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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里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第一章的开始

广州。

清晨,朝阳的光辉,已洒在了宝芝林的天井中。

“吱呀”一声,厢房的房门被推开。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色中衣,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少年名叫任以诚,三个月前的一个早晨,被发现晕倒在宝芝林的门前。

宝芝林乃是广州城中最有名的医馆,其主人黄麒英不但医术过人,武功更是高超。

在整个广州,都是人所敬仰的存在。

所谓医者仁心,对于病患,黄麒英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但当他将任以诚救醒以后,却发现对方好像失忆了一般,除了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全都是一问三不知。

少年失忆,无家可归。

黄麒英无奈之下,只得暂时将任以诚收留在宝芝林内,以免他孤身一人在外,无依无靠之下,再出什么岔子。

任以诚确实是失忆了,但他却并非什么都不记的了。

除了名字之外,他至少还记得自己以前生活的地方,绝对不会有人留阴阳头大辫子这种让人一言难尽的发型。

穿越这个词,不自觉的浮现在任以诚的脑海中。

他已经意识到,眼下的这个世界,只怕已不再是他曾经生活过的世界了。

不过,对此任以诚倒也不甚在意。

他虽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这却并未改变他骨子里那种随遇而安的性格。

如今三个月过去,他的身份早已从病人变成了宝芝林的正式学徒。

“足趾挂地,两手平开,心平气静,目瞪口呆···”

来到院中,任以诚先是活动了下手脚,然后嘴里一边念叨着口诀,一边四平八稳的扎了个马步,打起了冲拳。

看他身正腰直,拳出有力的架势,这马步冲拳的功夫显然已经有了些火候。

黄麒英在教他的时候,曾言道:武学之道,首重根基,这马步功夫正是学武的第一步,根基中的根基。

当然了,以任以诚现在学徒的身份,除了马步冲拳这种基础功夫以外,暂时也学不到其他的东西。

半个小时后。

“早啊,诚哥。”

隔壁的房门打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挎着个小布包走了出来,面带微笑的对任以诚打了个招呼。

少年长了一张圆圆的包子脸,双目灵动有神,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任以诚闻言,停下了动作,同样笑着招呼道:“飞鸿,这么早就要去学堂吗?”

少年名叫黄飞鸿,宝芝林馆主黄麒英的儿子。

这三个月来,宝芝林中许多人都给任以诚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黄麒英和黄飞鸿父子俩的名字尤其如此。

但可惜的是,他就是死活也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究竟是从何而来。

黄飞鸿有些兴奋的说道:“今天学堂有蹴鞠比赛,我要早点过去准备。”

任以诚笑道:“那你可要加油了,祝你旗开得胜。”

黄飞鸿自信满满道:“放心吧,凭我的实力,一定能赢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说完,他又对任以诚邀请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比赛?很热闹的。”

任以诚摆了摆手,道:“我就不去了,一会儿我还要去帮福伯福婶儿他们打下手。”

宝芝林是个医馆,他身为学徒,整理药材,给病人煎药的活儿自然是少不了的。

更何况,他也没理由在宝芝林白吃白住。

。。。。。。。。。

宝芝林的前厅,就是接待病人的诊疗室。

诊疗室中,黄麒英一身月白长褂,英气逼人,看起来年不过三十四五。

此时,他正在全神贯注的应付着络绎不绝的病患。

日上中天,时近正午,病人却丝毫不见减少。

厅外院落的一角,任以诚正在帮福婶儿煎药。

忽然,“哐当”一声。

只见诊疗室边上的屏风,不知怎的突然倒了下来。

“脉象散乱,内虚之象。”

黄麒英的声音响起,他正在给一个满脸凶神恶煞的光头号脉。

任以诚抬头望去,却发现这个病人似乎有些不太老实。

只见他的左手被黄麒英扣在手里,动弹不得,右拳却和双腿并用,不断向黄麒英身上攻去,想要挣脱左手的束缚。

然而,黄麒英号脉的左手却是纹丝不动,只以右手随意封挡,便尽数将光头的攻击拦了下来。

“文火灸治,以固本元。”

他说话的同时,右手拿起一个竹罐,在火上烤了烤,随即便直接按在了光头左臂的灼伤处。

“啊···”

火罐加身,剧痛蔓延,光头顿时惨叫不止。

“银针刺肢,以疏火毒。”

在光头的惨叫声中,黄麒英又将一根银针扎在了他手臂的穴道上。

“疼死我啦。”

银针火罐其施,光头只觉疼痛加剧,怒吼声中,直接暴起一脚,劈碎了身旁的座椅,再次挥拳向黄麒英冲了过去。

“砰砰砰···”

两人拳掌相接,黄麒英三两招便再次制住了光头,反手将其按在了桌子上,并斥道:“你给我老实点儿,我在帮你疗伤。”

“我不治了,疼死我了。”剧痛难忍,光头却是听而不闻,依旧惨叫不止。

“忍耐一下,现在只欠武火一逼,便可大功告成。”

说着,黄麒英借着跌打酒,以手引火,在光头左臂上反复推拿了几下,随后便帮他包扎了起来。

“师傅,喝茶。”

任以诚给黄麒英递了杯茶,心下同时也不禁有些感慨,刚才那一串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实在是太特么帅了。

黄麒英点了点头,接过茶杯,微笑着向光头问道:“怎么样,好点了么?”

光头闻言,动了动手臂,随即一脸恭敬的抱拳道:“久闻黄师傅医学武术双绝,今日一试,果然是名不虚传。”

黄麒英淡淡一笑,回礼道:“这位兄台,过奖了,请付诊金五十两。”

“五十两?这么贵?”光头惊讶道。

黄麒英道:“兄台莫要误会,这五十两诊金,在下是用来赈灾用的。”

“赈灾用的?”光头不解道。

“对。”黄麒英点了点头,肃声道:“前几天东江闹水灾,农民颠沛流离,饥寒交迫,正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所以在下把所有的诊金都捐献了出来,赈灾用。”

“好,黄师傅医者仁心,小弟佩服。”说着,光头直接将钱袋一起递给了黄麒英。

随后,他又将手上的扳指给摘了下来,笑道:“这扳指也是戴着玩儿的,也给你了。”

看着大摇大摆离开的光头,任以诚不禁啧啧称奇道:“没看出来,这位居然还是个面恶心善的主儿。”

福伯闻言,却是有些纳闷儿的摇了摇头,道:“这可真是世道变了,这位平日里为恶乡里,横行霸道,没想到今日竟然发起善心来了。”

黄麒英微微一笑,道:“福伯,这人性本善嘛。”

任以诚刚要说话,却看到黄飞鸿和他娘在门口,躲躲闪闪的不敢进来。

见此情形,他不由心下暗笑,心知这母子俩肯定是又闯了什么祸了。

他可是知道的,整个广州城,论调皮捣蛋的本事,黄飞鸿只能排第二,真正厉害的其实是他娘。

第二章 戏台倒塌

宝芝林内堂。

黄飞鸿母子此时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神色不安的走来走去。

“师母,飞鸿,你们这是怎么了?”任以诚从前厅的方向走了过来。

“哎呀,别提了。”黄飞鸿懊恼道:“刚才蹴鞠比赛的时候,娘不小心把鞋踢到了馆主的头上,馆主现在正准备找爹告状呢。”

“不过就是个意外而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任以诚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

“你不知道,娘穿的是木屐,馆主的脑袋当时就见血了。”说到这里,黄飞鸿神色愈发不安,搓着手道:“完了,完了,爹知道了肯定会骂死我的。”

“额···”

任以诚有些无语的咧了咧嘴,随后道:“师傅的脾气你最清楚,你就自求多福吧。”

“是啊,阿诚说的没错,你爹这回肯定把我也给算上了,而且还是罪加一等。”黄飞鸿的母亲,吴娴同样一脸慌张的说道。

“诚哥,快想想办法帮帮忙吧,大家兄弟一场,你总不会看着我挨板子吧。”黄飞鸿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任以诚。

吴娴也跟着道:“没错,阿诚,你看师母我平时可是待你不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嗯···”

任以诚无奈看着母子二人,摩挲着下巴,沉思了片刻,突然回头看了看前厅的方向后,对两人悄声道:“事到如今,我看就只能来一出苦肉计了。

师傅向来嘴硬心软,只要师母您在飞鸿给馆主认错的时候,假装对他下手重一点,到时候师傅一心疼儿子,这件事儿肯定也就过去了。”

“好办法,就这么办!”黄飞鸿母子闻言,眼前顿时火一亮。

“阿娴,飞鸿···”黄麒英怒气冲冲的声音突然从厅外传来。

三人闻声,顿时一个激灵。

“我还有活儿没干完,你们的家事我就不掺合了了。”任以诚毫不犹豫,转身就向外走去。

他可不想面对气头上的黄麒英。

翌日。

黄麒英一家三口,一大早就离开了宝芝林,直到中午时分方才回来。

昨天,学堂馆主头破血流的来告状,直接就当着黄麒英的面,将黄飞鸿给逐出了学堂。

不过,任以诚看黄飞鸿回来时一副轻松的模样,他知道这件事情应该已经解决了。

。。。。。。。。。

“好!好!”

戏园内,座无虚席,喝彩连连。

东江闹水患,为了赈济灾民,知县便联合一众乡绅,请了戏班子进行慈善义演,来筹集善款。

宝芝林也因此休馆一天,任以诚便被黄飞鸿拉着,陪着吴娴一起来看戏。

戏台上,大戏已经开锣。

只可惜,那些唱戏的角儿,任以诚一个也不认识,戏文的内容,他更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突然,戏台的上场门处,黄飞鸿和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一前一后的闯了进来。

任以诚见状,不由一阵纳闷,刚才黄飞鸿说要去买吃的,结果现在却不知怎的,居然跑到戏台上去了。

“飞鸿?”看着台上的儿子,吴娴直接一脸惊讶的站了起来。

戏台上,黄飞鸿和那个少年似乎起了争执。

任以诚记得,黄飞鸿曾经告诉过他,那个少年好像名叫梁宽,乃是前些日子衣锦还乡的武举人梁威的儿子。

“黄飞鸿,你干嘛呢?”观众席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突然起身,厉声大喝。

梁宽闻声,怒气冲冲的指着黄飞鸿,道:“爹,他欺负我。”

那中年人赫然正是梁宽的父亲,梁威。

“梁大人,就是小孩儿打架,别冲动。”吴娴这时也已来到了戏台下,拦住了正欲跳上台去的梁威。

而这时,台上的两人已经开始动手,梁宽正挥拳向黄飞鸿打去。

只可惜,他身形瘦弱,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只一招就被黄飞鸿给扭住了胳膊。

任以诚见状,不禁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武举人的儿子,武功竟然如此不济。

“爹···”梁宽手臂受制,不由痛呼出声。

“你给我闪开。”梁威心急之下,一把推开了拦在他身前的吴娴。

“师母,小心。”好在任以诚就在一旁,及时扶住了吴娴。

“娘。”黄飞鸿见状,大怒之下,一把甩开梁宽,一个纵身跃下戏台,飞起一脚便向梁威踢去。

眼见儿子为人所欺,梁威此刻亦是怒火中烧,不闪不避,毫不犹豫便是一拳出手。

拳劲勃发间,直接就将黄飞鸿给震回了戏台之上。

“小子,我非给你点儿教训尝尝不可。”

梁威怒视着黄飞鸿,脚下踩着栏杆,一个借力翻身,便跃上了近丈高的戏台。

“那你打我娘要怎么算?”黄飞鸿直视着梁威,毫不退让的反问道。

“打你娘怎么啦。”说着,梁威挽起袖子,一步步慢慢向黄飞鸿逼去。

黄飞鸿一声冷哼,直接抄起兵器架上唱戏用的乾坤圈,二话不说就向梁威砸去。

梁威冷冷一笑,侧身躲避的同时,脚下也挑起了一杆长枪,迎了上去。

两人你来我往,瞬间便打成了一团。

而这时,任以诚看到梁宽又向另外一名少年追了过去。

那名少年看起来胖墩墩的,一脸憨厚相,正是黄飞鸿的死党林世荣。

“来呀!”

