乘……而那些事，早已经成为了前尘往事。 面对女人的洒脱，了解她的人，迈出了第一步，拿走了两张银票，朝女子拱手道别：“教主，保重！”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教主，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你们若是找到新的地方定居了，可以告诉我，若我到了你们的地盘，有机会一定去看你们。” 女人承诺。 还是有人没忍住，声音沙哑起来。 “教主，我们舍不得你。”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是时候说再见了。” 女人率先朝众人挥手，转身离开。 拓跋尔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都是谢六爷出海之前，单独交给拓跋尔的。 “你拿着这个，如果是有一天，到了你觉得明欢不能及时救你的时候，就把它放出去，到时候会有人出手救你一次，但只有一次……用过之后，以后再有危险，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这事，拓跋尔连谢明欢都没有告诉。 而且他一直以为自己可能不会轻易用到，但没想到……会用的这么快，而且真的有人出现，帮自己拦下了拓跋格律等人。 拓跋尔带着小疤瘌，直接朝东边去了。 他们先是在一个镇子上休整了一晚上，之后又买了两匹马，快马加鞭赶去清西，拓跋尔心中估计着，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师姐他们已经在清西了。 “少主，咱们要去哪啊？” “我想长老了，咱们还是回去找长老吧，不然他会生气的。” 中途休息的时候，小疤瘌弱弱地问拓跋尔。 拓跋尔放下筷子正色看着小疤瘌：“我告诉你，以后叫我公子，不要再叫少主了，还有，没有什么长老，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知道吗？不许出卖我，就算是长老还有莫净那个女人出现，你都不能再和他们说话了！” “为什么？” 小疤瘌不懂。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少主吗？那你是不是应该听我的？” “是。” “那你就听话就好了，只要你听话，以后每天都给你肉吃，还给你酒喝，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回去，不过我可是要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的那个长老，上次因为你喝酒，就惩罚你了，这次你要是回去……他也不会给你好果子吃的，他不是好人！” “长老……是好人啊。” “不是！” 拓跋尔一拍桌子，瞪小疤瘌。 “我说不是就不是！” “听我的！” “哦。” 小疤瘌还是很懵懂。 拓跋尔心里有点后悔，当时拉着小疤瘌一起跑，是因为想到小疤瘌傻傻的，不想让他再继续跟着杀人犯，可是现在，小疤瘌根本意识不到格律是坏人，要是继续让他跟着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暴露行踪，现在拓跋尔有点怀疑，自己根本是带了一个小累赘了。 “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咱们继续赶路。” “吃饱了。” 小疤瘌把最后一块馒头塞进嘴里，把酱牛肉的盘子的汤汁都舔干净了。 虽然没有长老，但跟着少主，好像也不错，每天都有肉吃，还能吃的饱饱的……小疤瘌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两人再次上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终于赶到了清西。 进城之前，拓跋尔给小疤瘌和自己都做了伪装，毕竟是进了坏蛋的地方，还是要谨慎点，而且格律手上想要重建部落的兵马，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王兵给他的……拓跋尔带着小疤瘌，两人化身普通的外族商人，进城了。 他们在大街上晃悠了大半天，还真被拓跋尔打听出不少有趣的事情。 比如清西的百姓对王兵很拥戴，甚至说起最近其他地方发生的疯狂的命案，大家同情那些受害者的同时，还在谴责晋王，这很明显肯定是王兵动的手脚无疑了。 “少……公子，咱们要做什么啊？” 第八百三十八章 主意 小疤瘌跟着拓跋尔，守在衙门门口。 清西的衙门大门紧闭，看起来很破旧很冷清。 “等人。” 拓跋尔认真地看着大门，像是下一秒它就会打开一般。 “可是咱们蹲在这里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小疤瘌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 “再等等。” 拓跋尔头一次这么有耐心。 “哦。” 小疤瘌继续玩石头，他已经快把周围的小石头都收集完了。 不过这次，他刚捡起一块石头，拓跋尔就已经起身了，因为府衙大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子，脸上揣揣不安地带着人走出来。 “大人，您慢点。” “你别跟着我，我想自己去走走。” “可是大人，王将军说——” “王将军和我是平级，他说什么，本官还要听吗？我看你去伺候王将军算了！” “大人，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是想说王将军之前警告过咱们，您现在还和他对着干，又不带护卫出门，到时候要是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他还能把本官杀了吗？” 陈浓虽然嘴上硬气，但心里却咯噔一下，脚步也停了下来。 “大人，要不咱们还是直接回府吧。” “也、也行。” 陈浓沮丧的叹息一声，到底还是收敛了之前的怒气。 “大人，救我啊！” 就在陈浓准备转身，回府衙后面的府中时，拓跋尔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陈浓。 “大人，我们是从外面来的商人，结果一进城银子就全都丢了，大人，救救我们吧。” “……” 陈浓被拓跋尔抱的都懵了。 这是哪里来的疯子，他推开拓跋尔，刚要开口让身边的人把他赶走，然后就看到拓跋尔朝自己眨眼睛，他一怔，没有认出拓跋尔，但拓跋尔那双眼睛，却又让他莫名有些眼熟。 “大人——在云河的时候，你说过的，有什么事可以来找你啊。” “云河？” 陈浓皱起了眉头。 很快，他突然心中想到了一个人，再看拓跋尔时，目光多了几分诧异。 “行了，别在这哭天抢地的了，先跟我回府再说。” 陈浓就住在府衙后面，是他过来后买下来的，宅子不大，人也不多，怎么看都感觉和他在云河时的日子天差地别，但陈浓回府后，脸色却变的很轻松，先是打发了一直跟着自己寸步不离的手下，然后带着拓跋尔和小疤瘌去了书房。 “你到底是谁？” 在书房，陈浓像是彻底放松了一下，毫不犹豫地质问拓跋尔。 拓跋尔咧嘴笑了笑，撕掉了脸上的胡子，露出真实容貌。 “拓跋尔？” 陈浓心中的猜测被验证了，但他却只有惊讶。 “你、你怎么会在这？难道是王爷他们已经到清西了？” “不对啊，如果王爷到了，城里不可能这么平静，王兵也肯定不会还在军营，王爷没有来，你怎么自己来了？” 拓跋尔微微挑眉，之前心中对陈浓的那点极小的怀疑，算是在他这一系列的反应中，彻底搁下了。 “陈大人，难道你不知道吗？我被抓走了，抓我的人……就是你提到的那个割喉魔！” “什么？！”陈浓面色微变，吓了一跳，“你、你被那个疯子抓走了？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陈大人，我是怎么逃出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师姐她们还没有到清西吗？还有，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最近一次和我师姐他们联系是什么时候？如果我留在清西，王兵会不会对我出手？” 陈浓一脸为难。 “这、这……” “上次给王爷去信，已经是五天之前的事了，王爷吩咐如果没有极重要的事，最近都不用和他联系了，只让我守住城中的百姓就行。” “至于王爷他们的行程，我真的不知道啊。” 拓跋尔有点失落。 从村子外面被带走，到现在已经十天了，师姐他们还没有到清西，看来是一路上的事情很严重……自己不应该来清西，估计失误了，应该沿路返回，去和师姐他们汇合的。 陈浓看着拓跋尔，试探着开口道：“拓跋少爷，你什么时候进城的？城中的事你都知道多少？” 听出了陈浓未尽之意，拓跋尔问道：“陈大人，你想说什么？” 陈浓叹息一声：“拓跋少爷，实不相瞒，虽然清西看起来风平浪静，但实际上形势很不好，这里是王兵经营多年的地方，每三家里面可能就有一家的男人在军营里面，所以……如果让清西的百姓在王爷和王兵之间选择的话，可能大部分都会选王兵。” “这样一来，不管最后王爷怎么拿下王兵，对清西的发展来说，都损失巨大。” 陈浓第一次表现出了一个合格的地方官的思虑和担忧。 拓跋尔没想到清西拥护王兵的人竟然这么多：“这倒是个难题……王爷不知道吗？” 陈浓苦笑：“我在发现这个情况后就已经和王爷说过了，但那时候王兵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王爷就算有什么想法，最终也没有机会实施。” 拓跋尔：“那你和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王爷都没有办法，我一个破案的……更没有办法了啊。” 陈浓：“其实……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但这个办法有没有用很难说。” 拓跋尔：“什么办法？” 陈浓：“我到清西之后，查过以前的政务和卷宗，发现清西每年都有一部分人莫名失踪，没有人报案，但是交人头税的时候，这些人查证已经不在了……我怀疑，这些人都是被王兵秘密招揽进了军营的隐藏人马。” 拓跋尔：“一共有多少人？” 陈浓：“每年大约五百人吧，前秦未灭时王兵就在清西驻守，这里他待了十年，也就是说最少有五千人，是他暗中的底牌，但是王兵不仅控制着清西，还有龙关等地，最少有五六个城池都以他为首，所以他私底下的兵马，可能达到了三到四万人。” 拓跋尔：“那你的办法是什么？” 陈浓：“其他地方我们鞭长莫及，但清西这边……或许我们可以控制他们的家人？” 拓跋尔陷入了沉思。 半响，拒绝了陈浓的提议。 第八百四十章 抓人 ♂ “小姐，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那些人明明就是王兵派去的，现在他把人杀了，又自己做好人？” 琪儿愤愤不平。 谢明欢和崔郢互看了一眼，两人俱是明白了王兵的用意。 他的算盘倒是打的很好，拖延时间，扰乱民心，给自己刷存在感……这样的人，幸好没有让他在前秦时候就发展起来，不然的话，或许这前秦后面也就没有晋朝什么事了。 崔郢放下碗筷，起走向议论的那一桌。 “几位，你们方才说屠村？发生了什么事？” 那几人看到崔郢，先是一怔，打量着崔郢。虽然他们已经乔装过了，但崔郢的气质依旧很抢眼，所以那些人都在好奇崔郢的份。 “几位，实不相瞒，我家是吉祥村的，你们说的屠村，是哪个村子出事了？” “前几年我出去游学，后来受了伤，被好心人收留，直到最近才总算可以回来，不、不会是吉祥村……” “不，不是吉祥村，出事的是吉祥村旁边的如意村。” “你是吉祥村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以前在下也不是这个样子，受了重伤，后来遇到了名医，容貌大改……” “原来是这样啊。” “几位，如意村怎么会被屠村，查到凶手了吗？” “唉，你不知道，太惨了，村子里一共三十六个人，全都被杀了，还有好几个孩子呢，是那些万恶的外族人干的。” “不过他们已经被抓住了。” “被抓住了？” 崔郢惊讶地看着几人。 “是谁抓的？官府吗？那他们被关在哪里？有没有审问，到底为什么杀人？” “这还用审吗，就是为了示威。” “也不知道咱们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安生子不让大家过，这才刚刚稳定几年啊，又要打仗，结果现在倒好，仗还没有开始打呢，人家就已经过来杀人了。” “是啊，到最后还不是苦了咱们这些老百姓。” 突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把他们俩给我抓起来！” 谢明欢漫步走过来，目光扫过方才一直在强调晋王要打仗的两个人。 “你们是听谁说的王爷要打仗？是官府发布的公告吗？还是朝廷昭告天下了？” “没有证实，就随口胡邹，谣传朝廷大事，你们知道是什么罪名吗？” “你、你谁啊？” “你一个人女人，凭什么抓我们？！” “是啊，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大家都是谁啊，你给我说说？” 谢明欢低头看着已经被抓起来，被迫跪在地上的两个男人。 “我看只有你们在说吧。” “你们为什么污蔑王爷，污蔑朝廷？” “是谁指使你们的？” 面对谢明欢的问题，两人心中一惊，甚至带着几分忐忑。 “什么谁指使，没有人指使我们。” “你谁啊，赶紧放了我们，小心王将军知道了，收拾你！” “哦……原来是王将军告诉你们的啊。” 谢明欢一脸的恍然大悟。 “怪不得你们刚刚一个劲的踩着王爷捧王将军，所以……这些其实都是王将军让你们说的呗？你们说那些劫匪都被王将军抓了，那你们俩又是什么？！” “！！！！” “这个姑娘在说什么啊。” “是啊，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了。” “他们俩怎么了？”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但谢明欢的话，在两人听来，却是再次让他们感到了恐惧，她话里的意思……难道是看出了他们的份？ 谢明欢直接上前，指了指其中一个男子，吩咐制住他的人道：“把他的手露出来，让大家看看。” 原来这男人手上竟然缠着一块纱布。 听到谢明欢的话，男人再也忍不住，想要挣脱开。 “你谁啊，凭什么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的手受伤了，刚上的药，你现在把我的纱布撕开，那我的伤口怎么办！” “我知道你的手受伤了，但你……难道不应该和大家解释解释，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吗？还有你鞋子边上的血迹，啧啧，血腥味都熏到我了。” “什么？！” “血迹？！” “这、这姑娘的意思，不会是这俩人不是好人吧？” “这么一说，哎，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俩人好像不是咱们镇上的人啊。” “对啊，你们有人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他们刚刚坐过来，我还以为是你认识的呢。” “我不认识啊！” 围观的百姓开始真相了。 男人手上的纱布被扯了下来，他的手背上确实受伤了，但却不是刀伤或剑上，而是被撕咬抓挠的伤口。 “看着牙印，宽度不是很大，应该是被孩子咬的。” “你刚才说，如意村三十六个人，其中就有孩子……想必是那些孩子咬你的时候，给你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你才会特意提上一句吧。” 旁边那个人见同伴暴露了，脸色越来越苍白。 谢明欢却没有放过他。 “还有这个人，如果我没猜错，他的靴子里应该还藏着凶器吧，搜一搜！” 很快，两把锋利的刀子被拿了出来，刀柄上被血迹浸染的已经呈紫黑色。 “这——” “他、他们两个就是屠村的凶手？” “你们应该还有同伙吧，他们在哪？” 谢明欢直接问道。 两人还想挣扎：“你说什么呢，我们就是跑江湖的，路上杀个兔子什么的，上有点血迹怎么了？” 谢明欢：“是吗？” 她的语气很轻，但却摆摆手，让控制两人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你们做的事，死有余辜。” “要不是我知道你们这么做……大概是为了被控制的家人，早就在看穿你们的第一眼就直接把你们带走了。” “现在，告诉我，你们的同伙在哪，我还能考虑一下，保一保你们的家人！” “你、你——” 这时候，两个人心中突然浮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眼前这个女人，不会是他们心中想的那位吧？！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考虑清楚了没有？” “我、我说！” 被搜出刀子的男人最先妥协。 “他们就在拐角那条街的客栈里。” m 第八百四十一章 安抚 ♂ 谢明欢和崔郢看了一眼，崔郢转离开，跟着崔郢一块离开的，还有暗中跟着保护谢明欢，听从谢明欢命令行事的人。 而谢明欢则带着琪儿和张清，还留在茶馆中。 “这位姑娘，你们是什么人啊？” “你怎么知道这俩人……是屠村的凶手？” “他们也不是外族人啊！” 谢明欢收回目光，看向茶馆里已经自发围过来的百姓。 “各位父老乡亲，据我所知，若是朝廷想要对外出兵，这种事都是绝密，怎么可能被他们这种跑江湖的人知道？更何况是外族人……更不用说，就算外族人想要报复，也不会放着边塞要地不动，偏偏跑到这里来屠村。” “这些人都是受人指示的，吩咐他们屠村的人，控制了他们的家人——”说着，谢明欢看向垂着头，心沉到谷底的两人，“我说的没错吧？” 两人无力的点点头。 “我儿子被抓走了。” “我老娘被关起来了。” “这、这……那到底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是谁这么残忍？” “是、是——” 两人挣扎着，不敢轻易说出那位的名字，俱是看向谢明欢。 谢明欢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似危险，又似承诺。 两人一咬牙，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质疑、不相信的名字：“王兵。” “怎么可能是王将军！” “我知道王将军，他在清西驻守了这么多年，一直保护大家，怎么会做这种事？” “不可能的，你们不会是一伙的吧，故意在我们面前演戏？” “对，对，他们先是吹捧王将军，然后再故意做出这么一出戏，最后反倒是洗白了王爷，他们是故意的，我以前听过说书的，说很多朝廷都是要卸磨杀驴，他们肯定是看王将军不顺眼，想要夺了王将军的兵权，才搞出这么一出的。” “不会吧……” “怎么不会——” 得出谋论的男人还在高谈阔论，却没有发现，谢明欢已经将目光落到了他上，很快，谢明欢弯了弯嘴角：“把他也给我抓起来。” “你干什么！” “大家都看到了吧，这个女人，还有他们都是故意的，他们就是看不得王将军好，现在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帮王将军说句话，他们都要对我动手。” “普通老百姓？” 谢明欢轻笑。 “如果我没看错，你手里的这把扇子，来历不凡吧，尤其是这上面的题字……是王将军的笔墨吧？” “……” 本来还叫嚣的男人，被谢明欢的话说的一窒，半响才反应过来，她、她怎么会知道？ 扇子被拿过来交给了谢明欢。 谢明欢仔细看了看：“能够拿到王将军的亲笔题字，想来你和王将军的关系不浅吧。” “我知道他！” “他不是城里面的那个什么书生吗？去年被王将军的女儿看中，可是那女儿啊，是个寡居的妇人，而且还不准备成亲，他们俩就无媒苟合，书也不读了，家里原本就三间小破房子，现在却在城里买了大宅子。” “原来是个吃软饭的啊，是王将军的女婿啊。” “怪不得帮着王将军说话……” “没想到王将军竟然会——”众人这次是真的信了谢明欢的话，“这位姑娘，那我们现在是不是都有危险？王将军为什么要屠村啊？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们？” 谢明欢安抚越来越担心的众人。 “大家不用担心，朝廷对这里的事了如指掌，并且已经在行动了。” “至于王将军为什么这么做，我想……这位乘龙快婿肯定知道吧？” 谢明欢看向男子。 “你来告诉大家，王将军到底想做什么！” “我、我——” 男子后悔死了，方才就不应该出头的，本来他是想要立功的，谁能想到这女人眼睛这么毒辣，竟然直接把自己给揪出来了，现在，别说是立功了，可能小命都要玩完。 “说啊，王将军到底想干什么？” “大家以前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自己富贵的我们不嫉妒，可是你那位好岳父现在突然滥杀无辜，屠村啊，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又不是我做的，你们bi)我有什么用！” “那你倒是说啊，王将军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众人的bi)迫和催促，还有谢明欢淡淡的威胁，男子很快就兜不住了。 “你们问什么问，这种事有什么好问的。” “大、大人他是想要给大家更好的生活，只有彻底铲除那些不稳定因素，才能让大家的子过得越来越好——” “是吗？” 谢明欢见他这个时候还在帮着王兵，直接递给压着他的人一个人，男子瞬间被踢得跪倒在地，一只胳膊也脱臼了。 “说实话，否则……不用王将军动手，我就先帮他送你一程。” “我、我——” 另一只胳膊也被卸了下来。 “我说！” “大、大人想要收复北地，北地是前秦的天下，大人是前秦的忠臣，大人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大家被新朝奴役——” “我呸。” “原来搞了半天就是想要造反啊。” “王将军这是自己想要做皇帝啊！” 谢明欢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和心中的惊惧。 “各位父老乡亲，大家不用害怕，我保证，战火不会烧到这里，王将军的事……王爷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将事实真相告诉你们的亲人朋友，如果再有人在别的地方，故意扰乱视听，希望你们能够站出来，揭露真相。” “没问题，以前我就说王将军不是什么好人，你们都不信，现在相信了吧。” “我儿子当初不愿意当兵，就被打断了一条腿，我的儿子啊。” “唉，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如意村的人都回不来了。” “为了做皇帝，咱们这些老百姓的子就没有消停过，要是什么时候没有皇帝了……” “嘘！你想死吗？这种话也能说？” 马上有人阻止了。 谢明欢只作没听到，挥挥手，吩咐人把三个人带着，离开了茶馆。 “小姐，咱们的份会不会暴露了。” “应该会吧。” 谢明欢叹息一声。 “不过，已经抓到凶手了，咱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m 第八百四十二章 惊天巨变 ♂ 算上崔郢带人从客栈抓到的，一共八个人。 就是这八个人，用了手段，给如意村的水井下药，之后连夜屠村……这些人杀了如意村三十多个人，浑血迹，匆匆换了衣服离开村子，藏到了这里的客栈，准备按照之前王兵交代的，在外面躲过风头后再回去。 本来那两人既是出去打探消息，也是完成王兵交代的任务，结果没想到，这才刚出去没多久，不仅没有回来，还直接暴露了份，连累他们也都被抓住了。 “完了，全完了。” “还不如当时就一起去死了的，最少没有作孽啊。” 一个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病态的憔悴，蹲在最后面，先是小声嘀咕，后来竟然放声痛哭了起来。 “陈叔，你别说了。” “咱们做都做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我心里难受，一闭上眼睛，就是村子里的那些人……他们什么都没做错，我们也没有做错，可是为了我的儿女，我只能杀了他们，但是我心里难受啊，我从军入伍是想要保护我的家人，现在我不仅没有保护好我的孩子们，还杀害了别人的孩子，咱们这是在作孽啊！” “是，是作孽！” “可是如果咱们不做，我老婆，她还有两个月就快生了，我的孩子还没有看看这个世界，我不能让他就这样被害了啊。” …… 这些人和以前他们碰到的杀人凶手不同。 他们都是普通人，原本可以有一份简单的生活，但却因为入伍从军，因为不被王兵所重视，他们为了自己的亲人，所以被选来被迫成为了杀手。 崔郢神色淡淡的，抓到这些人后，并没有马上问他们什么，一直到谢明欢带着那三个人过来汇合后，两人商议了一番，方才有了下一步动作。 “你们之中，谁是领头的？” “我。” 一个笑嘻嘻的胖子站起来，他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愧疚的神色。 “王兵交给你的信呢？” “没有信，只有一个纸条。” 胖子很痛快的把纸条拿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啊？江湖侠客？打抱不平？” “我说，你们既然知道我们都是被bi)的，那我觉得你们应该把我们放了，我们的家人还在王兵手里了，你抓着我们，是给那些死了的人报仇了，但我们的家人却会被害死，到时候他们的死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谢明欢皱眉，因为胖子的话，不由重新打量起他来。 “你——真的有亲人被王兵控制吗？” “怎么没有，我未婚妻啊。” 胖子依旧是一脸轻松的样子。 谢明欢皱眉：“你这样子，可不像是未婚妻被扣押的。” 胖子耸耸肩：“不然难道也像他们一样哭吗？有什么用？哭是最懦弱的行为了，我只知道，既然有机会救我的未婚妻，管他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这个世道，能够顾着自己和家人活下去，就已经很难了。” 崔郢：“这不是你作恶的理由。” 他的声音有些冷，显然因为胖子的话，而升起了一股怒意。 谢明欢看向胖子：“你知道王兵在山里藏了多少兵马吗？” 胖子目光微闪：“呵呵，这位美人，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你的份看来不简单啊。”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让我猜猜，你不会……就是那位在北地声威很大的晋王妃吧？”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作为杀人凶手，你没有机会提出问题。” “好吧。” 胖子倒是也不执着这些。 他看着谢明欢，依旧一副笑嘻嘻的，但说的话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但你给我什么回报呢？” “……你想要什么？” “我们这些人……怕是活不成了，就算是你把我们放了，说不定有的人自己也要把自己折磨死，但我们当初选择这么做，是为了亲人……如果你能救出我的未婚妻，还有他们的亲人，我就回答你这个问题。” “你先回答问题，等我们到清西的时候，只要你们的亲人还没有被害，我可以承诺，尽最大的力量将她们救出来。” 显然，这个回答，胖子不是很满意。 在他沉默的时候，崔郢突然开口：“王兵让你们在外面躲着，如果他之前没有动手，那现在就不会再多此一举。” 谢明欢听到崔郢的话，心中一动，继续说道：“不错，现在你回答问题，把王兵在这里的布置告诉我们，我们提前打乱他的计划，他应接不暇，更不会再你会你们的事……毕竟，现在他知道的是你们完成了任务。” 听到两人的分析，胖子飞快地思索着。 “好。” 他最终答应下来。 “王兵在山上布置了两万人，都是他手下精锐的力量，只要晋王一进山，这些人就会马上进入作战状态，到时候……” “除了这里，其他地方呢？如果晋王破了他这两万人呢？” “下面一个镇子里还藏着五千精兵，那里……也有我们的同伴，至于他们被安排做什么，我不知道。” 谢明欢和崔郢出去后，马上派人将消息传给了晋王。 这一天，北地原本表面上的平静，到底还是被打破了。 夜晚的山中，火光人头攒动，刀剑碰撞的声音，让山脚下的百姓惶惶不安，鲜血染满了整个山头，晋王和齐盛带人在山中一往无前的厮杀着。 “王爷，天就快亮了。” “山中地方有限，两万人马，差不多了。” 晋王翻下马，看了看后的队伍，夹带着内力的命令往后面传下去。 “接下来，二十人一小队，全山搜索，反抗者杀，投降的全都绑起来。” “是！” 到天亮后，一道晋王的命令直接传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扩散至整个北地。 “清西总兵王兵，私藏亲兵，刺杀晋王，野心勃勃，大逆不道，晋王亲自带兵征讨。” 和这道命令一起传出去的，还有谢明欢和崔郢连夜整理好的，关于玉勉暗中指使无辜百姓，残杀他人的罪证，昭告了龙关、清西一带突然爆发的一桩桩连环凶杀案都是王兵心腹玉勉所为。 第八百四十三章 低估 ♂ “司马靳！” “该死的！” 王兵接到消息后，在军营中大发怒火。 “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司马靳，他怎么敢！” 王兵对晋王并没有多少敬意，从他对晋王的调查中看，或许这个年轻的王爷有点小聪明，有点本事，但这些也不过是因为他出生皇家，是他的份，还有晋帝带给他的，如何能和自己这种在沙场上浴血奋战打拼出来的王者相提并论？ 可以说，不管朝廷派来接管北地的到底是晋王还是太子，在王兵看来，他们养尊处优，都不过是金丝雀罢了。 现在，晋王却反将了他一军，不仅破了他之前的筹谋，还将他原本的计划打乱了，这种时候，面对已经控制了北地舆论的晋王，他没有选择了，要么俯首称臣，彻底熄了野心，要么就直接撕破脸…… 虽然他早就准备好了撕破脸，可是主动和被动之间的区别，依旧让他怒火中烧。 “将军，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一直像是影子般的陈规突然开口。 “之前，您低估了晋王。” 王兵的目光，噙着冷意，猛地看向陈规。 若是他下一秒说的话依旧让他不悦，怕是马上就要被拖下去了。如果是别人，怕是早就被王兵的目光吓的跪倒在地了，可是陈规，不仅没有惧怕，反而还抬起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将军，打仗的时候，若是您低估了敌军，会在战场上发火吗？” “我知道的那位王将军，一定会马上重新排兵布阵，就算是一时的弱势又怎么了，最后赢了的那个人，才是谱写历史的人。” 半响，营帐里其他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一直到王兵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走向陈规，抬起头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错！” “本将军果然没看错人，你是个好苗子！” “那你说说，现在本将军应该怎么挽回局面？” 陈规看向王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将军，您做着一切都是为了心中的宏图大业对吧？” 王兵神色微凛，皱眉等着陈规继续说下去。 陈规一派淡定：“其实……将军从一开始就错了。” “陈规，你胡说什么呢，将军什么时候错了！” 旁边站着的人听不下去了，这小子以为跟在将军边几天就能够指点将军了吗？ 陈规却并不理会斥责自己的人，只和王兵说道。 “自古以来，宏图大业，从来没有靠小打小闹的谋成功的，不知道之前是谁给将军出了馊主意，派人去胡打一气，虽然目的是想要借此拖延晋王，顺便扰乱民心，但老百姓再拥戴您，难道还会帮您杀了晋王吗？” “之前与其做这些没什么意义，最后又反被拖累的事，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出兵，打晋王一个措手不及。” 陈规的话让王兵的目光变了又变。 “你是说，本将军之前错了？” 之前那些事，都是王兵和心腹商议的，能够实施，也是王兵同意的，现在被陈规全部推翻了，岂不是说他错了？ 在清西说一不二这么多年，又是武将出，王兵的格上是很难接受别人说自己错的。如果是别人，这样被问，一定马上改口了，但陈规却毫不畏惧，认真地点头。 “是，之前的事，是将军做错了。” 旁边的人越发想要隐藏自己了。 这个陈规怎么这么没眼色，什么话都敢说，他不知道将军生气很恐怖吗？真是不知所谓，一个刚刚爬上来，被将军稍微看重了一些，就什么话都敢说吗？ 就在大家等着陈规被王兵发落的时候，却听到王兵再次笑出了声。 “好。” “你很好。” “这么多年，除了玉勉，你是第二个敢说本将军错了的人，玉勉后来做了龙关郡守，如果不是这次被晋王那小儿抢了先，他现在就是这营帐里本将军之下的第二人。” “以后……你就顶了玉勉的位置吧。” 这是再次提拔了陈规。 说完这话，王兵再次发问。 “现在，你说，本将军应该如何做？” 陈规耸耸肩。 “将军的野心不是已经指明了接下来的路吗？” “哦？” “将军必然不愿意再屈居晋王手下，而且，就算将军想要退步，现在晋王虎视眈眈，步步紧bi)，注定没有办法轻松和解，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所谓的人言？只要将军准备好了，咱们出兵便是。” “这——” “可是民心所向，将军之前对晋朝……现在又突然出兵，不是和晋王现在传出去的，说将军为了一己之利……” “这位……大人……难道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你都没有听明白吗？” 陈规打断了说话的人。 “最后赢了的那个，才是谱写历史的人，战中需要的是兵马和物资，而不是所谓的舆论和民心，只要将军答应了晋王，那些百姓自然就知道自己该信谁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都不明白吗？” 看着陈规在自己面前挑衅那些心腹，王兵不仅没有生气，甚至心中很是高兴，陈规的才能，想法，手段，都让王兵眼前一亮。 “不错！” “你说的没错，之前是本将军想的太多了。” “传领下去，整顿兵马，今晚出发。” “晋王虽然有准备，但他手中的兵马不超过五万，只要他敢继续向前，咱们就让他有来无回！” “是！” 众人没有陈规的胆量，哪怕对王兵现在的命令多有顾虑，却还是压在了心里，没有说出来。 “陈规，你等一下。” 在众人告退后，王兵出声留下了陈规。 陈规一脸淡定，等营帐里就剩下他和王兵后，也不见有丝毫的变化。 “陈规，若是本将军给你两万人马，让你做先锋去和晋王交战，你觉得如何？” “属下定不负将军厚望！” 陈规马上保证，声音低沉，让王兵越发想要信任他。 “好！” 王兵将一块玉佩交给陈规。 “这些年，本将军的人马大多化整为零，这块玉佩可以调动晋王目前驻扎的地方的两万人马，你现在就过去，指挥这两万人，抗击晋王！” m 第八百四十四章 主动 【】喜欢就分享 夜色正浓，笼罩了偌大的清西。 陈浓从书房出来，带着几分愁容准备回房休息，一个黑衣人急匆匆的从后院飞掠而来，手上拿着的是最新得到的消息。 “大人，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 陈浓一惊，连忙接过来人递过来的密信，打开看完后，脸色变了又变。 “你先在这里等着，本官去去就来。” 陈浓拿着密信，毫不犹豫地去了拓跋尔的院子。 院子里，拓跋尔和小疤瘌还没有睡，正蹲在院子里一个大树下，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拓跋少爷。” 