忽然,戏台旁伴奏的乐师,见黄飞鸿和梁威打得热闹,一声高呼,竟再次打起了锣鼓家伙。

台下,任以诚有些担心的看着交手的两人,有心想上去帮黄飞鸿一把。

但是,以他现在这初学乍练的三脚猫功夫,却根本连台子都跳不上去。

台上,伴随着锣鼓点,黄飞鸿一时间倒也跟梁威打了个有来有往。

可他毕竟还是年少,梁威这个武举人也不是白来的,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有本事跟我来。”黄飞鸿见势不妙,反手将乾坤圈向梁威掷了过去,然后一个转身,就翻下了戏台。

“想跑。”梁威横枪一挥,挑飞了乾坤圈,急忙也跟着跃下了戏台。

两人一边打,一边跑,转眼已从台上打到了台下,打倒了观众席的桌椅,也打散了看戏的观众。

现在,两人又打到了戏台子的正下方。

很快,戏台下就接连不断的传出了木头断折声。

而伴随着这些声响,戏台竟开始摇摇欲坠。

“不好,快离开这里。”任以诚见此情形,急忙大声招呼着身旁的人,向后退去。

孰料,他话音刚落。

就听“咔”的一声巨响再次传来。

随即,整个戏台登时轰然倒塌,一些躲闪不及的观众,瞬间便被砸倒在地。

“出事儿啦···”

“砸死人啦···”

霎时间,戏园内遍地哀嚎,惨烈至极。

第三章 异况初显

“怎么了?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黄飞鸿和梁威,慌忙从戏台下钻了出来。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两人一时间均是有些不敢置信。

“飞鸿,没事吧?”任以诚关心道。

黄飞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恙。

吴娴却不放心儿子,拉着黄飞鸿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见他确实没事,才彻底放下心来。

“相公,伤着没有?”梁威的夫人这时也走了过来,同样是一脸担忧。

梁威摇了摇头,看着四周,心中不禁有些懊悔。

“师母,飞鸿,先帮忙救人吧。”

任以诚迈步向最近的一个伤者走了过去,这人此时正被几根大腿粗的横梁压在下边,动弹不得。

三人合力移开了横梁。

只见这人左臂严重扭曲,显然臂骨已经彻底断裂,正自哀嚎不已。

任以诚见状,不由眉头紧皱,眼下凭他们三人的本事,根本帮不了这个人。

“嗯?”就在任以诚束手无策之际,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一段记忆。

一段有关接筋续骨的手法的记忆。

在这段莫名记忆的驱使下,任以诚的手,下意识的放在了伤者骨折的手臂上。

接着,他猛然发现,在这一触之下,伤者骨骼断裂的情况,竟然在他的脑海中,纤毫毕现的反映了出来。

随后,就见他抬起伤者的左臂,猛地一捋一推。

伴随“咔咔”两声骨响,扭曲的手臂竟就这么被他给正了过来。

与此同时,伤者的哀嚎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咦?不疼了。”

伤者惊讶的看了任以诚一眼,他发现自己手臂上的疼痛竟然减轻了许多。

黄飞鸿母子见状,不由面面相觑,眼神中更是充满了不可思议。

“好厉害的接骨手法,都快赶上我爹了。”黄飞鸿一边赞叹着,一边找了两片木板和布条给任以诚递了过去。

从小在宝芝林耳濡目染,断骨固定这种常识他还是有的。

“飞鸿,来帮我。”任以诚暂时已顾不得脑袋里突然冒出来的记忆,转身又扶起了另外一个伤者。

一个、两个、三个···

在治疗伤者的同时,他的接骨的手法也愈来愈熟练。

“阿娴,你没事吧?”黄麒英的声音传来,他接到消息后,一路飞奔的就赶了过来。

“相公,你总算是来了。”吴娴看到黄麒英后,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黄麒英看了看四周,又问道:“飞鸿和阿诚呢?”

吴娴指着不远处,道:“飞鸿在帮阿诚救人呢。”

黄麒英顺势将目光移了过去,看着正在帮人疗伤的任以诚,心下陡然一惊,喃喃道:“好精妙的接骨手法。”

“黄师傅,快来救救我家娘子。”

一个衣着不凡的中年男子突然大声哭喊了起来,在他的身前正躺着一个年轻少妇,昏迷不醒。

黄麒英急忙走过去,在探过颈动脉和鼻息后,神色登时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样啊?”吴娴问道。

黄麒英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生命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脆弱,说没就没了。

“娘子,你好命苦啊!”

那中年男子此时已彻底慌了神,一边哭喊着,一边拼命地摇晃着他妻子的身体。

就在这时。

一个身穿洋服的青年,突然提着一个箱子来到了那少妇身前。

只见他从箱子里拿出听诊器,直接就向少妇的胸口按去。

但有道是男女授受不亲。

礼法当前,中年人当然不会让一个陌生男子,去触碰自己妻子的身体。

“我是医生。”洋服青年肃声道。

黄麒英这时也劝道:“大家不要乱,救人要急。”

众人见广州最有名的大夫都已发话了,心中虽然仍有质疑,却也不再多做阻拦。

洋服青年先给少妇注射了一针药物,然后双手按在少妇的胸口,做起了心肺复苏。

接着,他又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捏住了少妇的鼻子,掰开了少妇的嘴,往里吹气。

如此超越礼法的行为,让围观的众人顿时脸色一红,羞臊不已。

而本在沉思自己脑中记忆究竟从何而来的任以诚,见此情形却不由一愣。

这位疑似洋医生的救人方法,竟又让他生出了那种莫名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在他暗自困惑之际,这位洋医生也停止了他的动作。

随后,只闻“嘤咛”一声。

那少妇已缓缓睁开双眼,苏醒了过来。

“娘子,你可真是遇到活神仙了。”中年人连忙扶起了自己的妻子,欣喜万分。

围观的众人,此刻亦是震惊不已。

霎时间,掌声四起。

在他们看来,这洋医生的医术之高明,已然和起死回生无异。

洋医生微微一笑,在众人的掌声中,收拾起自己的药箱,起身离去。

“这位兄台,还请留步。”黄麒英乍见如此新奇的医术,见猎心喜之下,急忙出言挽留。

洋医生看了看黄麒英,诧异道:“请问有何见教?”

黄麒英抱拳道:“在下宝芝林黄麒英,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洋医生闻言一喜,欣然回礼道:“原来是黄师傅,久仰久仰。在下叶世轩。”

。。。。。。。。。

宝芝林。

“嘶!诚哥,轻点,轻点···”黄飞鸿的痛呼声连连响起。

任以诚正在帮他处理脚上的伤势。

梁威打在他脚底的那一拳,力道属实不弱。

“飞鸿啊,你的伤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吴娴看着儿子那已经肿成猪蹄子的脚,一脸心疼的说道。

黄飞鸿一脸抱怨道:“如果爹早将他的绝学传给我,我又怎么会被那个梁威欺负。

今天要不是我身手灵活,恐怕早就死在他枪下了。”

“你就少说两句吧。”任以诚一边给黄飞鸿上药,一边打趣道:“要是让师傅听到了,小心他以后再也不传你武功。”

“我说的是事实嘛。”黄飞鸿却是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意道。

“嘘,别说了,你爹回来了。”吴娴突然指了指门外的方向。

只见黄麒英全神贯注,连说带比划的走了过来,看他嘴里念念有词的模样,似乎是正在思考着什么。

吴娴见状,连忙过去打了个招呼,准备试探一下黄麒英的心情。

所幸,黄麒英似乎心情还不错,只是训斥了两句,就放过了黄飞鸿。

黄麒英端着茶杯,想起适才和叶世轩的一番交流,不禁有些感慨道:“阿娴,今天在戏园里救人的那个青年男子,原来他是个西医,没想到这西方的医术,竟然是如此之玄妙。”

说完,他忽然又道:“你们知道他救人的方法叫什么吗?”

“人工呼吸。”任以诚闻言,下意识的便搭了一句。

“咦!”黄麒英诧异的看了看任以诚,问道:“阿诚,莫非你也懂这西方的医学?”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四个字。”

黄飞鸿忽然道:“说不定你失忆之前也是个医生,所以刚才你才会有办法救治那些村民。”

“飞鸿说的有道理。”黄麒英点了点头,又问道:“阿诚,你还记得那些医术是谁教你的吗?”

任以诚再次摇了摇头,道:“那些记忆来的莫名其妙,我半点儿印象都没有。”

黄麒英闻言,沉思了片刻,然后道:“依我看,可能是那些村民的伤势,牵动了你被遗忘的记忆,所以才导致了这种情况发生。”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看着任以诚道:“阿诚,你愿不愿意跟我学习医术?这样说不定对你恢复记忆有所帮助。”

任以诚先是一愣,随即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弟子拜见师父。”

师傅、师父,虽是一字之差,却是天渊之别。

第四章 戴火轮

宝芝林,诊疗室。

任以诚正在帮一个老汉治疗脱臼的手臂。

黄麒英坐在一旁,替他把关。

“放心吧,老伯,再多敷两贴,你的手基本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将黄麒英写好的药方交给了老汉。

开方拿药这种重要环节,暂时还轮不到他。

“阿诚,你这接骨的手法,可真是越来越熟练了。”黄麒英看着离去的老汉,笑着称赞道。

任以诚谦虚道:“这都亏了师父教的好。”

他已经正式拜在了黄麒英的门下。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黄麒英的言传身教,以及不断翻阅各种医书,任以诚的脑海中,确实又再次涌现出了许多记忆片段。

只可惜,这些记忆却全都是跟医术有关的东西,所以他的身份来历,仍旧还是个未知之谜。

不过对此,任以诚倒也不太在意,有医术傍身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更何况,有了这些记忆的帮助,他学起医术来简直是如有神助,一日千里。

“爹,我们回来了。”黄飞鸿母子眉开眼笑的进了门。

黄麒英看着两人手里提着的一堆瓶瓶罐罐,好奇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黄飞鸿笑道:“有新店子开张,很热闹的。”

吴娴也开心道:“而且不用光顾,就有礼品送。”

“师父,今天好像是叶医生医馆开张的日子。”任以诚忽然道。

“没错,没错。”吴娴接口道:“就是那个叶医生的馆子。”

黄麒英闻言,顿时一拍脑门,道:“哎呀。我怎么就把这个事给忘了呢。”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

。。。。。。。。。

“啊呀···”

一声惨叫突然从宝芝林的后堂传出,打破了下午的宁静。

“怎么,这么疼啊?”吴娴看着黄麒英,一脸心疼道:“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叶医生给你打那一针。”

黄麒英捂着屁股,呲牙咧嘴的说道:“我也是想对西方医术多点了——哎呀···”

“爹,娘。”

“师父,师母。”

黄飞鸿和任以诚一人端着一罐奶粉,一边吃着一边走了进来。

奶粉是叶世轩送的,很甜。

但任以诚总觉,这东西仿佛应该不是直接吃的才对。

“你们俩有事吗?”黄麒英强作镇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黄飞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道:“这是福伯前几天让我交给您的,我给忘了。”

“就知道贪玩儿。”黄麒英接过信封,在黄飞鸿的脑袋上轻敲了一下,然后看着信上的地址,道:“这是大不列颠寄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信封。

“咦?”一张照片从信封里掉了出来,任以诚一脸好奇的捡了起来。

照片上是个梳着两个大辫子的少女。

黄飞鸿站在一旁,惊讶道:“这女孩儿还挺漂亮的嘛。”

“给我看看。”吴娴接过照片,同样是一脸惊讶。

黄飞鸿嘿嘿一笑,道:“这不会是爹的初恋情人吧?”

任以诚闻言,暗自偷笑,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

“小孩子不要乱讲话。”黄麒英瞪了黄飞鸿一眼,一把拿过了照片。

“那···那她是谁啊?”吴娴的神色略显紧张。

黄麒英看了看照片,恍然道:“哦,这是我表妹···”

吴娴酸溜溜的接口道:“表哥表妹,蛮匹配的嘛。”

“阿娴,你听我把话说完。”黄麒英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是我表妹的表叔公的三姨丈的女儿,从小一直在大不列颠生活。”

“这算是什么亲戚啊?”黄飞鸿疑惑道。

黄麒英沉吟道:“嗯···就算是远方的一个亲戚吧。”

任以诚不由默默吐槽,这分明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信上都写什么了?”吴娴问道。

黄麒英道:“我表妹的表叔公的三姨丈说,他的女儿下个月要到我们家来,让咱们好好照顾照顾她。”

吴娴又问道:“那她什么时候到?”

黄麒英看了看信,道:“三月初三。”

“师父,今天好像就是三月初三。”任以诚提醒道。

。。。。。。。。。

前往码头的路上。

黄麒英在任以诚和黄飞鸿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在街上,不断寻找着照片上的人。

“你们看清楚点,她是梳两个辫子的。”

“师父,您这个亲戚多大年纪?”任以诚忽然问道。

黄麒英想了想,道:“我要是没记错,应该是二十岁左右。”

任以诚道:“那咱们要是按照这个照片去找,估计很难找得到了。”

“对啊。”吴娴恍然大悟道:“人都说女大十八变,你这表妹的表叔公的三姨丈的女儿,现在肯定已经跟照片上长得不一样了。”

“那咱们岂不是找不到她了。”黄飞鸿垂头丧气的说道。

广州城这么多大,想要找一个不知道样貌的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那也未必。”任以诚笑道:“她既然是从大不列颠回来的,穿着打扮自然会有所不同,就像叶医生那样的。

所以,咱们现在要找的应该是一个身穿洋服,而且还拿着很多行李,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儿。”

黄麒英点了点头,道:“阿诚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四个人一起太慢了,咱们分头行动。”

。。。。。。。。。

码头的不远处。

一个身穿米黄色洋装,容貌美艳动人的女孩儿,正提着两大箱行礼,在另一条街上闲逛。

无论看到什么都觉得十分新奇,脸上也总是挂着一副甜美的笑容。

开心的就仿佛地主家的傻闺女一样。

突然,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面带微笑的叫住了她。

“小姐,我有样东西要卖给你,你要不要啊?”

女孩儿眨了眨眼睛,好奇道:“什么东西?”。

“就是好这个。”中年男子将一张刚剥下来的狗皮,从背后拿了出来。

“啊!”

女孩儿一声尖叫,双眼一翻,直接就吓晕了过去。

“出什么事儿了?”

“有人被吓死了。”

路过的行人,瞬间就指指点点的聚集了过来。

“让一让,让一让。”

任以诚和黄飞鸿这时费劲巴拉的挤了进来。

他们正好走到附近,闻声而至。

黄飞鸿诧异的看了看晕倒在地上的人,向任以诚问道:“洋装、行李、女的,年纪也差不多,你说这会不会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不管是不是,还是先救醒再说吧。”说着,任以诚探了探女孩儿的脉息,道:“没事,她只是晕倒了而已。”

黄飞鸿眼珠一转,微笑道:“晕倒啊,那简单,我有办法。”

“嗯?”任以诚刚要说话,却见黄飞鸿竟然俯下身,给那女孩儿做起了人工呼吸。

“飞鸿,你干什么呢?”黄麒英夫妇这时也被人群吸引了过来,一脸震惊的看着黄飞鸿。

“师父,飞鸿这是在救人而已。”任以诚连忙解释道。

黄麒英肃声道:“救人,怎么救人?”

黄飞鸿站起身来,道:“爹,难道您忘了那个人工呼吸法吗?”

正说话间,地上的女孩已经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看着四周。

黄麒英见状,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还好。”

“诶,姑娘,这是不是你啊?”黄麒英突然看着手里的照片问道。

“是我,那你就是麒英了?”女孩儿看了看照片,惊喜万分道。

“我是黄麒英,你是戴火轮。”

“麒英,不要叫我戴火轮。”

看着戴火轮无比抓狂的模样,任以诚好悬没笑出来。

这名字真的是——难以形容的清奇。

第五章 学武

宝芝林内,众人正在讨论戴火轮的称呼问题。

“飞鸿,阿诚,以后你们要恭敬的叫一声表姨婆。”

“表姨婆。”

任以诚和黄飞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别。我哪有那么老,我在家排行十三,你们还是叫我十三姨好了。”

“不行。”黄麒英当即反对道:“十三姨应该是我叫的,这怎么能尊卑不分呢。”

十三姨道:“怎么不行,我是长辈,我说叫十三姨,就叫十三姨。”

她一个花季少女,风华正茂,表姨婆这个称呼,简直跟她的名字一样,让她难以接受。

黄麒英闻言,神色顿时一僵,但十三姨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

十三姨见状,得意一笑,道:“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十三姨,你漂洋过海的到我们这儿来,是为了什么呀?”吴娴见气氛有些微妙,急忙转移了话题。

十三姨道:“我是在大不列颠念护士的,现在毕业了,正好也十几年没回来了,就过来看看这里有什么变化没有。”

“护士?”吴娴看向黄麒英,好奇道:“相公,什么叫护士啊?”

“额···这个护士嘛···”黄麒英欲言又止,脸上还隐隐透出了几分尴尬之色。

“我想,这护士应该就是负责帮助医生,照顾病人的人。”任以诚见黄麒英面带窘色,便出言替他解围道。

“原来如此。”吴娴恍然大悟。

黄麒英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赞赏的看了一眼任以诚,心道:“幸亏有这个徒弟,要不然非出丑不可。”

十三姨却有些惊讶打量起了任以诚,问道:“你说的没错,难道你也是从大不列颠回来的?”

任以诚摇了摇头。

“诶?”十三姨不解道:“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哎呀,十三姨你不知道。”黄飞鸿解释道:“诚哥他失忆了,所以从前的事情,他都想不起来了。”

“这样啊。”十三姨拍了拍任以诚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我在大不列颠曾经见过这样的病例,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任以诚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好了,十三姨辛苦一路了,有什么事,等她安顿好再说。”黄麒英突然打断了众人。

不知不觉,金乌西垂,天色已暮。

。。。。。。。。。

翌日,时近正午。

任以诚照常跟着黄麒英一起坐诊看病。

黄飞鸿则去了学堂,还没放学。

至于十三姨,她一大早就拉着吴娴,准备去见识一下广州城的变化。

突然,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从宝芝林门外响起。

“相公,阿诚,快来帮忙。”吴娴一边喊着,一边搀着十三姨,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任以诚见状,连忙上前将人扶到了椅子上,低头一看,就见她脚踝处红通通的已经开始发肿,足足比之前粗了好几圈。

“夫人,十三姨这是怎搞的?”黄麒英一脸纳闷儿的问道。

说好了两人一起去逛街,居然能把脚扭成这样,这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想象。

吴娴道:“十三姨说要给我展示一下她那双高跟鞋,结果一个不小心踩空,从桥上滚下去了。”

“啊!”十三姨突然又是一声惨叫。

任以诚正捏着她的关节,替她检查伤势。

“还好,只是关节稍微有些错位,把淤血散开,骨头正回去就好了。”

“那正好。”黄麒英道:“这方面阿诚你比较擅长,她的脚就交给你了。”

“你行不行啊?”十三姨看着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任以诚,有些不放心道。

吴娴笑道:“放心吧,别看阿诚虽然年轻,还失忆了,但是他的医术可是很厉害的。”

“没错。”黄麒英亦是点了点头,欣慰道:“阿诚这些日子进步神速,估计过不了多久,我这当师父的就没什么可以再教他的了。”

“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居然这么有本事。”十三姨诧异道。

“师父夸我而已。”任以诚谦虚了一句,随后又道:“忍着点,会有点疼。”

说着,他已握住了十三姨的脚踝,准备开始帮她疗伤。

孰料。

他刚开始动手,十三姨顿时又是一声惊天惨叫,响彻云霄。

任以诚嘴角微抽,扭伤复位,有些疼痛是在所难免的,但十三姨这个也实在是太夸张了点。

一旁,黄麒英见状,也不禁皱眉道:“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没听过一个人的声音,可以叫的像你这么难听,简直跟鬼夜哭一样。”

十三姨闻言,大是不满,正要说话,却忽然听到“咔咔”两声。

瞬间,她就感觉又是一阵剧痛从脚上传来。

“好了,等下敷上药,休息两天就没事了。”任以诚放下了十三姨的脚,微笑着说道。

刚才,他趁着十三姨注意力被黄麒英引开的时候,已经将她错位的关节矫正了回去。

“咦!”十三姨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踝,惊喜道:“真的不怎么痛了,好厉害!”

“阿娴,扶十三姨回去休息吧。阿诚,去叫下一个病人。”黄麒英吩咐了一声,准备开始继续工作。

任以诚向屏风外看了一眼,道:“额···师父,没有下一位了。”

“怎么回事?”

“都被十三姨吓跑了···”

。。。。。。。。。

宝芝林虽然多了一个十三姨,但生活却一如既往,除了稍微变得热闹了点以外,并未发生太大的变化。

这一日,清晨。

任以诚、黄麒英还有黄飞鸿三人正在搓治病用药丸。

“嗨,哈喽,goodmorning。”十三姨穿着一身绿色长裙,提着遮阳伞,身姿摇曳地走了过来。

经过这几日的修养,她的脚已经基本恢复的差不多了。

“goodmorning。”任以诚又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古···古德毛宁?什么意思?”正在熨衣服的吴娴一头雾水的问道。

十三姨解释道:“这是早上好的意思。”

说完,她又看着任以诚,问道:“阿诚,你也懂洋文的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表示自己跟之前一样,依旧是不太清楚。

“又是医术,又是洋文的。”黄飞鸿看了看任以诚,感慨道:“诚哥的来历,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了。”

十三姨道:“不管多复杂,我相信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好了,我要去见个朋友,先不跟你们聊了,拜拜。”

吴娴看着十三姨离开的身影,不解道:“这拜拜又是什么意思?”

任以诚想了想,道:“嗯···应该是再见的意思。”

“先别管什么洋文了,赶紧把这些药弄好,等一会儿病人来了,我们会忙的不可开交的。”黄麒英催促道。

“师父,难道您没发现,这几天病人越来越少了吗?”任以诚很委婉的问道。

“什么?”黄麒英闻言一愣。

黄飞鸿道:“爹,您真的不知道?咱们的病人都去光顾西医管了。”

“会有这种事情?”黄麒英仍旧半信半疑。

吴娴道:“要不,你自己去瞧一瞧?”

黄麒英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怎么说我跟叶世轩也是相识一场,这样做不太妥当。”

黄飞鸿挑眉一笑,道:“俗话说,有事妻儿服其劳,这件事就交给我和我娘了。”

“对,我和飞鸿去帮你打探打探。”吴娴说完,拉着黄飞鸿就往外走。

“等等。”黄麒英叫住了两人,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嘱咐道:“你们,可千万不能鲁莽。”

傲娇!

任以诚觉得,自己师父现在的表现,完美的诠释了这两个字。

转眼,厅里就只剩任以诚和黄麒英两人。

“师父,难得清闲,不如趁着这个时间,您指点指点弟子的武功?”

“也罢,左右无事,为师今日就正式开始传你武功。”

第六章 黄飞鸿当街杀人事件

天井之中,黄麒英负手而立,神情肃然。

“阿诚,所谓武学之道,旨在健体强身,锄强扶弱,护国安民。日后你若学有所成,切记不可好勇斗狠,恃武逞凶。”

任以诚闻言,正色道:“师父教诲,弟子谨记。”

“好,看清楚了,为师今日就传你虎鹤双形拳。”

说着,黄麒英将衣摆一撩,亮出起手式。

随后,他就在任以诚的面前,仔细地演练了起来。

虎鹤双形,虎形练劲,鹤形练神。

于出手之间,兼具虎之雄劲威猛,鹤之灵秀飘逸。

黄麒英身为一代宗师,拳术造诣自然是炉火纯青,非同凡响。

只见他进退之际,身形中正平稳,好似脚下生根。

拳、掌、指、爪、钩,招式变幻之间,更是浩浩如五爪金龙,盘盘如老僧入定,刚柔凌厉,并济阴阳。

一时间。

天井内拳影重重,劲风呼啸,直看的任以诚眼花缭乱,向往不已。

不多时,一套拳法施展完毕。

黄麒英的身影倏然而停,轻轻的呼了口气。

“怎么样,阿诚,记住了多少?”