陈浓喊了一声。 拓跋尔站起来，有些奇怪，大晚上的，陈浓来找自己是有什么要事吗？ “陈大人……怎么了？” “是师姐他们有消息了？” 拓跋尔找到陈浓后，便拜托陈浓给谢明欢等人传信了，说明自己的况，还有拓跋格律那边的事，都交代的清清楚楚。这几天，清西形势不明，陈浓不敢让拓跋尔随便出去，拓跋尔和小疤瘌就在院子里吃了睡，睡了吃，很是无聊。 “是云羽的密信。” “陈云羽的？他说了什么？” 拓跋尔一边问一边接过了密信，看完后，平时一直笑眯眯的神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王兵竟然直接发兵了？” “之前不是说他还要拖延时间吗？怎么突然间……” “难道陈公子就在王兵边？这也太危险了吧！” 拓跋尔的思绪变幻的很快。 陈浓苦笑两声：“云羽他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他有这个能力，只是现在……王兵突然发兵，咱们这可能就危险了！” 拓跋尔却并不害怕：“陈大人，你怕什么，难道王兵还能直接来把你杀了不成？你又没有和他直接撕破脸，要我说，他肯定会先来招揽你，到时候你就先假意敷衍呗……我相信，王爷那边肯定不会让他得瑟太久的，只要两军交战，王兵很快就得玩完。” “希望如此吧。” 陈浓并没有因为拓跋尔的话而放松心，因为在他看来，战争那是那么简单就能结束的？当年晋朝倾覆前秦，还整整打了两年了，不仅损失了一个大将军，就连当朝太子都牺牲了，现在战事又起，唉。 “对了，陈大人，我师姐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拓跋尔又问。 陈浓摇摇头：“没有，不过按照时间，送信的人肯定已经到了，或许已经带着回信回来了，明天就能到了。” 拓跋尔打了个哈欠：“希望如此吧。陈大人，咱们现在干着急也没用，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早我亲自出去看看，如果真的不对劲，到时候咱们想办法悄悄离开就是了。” 陈浓愁眉苦脸，和拓跋尔告辞后，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却失眠了。 同一时间，陈规带着王兵安排的五个人，连夜出城，赶往晋王驻扎的地方，准备调动兵马，正式迎战。 翌。 清西城中的百姓便看到了王兵连夜让人在城中发布的公告，上面谴责晋王冤枉自己，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说晋王是为了夺权，不顾边关和百姓的安危，要对他下毒手，为了活命，只能和晋王殊死一战。 清西是王兵经营多年的地方，百姓们不知道晋王到底是好是坏，却觉得王兵来了之后，清西便很少在受到外族人的抢掠，现在王兵说什么，他们大多就信什么，一时间群众激愤，很快便有人将矛头指向了被晋王派来的郡守陈浓上。 谢明欢等人，就是在这样的况下，赶到清西的。 “看来清西的百姓对王兵的追随度很高啊。” “愚民！” 琪儿愤愤不平。 “也不算是愚民，只不过是他们离权力太远罢了，所以很难搞清楚，谁才是谋者，谁又是能够一心为他们着想的人，不过就算是谋者……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王兵这些年，也算是护佑了清西的百姓，他们拥戴他也无可厚非。” “这件事是王兵和朝廷的纷争，不管百姓如何想，都不必过分干涉。” “还是王妃想的通透。” 崔郢淡声道。 谢明欢笑了笑：“崔大哥，你就别夸我了，咱们眼下已经到了清西，不知道崔大哥有什么妙计，在清西给王兵找点麻烦？” 崔郢微微皱眉，思索了起来。 半响不见崔郢有动静，琪儿不由小声和谢明欢道：“小姐，崔公子这是……” 谢明欢摆摆手：“不要打扰崔大哥，咱们先去府衙。” “你说什么？！” “谁来了！” 陈浓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人颤颤巍巍的又重复了一遍：“大人，外面来了一辆马车，通传的人说，是王妃到了。” “王、王妃？” “快去通知拓跋少爷，就说王妃来了。” 陈浓回过神来，马上抬脚出去。 门口，谢明欢已经下了马车，而陈浓也小跑着冲了出来。 “王妃？” 他不敢太过惊呼，但却还是又惊又俱，这种时候，王妃怎么来清西了，若是让王兵知道，到时候派人过来围堵，岂不是主动送了人质给他？ “陈大人，进去说话吧。” “师姐——师姐——” 拓跋尔激动的冲出来。 距离他之前被抓走，已经半个月了，这还是头一回和师姐分开这么久，没看见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听说师姐来了，他就有点忍不住了，心里又激动又有那么点小委屈。 “拓跋……你没受伤吧？” “拓跋格律那边王爷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只要他们再踏入北地一步，就能抓到。” “师姐……你不知道，我太难了。” 拓跋尔委屈巴巴地跟在谢明欢后。 “那个拓跋格律就是个疯子，有野心的杀人狂。” “你逃出来后，怎么来清西了？这几都在陈大人这里？” “我以为你们差不多也要来清西了，怕原路返回被那个疯子再抓到，所以就直接来清西了，这不是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反而最安全嘛。” “师姐，你们怎么也来了？昨晚王兵已经公然对王爷出兵了，你们现在过来，会不会出事啊。” “要不咱们赶紧离开吧！” 【】喜欢就分享 第八百四十五章 物资 【】喜欢就分享 “离开？你是害怕了吗？” 谢明欢看了拓跋尔一眼。 拓跋尔摇头：“害怕？怎么可能！我跟着格律那个疯子待了十天我都不怕，现在更不会怕了，但……师姐，你也知道你的份贵重吧，我就是担心王兵他是个小人，知道你来了，万一派兵过来抓你，到时候用你来威胁王爷，咱们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谢明欢嗯了一声，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王兵没有时间来抓我了，因为王爷那边，他就根本腾不开手，而我们……就要趁这个机会，在清西断了他的后路。” “断了后路？怎么断？” 拓跋尔惊讶地问。 崔郢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说道：“王兵的兵马都分开安置在了各个要地，但这些兵马需要的粮草……必须有地方源源不断地提供，而清西，应该有人给他提供主要的粮草供应。” “不错。”谢明欢接着说道，“清西不仅是边塞，更是和草原上的部落交易的第一站，这里大部分百姓都在做小生意，而那些富商……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就是帮着王兵运送粮草的重要一环。” 说着，谢明欢看向陈浓问道。 “陈大人，你来清西后，对清西的富商了解多少？” 陈浓想了想：“这……王妃，您也知道，下官来清西，人微言轻，并不像其他地方，上官来了，就会有人主动过来露个脸。” “眼下，我能说的出来的，知道的富商，不超过五个，这些大多都是从南边过来做生意的，在清西刚刚开始产业，他们的根基在南边，想要和这边原本的富商抢夺资源，所以才会选择下官。” “无妨，陈大人你不知道，但想来这些想要找机会，抢资源的富商们肯定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谢明欢想了想：“不如，今晚陈大人设宴邀请一下这些南边来的富商们？” 陈浓哪有不答应的，马上应了下来：“那下官这就去办，派人去给他们送帖子。” 谢明欢：“辛苦陈大人了。” 等陈浓离开后，崔郢才看向谢明欢问道：“王妃是想策反那些富商，还是想直接将他们连根拔起？” 谢明欢轻叹一声：“崔大哥，我倒是想将他们连根拔起，就是恐怕咱们眼下这几个人，没办法把这些老狐狸唬住，所以只能拖延时间了，只要让他们不要按时给王兵运送粮草，咱们便也算是成功了。” 崔郢凝眉思索了一番：“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谢明欢眼前一亮，看向崔郢：“崔大哥，你有什么好办法？” 崔郢沉吟着道：“商人重利，他们和王兵合作，想必最主要的是因为王兵之前给了他们好处，并且许给他们了以后的好处……如果我们能够说服他们，只要保持中立，在给王兵运送粮草的时候，王爷能够派人直接将粮草抢了，这样一来，他们在王兵那里有交代，在咱们这里也有了保证，我想……这样的买卖，他们不会不做。” 谢明欢认真思索了一番，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就怕这些富商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配合，这样的计划一旦暴露了，被王兵知道后，这些富商就会彻底被bi)到那一条路上。” 崔郢：“确实……所以今晚的宴会上需要仔细询问一番那些人的底细了。” 谢明欢想了想：“只是他们的对手，提供的信息肯定会片面……崔大哥，有没有兴趣，亲自出去打探打探？” 崔郢笑着道：“正有此意。” 谢明欢：“那正好，咱们下午就——” 崔郢打断了谢明欢的话：“王妃，这件事，我自己去就好了，你若是出去，反倒可能会引起意外，还是留在府中吧。” 谢明欢微微皱眉，看向崔郢：“崔大哥，难道你也担心王兵会来抓我？” 崔郢：“这种时候，哪怕几率很小，也还是万无一失比较好，更何况……这么简单的事，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最后，谢明欢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 “如此，就只能再辛苦崔大哥了。” “无妨。” 崔郢一派淡然。 “清西……我还没有来过，刚好趁这个机会，领略一番清西的风光。” 于是下午，谢明欢便带着拓跋尔翻看陈浓专门找来的清西大户的户籍资料，陈浓则忙活着晚上宴会的事，崔郢带了几个暗中保护的人，出门去打听消息去了。 清西城中的暗涌都隐藏在平静之下。 而晋王这边，却已经正面对上了陈规的两万人马。 齐盛看着战场上，领头的那个年轻人，脸上的诧异久久不能消散，半响他才无奈地问晋王：“王爷，那不是——现在咱们这仗怎么打？” 晋王挑眉，像是没听懂齐盛的话一般：“给你的兵马是摆着玩的吗？既然敌人来了，那就排兵布阵，冲过去杀就是了。” “可是王爷——” 晋王突然抬起手，指了指陈规侧的一个副将。 “看到那个人了吗？” “他是王兵的侄子，和王兵的感极好，一会……将他抓了。” “是！” 齐盛神色一凛，马上领命。 晋王嘴角弯了弯，露出一抹极冷的笑，高举的手臂朝对面的军队挥了过去：“众将士听令，杀！” “是！” 大地都在震动。 晋王和齐盛策马冲在前面，率先发难，朝陈规那边打了过去。 陈规目光微闪，也马上作出了应对之举。 “诸位，为了王将军的大业，杀啊！” “谁能拿下晋王，本官替你们在王将军面前请功！” 只是……陈规的话并没有激dàng)起那些士兵的杀意，甚至有一些心中下意识的忐忑了起来，他们现在算是谋逆之军吧？为了王将军的野心，他们在和朝廷作对啊…… 已经先一步冲过去的王副将，见后面的将士没有马上跟过来，脸色一沉。 “都在想什么，还不给我杀！” “杀！” 陈规也策马冲上前来。 那些将士终于有了动作，但却远没有晋王这边的将士杀意浓郁。 “王副将，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齐盛笑眯眯的盯住了王副将。 【】喜欢就分享 第八百四十六章 策反 【】喜欢就分享 “找死！” 王副将还不知道齐盛的厉害，听到他的话，只觉得怒从新来，直接准备那他开刀。两人缠斗在一起，占据了不小的地方。 而晋王那边也已经和陈规交上手了。 “本王倒是不知道你还会功夫。” “不过是些把式而已，都是在牢中的时候，跟一个大叔学的……王爷，我现在知道的，王兵还在其他地方最少藏了八万人马，眼下这座城我们必须拿下，到时候，您趁机增兵反击，我再从王兵手里争取那八万人马。” “嗯。” 晋王没有反对陈规的计划，不过他的目光扫向那边已经要被齐盛拿下的王副将：“这座城，本王可以给你，但他……你不能带回去。” 陈规脸上半点变化都没有。 “呵呵，王爷想要，尽管把他带走就是了，少了一个侄子，在下行事才更自由。” “王兵的这些兵马，你握在手里……又怎么说服他们？” 陈规笑了笑，看向晋王。 “在下可从来没想过要说服他们……难道不是在下带着他们投降，之后王爷凭借自己的份和魅力来说服他们吗？” 晋王哼了一声，对陈规的回答不置可否。 “时候差不多了，你自己小心点。” “等战事结束后，你就留在清西，顶替王兵的位置。” 陈规皱眉，并没有惊讶或开心，反而低沉了声音道：“王爷，您应该知道，在下是书生，不是武将！” 晋王收回了手中的剑，反手给了陈规一掌，同时道：“本王倒是觉得你更适合做个将军……文人，大多会问出，但武将，不问出处，就是杀个人，也没有什么，你明白了吗？” 陈规心中飞快的思索着，最后到底点头应下了。 “多谢王爷。” 晋王哼了一声，反倒退，像是被陈规重伤了一般。 伴随着晋王的动作，那些方才还充满了力量的兵马也顿时萎靡了起来，被陈规那边的人马反扑。 “齐盛，撤！” 晋王轻呵一声，带着后的人马毫不犹豫地撤退。 齐盛闻言，也不再继续逗弄那王副将，露出了自己的真实实力，三两招便将人打下，直接拖在马下，带走了王副将。 “陈规！救我！” 王副将被马拉着在地上跑，这时候，他心头升起了恐惧。 “王副将！” 陈规面带焦急，马上带着人追了过来。 可是陈规追的越快，齐盛他们撤退的便更快，最终……陈规为了不失去刚刚拿下的城池，只能含恨任由他们带走王副将。 “陈大人，现在怎么办？王副将可是将军的侄子啊。” “先驻守城池，把咱们拿下一城的捷报传回去，至于王副将的事……先别说。” “不说？！” “陈大人，不说的话，王将军那边之后知道了怎么办？咱们没法交代啊！” 陈规冷冷的看了一眼一直在旁边催促提醒自己的人，不耐烦地道：“王副将贪功冒进，单独和对方的将领对战，技不如人，被抓走了，难道你是想让本官放下手头更重要的胜利，带着大军去救王副将一个人吗？” “先驻守城池，确保这里被咱们的人全部接管，等明天，查明了晋王退到了哪里，到时候再带兵突袭，找机会救出王副将，只要王副将被救回来，王将军那里……只要保证他不知道就好了。” “还是你想要被处罚？” “这——” 陈规长叹一声，无奈地道：“诸位可是要想清楚，本官这么做，不仅是为自己，也是为了诸位，大家应该也都不想好好的功劳就这样算了吧。” “我等听陈大人的！” 捷报很快便传了回去，王兵看完上面的战况，大笑起来。 “不错！” “很好，陈规果然有点本事！” “恭喜将军，首战大捷，那晋王就是被宠坏了的小皇子，根本不懂得行军打仗，现在将军随便提拔的一个年轻人都比他厉害呢！” “不错，天佑将军，咱们收复北地指可待！” 听着众人的吹捧，王将军越发开心。 他听的满意的，才抬手打住了众人的话，说起了正事。 “陈规说，晋王此次战败，肯定会不顾一切再调兵马过来，到时候他那里两万人便不够用了，你们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将军，咱们这边的人马是之前收编的，一共五万，但这些人都是朝廷的人，若是完全统领他们出战怕是有点难度，不过将军私下里招募的军队，应该还有不少人吧，不如再给陈规一部分？” “我觉得不可！” “将军，在下觉得还是将军营里的五万兵马给陈规更好，陈规年纪不大，这五万人马给他，如果他能够号令他们完全对付晋王，岂不是两全其美？将军的私兵……理应由将军统领，怎么能都交给一个毛头小子呢！” “可是将军的体……咱们都知道，将军没办法亲自上战场，那些私兵不管怎样，都需要别人来统领……” “好了！” 王兵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因为有人说到了他的痛脚，谁都不知道，王兵当年之所以会主动投降晋军，并不是审时度势，而是当时他和外族人对战，被重伤的非常严重，若是那时候再和晋军交锋，必然没办法获胜，只能按耐住徐徐图之……可是现在虽然体养好了，但以前的一功夫却彻底被废了，再上战场，没有以前的十分之一，这是王兵心中最大的痛楚。 这件事，就是晋王都不知道。 “军营的五万人马暂时不动，左右两路私军，都去支援陈规，一旦晋王带更多的人马重新反攻，他们全都听陈规号令！” “是。” 众人感受到了王兵的绪，谁都不敢再轻易反驳。 而等大家离开营帐后，王兵将手里的折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面色难看至极。 再说清西城，陈府中。 五个富商，忐忑的看着坐在上首的谢明欢，心中惊惧不安。他们谁都没想过晋王妃在这种时候会出现在清西，并且还设宴款待他们。 谢明欢像是没有看出他们的不安，言笑晏晏。 “诸位，本妃敬你们一杯。” 【】喜欢就分享 第八百四十七章 你输了 【】喜欢就分享 众人俱是惶惶不安，忙拿起杯子。 “该是我等敬王妃才是。” 一杯酒，喝到肚中，千般心思。 到底还是有人率先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王妃，不知道您召见我等所为何事？” 谢明欢轻笑一声：“诸位都是明白人，既然问了，那本妃便直说了。” “想必眼下的局势大家也清楚。” “本妃知道诸位的根基都在南边，现在想要来这里发展，阻碍不少，现在……只要诸位将清西原本的那些富商的势力清清楚楚告诉本妃，那么本妃保证，等局势稳定下来后，这清西必然有诸位的一席之地。” 众人听了谢明欢的话，顿时眼前一亮。 不过他们马上又担心了起来，谢明欢只是一介女流，虽然她在北地的名气不小，可是这些事，她真的说了算吗？ 谢明欢继续说道：“现在的形势严峻，本妃需要知道清西有哪些富商和王兵有关系，有哪些人在给他提供粮草，若是诸位还要再三犹豫，耽误了时机，那——” 她的话没说完，但却让这些人再次倒吸了一口气。 “我等告诉王妃！” “据我们所知——” 几人俱是连忙开口，说起了他们知道的况。 这一晚，谢明欢收获丰富，等送走了这些人，她又交代了一句：“派几个人暗中护一护他们，也看看他们之中可有谁会去通风报信。” “是。” 暗中有人离开。 拓跋尔和崔郢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 “师姐，怎么样？咱们是不是有目标了？” “目标……倒是有，不过还要和崔大哥下午打探出来的重新比对一番。” 崔郢接过拓跋尔方才整理的人员，目光很快锁定了其中三个人。 “这三个，应该是领头的。” “擒贼先擒王，既然如此，咱们明便去拜访一下这三位吧。” “好。” 崔郢答应下来。 三后，晋王又从其他地方调动了五万人马，重新反攻陈规，而王兵再次给陈规增加的四万兵马也已经到位，大战一触即发，而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 原本应该运去补给陈规兵马的粮草，整整五万担，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被晋王劫了。 粮草被劫的消息根本瞒不住，很快，陈规手底下的六万将士便全都知道了，而他们的存粮只够两。 陈规站在大军前面，给众人做工作：“大家不用担心，只要咱们明天率先进攻，打败晋王，抢回粮草便是了，到时候直接抓住晋王，救下王副将，咱们就可以再往南边去了。” “真的可以吗？” 这些虽然已经被训练多年，但却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将士们，心里缺少了几分血，和晋王手底下那些经历过战事的士兵根本没法比。 陈规面色不动，又交代了几声，便开始布置明进攻的事。 可是……有些事却再次超出了他们的计划。 晋王带人连夜偷袭，直接打到了他们的大营，那些本来就缺少战意的将士，从睡梦中惊醒，看到边的同伴已经首异处，被吓的滚尿流。 “救命啊。” “杀啊——” “逆贼必死！谋乱重罪，凡是参与者，诛九族！” “现在投降，王爷可以既往不咎！” 一道接一道不同的声音，更是击溃了这些将士的心。 开始有人投降。 “不要杀我，我投降。” “我不想的，我是被bi)的，我不打了，我要回家！” 这些被王兵寄予厚望的私兵，也不过尔尔。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被藏的太隐蔽，从来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战事，再加上陈规这几若有似无的心理战术，崩溃的人越来越多。 而主营帐中，陈规面无表的看着那些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的副将。 这些人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陈规……他根本就不是王将军的人，他是细，是晋王的人！ 他们都上当了！ “陈规，你这个小人！” “你背叛将军，你不会有好结果的！将军一定会杀了你的！” 陈规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是吗？” “他要是还能活着来杀我，那我一定不躲不闪！” 陈规懒得再看这些人。 “撬一橇他们的嘴，若是什么都不说，就直接送他们上路吧。” “是！” 未到天亮，晋王便迅速收编了这里整整六万人马，再加上晋王这边的五万人，一共十一万大军，浩浩dàng)dàng)，直接朝着王兵的大营而去。 而这时候，王兵还不知道陈规背叛了自己的事。 他还坐着马上就能收到捷报的美梦。 “将军，不好了，晋王打过来了。” “将军，咱们之前攻占的城池都失守了，还有陈规，他、他背叛将军了！” “什么？！” 王兵从睡梦中惊醒，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 但晋王根本不给他清醒的时间，军营中早就被铁骑践踏，十几万大军将这里的五万兵马重重包围。 “告诉王兵，他输了！” “若是现在出来跪在地上求本王，本王可以考虑放他一命。” 王兵带着心腹急匆匆的冲出来，看到的便是军营中的一片惨象。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他十几万的大军，怎么会输？ “陈规呢？” “将军，陈规他根本不是咱们的人，是晋王安排的细，是他策反了您之前给他的六万兵马！” “什么？！” 王兵的脸上狰狞毕现，咬牙切齿的道：“陈规！本将军必要你生不如死！” 可惜，他这话刚说完，就破灭了。 晋王和齐盛带着一队精兵，直接朝王兵这里厮杀了过来，原本还保护王兵的兵马，在最后关头，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刀剑。 “之前被将军打发出去的那些弟兄，你们知道他们都去哪了吗？” “将军竟然拿他们的家人威胁，让他们去杀害无辜的百姓，这样的人，咱们为什么还要跟随他？” “王爷才是北地的主子，咱们是朝廷的兵马，不是谋逆的兵马！” “恭迎晋王！” “对，恭迎晋王！” 晋王就这样，被簇拥着，一步步走向王兵。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晋王淡淡地看着王兵：“王将军，幸会啊。” 【】喜欢就分享 第八百四十八章 你输了 【】喜欢就分享 众人俱是惶惶不安，忙拿起杯子。 “该是我等敬王妃才是。” 一杯酒，喝到肚中，千般心思。 到底还是有人率先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王妃，不知道您召见我等所为何事？” 谢明欢轻笑一声：“诸位都是明白人，既然问了，那本妃便直说了。” “想必眼下的局势大家也清楚。” “本妃知道诸位的根基都在南边，现在想要来这里发展，阻碍不少，现在……只要诸位将清西原本的那些富商的势力清清楚楚告诉本妃，那么本妃保证，等局势稳定下来后，这清西必然有诸位的一席之地。” 众人听了谢明欢的话，顿时眼前一亮。 不过他们马上又担心了起来，谢明欢只是一介女流，虽然她在北地的名气不小，可是这些事，她真的说了算吗？ 谢明欢继续说道：“现在的形势严峻，本妃需要知道清西有哪些富商和王兵有关系，有哪些人在给他提供粮草，若是诸位还要再三犹豫，耽误了时机，那——” 她的话没说完，但却让这些人再次倒吸了一口气。 “我等告诉王妃！” “据我们所知——” 几人俱是连忙开口，说起了他们知道的况。 这一晚，谢明欢收获丰富，等送走了这些人，她又交代了一句：“派几个人暗中护一护他们，也看看他们之中可有谁会去通风报信。” “是。” 暗中有人离开。 拓跋尔和崔郢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 “师姐，怎么样？咱们是不是有目标了？” “目标……倒是有，不过还要和崔大哥下午打探出来的重新比对一番。” 崔郢接过拓跋尔方才整理的人员，目光很快锁定了其中三个人。 “这三个，应该是领头的。” “擒贼先擒王，既然如此，咱们明便去拜访一下这三位吧。” “好。” 崔郢答应下来。 三后，晋王又从其他地方调动了五万人马，重新反攻陈规，而王兵再次给陈规增加的四万兵马也已经到位，大战一触即发，而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 原本应该运去补给陈规兵马的粮草，整整五万担，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被晋王劫了。 粮草被劫的消息根本瞒不住，很快，陈规手底下的六万将士便全都知道了，而他们的存粮只够两。 陈规站在大军前面，给众人做工作：“大家不用担心，只要咱们明天率先进攻，打败晋王，抢回粮草便是了，到时候直接抓住晋王，救下王副将，咱们就可以再往南边去了。” “真的可以吗？” 这些虽然已经被训练多年，但却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将士们，心里缺少了几分血，和晋王手底下那些经历过战事的士兵根本没法比。 陈规面色不动，又交代了几声，便开始布置明进攻的事。 可是……有些事却再次超出了他们的计划。 晋王带人连夜偷袭，直接打到了他们的大营，那些本来就缺少战意的将士，从睡梦中惊醒，看到边的同伴已经首异处，被吓的滚尿流。 “救命啊。” “杀啊——” “逆贼必死！谋乱重罪，凡是参与者，诛九族！” “现在投降，王爷可以既往不咎！” 一道接一道不同的声音，更是击溃了这些将士的心。 开始有人投降。 “不要杀我，我投降。” “我不想的，我是被bi)的，我不打了，我要回家！” 这些被王兵寄予厚望的私兵，也不过尔尔。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被藏的太隐蔽，从来没有接触过真正的战事，再加上陈规这几若有似无的心理战术，崩溃的人越来越多。 而主营帐中，陈规面无表的看着那些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的副将。 这些人这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陈规……他根本就不是王将军的人，他是细，是晋王的人！ 他们都上当了！ “陈规，你这个小人！” “你背叛将军，你不会有好结果的！将军一定会杀了你的！” 陈规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是吗？” “他要是还能活着来杀我，那我一定不躲不闪！” 陈规懒得再看这些人。 “撬一橇他们的嘴，若是什么都不说，就直接送他们上路吧。” “是！” 未到天亮，晋王便迅速收编了这里整整六万人马，再加上晋王这边的五万人，一共十一万大军，浩浩dàng)dàng)，直接朝着王兵的大营而去。 而这时候，王兵还不知道陈规背叛了自己的事。 他还坐着马上就能收到捷报的美梦。 “将军，不好了，晋王打过来了。” “将军，咱们之前攻占的城池都失守了，还有陈规，他、他背叛将军了！” “什么？！” 王兵从睡梦中惊醒，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 但晋王根本不给他清醒的时间，军营中早就被铁骑践踏，十几万大军将这里的五万兵马重重包围。 “告诉王兵，他输了！” “若是现在出来跪在地上求本王，本王可以考虑放他一命。” 王兵带着心腹急匆匆的冲出来，看到的便是军营中的一片惨象。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他十几万的大军，怎么会输？ “陈规呢？” “将军，陈规他根本不是咱们的人，是晋王安排的细，是他策反了您之前给他的六万兵马！” “什么？！” 王兵的脸上狰狞毕现，咬牙切齿的道：“陈规！本将军必要你生不如死！” 可惜，他这话刚说完，就破灭了。 晋王和齐盛带着一队精兵，直接朝王兵这里厮杀了过来，原本还保护王兵的兵马，在最后关头，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刀剑。 “之前被将军打发出去的那些弟兄，你们知道他们都去哪了吗？” “将军竟然拿他们的家人威胁，让他们去杀害无辜的百姓，这样的人，咱们为什么还要跟随他？” “王爷才是北地的主子，咱们是朝廷的兵马，不是谋逆的兵马！” “恭迎晋王！” “对，恭迎晋王！” 晋王就这样，被簇拥着，一步步走向王兵。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晋王淡淡地看着王兵：“王将军，幸会啊。” 【】喜欢就分享 第八百四十九章 粮草没了 【】喜欢就分享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吗？ 在晋王那凌厉的一掌拍过来的时候，王兵心中闪过了浓浓的不甘。 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也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筹谋多年的计划，竟然最后会被晋王这样一个谁都没有看在眼里的纨绔皇子给毁了。 “这不可能！” “不可能！” 王兵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他打开瓶盖，将瓶子里的药水全都喝了，瓶子被随便扔下，很快就被厮杀的将士踩碎了。 晋王微微皱眉，看着王兵，思量着这货还想怎么作妖。 很快，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王兵的体内，好像突然间迅速积聚了浓厚的内力。 “桀桀——” “又是药？” 晋王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但看王兵现在的样子，额头上青筋毕现，内力骤增，定然是那瓶子中的药水发挥了作用。这样能够瞬间提升人的功力的药水，如果是好东西，肯定不会没人知道，只能是后遗症很严重的秘药。 果然，那边和齐盛纠缠不休的心腹看到王兵竟然被bi)的喝了药水，竟然不再和齐盛缠斗，反而飞快地退了出去，朝其他打斗的将士下达新的命令。 “将军已经服用了圣药，咱们现在不追随将军，更待何时！” “大家都服用圣药，早点结束这场战斗吧！” “是！” 这些将士好像见怪不怪，对王兵服用的圣药并没有惊讶，每个人几乎都掏出了随携带的药水，找到机会倒进了嘴里。 一时间，原本晋王这边占上风的局势，因为这些将士服药后，力量速度大增而骤然发生了变化。 “王爷，他们好像打了鸡血一样，突然变的特别厉害了起来。” “王兵！” 晋王脸色沉。 他怎么敢！ 他竟然敢给边关守卫百姓的将士服用药，靠着这种邪门歪道换来的胜利，是在消耗将士的生命！ 晋王冷哼一声，对王兵再没有逗弄的心思，只想马上将他剁碎了才是。 “派人去接王太医，这些将士……本王没想让他们都是在这。” “是。” 晋王的目光还一直盯着王兵。 而王兵，服用药后，好像所有的思维都变的迟钝了起来。 他慢慢晃了晃脑袋，伸手用内力将地上的长枪吸了回来，长枪握到手里，这才像是清醒了一般，猛地看向晋王。 “呵呵呵，晋王，接下来，爷爷再陪你玩玩啊。” 王兵没有再上马，就拿着长枪，一步步朝晋王走了过去。 他的脚步也重了许多。 晋王没有轻举妄动，他盯着王兵，通过王兵的每一个动作，估算着王兵此时的战力。 “去死吧！” 王兵的长枪这一次杀过来的很突然。 晋王皱眉，面对裹挟着浓郁内力的长枪，子飞速后退，而一路后退的途中，被波及的那些将士，全都被两人对决的内力重伤。 “好强。” 就是齐盛，这时也感受到了王兵的厉害。 “这家伙怎么突然之间变的这么厉害了？” 晋王一直退了有四五米远，方才变换了招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长鞭，同样夹带了内力，灵活的朝那长枪缠绕过去。 很快，王兵手中的长枪便不能动了。 “给我杀！” 王兵却像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一般，大喝一声，试图再次增加内力，朝晋王杀过去。 晋王冷哼一声，手中的长鞭不仅没有被他撼动分毫，反而还轻松的朝王兵一步步走过去。 “这突然多出来的内力，给你脸了是不是？” “不是自己的，终归不是自己的。” “深厚的内力也需要稳固的基础才行，你体内增长的内力很雄厚，可惜你只能发挥出其中一二，可惜了。” “其中一二也足够弄死你了！” 王兵犹自嘴硬。 晋王邪魅一笑：“是吗？” 他握着鞭子的手再次动了起来，比王兵体内更加强硬精纯的内力，像是赋予了鞭子生命一般，鞭子灵巧的缠绕着长枪，竟然还能继续向前，很快便将王兵一整条胳膊都缠上了。 “这条胳膊，就给本王吧。” 晋王淡声开口，却是在下一秒，就将王兵的胳膊扯了下来。 鲜血淋漓，喷洒在早就狼藉的战场上。 王兵痛的大吼一声。 而晋王，嫌弃的将他的胳膊甩到了一边。 齐盛见状，马上大喊，给后的弟兄增长士气。 “王兵已经被王爷断了一臂，兄弟们，冲啊，早点结束，早点回去喝酒吃啊！” “冲！” “杀！” 一时间，那些王兵口中的懦夫，却变得英勇无比。 而王兵的心腹脸上越来越着急，因为按照他们的计划，这些晋王收服的兵马应该已经药效发作了才是啊，为什么他们还好好的？ 王兵快速封住了断臂处的位，鲜血不再像之前那般喷。 他面目狰狞，看晋王的目光更加愤恨戾。 “众军听令，全力围攻晋王，今天必须将他给本将军留在这里！” “将军，不好了！” 另一队人马急匆匆的冲进了战场。 “将军，给咱们提供粮草的那几位，在清西被晋王妃给抓了！” “什么？！” 王兵本就难看至极的脸上，这会是更黑更冷了。 “晋王妃？” “他们那么多大男人，怎么会被一个女人给抓了？难道是晋王妃手里有兵马？” “不、不是。” “晋王妃联合了之前那几家一直不愿意配合将军您的，从南边来的那些人，里应外合，办了一场鸿门宴，之后直接将那些人扣住了，陈浓派了府兵帮她，还亲自出头，和百姓说将军您的坏话，现在清西的局势不妙啊。” “该死！” 晋王和齐盛虽然听的不真切，但事是什么也听明白了，不由心中大乐。 还是我媳妇厉害。 王妃果然强悍，也不怪王兵嘲讽王爷是靠着媳妇在北地扬名的啊。 不过这件事结束后，想必北地也没有人再敢反抗王爷了，兵马军权尽归王爷手中，更不用说北地大部分地方已经都换上了王爷的心腹，北地这天啊，是真的变了。 那些看不清楚局势的，还藏在暗中的地方官，怕是好子到头了。 【】喜欢就分享 第八百五十章 天要亡我 【】喜欢就分享 “这不可能，她不过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你不是女人生的女人养的吗？” 抢在晋王发飙之前，齐盛开口打断了王兵的质疑。 “王将军，现在谁胜谁负，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就算是你用了邪门歪道，这一路来重重阻挠，咱们王爷依旧见招拆招，打到了你家门口，现在你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投降？” 王兵呸了一声。 “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老子就绝对不会投降。” 王兵心口隐隐作痛，面色苍白，但却还想拿着长枪和晋王对决。反倒是晋王，听说了谢明欢的消息后，对这里失去了耐心。 “陈云羽呢？” “他安排的这一出好戏，让他自己过来收拾，王兵本王已经帮他收拾了，剩下的，要是还麻烦本王，那他的能力……本王就要重新考虑考虑了。” 齐盛面色不变，转就去厮杀的战场中寻找陈云羽去了。 作战前，陈云羽已经摘下了之前的假面，以真容出现，做了晋王手下的心腹少将，亲自带着将士冲杀，被王兵看不上的这些投降的士兵，能够释放出现在的战斗力，少不了陈云羽这些子的训练和鼓励。 这些原本被迫参军的人，在陈云羽的解说下，第一次认识到了做一名将士的使命和责任，他们感受到了自豪感和使命感。 “陈少将！” “陈公子！” “别打了，快点吧，王爷让你收拾残局，十有**……他是想要现在去清西了。” 陈云羽脸上上都沾染了不少的血渍，不过此时，他的脸上更多的事酣畅淋漓。听到齐盛的话，陈云羽心中一动，问道：“王爷要去清西，想必是那边已经被王妃掌握在手里了？” “不错。” “这边你也速度点，别等着王爷都论功行赏了，你这里还磨磨唧唧的。” “对了，咱们这边的将士已经解毒了，但王兵手下的这些……他们方才吃的那个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有办法吗？虽然王爷吩咐，已经派人请王太医过来了，但王太医救不了急，这些人不会一直都处于这种疯狂杀戮的状态吧。” “不会的。” 陈云羽摇摇头。 “我之前在王兵军营的时候，便知道他手里有这种东西了。” “一般最多只有一个时辰的作用。如果他们遇到的是外族侵略的人马，这种药水作用不小，可以弥补咱们的兵马在力量和速度方面的不足，但是现在，他们遇到的可不是没有准备的外族人，只要牵制着这些人，等时间到了，药效过去了，他们会四肢无力，到时候将他们全都绑了就行了。” “那就好。” 齐盛放下心来。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我在清西等着你凯旋啊。” “多谢。” 这一刻，陈云羽看着齐盛的目光，透过齐盛看向不远处晋王的目光，带着感激和激动。 他从来没想过，原本糟糕透了的命运，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不出三，必扫清余孽，还北地太平。” 陈云羽郑重承诺。 “晋王！你不能走！” 王兵看着策马离开的晋王，心中越发憋闷。 他壮志酬筹想要收复北地，赶走晋人，实现原本他就在筹谋的壮志，却不想还不等他开拔大军，就被晋王直接带人赶来堵在了家门口，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多重打算，竟然全都被晋王识破。 就是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单打独斗中，也没有占到上风。 怎么会这样？ 晋王他……不是纨绔吗？ 一个纨绔皇子，为什么会怀这么高深莫测的功夫？ 就是曾经的前太子，还有现在晋朝那位温润狡猾的现任太子，都不曾听说他们会武，怎么偏偏一个纨绔却…… 难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吗？ 王兵心中思绪万千，只是不等他找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答案，陈云羽便已经带人迅速将他拿下了。王兵的心腹早在发现王兵大势已去后，便纠结了几个没有服用药水，尚还清醒的人趁乱逃跑了。 只是……他们的运气并没有多好。 晋王和齐盛离开军营后，很快就把他们叉回来了。 被送回陈云羽面前的时候，除了心腹还有一口余温外，剩下的几个全都死光光了。 “陈少将，王爷说了，不是真心归降的，不用手下留。” “让他们都跟着王兵一块上路吧。” “知道了。” 陈云羽面不改色。 并没有因为晋王这略显冷酷的命令而感到有什么不对。 “我不相信，这一定是梦。” “姓陈的小子，你告诉我，到底哪里不对？” “我明明一直在防着你，从你出现，我就知道你不对劲，我告诉你的每个消息都不是真的，为什么你们还是——” 陈云羽轻笑出声。 “王将军，这还要感谢您的不相信呢。” “有时候不相信的太深，做出来的那种信任我的举动……就显的十分没有诚意。” “所以，你的心思一点不难猜，而那些消息，既然你给我的不是真的，那往反里猜一猜，不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计划了吗？” “我想……那个跟我一块出兵，最后莽撞的被抓了的王副将应该不是您真正疼的侄子吧，真正的王副将呢？是不是还埋伏在这附近？” “到了这个时候，王将军竟然还留了一手？” 陈云羽的话让王兵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因为他只说对了一半。 王兵确实安排亲侄子在附近埋伏，但他早就已经放出了信号，让他在晋王离开的时候，带兵打进来，可是很明显，疼有加的侄子……并没有听他的。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还在不在这里了。 想到侄子可能被判了自己，王兵的脸色简直的可以沁出水来。 “你说什么，本将军一个字都听不懂。” 不管心中如何猜想，王兵都没有承认。 陈云羽笑的更开心了。 “王将军，您看，都到了这种时候，您还是还不客气的告诉了在下想知道的呢。” “我没有！” 王兵气恼万分。 陈云羽却突然正色吩咐了下去。 “传令给后面的将军，就说王兵的侄子带 【】喜欢就分享 第八百五十一章 天价早饭 【】喜欢就分享 清西，陈府。 宽敞的正堂已经大门紧闭了一天一夜了，被关在里面的四个富商，脸色暗淡，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 每个人都在后悔，为什么要来这里！ “王妃这是真的不给咱们一点活路啊。” “我就不信她一个女人，难道还真敢把咱们杀了不成？我跟你们说，之前咱们送出去的粮草够将军那里用上小半个月的了，只要将军那里进展顺利，我就不信，没了晋王，她一个晋王妃，还能蹦跶多久。” “这话有理……可是，咱们也不能小半个月都被困在这里吧。实不相瞒，昨天那桌子饭菜，我没吃几口，现在一夜过去，我饿了啊。” “哎，你就忍忍吧，平时山珍海味没少吃，现在几顿不吃，没事的。” “你说的轻巧，你秦老五挑食不吃饭，能扛饿，可是我不行啊。我体不好，一顿不吃就不行。” 喊饿的人说着，自顾站起来，去拍打锁着的大门。 “有人吗？” “我饿了，就算关着我们，也得给我们准备茶水饭菜吧。” 可惜他想的太天真了。 敲着门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 “别喊了。” “她玩的什么把戏，我早看出来了。” “不就是想用这招让咱们屈服吗？呵呵，老夫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她如意，老夫出来之前，已经和家中交代过了，只要老夫今午时还没有回去，家中自然有其他人接手，王将军那边交代的事绝对不会耽误。” “不错，我也已经吩咐了家中的两个儿子，他们知道该怎么办。” “咱们活到这种份上，一举一动已经不单单是自己的生死那么简单了，更是家族的兴亡，咱们这些老家伙没就没了，只要不耽误王将军的大业，到时候，咱们几家只会发展的更好。” “哼！你们想的倒是好！” “老子出来的时候没有想这么多啊，再说老子现在还没有儿子呢，家里的几个闺女从来没有参与过生意上的事，老子不能死！” 喊饿的那人一脸不高兴，比起那几个坦然等死的，他有点后悔了。 当初就觉得王兵那个人不靠谱，别看他只是做生意的，但王兵是怎么发家的，他早就打听过，王兵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他很清楚。 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他出不去，家里又没有能够顶替自己的后辈，难道他辛苦半辈子打下来的事业，就要这样完了吗？ “开门啊，我饿了。” “我不想死，我想吃饭！” 男人愤愤的又继续拍了两下门。 这一次，外面倒是有了动静。 “你想吃饭？” “也不是不行，你准备出多少钱买一顿早饭啊？” 男人被问的一愣。 出钱？ “十、十两？” 男人不确定的回答。 十两银子在普通百姓家，够吃两三个月了，应该不少吧。 拓跋尔在外面听的直翻白眼。 这人是故意耽误自己时间吧，让他花钱买饭难道意思还不够明显吗？难道还真有人会不明白？ “十两？你打发要饭的吗？说话之前先想想，这问题可是我师姐，晋王妃让我来问的！” 晋王妃？ 男人脸上先是迷惑，后来是有了几分猜想，但正是因为有了猜想，心中才更加忐忑震惊，晋王妃她、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敛财？还是要他投诚？ “哼，一顿早饭竟然还要用钱来买，我们不吃便是了。” “不吃！” “对，不吃。” “告诉晋王妃，一个女人，竟敢折腾我们，等王将军大功告成，回头我们必定会好好回报她今的款待的！” “呵呵……你们的王将军？难道我忘了告诉你们了吗，王将军已经被抓了，昨晚就狼狈的被丢进大牢里了，你们不知道吗？” “不可能！” “王将军怎么会失败，你休想骗我们！” “我骗你们有意思吗，信不信吧。” 拓跋尔不耐烦了。 “喂，那个想要吃饭的，你想好了没有？” “珍惜机会啊，今天我师姐还愿意让我来问问你们，等到王爷来了，你们可是就没有这种选择的机会了。” “我——” “你要干什么！” “难道你要背叛将军不成？！” “你们干什么，别拉我。” 那几个已经做好的送死决心的人，见喊饿的人有几分动摇，竟然过来拉扯他，想要将他动摇的心思扼杀。 “你们想死我不管，但是我不想饿死！” “放开我，我想好了，我要吃，我用我张家一半的家业来买！” 拓跋尔在外面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笑。 还是有明白人呐。 “你想好了？” “想好了，快带我去吃饭！” “别着急。” 拓跋尔摆摆手，很快便有侍卫过来，打开门，毫不费力的从那些人手中将喊饿的男人拉了出来。 拓跋尔打量了男人一番。 “张老爷，识时务者为俊杰，恭喜你，选了正确的路。” “哼！早饭呢？” “跟我来。” 拓跋尔并不介意他这时候的态度。 反而心大好，带着张老爷去了餐厅。 餐厅里，谢明欢和崔郢刚坐下，两人看到张老爷进来，像是一点都不惊讶，早料到了一般。 “张老爷，早啊。” “王妃，难道你是想请我一起吃早饭不成？” “我想吃的早饭，得有大肘子，还得有丸子！” 谢明欢淡然一笑。 “早就听说张老爷喜欢吃荤，尤其是早饭要求很高，本妃既然收了张老爷这么丰厚的礼，自然要满足张老爷的要求。” 琪儿亲自带着几个小丫头进来，她们手里端着的正是张老爷平时早饭的菜品。 “张老爷，请吧。” 张老爷是真的饿了。 见谢明欢这番举动，倒是心中一时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依言坐下，闷声吃了起来。 谢明欢等人也各自安静的吃饭。 不过两相对比很是明显。 一边是清粥小菜，一边是大鱼大。 谢明欢和崔郢还算淡定，拓跋尔就不行了，看了张老爷的吃相几眼，后面根本就吃不下去了，实在是太油腻了，他是怎么能把一个大肘子全都吃进去的？ 还有整整四个拳头大小的丸子，大早上就这么重口味，真的好吗？ 【】喜欢就分享 第八百五十二章 条件 【】喜欢就分享 早饭就在这样古怪的气氛下结束，张老爷吃的心满意足，饭后，谢明欢起，请张老爷移步到旁边的书房说话。 张老爷捧着一碗茶水，脸色复杂的等着谢明欢开口。 吃人嘴短，已经为了吃……接下来，不管晋王妃提出什么条件，都不好拒绝了啊。吃饱后的张老爷，倒是又有力气生出一股硬气了，可惜这股硬气……也只是想想便作罢了。 “张老爷，听说你到清西经营的时间是最短的？但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赶上另外几家世代在清西经营的，可见张老爷的本事不凡。” “呵呵呵，王妃谬赞了，在下不过是运气好一些罢了。” “天时地利人和，这世间的事，但凡想要成功，这三样缺一不可，张老爷前半生顺风顺水，怎么如今，却差一点选错路呢？” “……” 张老爷看向谢明欢。 半响，方才故作不解的问道。 “王妃这话何意？” “张老爷不明白吗？” 谢明欢反问。 站在旁边的拓跋尔接到谢明欢的信号，开口抢话道。 “我说，方才我去请你吃饭的时候，咱们说了什么，你都忘了吗？现在是明知故问？” 张老爷：“……” 他看了拓跋尔一眼，也不知道这个说话这么直接的少年，知不知道有时候话说的这么直接，很让人受不了啊！ “在下没有忘。” 张老爷艰难的道。 “只是……在下家中资产不多，不知道王妃觉得多少合适？” 拓跋尔眼睛一瞪。 “你这人！” “会不会说话，我师姐是好心，给你一条正道，救你和你的家族免于危难，你现在说的倒像是我师姐看中你的家财一样。” “……” 张老爷默默地看着拓跋尔。 我明明是顺着你的话再说！ 谢明欢轻笑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张老爷，本妃对真金白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张老爷既然之前选错了路，那想必在路上定然见到了不少不一样的风景，这风景不知道有没有记录下来？” 这—— 张老爷心中一惊。 合着晋王妃是想要让自己交出和王兵勾结的罪证？ 结果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只听拓跋尔补充解释道：“不仅是张老爷你见到的，还有路上碰上的人啊，这些人见到的……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些东西，都交给我师姐，之前的事我师姐自然可以不做计较。” 谢明欢没有斥责拓跋尔，显然他说的就是自己的意思。 张老爷脸上多了为难之色，这自己手中的东西倒是容易交出去，可是其他人的，尤其是那几大家族，要是自己现在出手动了他们，以后…… “王妃，您也知道在下来清西的时间不久，根本不知道其他人在那条路上看到过什么啊。” “张老爷不必谦虚，本妃相信你的能力。” 谢明欢放下手中的茶杯。 “张老爷，本妃来清西后，结识了几位忠肝义胆之士，他们对清西的生意很感兴趣，你若是实在有为难之处，不妨找他们商议一番。” 张老爷一听，心中更加惊惧。 晋王妃这是要直接将那几个人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直接培养自己的人啊，让自己和他们商量，无非就是给他们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开始吞并蚕食那些势力。 这晋王妃……果然不容小觑啊。 最后，张老爷不得不应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等张老爷离开后，拓跋尔收回目光，不满地哼了一声。 “师姐，你真的相信他？要是他直接卷铺盖走人怎么办？” “不会的。” 谢明欢摇头。 之前见那几位南边来的富商，谢明欢便已经把追随王兵的这几个心腹商贾了解了一番，这位张老爷是靠冶铁的手艺发家，虽然在清西的资历不够，但是因为手中的技术太过强悍，所以才被王兵招揽。 说他是真心追随王兵，倒不如说他不过是顺势而为，只要是对家族发展有好处的选择，他都可以接受。 如果没有晋王突如其来对王兵的bi)迫，王兵或许不会狗急跳墙，那或许再过几年，这位张老爷还有他手里的张家，一定会成为清西实力最雄厚的商贾。 “王妃，王爷回来了！” 琪儿激动地从外面进来，和谢明欢报信。 谢明欢微微惊讶。 “这个时候，难道王兵那边已经解决了？” “可是这也太快了吧？” 虽然心中有些诧异，但谢明欢还是起，被琪儿扶着，走了出去。 拓跋尔跟在谢明欢后，两人刚出了院子，就见到了飞快朝这边走过来的晋王。 “明欢。” “王爷。” 谢明欢直接被冲过来的晋王一把搂在了怀里。 “王爷！” 她有些无奈地挣扎了一下。 晋王却没有松开，反倒是拓跋尔早就习惯了，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和跟在晋王后的齐盛交换了一下目光，两人便携手离开了。 走出院子，拓跋尔才问道。 “齐大哥，你们这么快就把王兵拿下了？” “嗯。王兵太过自负，虽然手中的兵马不弱，但却过分执着于邪门歪道，下药，陷害，破坏王爷名声……真的到了战场上，竟然还想着和王爷一决高下。” “和王爷单打独斗？他脑子坏掉了吗？” 拓跋尔惊。 齐盛耸耸肩。 “不，他只是报不太准。” “王兵一直以为王爷还是当年那个纨绔皇子，而且不知道王爷功夫高深。同时，王兵自己也是个高手，而且手上还有能够短时间提高功力的药水，所以等王爷带兵已经打到他家门口的时候，他还想着直接拿下王爷，借此羞辱王爷呢。” “原本，他军营里的士兵，如果排兵布阵的话，还真是不好说能不能这么快解决，可是王兵自己非要作死，王爷怎么能不成全他呢。” “嗯，这王兵果然脑子有问题。” 拓跋尔做了总结。 齐盛：“你们这边怎么样？” 拓跋尔把之前谢明欢收服张老爷的事说了一番。 齐盛：“看来一切比预计的还要顺利，这样的话，等陈云羽带兵归来，这里的事应该也就能告一段落了。” 说着看了拓跋尔一眼：“到时候，你也该启程去洛阳准备明年的闱了。” 【】喜欢就分享 第八百五十三章 封赏 【】喜欢就分享 拓跋尔因齐盛的话，莫名脸上一红。 “齐大哥！” 齐盛呵呵一笑。 “你怎么了，我只是说闱，你脸红什么……哦，你不会是想到了李小姐吧。” “……” 拓跋尔抱头逃跑。 王兵惨败，被晋王完虐的消息，在齐盛等人的暗中cāo)作下，在第二天一早，便传遍了清西城，并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传向北地的其他地方。 连王兵这样筹谋多时，当年谢大将军都以招揽为主的王兵都被晋王拿下了，那些手中根本没有兵权的官吏们，原本心底的小九九，瞬间熄灭了大半。 北地……是真的变天了，以后还是夹起尾巴做官吧。 谢明欢说起了还被关着的那几个富商。 “王爷，那几个人，你准备怎么办？” 晋王慵懒的靠在谢明欢腿上，闭目养神，听到谢明欢的问话，敷衍的道：“等那个张老爷送过来证据，到时候按规矩收拾了就是了。” 谢明欢点点头：“也好。” 晋王动了动，翻了个，伸手环抱住谢明欢的腰。 “明欢，咱们出来有一个月了吧。” “也不知道那臭小子还记不记得本王。” “王爷是想哲儿了？” 谢明欢一笑，面上也带出了几分想念。 “也不知道哲儿长大了会不会怪咱们……” “哼，怪咱们什么？本王小的时候，父皇母后虽然不曾出远门，但却一个忙于前朝政事，一个忙于后宫，不也是好几才能见上一次。” 晋王觉得谢明欢就是太温柔了。 “哲儿是男孩子，哪有这么惯。” 原本最先想儿子的，这会反倒大手一挥，决定不着急回去了，回程的路上，还是多和明欢游玩一番吧。 谢明欢自是不知道晋王这一刻的想法。 又过了两，张老爷带着整整齐齐的和王兵有关的账册、金银财务过来像谢明欢交差。 谢明欢喊了齐盛过来一起，将证据交代清楚后，由齐盛负责，处理还被关着的那些已经饿的快不行的那几个人。 张老爷交出了这些东西，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也只是暂时松口气罢了，毕竟他之前和王兵的合作也不少，现在谢明欢一天没有说怎么处置张家，他就得一直提着一口气。幸好，谢明欢办事很利落，等齐盛将那些人处置后，便训了晋王，夫妻两商量了两句，谢明欢便又吩咐齐盛去张家，告诉张老爷，只要张家答应晋王入股张家的生意，那张家以前如何，以后还如何。 这个结果，对张老爷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了。 他马上答应下来。 张老爷的事结束后，没几，陈云羽便带着王副将的首级大胜归来了。 “好！” 晋王心不错，将早就拟好的封赏和对清西城中官员的新任命交给齐盛公布。 “陈将军，以后这清西城就交给你了。” 晋王第一次郑重的同陈云羽说话。 陈云羽心中对晋王和晋王妃只有感激，现在更是感动的无以复加。 “臣谢王爷赏识，只要臣一不死，就绝不会让贼人踏入清西城一步！” “好。” “陈将军好气魄！” 齐盛、拓跋尔都给陈云羽道贺。 而同时，另一道调令也传到了陈浓手里。 “陈大人，王爷有令，您在清西城的政绩不错，以后这清西城由陈将军接管，您随王爷启程回盛德，王爷另有重托。” 陈浓平静的接了调令，这样的结果，他之前也猜的差不多了。 不过，原本陈浓以为晋王会直接让自己回云河，不过现在……陈浓摇摇头，不再猜测晋王的心思，不管去哪里，只要跟着晋王的脚步走就是了。 这一个多月来，清西城周边的百姓先是遭遇了疯狂的无辜杀戮，谣言四起，以为是变态杀手出没，后来又听闻当权者和清西城的守将王兵对决，一向在他们心中对百姓甚好的王将军竟然是个想要谋逆的臣？ 这一个又一个消息，让老百姓晕头转向。 尤其是当听说王兵被晋王制服的消息后，有不少曾经对王将军很是追捧的百姓，竟然心中惶惶，招呼着一家老小就要逃命，还说这里不安全了，没有了王将军，又要出事了。 不过并不是所有百姓都这么糊涂，再加上大家的家业、田地都在这里，所以忐忑的选择留下来的百姓，在一天比一天平静的生活中，渐渐发现，那些事好像已经结束了。 而且，那些争斗，打仗，并没有出现，甚至自己的生活还要比王将军在的时候更舒坦，因为晋王下令免除了近两年的赋税，不仅如此，原本依附王将军的那几个商贾突然间一蹶不振，而原本由他们把持的各种民生用品，竟然都比以前便宜了，并且商家还承诺，不会再涨价，以后不仅物品会比以前多，而且价钱只会更便宜。 这种真正惠及生活的事，很快让百姓忘了什么王将军、李将军，现在他们心中全是晋王。 清西城有陈云羽接管，晋王和谢明欢都很放心，他们在清西又滞留了几，便选了一个风清气和的子启程回去了。 “陈将军，保重了。” 拓跋尔挥手朝陈云羽道别。 马车渐渐离开了清西，而随着谢明欢等人的离开，清西以及周边地区的生活，则越发安宁祥和。 “师姐，再过两天我就要走了。” 拓跋尔有些不舍。 原本他以为还能和师姐他们同行到盛德，谁能想到，晋王竟然决定改道往东边去，不仅离盛德更远了，也说明，拓跋尔必须要单独和他们分开了，因为拓跋尔已经决定要参加明年天的闱，他必须要启程去洛阳了。 “怎么，不舍得？还是害怕明年的闱？” 谢明欢看向他。 拓跋尔叹息一声：“都有吧。一想到师姐你们又能去新的地方，说不定还会遇到更稀奇古怪的案子，可是我却不能参与了，就有点郁闷。” “等你考完了，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 谢明欢安慰拓跋尔。 “到时候，天下之大，只要你愿意，也可以和六叔一样，行走天下，伸张正义啊。” 拓跋尔眼前一亮，沉浸在谢明欢说的美好前景中。 【】喜欢就分享 第八百五十四章 墨县 【】喜欢就分享 拓跋尔带着小疤瘌，在官道岔路口和谢明欢等人分开。 晋王临时起意，准备继续往东北边视察一二，他们的下一个地点是墨县。而拓跋尔则带着小疤瘌直接南下，去洛阳，拿着晋王写的举荐函，准备闱。 没有了拓跋尔，队伍里莫名的安静了下来，半天都没有人大声说话。 前面探路的齐盛，带着打听好的消息回来，下意识想要先和拓跋尔分享一番，等开口准备喊人的时候才想起来，拓跋尔已经走了。 唉。 齐盛无奈的摇摇头。 平时拓跋尔一直在王妃边，总是嫌他话多，有时候被他搞的烦不胜烦，可是现在人离开了吧，又开始想念他了。 驾马回到马车边，齐盛放下心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马车里的晋王、谢明欢回话。 “王爷，王妃，前面就是墨县了。” “墨县？” “听说这里因为盛产墨石出名，所以叫墨县。不过别看这里盛产墨石，但按照前阵子帮王爷整理的北地近几年的官员出来看，这墨县一个都没有。” “那墨县的人才都是擅长做什么？” “王妃，你有所不知，这墨县就没有出过什么厉害的人物，甚至啊，这墨县有点怪。” 怪？ 谢明欢看向晋王，难道这才是晋王突然改变主意，要来墨县走一遭的原因？ 晋王：“墨县以北还有三个州府，虽然这三个地方每个季度都按时传回来政务折子，也没有什么大事，但连续几年都没有什么大事，也太平静了吧。” “还有，这三个地方的郡守，都是原来前秦时候的降官，二哥说，当时因为这快地方太过地广人稀，本也没有和外域接壤，所以这些前秦郡守主动示好，就直接沿用了下来，但这都几年了，这几个人虽然上的折子完美无缺，但却没有一个人主动提过到盛德述职……虽然这里不是什么重要地方，但既然是我晋朝的领土，归本王管，那本王还是亲眼看看更放心一些。” 谢明欢恍然。 原来是这样啊。 “既然如此，那确实应该走上这一遭。” 齐盛：“王爷，王妃，那咱们现在就先进墨县？” 晋王嗯了一声：“就在墨县安置下来，先查查墨县的况，这里是北边三个州府进入北地腹地的关口，应该能打听出一些消息来。” 齐盛应了下去，吩咐人先去墨县定客栈。 他则骑马跟在马车旁边，在后面慢慢悠悠进了墨县。 墨县，在北地的东北地区，虽然不算是边塞之地，但因为在极东之地，所以人烟罕至。墨县的城墙有些老旧了，门口有个懒洋洋晒太阳的官兵，并不管进入墨县的人。 直到谢明欢他们的马车已经进了墨县，这人才在其他百姓好奇的议论声中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刚刚那辆马车看起来好豪华，是不是外地来的富商啊。” “咱们这个地方都有多久没有富商来了，你别是看错了吧。”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那马车朝着山海客栈去了。” “是吗？” “富商？你们在哪看到的？去了山海客栈吗？” 官兵清醒过来，脸上有几分激动。 有外面的富商进来，又能坑一笔了！ 而谢明欢等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到来，已经在墨县百姓之间悄悄传了起来，并且成为了一件大事，新鲜事。 在客栈收拾好。 晋王牵着谢明欢下楼吃饭，两人已经说好了，吃完饭便出去上街上走走。 齐盛早就等着了，见两人下来，迎了过来。 “老爷，夫人。” “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墨县盛产古物，面食比较丰富。” “是吗？” 谢明欢和晋王落座后，招呼着齐盛也跟着坐下了，还有张清。 至于琪儿，则在照顾王太医。 之前因为王兵给将士服用药强行提升作战力，王太医再次被传召了过来，一路折腾，年纪大了，便有些不舒服，琪儿作为弟子，自然就肩负起了照顾王太医的事。 这一路从清西回来，到墨县，琪儿都亲自给王太医煎药送饭，可以说比王太医的孙女都要贴心了。 “这面食倒是很有心思，这颜色是用什么做的？” 谢明欢看着一碟子五颜六色的杂粮馒头，有些好奇。 齐盛：“听说是将蔬菜捣碎了，榨出来的汁和面做的。” 一桌子的饭菜，倒是胜在形状巧妙，不过大多以素食粗粮为主，少有菜，口味也略咸了一些，没有过多的味道。 晋王向来挑剔，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了。 谢明欢倒是吃了两个小巧的馒头，又喝了一碗薄粥。 “下午大家自己活动吧，不要暴露份，想留在客栈休息也行，想出去走走也可以，如果有什么事，就传信回来。” 晋王吩咐完，等谢明欢吃完，便拉着谢明欢离开了。 等两人出了客栈。 一直在柜台后面悄悄观察几人的老板，这才鼓起了勇气走过来。 “几位客官，饭菜用的可还合口？” “还不错，老板，你们这面食做的倒是很有心思。” “呵呵呵，多谢客官夸奖，我们这盛产粗粮，大家吃的多了，便想要换换样式，其实在我看来，这用的原料一样，其实味道都是一样的。” “对了，几位客官应该是外面来的吧，不知道你们来咱们这是经商还是？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很乐意效劳。” “哦，我们不是经商，就是随主人家游历到这里，听说墨县盛产墨石，便想过来看一看，再挑选一些上好的带回去送给家中亲人还有朋友。” “这样啊，要是买墨石的话，来咱们这就对了。” 掌柜笑呵呵的，直接坐在了齐盛边，拉着齐盛说起了买墨石的事。 “要说买墨石啊，你们碰上我，那绝对是天大的缘分。” “我有个弟弟，就专门做墨石的开采，想要买到品质上好的墨石，找他准没错！” 掌柜的一脸激动。 “你们想要什么品相的，是大的还是小的，数量多少？” “我可以联系他，到时候你们可以直接去他们开采的现场去挑选！” 【】喜欢就分享 第八百五十五章 初雪 【】喜欢就分享 谢明欢和晋王慢悠悠的走在墨县的街道上。 “这里给人的感觉很安静。” 偶尔从边经过的百姓，还有街边零星的摊贩，都能让人感受到墨县的安静和简单，这里像是一处被遗落的世外之地般，让他们这种刚刚从战场中走出来的人，颇有几分上上下下的落差。 晋王牵着谢明欢的手。 “喜欢的话就多住几天。” “还好，说不上喜欢，只能说这里给人的感觉比较舒服。” 谢明欢看向晋王。 “你觉得能在这里打探到消息吗？” “我看墨县东边还有高山隔着，那些地方，和墨县之间的往来，会不会并不多？” 晋王也抬头看向了墨县东边那云雾缭绕的高山。 高山后面，便是那三处地广人稀的州府，也是北地的领土。 “不知道。” 晋王摇摇头。 “这里……本王也是突然想起来了，本来是想等二哥那边送过来可用的人手后，再派人过来查查的，不过既然咱们顺路，干脆就亲自过来看看了。” “那你准备从哪里入手？” 晋王还是摇头。 “好了，这些事还有齐盛呢。” “明欢，本王带你出来，是想带你逛街，散心，游玩的，可不是让你一到这里就又投入到复杂的事中去的。” “……好吧，那我多谢王爷了。” 谢明欢无奈地望了他一眼。 两人拐过了一条街，进入了另一条宽敞的街上。 这条街上的人要多许多，也有了几分人气。 “卖首饰了。” “那位漂亮的夫人，要不要买首饰啊。” 小贩朝谢明欢招手。 晋王驻足，低头看向谢明欢。 “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了。” 谢明欢拒绝。 她对这种一般姑娘家逛街会进的地方，还真的兴致缺缺。 “前面是做什么的，好像很闹，咱们过去看看吧。” 谢明欢指了指前面一处挤满了人的铺子，有些好奇。 “好。” 两人便又往前走了几步，到了铺子外面。 谢明欢拦了一个姑娘问：“姑娘，这铺子是卖什么的，这么闹？” 那姑娘看了谢明欢和晋王一眼，目光在晋王妖孽俊美的脸上迟迟无法挪动。 晋王不悦地皱眉，拉着谢明欢往前走。 这回，晋王喊了一个年轻的男子问话。 “这铺子是在做什么？” 许是晋王天生上位者的威压，年轻男子根本没敢看晋王边还有谁，马上就回话道：“哦，这是在卖庆典用的装饰品，今天新到的货，要是不早点来抢，就抢不到了！” “虽然别的铺子里也有，但是和这家的比起来，那手艺差的太远了，还是这家的更精致！” “庆典？什么庆典？” 晋王又问。 年轻男子这才奇怪地道：“你们不是墨县的吧，不然怎么会连这么重要的庆典都不知道？” 谢明欢：“小哥，我们确实是从外面来的，路过墨县，不知到底是什么庆典？” 年轻男子这才看到谢明欢，不过他比之前那位姑娘要好一些，许是因为能够感受到晋王的气息，只看了一眼，惊艳了一番，便马上收回目光，和两人说起了庆典的事。 “咱们墨县每年都要举办一次庆典，是专门为了供奉仙府中的仙人举办的，主要有仙子游街，还有拜祖祭祀，然后家家户户都要装扮起来，到时候仙人会降下旨意，选十位天资出众的弟子，接引离开，以后就能得道成仙了！” 谢明欢和晋王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怀疑。 难道又是观音教之流在作怪？ 谢明欢忙问道：“是何方仙人？又是怎么降下旨意来选弟子的？这些弟子会被送去哪里？” 年轻男子想了想：“具体是何方仙人我也不清楚，不过仙人的洞府就在龙山上，听我爷爷说，他小时候就有了，洞府的仙人会帮百姓躲过灾厄，百姓则供奉仙人，所以咱们墨县才能一直风调雨顺，哪怕是前几年打仗，也没有打到咱们这来，都是因为有仙人庇佑呢。” 谢明欢：“……” 晋王轻笑一声，带着几分不屑。 年轻男子感受到了晋王的态度，有些着急地道：“这位公子，您别不信，对仙人不尊重，是要受到惩罚的，你们若是还要在墨县多留一些时，还是和我们一起虔诚参加盛典的好。” 谢明欢暗中扯了扯晋王的袖子，笑着和年轻男子道：“我们没有不信，只是第一次听说，有些惊讶罢了。” 有人从铺子里已经抢到了货物，心满意足的拿着出来了。 谢明欢看了两眼，便看出来，那人手上拿着的无非是灯笼、窗花贴纸一类，不过看着确实要精致许多，因为红色的贴纸边缘，好像还镶嵌着金边。 “咱们走吧。” 晋王看到好几个男子的目光已经朝谢明欢看过来，很是不悦。 谢明欢收回目光，点点头，和晋王离开了这里。 “王爷，你觉得这个仙人洞府是怎么回事？” “装神弄鬼罢了。” “不过听起来，他们应该是在做好事。” “如果真的是做好事，就不会要供奉了。” “若只是供奉一些瓜果香案，和寺庙差不多，只是……我更好奇那些被选出来的弟子，他们真的是去修道成仙去了吗？” “要不是被害了，要不就是被招揽去做其他的事了。” 晋王语气平静。 谢明欢：“只希望是去做其他的事了，总好过被害。” 晋王：“若是哄骗他们去杀害别人呢？” 谢明欢：“……” 就不能往好里想想吗？ 她无奈地摇头。 有雪花轻柔地飘落下来，刚好撞进谢明欢的眼中。 “下雪了？” 晋王抬头看了看。 “这里地势靠北，冬天比盛德等地早一些到来，也算正常。”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北地的初雪啊。” “回去吧。” 晋王担心雪下大了，气温太冷，对谢明欢的体不好。 “嗯，回去吧。” “今天赶上下雪，晚上烫壶酒，喊上齐盛和陈浓，张清，咱们吃锅子吧。” “好。” 晋王一贯宠溺，谢明欢想做的，没有他不同意的。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齐盛还被掌柜的拉着说墨石的事。 【】喜欢就分享 第八百五十六章 传闻 见到晋王和谢明欢走进来，齐盛眼前一亮，马上起身过来。 “老爷，夫人，你们回来了。” 齐盛一脸激动。 可算是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他真的要疯了。 “怎么，你没出去走走？” 谢明欢奇怪地看向齐盛。 齐盛一脸无奈，但奈何热情的掌柜的这时也跟了过来，大有一副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齐盛不好因为别人的热情而恼怒，只能继续憋着。 倒是谢明欢听掌柜的说了几句，若有所思。 “那就多谢掌柜的了，我们本来还在发愁该去哪里找上好的墨石呢，” 掌柜的一脸开怀。 “不客气不客气，能够帮到你们就好。” “实不相瞒，我们这个地方虽然盛产墨石，但因为地方偏远，所以大多都是固定的那几户商家联系对外的销路，很少有外面的人到我们这里亲自采买。现在，几位刚好来墨县，我是替我那兄弟高兴，他手里很多成色上好的墨石，每次因为只能通过那几个渠道出手，都抬不上价钱，白白糟蹋了好东西啊。” “掌柜的放心，若是品相好，价钱不是问题。” 谢明欢好说话的又承诺了一句。 掌柜的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只说他们什么时候准备去挑选了，他就亲自带人过去。 等掌柜的离开后，齐盛方才小声念叨。 “王妃，还是您厉害。” “我可是被念叨了一下午了，这掌柜的像是看不出来眼色一样，一直和我说个没完。” “热情好客了些罢了。” 谢明欢笑了笑。 “那你有没有顺便和他打听墨县的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齐盛被问住了，不由脸色一僵。 “这个……呵呵呵，忘了。” 晋王眼神飘过来，很是嫌弃。 谢明欢无奈“没事，也不急于一时。对了，外面下雪了，和咱们的人说一声，大家都注意身体，待会要一些姜茶给大家喝了暖暖身体。” “知道了。” 齐盛应下。 雪花从一开始的零零散散，渐渐越来越密，最后到了傍晚时分，已经化作了鹅毛般，很快便将墨县换了模样。 