“呃···”任以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弟子愚钝,只勉强记住了三成。”

他的医术是因为那些记忆,所以才进步神速。

但在武功方面,他其实并不比普通人强多少。

“无妨!”黄麒英摆了摆手,微笑道:“你初学乍练,能记住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你先把刚才记住的演练一遍,剩下的我以后再慢慢教你便是。”

“多谢师父。”任以诚应了一声,便摆开了架势,一边回忆着刚才的动作,一边磕磕绊绊的演练了起来。

“手要伸直。”

“脚再抬高一点儿。”

“把腰挺直了。”

“······”

任以诚的资质总算还不是太差,在黄麒英的耐心指点下,他已经可以顺利的演练出之前记住的招式。

两个时辰,转眼即逝,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

突然。

吴娴神色匆忙的跑了进来,一把抓住了黄麒英的手。

“相公,飞鸿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黄麒英神色顿时一变。

“师母,飞鸿到底怎么了?”任以诚亦是神色焦急。

吴娴慌慌张张道:“飞鸿刚才失手打死了人,现在被送进衙门了。”

“什么?”任以诚和黄麒英闻言,俱是一惊。

平日里黄飞鸿虽然总是调皮捣蛋,但没想到这次竟然闹出了人命。

“快走,去衙门。”话音未落,黄麒英人已到了门口。

任以诚和吴娴见状,二话不说,急忙也跟了上去。

。。。。。。。。。

衙门。

公堂外,此时已站满了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公堂下,黄飞鸿正不知所措的跪在那里。

在他身旁,一个中年妇人正对着一具尸体,哭嚎不止。

除此之外,还有个满头白发,衣着朴素的老者也站在一旁。

“肃静!”

知县梅成责止住了众人的议论和妇人的哭喊,看着老者道:“徐老头,本案是由你的红豆沙引起的,你把本案详细的再说一遍。”

徐老头应了一声,便开始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梅仁广在我这儿,连喝了好几碗红豆沙,没付钱不说,还打了我一巴掌。

黄飞鸿看他不惯,就上去骂他,先是口角,接着动手,两个人就这么纠缠了起来,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梅仁广他就死掉了。”

梅成责闻言,看了看堂外的百姓,问道:“此事还有其他人看到吗?”

“有,我们都看到了。”公堂外的百姓,纷纷举手回应。

梅成责点了点头,看向了黄飞鸿,沉声道:“黄飞鸿,你在大街之上把人活活打死,你可认罪?”

“大人,冤枉。”黄飞鸿急忙否认道:“我没杀他,我只是随便碰了他几下。”

“你还敢狡辩。”梅母指着黄飞鸿,怒斥道:“街上的人都看到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我没杀他,我不是杀人凶手。”黄飞鸿终究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少年,此刻已然是六神无主。

“大人,我是寡妇,又丧独子,仁广他是你的亲堂弟,你可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梅母再次哭喊了起来。

“哦!”十三姨恍然一笑,道:“原来大人和死者是亲戚,那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梅成责闻言,“啪”的一拍惊堂木,肃声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本官向来是大公无私,秉公办案。

据徐伯所述,梅仁广和黄飞鸿在大街上争吵后动起武来,然后就被打死了,这证据确凿···”

说着,他又拿起了惊堂木,道:“黄飞鸿应判···”

“且慢。”黄麒英突然站了出来,道:“大人,死者并未经过仵作的检验,就此判刑,未免也太草率了些吧?”

梅成责道:“这徐老伯就是证人,其他的街坊也可以作证,此案已是铁证如山。”

黄麒英道:“大人,草民斗胆,请允许草民为死者检查一次。”

梅成责略作沉吟,随后道:“你黄麒英是名满广州的大夫,如果我不答应你的要求,只怕难以服众。也罢,本官就答应你了。”

“多谢大人。”黄麒英拱手一礼。

“师父,让我来帮您。”任以诚忽然也站了出来。

黄麒英点了点头,随即师徒二人一起掀开了梅仁广尸体上的白布。

一番检查后。

“启禀大人。”黄麒英抱拳道:“经过我的检查,死者并非是受到了拳脚所至的内伤,而是另有别情。”

“什么别情?”梅成责问道。

黄麒英道:“死者生前有病,至于得了什么病,还需要详细的检查。”

“呵呵。”梅成责讥讽道:“黄麒英,你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分明是想包庇你的儿子。”

“不,大人。我师父说的并没有错,死者生前确实有病在身。”依旧在检查尸体的任以诚突然停了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梅仁广的衣服里拿出了一个写着洋文的小药瓶。

适才,黄麒英只检查了梅仁广的尸体,却忘了查看他的随身衣服。

“我认识这种药,这是西洋药,是用来治糖尿病的。”十三姨看着瓶子上的洋文,一脸惊喜道。

梅成责却道:“这里懂洋文的人只有你一个人,所以你的话,并不足以取信。”

任以诚微笑道:“这个问题倒也简单,广州城内唯一的西医,就是广济西医管的叶世轩叶医生。

只要大人派人将叶医生找来,那一切自然就可以水落石出。”

就这这时,一个衙役突然小跑着来到公堂外。

“启禀大人,叶世轩求见。”

梅成责摇了摇头,道:“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传,叶世轩。”

第七章 水落石出

不多时。

叶世轩便提着他的医箱,来到了大堂之上。

“参见知县大人。”

梅成责笑道:“叶世轩,你来的正好,眼下正有一件命案,需要你的协助。”

叶世轩道:“回禀大人,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死者梅仁广是我的病人,他生前确实患有糖尿病。

所以我可以作证,他并非受伤至死,而是病发身亡。”

“黄师傅说的没错呀···”

“果然如此···”

堂外众人闻言,顿时又纷纷议论了起来。

吴娴和十三姨这时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撒谎。”梅母却反驳道:“我儿一向健壮如牛,怎么会有病呢?”

梅成责也道:“叶世轩,此事可关系到一桩人命大案,你可不要信口雌黄。”

叶世轩正色道:“大人,我与本案被告并无交情,我此番前来,只是不想有人蒙冤受屈罢了。”

“说得好听。”梅母指着十三姨,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她这几天一直在你的医馆里帮忙,去看病的人都可以作证。

还有什么糖尿病,我听都没听过,依我看,这根本就是你们串通好的,想要瞒天过海,给黄飞鸿脱罪。”

黄麒英夫妇诧异的看向了十三姨。

“十三姨,确有此事?”

十三姨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我确实是给叶医生帮过忙。”

黄飞鸿闻言,神色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梅母则面带得意道:“你们看,她自己都承认了吧。”

“呵呵。”任以诚忽然冷笑道:“你没听过,那只能说明你无知,所谓糖尿病,其实就是中医所说的消渴之症。

早在《黄帝内经·奇病论》中就曾有过记载,消渴症共可分为三消,糖尿病正是其中的下消之证。

梅仁广身形削瘦,脸色蜡黄,这就是因为他身患此症,使得身体吸收能力下降,营养不良所致。”

“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叶世轩接口道:“西方医学研究表明,我们体内会分泌出一种物质,用来分解食物中的糖份。

而糖尿病也正是因为这种物质的减少,以致我们体内的糖份无法消化而引起的。”

任以诚继续道:“梅仁广曾在徐伯的摊子上连喝了数碗红豆沙,这也是众位街坊有目共睹的事实。

所以,他并非是死于黄飞鸿之手,而是过量食用红豆沙,导致体内糖份急剧增加,最终引发糖尿病猝死的。”

梅成责道:“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可这终究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而已。

想要证明死者因病致死,还是需要你们拿出明确的证据才行。”

“这有何难。”任以诚笑道:“证据其实就在死者的身上。糖尿病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尿中含糖。

所以只要取些死者的尿液,做个实验,一试便知。”

“这件事儿,就由我代劳了。”

叶世轩直接打开了他的医箱,拿出了一个针筒,从梅仁广的尸体中抽出了些许尿液。

接着,他又拿出了一个酥饼,和一罐蚂蚁。

任以诚见状,不由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叶世轩此次怕是有备而来的。

梅仁广是他的病人,他当然知道黄飞鸿是冤枉的。

所以,只要他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了黄飞鸿是清白的,那他广济西医管的名气,到时自然也就可以传扬出去了。

不过,任以诚对此,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种利人利己的事情,换作是他,有需要的时候,也会选择这么做。

很快,实验已经完成。

蚂蚁直接无视了酥饼,选择了梅仁广的尿液。

结果很明显,他生前确实患有糖尿病。

“怎么会这样···?”

梅母仿佛已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双目无神的瘫坐在地,显然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连自己儿子生病了都不知道,这只能说明你平日里对他关心不够。

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梅仁广会落得个如此下场,要怪就只能怪你这个当娘的没把他教好。”

任以诚见状,有些怜悯看了看梅母。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悲也······

啪!

梅成责手中惊堂木,再次落下。

“经本官严肃审查,本案已水落石出,梅仁广乃是病发身亡,与他人无关,黄飞鸿无罪释放。”

“太好了!”

黄飞鸿和吴娴,还有十三姨顿时欢呼了起来。

黄麒英也拍了拍任以诚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

天香楼,广州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

二楼临河的雅间中,视野开阔,窗外波光粼粼。

宴席中。

“这次全仗叶兄帮忙,犬子才得以洗脱杀人之罪名,黄某多谢了。”黄麒英拱手道。

叶世轩摆了摆手,道:“此次其实都亏了令徒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在下不过略尽绵力,实在不敢居功。”

任以诚轻笑道:“叶医生客气了,叫我阿诚就好。”

“阿诚年纪不大,医术造诣却是不俗,适才在公堂之上,居然仅凭双眼,就判断出了梅仁广的病症。”叶世轩赞叹道。

任以诚谦虚道:“我也不过是侥幸有所发现而已,全赖师父教导有方。”

“所谓名师出高徒。”叶世轩感叹道:“当日戏台倒塌时,黄师傅运指如飞、推宫过血的本事,以及阿诚接筋续骨的精妙手法,我也都曾见识过。

这中华医术之博大精深,实在是让我钦佩不已!”

“叶先生的西洋医术,同样令我等大开眼界,跟我中华医术那是同样的妙不可言啊!”黄麒英亦是颇为感慨。

十三姨笑道:“这就叫各有千秋!”