第二日，轻灵的日光衬着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悄然而至。 “王妃，外面大雪厚厚的一层，齐大人他们一大早就去外面扫雪了。” “昨晚难不成下了一夜？” 谢明欢洗漱完，走到窗边往下看，街道上已经有人清理出来了，但道路两旁堆积的白雪却也显得越发积厚。 “下到后半夜，一直到天蒙蒙亮了才停下来。” “不过我下去端水的时候，听客栈的小厮说，这雪是什么洞府的仙人赐的，说是瑞雪兆丰年，是为了奖励墨县的百姓精心准备盛典，这才特意降下了这场大雪呢。” “……” 想到昨天在路上听到的传闻，谢明欢无奈地摇摇头。 看来这龙山上的仙人，对墨县百姓的影响很大啊。 “王爷呢？” “哦，王爷说是雪天容易猎到白狐，带人去城外的山上了，说是要给小世子寻一窝小白狐带回去呢。” “……” 谢明欢嘴角抽了抽，第一念头就是不相信这话。 说是去猎白狐，要她说，十有**是去探那仙人的虚实去了，想到昨晚睡前，晋王就吩咐了人连夜去查探，看来是查出了什么？ “王妃，你今天准备做什么？” 琪儿问。 谢明欢想了想，倒是发现，第一次这么清闲。 “对了，崔大哥呢？” “您还不知道崔公子的性子，昨晚用了晚饭，就乘着雪色离开了，说是有个什么地方，以前就听说了，想要去看看，还说这几日都不回来了，让王妃你不用担心。” “确实是崔大哥的性子。” 谢明欢有几分羡慕。 “崔大哥性喜自由，肆意潇洒，着实让人羡慕。” “王妃，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想想，自从咱们离开洛阳，拢共留在王府的时间也没有几个月，要是你还羡慕崔公子，那洛阳城的其他小姐们岂不是活不成了，难道你忘了，咱们上次回洛阳，那些小姐们多羡慕你？” “……” “好了，好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倒是愤愤不平了。” 谢明欢好笑地瞪了琪儿一眼。 “王太医身体可好些了？” “大好了，不过师父不乐意出门，在房间休息呢。” “也罢，这两年来，着实辛苦王太医了。” 谢明欢和琪儿下了楼。 正看到齐盛和几个人从外面扫雪进来。 “夫人。” 几人朝谢明欢问好。 谢明欢问齐盛“王爷真的是去猎白狐了？还是有其他的事？” 齐盛呵呵一笑，朝谢明欢走过来，低声说了两句。 “昨晚王爷派人出去打探，今早他们回来，不仅没有查出消息，而且还遇到了伏击，说是对方出手很是厉害，有两个暗卫都受伤了，王爷有些不高兴，便带人亲自去查了。” “受伤了？” 谢明欢挑眉。 这倒是让她有些吃惊。 难不成那些仙人，背后还真有什么复杂的目的不成？ “对了，听说这墨县过几日有一场盛典，你带人出去打听一下，具体是哪一天，盛典又是个什么章程。” “是。” “还有，这墨县是归哪里管？主事的又是谁？” 齐盛想了想。 “墨县以前设过县令，但前几年打仗的时候，这里的县令说是组织了一队人马，带着去了前线帮忙，说是个爱国的，后来好像是死了。再之后因着后面那三处的郡守主动投降，再加上当时前太子出事，便没有顾得上这里的事，说起来这几年，这里应该是和后面那三个地方有些牵扯，但具体背后归谁管着，却不好说了。” “一个小小的墨县，后面竟还有这么复杂的纠葛吗？” 谢明欢有些诧异。 “不过也对，若是有主事的人在，也不能任由这些百姓这么多年对所谓的仙人供奉的这般厉害，那就暗中查一查，背后能够控制墨县的到底是谁。” 齐盛虽然不明白谢明欢为何这样吩咐，却还是马上安排人去打听消息了。 晋王是午时回来的。 还带回来一个断了腿，浑身乱糟糟的年轻男子。 第八百五十七章 奇怪 “怎么回事？” 谢明欢看了晋王带回来的男子一眼，有些担心。 晋王摆摆手，让身后跟着的人都各自回去休息，自己牵着谢明欢的手上楼。 “让人带着他先去洗漱吧，再给他准备点饭菜。” “对了，张清呢，让他过去看看。” 话中是要张清去帮着男子看腿的意思。 谢明欢压下心中的好奇，直到回房后，晋王方才一边换衣服一边和谢明欢说起了他们进山的事。 “那山中洞府没找到，不过陷阱却又不少，还有阵法。” “崔郢呢？” “明日还是要带上崔郢一块去看看才行。” “崔大哥昨晚就出去了，说是要去寻访一处世外之地，怕是这几日都回不来。山上的事情这么复杂吗？难道那些仙人背后有什么不对？” 晋王面色有些不爽，他没想到，自己亲自带人上山去查，竟然还险些出事，如果不是遇到这个刚好从山上下来的年轻男子，说不定他们还真的要中招呢。 “山上的雪更厚，本王带着他们进山后，本来是想四处看看，但很快就发现，山中应该有很多人藏在暗处在偷窥盯着本王，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本王便暗中吩咐，让他们都做出只是进山打猎的样子。” “但那暗中藏着的人应该没有轻信，等我们上到了一半时，就开始不断地遇到陷阱，再后来还有人误入了阵法，幸好没有走远，本王将他拎了出来，准备下山，却不想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掉头回来没多久，就发现被启动的阵法更多了。” “就在本王准备给山下传信号的时候，那个男子出现了，看样子像是从山上逃下来的，但那种时候，他一个断了腿的人，从山上下来，到底是什么身份，应该也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既然他真的带本王下山了，本王暂时也不好对他动手，先让他留下吧。” “没想到这墨县背后……也有这些事。” “北地乱了多年，只要是有点野心的人，自然想要扼制住一方，做个土皇帝什么的，有些魑魅魍魉的不算什么，不过既然被本王碰上，就别想再这里作乱。” “崔郢离开，暗中有人跟着吗？传信过去，让崔郢先回来，山上的阵法，还要他来破。” “我之前倒是吩咐了几个人暗中保护崔大哥，我一会派人去找找吧。” “嗯。” 两人说完话，谢明欢又帮着晋王换好衣服，这才重新下楼。 客栈大厅，已经换好衣服的年轻男子，正一个人坐在一桌子丰盛的饭菜面前狼吞虎咽，本来是被叫来看病的张清，一言难尽的坐在旁边看着，久久说不出话来。 谢明欢和晋王下来后，张清连忙起身。 “老爷，夫人。” “先坐吧。” 谢明欢招呼小二上了一壶茶，他们做在旁边看着男子继续埋头苦吃。 一直到一桌子饭菜，全都被男子吃光了，这才满足的打着饱嗝，抬起头来。 同时，也终于看到了面前的三个人。 男子这时候，面色有些慌乱了。 “你、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坐吧。” 谢明欢安抚的让男子坐下。 “你是哪里人，在山上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我、我就是墨县的。” 年轻男子面露难色，像是有很多难言之隐一般。 谢明欢想了想，给了张清一个眼神。 “你的腿好像伤的很严重，先让大夫给你看看吧。” 张清马上起身，走到男子身边，蹲下来想要帮他看腿。 可是男子却有些害怕，慌乱的往后退，竟然直接跌倒在地。 “不、不用了，我这腿已经断了好多年了，治不好了。” 但他的拒绝说的有点晚，张清已经掀起了他的袍子，也看到了他腿上明显不同于摔伤的伤口……这……张清下意识看向谢明欢和晋王，而谢明欢和晋王两人也面色微怔，对男子的伤口同样心中诧异。 “你这伤是——” 男子腿上的伤口更像是被猛兽撕咬留下的，虽然那伤疤已经留下多年，但却因为被撕咬了血肉，贴着骨头的，竟然只剩下了一些还时不时会腐烂的血管，然后便是森森白骨，就是腿骨上还留着猛兽的牙齿痕迹。 年轻男子抽过张清手上的袍子，盖住了自己的腿。 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很安静，近乎于失去了生机的那种，语气也过分的平静。 “没什么，都过去了。” “不过是命不好，所以才会被猛兽厌弃罢了。” “你这是什么话，猛兽没有什么灵智，知道什么，不过是看到比自己弱小的生物就想要捕猎罢了。” 张清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安慰他。 年轻男子苦笑一声，摇摇头。 晋王突然开口。 “你叫什么？” 年轻男子被问的一怔。 “叫什么啊……我以前叫白之庆，后来上山后，排行第一百，就一直被叫做小一百。” “想必白之庆这个名字现在也没有几个人还知道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很浓的难过和悲伤。 谢明欢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 “你说上山后，上山做什么？” “排行一百，难道山上还有其他人吗？你们有很多人？” 白之庆目光复杂地看向谢明欢，苦笑着道“这位夫人，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不然知道了，就是噩梦。” 谢明欢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害怕，反而更加好奇起来，目光莹莹地看着他“白公子，你过滤了，我们夫妻没有别的本事，但却天生胆子大，不然也不敢四处游走，你若是有什么难事，不妨说出来，我和夫君只要能够帮忙，一定会帮忙的。” 白之庆“多谢夫人好意，我没有什么难处。” 晋王收回看着白之庆的目光“张清，你先给他看看腿上的伤吧。” 白之庆“不用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治不好了。” 张清打断白之庆沮丧的话。 “白公子，你放心，我虽然医术算不上最好的，但我方才看来，你腿上的伤口当初处理的并不好，现在若是重新处理，说不定还有机会。” 白之庆虽然早就对自己的腿不抱希望了，可是现在听到张清的话，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 第八百五十八章 钓鱼 “真、真的能治吗？” 白之庆再次失态，看张清的目光带着忐忑和激动。 张清神色平静“我方才只是粗略一看，虽然觉得是可以治的，但具体如何治，还要再详细验看才行。” 这回，白之庆松开了攥着衣袍的手。 张清见状，再次蹲下身来，掀开了他的袍子，仔细查看腿上的伤。 “可还记得这伤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三、三年前吧。” “是猛兽撕咬的吗？” “……嗯。” “当时可做过什么处理？” “没、没有。” “说来也是你身体不错，那咬你的野兽又刚好没有将身上的兽毒传染给你，虽然被撕咬下去的血肉没有再生出来，却奇迹般的保住了你的性命。”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能够试试帮你再生血肉，但需要对你的伤口重新清洗，再用药。这药……用上后，可能会让你生不如死，你要有心理准备。” 生不如死……白之庆脸上一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半响没有吭声。 不过很快，他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大夫，我不怕。”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坚韧。 “更痛苦的生不如死我也体会过了，如今这是承载着新生的生不如死，对我来说，就算是再大的痛苦，也是快意的。” 谢明欢试探着再次问道。 “白公子，你之前到底遇到了什么？” “实不相瞒，我们过些日子还想翻过那龙山，继续往东北边去，如果是山中的危险，还请你能够和我们说一说，这样我们进山的时候，也好有所准备。” “你们要去东北边？” 白之庆一怔，脸上带着几分奇怪。 “去那里做什么？那边什么都没有，就是茫茫雪原，荒无人烟的。” “茫茫学院？荒无人烟？” 谢明欢也跟着奇怪起来。 她轻笑一声“白公子，你这话说的不对吧，据我所知，这东北边应该还有三个州府，地形辽阔，也是北地的疆域，我们听说那边的风光很是无与伦比，所以早就计划着要去看看了。” “不要去！” 白之庆下意识交集的喊道。 晋王的目光再次朝他看过来。 “为什么不能去？” 面对晋王的问话，白之庆又再次犹豫了起来。 他想起了山中的那些事，脸上也跟着带出了很多的恐惧。 “你们走不过去龙山的，去不了。” “赶紧离开这里吧。” 谢明欢“白公子，龙山很危险吗？那里到底有什么？是有很厉害的猛兽吗？没关系的，我夫君打猎很厉害的，箭无虚发，只要我们准备充足的弓箭，大不了再多聘些猎手就是了。” “不是的。” “你们不懂，龙山不能进的，进去就出不来了，你们都会死的。” 白之庆还是不愿意说出龙山中的事，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不能进龙山。 晋王有些不耐烦了。 刚好，齐盛从外面回来。 “夫人，您吩咐的事，属下都打听出来了。” 晋王干脆拉着谢明欢直接走了。 “张清，他就交给你了。” “尽力医治便是。” “是。” 白之庆见两人离开，松了口气，但却还是没忍住，和留下的张清继续小声说道“大夫，你们是一起的吧，听我一句劝，早点离开这里吧，龙山真的不能进。” 张清面色不动，他是大夫，对这种事没有什么好奇之心。 王爷王妃要去哪，他跟着做好大夫的事就是了。 所以对于白之庆的劝说，张清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并没有应下。 房间里。 齐盛和谢明欢说起了外出打探的事。 “王妃，要不是您之前说，又让咱们亲自去打探了一番，不然还真不知道，别看这墨县表面看起来一派平静，但这暗中的水还挺深的。我带人悄悄找了不少人多方探问，这些人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都是说他们按照仙人的旨意生活，虽然没有县令郡守这样的朝廷官员，但他们城中如果有什么办不成的难事，或者是什么矛盾，只要去龙山上祭拜一番，将事情和仙人说了，仙人就会暗中帮他们把事情解决了。” “又是仙人？” 谢明欢微微叹息。 “是啊，属下听了也觉得很邪门啊。这些百姓表面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属下试探了一番，发现如果有谁对这仙人不敬，他们就会集体排斥，对仙人的信奉特别狂热。” “这种情况可不好。” 谢明欢看向晋王。 “虽然现在还没有听说这仙人有什么要干涉朝廷之事的传闻，但从百姓对他们的信奉来看，和之前的观音教简直是有过之而不及啊。” 晋王冷哼一声。 “哪有什么仙人，十有**又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陈浓呢？” 晋王突然问起了陈浓。 从清西离开后，陈浓便随行一块跟着离开了清西，本来是要和晋王等人一块回盛德，再另行安排的，后来晋王临时改道，陈浓便也跟着一块来了，不过到了墨县后，陈浓就自己留在了房间，没有出来活动。 虽然之前在云河陈家的事，已经和陈浓没有什么牵扯了，但陈浓本来就不是什么大胆的人，所以对晋王还是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陈大人还在房间，属下现在去叫他？” “不用了。” 晋王想了想，直接吩咐道。 “你去和陈浓说，就说本王安排他暂时出任墨县的县令，让他准备一下，明天装作连夜赶来赴任的样子，不要暴露本王在这里的事，让他以县令的身份，好好查一查这墨县的事。” “王爷这是又要陈大人做饵来钓鱼啊。” 谢明欢好笑地看着晋王。 “之前清西的事，想必陈大人心中就忐忑不安，现在又来一个墨县，王爷就不怕回头陈大人干脆直接辞官？” “哼，他还不敢。” 晋王肯定地道。 齐盛默默的出去和陈浓传达王爷的指示去了。 本来以为只要窝在房间里足不出户，看看书等着回盛德就好的陈浓，在听完齐盛传达的话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齐大人，这、这……” 陈浓有苦说不出。 齐盛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保重！” 第八百五十九章 县令 很快，墨县百姓就迎来先一步来传达晋王命令的衙役。 “王爷有令，墨县竟然三年无县令，简直荒唐，知道墨县的情况后，马上调派能臣前来，暂代墨县县令职务，待彻查墨县三年无县令之事后，再作安排。” “什么？” “咱们县要来个县令？” “县令是什么？” “咱们这上一位县令当初带着咱们县不少好儿郎，说是要去抗击晋兵，后来全都壮烈牺牲了，再之后，咱们这就像是被遗忘了，幸好还有仙人庇护，怎么，现在发现咱们墨县风调雨顺了，开始要派个官员来控制咱们了？” “肯定别有居心！” “咱们赶紧去告诉仙人，要是这新来的县令不许咱们举办庆典怎么办？要是他听说山上的仙人洞府，要阿谀奉承，进山打扰仙人怎么办？” “对对对，赶紧去告诉仙人。” 自从晋王要派县令到墨县的事传开后，墨县的大街小巷就已经炸锅了，每个人都在议论，而这议论大多都是抱怨和谴责，认为晋王此举分明就是要对墨县下手，要对墨县的百姓下手。 于是，等到两日后，陈浓配着县令的仪架进城时，不仅没有一个人前来迎接，还家家关门闭户。 唯一能够看到的人，大概就是城门口那个天天晒太阳的官差。 说起这个官差，他的来历也很有意思。 这官差大概是整个墨县唯一一个算得上的官府的人了。 他姓金，名元宝，上一任县令带着人离开的时候，金元宝刚刚用家里的全部银子买了这么一个衙役的职务，本来是想好好当差，说不定以后也能做横行墨县的官老爷，结果他刚当差三天，前任县令就说故土被侵，要带着人去保护家园。 金元宝那个时候年纪小，又是新来的，就被“委以重任”，留下来守着墨县的城门，说是要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后来前任县令出事，再也没有回来，金元宝就成为了全县最后一个官差，说是官差，还是大家看在都是乡里乡亲，给他个面子，就让他继续守大门，每年大家都凑点银子，算是给他的工钱。 而朝廷前两年别说是墨县了，整个北地都没有顾得上来，所以更不用说是给他发粮饷了。 陈浓的车马进城后，金元宝是唯一能够找得到的活人。 “你是守城门的？” “是，你又是谁啊。” 金元宝还不知道陈浓的身份，见这人从马车上下来，一副上位者的模样，对自己趾高气扬，不免心中不满，这几年，虽然他就是守门，但百姓们都认可他官差的身份，金元宝也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是有身份的。 “我是谁？” 陈浓目光复杂地看着金元宝，朝身后的人招手。 “过来，告诉他，本官是谁。” “这是新上任的县令陈大人，你既然是守门的，那现在就去通知其他的官差衙役，都赶紧过来迎接县令大人！” “县令？！” 金元宝听到这话，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墨县是个什么情况，他心里清楚。 前两天确实有个先来传信的，说是朝廷派了一位县令过来，所以就是眼前这个吗？ “大胆！” “看到县令大人还不叩拜，竟然还敢对大人指手画脚！” 陈浓身边跟着的，都是晋王临时点的暗卫充数，要如何行事，齐盛也都叮嘱过了，现在见金元宝指着陈浓，不像样子，马上就抬脚，将金元宝踢倒跪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 金元宝被踢的有些傻眼，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身边制着自己的人，明明看起来没有怎么用力，但自己却完全挣脱不开。 “放开我！” “别以为你们是什么县令，就能在我们墨县作威作福，我告诉你们，我们不需要你这个县令！” 金元宝什么话都敢说，几年没有官府县令，墨县的人早就忘记了面对朝廷官员时应该有什么感觉了。 陈浓听着的直皱眉头。 “把他押着带回去。” “先去府衙吧。” 金元宝一听，顿时呵呵大笑了起来。 “府衙？” “我告诉你，我们墨县没有府衙，以前的府衙现在早就变成了是供奉仙人的圣殿，你们要是虽然闯圣殿，打扰仙人受拜香火，仙人肯定会惩罚你们的。” “荒唐！” 陈浓对墨县的事已经知道了一些，不然也不会有他这个县令，想到王爷王妃交代的事，他面不改色的重新回了马车“那就去圣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仙人都丢出去，今天务必将府衙清理出来。” “是。” 十几个侍卫浩浩荡荡的护卫着陈浓的马车，很快到了圣殿。 而这一路上，虽然家家关门闭户，但也有人悄悄看到了金元宝被抓了起来，再看到陈浓的马车直接朝着圣殿去了，都有些着急，等陈浓到圣殿的时候，县里不少平时带头的人，已经接到消息赶过来了。 “停下，停下，你们是干什么的，竟然来圣殿闹事。” “放肆！” “车上的事朝廷派来的县令，以后就是墨县的大人，负责墨县的一切事物，你们这些百姓不赶紧拜见县令，竟然堵着不让县令进府衙，这是大罪！” “什么大罪，我们不知道什么县令，就知道这是我们的圣殿，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能随便进圣殿打扰我们的仙人。” “荒唐！” 陈浓从马车上下来，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堵在前面的人。 “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将府衙私自改造成圣殿，见到本官，不仅不拜见，还阻拦本官进府衙，你们这是要和朝廷作对吗？” “小小的墨县，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藐视王法？！” “什么藐视王法，谁知道你这个县令是真的假的，我们墨县都已经多少年没被朝廷想起来了，怎么突然之间会派个县令过来，我看你分明就不是县令，说不定是哪里来的，想要到我们墨县打秋风的！” “竟然还敢质疑朝廷命官！” 陈浓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这些百姓也太愚昧了吧！ 第八百六十章 信任 就在陈浓和百姓较量的时候，已经上药，经历了两天生不如死的白之庆，看着腿上渐渐长出来的新的血肉，一会哭一会笑，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你很有毅力，那么痛苦的时候你都挺过来了，现在只要坚持涂抹这个药，过上半年，你的腿就能慢慢恢复了。” 张清已经把需要用到的药都事先准备好了。 白之庆慢慢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看着张清放在自己面前的药，有些不确定地问“大夫，你们是……要走了吗？” 张清顿了一下，想到王妃的叮嘱，很快恢复自若“嗯，在这里也待了不少天了，老爷夫人准备要走了。” 白之庆一听着急了起来“那你们还是要去龙山吗？我说的都是真的，山上不安全，你们不能去。” 张清无奈地摇头“白公子，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大夫，主人家要去哪里，我只能跟着，没有说不的权力。” “而且……我以前也去过不少山中采药，就是雪山也去过，山中虽然有一些猛兽，但也不是一定会遇到，这龙山我看和其他的山也没有什么区别，就算是猛兽多了一些，应该也是无碍的。” “不，不是猛兽！” “你们不知道，龙山真的去不得，没有人能够离开龙山。” 张清奇怪地看着白之庆。 “白公子，你这话不对吧，你在龙山也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不是也平安下山了吗？”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明白。” 张清见白之庆虽然一直想要阻止他们，却还是不说到底是为了什么，倒也没有催问，只径自收拾了东西，又叮嘱了他两句，便准备离开。 “白公子，你好好养伤吧，等我们回来了，若是还路过墨县，到时候再来帮你看看恢复的如何。” “大夫——” 张清见白之庆还要再劝自己，打断了他的话。 “白公子，我已经说过了，人微言轻，我不能阻止主人家的决定，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想要说的，可以和老爷夫人说，只要说服了他们，才能改变决定。” 张清走后，白之庆就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到到晚上，外面的天色大暗，他才一瘸一拐的出门，敲响了谢明欢他们的房门。 “两位，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谢明欢和晋王相视一笑，点头让白之庆进来。 白之庆整个人的气息有些怪，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谢明欢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白公子，有什么事你说吧。” “若是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能帮一定会帮的。” 白之庆摇摇头，苦笑一声。 “你们帮我的已经够多了。” “本来那些事……我是准备一辈子都烂在肚子里的，可是你们执意要进山，我不能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出事，还是告诉你们吧。” “龙山真的不能去，因为上面有诡阵，是山里的仙人布下的，不仅有诡阵，还有很多猛兽，它们被仙人驱使，只要是上山打扰仙人清修的，都会被猛兽残忍的杀害，你们如果进山，一定会成为猛兽的腹中食物，根本逃不掉。” “仙人？猛兽？诡阵？” 谢明欢眉头紧皱，半响轻笑。 “白公子，你莫不是在说笑？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啊，山中有猛兽倒是常事，不过这仙人和诡阵，呵呵呵，怎么可能。” “是真的！” 白之庆见两人不信，面上更加着急。 “我没有骗你们！我本来是三年前，被选中去服侍仙人的弟子，刚好排名地一百，所以被叫小一百，专门负责帮仙人饲养那些猛兽。” “和我一样饲养猛兽的还有不少师兄弟，我负责的是十只白虎，它们每个都凶猛异常，可以生吞一个壮年男子，我腿上的伤，就是在见到它们吃人，想要救下那人时，被伤到的。后来仙人知道我救人的事，说我不分善恶，帮助坏人，将我逐出了仙门，在山中自生自灭，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分明就是把我视作了他们那些猛兽宠物新的食物。” “好在我已经知道了一些猛兽的习性，所以一直躲藏着，就在山中吃野草，喝露水为生。其中有好几次，我都差点被那些猛兽抓到，后来还是当年一块进去的一位师妹，暗中帮我，并且还告诉我了关于山中诡阵的事，我这才能够找到出路，逃下山来。” 白之庆的话，让谢明欢和晋王心中俱是多了几分思量。 谢明欢问白之庆“如果像你说的，山中有仙人，既是仙人，怎么会不知道你逃走？现在你已经顺利下山，山上的仙人却没有什么动静，可见那山中的根本不是仙人。” 白之庆因为谢明欢的话一怔，觉得她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但却又不能相信。 “如果不是仙人，那山中的是什么？” “他们容貌俊美，法力强大，还有天上的楼台庙宇，美轮美奂，这些都是我见过的。还有那些猛兽，也听命于他们，怎么会不是仙人呢。” “猛兽也可以驯养，或许他们不过是刚好掌握了驯兽的法子而已。” 谢明欢解释道。 “而且根据你说的，他们让自己的猛兽生吞活人，这怎么会是仙人能做的事？” “因为那些人都是作恶多端的坏人，他们被猛兽吞食，是因果报应，只有生前赎罪了，下一辈子才能继续投胎做人，不然便只能沦为畜生道或者一直被禁锢在阴间地狱之中。” “这也是那仙人说的？” 谢明欢无语地问。 白之庆下意识点头。 晋王冷笑连连。 这龙山上果然有猫腻，那些所谓的仙人……根本就是杀人的团伙，不过是没有自己动手，而是驱使猛兽在杀人罢了。 谢明欢心中有了思量。 “白公子，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了，很感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但我们不信这山上的事仙人，依我看来，那分明就是猖狂的坏蛋，不知道便罢，现在知道了，我们更要去山上走一遭，除恶扬善，抓住那些坏蛋！” 白之庆一听，只觉得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都白瞎了。 “你们不能去啊！” 第八百六十二章 金元宝 齐盛传达完晋王的吩咐，就离开了，生怕再晚一点被陈浓拦住，拉着自己给他出主意，不是他不愿意帮忙，而是他也不明白王爷到底打的是什么足矣，所以这忙根本帮不了。 等齐盛离开后，陈浓一个人坐在大堂，苦思冥想了许久。 最后，他猛地一拍桌子。 不管了，既然王爷交给本官来办，那本官就按照自己的方法做了。 “来人呐，把那个金元宝给本官带过来，本官有事吩咐。” 很快，昨天就被陈浓扣下，已经被关了一夜的金元宝，一脸憔悴的被带了过来。 “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样对我会后悔的。” “墨县的百姓不会放过你们这些狗官的。” “闭嘴！” 压着金元宝过来的人，不耐烦的从后面给了他一巴掌。 金元宝还想再叫嚣两句，可是这一巴掌太疼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哼哼着，到底没有再出声。 “把他放开吧。” 陈浓皱眉看着金元宝。 “大人？” “没事，你就在旁边看着，他跑不了。” 陈浓摆摆手，依旧盯着金元宝看。 最后，金元宝被看的有点不自在了。 “喂，你怎么回事啊，能不能别看了，你有病吧？” “我告诉你，要杀要剐痛快点一句话，我不怕你！” 陈浓听着金元宝虚张声势的喊话，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谁说要杀你了。” “你可是这墨县唯一的衙役，本官要接管墨县，还要重用你呢。” “……什、什么？” 金元宝有点懵，怀疑自己听错了。 陈浓笑眯眯地走向金元宝，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块银锭子。他拿着银锭子，在金元宝面前晃了晃“本官昨天连夜看了看墨县的档案，发现你这衙役当了三年了，还没有领到银响？这两块银锭子，一块正好是你三年的银响，另一块呢，可以当做是本官赏你的。” “不过，想要顺利拿到这两块银锭子，你得先想好自己的身份。” 金元宝根本没有听清楚陈浓在说什么，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两块银锭子，都错不开眼。 甚至还吞了吞口水，就好像是面前是什么诱人的鱼肉大餐一样。 陈浓轻咳一声，唤回了金元宝的思绪。 “你想明白了吗？” “什么？” “想要这两块银子，就要想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说自己是墨县唯一的衙役，却跟那些愚民一样，不懂得朝廷的规矩吗？” “……身份？朝廷？” 金元宝迷迷糊糊的，突然脑子里炸开了花，像是想到了什么，再看陈浓的目光，不是之前的愤怒和不屑，反而多了几分激动和忐忑。 “你、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认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效忠朝廷，这银子就是我的？” “当然，本官不是说了吗，你是墨县唯一的衙役，是朝廷的人，既然为朝廷办事，那朝廷给你发银子，是理所当然的。” 金元宝哪里还有之前的坚持啊，马上点头如捣蒜。 “我明白了。” “我知道，我是衙役，您是县令大人，以后咱们墨县就是有朝廷接管的，不是以前那种放养的状态了。” 金元宝嘿嘿搓着手，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对不对。 陈浓挑眉，满意地点点头。 扔给他一块银子。 “你很聪明。” “这块银子先拿着，至于剩下这块，本官说了赏你，自然不会食言，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将衙役该做的事做好了。” 金元宝捧着到手的银锭子，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他每年看守城门，百姓们凑一起也不过就是几百贯钱罢了，那些钱买块猪肉，或者几坛子酒水就没有了，可是这块银子，却能让他喝酒吃肉吃上个小半年，原来给朝廷办事这么有钱啊，要是早知道这样，这几年他早就应该凭着自己衙役的身份和朝廷报信啊，要是早点有县老爷过来，那自己岂不是发财了？ “金元宝，本官问你，墨县姓白的人家有多少啊？” 金元宝勉强从银锭子中抽出思绪，不知道这位县老爷突然问姓白的干什么，不过他还是思索了一番，认真回答道“姓白的不少，我知道的就有十好几家呢，怎么了？” 陈浓也没有隐瞒“是这样的，刚刚有人来报案，说是自己救了一个人，那人说自己是墨县的，姓白，但是还不等他说清楚自己到底是哪一家的，就失踪了，这救人的担心这位白公子出事，就来报案了。” 金元宝听着稀里糊涂，不过很快，他却敏锐的问出了重点。 “大人，您确定？” “报案的应该不是墨县的百姓吧？” “昨天您把咱们百姓信了这么多年的仙人的圣殿都给拆了，还能有人来报案找您做主？” 陈浓“……” 他目光微闪，对金元宝倒是多了几分新认识，没想到这个家伙，倒是还有点脑子。不过陈浓早就想到了这一点，面不改色的道“确实是墨县的人，不过这人……以前和本官相识，原本若不是知道本官来了，他大概也不会来报案，正是因为知道是本官，所以才来报案的。” 金元宝不疑有他“原来是这样啊。” 陈浓继续说道“他也只知道那人姓白，本官想着，既然是墨县的人，说不定是自己回家去了呢，这样吧，你今天就去城中查一查，看看白姓人家有没有什么以前外出的亲人回来了，若是有自然最好，若是没有，那就打探一下，到底是哪个白家有人不在家中，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最后一次通信是什么时候，也好方便下一步找人。” 金元宝被陈浓这一番吩咐唬住了。 “是是是，大人我这就去。” “大人，您真厉害，竟然这么快就想到了办法。” 陈浓“快去吧，事情办得好，回来这剩下的银子也是你的，以后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金元宝一听，心情更加愉快，哪里还有之前对陈浓的抗拒。 “知道了大人，我都明白，这事包在我身上，一定给你办好！” 等金元宝离开后，一直站在旁边没吭声的人才看向陈浓。 “你信他？” 第八百六十三章 线索 “有什么不信的。” 陈浓笑眯眯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虽然这墨县的百姓不敬朝廷，但从另一方面想想，不过是一城的百姓，能被仙人哄骗了，不过是他们觉得仙人能够给他们好日子而已，只要官府慢慢给他们一点小恩小惠，让他们一点点意识到，官府能够给他们的，要比仙人更多，这些愚昧的百姓啊……呵呵，不用你去逼迫他们，他们自己就会主动改变选择的。” 对面的人静默半响，突然朝陈浓拱手一拜。 “大人高见。” “呵呵，这哪是本官想的啊，这是王爷的意思。” “王爷的意思？可是齐大人刚刚——” “齐大人是什么都没说，但有时候不说要比说展示的更多。” 陈浓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还要劳烦诸位，暗中跟着金元宝，监督他是次要的，若是他查出了什么，遇到了阻碍，还要诸位帮忙暗中出手。” “明白，陈大人放心。” 客栈中。 “崔大哥，你回来了，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崔郢摇摇头。 齐盛去给陈浓报信的时候，刚好和崔郢错过了。 因为龙山上的诡阵，晋王和谢明欢说过后，谢明欢便派人追上了崔郢，连夜将崔郢请了过来。崔郢依旧是那副淡雅从容的名士模样，听谢明欢说完这两日遇到的事后，也不见有多震惊。 “王爷准备什么时候再上山？” 崔郢问晋王。 晋王“崔公子需要准备什么吗？” 崔郢摇头“诡阵和阵法的原理大同小异，只需要找出阵眼，破坏诡阵的布局就好了，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说着，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过，如果那位白公子没有说谎，山上真的有猛兽，并且听令于仙人的话，也许需要一些应对猛兽的工具和药物。” “应对猛兽的工具？药物？” 晋王微微皱眉，等着崔郢解释。 崔郢看向谢明欢“王太医和张大人应该都在吧，我一会写一张单子，上面的药还需要他们帮忙调配。” 谢明欢点头“没问题。” 崔郢继续道“工具的话……王爷不如派人在城中查一查，这山上的仙人既然受墨县百姓的供奉和膜拜，想来他们需要的一些东西，还要依靠百姓来提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驯服这些猛兽需要的东西，有一部分必然出自城中某些人之手。” 晋王闻言，面上变了又变，最后冷声吩咐道“去查，凡是擅长奇淫巧技的，将他们的东西和人都带回来，本王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暗中帮着山里的人装神弄鬼。” 谢明欢“崔大哥，关于驯服猛兽，你可还知道什么其他的事吗？我总觉得，这些人驯服猛兽有什么更重要的目的。” 崔郢笑了笑“以前倒是真的听说过一个传闻，不过那时候只当是大家传下来的神话传说罢了。” “什么传闻？” 后来回来的齐盛，忍不住问道。 崔郢“听说以前神还出尘入世的时候，不少有慧根的人，能够受到点化，得道成仙，后来神飞升离开，只留下了一些散仙，隐居在海上山中，人能够再获得这样机缘的时候就少了。但还是有人在探访仙人的时候得到了一些秘法，其中有一种就是驯兽，据说有些兽生来便有灵性，若是能够驯养这些猛兽，待到这些猛兽体内结出了灵丹，便可以服用了这灵丹，从而重塑凡体。” “所以说，这些人，驯养猛兽，是为了灵丹？为什么得道成仙？” 谢明欢一言难尽，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崔郢“我不知道。这只是和驯兽有关的一个传闻罢了，其实这个传闻和眼下山中的事情，也不过就是驯兽和仙人两个联系，但按照白之庆的说话，那些仙人反倒是在用活生生的人来喂养这些猛兽，不管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成仙飞升的事，就算是有，我想也不可能是这种生吞活人的行径能够实现的，与其说他们是在求仙，倒不如说是在炼魔。” 晋王冷笑“什么成仙成魔的，就是一群找死的白痴，现在碰上了本王，死期也就到了。” 齐盛“……” 他摸摸了鼻子，非常自觉的起身。 “王爷，我再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点什么，那个什么庆典好像也没几天了，陈大人这么突然出现，也不知道他们的庆典还能不能继续办下去。” “这是个问题。” 谢明欢听了齐盛的话，叮嘱了几句。 “齐盛，你再打听打听，圣殿没有了，他们的庆典最后祭祀的地方改到了哪里，会不会有什么新的计划。” “嗯。” 齐盛带人很快去了街上。 因为陈浓的出现，百姓们今天没有几个人出门，反倒是大家都有志一同的聚到了平时说得上话的人家中，大家在讨论该怎么应付这个突然出现的县令，还有之后的庆典，要怎么办。 齐盛带着人没走几条街，就和骂骂咧咧的金元宝碰到了一起。 “呸，给脸不要脸，老子给你发财的路，竟然不识好歹。” “那就别怪老子自己发财——” “哎呦，谁啊，撞死老子了！” 金元宝正好撞在了齐盛的肩膀上。 齐盛黑着脸，推了他一把。 “走路不长眼睛啊。” “你——” 金元宝这会正仗着自己是县老爷的新腹嚣张的不像话呢，听到齐盛的质问，不由瞪大了眼睛。 “谁不长眼睛！” “你谁啊——哎，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天进城的那个吗，你们也是外地来的，啧啧，怎么，你们还没走啊。” 齐盛盯着金元宝，目光在他身上的衣服顿了顿。 衙役的衣服？ 陈浓派出来的吗？ “你是官差？” 齐盛出声问道。 “嗯。” 金元宝一听，瞬间得意起来。 “看到本官还不老实点！” “你们在城里瞎晃悠什么！” “哦，我们听说过两天要有一个热闹的庆典，也想凑热闹参加，可是今天怎么街上都没有人啊。” 金元宝听到齐盛的话，不由笑了起来。 “不就是个庆典吗，有什么好奇的。” 第八百六十四章 闹事 齐盛若有所思的看着金元宝。 “咦……可是我怎么听说你们这个庆典很不一般，据说是可以见到仙人？” 金元宝打量着齐盛，不明白地问他。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怎么，你有什么事要求仙人吗？” 要是昨天，金元宝肯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忽悠齐盛一番，套几句话，再搞点什么油水之类的。但是现在，他已经决定跟着新上任的县令老爷混了，只能忍痛放弃这个机会了。 齐盛顺着金元宝的问话点点头“如果真的能够见到仙人，我想求点仙丹什么的，就算不自己用，回去之后，用来人情送往也好啊。” 金元宝呵呵一声，心里却道，没想到这外来的人，心里的想法就是多，求仙丹这种事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过呢？要是早想到这回事，之前那几年也不用一直守门了，搞点仙丹悄悄卖出去的话，应该也能挣不少的银子吧。 “你想多了，仙人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而且……今年的庆典还不一定能够办成呢，说不定还得出事，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离开这里吧。” 金元宝内心还是带着几分善意的。 齐盛听到他的话，本来还想再试探着问几句，但金元宝却着急办陈浓交代的事，先一步离开了。 “行了，别耽误我正事。” 金元宝离开后，齐盛本来是想跟着他去看看的，但很快他就发现，还有自己人在暗中跟着金元宝，齐盛很快变猜到了，十有**是陈浓派来的，既然有人跟着，他便也放心了。 和金元宝分开后，齐盛一时倒是也没有了明确的目的地，干脆一路朝前面走去，哪里热闹往哪里凑，准备再找机会打听一些消息，结果就这样蒙到了正在商量着庆典之事该怎么继续的那些百姓的聚集点里。 这些百姓刚刚讨论出了一个大致的结果，大家纷纷告别，准备回家吃饭，结果就在出门的时候，其中两个平时便不怎么对付的人，到底还是没忍住，因为谁走在了前面，谁被挤在了后面吵了起来。 “格老子的，你给我站住，你大爷的！” “你骂谁呢！你自己走的慢还怪别人，我看你是故意找茬吧，怎么的，昨天打你打的轻了是吧，今天还想挨揍！” “我xx你xxx——” 只见一个威武的男子直接冲了过来，一拳就朝着那个嚣得意的人揍过去。周围的其他人像是早就见惯不惯了，根本没有人拦着，反而还腾开了位置。 “我还说呢，怎么今天他们俩这么安静，啧啧。”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你们说，他们俩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怨啊，以前不是关系挺好的吗？” “你们都不知道吗？我跟你们说……” 周围看热闹的小声议论了起来。 而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没有什么拳脚功夫，凭的全是蛮力，很快就你掐我打滚出了之前的地方，竟是刚好和经过的齐盛撞到了一起。 齐盛“……” 今天大概是不适合出门吧。 “两位，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啊。” “滚！” “闭嘴！” 两个人竟然在对待第三人的时候很是默契。 齐盛一脸无奈。 他倒是也没有想要多管闲事的意思，不过目光一闪，看到旁边更多的百姓，原本想要径自离开的念头有了变化。 “两位，你们挡了我的路了。” “而且大庭广众斗殴不太好吧，要是你们再打下去，那我只能报官了。” “怎么办？” 两个人听到齐盛的话，同时顿住，眼中对对方的愤怒和火花虽然还在迸射，但却都冷静了下来。很快，被压在底下，但身形威武的那个呸了一声“什么报官，咱们墨县自己说了算！” 压在他上面的人也很快有了主意，冷笑一声，再次朝着下面的人挥拳头。 “说的没错。” “就算县太爷来了我也不怕，今天我也要给你教训！” “教训我！昨天那是我让着你，你要是再满口喷粪，一会别怪我下手太重。” 齐盛“……” 墨县的百姓有意思。 胆子一个比一个大嘛。 齐盛心情有些微妙了，尤其是两人再次缠斗起来，并且很快就被他发现，爬起来的两人借着互相打架的意思，想要朝自己送拳头的时候，齐盛冷笑一声，抬腿，利索的三招之内将两人拿下。 “玩阴的？” “你们很嚣张嘛！” “我靠！” “好像不太对，这俩人今天踢到铁板了，我看刚刚那位公子，没有两招啊，这俩人就被拿下了。” “哎，这位公子，这位公子，都是误会，误会。” 马上就有好几个围观的人冲了过来，嘴上说着误会，但身体却挡在了两人前面，人多势众，是想要震慑齐盛。 齐盛看着眼前这一幕，更加觉得这墨县的百姓有点意思了，也不知道王爷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 “诸位，方才是怎么回事，你们应该也都看到了。” “在下没有要找他们麻烦的意思，但他们却要对在下不利，这是何意？难不成墨县不许外乡人进来？是个杀人的魔窟不成？” “不是不是，这位公子，你看你这话说的，我们这两个兄弟是无意的，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哼！恕在下没有看出来这是个玩笑。” 齐盛一脸的不悦。 虽然众人觉得大家人多势众，并不怕齐盛，但现在突然来了个县太爷，大家的心思都在怎么继续庆典上，也不想这时候和齐盛一个外乡人为难，很快就有为首的人出面，和齐盛讲和。 “这位公子，不如这样吧，我们这两位兄弟给你道个歉，再让他们请你喝酒，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就当是交个朋友，你看如何？” 齐盛一脸纠结。 “黄哥，我不怕他！你没听到他刚刚说的什么吗，他竟然说要去报官！哼，说不定和那个什么县太爷是一伙的，他想去就让他去啊！” “闭嘴！” 黄哥，也就是方才打头的，厉声呵斥了说话的人。 齐盛一脸为难的看着黄哥，你看，这可不是我不配合，是你的兄弟就不愿意。 第八百六十五章 算计 在和黄哥你来我往交锋的过程中，齐盛知道了方才打架的两个，身材魁梧的姓白，别看人长得五大三粗，但其实很笨拙。反而是那个瘦小的，姓刘的更厉害几分，每次两人打架，白大个都要被刘京欺负的死死的。 而且，说不怕齐盛报官的也是白大个。 这也暴露了他不仅伸手笨拙，脑子也是个没有什么弯弯绕的。 黄哥有些头疼的看着齐盛，心里微微沉了几分，觉得这个年轻的工资不像是普通人，别看一直到现在都和自己笑眯眯的说来说去，但说了这半天，他也没有松口，态度可是过分的坚定，但却又一直对着你笑，根本没有办法让你找借口和他翻脸。 白大个听的不耐烦了。 “黄哥——” “你一边去！” 刘京打断了白大个，走了过来。从方才两人停战开始，刘京就一直看着齐盛，听他和黄哥交锋，一句话都没说，只有眼珠子滴溜溜的来回转着，心里的小九九算了不少，现在更是已经想好了对策，才打断白大个开口的。 “这位公子，方才是我们不对。” “白大个就是个傻子，你别和他一般计较，我给你赔罪了！” “谁是傻子！” 白大个不乐意听。 “白傻子，边上待着，别在这添乱了。” “方才要不是你非得找我麻烦，能有这么多事吗？” “我就找你麻烦！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要打倒你，为我弟弟报仇！” “你弟弟被选去做了仙人的弟子，这等好事多亏了我帮忙，你不感谢我，还把我当仇人，要不是看在你傻了吧唧的份上，我早就和你翻脸了，我告诉你，现在我有正事，你别在这胡搅蛮缠啊，要是还想打，等明天了，我在家等着你，你过来，我再好好的揍你一顿！” “谁让你帮忙了！我弟是要去考科举的，都是因为你，我弟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还要离开我，我都两年没见到我弟了，我想他！” “都是因为你！” 白大个越说越伤心，这么大一个人，竟然还红了眼眶。 刘京翻了个白眼，不想再和白大个胡搅蛮缠，笑着看向齐盛。 “这位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我做东，请你去喝一杯？” 面对刘京好言好语的诚恳态度，齐盛也不好再坚持。 “既然之前都是误会，那就依黄哥所说，不打不相识，权当是交了个朋友！” 齐盛顺着刘京的话应了下来。 刘京见齐盛给自己面子，不由心中松了口气。 旁边的黄哥微微皱眉，不明白刘京突然对齐盛这么热情是什么意思。刘京没有卖关子，说服了齐盛一起去喝酒后，便马上邀请了黄哥，还有旁边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有了其他人陪着齐盛，刘京在路上便找时机和黄哥说了自己的打算。 “黄哥，咱们不是正发愁这庆典的事怎么办呢吗？我觉得或许可以利用一下这位齐公子，按照咱们方才商议的，那个新上任的县令十有**会对咱们的庆典指手画脚，到时候咱们不如把齐公子推出去。” 黄哥有些听不明白“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会帮我们和县令周旋？” 刘京嘿嘿一笑“只要咱们一会喝酒的把这山中仙人的事好好和他说说，他一个外乡人，肯定会期望能够见到仙人，说不定也想被仙人选中呢，到时候再和他说庆典的事，邀请他做庆典的贵客，到时候县令找咱们麻烦的时候，咱们再和他说一说县令的恶行，反正他是外乡人，看他的穿着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百姓，肯定不会害怕一个小小的县令，到时候他们两人斗起来，咱们庆典不就没人干涉了吗。” 黄哥心中一动，不过又有些担忧“这倒是个好办法，但这位齐公子和咱们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恩怨，这样利用他会不会不太好？” 刘京不以为然“黄哥，你想什么呢，咱们这是为了庆典着想，再说了，他在前面顶着，等庆典顺利结束了，仙人们肯定会记得他的功德的，事后再给他一些补偿便是了。” 黄哥一听这话，心中的担忧全都没有了。他是仙人最真诚的信徒了，一听刘京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仙人无所不能，必然知道齐公子的功劳，事后定然会用自己的法子补偿齐公子，这样想来，他们这并不是在利用他，反而是给他一个受仙人恩赐的机会。 刘京一看黄哥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说服他了。 反倒是被刘京排除在外的白大个，见他们去喝酒，愤愤不满，在后面装作回家去了，实际上却悄悄从另一条路跟了上来，刚好听到了刘京和黄哥之间的打算，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愤怒，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再之后，便一直跟着刘京等人，直到看清楚他们进的是哪家酒馆，这才离开。 而齐盛，在刘京和黄哥的热情款待下，一直到晚上，才醉意朦胧的走出来，他心情不错，虽然觉得刘京和黄哥邀请自己去参加庆典有问题，但本来他就是冲着庆典来的，这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至于最后到底是谁算计了谁，就要最后再说了。 “齐公子，要不我们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我就住在前面，我自己走。” “那你小心点，两日后我们等着你啊。” “放、放心，我没事。” 齐盛其实还没有到喝醉的地步，不过做戏要做全套，所以他挥了挥手，自己走出去后，在路上也是晃晃悠悠的。 刘京和黄哥倒是没有怀疑这些，见齐盛走了，两人也勾肩搭背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等两人彻底消失不见后，一个庞大的身影这才小心翼翼的从一个小巷子里出来，追上了蹒跚的齐盛。 “站住！” 齐盛皱眉，听到这有些陌生的声音，有些莫名。 难道是遇到打劫的了？ 慢悠悠的转身，夜色下，齐盛没有马上看清楚白大个的模样。 还是白大个朝他走过来，靠近了，齐盛这才看清楚。 “是你？” “你跟着我做什么？” 白大个对齐盛没有什么好感，他盯着齐盛淡漠地道“明天就离开这里，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第八百六十六章 白大个 ？？？ 齐盛感觉自己有点懵，难道是真的喝多了？ “你……说什么？” 齐盛问了一句。 白大个脸色臭臭的，音量比之前大了不少。 “我说让你明天就滚出墨县，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齐盛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在墨县和你有什么关系，墨县又不是你家的！” 白大个没有和齐盛过多纠缠的意思，他听了齐盛的话，又多说了一句“不想死就赶紧滚出墨县。” 说完，竟是转身就走，利索的像是之前那一幕根本是齐盛的错觉一般。 这个傻大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齐盛的酒醒了，特别清醒。 他朝空中招了招手，轻声吩咐道“跟着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夜色中悄然离开，跟上了傻大个的脚步。 接下来，齐盛回客栈的路上，都在思索白大个的意思。 “齐大人，你总算回来了。” 琪儿看到走进客栈的齐盛，松了一口气。 可是齐盛还沉浸在对白大个的猜测中，根本没有听到琪儿的话。 “齐大人？” 琪儿有些奇怪，跟着齐盛走了两步，再次开口，声音大了一些，这回倒是唤回了齐盛的心神，也是这时，齐盛才发现，客栈大厅里坐着的都是自己人，晋王和王妃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怎么回事？” 晋王开口了。 齐盛朝晋王走过去，见了个礼，干脆的说起了出门后遇到的事。 等他说完，就是谢明欢和晋王也有些疑惑起来。 “所以说……那打架的两个人，一个主动邀请你去参加庆典，一个傻乎乎的却让你离开墨县？” “是。” 齐盛苦笑一声。 “属下实在是想不明白墨县这些百姓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庆典就在两天后，想不明白就别想了，等庆典的时候就知道了。” “嗯。”齐盛点点头，“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去跟着那个白大个了，说不定能查出点什么来。” 晋王起身，看了一眼众人“行了，时候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谢明欢想了想“既然齐盛和他们有了接触，那明天上山的事就不要让他一起了，让他留下来继续和他们接触接触，看看还能不能获取其他的信息。” 晋王点头答应“也好。” 转而看向一旁喝茶的崔郢“崔兄，药物和工具都已经准备好了，明天进山后，就看你的了。” 崔郢放下茶杯，淡然的答应下来。 “王爷放心。” 谢明欢也朝崔郢笑了笑“崔大哥，早点休息，明天要辛苦你了。” 崔郢点点头，朝晋王微微颔首，便淡定的先他们一步回房休息去了。 翌日。 晋王、谢明欢、崔郢还有张清带着暗中的十几个人上山去了。 而齐盛则再次出门，昨晚派去跟踪白大个的人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齐盛准备亲自去找白大个问问，他总觉得自己对白大个的观察没有错，而一个确实傻乎乎的大个子，为什么会突然说那些话，是不是他知道些什么，所以才警告自己的？ 比起那个突然对自己热情的不像话的刘京，齐盛还是更愿意相信这个傻乎乎的白大个。 齐盛找到白大个家里去的时候，白大个刚起来，正自己在灶台前面忙活呢。 看了看手里提着的包子，齐盛笑了笑，觉得自己实在太机智了。 “喂，还没吃呢吧。” “我买了包子，一起吃吧？” 白大个听到齐盛的声音，狐疑地转身看过来，看清楚是齐盛后，皱紧了眉头，像是在思考他为什么还没有离开墨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果然，下一刻白大个就将疑惑问了出来。 “你怎么还在这！” “不是让你走吗？” 齐盛见白大个只问自己，干脆自己做了决定进门去了。 “你昨天突然出现，什么都没说清楚，我肯定不能走啊。” “就算要走，你也得先告诉我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吧，你说我会有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难道我昨天真的猜对了，你们打劫外地来的？” 白大个皱眉，在齐盛朝自己靠近的时候，下意识的往后退。 “站住！” “你别动了！” 白大个手上还这一块木头，是要往灶火里放的，现在反而成了指着齐盛，拉开两人距离的工具。 齐盛无奈地晃了晃手上的包子“我就是有些不明白，过来问问你，而且我还带了包子，你确定不吃？” 白大个早就闻到包子的香味了。 他的脸上有几分纠结。 齐盛见状，继续诱惑道“我又不会害你，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看在我主动给你送包子的份上，咱们化敌为友，握手言和？” “昨天你一直和我叫嚣，我不是也没有记仇吗？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难道心胸还不能宽阔些吗？” 白大个像是被齐盛说服了。 他扔下手中的木头，转身往屋子里走。 齐盛跟在后面，等进屋后，就听到白大个指着靠门的凳子让他坐。 坐哪都一样，齐盛爽快地坐下了，又把包子放在了桌子上。 “你先吃饭吧。” “我不着急，等你吃完了咱们再好好聊聊。” 包着包子的油纸打开了，里面白嫩的包子散发着热气，更散发着香味，已经很久没有吃肉的白大个，再也顶不住包子的诱惑了，他一手拿了一个包子，一边咬一口，三两下就吞下了两个，又拿了两个。 齐盛看着白大个狼吞虎咽的吃法，暗自庆幸自己买的不少。 等桌子上的包子全都吃完，白大个对齐盛的那点不耐和戒心也都没有了。 他打了一个饱嗝，甚至不等齐盛问，就将他想知道的事说了。 “刘京想要推你出去和县令打擂台。” “之后还要让仙人给你补偿……不管是什么，你要是还想好好活着，就不要接受，不要像我弟弟那样，再也回不来了。” 白大个说到后面，语气反而失落万分，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你弟弟？” 齐盛捕捉到了话中的关键，追问起来。 “我弟弟当初被选了去做仙人的弟子，他们都说是好事，但我弟弟根本不想做。” 第八百六十七章 果然 白大个的话成功引起了齐盛的重视，原本随意坐着的姿态也摆正了，一脸认真地看着白大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弟弟是被强行带走的不成？” “是，他们骗了我和弟弟，等我明白的时候，弟弟已经回不来了。” 和齐盛之前观察的差不多，白大个没有什么心机，既然和齐盛开口说起来了，就再也没有隐瞒，在白大个的回忆中，齐盛渐渐对这墨县百姓们信奉的仙人、庆典还有所谓的选弟子，有了新的认识。 白大个和自己的弟弟从小相依为命，爹娘虽然早逝，但因为弟弟早熟，所以好多年都是弟弟照顾哥哥，并且还能够读书识字，原本两兄弟的生活很简单，充满了希望。但自从三年前墨县的县令带着不少壮丁离开后，龙山上那原本和墨县百姓还离的很远的仙人，突然间就变得和大家越来越密切，每个人后来都有了一种，虽然墨县没有县令，但却有仙人保护的念头，而原本只有丰收年才会举办的庆典，也开始一年一次的办了起来。 一开始这就像是每年的年节，又或者是庙会那般，和兄弟俩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只不过是之前白大个在庆典的时候也会出去看热闹罢了，因为这一天，等庆典结束后，不少人会悄悄去圣殿将供奉给仙人的那些好吃的拿走，这件事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白大个脑子不是多好用，但知道这一天能够好吃的，也很开心。 结果有一年白大个去悄悄拿吃的的时候却出事了，刘京，还有黄哥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出现，把他们那一次去偷拿吃的人都抓了起来了。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给仙人吃的，竟然动仙人的东西，如果仙人知道了，生气的话，会连累大家的！” “别逗了，这又不是第一次，往年我们也吃啊，也没见你们怎么样，今年怎么突然像是吃错药了一样，还抓我们，赶紧着把我放了！” “对啊，黄哥，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也不想的，可是一年也就今年能够托仙人的福开开荤，我家老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你们生活不易我知道，可是也不能动仙人的东西啊。” 黄哥也一脸为难，尤其是他虽然有心放过这些人，可是身边的刘京还有其他几个人却都一脸的愤怒，像是要狠狠惩罚他们。 “刘京，要不这次就算了吧，让他们保证以后不再犯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们也没有做什么坏事……” “黄哥，你清醒点，这还不算是坏事吗？你忘了咱们今日去祭祀的时候，仙人给的指示吗？仙人都说了，如果供奉不诚心的话，今年本来可能就要有天灾，他们是用自己的修为庇护咱们，可是咱们呢，难道就这样欺骗仙人吗？” 黄哥被刘京说的哑口无言。 白大个他们被关了起来，那天晚上，白大个记忆犹新，偷偷藏在怀里的鸡腿都被搜走了不说，还被关在黑漆漆的柴房里面饿了整整一晚上。一直到第二天中午，白大个的弟弟才面色憔悴的将白大个接了出去。 “弟弟，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哥，没事，放心吧。” “昨晚是不是还没有吃饭？饿了吧，走，回家，我给你做饭吃。” 白大个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为了把自己带出来，已经和刘京他们做了交易，也不知道这个交易就是他会在第二年被仙人选去做弟子，并且再也回不来了。 他那个时候以为就是把自己关了一晚上事情就过去了，甚至都没有想过多问一句。一直到第二年，庆典越来越近的时候，白大个还在想着这一次怎么样能够躲过刘京他们的捉拿，再去偷点鸡腿吃，结果庆典那天，他的弟弟却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在白大个高高兴兴吃完后，才告诉他，这顿饭之后，以后的生活都要靠他自己了，因为自己要走了。 “哥，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什么机会能离开这里，就去别处吧，听说南边的生活更容易些……又或者实在不行，你力气大，往北边走去军营里也行。” “弟弟，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我有你啊。” “哥，我……要走了。” “走？去哪啊？” “去龙山，做仙人的弟子。” “仙人的弟子？为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不，你不能去，我不让你去，你走了我怎么办？” “哥，你乖乖的。” “这件事……没有办法更改了，一年了，我试过很多办法，甚至想过带你悄悄离开，但是不行的，因为他们一直在暗中守着，走不掉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白大个从弟弟的脸上看出了事情的严重，他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但却抱住了弟弟，死都不放手。 “我不让你去。” “你不能走。” 可是不管他的力气多大，最后，弟弟还是走了。 “哥，记得我说的话，如果有机会，就离开这里吧，换个地方好好生活。” “听说……给仙人做弟子，大概是要远离这尘世了，说不定我很快就要飞升也去做仙人了，到时候如果可以，我会回来暗中保护你的，但是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你好好照顾自己啊。” “弟弟——” 白大个眼睁睁看着弟弟跟着黄哥他们一块离开了，到了晚上，黄哥他们这些祭祀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回来，每个人脸上带着笑，可是人群中却再也找不到弟弟的身影。 后来，白大个才知道，那天不仅是弟弟，还有另外九个人，也跟着弟弟一起进山去了，据说他们都是被仙人选中的，以后便不再是墨县的人了，而且仙人的弟子。 也是那个时候，白大个才知道，原来以前那些年，墨县的百姓其实就已经再往山上送人了，只不过那时候大家将仙人的弟子看作是香馍馍，所以知道的人很少，可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最先知道这些的人，又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进山了，这才会开始暗中找人。 第八百六十八章 山中 “所以，其实进山做仙人的弟子，并不是什么好事？” 齐盛问白大个。 白大个眼眶红红的，因为说起自己的弟弟，竟然没忍住哭了。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然为什么刘京不自己去？为什么黄哥不去？” 齐盛若有所思，他又问。 “那你昨晚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如果我不走的话，会出事？你知道什么？” 白大个便将昨晚自己听到的，刘京和黄哥之间商量的事告诉了齐盛。 “他们要害你。” “你赶紧走吧。” 说完，白大个突然站起来，竟然要直接推着齐盛出门。 幸好齐盛有功夫，没有被白大个的蛮力推倒。 “等一下，你听我说。” 齐盛将白大个重新按着坐下来。 “你说的弟弟叫什么名字啊？” “他进山几年了？从进山之后就没有消息了吗？” “你有没有想过去山里找他？” 白大个摇头，脸上是浓浓的挫败。 “我找过了，找不到。” “那个山上……有问题，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进去，走不了多远就会迷路，根本找不到上去的路，后来，仙人还警告我了。” “警告你？怎么警告的？” “就是排了好多穿着相同衣服的弟子出现，他们都冷着脸，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警告我要是再进山，我弟弟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让我再也不要进山了。” “所以后来你就没有再进去了？” 白大个沮丧的点点头。 “我不敢，我不能害弟弟。” “白大个，我问你，如果我说，你弟弟要是还活着，还在山里的话，我有办法能够救他出来，你相信我吗？” 白大个眼前一亮，猛地看向齐盛。 “你能救弟弟？” “嗯。” “只要你弟弟还活着，我愿意帮忙。” “真的吗？” 白大个不敢相信，脸上的表情像是开心，又努力压抑着。 齐盛郑重的点头。 “真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些事需要你帮忙。” “没问题，我愿意。” “只要你能将弟弟带我回来，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齐盛顺利搞定了白大个，收获不小。 而晋王等人，也已经进了龙山。 这龙山上的气温已经进入了寒冬时候，山上的草木上都是霜雪，甚至走到半山腰开始，就已经多了不少的积雪，看起来应该是多年留下来的积雪。 “王爷，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咱们方才走过了？” 谢明欢站在一颗枯树旁边，有些不确定的问。 晋王朝四周看了看，肯定了谢明欢的疑问。 “确实来过了。” 谢明欢闻言，不免有些担忧。 “崔大哥说要带人分头行动，也不知道他那边进展的如何了，咱们眼下是不是不能再继续往上走了？” “嗯，等崔郢破了诡阵再上。” 晋王点点头。 他走过来，拉着谢明欢找了一块干净的时候，将披风解下来铺在石头上。 “坐下休息会吧。” “一起。” 两人依偎着坐在石头上。 谢明欢“王爷，你说这山中的仙人，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晋王“如果真是仙人，早就得道飞升了，还留在人世间的，根本就是妖魔鬼怪，贪图的也无非就是金银珠宝，锦衣华服，美色权力。” 谢明欢“可是从咱们掌握的信息来看，他们在龙山出现的时候不少了，很多年了，如果真有什么贪图的，为什么迟迟没有动静？” 晋王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动静，十有**是隐藏的好罢了。” 谢明欢无奈叹息“只希望不要又是什么想要光复前秦，谋反的大事了。” 晋王“放心吧，就这一座小小的龙山，如果真的想谋反，兵马都没地方放，依本王的猜测，这些仙人，很可能是用自己的身份，暗中和什么官员牵扯，互相得利罢了。” 谢明欢“这北地……还真是乱啊。” 晋王“谋反的事都经历过两次了，害怕一个小小的龙山不成？” 谢明欢苦笑“我哪是怕，只是有些担心那些被送上山的百姓，他们十有**是被骗上来了，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若是还活着，有是不是已经被哄骗着做了什么坏事。” 晋王“这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不过看白之庆也知道，想要好好活着没那么简单。” 谢明欢又是一声叹息。 不过她刚叹息完，就感觉到周围的风向好像突然生了巨大的变化。 “是起风了吗？” “许是崔郢那边开始了。” 晋王将谢明欢揽在怀里，警惕地看着四周。 能够布置出这么庞大的诡阵，想来山中还是有能人的，现在崔郢破坏了诡阵，不知道会不会惊动布阵的人。 “王爷，有人过来了。”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侍卫突然出现，出声和两人禀告。 “都戒备。” “见机行事。” “是。” 晋王也拉着谢明欢，换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果然很快，就见五个面色冰冷，穿着同样款式衣服的男子匆匆从山上下来。 