她自小生活在大不列颠,之前一直认为西洋医术比中华医术更胜一筹。

但经过上次任以诚帮她治疗扭伤的事,以及刚才在公堂上的所见所闻,她已经彻底改变了这个看法。

叶世轩道:“戴小姐说的没错,其实治病救人也不分中医西医,这两者本就是殊途同归。

我行医多年,最大的理想便是针对人体的五脏六腑,研制新药,治病救人。”

“叶医生,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抱负。”十三姨的眼神中,不由充满了欣赏之意。

“好。”黄麒英拍手称赞道:“他日你成功之时,便是我广州百姓有福之日。”

吴娴忽然道:“十三姨,原来你上次说的朋友,就是叶医生。”

“是啊!”十三姨笑着点了点头。

叶世轩道:“我们也是凑巧认识的,这几天戴小姐可是帮了我不少忙。”

黄飞鸿看着两人,嘿嘿一笑,道:“你们都是从大不列颠回来的,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护士,这可真是一段难得的缘分。”

任以诚闻言,看了看脸色微红的两人,亦是微笑道:“这就叫家乡遇故知。”

第八章 测试药方

暖阳高照,日丽风和。

“徐老伯,哪里不舒服?”任以诚微笑着询问着眼前的老者。

这老者正是卖红豆沙的徐伯。

徐伯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全身都不舒服。

腰酸背痛,浑身乏力,不但咳嗽,还流鼻涕,还有头也疼的要命。”

任以诚闻言,替徐伯把了把脉,随后道:“不要紧的,您只是得了春瘟而已。”

“这···严重吗?”徐伯担心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不碍事的,吃两副药,很快就会康复的。”

一旁,依旧负责坐镇把关的黄麒英,看着医术越发精进的任以诚,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着任以诚不断的进步,黄麒英也逐渐开始让他接触一些其他的病症,借以实践心中所学。

当日在公堂之上,任以诚凭借自己的医术学识,成功的替黄飞鸿洗清了杀人的罪名。

自此之后,来宝芝林求诊的病人,便再次多了起来。

广州城的百姓已经意识到,西医虽然新奇,但老祖宗留下来的中医,其实同样也毫不逊色。

而经此一事,任以诚这个名字,也在广州城里渐渐地传扬了开来。

。。。。。。。。。

下午时分。

宝芝林的药房外,火炉上正坐着一口大锅,锅中的水,将开未开。

任以诚正在不断的往里面放着各种药材。

一时间,轻烟袅袅,药香四溢。

而在他的身旁,还拴着一只看起来病病歪歪,无精打采的土狗。

“一派小宗师模样,志气一点不简单···”

门口的方向,黄飞鸿忽然背着书包,哼着小曲儿,神采飞扬的走了过来。

“诚哥,你这是要炖狗肉吃吗?”看着任以诚准备的那些东西,他不禁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

任以诚闻言,没好气道:“你见过谁会用一只病狗来解馋的。”

“那你这是准备做什么?”黄飞鸿不解道。

任以诚解释道:“这是一种可以强筋健骨,增强体质的药方。

用这个药汤浸泡身体,可以对习武练功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

这些时日以来,他的虎鹤双形拳已经初入门径。

但是武学之道,并非一日之功,想要有所成就,就必须得经过长年累月的苦修才行。

任以诚学武的年龄,相对于黄飞鸿来说,终究还是有些晚了,所以他不得不想些办法,来弥补自己的不足。

黄飞鸿点了点头,他知道任以诚肯定又回想起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对此,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那这只狗是干什么用的?”黄飞鸿又问道。

任以诚摊了摊手,有些无奈道:“你也知道,我的这些记忆来的不明不白,这个药方究竟是真还是假,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就只能先委屈一下这只狗了。”

“唉!祝你好运了。”黄飞鸿看着在地上趴着的那只土狗,深表同情。

“对了。”任以诚问道:“看你刚才那副高兴的模样,又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黄飞鸿闻言,有些兴奋道:“刚才回来的路上,我遇到郎坦布了。

上次学堂蹴鞠比赛,他输得不服气,准备找我明天再比一局,输的人到时要去天香楼,请客大吃一顿。”

任以诚提醒道:“对方敢再找你,肯定是有备而来,你可千万不要轻敌。”

“放心吧。”黄飞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自信道:“我能他第一次,就能赢他第二次,明天我一定再赢他个片甲不留。”

任以诚笑了笑,不再多言。

一场蹴鞠比赛而已,以黄飞鸿的身手,也的确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两个时辰后,药汤已彻底调配完成。

“成与不成,就看你的了。”

任以诚伸手抱起了那只土狗,抚了抚它的脑袋,随后就将它放到了装着药汤的木桶里。

。。。。。。。。。

天色渐暗,晚饭时间。

黄飞鸿一反常态,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趴在饭桌上,迟迟没有动筷子。

“飞鸿,怎么不吃饭?菜不合口?”吴娴关心道。

黄飞鸿有气无力道:“头疼,没胃口,不想吃。”

“不会吧!”任以诚诧异道:“难道飞鸿也染上了春瘟?”

最近季节变化,天气越来越暖和,各种病菌滋生,以致时疫频发。

这几天来宝芝林求诊的人,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是这个问题。

黄麒英给黄飞鸿号了号脉,点头道:“的确是春瘟,不过没关系,这种病不要紧的,吃点药就没事了。”

黄飞鸿闻言,顿时一脸沮丧。

黄麒英又道:“这样吧,明天你就先不要去上学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我没事,我明天一定要去上学。”黄飞鸿急忙摇头,心道:“今天已经和郎坦布约好了要比赛,明天若是不去上学,岂不成了自动认输。”

黄麒英道:“行了,别装勤快了,平时你不是千方百计想逃学的吗。”

“缺课也不是办法啊。”

十三姨摸了摸黄飞鸿有些发烫的额头,随后道:“待会儿我带你去叶医生那里打一针,保证药到病除,明天就可以上学。”

黄飞鸿闻言,顿时笑道:“这个主意好,我们现在就去。”

“不行。”黄麒英突然反对道。

“为什么?”十三姨不解道。

黄麒英语重心长道:“十三姨,做人要懂礼节,知分寸。

飞鸿是我宝芝林的人,你让他去看洋医生,那我的颜面何存呢?”

“奇怪了,看病跟颜面有什么关系啊?”十三姨不以为意道。

“我黄麒英不能把自己的儿子治好,好要有求于人,这不惹人笑话吗?”

“你这分明是门户之见。”

“随你怎么说,总之一句话。”黄麒英肃声道:“飞鸿,我不准你去看洋医生。”

“十三姨,师父说的没错。而且,我那仅剩的一点记忆告诉我,这针能不打还是不要打的好,总是打针对身体不好。”任以诚这时也出言劝道。

十三姨看了着师徒二人,气冲冲道:“你们一个老古板,一个小古板,简直就是顽固不化···”

。。。。。。。。。

星斗垂天,夜色渐深。

晚饭过后,任以诚正在房间里翻看医书。

突然,一阵争吵声,从窗外传了进来。

任以诚听了两句后,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十三姨和吴娴,偷偷带着黄飞鸿去找叶世轩看病。

结果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发现了,黄麒英现在正训斥她们。

如此情形,任以诚不禁摇头一笑。

他决定这个事还是不去掺和的为妙,免得引火上身。

片刻后。

外边终于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也亮起了灯光。

房间里,黄飞鸿正闷闷不乐的坐在床上,为明天跟郎坦布比赛的事情烦心。

叶世轩给的药,刚才已经被黄麒英给毁掉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明天肯定是必输无疑。

忽地,房门声响起。

黄飞鸿抬头望去,只见任以诚推门走了进来。

“诚哥,你怎么来了?”

任以诚拿出了一个针灸盒,笑道:“当然是给你排忧解难来了。

只要让我给你扎上几针,等明天一觉醒来,保证你生龙活虎。”

“你···你行不行啊?”黄飞鸿一脸质疑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只狗,也不知道它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任以诚微笑道:“放心吧,你不相信我我,难道还不相信你爹吗?”

“好吧!”黄飞鸿想了想,为了明天的比赛,他最终还是决定要试一试。

“上床,躺好,把衣服解开。”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银针。

。。。。。。。。。

翌日清晨,早饭时间。

“爹早,娘早,诚哥早。”黄飞鸿连蹦带跳的来到了饭桌前。

至于十三姨,一大早就已去了广济西医管。

黄麒英问道:“飞鸿,你拿书包干嘛?病还没好,不准上学。”

“爹,我的病已经痊愈,没事了。”说着,黄飞鸿还悄悄地给任以诚竖了个大拇指。

吴娴闻言,看了看他笑道:“是啊,你看他精神还挺不错的。”

“哼——你别以为他能瞒得了我。”黄麒英直接拉过了黄飞鸿的手腕,给他检查了起来。

“咦!”黄麒英皱眉道:“奇怪了,真的好了。”

他正要询问,却听福伯在前厅叫他,有人来求诊。

黄麒英离开后,吴娴好奇道:“儿子,你怎么好的这么快?叶医生的药不都被你爹给毁了吗?”

黄飞鸿闻言,拍着任以诚的肩膀,嘿嘿一笑,道:“这当然要感谢爹,真的收了一个好徒弟!”

第九章 义庄杀人掏心事件

晚饭过后,夜幕已至。

宝芝林的天井中,那只被任以诚用来做验证药方的土狗,正摇着尾巴在他跟前撒欢,时不时的还在他腿上蹭两下,显得十分亲近。

这只狗已经连续泡了两次药浴,看起来已明显变得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不过,任以诚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毕竟事关自己的性命,所以他准备再多试几次,以保万全。

“旺财啊旺财,希望你的运气可以让你坚持到最后。”

任以诚给这只土狗起了一个非常符合它气质的名字。

一番检查过后,确定旺财暂时无恙,任以诚正准备回房休息,却突然听到厨房传来了一阵响动。

他寻声看去,只见黄飞鸿蹑手蹑脚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脖子上还挂着整整一辫子大蒜。

“飞鸿,这么晚了,你拿这么多蒜,准备干什么去?”

“嘘!”黄飞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看了看四周后,悄声道:“哎呀,别提了,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本来好不容易我的病没事了,却碰巧赶上负责守门的小胖突然肚子疼。

没办法,我们只好让梁宽顶替了小胖,可没想到这个梁宽实在是太笨了,最后还是让郎坦布赢了我们一球。

所以,为了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我们决定再比一局。”

“再踢一场?”任以诚问道。

黄飞鸿摇了摇头,微笑道:“这次我们决定比胆量,待会儿谁能先把东郊义庄里的钟馗像搬出来,就算谁赢了。”

“你们可真能折腾。”任以诚闻言,不禁一阵无语。

“好了,先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出发了,世荣他们还等着我呢。”

黄飞鸿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夜色,转身就向外走去。

“你们小心点儿,别又捅出什么篓子来?”

看着黄飞鸿匆匆离去的背影,任以诚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

。。。。。。。。。

夜黑如墨,星月无光。

东郊义庄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时不时传来的几声乌鸦叫,让这里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怖。

二更将至。

黄飞鸿、林世荣还有梁宽等人,正挂着大蒜,举着十字架,贴着黄符,拿着木剑,胆颤惊心的向义庄门口接近。

“能不能不要让我走前面?”

“少啰嗦。”

“哎呀,不要推我。”

几人推推搡搡的进了义庄,谁也不愿意走在最前面。

义庄里同样漆黑一片,灯笼里发出的那点微弱的烛光,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

“飞鸿,这里哪有钟馗像啊?”梁宽带着哭腔问道。

黄飞鸿纳闷儿道:“明明应该有的。”

“飞鸿,郎坦布他们还没有来,是不是害怕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林世荣战战兢兢的提议道。

“不行。”黄飞鸿反对道:“现在就回去,到时候岂不是要被郎坦布他们嘲笑死。”

就在这时。

义庄内突然“喵”的一声猫叫响起,吓得几人顿时就是一个激灵。

“猫叫而已,怕什么。走,咱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黄飞鸿安抚了一句,迈步又往义庄后面走了过去。

其余几人见状,害怕之下,急忙也跟了上去。

义庄后面的走廊里。

“扑棱棱···”

乌鸦一边叫着,一边不断在里面盘旋着。

“你们几个去那边。”

黄飞鸿指了指右边的通道,自己则往左边走了过去。

微弱的烛光下,黄飞鸿一步一步,慢慢试探着前进。

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觉脚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捡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个棕色的皮套,像是装笔用的。

与此同时。

走廊的另一边,突然传来了梁宽等人的惊叫声。

黄飞鸿闻声,随手收起那个皮套,急忙跑了过去,却发现他们不知为何,都已晕倒在地。

而在他们晕倒的地方,是一扇半开着的房门。

黄飞鸿不由心生好奇,随即便将灯笼找了过去。

孰料——

他这一照之下,竟在这房间里,看到了郎坦布的尸体。

。。。。。。。。。

县衙内。

郎坦布的父母,悲痛欲绝的看着死于非命的儿子,哭声震天。

因为报案人是黄飞鸿,所以任以诚和黄麒英此时也已闻讯而来。

“知县大人,请您一定要找到凶手,还我儿一个公道啊!”郎坦布的父母,齐齐跪在了梅成责的面前,哀声恳求道。

梅成责叹了口气,向梁威问道:“现在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吗?”