他们的脚步很快，在经过晋王和谢明欢藏身的地方时，周身散发的冷意，让谢明欢不由皱紧了眉头。反观晋王，也皱紧了眉头，不过他更关注的是这些人身上的异味。 “不对劲。” “怎么了？” 两人小声说着话。 “这些人……本王方才感觉他们的气息很弱，反倒是身上有一股类似于尸气的味道。” “王爷，你的意思是……刚刚过去的，都不是活人？” 谢明欢倒是没有害怕，只是觉得有些夸张。 “虽然也有赶尸之类的传言，但这都是传言罢了，人死之后怎么可能还这样行动自如？也许是他们常年生活在山中，身体偏阴一些吧。” “或许吧。” 晋王没有纠结这个问题，是死是活，只要不影响他，他自然不会多管。 但是很快，下面就传来了打斗声。 “是崔大哥吗？” “会不会是刚刚过去的那些人，和崔大哥他们碰上了？” “去看看。” 晋王直接抱着谢明欢飞身往下掠去。 隐藏在暗处的人也迅速跟上。 果然，循着声音，很快就找到了交手的地方，确实是崔郢被方才下山的几个人碰上了。 第八百六十九章 遇兽 “崔大哥，你没事吧？” 晋王带着谢明欢过来后，也顺手将被困在后面的崔郢带了出来。 “无碍。” 崔郢淡声摇头。 虽然刚刚被偷袭，但崔郢依旧神色淡定，根本不像是上一刻还被困在生死之中的人。晋王将崔郢带出来后，暂时放下了谢明欢，飞身过去，到没有出手对付所有人，只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抓去，那人猝不及防，很快就被晋王制住，被带了过来。 其他人还在和剩下的纠缠，晋王单独带着这人退出来，将他丢在地上，手中多了一把长剑，指着他想要问点信息。 “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对我们出手？” 那人被丢在地上，嘴里闷声吐血，但动作却和崔郢有一拼，缓缓的循着晋王的声音看过去，也是这时，三人才看清楚这人的双眼，竟是红色的，他的眼睛虽然在看晋王，但却很涣散，不聚焦。 晋王微微皱眉，直觉不好。 崔郢同样也察觉到了，并且比晋王更快一步，朝着那人走去，像是要将他看的更仔细一些。而这时候，之前和崔郢走在一起，这会也踉踉跄跄爬过来的张清，也被崔郢喊住了。 “张大人，你来看。” 张清心中发苦，但却还是过来了。 等他看到那人暗红色的眼睛，不由惊呼出声。 “这、这是——” “张大人，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什么隐疾吗？还是被下药了？” 谢明欢已经问出了声。 张清原本也想问这是怎么回事的话不得不咽下去，有些为难地皱着眉头，继续打量着那男子。 “下、下官一时也说不好，还要再看看。” 晋王干脆直接封了男子的穴道，让他不能动作。 “你来探脉。” 张清见晋王已经封了男子的穴道，心中松了口气，便拿过男子的胳膊，开始号脉。然后，他就发现，这人的体温特别凉，就好像是……死人一般。可是他却还有那么一息的脉搏，证明他还是活着的，这也太奇怪了吧。 崔郢收回了在男子身上的目光，看向了还在打斗中的几个人，已经又有两个被拿下了，还剩下两个在负隅顽抗。 就在第四个也被拿下后，剩下的一个，是个身形娇小的女子，她冰冷的脸上多了几分其他的表情，突然间不再进攻，反而连连后退。 “别让她跑了。” “小心点，她可能有后手。” 崔郢出声提醒，但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女子见这些人穷追不舍，根本逃不脱，干脆虚晃了一招，转身直接朝着崔郢他们这边冲了过来，并且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片树叶，只见她将树叶放在嘴边，吹起了一道陌生的旋律，再之后，四周的风声又起了新的变化。 “大家小心点，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这回的动静甚至要比这五个人方才下来时更大，并且很快，大家就听到了凶煞无比的咆哮声，谢明欢和崔郢、晋王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答案。 是白之庆说的猛兽，那个女子方才一定是用那个曲子召唤了猛兽。 “别管他了。” 晋王拉过谢明欢。 “带着崔公子和张清，撤到树上。” “是。” 这次跟着进山的人手不少，很快崔郢和张清就被武功高强的护卫带着避到了树上，而与此同时，咆哮声也近在眼前，只见三头要比寻常时候看到的体型更大的白虎从三个方向冲了出来，它们双眼同样通红，赶到这里后，便同时停下来脚步，开始四处嗅着，像是要寻找他们。 树上的人没有一个出声的，但却有很多目光再打量着这些白虎。 很快，谢明欢他们就发现，这些白虎和平常见到的很不一样。 它们更像是被控制的傀儡，虽然威风凛凛，但却缺了几分灵气，虽然在一直嗅着寻找他们，却没有一个抬头来看，甚至很快，它们就开始不耐烦了，再次发出了咆哮声，并且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朝着之前被拿下，晕倒在地的那些人扑了过去。 当第一只白虎直接三两口撕咬着生吞了一个晕过去的自己人后，树上的众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这……这些白虎又是怎么回事？” 晋王朝另外两棵树上的人打了个手势，很快那边的人便掏出了弓箭，箭头上是浸泡过张清专门调制的药水的，数十支箭毫不留情地朝着白虎射了过去。 除了一只离的比较远的，听到动静后躲了过去，剩下两个正在尽情享用大餐的，全都被射中了，其中一只身上足足中了五箭，刚咆哮了一嗓子就倒在了地上。许是这一场变故来的太快，另外一只也重箭但还没有咽气的，咆哮着哀嚎了一声，竟然转身就跑。 “这……” “那个女人已经带着没中箭的白虎离开了，下去吧。” 众人从树上下来后，依旧是张清和崔郢走到了白虎身旁，检查了一番，这次倒是查出了些东西。 “这白虎应该是从小被喂药长大了，已经失去了兽性，而且应该是受药物影响，所以体型才会异于寻常的猛虎。” “看来这山上的仙人，确实有些秘法。” 谢明欢想到方才那男子的双眼。 “会不会刚刚那个男子，还有其他人，他们的不同寻常也是因为被药物控制了？” 这个问题张清就有点为难了，因为方才给那男子把脉的时候，他是真的没有把出男子又被下药的迹象，不过要说什么都没有也不对劲，毕竟那男子的双眼，还有身上过分冰冷的体温都有问题。 一时间，张清也没有个答案。 “先离开这里吧。” 还是崔郢看过白虎后，出声提醒。 “最大的诡阵我已经破了。” “继续上山吧。” 晋王点点头。 “不错，上山。” “那女子想来也是逃回去了，早上上山，免得回去报信后，又搞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还要麻烦。” “可是他们的老巢应该人手不少，咱们今日带来的人……” 谢明欢有些担心。 “只要找出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能够想办法解除他们的控制，到时候他们应该不会继续给所谓的仙人卖命。” 崔郢开口道。 “崔兄说的不错。” 第八百七十章 登顶 接下来，谢明欢、晋王和崔郢等人没有再分开，而是一起沿着那女子离开的方向，继续往山上面去了。 “崔大哥，这山中的诡阵可有什么线索？能通过诡阵推断出是什么人在山中吗？” “不能。” 崔郢摇头。 “其实就是最简单的迷阵，但布阵的人应该不少，因为这个迷阵最大的特别之处就在于比平时所见的范围广。” “有多广？” “几乎遍布全山，这样的范围如果一个人来布置的话，大概要三个月才能完成，并且需要布阵之人对山中的路径、方向都非常熟悉……” “一个人，在山里转悠三个月，就为了布阵，是疯了吗？” 晋王语气不善。 他实在不能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蠢人，会做这种事。 “崔大哥的意思应该是这布阵的人很多吧，看来咱们这次遇到的都是高人啊。” “高人？要真是高人，就应该安安稳稳的在山里修行，要不就堂堂正正出身，真的为民做事，这算是什么高人，我看都是妖人。” 晋王的语气更加不悦。 谢明欢无奈地看向崔郢，崔大哥，别理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喜怒无常的！ 不过很快，晋王就闭口不言了。 反倒是张清像是有什么想说的，头一次追了过来，和崔郢小声说了起来。 “崔公子，方才那个人，我实在没有什么头绪，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崔郢认真地想了想，将自己之前想到的，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和张清说了起来。 “以前看古籍的时候便有记载，说上古时候，医道是不分家的，到后来社会变化，皇权出现后，才将医道正式分开，在后来，医者的传承便主要是怎么救人，而道家却还保留着一些更神秘的东西，这些神秘的东西，有些是丹药，有些是修炼的方子，千百年来，世人对这些东西的追求都趋之若鹜。” “其实要我说，这些东西并没有多珍贵，之所以神秘，是因为用来制作这些东西的材料比较少见，但它们大多都有一个共性，就是有毒，而且是各式各样的毒性，寻常根本无法探查，有些是慢性的，有些是急性的……” “崔公子，你的意思是，那些人的体内还是有毒的，只是不常见，所以我可能没有把出来？” “也不一定是毒，毒可以控制人，但操纵猛兽……有些困难，因为人最少可以听从其他人的吩咐指令来做事，但猛兽呢？” 崔郢摇摇头。 张清有点听不明白了。 刚刚说有毒的明明是崔公子，怎么现在又说不是？ 谢明欢听着两人的分析，突然开口“张大人，我想崔大哥的意思应该是说，这些人有可能是中毒，但不能完全肯定，因为天下之大，或许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操控人的意识，尤其是在眼下还有没有也被操控的情形下，就更不能马上下定论了。” 张清似懂非懂。 “可是如果不能找出原因，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他们。” 张清突然沮丧了起来。 他从小跟着家中长辈学医，为的就是治病救人，可是自从跟着王妃来北地后，张清却觉得自己从小学的那点本事，根本不够用，经常没有思路，还要王太医亲自出手才行，这让他一直在怀疑自己的能力，还有天赋，是不是他根本就做不了大夫？ “到底是什么原因，上山后就知道了，现在说这么多，能确定吗？” 晋王打断了张清心中的那些思绪。 而前面探路的人也正好回来了。 “王爷，前面有些不对。” “怎么了？” “我们兄弟在前面摸索了一炷香的时间，明明看着前面的山顶很近，还有旁边的山峦很清楚，但走了半天，却发现一直在原地踏步，根本就没有走出去。” “难道又是迷阵？” 谢明欢看向崔郢。 崔郢看了两人一眼“前面带路，过去看看。” 接下来，几个人都很安静，一直到前面带路的两人停下了脚步，崔郢却像是没有看到，继续往前走，绕过了两人。 “崔公子……” “不用打扰崔大哥，他是去查找线索了。” 谢明欢出声，打断了想要跟过去的两人。 张清很识趣的在旁边检查起了生长的植物，但这附近已经有很厚的积雪了，突破积雪生长出来的植物也全都枯萎了，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很快，张清就无奈地起身了。 反倒是崔郢，不同于那两个一直走不过去的侍卫，他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谢明欢估摸着时间，见崔郢还没有出来，有点担心。 “要不，咱们也往前看看吧。” “再等等。” 晋王摇头，面上倒是很平静。 但晋王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因为又过了一会，崔郢缓缓地从上面下来了，手上还拿着一把新鲜的花朵，若是换个其他的环境，或许大家会觉得这一把鲜花很美，但现在，这种情形，几个人看到崔郢手里的话，都莫名心中一寒。 “崔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上去就是白之庆说的楼阁庙宇了。” “到了？” “嗯。” 崔郢点点头，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反倒是张清，对崔郢手里的花很感兴趣。 “崔公子，你手上这是什么花？这样的天气，它们竟然还能开？” “这是控制迷阵的阵眼，什么花我也说不上来。” 崔郢见张清感兴趣，便将花直接给他了。 “多谢。” 张清激动的接过花，竟然直接扯了一片花瓣往嘴里放去。 “张大人！” “神农尝百草？” 张清的神情严肃，像是在认真感知嘴里的花瓣是什么味道，很快，他像是有点明白了，将口中的花瓣吐了出来，又赶紧喝了两口水漱嘴。 “我知道了！” 张清有点激动。 “这花……这花！这花有能够控制人的感觉的能力，虽然刚刚我只放进嘴里的一瓣，但在那一瞬间，我却恍惚听到了天边传来的声音，在操纵着我去做什么，后来你们喊我，我马上回过神来，将这花瓣吐了，那些声音也跟着不见了。” 第八百七十一章 招待 “这些花？” 谢明欢也拿了一支查看，她闻了闻，还不等开口，手里的花就被晋王抽走扔掉了。 “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要闻！” 晋王的语气有些不快，面上是担忧。 谢明欢安抚地朝他笑了笑“放心吧，没事的。” “不过方才我闻着，这花没什么香味，从花朵的形状来看，花苞不小，花径上的枝叶不多，倒有些像荷花之类的，难道是什么没有见过的雪莲？” “不是。” 崔郢摇头。 “雪莲自古都是入药的圣物，这花如果真如张大人所言，更不可能是雪莲一类的。” “哼！” 晋王反问崔郢。 “崔公子的意思是因为雪莲是好东西，所以不好的东西，就不能是它的亲戚了？这也太苛刻了吧，本王倒是觉得，这世间的事，有阴阳，有黑白，都是相生相克的，有能够救死扶伤的雪莲，说不定就有能够杀人的妖莲呢。” 晋王的话，让崔郢一怔，眼前一亮。 “王爷这话说的在理，是在下想偏了。” “好了，不管这到底是什么，咱们现在不是要上山吗？既然楼阁庙宇就在前面，咱们无论如何都要进去看看吧，若是真有仙人，那我到是要向他请教一番，如何才能将世上所有的坏人都除尽。” 谢明欢脸上多了几分期待，反而没有什么害怕的。 “那就走吧。” 晋王牵着谢明欢的手，率先朝前面走去。 崔郢看着两人相携而上的背影，脸上多了一抹无奈的笑意，张清看的莫名“崔公子，走吧？” 崔郢回过神来，收回目光“走。” 因为之前崔郢已经破了迷阵，所以他们很轻松就穿过了一段窄小的山路，之前还不觉得这山有多陡，但是当穿过原本的迷阵后，山路竟然变成了悬崖式的，就是边上就是悬崖，和悬崖相隔的竟然是另一座高山，因为从龙山腹地之中拔地而起，所以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对面的那座山好像看起来更高更险。” “越是这样的山中，越有珍贵的药草，可惜我没有带登山的工具，不然可以去那座山上看看，说不定能够搜集一些珍贵的药草呢。” 张清有点遗憾。 “到了。” 晋王和谢明欢突然停下，两人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前方，可以说是近在眼前的楼阁庙宇，有云雾在其中间环绕着，而这楼阁庙宇更是被笼罩在一股从天而降的光芒之中。 “这……这是神迹吗？” 张清有点震惊，没有忍住，喃喃自语。 崔郢“没有什么神迹，这庙宇这么新，就连样式都借鉴了南边的建筑风格，肯定是这几年才修建起来的。” “走吧，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作怪。” 依旧是晋王和谢明欢走在前面。 崔郢则在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时不时西眉头微皱，思考着什么。 就在他们眼看着要走到大门口时，一道恍若惊雷般的笑声从楼阁之中传下来。 “哈哈哈哈……老夫就说今日会有贵客上门，下面的小孩子不懂事，只当是闯山的挑事者，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 “几位，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这是在和咱们说吗？” 没有齐盛和拓跋尔，问问题的反而成了谢明欢。 她问完，又无奈地摇摇头。 “看来我还是高估里这里的人，若真是什么德高望重的仙人，就不会这么轻易放下之前手下的弟子下山动手的事，不管是为了弟子的死，还是为了杀生一事，都应该有几分虔诚和悲悯，但方才开口说话的，语气中只有嘲弄和不屑……” “本王早就说了，本来就没有什么仙人。” 晋王握紧了谢明欢的手。 “走吧。” 谁都没有畏惧和退缩，朝着近在眼前的大门继续走去。 很快，当他们走到大门处的时候，门后面也有十二个人急匆匆赶来，这些人无不面容清秀但冷漠，为首的郝然便是之前逃走的女子，但她看众人的目光却没有应该有的怨恨和愤怒，她依旧是那股冷漠的模样，平静的朝几人拱手。 “请。”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还有，不知是哪位高人请我们啊？” 谢明欢试探着开口，那女子只是看了她一眼。 “进了我门，少说话。” “……” 谢明欢默默地应下，心中却暗暗想着，若是齐盛或拓跋尔在这，怕是这回早就一连串的问题丢出去了，哎，突然觉得有点想念拓跋尔，没有他在旁边发问，自己反倒有点不习惯。 “既然是招待我们，做饭了吗？我饿了。” 晋王突然开口，和身边走着的一个男子说道。 那男子像是在艰难地理解晋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半天才缓缓点头，像是答应了。 崔郢虽然没作声，但却和张清一直密切观察着这些人，越发觉得他们不对劲。 “请进。” 攀爬了差不多有上百个台阶，楼阁的正门便在眼前。 女子在门口停步，推开了门，让谢明欢和晋王他们进去。 “你不一起吗？” 谢明欢拉了晋王一下，再次问那女子。 女子动了动脖子，看着谢明欢，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多问题，而且很快，在她收回目光的时候，也自动选择了不回答这个问题。 “……” “进去吧。” 晋王倒是不怕。 “反正已经进了他们的老巢，还怕什么？” 谢明欢叹息一声。 “那就走吧。” 不过这次，有人比他们更早进去，是崔郢。 他是在谢明欢追问女子的时候，悄悄进去的，除了晋王，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也正是因为知道崔郢已经进去了，所以晋王才出声提醒，要赶紧进去的。 里面和寻常的腐府邸布置差不多，就是待客的东西一律没有，摆放椅子的位置也换成了坐垫，最重要的是，最前面一排坐垫上，竟然有人盘腿而坐，像是在那里闭目修炼。 “我们已经来了，不知道主人家准备什么时候露面？” “呵呵呵……几位倒是这几年来，第一拨上我这楼宇之中的客人，自然要我亲自招待了。” “几位请坐，这就上茶。” 那声音和之前在门口一样，振聋发聩。 第八百七十二章 喝茶 更让他们无语的是，虽然这声音说了要亲自招待，但茶水送上来了有一会，也不见说话的人出现。 “茶水都凉了，还不准备现身吗？” 晋王根本没喝，只是在手中拿着把玩，等到茶水滚烫的热度下去，便直接将茶盏扔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冷冷地朝空荡的大殿发问。 “哈哈哈……” “喝了我的茶水，自然可以见我，但现在……你们并没有喝。” “怎么，这茶水不喝，你就不敢现身吗？” 谢明欢出声问道。 “看来这茶水之中，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了？” “不错。” “想要入我仙府的，都要脱离凡胎，脱胎换骨……不然肮脏的凡尘之躯怎配见我？” “放肆！” 晋王突然动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调动的内力，竟是直接将旁边搁置茶水的桌子一掌拍碎了。 “我怎么不知道，仙人竟然是缩头乌龟，见几个凡人都不敢露面？” “你根本不是什么仙人，怕是阴险小人，做多了恶事，不敢被人看到吧。” “激将法？这种低级的心术，我等世外之人，实在无法配合。” 那个声音像是对方才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生气，平静的语气倒是有几分仙家的气度。 就在晋王准备继续动手破坏这里的时候，崔郢开口了。 “只要喝了这茶，你就现身吗？” “崔大哥——” 谢明欢听到崔郢的话，有些担心。 “这茶有古怪，不能喝。” “无妨。” 崔郢很是淡然。 “既然是脱胎换骨，我倒是要看看，以我现在的心境，能蜕变到什么程度。” 崔郢竟然不顾谢明欢的阻拦，优雅地拿起茶盏，喝下了杯中的茶水。 “他们不愿意喝这茶水也无妨，不如换个地方，让我亲自见一见仙人？” “哈哈哈哈。” “好，好！” “不错，你有慧根，是个好苗子。” “等着下面的孩子去接你吧。” 那声音中多了几分快意，像是很高兴。 谢明欢担忧地看着崔郢。 “崔大哥，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这茶……怎么能轻易喝了呢！” 崔郢安抚地朝谢明欢笑笑，目光却看向晋王，两人的目光交汇又飞速地错开，而有些事，则心照不宣，谁都没有说出来。 很快，就有来接崔郢的人了。 来的是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如果不是一张脸也冰冷僵硬的话，他的容貌还是很养眼的。 “崔大哥，小心。” “没事。” 崔郢跟着男子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又突然停下，转身看着几人说道。 “既然你们不相信仙人之说，不如就此下山吧。” “我以前寻访过不少仙人，今天终于能够见到真人，若是有缘，也许我就留在这里了，你们不必等我。” “崔大哥，你——” 谢明欢哪里不知道崔郢的意思，可正是因为知道，心中跟着紧张了起来。 也不知道茶水里到底是什么，崔大哥竟然还要去见那仙人，他手无缚鸡之力，如果拿所谓的仙人突然出手，岂不是很危险。 就在谢明欢晃神的时候，晋王开口道“知道了。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既然你要成仙，那我们也不拦着你，我们先走了。” 竟是拉着谢明欢也跟着出去了，不过出门后，他们沿着原路返回，而崔郢则被带着往后面去了。 “咱们不能走！” 谢明欢有些着急。 晋王哼了一声“怎么，担心他啊！” 听出了晋王在闹别扭，谢明欢无奈地看他“司马靳！这个时候你要是再吃醋，我是不会哄你的，现在什么情况，崔大哥他没有功夫，非得深入虎穴，如果能平安出来也就罢了，要是出不来，那咱们欠他的就太多了。” 晋王深深地看着谢明欢，否定了她的话“你错了。他不是为了你我进去的，而是为了有可能被仙人伤害的百姓而去的，他有自己追逐的东西，那是他的人生，不是你我需要干预的。” 谢明欢一怔，心里也知道晋王这话说的没错，可是就是没办法不担心。 “就算如此，咱们也不能这样离开啊。” “如果崔大哥真的查出了什么，咱们要在外面接应才是。” 晋王无奈地摇头“明欢，看来你是真的很在意崔郢，不然也不会关心则乱。” 也不等谢明欢想明白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晋王便拉着她拐去了另一处。 “走吧。” “他已经交代好了。” “啊？” 交代好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交代的？她怎么不知道？ “先离开这里，一会再告诉你。” 谢明欢满肚子疑惑，不过还是配合的跟着晋王离开了这处辉煌的楼宇，不过有些事还是很奇怪，比如他们出来后，竟然没有人拦着，那个自称仙人的家伙，好像就这样放任他们离开了，也不知道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有埋伏！” “蛇，是蛇！” 前面探路的突然嘈杂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头一次不顾身份的尖叫出声。 “怎么回事？” “应该是又碰到猛兽了。” 晋王脸色有些沉，不过还是拉着谢明欢继续往前走。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 是一条巨大的花蟒蛇，看样子应该也是被控制了，因为它的行动特别的僵硬，周围还有细微的曲子，应该是这些曲子再控制着这个蟒蛇进攻。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 谢明欢不由惊呼了一声，虽然她不怕死人，但这种冰冷光滑的生物，还是莫名让人后背发凉。 “哼，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谁的计中计更胜一筹。” 晋王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瓶药。 他飞身而起，竟是将手中的药朝着那条巨蟒挥洒了过去，然后谢明欢就看到巨蟒的身体开始刺啦刺啦的冒气了浓烈呛鼻的烟雾。 “小花！” 一道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难过，在暗处响起。 “我要杀了你们！” “说话的？” 谢明欢看向晋王，两人心中同时有了主意。 这个人，要抓住！ 晋王给了谢明欢一个眼神，让她自己小心，转身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掠去。 “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 “小白，还不出来！” 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烈的杀意。 第八百七十三章 抓到 晋王很快消失在了谢明欢的视线中，花蟒蛇很快离开了，原本和蟒蛇对决的侍卫都退到了谢明欢身边，将她护在中间，谨慎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你们一半过去帮王爷，我这里没事。” “是。” 谢明欢渐渐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从崔郢喝茶后发生了这一系列变故。这些变故来的太快，太突然，但是离开的路线，晋王却又像是早就规划好的。他和崔郢有事瞒着自己！谢明欢心中明白了几分，不由无奈又担心。 他们这一路走来，查了不少案子，如果不是非常危险的话，想来他们肯定不会合起来瞒着自己，那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在做的事很危险……不对！是晋王现在很危险！ “你们再去！” “都过去。” “王妃？” 护在她身边的几个侍卫不敢轻易离开，不解的看着有些崩溃的谢明欢。 “王爷功力深厚，不会有事的。” “有危险，可能是陷阱，你们都过去，我也去！” 谢明欢见几个人不动，干脆自己朝着方才晋王离开的方向追去。可是她跑过去，穿过枯萎的被积雪覆盖的野草堆，哪里有晋王的踪迹，脚步、打斗声全都没有，晋王他不见了，还有那些后来赶去的侍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出事了。” 谢明欢面色苍白，但却比方才冷静了不少。 “你们可有人知道，之前在大殿，崔大哥那杯茶到底是不是真的喝了？” “……喝是喝了，但王爷拍桌子的时候，好像已经往茶里放了东西，或许是解药之类的。” “解药？” 谢明欢摇头。 “不可能，茶水中是什么，王爷怎么会知道？” “不会是解药，充其量是常用的解毒丸之类，这些只能保证崔大哥一时半会不会出事，但如果茶水中真的有东西，甚至是那种会控制人心神的……” 谢明欢不敢再猜下去，幸好，这时候，前面终于传出了打斗声。 “快，过去看看。” 谢明欢也顾不上再想之前的事，催促着朝打斗的地方跑去。 很快，拐过一道突然出现的下坡路，竟是一块宽阔的练武台，台子的另一面是悬崖，那悬崖下面翻云吐雾，时不时便有浓郁的雾气从下面往上面喷洒出来。 而晋王，还有后来跟去的侍卫，被一只大的不像话的白狮追逐着，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反倒是白狮伸手，一处大石头上，一个神色清冷的男人，嘴中同样含着一片叶子，正在吹奏着控制白狮的曲子，在曲子的激发下，白狮不断的咆哮，甚至喷出的气息都带着几分凌厉。 “你们能不能将那吹奏的男子拿下？” 谢明欢轻声问。 几个侍卫看了看，不敢轻易打包票。 “尽力而为，就算不能拿下，打断他的吹奏也好，只要那白狮听不到那个曲子，应该就不会进攻的这么迅猛。” “我去！” “一起！” 很快，几个侍卫就剩下一个留在谢明欢身边保护，其他的从三个方向同时朝吹奏的人包抄了过去。 而他们飞过去的时候，被白狮逼的有些狼狈的晋王等人马上看到了，晋王轻声吩咐了身边的人两句，等着那吹奏的人一瞬间的停顿，竟是直接朝着白狮飞了过去，在白狮停止进攻的时候，直接落在了它的身上。 那男人很快也看到了晋王的举动。 “你敢！” “小白，吞了他！” 男人朝白狮大喊了一声。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晋王落在了身上的白狮，像是被掐断了和男人之间的联系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根本不听男人的指挥。 晋王甚至还满意地拍了拍白狮的头，然后就在男人狰狞的怒视下，朝着他飞了过来。 之前干扰男人的几个侍卫，这时候也正好能力不济，堪堪要被男人击退了。有了晋王出手，男人很快就被晋王逼到了绝路，但他却并没有求饶，反而脸上多了一抹异样的神色，像是在笑，又像是带着几分解脱。，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竟是要自杀。 晋王眼疾手快，一掌拦住，另一掌也不管会不会被匕首划伤，直接拍了过去，想要将匕首拍掉。锋利的匕首，划破了他的手掌，新鲜的血液滴落下来，而这一刻，原本想要自杀的男人神色大变。 “你做什么！” “小白，离开这里！” 男人很着急，朝小白大吼，可是小白却闻着血的味道朝两人靠近，它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低着头在地上寻找滴落的鲜血时，伸出的舌头和滴落的血滴，就好像大象和蚂蚁一般。 “完了。” “完了。” 男人看到小白已经舔过了那滴血，竟然身体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而小白也很快出现了变化。 它很痛苦，咆哮了起来，但却又没有攻击别人，而是在空旷的地方开始翻滚。 “小白，小白。” “你坚强点，你可以的，就那么一小滴血，没事的，没事的。” 男人喃喃自语，已经失去了再大吼的力气。而白狮更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现在它痛苦的模样，恐怕就是听见了，听明白了，也根本没办法再服从吧。 “怎么回事？” 晋王将人拎了起来，冷声质问。 男人愤恨地看着晋王“怎么回事？都是你，是你，你害了小白。” 晋王才不在意这些指控“本来就是异数，本来就该死。” 男人听到这话，情绪很激动“凭什么！小白不该死，该死的是你们，你们为什么要上山，为什么要打扰我们的生活，都是因为你们，如果没有你们这些贪婪的人，小白会和我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山里，它的寿命很长，活两百年都没问题，都是你们，是你们害了我的小白！” 谢明欢这时候也走过来了。 “你没事吧？” 她担心地看着晋王，想到之前的猜测，依旧心有余悸。 晋王摇摇头“没事。” 谢明欢这才将目光看向那只越来越痛苦的白狮“如果救不了它，就早点让它解脱吧。” 男人听到谢明欢的话，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什么出路。 第八百七十四章 下山 “对，解脱。” “小白，别怕，我帮你。” 他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还被晋王控制着，竟然挣扎着朝白狮过去，不过很快就被晋王拎回来了。 “想要它解脱？可以，怎么做，我让人去帮它，但是你……不能去。” “为什么！” 男人下意识反问。 “你们算什么，凭什么送我的小白离开。” “就算要做这件事，也要我亲自做。” 他脸上带着执拗，如果不让他亲自去送小白，那就一起死在这里吧。感受到男人的情绪，谢明欢伸手拉住了晋王“让他去吧。” 晋王看了谢明欢一眼，收回了身上冷冽的气势。 男人感觉到束缚自己的力道消去，什么都来不及想，三两下爬起来，朝着还在打滚的小白冲过去。 “小白，别怕，我来了。” 但那体型庞大的白狮根本没注意男人的呼唤，它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谢明欢等人都没有出声，安静地看着男人和白狮告别。 痛苦的嘶吼声越来越弱了，更多的是男人悲恸的哀嚎，不愿意让白狮离开自己。谢明欢看着这一人一狮，心里也跟着叹息一声。 “张大人。” 一直跟在后面的张清闻言走过来，不知道王妃喊自己有什么事。 “你可知道那白狮为什么会这样？” 谢明欢方才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那白狮是被男子唤过来的，后来是晋王受伤，落在地上的血被白狮舔了去，这才出事的，可是晋王的血又不是毒药，怎么会轻轻舔了一下，就变成这样？ “这……下官也不能肯定，但从之前那些白虎的情况看，这些猛兽应该都被控制了，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也说不过去啊，白之庆不是说过，仙人都是让这些猛兽吞食进入山中的人的，既然它们能够吞人，怎么会因为一滴血就这样？” “不要把那些肮脏的玩意和我的小白相提并论。” “我的小白是喝山间雨露长大的，从来没有吃过人，更没有开过荤，它是要修道成仙的，如果不是……我的小白现在应该自由自在的在山中欢快的活着，都是因为你们，你们这些人类！” 那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走过来了。 而白狮已经失去了生息。 谢明欢因为男子的话皱眉，怎么听都觉得他说的话不太对劲。 “将他带走。” 晋王才没有心思管这男人说的是什么，直接吩咐人将他押下去，准备带他下山。 谢明欢想到了崔郢，看向晋王问道“崔大哥那边怎么样了？他是否已经脱身了？” 晋王哼了一声“走吧，不用等他。” 谢明欢不解。 晋王耸耸肩“他要深入虎穴，现在说不定已经是仙人的座上宾了，咱们先下山，等庆典那天再汇合。” 谢明欢皱眉，有些不赞同，但从晋王的话中也知道，这大概是崔大哥的意思。 “崔大哥真的有把握吗？这仙人控制人的邪门歪道太多，如果崔大哥被控制了怎么办？” “你也太低估崔郢的能力了吧。” 晋王轻笑一声，又像是开心了起来。 “要是他真的被控制了，那大概北地第一名士的名头没了。” “北地第一名士？”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这两年，不仅是我的王妃名扬北地，本来就在北地小有名的崔郢崔公子，更是被北地百姓当做是自己的地方出世的能人，宣扬起来，就算是崔郢并不在意这些，也阻挡不了百姓的热情啊。” 晋王戏虐道。 “这样一来，就算本王原本不想给崔兄点事情做，怕是百姓都不同意。” “所以……等这件事结束，回去后，还要你帮忙，说服他担个闲职才行。” “闲职？” 谢明欢明白晋王说这一堆有的没的是什么意思了，根本就是在铺垫。 “我看分明是王爷你看中崔大哥了吧。” “手底下那么多人了，还要将崔大哥骗去给你卖命，啧啧。” 晋王被谢明欢说穿了也不怕。 反而将人拉进了怀里。 “本王是嫉妒他总是在本王的女人身边转悠。” “……” 到傍晚时分，因为有之前崔郢已经将诡阵破了，所以大家顺利下山。 山脚下，齐盛刚好带着人过来，见远远的晋王和谢明欢等人下来，马上迎了过来。 “王爷，王妃。” “一切顺利吧？” 晋王微微颔首。 不过齐盛却眼尖的发现崔郢不在。 “崔公子呢？” “留在山上了。” 晋王目光不快地扫了齐盛一眼，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担心那个家伙，这么想着，看齐盛的目光就更加吓人了。齐盛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强烈的求生欲让他马上转移话题，将之前白大个那边的情况和两人说了起来。 “这倒是重要的突破。” 谢明欢有些惊讶。 “齐大人这回立大功了。” “看来那个刘京和黄哥对山中的仙人知道的要更多一些。” “属下已经派人在暗中跟着他们了，就是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 “后天就是庆典了吧，肯定会有突破的。” 谢明欢指了指后面萎靡不振的男子。 “而且我们今日也有收获。” 齐盛也看向男子。 男子像是有所感应，抬头看过来，朝着齐盛恶狠狠地瞪眼。 不过很快，等他们进城后，就发现男子有些不对劲。 他一改之前下山时的萎靡，目光亮亮的看着城中的每一个地方，像是在观察，但又多了点激动，那样子，齐盛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想到，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一样。 “王妃，这个人怎么怪怪的。” “许是一直在山上，很少下山，所以才会奇怪山下的变化吧。” 谢明欢倒是没有往别的地方想。 齐盛闻言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就在一个卖菜的摊贩后面，一个破旧的房子悄悄开了一个门缝，门里面一个人，因为看到了这男子被吓的直接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下山！ 而男子也像是若有所感，朝着那门缝看了过去，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第八百七十六章 残忍 就在陈浓和百姓僵持的时候，谢明欢和晋王过来了。 “大人，我们有人在刘京出事前见过他，想要提供线索。” 谢明欢一本正经地望着陈浓。 陈浓早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碍于之前晋王的吩咐，强忍着没有过来见礼。 “你们谁啊。” “你们见过我男人？” “是谁害了他？你们知道什么？” 刘京媳妇朝着谢明欢扑过来，转移了目标。 陈浓赶紧招呼旁边的人拦住她，要是让她真的扑到王妃身上，自己怕是真得要一直留在这里做县令了，他心很累。 “都老实点，是谁害了刘京，本官自会追查。” “先把她带下去，让她冷静冷静。” “几位，不知道你们知道什么线索？又是怎么和刘京认识的？” 陈浓装模作样，开始询问谢明欢等人。 谢明欢和晋王对视了一眼“我们是近日来墨县想要买墨石的，今天我们的人刚好在面馆见过刘京，听说他出事了，想着说不定能给大人提供点线索，就主动过来了。” “不知见到刘京的是哪一个？本官亲自问问。” 陈浓继续道。 谢明欢看向齐盛，齐盛便上前两步，走了过来。 “正是在下。” 齐盛将之前下面的人回禀的在面馆的事和陈浓说了，陈浓听的认真，但其实目光一直在偷偷的朝谢明欢看。也不知道王妃有什么指示，还有这刘京的死因，也需要琪儿姑娘来查验才行，可是现在，王妃明显不想暴露身份，该怎么将琪儿姑娘请来呢。 “陈大人，我想起来了。” “你不是那位……我以前就听说过，大人你身边有一个厉害的仵作，还是位年轻的姑娘，是真的吗？” “这个刘京，到底是怎么死的啊？那位姑娘是不是该出手查验了？” “啊？” 陈浓有点懵。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不由心里松了一口气，顺着齐盛的话道“对对，你说的没错。” “琪儿姑娘呢？还不请她过来。” 很快，琪儿就拎着箱子过来了。 她悄悄看了王妃一眼，撇撇嘴，有些不情愿的凑到了陈浓身边。 “大人。” “先验尸吧。” 琪儿是王妃的贴身丫鬟，又是验尸的高手，别看方才齐盛已经给她找好了身份，陈浓却不敢真的用这样的身份来指挥她。 琪儿应了一声，拎着箱子过去。 刘京死的很突然，身上也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所以琪儿重点检查的是指甲、口鼻等地方有没有中毒的迹象，一开始她还一脸轻松，但慢慢的，却皱紧了眉头，像是有什么地方想不明白。 这个人的尸体怎么这么冰冷？就算死了之后渐渐失去温度，但也不应该这么凉啊。 琪儿奇怪地看着刘京。 陈浓站在旁边不敢催促，但心里却很着急。 反倒是谢明欢和晋王表现的很淡定，就好像真的是来提供一个线索，之后便事不关己了一般。 最少有一炷香的时间，琪儿方才站起身来。 她下意识要往谢明欢身边走，还是齐盛在旁边轻咳了一声，琪儿才及时改了方向，走到陈浓身边，说起了验尸的结果。 “大人，这刘京应该死去很久了。” “死了很久？” 陈浓脸上一僵，觉得琪儿姑娘肯定是在开玩笑。 “琪儿——” “大人，你先听我说完。” 琪儿说的时候，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明显的中毒迹象，唯一奇怪的就是身体的温度异常冰冷，并不符合今天才出事的时间。至于死因，现在还不能下结论，如果可以的话，需要开腹，看一看他体内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开腹？ 陈浓光是听到这俩字就有点眼晕。 “这、等本官问过他的家人吧。” 一旁，谢明欢听了琪儿的验尸结果，若有所思。 齐盛派去跟着刘京的人肯定不会说谎，今天稍早时候，刘京还活着去吃面了，可是回家后就突然出事，而且还身体特别冰冷，前后矛盾很大啊。 陈浓清了清嗓子“几位，若是没什么事……本官还要进一步了解情况。” 谢明欢递给晋王一个眼神，咱们再去看看那个黄哥吧。 晋王颔首答应。 “大人，那我们就先走了。” “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去客栈找我们。” 陈浓点点头。 “你们虽然是外来之人，但听说这件事后，能主动过来提供线索，很不错，等这个案子查清楚了，本官一定上报朝廷，给你们请功。” “那就先谢谢大人了。” 谢明欢和晋王等人很快从刘京家中出来。 而陈浓手底下的人，已经将原本聚集在刘京家中的百姓查验了大半，经过方才陈浓这一出，虽然这些百姓心中可能还是对官府没有什么敬意，但却多了点畏惧，应该能让他们知道，这墨县已经不再是他们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没有任何人看管的了。 黄家。 路上，一直在查探消息的及时回禀了一些和黄家有关的消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这墨县的庆典，最开始就是由黄哥的祖父主持的，黄家也是龙山仙人的忠实信奉者。 虽然到了黄哥这一辈，对仙人的信奉还有庆典的事物已经不再是由黄家打头，但因为黄哥为人热心，性子好，所以有什么事，还是会找他一起商量。 而现在主持庆典的是上一个县令族中的族老，那天齐盛碰上白大个和刘京两人打架的时候，就是在这位族老家门口，他们是刚刚讨论完庆典的事出来，据说那个族老对刘京很看重，大有培养刘京的意思。 “这个族老还不知道刘京出事吗？怎么一直没有出现？” 谢明欢挑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晋王冷哼一声“刘京死的这么快，要真是他培养的心腹，也太儿戏了。” 谢明欢“王爷的意思是，刘京就是一个摆在外面，迷惑百姓的棋子？” 晋王点点头。 齐盛也觉得这个刘京没什么大本事。 “他如果真的是重要人物，怎么会和白大个随便出手打斗？依属下看，不太像是有什么心计的，不过他很嚣张，应该多少知道些什么。” 第八百七十七章 报复 “看陈大人能不能问出点什么吧。” 几人很快就到了黄家，黄家要比刘京家中安静许多，大门紧闭。 齐盛“我进去看看？” 谢明欢“派个人进去吧，看看黄哥如何了，是否还活着。” 齐盛马上吩咐人翻墙进去查看情况。 很快，进去的人就出来了。 “回禀王爷，王妃，里面的人还昏迷着，家人已经悄悄找了大夫，但那大夫不是墨县的人，看样子有些古怪。” “还有家中的女子好像在收拾东西，可能是要离开。” 这就有问题了，好好的收拾东西要去哪？ 齐盛有点着急“王妃，咱们不进去看看吗？如果他们走了怎么办？” 谢明欢“现在还不是时候，既然没出事，那就还在暗中看着吧，如果再有人对他下手，尽量把人救下来。” 谢明欢又问“对方是在哪里对他下手的？又是从哪里离开的？” 齐盛将之前回禀的人喊过来，让他在前面带路，复原了一番之前的情形，谢明欢在黄家后门的墙边认真的查看了一番，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你确定那出手的人身手了得？” “回王妃，对方突然出现，还不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已经重伤了目标，然后迅速离开，虽然没有交手，但他的轻功绝对在我们之上。” 谢明欢听了不仅没有松口气，反而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就奇怪了。” “怎么了？” 谢明欢指着墙边那一排不是很完整的脚印说道“这些脚印，一轻一重，说明从这里进出的人，身体应该有残疾……可是残疾……还能有厉害的轻功吗？” “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有足够深厚的内力，短时间也能够使出高深的轻功。” 晋王说道。 谢明欢“墨县的百姓都一心信奉龙山的仙人，而刘京和黄哥是参与庆典的人，这种关键时候，对他们出手的人，怎么看第一目的都像是要搅乱庆典，可是这就有意思了，难道除了咱们，还有另一拨人也不信仙人？” 齐盛听了谢明欢的分析，也觉得奇怪。 倒是晋王“谁说没有。” 两人齐刷刷看向晋王。 晋王“之前悄悄离开的那个白之庆，他虽然是墨县的人，但从山上逃下来，不是正说明和仙人有仇吗？还有那个白大个，不是说他弟弟被刘京送去了山上，这不都是有动机的人。” 谢明欢这会倒是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白之庆和白大个都姓白，不会白大个的弟弟就是白之庆吧？” “不会这么巧吧？！” 齐盛有点不敢相信。 谢明欢问齐盛“你在白大个身边留人了吗？白大个有没有什么动静？” 齐盛“留了，今天都很正常，如果白大个是凶手的话，暗中跟着他的人肯定会知道。” 谢明欢“那看来白之庆的嫌疑更大些，而且他的腿不是还没有痊愈吗？” 齐盛“但是白之庆没有功夫啊，他绝对是个货真价实的书生。” 谢明欢想了想“龙山上的其他人不是也都被控制了，也许是用了什么其他的办法，西派人暗中仔细找一找白之庆的下落，如果他真的是白大个的弟弟，说不定他们两人这一两天会找机会相见，白大个那里也要看管好。” “你们是干什么的？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众人身后响起。 谢明欢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去看，便看到一个脸上满是皱纹，情绪低沉的老夫人，正是从黄家出来的。 “哦，我们想找个人带我们上山上拜见仙人，听人说有个黄家得仙人青睐，所以想要找这家的主人帮忙呢。” “没有仙人，你们不用找了，回去吧。” 老夫人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目光扫过几人，很快转身要进去。 齐盛却喊道“怎么会没有呢，没有的话，你们干嘛搞什么庆典，我看是你们不愿意让我们这些外乡人拜见吧，怎么，担心仙人更厚爱我们吗？” 老夫人缓缓转身，浑浊的目光看向齐盛，竟是冷笑起来。 “你愿意这么想，那就是这样吧。” “？？” 还能不能聊天了。 谢明欢“老夫人，不知这黄家该怎么走？” 老夫人收回了目光“不知道，没听过。” 很快，黄家的大门又关上了。 齐盛有些不快“这个老太婆怎么回事，这明明就是黄家，她不知道没听过，说谎这么溜吗？” 谢明欢皱眉“有问题，黄家的反应太奇怪了。” 晋王则看向方才被老夫人送出来，已经远去的大夫。 “将他带回来。” “问问不就知道了。” 很快，那大夫就被拦了回来，一脸疑惑，看着晋王等人，不明所以。 “不知你们把我喊回来是有什么事？有人生病了吗？” “若是有人病了，我可以帮忙诊断一番，但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出城回家，烦请你们快些。” 谢明欢看着眼前的大夫。 “我们不看病，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问题？” “是，你不是城中的大夫？” “不是。” “那为什么会来这里看病？” “主人家请了，我就来了，这有什么。” “你方才看的是不是黄家？他家中谁病了？是什么病？” 大夫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警惕地看着谢明欢。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们做大夫的有自己的规矩，不能泄露病人的**，这个问题我不能说。” “既然不说，那今天就别回去了。” 晋王不耐烦了。 “将他带回客栈，让他好好想想自己的规矩吧。” “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这是犯法的，凭什么随便抓我？你们谁啊！放开我！” 大夫挣扎着想要离开，但他哪里是齐盛的对手，直接被齐盛拎着，根本跑不掉。 谢明欢扶额。 “大夫，我们不是坏人，你只要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便放你离开。”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方才看的那位病人，受的伤并不寻常吧。” 大夫惊疑不定。 “如果我说了，你们真的会放我离开？” “当然。” “好……我、我说。”大夫苦笑着道，“那位大哥是被人打了，听说是仇家报复，昏迷不醒，不敢惊动城中的人，所以才找我过来看看。” 第八百七十八章 说服 “那他家中可说过是什么仇家？” “受伤的人可严重？” 大夫一脸郁闷。 “什么仇家我哪里知道，但他受伤确实严重，我医术不精，一时想不出办法将他就醒。” “受伤的人是什么症状？” “症状？” 大夫想了想。 “说到这个，其实也挺奇怪的。” “从脉象上看，那人受伤很重，但却没有发现外伤，可是内伤的病人我以前也接触过，他也不像是内伤所致，但却脉搏微弱，就剩下一口气吊着。” “哦，对了，最不寻常的是他的体温，很凉。” 大夫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害怕。 “现在想想，真是离奇了。” “从我到了把脉开始，他的体温竟然在快速的下降，一开始还有温热，但后来就变成了彻骨的凉意。” 总算说到点子上了。 谢明欢和晋王、齐盛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来黄哥和刘京出事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伙势力所为了。 想了想，谢明欢朝大夫笑了起来。 “既然你不能治这病，那如果明天他家再去找你看病的话，不如你举荐一位高人如何？” “高人？” “不错。” 谢明欢手中多了一张银票。 “这是报酬，只要你说自己认识一位医术更高明的大夫，然后告诉他们，若是愿意，你会给那大夫去信，让他上门看诊。” 这么大的银票，几年也不一定能有。 大夫眼睛看的有点直了。 “你们、你们真不是坏人吗？” “当然不是。” 谢明欢故作神秘的和大夫说道。 “你知道墨县新来了县令大人吧。” “我们是听说了这个消息，想要来墨县置办营生的，也不做别的，就想开个医馆，但是我们打听过了，墨县的百姓平时求医问药都是找什么仙人，城里的医馆不好做，我们就想趁着县令新官上任，大展身手，到时候若是能够获得县令的认可，以后的生意不就好做了嘛！” “……原来是这样啊。” 大夫没有多想，很快认可了谢明欢这个理由。 “那、那我知道了。” “明天如果他们再去找我，我会说的。” 谢明欢闻言点头，将手中的银票给了大夫。 “那就多谢了。” 等大夫激动忐忑地离开后，齐盛没忍住“王妃，你给的会不会有点多啊，银票啊，要我说，一块银子就够了。” 谢明欢“你没看到那大夫双手粗糙，身上穿的布料也很破旧，想来日子过的不好，但他的药箱却很干净，说起病人的神情很专注，想来是个认真行医的人，既然今日威胁了人家，破了他的规矩，便也只能用黄白之物弥补一二了。” 齐盛“……” 谢明欢“回去吧。” 客栈。 被带回来的那个男子，一直被单独关在房中，除了吃饭的时候给他送了饭菜和茶水，没有人和他说话，而他也平静的吃了饭菜，只不过吃的时候，像是很不习惯，吃的不多。 谢明欢他们回来的时候，夜色已经黑了。 “带回来的那个男子还没睡吧。” “时候不早了，王妃，要不明天再？” “还是先见见吧，说不定能问出点有用的东西呢。” 谢明欢想套套男子的话，尤其是刘京和黄哥两人出事后的症状，她觉得男子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谢明欢坚持要见，晋王虽然不快，但还是陪着一块过来了。 两人推门进来，那男子看到晋王，马上想到了小白的事，目光闪过愤恨。晋王感受到男子的目光，内力不要钱的朝他席卷了过去，男子很快便被那种压迫的吐血。 “好了。” 谢明欢拍了拍晋王的胳膊，让他手下留情。 两人坐在男子对面。 谢明欢“小白为什么出事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如果你没有操纵它进攻我们，它也不会误食了我夫君的血。” “反倒是你，在山中操纵猛兽，随便攻击我们，肆意杀人，这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 男子冷冷地看着谢明欢。 “你们随便囚禁我，难道不是犯法吗？” 谢明欢轻笑一声“那要让你失望了，我们还真有这个权利囚禁你。” 男子听了这话，下意识看向两人。 但谢明欢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身份的事。 “我问你，山中到底是什么回事，你和仙人是什么关系？又或者你就是所谓的仙人吗？” “你们操纵墨县的百姓对你们信奉有加到底什么目的？还有墨县每年被送上山区的人都怎么样了，他们还活着吗？” “还有你的小白……正常的白狮体型绝对不会那般庞大，你们是不是对它做了什么？是喂了什么特殊的药物吗？” 男子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你的问题真多。” “所以你准备先回答哪一个？” 谢明欢等着男子开口。 男子嘲弄地道“我为什么要回答？反正小白已经死了，没有了小白，我活着也没有意思，你们想知道的，我是不会说的，大不了就是被你们杀了呗。” 谢明欢皱眉。 这意思，听到倒不像是仙人。 那头白狮对他的意义好像很重要。 想到这，谢明欢心思微转。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山上你一直在责怪我们人类，难道你不是人吗？” “还有，按照你说的，我想应该还有更被你嫉恨的吧？” “难道是山上的仙人？” 谢明欢试探的猜测，惹怒了男子。 他猛地瞪向谢明欢。 “你们该死！” “都该死！” 晋王哼了一声，不悦他突然大声，抬手想要打人。 谢明欢拦住了。 “看来你还有其他的仇人了，而且我想，这个仇人应该比我们更让你想要报复吧。” “不如你将我们想知道的告诉我们，说不定我们能帮你呢。” 男子审视地看着谢明欢。 “你帮我？”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想帮我什么？” “没用的。” “我对不起小白，都是我的错。” 谢明欢却继续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更恨的应该便是山上的仙人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恨他们的情况下，还要为他们卖命，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目标也是他们，你完全不用担心，不将这些仙人拿下，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第八百七十九章 弟弟 “呵呵呵……” “你们好大的口气，怎么，发现这里有块肥肉，所以想要过来分一杯羹吗？” “果然是贪婪的人类啊。” 男子不屑的看着两人。 晋王直接起身，想要带谢明欢离开。 倒是谢明欢，笑眯眯地看着男子，已经从他这些话中听出了不少的情况。他一直把自己至于人类的对立面，有几分不承认自己也属于人类的意思，在意白狮，但却又没办法救它，方才又说到肥肉，分一杯羹，看来山上的仙人果然不是什么货真价实，两袖清风悲天悯人的仙家。而他对仙人这般仇视，想来是受制于人…… 谢明欢突然问男子道“你不是墨县的人。” 男子微微皱眉，不明白谢明欢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谢明欢却继续说道“会驯兽的是你，你一直生活在龙山上，和白狮一起长大，是吗？” 男子因为谢明欢的话，陷入了回忆之中。 因为她说对了。 原本，他和小白在龙山上无忧无虑，他们可以一起修炼，一起寻求飞升之路，可是后来……他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存在的，他的亲人朋友都被杀害了，最后就剩下了小白，他不舍得小白死，所以就屈服了，可是到最后，小白还是死了。 浓郁的悲伤和恨意，虽然不是对谢明欢和晋王的，但谢明欢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 她心中微动，再次开口。 “你们的地方被外来者侵占了，他们发现了你们的本领，奴役你们，是这样吗？” 男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看谢明欢的目光复杂了不少。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见到你之后，你说的那些话，你的情绪，还有这些日子对墨县百姓的了解，推测出来的，虽然这其中还有很多具体的疑惑没有想清楚，但我想，方才我说的这些，应该都说中了吧。” “你虽然在山上袭击了我们，但并不是你的本意，你应该是受制于人，同时将对控制你的人的愤怒转移到了我们身上，当然，后来小白出事，这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但我想，你还不至于因为愤怒或伤心就忘了真正的仇人吧，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难道不更应该放手一搏吗？” “是啊，小白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男子的声音比方才多了无助和失落。 半响，他才收拾了情绪。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如果你们是想要抢了这块肥肉，取代他们，那我是不可能和你们合作的。” “肥肉？” 谢明欢很是好奇。 “看来山上的好处不少啊，不过你放心，我们对肥肉不感兴趣，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就当我们是匡扶正义好了。” “墨县是朝廷的一部分，百姓应该在朝廷的带领下安居乐业，而不是将信仰放在所谓的仙人身上，更不应该多年来没有官员坐镇，这里的情况太古怪了，实在是由不得我们不管。” “你们……是朝廷的人？”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谢明欢反问。 男子盯着两人，很快又笑了起来。 “也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报仇，你们是谁都没关系。” “你猜的不错，山中根本没有什么仙人，而是一个恶心肮脏的土匪窝，我们原本在山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外面的人找到了我们，他们是专门去找我们的，因为我们天生可以和猛流，一开始，他们想要说服我们，让我们为他们办事，带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但我们对生活并没有多余的要求，山中的猛兽从小和我们一块长大，是我们的伙伴，它们也有自己修炼的道理，怎么能被驱使，去作孽杀生呢。” “可是我们低估了那些人的贪婪，更低估了他们的阴谋。” 男子双眼通红，因为想到了过去的事，而情绪猛烈起伏起来。 “你们知道吗，他们竟然给我们下药，一夜之间，我们所有的族人，都被控制了，然后，不愿意被控制伤害伙伴的族人，选择了自杀，带着自己的伙伴，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我，还有几个伙伴，当时我们还年轻，没有自杀的勇气，就这样被他们控制了。” “一开始，他们只是让我们将和猛兽沟通的方法告诉其他人，他们有专门的药师在研究，后来，我们被喂了新的药，然后被他们命令，在山里巡逻，将所有上山的人都拿下，一开始那些被抓起来的人，还有一些被选为爪牙，到了后来，药师研究的药让猛兽的体型暴涨，他们便不再需要人手了，只要控制猛兽就好了。” 谢明欢听的有些糊涂。 听起来，是一伙人侵占了他们原来的家园，又抢夺了他们驯兽的本事，可是为什么要控制他们呢？他们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 男子摇摇头。 “他们做的事云里雾里，我也不明白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只知道，后来他们又开始营造山中有仙人的谣言，故意放走了进山的城中百姓，后来，每年便又了盛大的祭祀，每到祭祀的时候，那些人的行踪就更加神秘，我们只被命令在山里巡逻，不能让不相干的人闯进来。” 谢明欢和晋王互看了一眼。 怎么听着不像是为名，也不是为财，更不是为色？ 事情古怪了起来。 “王爷，王妃。” “白大个那边有动静了。” 门外传来齐盛的声音。 谢明欢想了想“今晚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些事明天我们再继续说。” 两人从男子这里离开，出去后，就看到齐盛一脸激动。 “王妃，还真的是，那个白大个的弟弟就是白之庆！” “白之庆给白大个留了消息，白大个偷偷想要出城去找人呢。咱们的人跟着他出去，看到在城外白大个和白之庆见面了，但是白之庆给了白大个一些银子，并没有和他一起，只是让白大个赶紧离开墨县。” “那白之庆呢？” “咱们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分了人跟着他，马上回来报信了。” 第八百八十章 活物 “今晚看来大家是没办法休息了。” 谢明欢苦笑着和齐盛说道。 “一旦找到白之庆，就把他带回来，到时候……我想让他和今天带回来的男子见一见，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距离庆典只剩下明天一天了，刘京和黄哥出事如果和白之庆有关，那他会不会在庆典上还做了什么安排？” “白之庆只有一个人，如果不是王爷那天正好上山，他都不一定能够逃出来，就凭他自己，能做什么？” 齐盛觉得白之庆对刘京和黄哥下手的理由很明白了，就是白大个说的那样，当年要被送进山里的人选上，刘京可能设计了白大个，然后逼他进山，但是墨县的其他百姓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吧。 谢明欢“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我们眼下不知道的是……逃下山的只有白之庆吗？万一暗中还有其他人呢？白之庆没有功夫，一条腿又还带着伤，他到底是怎么杀掉刘京还能逃过咱们的人的监督的？这其中的蹊跷之处才是关键。” 齐盛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想的简单了。 等齐盛领命下去安排后，晋王和谢明欢相携回房间，草草的洗漱了一番，谁都没有睡，便靠在榻上，安静地相拥躺了一会。 很快，月上中梢。 楼下有了动静。 接着，就是齐盛前来回话。 “王爷，王妃，白之庆已经带回来了，但他……情况不太好，人昏迷了。” “让张清先过去。” 谢明欢和晋王都起身了。 两人过去的时候，张清已经到了，正在给白之庆把脉。 “张大人，怎么样？” 张清皱紧了眉头。 “他身体的情况……和刘京有点像，温度越来越低了。” 谢明欢问齐盛“是在哪找到他的？带他回来的时候，可有发生其他的事？” 齐盛马上招手，让带白之庆回来的人过来回话。 “属下等是在城外的山脚下找到他的，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要进山，我们和他动手，他跑了两步就被属下等拿下了，然后便押着他回来了，路上并没有其他事发生。” “那你们回来的路上，可有遇到什么人？” “没有，夜色已深，一路上都没有人。”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谢明欢看着昏迷中的白之庆，想了想，吩咐道。 “齐盛，将那个房间里的男子带过来吧。” “是。” 齐盛看了晋王一眼，马上去带人了。 等那男子被带过来，看到床上躺着的白之庆，不由冷笑一声。 “原来是逃了啊。” “还以为是受不了，死了呢。” “你认识他？” 谢明欢看着男子，不放过他的每个表情。 男子挑眉“山上的人，怎么会有我不认识的。他还算有点骨气，所以在他偷跑的时候，我还放了他一马呢。” 谢明欢心中稍安，看来将他带来问话是对的。 “既然你认识他，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昏迷？他的体温越来越低，是中毒了吗？” 男子倒是没有卖关子。 “我不是说了吗，那些土匪有专门的药师，那些丧心病狂的疯子，每天研究各种药物，而他们……都是小白鼠，有的吃了或许什么反应都没有，但大多数都会痛不欲生，这两年好一些了，大概是他们的药要成功了吧，他们吃了那些药，会成为他们纯粹的追随者，只要不背叛，就不会出事，但如果起了什么念头，都不用他们出手，体内的药就会见效。” “药物难道还有灵性不成？” 谢明欢觉得有些夸张了。 但男子却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明欢反问道“如果那些药丸就是活的呢？你不会是忘了我的身份了吧，他们所有的药物都是凭借从我们族中榨取的和猛流的方法改进的，我们有时候会用一些活物控制猛兽。” “活物？” 谢明欢挑眉。 “你说的不会是蛊虫吧。” 男子疑惑地看了谢明欢一眼。 “蛊虫是什么？” “我们族人世代生活在山中，发现有些猛兽虽然性情凶猛，但却和一些细小的动物相处的很和谐，甚至任由那些小家伙在它们身上作怪，慢慢的，我们便琢磨出了一些利用这些小家伙来影响猛兽的法子。” 听了男子的解释，谢明欢明白了几分。 看来他们应该是摸索出了和南疆那边用蛊虫的一些方法，但还没有到南疆那边那么系统普遍的情况，而且他们的目的和南疆的蛊虫也完全不同。 但那些仙人呢，既然是利用他们的法子进行改进，是不是其实就是在往蛊虫的方向研究？但如果只是想要蛊虫……直接去南疆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到在大北边？ “那你可知道，像他现在这种昏迷，怎么缓解？” “可有解药吗？” 谢明欢指了指在床上的白之庆，从张清的脸色来看，白之庆的情况应该是更加严重了。 男子“不知道。” “我平时并不管这些，只和小白依旧生活在原来族人生活的地方，他们需要我出现的时候，会派人去找我。” “而且……如果我有办法的话，小白就不会出事了，他们对小白也……” 男人的声音中再次积聚了仇恨。 “你确定是被药物控制？还是活物？” 张清突然开口，问男子。 男子愣了一下点点头“应该是吧。” 张清看向谢明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些克制南疆蛊虫的方法，就是不知道在他身上能不能见效。” 谢明欢“那就试试吧。” 张清见谢明欢发话，马上就去准备东西了。 白之庆昏迷着也问不了话，谢明欢和晋王没有再多留，准备回房休息。离开的时候，谢明欢又喊住了男子“这次的庆典，和往年有没有什么不同？” 男子挑眉“你们的出现不就是最大的不同吗？哈哈哈哈……就剩一天了吧，真期待啊，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也不知道他到底又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的状态有一种云里雾里的奇怪感觉。 第二日，谢明欢和晋王起来没多久，齐盛就过来回禀，说张清的法子见效了，白之庆早上的时候醒过来了。 第八百八十一章 坦白 “白之庆说想要见你们，说有事要告诉你们。” “让他等着。” 晋王不悦。 转头同谢明欢道“先吃早饭，吃完了再过去。” 谢明欢没有拒绝。 两人就在房间里用了早饭，吃完了才过去见白之庆。白之庆确实醒过来了，就是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张清一直守在旁边，脸上挂着担忧。 “夫人，你来了。” “听说你有事要和我们说？” 谢明欢和晋王就在桌子旁坐下，开门见山的问。 白之庆苦笑一声。 “你们把我抓回来，不就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我只是不明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管这件事？”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做什么，复仇吗？” 白之庆见谢明欢不愿意袒露身份，苦笑起来。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干涉墨县的事，但你们救过我，我还是想劝你们一句，趁着还有时间，今天赶紧离开这里吧，等明天……你们有可能就出不去了。” 白之庆这话让谢明欢脸色严肃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天会出什么事吗？是你暗中布置了什么吗？还是仙人要出现？” 谢明欢目光定定地看着白之庆。 “刘京和黄哥的事，是你做的？” “除了他们，你还有别的人要报复？” 白之庆摇头。 “夫人，你说错了，我是恨刘京和黄哥，但你看我这个样子，就算想要动手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杀他们的另有其人，我只不过是去看了一下他们的死状，稍微出口心里的愤恨之气罢了。” “我被困在山上两年多，与世隔绝，能策划什么呢？