梁威摇了摇头,道:“大人,我已经检查过了,这孩子身上并无财物,看来应该不是劫杀。

他年纪不大,想来也不至于跟人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应该也不是仇杀。

所以我想来想去,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杀人动机。”

梅成责又看向了黄麒英,问道:“黄师傅,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黄麒英道:“这孩子身上除了胸部、腹部,还有手中有淤血之外,没有发现任何致命伤痕。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他的心脏被凶手掏走了,这一点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一旁,任以诚正在仔细的查看着郎坦布尸体。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他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因为命案的发生,此时虽然已是深夜,但衙门外却还是挤满了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大家都安静一下。”

梁威看着外面人心惶惶的百姓们,安抚道:“大家放心,有我小威威在,凶手休想逍遥法外。

我答应大家,从现在开始,衙门上下,全力缉凶。”

得到了官府的保证,一众百姓们顿时哄然叫好。

。。。。。。。。。

宝芝林内,气氛凝重。

黄飞鸿正低着头,神情忐忑的在祖宗牌位前跪着。

“飞鸿,你给我老实说,是谁提议到义庄去的?”

黄麒英神情肃然,面沉似水。

黄飞鸿道:“是我。”

啪!

黄麒英手中的藤鞭,狠狠的抽在了桌子上,怒斥道:“要不是你提议到义庄去,要不是你胡闹惹事生非,郎坦布便不会惨遭不测,现在也不会搞出人命来,你自己说,该不该受罚?”

黄飞鸿辩解道:“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理,爹,您也该受罚。”

“你说什么?”黄麒英恼怒道。

黄飞鸿小心翼翼道:“如果不是您娶了娘,娘不把我生下来,不把我送进学堂读书的话,我就不会认识郎坦布,也就不会闹出人命了。”

黄麒英闻言,气急败坏道:“你···你居然还敢顶嘴。”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藤鞭,就要往黄飞鸿身上打去。

“慢着。”十三姨阻拦道:“我觉得飞鸿说的有道理。”

“对啊,飞鸿说的有道理。”吴娴也附和道。

“你给我住口。”黄麒英看着吴娴,斥责道:“我还没有说你呢。

我平时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叫你严加管教飞鸿,结果你看看,你把他宠成什么样子了,真是慈母多败儿。”

说完,他又转过身来,肃声道:“黄飞鸿,把裤子给我脱下来。”

十三姨见状,连忙给任以诚使了个眼色。

“师父,等等,弟子有话说。”任以诚会意道。

“好了,阿诚,为师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不要再为这个臭小子开脱了。”

任以诚道:“师父,非是我要为飞鸿开脱,而是郎坦布的死,可能真的怪不到飞鸿头上。”

“嗯?”黄麒英神色稍缓,问道:“莫非你有什么别的发现?”

任以诚解释道:“郎坦布身上最可疑的地方,就是他的心脏被人挖走了。

如果他只是意外碰到了凶手,从而被害,那凶手只要杀了他就好了,又何必要把他的心脏拿走呢?”

“有道理。”黄麒英点了点头,手上的藤鞭也放了下来。

“是啊,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十三姨不解道:“那凶手拿走郎坦布的心脏,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任以诚道:“凶手这种行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想要以此来掩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照我推测,郎坦布很可能是被谋杀致死的,就算今天飞鸿不约他去义庄,他只怕也是难逃此劫。”

“相公。”吴娴劝道:“阿诚分析的有道理,这件事确实怪不得飞鸿,你就饶了他吧。”

“也罢!”黄麒英叹了口气,道:“今天我就看在阿诚的份上,再饶你一次。”

黄飞鸿闻言,神色顿时一喜。

“谢谢爹,谢谢诚哥!”

第十章 巧遇凶手

查案是官府的事情,自然还轮不到任以诚来操心。

宝芝林的日子,依旧一如既往。

时过正午,日已偏西。

后堂的庭院中,“邦邦”之声,接连不断,密如鼓点。

任以诚正全神贯注的打着木人桩,势如猛虎,敏若飞鹤。

他现在的日常生活基本就只有两项。

一个是跟着黄麒英坐诊,学习医术,另一个就是练拳,虽然稍显枯燥,却也充实。

如今,经过这些日子的勤学苦练,虎鹤双形拳的招式,他已经尽数了然于心。

并且,他还发现,随着自己的拳法不断进步,他的力量和反应,比起三个月前要增强了不少。

虎鹤双形,虎形,练的是气与力,而鹤形,练的则是人的反应和敏捷。

虎形练劲,鹤形练神,确实所言非虚。

只不过,话虽如此,但任以诚的程度,到目前为止,其实也就只有这样而已。

以他现在的武功,最多也就比普通人强一些,就算是跟黄飞鸿比,他也还差了好大一截。

所以,任以诚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旺财能够坚持到最后。

只有确定了那药方的真假,他的武功才有突飞猛进的希望。

练着练着,任以诚看到黄麒英板着个脸,一言不发,从前厅的方向走了过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脸心虚的黄飞鸿,看起来像是又犯了什么错误。

正琢磨着,任以诚又看到十三姨也回来了,他连忙凑了过去。

“十三姨,飞鸿又捅了什么篓子了?”

十三姨低声道:“飞鸿今天放学的时候,跟林世荣一起扮鬼,把梁宽给吓晕了过去。

结果不小心被梁威给抓了个正着,然后就直接告到你师父那里去了。”

任以诚闻言,不由嘴角微抽,暗自吐槽道:“记吃不记打,大概说的就是黄飞鸿这样的了。”

。。。。。。。。。

祖宗牌位前,无比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

任以诚默默的喝着茶,十三姨则随手拿出了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翻看着。

一旁,黄飞鸿蹲着马步,头顶着装满水的脸盆,屁股下还点着一根香。

见此情形,任以诚突然灵光一闪。

黄飞鸿小小年纪,武功就这么好,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黄麒英依旧板着脸,肃然道:“飞鸿,这根香不烧完,不准你起来。”

“是。”黄飞鸿低声应道。

随后,他隐晦的对任以诚使了个眼色,想让任以诚帮他求情。

但任以诚却是双手一摊,微微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这次真的爱莫能助。

忽然。

十三姨拿起了一本书,对着黄飞鸿屁股底下的香,轻轻的扇了起来。

“十三姨!”黄麒英见状,不禁心生恼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十三姨却是丝毫不惧,直接若无其事的将手收了回来。

“真是慈母多败儿,都被你娘给宠坏了。”

黄麒英负手于背,对黄飞鸿训斥道:“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做人要谦虚谨慎,千万不可以冲动鲁莽,记住了吗?”

“记住了。”黄飞鸿可怜兮兮的回道。

就在这时。

房门声突然响起,吴娴乐一边笑着,一边从里面走了出来。

“飞鸿。”

“噗···咳咳。”

看着吴娴脸上那浓厚的眼影,殷红如血的嘴唇,还有那夸张的腮红,任以诚一个没忍住,嘴里的茶水直接就喷了出来。

黄飞鸿也“啊”的一声,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头上的水盆也一滴不漏的,全都洒在了黄麒英的身上。

十三姨看着黄麒英狼狈的样子,顿时偷笑不已。

“你···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啊?这小的胡闹,大的也跟着胡闹。”黄麒英满脸无奈。

看了看黄飞鸿,又看了看吴娴。

一时间,黄麒英只觉心累无比,不由仰天长叹:“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说完,他手一甩,转身就回了房间。

“我···我又怎么了?”吴娴一脸茫然。

“娘,您这是···?”黄飞鸿不明所以道。

吴娴问道:“怎么,看起来很糟糕吗?”

三人闻言,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不怎么好看。”十三姨指责道:“不过他作为丈夫,也不应该不顾自己妻子的感受呀。”

“哎呀,这个我都习惯了。”吴娴不以为意道:“计算一下,今天我已经嫁到黄家整整十六周年了,他从来都没有夸过我好看。”

“这么说,今天是师父和师母的结婚纪念日?”任以诚问道。

“对啊。”吴娴点了点头。

任以诚笑道:“这么重要的日子,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才对。”

“阿诚说的没错。”十三姨看了看吴娴,道:“让我来帮你好好打扮打扮,晚上好给麒英一个惊喜。”

说着,她直接拉起吴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阿诚,飞鸿,一起来帮忙。”

。。。。。。。。。

日暮西山,星辰渐起。

房间里,黄麒英正坐在书桌前,静静的翻阅着医书。

“相公,吃饭了。”吴娴推门而入,语气温柔至极。

“知道了,阿娴···”黄麒英转过身去,话说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吴娴穿着一身西式长裙站在他眼前,配着一头微卷的长发和精致的妆容,显得格外的娇艳动人。

黄麒英此时整个人都已愣住了,痴痴的看着吴娴,连手里的书掉地上了,都没察觉到。

。。。。。。。。。

西餐厅。

叶世轩原本约了十三姨一起共进晚餐。

但是,当他看到任以诚和黄飞鸿也一起跟来了以后,心情顿时就变得有些复杂起来,甚至还有点崩溃。

十三姨解释道:“今天是飞鸿父母结婚十六周年的纪念日,我想让他们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你···不会介意吧?”

任以诚歉然道:“叶医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不,怎么会,大家都是好朋友,你和飞鸿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叶世轩面带微笑,语气也十分诚恳,但他心里究竟怎么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多时,菜已上齐。

黄飞鸿对着一只烤鸡,吃的不亦乐乎。

而十三姨和叶世轩,则正旁若无人的相谈正欢。

“世轩,你研究的新药进展怎么样?”

“眼下出了少许的问题,不过,我正在努力寻找解决的办法。”

“我知道,研究工作的路一定是十分艰苦、漫长,而且非常寂寞的。但是你千万不要放弃,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有你这句话,不管再怎么艰苦,我都一定可以熬得过的。”

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浓情蜜意的样子,任以诚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个气氛,所以他决定自己还是先走为妙。

“十三姨,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

离开了西餐厅后,任以诚又重新找了个地方,填饱了自己的肚子。

未免回去过早,打扰到黄麒英夫妇的二人世界,他便独自一人在大街上闲逛了起来。

渐渐地,夜色越发深沉。

夜空中,只有一轮弯月,高挂于九天之上,散发淡淡的银辉。

街上,行人渐少,各种店铺也陆续打烊收工。

忽然间。

一阵打斗声,从不远处的街口处,传到了任以诚的耳朵里。

任以诚寻声而至,只见不远处,有两道人影正在缠斗。

“师父!”

借着月光,任以诚看出交手的俩人,竟是黄麒英和梁威。

而与此同时,还有一个蒙面人正向他迎面急奔而来。

任以诚惊诧之间,不及思索,右掌一翻,虎爪已向蒙面人咽喉抓去。

蒙面人见状,脚步不停,右手一抬,轻而易举就拨开了任以诚的虎爪。

霎那之间,一瞬交手。

仅这一招,任以诚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蒙面人的对手。

先手未中,后招再出。

任以诚左手形如鹤嘴,向蒙面人太阳穴疾啄而去。

忽然,他惊觉眼前一道银芒亮起。

紧接着,便是一丝淡淡的凉意从右臂上传来。

下一瞬,蒙面人已从他身旁闪身而过。

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这时,黄麒英和梁威也已追了过来。

“阿诚,你受伤了。”

听到黄麒英的话,任以诚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右臂之上,竟然多了一道伤口。

一道正在渗血的刀伤。

“好锋利的刀!”任以诚皱眉惊叹。

好在这伤口并不深,他所受的只不过是一点皮肉伤。

简单的包扎好了伤口,任以诚随着两人再次返回了刚才他们交手的地方。

只见不远处,在月光的照耀下,地上赫然正躺着一具尸体。

一具被挖去了心脏的尸体。

第十一章 一闪灵光

县衙。

“唉!又是一桩人命案,而去还是一桩无头案,你们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这叫我怎么断案?”