我只是猜到了一些东西，逃下山来，是想再努力一次，让我的家人有机会离开这里罢了。” “你的家人……是白大个吗？他是你哥哥？” “你们连这个都知道了？” 白之庆并没有因为谢明欢的问题而慌张。 他承认的很干脆。 “是，他是我哥哥。” “我哥哥是无辜的，不管发生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 “听你话里的意思，明天的庆典上会发生很严重的事情？有可能波及全县百姓的安危，是这个意思吗？” 谢明欢根据白之庆方才的话，推测着将要发生的事。 而这个推测，就是她自己已经说出来了，心里还是有些震惊。 如果真的是会波及全县百姓的危险……那事情就严重了。 但白之庆却说不出具体是什么。 “我真得不知道。” “只是……今年的庆典应该和往年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说不上来，就是我从山上逃下来的时候，曾经偷听到了仙人的对话，我听到他们在说，总算等到了，今年就能成了吧……” 白之庆想到了和自己一起上山的那些同伴，想到了他们的下场。 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但从他们对我们做的那些事看，肯定不会是什济世救人的善事，肯定是比之前更疯狂的举动，我不能冒险，我希望我哥哥能好好活着，只有离开墨县，远离他们，才能安全。” “你的那些同伴……他们都怎么了？还活着吗？” “呵呵呵，活着，但生不如死吧，他们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要不变成了行尸走肉，要不忍不住自我了断，夫人，你们根本不知道那山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如果你们只是想要行侠仗义，我劝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他们……不是你们能轻易对付的。” 谢明欢没有被白之庆的话吓到，而是皱眉，更加坚定了要查清楚这件事。 “那你可见过那些仙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你可知道他们对你们做的这些事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见过仙人的真面目，他们可以隔空传音，无孔不入，只要你在山里，无论你做了什么，他们都知道。” 白之庆想到了那个和自己一起进山，也是先察觉到不对劲，悄悄和自己说要一起离开的伙伴，他才刚刚有了想要离开的念头，就被他们发现了，那天晚上他回房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比他们更早进山，已经被控制的那些人交代说他被选中了，要单独修习，可是后来，白之庆却在豢养猛兽的地方见到了那人的衣服，已经被撕咬成了碎片，还有早就干涸的血迹……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他应该早就被丢给了猛兽，成了亡魂。 “他们都是疯子。” “疯子！是妖魔，他们的目的就是虐待我们，玩弄我们，看到我们被控制，被他们戏弄于鼓掌之间，他们就开心了，就满足了。” 谢明欢看着因为回忆而激动起来的白之庆。 如果是单纯的虐待，不可能这么兴师动众，这是群体性的伤害事件，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他们应该有一个长远的目的，而按照白之庆说的，很可能这次庆典，就是他们的目的即将达成的时刻。 但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陈浓派了人来客栈找齐盛，名义上是找齐盛再了解一下刘京的事，实际上是来给谢明欢和晋王回禀进展。 “昨天下午陈大人亲自问了刘京的媳妇，从她口中得知，这次的庆典，刘京已经得了仙人的许诺，会拿到一颗了不得的药丸，据说很有可能是直接脱胎换骨，能够飞升的仙丹。” “仙丹？还只有一颗？那刘京媳妇有没有说这药丸到底谁吃？” 齐盛没忍住，轻笑出声。 “王妃，如果这个药丸仙丹的是关键，那我觉得十有**说不定是刘京的家人自己起内讧了，毕竟可以飞升的事，又只有一颗，他们应该都想要吧。” 来回话的人继续说道。 “琪儿姑娘已经将刘京的尸体解剖了，在他的体内有一条古怪的虫子，但不等琪儿姑娘将它捉住就飞走了。虫子离体后，尸体原本古怪的凉意就消失了，琪儿姑娘说，体温的变化应该都和那个虫子有关系。” “嗯，还有其他线索吗？” “暂时只有这些。” “行，你先回去吧，告诉陈大人，让他好好准备一下明天庆典的时候的安全问题。” 第八百八十二章 黄家 陈浓得到晋王的回复，晚饭也顾不上吃了，把金元宝叫进来，细细的问起了明天庆典的大小适宜。 “你都打听清楚了吗？没有圣殿后，他们准备在哪里继续开始庆典？” “大人，其实圣殿和庆典没关系。” 金元宝疑惑地问。 “难道我之前没有和大人说吗，圣殿是平时大家有什么事要求仙人的时候，过来祭拜祷告的，但每年的庆典，是要主持庆典还有挑选出来的弟子去山脚下进行的。” “山脚下？” 陈浓一听，心中马上着急起来。 “具体是山脚哪里啊？” “还有，这两天本官已经派人看着了，也没有看到有人出城啊，这么重要的庆典，难道不需要准备物品吗？” 金元宝更加迷茫，使劲摇摇头。 “大人，你不知道吗？” “庆典只要那些人去了就好了，而且具体的位置要他们出城后，才能够接收到仙人的指引，不是城中的百姓能够决定的。” “不需要物品？可是之前你们城中不是很热闹吗？” 陈浓怀疑金元宝在忽悠自己。 金元宝“是很热闹啊，但那都是装饰自己家中，就像是过年一样，是为了向仙人表达敬意，而且大家也是趁这个机会可以开心一下啊。” “……” 陈浓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半响，在金元宝疑惑的注视下，才再次开口。 “那你可知道他们明天几时出发？都是有哪些人会去？” “去年我记得他们天还没亮就出城了，但每年的时间都不一样的，今年我……我这，这两天，大家商量事，我都不知道了。” 金元宝的意思是，这两天他已经公然投靠了县令，城中很多人都知道了，所以关于庆典的事自然也没有人再告诉他进展了，哪怕是小道消息都不好打听了。 陈浓脸色沉沉，只能招呼人进来，吩咐下去，让大家连夜到城门口悄悄守着，一旦看到有人出城，就跟上去，见机行事。 只是，他的命令刚吩咐下去，就有人进来回话。 “大人，黄家出事了，他家中的黄哥死了。” “黄哥死了？” 金元宝先惊讶的喊出声。 喊完才反应过来不妥，连忙看向陈浓“大人，小的是一时惊讶，这……” 陈浓摆摆手，没有计较这些。 “什么时候死的？现在黄家什么反应？” “黄家已经派人给亲戚送信了，小的回来传话的时候，还看到有大夫进去。” “走，本官亲自去看看。” 陈浓马上起身，准备去黄家。 “对了，把琪儿姑娘也叫上，一会还要她帮忙才是。” 于是，刚刚吃晚饭准备回客栈奔向自家小姐的琪儿又被喊了过来。 琪儿有点不快“陈大人，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陈浓“琪儿姑娘，另一个黄哥也死了，所以……” 琪儿一听“什么？这么快？不是说只是昏迷吗？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金元宝纠结了一下，陈大人也没有喊自己，到底要不要跟上？不过很快他就抬起脚跟上了，为了银子，拼了。 黄家。 院子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夹杂着凄厉的哭声，映衬的这个晚上很不寻常。 很快，又是一道尖锐的喊声。 “县令大人来了。” 黄家的众人愣了一下，但很快，大部分人都脸上升起了一抹不快，甚至有胆子大的还在小声嘀咕。 “这个县令就是个扫把星，他才来了几天，咱们城中就出事了，先是刘京，现在又是黄哥……谁不知道原本这次庆典应该是刘京和黄哥主持的，说不定十有**就是这个县令暗中动手的。” “早就听说当官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说咱们墨县已经这么偏远了，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为什么突然就来了个县令？咱们才过几年安生日子啊，朝廷就是吸老百姓血的魔头……” “放肆！” 陈浓刚走进来就听到了这么一番话，脸色铁青，目光更是下意识看向琪儿。 这可是晋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啊，而且还是个擅长验尸，大部分时间和齐盛他们都可以平起平坐，随意聊天的小姑奶奶啊，现在让她听到这些百姓这么议论朝廷，回去后，那不是马上就要告诉王爷了？ 虽然这个县令他是被赶鸭子上架，而且也不是要长做的，可是既然现在担了这个身份，陈浓就不得不硬着头皮，确保自己管理的百姓能够走正道，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吸血的魔头？ 晋王去年为了北地那些闹大雪的地方的百姓能够顺利过冬，听说是用自己的私房钱买的粮食……北地说一不二的主子，能够对百姓做到这份上，陈浓觉得已经很厉害了，要是换成自己，肯定做不到。 再想想晋王的脾气可是没有多好，他听了不少的小道八卦，很多都在说，如果不是因为晋王妃，因为那位谢六爷，晋王是不会做到这个地步了，现在这些百姓说这样的话，要是晋王知道了，陈浓觉得大概墨县短期内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我就说了，怎么了！” 那说话的人听到陈浓的呵斥，先是吓了一跳，可是很快，心里又不服气了起来，梗着脖子，竟然想和陈浓叫板。 “来人呐，还不把他压下去，丢到大牢里去，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你凭什么抓我！” “放开我——” 陈浓身后跟着的都是晋王的人，下手麻利又迅速。 琪儿在旁边一声不吭，直到人被拖走了，才催促陈浓“大人，死者在哪？” 陈浓“对对对，先去看看死者。” 许是陈浓手段太过强硬，接下来那些人倒是没有人再敢出头。 而黄哥的儿子，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总算是出来迎人了，如果不是眼睛红通通，看着陈浓又凶巴巴的，那大概情形会更好一点。 “我爹都死了，你们还来干什么。” “就是你爹死了，我们才来的。” “你爹呢？带路，我们要去给你爹验尸。” “都是你们害死了我爹！” 少年恨恨地瞪着陈浓。 琪儿上前两步“小兄弟，你爹的死可能是有人害了他，我们是来帮你爹找出凶手的。” 第八百八十三章 反驳 “凶手？” “凶手不就是你们吗？我爹就是你们害死的！” 少年并没有把琪儿的话听进去，甚至他过来之前已经听到了不少说法，说的都是刘叔和爹出事的情况，大家都在说，是因为刘叔和爹今天主持庆典，新来的县令想要杀鸡儆猴，让墨县的百姓都畏惧他，以后都听他的话，所以悄悄害了刘叔和爹。 所以，他听说县令来了后，心中愤怒至极，不顾娘亲拉扯，冲了出来，想要给爹报仇，而他心里这么想着，身体也这么做了，竟是突然间朝着陈浓挥拳过去。 “我要杀了你！” “你干什么！” 琪儿吓了一跳，不过这种事这两年和王妃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所以她比陈浓反应还快，拉着陈浓躲了过去，而身后跟着的侍卫也马上出手，一巴掌就把少年制服了。 “大胆！” “公然刺杀朝廷命官，你是不想活了吧！” 陈浓震惊过后，生气地质问少年，想要让人将他带下去。 也是这时，黄氏急匆匆的冲了过来，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伸手抱住了少年，哭着求陈浓放过自己的儿子。 “大人，我男人已经没了，你们还想怎么样？连我儿子也不放过吗？你们不怕遭报应吗？要是今天你们敢动我儿子一下，我就是拼着把自己献给仙人，也要给我儿子讨个公道。” 陈浓“……” 愚民啊，蠢妇啊，害了她男人的十有**就是和那仙人有关的小人，结果她们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还觉得仙人很好？ 不比陈浓还绷得住，琪儿直接翻白眼，忍不住开口道。 “我说这位大嫂，你口口声声说是陈大人害了你男人，证据呢？” “你知道陈大人是来做什么的吗？他一听说你男人出事了，就带着我急匆匆赶来，是为了趁你男人还没有入殓之前，让我验尸，找出你男人为什么会死，是谁害了他，结果你和你儿子，却直接认定了是陈大人害了他。” 琪儿越说越生气，不仅是气黄氏和她儿子，还气墨县的百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被仙人洗脑了？连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都分不清吗？ “要真是陈大人杀了他，何必多此一举？再说了，你男人有什么值得陈大人动手的吗？你知不知道杀人都是需要作案动机的啊，陈大人刚来墨县没几天，和你男人可能连面都没见过，他为什么要杀他？” 黄氏被琪儿问住了，一时心中有几分动摇，但旁边却有人不上前，只嘴上小声嚷嚷着“怎么没有动机！县令大人一到墨县就拆了咱们的圣殿，分明就是看不惯咱们供奉仙人，想要让咱们以后都听他的，大家都知道今年可是刘京和黄哥主持庆典，杀了他们，不就打乱了庆典吗？” 琪儿和陈浓同时朝说话的人看过去，但那人却极会掩饰，说完了就再次低下头，混在一群人里，根本分辨不出来。 要是其他人，或者寻常时候，或许他这招是真管用，但这次遇到的可是带着晋王的人有备而来的陈浓，都不用他开口，身后没什么存在感的侍卫，就已经有一个人飞身过去，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就把一个尖嘴猴腮的年轻男子拎了出来。 “大人，就是他刚刚说的。” “你是何人啊？” “堂叔！” 是少年先喊出声。 原来这男子是黄家旁支的人，算是黄哥的堂弟，平时多跟着黄哥做活，今年也被黄哥带着做庆典的事，对龙山上的仙人知道的不少。 “先把他押在一边。” 陈浓没有急着马上审问他，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给死去的黄哥验尸为好。 “黄氏，你男人的尸体在哪里？” “你们要干什么！” “人死了你们还不放过他吗？” 琪儿无力地看着她“大嫂，不是都说了吗，我们是来验尸的，只有搞清楚他是因为死的，才能找出死亡原因，再通过死亡原因来寻找作案工具、作案动机，最后找出凶手！” 少年看着琪儿，从琪儿说话后，他的心思就不断的摇摆。 一方面他觉得琪儿说的那些实在太过新颖，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可是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大人是墨县的县令，查一桩命案，按照律法来讲，大家都应该配合，可是大人念在你们几年没有县令，许是对朝廷和官府的规矩不太懂，这才和你好好商量，要是你们再胡搅蛮缠，就别怪大人公事公办了！” 琪儿学着之前拓跋尔和齐盛处理这种事情的样子，一番话下来，黄氏纵然心中再不甘愿，却也不敢再拦着，只能面色苍白的带着陈浓等人过去。 “他、他咽气后就一直在这，准备的寿衣还没有拿回来，你们……你们要看什么，就现在看吧。” 少年跟着黄氏一块过来，见琪儿二话没说，一脸平静的走上前，就开始查看自己爹爹的身体，更加吃惊。 尤其是当他看到琪儿打开拎着的箱子，从里面拿出来各式的工具，动作熟练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有点信了琪儿的话。 “你、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少年突然问道。 琪儿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和自己说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自然，我从来不说谎话的。” “……真的不是你们害了我爹？” 琪儿已经将黄哥推了起来，翻了个身，在查看后面的情况。 黄氏在旁边看着眉心直跳，实在是一个姑娘家对自己的男人动手动脚，还扒了衣服，哪怕男人已经死了，她还是心情复杂。 “都说了我们没有这个兴趣，而且如果真是我们的害的，还用得着来这里吗？” 琪儿飞快地看了一遍，又将黄哥复原回原来的姿势。 她放下手中的工具，面色沉重地看向陈浓。 “陈大人，他的身体温度也很古怪，和刘京当时差不多，可能他体内也有那种虫子，不过他当时没有出事，还挺了这几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虫子……能不能想办法捉住？” “有点难，上次那个虫子一离体就飞了，而且咱们事先无法知道这虫子到底在哪里……” 琪儿摇摇头。 第八百八十四章 追问 “那……他就带着虫子下葬？会不会之后再出什么事啊？” 陈浓以前也在其他地方做过官，听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传说，这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来了。 琪儿皱眉，还真没想过这种情况“这个我也不知，要是大人担心的话，可以回去问一问张大人。” 陈浓想了想“也好，那回头本官请教一下张大人吧。” 琪儿验尸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她打了个哈欠，问陈浓“大人，你可还要再搜查黄家？” 陈浓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查！” “琪儿姑娘果然是跟着……的，这查案的本事，就是下官也自叹不如啊。” 琪儿“……” 她很快明白过来了，看来陈大人根本没有想过再搜查黄家，只准备拉着自己过来验个尸而已。而自己刚刚其实真的不是要说怎么查案啊，只是她有点困了，想问陈大人还有没有别的事，要是没有的话不如就早点回去吧。 结果现在陈浓吩咐下去，还要再查一查黄府，还把功劳放在了自己身上，琪儿哪里还好意思再说什么先走一步的事，只能打着哈欠，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他们搜查。 黄氏在琪儿检查完后，就重新给男人整理衣着，不断地催问寿衣拿回来了没有。 反倒是少年，见琪儿在旁边坐下后，犹豫了一会，还是朝琪儿走过来。 “你刚刚都检查出了什么？” 琪儿听到问话，抬头看到了少年。 “是你啊。” “你不是不相信我们吗？现在还来问这个做什么？” 少年被琪儿的话一噎。 “我……我是不信，但我有权利知道。” 琪儿呵呵一声，没有和少年较劲。 “告诉你也没什么。” “你爹应该是因为一种虫子才出事的，那个虫子就在他体内，但这个虫子是怎么害死他的不好说，只知道最主要的特征就是让他的体温越来越冰……之前的刘京，也是这样。” “虫子？” 少年皱紧了眉头，怀疑地看着琪儿，心里猜想着，这个女人是在骗我吧，虫子怎么会进到人体呢？而且还害了爹爹？ 琪儿感受到了少年怀疑的目光，无奈地叹息一声。 “你看，我都说了你不信，果然……” “不过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到底是被那仙人怎么洗脑了，我告诉你，这个虫子，十有**就是你们尊敬的仙人的手笔。” “你胡说！” 少年听到琪儿说仙人的不是，下意识反驳。 琪儿正色看他，并不害怕“我哪里胡说了？我问你，陈大人堂堂的县令，如果想要杀一个人，为什么要用一条虫子？买个杀手，或者直接给他定罪，丢进大牢里多省事啊，我还从来没听过什么官员用虫子杀人的。” “反倒是你们那个仙人，我虽然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但也听说了，说你们信奉的仙人擅长驯兽？据说山上有很多猛兽？山中多虫蚁猛兽，这不是更符合常理吗？而且一条虫子这么古怪，杀人，让人的体温古怪的降低，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的手笔吧，这种事，怎么看都像是什么仙人妖怪做的！” 少年陷入了沉默之中，脑海里不断地闪过琪儿说的话。 难道她说的才是真的？可是仙人一向庇护大家，为什么会害爹爹呢？爹之前明明说了，这次庆典他们家中说不定有大造化呢，什么是大造化，那不就是被仙人看中吗？但很快，少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每年庆典，都要给仙人送去十名弟子，少年从小就听说仙人的事迹，很是向往，今年又刚好到了岁数，他听说爹爹是今年主持庆典的人，别提多高兴了，当时就去找爹爹，想要去做仙人的弟子，当时爹爹好像……并没有多开心，反而沉了脸，还对自己发了脾气？ “一天天不好好读书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做弟子？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不同意！” “为什么？做仙人的弟子不是荣誉吗？说不定我以后也能和仙人一样，早早位列仙班，飞升做神仙去了啊。” “你以为神仙那么好做啊，再说那里也不是……总之，你要是再敢说这事，老子打断你的腿！” “爹，你怎么这样——” “滚滚滚！” 当时爹很不耐烦的将自己赶走了，后来还特别有先见之明的防着自己偷偷报名，最后想要做弟子的事，只能暂时放弃。 现在想来，少年心中终于生起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爹爹为什么那样做？他没有说清楚的话是什么？难道那些仙人……其实根本没有大家知道的那么好？他们还会害人？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害爹爹呢？ “你们真的能查出凶手吗？” 少年突然开口，再次问出声。 琪儿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当然，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线索的，通过线索来推测判断凶手为什么杀人，是不是还有下一个目标，如果没有，那他的藏身之地在哪，去哪能找到他。” “对了，你爹出事之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有没有去过什么其他的特别的地方？你知道吗？” 少年被琪儿问住了。 “不知道。” 他每天也就是吃饭的时候能够见到爹爹，但最近庆典的事忙，有时候爹爹都直接和刘叔在外面吃，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唉，我猜也是这样。” “好了，你快去帮忙吧，一直在这里和我说话，你不怕你娘生气吗？” 琪儿指了指已经朝这边看了好几次的黄氏。 少年看了娘亲一眼，果然黄氏朝他招手，拧着眉头，让他赶紧过去。 临走之前，少年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凶手……真的是仙人？” “如果真的是仙人，你们也能抓住他们吗？会不会……你们不会抓他们？” “想什么呢，陈大人连圣殿都拆了，还怕什么仙人，只要是凶手，就会绳之以法！” 琪儿的话没有多昂扬奋发，但少年却全都记在了心里。、 “我信你。” 他最后轻声说道。 琪儿听到这话，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但很快看到少年的笑脸，又意识到，他好像真的是信了自己。 第八百八十五章 套话 少年和黄氏开始给男人换寿衣。 黄家不算大的院子里因为陈浓带来的人在搜查，闹哄哄的，议论声压不住。 “你们说能搜出什么？” “还能有什么，十有**是那个县老爷栽赃谁的证据呗，我以前听外地的亲戚说过，他们做官的就喜欢搞这种事。” “要是我是黄氏，现在就抹脖子吊死自己，来和这些狗官抗议，反正黄哥没了，他们母子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活着呢，倒不如潇洒点为黄哥报仇算了。” “你这想法也太过激了吧，黄氏就算了，还有他们的儿子呢，如果黄氏也死了，那黄哥留下的独苗才叫真的不好过呢，现在有黄氏，母子俩好歹还能相依为命，现在那孩子还小，什么都不知道，要是黄氏也走了，谁给他做衣做饭？” “其实我觉得那会那个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如果真是县令做的，那他们还上这来查什么证据，不觉得多此一举吗？而且我听说刘京本来都要下葬了，结果也不知道县令怎么和刘京媳妇说的，后来竟然同意了，让他们将刘京开膛破肚了，说是还真的找出了点什么，现在刘京媳妇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离开这呢。” “是吗？还有这事？” “我也是今天刚听说的，谁能想到这么快，黄哥这边也出事了啊。” “对了，刘京和黄哥都出事了，明天的庆典到底该怎么办啊？老太爷那边可有什么说法吗？” “你说起这个，还真是让人着急，老太爷只说知道了，但并没有再重新找替换的人，可是明天的庆典好像又并没有取消，也不知道到底准备怎么弄，不过那些弟子不是都已经敲定了吗，今年还有我一个表弟呢，啧啧，别说，我还有点羡慕他，要不是我没赶上好时候，说不定我现在早就在山上陪着仙人吃香的喝辣的了。”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要是让我去，我还舍不得我媳妇呢，要我说啊，什么神仙不神仙的，还是在自己家里过着舒坦，有饱饭吃，有媳妇有孩子，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多好啊，那山上能有什么好？” “往远了说我不知道，但这几年从选的这些弟子看，都是还没有成亲的，他们上了山，是不是就像传说的那样，不能再成婚生子了？有的还是家中的独子，这一去，不是让家里绝后了吗？” “说的也有道理，唉，这么想想，其实就留在山底下，平时有什么难事给仙人烧几柱高香，仙人顺手帮咱们一把，就挺美的了。” …… 这些人说着说着话头就跑偏了。 陈浓这边的搜查很快就结束了。 “大人，没找到什么。” “什么都没有？和仙人、庆典有关的都没有？” “没有。” 陈浓有点失望。 “那好吧，时候也不早了，先回去吧。” 陈浓亲自喊了琪儿起身。 “琪儿姑娘，什么都没搜到，咱们今天就到这呗/” “嗯，听陈大人的，那咱们回去吧。” 陈浓挥挥手，招呼着大家回去。 不过临走，陈浓却把之前被押下去的那个人带走了。 “你们要干什么？凭什么抓我？放开我！” “我又没有犯法，你们抓我……就是草菅人命！” 男人喊的很尖锐，琪儿听的脑壳疼。 “别喊了。” 她停下脚步，走向男人。 “你之前说的那些话，侮辱朝廷命官，就是犯法，现在把你抓回去，放在大牢里关几天，等你什么时候反省了，再放你出来。” “我、我……你瞎说，你一个女人家，知道什么！” “县令老爷，我劝你还是放了我，不然明天仙人没有见到我，肯定会算出来是你害我，到时候要是仙人动怒了，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浓听着男人的威胁，差点笑起来。 “仙人？” “仙人还认识你？这仙人也忒不讲究了吧。” “不过……你说的话本官倒是挺感兴趣的，怎么，明天参加庆典的难不成还有你？” 男人哼了一声，说起庆典的事，很是得瑟。 “那是。” “我可是这次要去给仙人做弟子的，要是你抓了我，明天等仙人找来了，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仙人也得讲规矩。” 陈浓冷冷地道。 琪儿好奇地看着男人“就你这样的，还能去做仙人的弟子？我看着你也没有什么仙风道骨啊……你们都是怎么挑选的？” 男人“你想知道？那你先把我放了，我就告诉你，你这女人长得还挺漂亮的，要是你现在弃暗投明，明天我还能在仙人面前给你美言几句，到时候说不定仙人还愿意接了你去做弟子呢。” 琪儿吓了一跳“别别别，我还没活够呢，你可放过我吧。” 陈浓“赶紧把他带回去关起来，什么时候把他知道的和庆典、仙人有关的都交代了，再放他出来。” 男人一听，更加着急起来。 “你们要知道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但是你们必须赶紧把我放了，我还有事呢，一会就要出城去了，你们不能再抓我！” “你以为你谁啊，还敢和本官讲条件？” 陈浓心中有了计较，面上却依旧是之前的模样。 琪儿“你们明天要去哪里举办庆典啊？到时候仙人会出现吗？你们这些弟子，是自己上山，还是仙人来接你们？上山后便再也不能下来了吗？你为什么想要上山去？难道你不想念自己的父母吗？” “仙人会派师兄下山来接我们，到了山上，我们就是摒弃了尘缘，一心修道了，肯定不会再下山了啊，而且在山上服侍仙人，这是大造化，不仅对自己好，更对父母好，等到有一天自己修炼成功了，到时候再回来看望父母，才叫衣锦还乡呢。” “那地点呢？你们到底在哪举办？” “今年和往年不太一样，听说好像要进山里呢，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带我们去，你现在问我，我哪说的明白！” 琪儿和陈浓审视着男人说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哼，姑且信你一回。” “你着急着要走，是要出城去了？” “是啊，我们都约好了，再不去就晚了。” 第八百八十六章 跟踪 陈浓目光复杂的看着男子，半响才挥挥手。 “你走吧。” “不过……本官要警告你，若是你真的见到了仙人，就告诉他们，人间的事不归他们管，以前是本官不知道，现在既然本官知道了，那墨县的事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让他们不管打了什么主意，都不要再想了。” “你——” “……行，我知道了。” 本来男子还想嘴硬，可是看到还在自己身边的侍卫，担心要是自己一开口，就又被拿下了，所以最后还是闭嘴不言了。 “大人，就这样让他走了？” 琪儿看着男子越走越远，有点懵，怀疑地看着陈浓，怎么想都觉得不像是他会做的，王妃口中的陈大人，是个很谨慎的人啊。 陈浓笑了笑“时候不早了，琪儿姑娘是准备回客栈还是回府衙？” 琪儿“我回客栈吧，刚好顺路。” 陈浓“也好，那琪儿姑娘回去后，如果王爷王妃还没休息，就麻烦琪儿姑娘带个话，就说明天的是，下官都安排好了，只是山上的事……还要等王爷的意思。” 琪儿听的不是很明白，还好她没有多好奇“我知道了，陈大人放心。”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往回走，待到了通往客栈的巷子，陈浓带着人在巷口目送琪儿拐进去，一直到看她走进了客栈，方才带人继续回府衙去。 “各位，今晚咱们怕是不能睡了。” 路上，陈浓突然开口。 “前面好像还有家饭馆亮着灯，咱们去吃点宵夜，之后就连夜出城吧。” “全听大人吩咐。” 琪儿回到客栈，除了齐盛，谢明欢和晋王已经休息了。 齐盛本来也睡下了，是出城的人回来送信，既给陈浓那边传信，也往这里传了，所以齐盛才起来见了回来的人，正好碰上了琪儿。 “琪儿，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回来，没有留在府衙？” “齐大人，晚上陈大人带着我去黄家了，那个黄哥也死了，和刘京一样的症状。” “黄哥也死了？” 琪儿点点头，和齐盛一边上楼一边小声说了在黄家的事，又顺便把陈浓让带的话和齐盛说了。 “齐大人，你知道陈大人是什么意思吗？这事着急吗？明天告诉王妃来得及吗？” 齐盛想了想“应该没事，你回去休息吧，明早我第一时间和王爷王妃说。” 琪儿闻言，松了口气。 “好，那齐大人你也早点休息。” 这一晚，陈浓带着人连夜出城去了，跟踪那些准备了多时，要去山上见仙人的百姓。 翌日一大早，齐盛就敲响了晋王和谢明欢房间的门。 “王爷，王妃，陈大人那边已经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知道了，一会就去。” 晋王的声音懒洋洋的，带了几分不快。 不过马上就听到谢明欢的声音“陈大人昨晚就出城了吗？琪儿呢？” 齐盛“琪儿昨晚回来的，刚刚已经起来了，对了，王妃，琪儿说，昨晚黄哥也死了，症状和刘京一样。” 谢明欢闻言沉默了一瞬。 “知道了。” “一会把这事告诉白之庆去吧，看看他什么反应，再问问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是。” 齐盛领了命，下楼去准备了。 等谢明欢和晋王洗漱好，相携下楼，琪儿正端着一碗专门给谢明欢准备的补品从客栈厨房出来。 “夫人，下来的正好，我正准备给你送上去呢。” “琪儿，昨晚你们去黄家了？除了黄哥的症状，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琪儿扶着谢明欢坐下，苦恼地摇头。 “没有，陈大人派人将黄家搜了一遍，什么都没搜出来。” “不过我们刚去的时候，有人污蔑陈大人，像是要挑事，后来陈大人把他抓了，等我们验完尸，把那个人也带了回来，不过半路上陈大人又把他放了，那人说是自己被选为今年进山的弟子，他是黄哥的堂弟，人……看起来不怎么样。” “陈大人把他放走了？” “嗯，那人胡言乱语，说什么要是不放他走，今天仙人就会知道，到时候陈大人就不得好死什么的……后来，陈大人就放他走了。” 谢明欢轻笑一声，看向晋王。 “陈大人在这里做小小的县令，埋没他了啊。” “本王给他准备了不少好地方，肯定不会埋没了他。” 某正在山沟里隐藏着的陈大人，突然后被一阵发凉，心里怀疑，不知道被谁惦记上了。 “崔大哥还没有消息吗？” 谢明欢想到还在山上的崔郢，还是忍不住担心。 晋王伸手握住谢明欢的手“放心，今天咱们进山，到时候就知道了。” 谢明欢点点头，也知道，如果有什么事发生的话，今天肯定是最好的日子，从他们来墨县开始，就一直听说的庆典，马上就要开始了。 大家吃了早饭，齐盛按照谢明欢的吩咐，又去见了白之庆，将刘京和黄哥的事和他说了，白之庆脸上闪过一抹快意，甚至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死的好。” “他们早该死了！” 齐盛“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了吗？到底是谁帮你杀的他们？” 白之庆像是听不懂齐盛的话“你在说什么？什么谁帮我，我听不懂，难道他们不是被仇人报复了吗？” 齐盛深深地看了白之庆一眼“你知道白大个现在去哪了吗？” 白之庆听到白大个，心中紧张了起来。 “你们把他怎么了？我大哥什么都不知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不许你们伤害我大哥！” “我们不会伤害他，但我想，如果仙人知道他的爪牙被你还有暗中的人害死了，他查不出暗中的人，会不会先报复你？” “你现在被我们关着，一时半会仙人怕是找不到，这时候，你大哥真的能够逃离这些事吗？” “你——” 齐盛“我们今天要上山，你要是想好了就赶紧说，不然等今天过去，或许一切都晚了。” 白之庆“你们要上山？” 齐盛“今天是庆典，我们很好奇，肯定要跟去看看啊，顺便替天行道，匡扶正义，看看仙人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第八百八十七章 蹊跷 白之庆低着头，沉默起来。 齐? |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