梅成责看着尸体,眉头紧皱,烦躁不已。

现在已经连续发生了两起凶杀案,再这么下去,不但会引起百姓恐慌,更重要的是,这很可能会影响到他的仕途。

“启禀大人。”梁威拱手道:“既然黄麒英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为何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案发现场,我看这件凶杀案,很可能与他有关。”

“明人不做暗事。”黄麒英淡笑道:“我早就说过,我刚刚是到西洋杂货店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正巧听到惨叫声,所以才跑过去查看。”

梁威冷笑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了吗?这么晚了,铺面都关门了,你这个漏洞未免也太大了吧?”

黄麒英道:“反正我是去买东西,西洋杂货店的老板可以作证,你要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他。”

梁威摇着折扇,道:“我当然会去问他,不过我觉得你们两个可以私通啊。”

“梁大人,你要说的应该是串通才对。更何况,今天是我师父师母的结婚纪念日。

我师父去西洋杂货店给我师母挑选礼物,这根本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任以诚蹲在尸体旁,仔细的观察着死者胸前的伤口,头也不回的说道。

“哎呀,你个小屁孩儿,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梁威被任以诚一通抢白,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黄麒英微笑道:“小徒说的不错,按照洋人的说法,今天确实是黄某与内子成亲十六周年的纪念日。

黄某去西洋杂货店,也正是为了买一件礼物,好送给内子。

至于出来晚了,完全是因为精挑细选,所以才耽搁了时间。”

“相公。”吴娴带着黄飞鸿闻讯而来,听到黄麒英的话,顿时感动不已。

“夫人,这件礼物是送给你的,喜欢吗?”黄麒英将一顶白色的帽子递给了吴娴。

成亲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丈夫的礼物,吴娴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帽子,激动之下,直接一把抱住了黄麒英。

“诚哥,你受伤了?”黄飞鸿突然看到了任以诚右臂上的血迹。

任以诚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轻笑道:“皮外伤,不碍事的。”

“哼!小屁孩儿,对着尸体看了这么半天,你也不怕做噩梦。”

所谓恨乌及屋,梁威对黄麒英有偏见,再加上刚才的事情,以致他看任以诚也是相当的不顺眼。

任以诚也不在意,淡然道:“我一个学医的要是还害怕尸体,那以后还谈什么救死扶伤。”

梁威讥讽道:“那你看出点什么头绪没有?”

任以诚道:“至少我现在可以确定,凶手拿走死者心脏,确实是有意为之。

亦或者说,凶手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拿走死者的心脏,他一定是想借此来掩饰些什么。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这名死者和郎坦布尸体上的伤口,都是同样的既光滑又平整,显然绝非是普通的利器所致。

而且,从这两名死者伤口的位置和角度来看,凶手很可能对人体构造有着极高程度的了解,要不然这个伤口绝对不会如此的整齐利落。”

梅成责点了点头,道:“分析的有道理,这样一来查找的范围就可以缩小一些了。”

梁威冷笑道:“论对人体的了解,谁还能比得上医术名满广州的黄麒英黄师傅。

依我看,这最大的嫌疑人还是你黄麒英。”

“梁大人。”任以诚没好气道:“你这就有点蛮不讲理了吧?你刚刚明明已经和凶手交过手了,是不是我师父,你心里还没数吗?

再说了,我师父当时可就在你身边,难道我师父还会分身术不成?”

“就是,就是。”吴娴和黄飞鸿一同附和道。

“阿诚,梁大人是长辈,怎么可以这么无礼呢。”

黄麒英坦然道:“所谓真金不怕火炼,黄某相信,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

翌日,晌午时分。

宝芝林,诊疗室。

黄麒英正在给一个老汉诊脉,脸上不时现出疑惑之色,眉心微皱。

“奇怪,李大叔,你的脉象时急时缓,时强时弱,简直混乱之极。”

李大叔有气无力道:“黄师傅,我胸口发闷,心头紧绷,而且还越来越疼了。”

黄麒英沉思道:“真是奇怪了,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如此怪异的脉象。”

说完,他顿了顿,对身旁的任以诚吩咐道:“阿诚,你来看一看。”

因为脑海中莫名出现的记忆,任以诚时常会说出一些黄麒英从没听说过,但却总让他受益匪浅的医学理论。

现在,单论医学见识,任以诚已经丝毫不在黄麒英之下了。

任以诚替李大叔把了把脉,很快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感觉像是心脉受损,但却又不完全一样···”

他绞尽了脑汁,翻遍了脑海中现有的全部有关医术的记忆,却依旧是一无所获。

黄麒英闻言,无奈一叹。

“这样吧,我先给你开一副温和的药方,你先调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进展。”

李大叔点了点头,谢道:“烦劳黄师傅了。”

“李大叔,你之前有没有吃过别的什么药?”任以诚忽然问道。

“这···”

李大叔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之前曾经去过广济西医馆,吃过一些叶医生给我开的药。”

任以诚闻言一笑,没再多问。

这时,吴娴提着刚买的菜,哼着小曲儿,兴高采烈的从外边走了进来。

“福婶儿,看我的帽子,漂亮不漂亮?”

“漂亮,漂亮。”

“这是我相公送给我的结婚纪念。”

“福伯,你看着帽子,漂亮不漂亮啊?”

“漂亮,漂亮。”

任以诚闻言,不禁心生好奇,便抬头看去。

“咳咳···”

看着吴娴头上的帽子,任以诚好悬没一口吐沫呛死自己。

昨天晚上在县衙,他只顾着检查尸体,根本没注意黄麒英究竟送了个什么东西给吴娴。

任以诚不得不感叹,今日总算是大开眼界了。

自己的师父实在是太有才了,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他居然送了一顶洗澡用的浴帽。

看着吴娴炫耀的样子,黄麒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但任以诚却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阿娴,不要再胡闹了,你知不知道,人家都在偷偷笑话我们呢。”

“我不管,我心里开心,我就说出来。”

“你庄重点,稳重点,好不好?还有,这顶帽子可不是岁随随便便就能戴的,只有出席那些隆重的场合时才可以戴。”

听着黄麒英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任以诚虽然心中已经笑开了花,但脸上却是一片平静,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毕竟,做徒弟的总不好拆自己师父的台。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任以诚随手翻起了放在桌上的医案。

西医有病例,中医自然也就,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翻着翻着,任以诚忽然神色一凝,像是发现了什么。

沉思了片刻。

他霍然起身,二话不说便跑出了宝芝林。

第十二章 真相

一个时辰后。

任以诚回到了宝芝林,后堂的客厅中,黄麒英和吴娴正在等着他。

“阿诚,你刚才匆匆忙忙地离开,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线索?”黄麒英问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连续两起杀人掏心案的凶手究竟是谁了。”

“是谁?”黄麒英问道。

吴娴亦是面带好奇之色。

任以诚一字一顿道:“叶、世、轩。”

“什么?竟然是他!”黄麒英神情愕然,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不可能吧?”吴娴惊疑道:“叶医生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残忍暴戾的事情?”

任以诚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我的结论是错的,可现在所有的线索全都指向了他。”

“阿诚,你究竟发现了什么线索?”黄麒英的语气有些凝重。

任以诚闻言,不再啰嗦,当即开始将自己的发现娓娓道来。

“刚才,我在翻看医案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上一名死者在被害之前,也曾有过跟李大叔相同的症状。

为了验证我心中的猜测,刚才我去那名死者的家的时候,顺便又去了一趟郎坦布的家。”

“结果如何?”黄麒英问道。

任以诚道:“结果就是,我在他们家人的口中,得到了完全相同的答案。

他们都曾有过类似的症状,也都曾去过广济西医管,吃过叶世轩所开的药。”

“可这说不定只是个巧合呢。”吴娴对此还是半信半疑。

任以诚问道:“师母,还记得当日在天香楼时,叶世轩曾经说过,他的理想是什么吗?”

吴娴想了想,然后道:“我记得他好像是说想研究新药,针对五脏六腑的新药。”

黄麒英闻言,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叶世轩的新药出了问题?”

“没错。”任以诚点了点头,道:“昨天我们一起在西餐厅吃饭时,十三姨曾经问过他新药的进展。

他也曾亲口承认,新药遇到了一些问题,这样就正好解释了,他为什么要把被害人的心脏拿走。

再加上他是个西医,以西方医学的特性,他自然是对人体构造了若指掌。

如此一来,昨天晚上我说的那些问题,同样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遭了!”黄麒英的神色骤然一变,道:“如果事情真如你推测的这般,那李大叔岂不就危险了。”

念及至此,他不再多言,当即起身飞奔而出。

任以诚闻言,亦是陡然一惊,急忙也跟了出去。

“他们师徒俩,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干嘛?”门口处,十三姨看着飞奔而出的两人,笑着问道。

“抓凶手去了。”吴娴道。

“凶手?找到了?谁呀?”十三姨好奇道。

吴娴无奈的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答案告诉了十三姨。

“啪”的一声,遮阳伞摔在了地上。

十三姨双目失神,整个人都愣住了。

叶世轩这三个字,就像晴天霹雳一般,霹在了她身上,也霹在了她的心上。

“不会的,不可能是他,怎么会是他呢···”十三姨不断摇头。

吴娴心疼的拉起了十三姨的手,将任以诚的之前推测都告诉了她。

“不行,我要亲自去问问他。”

十三姨猛然回神,一把甩开了吴娴的手,转身就向外跑去。

。。。。。。。。。

河边的小巷里,黄麒英正用力拍着一户人家的大门。

“李大叔,你在不在家?”

“黄师傅,这么急,有什么事儿吗?”门开了,却不是李大叔。

黄麒英焦急道:“李大婶儿,李大叔在不在家?”

李大婶儿不明所以的看了看黄麒英,却还是老实的回答了问题。

“他刚才回来之后,感觉越来越不舒服,就说要去广济西医管再看看。”

“不好。”黄麒英闻言,脸色登时又是一变,顾不得解释,再次急奔而出。

等他到广济西医管时,任以诚刚好也到了那里。

任以诚知道,以自己的速度肯定追不上黄麒英。

但他同样也知道,无论李大叔在不在家,黄麒英都会到这里来。

。。。。。。。。。

西医管里。

李大叔正捂着胸口,痛苦万分的躺在手术台上。

“叶医生,我还是有点疼啊。”

叶世轩握着他的手,抚慰道:“没关系的,这可能是我们西洋药的副作用,相信我,过一会就会没事了。”

“我···我不能喘气,咳咳,好难受···”

李大叔死死的抓着叶世轩衣袖,一边说着,一边不断的咳嗽着,仿佛有人在掐着他的喉咙。

“没关系的,马上就会好的,你相信我。”叶世轩的神色开始慌张。

他知道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将再次发生。

“救···救···呃!”

一阵强烈的挣扎过后,李大叔的声音戛然而止,抓着叶世轩衣袖的手也随之松了开来。

“死了,又死了。”叶世轩瞠然自失,李大叔滑落在手术台上的手,却像是狠狠敲在了他的心上。

就在这时。

“哐”的一声,手术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踢了开来。

“你们终于来了。”

叶世轩看着破门而入的黄麒英和任以诚,言语间却是毫无意外,似是已早有所料。

“叶世轩,果然是你。”黄麒英看着李大叔毫无动静的躺在那里,神情冷然。

他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没错,都是我干的,昨天那个人和郎坦布都是我杀的,李大叔也是因我而死。

当我听过阿诚昨晚在县衙说的话后,我就知道你们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叶世轩的神色异常平静。

任以诚淡淡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逃?呵呵。”叶世轩苦笑道:“我不会逃的,事已至此,我还能逃到哪里去?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我本是一个医生,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屠夫,我一双救死扶伤的手,现在却沾满了鲜血。”

说着,他拿出了一把手术刀,继续道:“手术刀本该是救人的工具,如今也变成了杀人的凶器。

我吃尽苦头,留洋学医,研制新药,只是希望能够减轻病人的痛苦,难道这也是我的错吗?

老天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为什么?”

“一步错,步步错,怪只怪你不够谨慎,贸然给病人使用新药,才造成了今日这个局面。”

任以诚闻言,不由叹了口气,对方也是一片好心,只可惜最后却办成了坏事。

“你说的对,只可惜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叶世轩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个世界上的药虽然有千百种,但却唯独没有后悔药。

“你这个禽兽。”十三姨站在门口,声音冷,眼神更冷。

显然,她已经听到了叶世轩的那番话。

“你也来了。”叶世轩的笑容越发苦涩。

事到如今,他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十三姨。

叶世轩凝视着十三姨,忽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神情。

随即,反手一刀,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不要。”十三姨下意识的便喊了出来。

黄麒英身形一闪,向叶世轩的手臂抓去,想要阻止。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柄曾有来杀人挖心的手术刀,已经被叶世轩深深的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十三姨,对···对不起了。”

第十三章 郊游

杀人掏心的案子,随着叶世轩的自杀,终于彻底告一段落。

广州城也再次恢复了平静。

羊城学堂。

黄飞鸿正和他的同学们围坐在学堂门口,每个人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飞鸿,看你们都无精打采的,发生什么事情了?”

“诚哥,你怎么来了?”黄飞鸿有些惊讶的看着漫步而来的任以诚。

“我来给你送东西。”任以诚将一个水壶递给了黄飞鸿,没好气道:“师父好不容易放我一天假,不用看诊,结果却还要替你跑腿。”

“早上起床太匆忙,我给忘了。”黄飞鸿接过水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对了。”任以诚问道:“你们不是要去郊游吗?怎么还没出发?”

“哎呀,别提了。”林世荣一脸郁闷的接口道:“老师突然生病了,没人做领队,郊游取消了。”

“这样啊。”任以诚闻言,看着满脸失望的众人,忽然笑道:“左右今天无事,那就让我做你们的领队好了,咱们一起去河边烧烤。”

“太好了···”

闻听此言,林世荣等人登时便欢呼了起来。

黄飞鸿却摇了摇头,道:“不行的,没有大人做领队,馆主一定不会同意的。”

任以诚想了想,道:“那也好办,咱们把十三姨叫上,这两天她一直为了叶世轩的事情闷闷不乐的,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她出来散散心。”

“好主意,但是谁去请她?”黄飞鸿问道。

“当然是你了。”任以诚毫不犹豫道:“十三姨最疼的就是你了,只有你去,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好。”黄飞鸿果断道:“那就交给我了,咱们一会儿城门口见。”

。。。。。。。。。

城外,一座小山坡下。

“一个和尚,挑呀么挑水喝···”

“两个和尚,抬呀么抬水喝···”

在任以诚和十三姨的带领下,学堂的学生们排着队,哼着歌,拎着准备好的东西,最后在一片小湖泊的岸边停了下来。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面对着蓝天白云,青山碧水,草木茵茵,任以诚只觉心胸舒畅之下,整个人都变得通透了许多。

一旁,十三姨也情不自禁的张开了双臂,做出了一副拥抱大自然的模样,愁眉稍展。

任以诚见状,不由微微一笑,心道:“让十三姨出来散心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好了,大家一起开始做准备吧。”

随着任以诚一声令下,众人顿时纷纷行动了起来。

摆桌子,垒石块,捡柴火···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很快便完成了准备工作。

不一会儿。

篝火燃起,柴火被烧得“噼啪”作响。

众人在篝火旁围坐一团,看着十三姨一边翻着手中的烤肉,一边不时的往上面刷着各种佐料。

很快,伴随着烤肉的油脂不断滴落在火堆上,一股浓郁的香气,开始渐渐的散发了出来。

“哇!十三姨真厉害,烤出来的肉好香啊!”小胖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做出了一副无比沉醉的样子。

十三姨道:“这都多亏了世荣带来的肉好啊!”

林世荣闻言,顿时一脸骄傲,道:“别的我不敢说,但我敢保证我们林家的猪肉,绝对是全广州城里最好的猪肉。”

小胖道:“世荣,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呀。”

众人闻言,登时嘘声一片,善意的哄笑了起来。

看着不断说笑的众人,十三姨也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黄飞鸿见状,不禁开心道:“十三姨,你终于笑了。”

十三姨闻言,不由心中感动,歉然道:“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

此时,距离岸边不远的地方。

任以诚正一动不动的站在水中,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水里的动静。

忽地。

平静的水面陡然泛起了一丝涟漪,水面下一团黑影正在向他不断靠近。

下一瞬、

任以诚右掌一翻,屈指成爪,倏然出手,似黑虎掏心般迅捷的一爪,狠狠向水面下抓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任以诚离开水面的手中,赫然已多了一条两斤多重的大鱼。

看着手里的鱼,任以诚却是有些不满意的皱起了眉头。

鱼是抓到了,只可惜已经被抓死了。

这说明就他对劲力的控制,还是不够精准。

摇了摇头,任以诚随手将鱼扔到了岸上,目光再次盯向了水面。

那么多人,只有一条鱼可不够。

片刻后,任以诚又接连抓到了三条差不多大的鱼。

而就在抓到第四条鱼的时候,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第四条鱼,赫然还活着,在他手中不断拼命地挣扎着。

回到了岸边,任以诚拿起菜刀,熟练的给那几条鱼刮鳞、开膛、扣腮、去内脏。

然后把准备好的葱姜剁碎,均匀地涂抹在清理好的鱼身上去腥。

接着,任以诚在给这些鱼里里外外都抹上酱汁后,就将它们送上了烤架。

不多时。

伴随着烤鱼的香味不断飘散开来,周围也不断响起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一向最爱吃东西的小胖,双眼死死的盯着烤架上的鱼,也不知是烟熏的还是馋的,眼眶里居然泛出了一丝泪光。

看着烤架前,动作无比熟练的任以诚,黄飞鸿不禁有些诧异。

认识这么久了,他没想到任以诚居然还有这种手艺。

又过了一会儿。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鱼终于烤熟了。

任以诚看了看不知何时去了湖边的十三姨,端起一份烤鱼向她走了过去。

湖边的石头上,十三姨手里拿着当初黄飞鸿在义庄捡到的那个笔套,木然出神。

这个笔套是叶世轩的,当初他在杀郎坦布时,不小心丢在了义庄里。

“十三姨,要不要尝一尝我做的烤鱼?”任以诚笑着将手里的餐盘递了过去。

“这么多,你想撑死我吗?”十三姨看着盘子里的大半条鱼,忍不住白了任以诚一眼。

任以诚笑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当然要多吃一点,化烦恼为食欲,等你吃好了,吃爽了,心情自然也就恢复了。”

“你劝人的方式可真特别。”

十三姨放下了笔套,伸手接过了餐盘,小小的尝了一口后,不由眼前一亮,惊讶道:“没想到你不但会治病、能破案,就连厨艺也这么厉害。”

任以诚嘴角微扬,洒然道:“说不定以前的我是个大吃货,刚才的一切很可能是出于本能。”

十三姨闻言一笑,随即突然问道:“阿诚,你说我看人的眼光是不是很差劲?”

任以诚摇了摇头,轻笑道:“谁这一辈还能不遇到几个人渣了,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更何况,我觉得叶医生应该是真心喜欢你的,他也并非一开始就是那个凶残暴戾的杀人狂魔,他只是做了个错误选择。

人生在世,难免都有行差踏错的时候,只不过他犯的这个错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无法弥补。

所以,最后才落得这么个下场。”

十三姨闻言,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任以诚几眼,诧异道:“听你这老气横秋的语气,你真的只有十七岁吗?”

“谁知道呢?”

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莫名。

第十四章 少年醒狮大赛

夕阳西下。

不知不觉间,已是傍晚时分。

伴随着漫天红霞,众人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次春游。

回到了广州城后,学生们各自散去。

任以诚、黄飞鸿和十三姨顺路将林世荣送回了家。

临别之际,林世荣意犹未尽道:“诚哥,你什么时候再带我们一起去烧烤?”

任以诚拍着林世荣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只要我有时间,随时都没问题。”

“那太好了。”林世荣高兴道。

“我们也回去了,再见。”

林世荣目送着三人渐渐走远,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之中······

在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之前,三人回到了宝芝林。

黄麒英夫妇看着有说有笑的十三姨,知道她心结已解,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心来。

。。。。。。。。。

晚饭过后。

药房外,药香四溢。

任以诚正泡在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浴桶里,他终于决定开始使用那个药浴的配方。

一旁,黄飞鸿端一锅已经调配好的药汤,站在桶边犹豫不决。

“诚哥,你确定这个药方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放心吧。”任以诚指了指角落里的旺财,道:“你看它泡了那么多次,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嘛。”

正在趴着的旺财仿佛知道任以诚正在说它,直接摇着尾巴,屁颠儿屁颠儿的就走了过来。

如今的旺财,在经过多次药浴以后,跟最开始那副病怏怏的样子相比,已经发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它非但精神头十足,就连体型也比之前大了两圈。

看着和之前完全判若两狗的旺财,黄飞鸿终于不再犹豫,将锅里的药汤倒进了任以诚的浴桶里。

随着药汤的混入,浴桶里的水很快就变了颜色。

“感觉如何?”黄飞鸿问道。

任以诚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道:“还好,就是觉得身体有点发热。”

又过了一会儿。

随着药力的激发,任以诚只觉那股温热之感越来越明显,并且在不断向自己的体内渗透进去。

那感觉就像是有一股温泉,在反复冲刷着自己的四肢百骸,筋骨皮肉,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舒爽至极。

时间缓缓流逝,半个时辰后,任以诚的皮肤已经通体变成了淡红色。

黄飞鸿正自担心不已,刚要出言提醒,却见任以诚忽然睁开了双眼,猛地一下从浴桶里蹿了出来。

随即,他二话不说,直接在院子里打起了虎鹤双形拳。

只见他身形腾挪,步法变换,拳、掌、指、爪、钩往复循环,时如猛虎扑杀,时如灵鹤展翅,雄劲刚猛,凌厉非常。

一时间,院子里竟隐隐响起了一阵拳风破空之声。

而随着任以诚拳法的不断施展,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红晕也开始逐渐消退。

这正是药力被完全消化吸收的表现。

“呼——”

任以诚的身形倏然而停,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后,皮肤的颜色也彻底恢复了正常。

他看着自己的拳头,恍惚间,竟产生了一种可以一拳轰破天的错觉。

当然,这也确实是一种错觉。

他只是还不太适应,自己陡然增加的力量而已。

“看招。”黄飞鸿忽然一拳出手,向任以诚打了过来。

任以诚见状,不闪不避,左手封挡的同时,右拳直攻黄飞鸿胸口。

黄飞鸿毫不示弱,右臂一翻,再次出拳,直面迎击。

“嘭”的一声,两人双拳对撞。

任以诚终究习武日短,就算有药浴辅助,也还是力弱一筹,被黄飞鸿震退了一步。

感受到任以诚那已经并不比自己差太多的力量后,黄飞鸿不由震惊道:“只泡了一回,你的武功就进步了这么多,要是再多泡几次,岂不是连我爹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简单,任何事物都有其限制所在。

照我估计,这个药浴的效果应该会一次不如一次,直到最后完全失效为止。”

黄飞鸿欣羡道:“能让你用半年的时间,就追上我从小开始练功的水平,这东西已经很厉害了。”

任以诚笑道:“放心,咱们是师兄弟,有我的当然也有你的。

等我再试几次,确定这药方彻底没问题后,也一定帮你再配几副出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数日后,晌午时分。

任以诚照常和黄麒英在诊疗室坐诊。

因为没了广济西医馆这个竞争对手,来宝芝林求诊的病人,顿时又变得多了起来。

只凭黄麒英一个人,竟隐隐有应付不过来的趋势。

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任以诚的医术也在稳步提高,已经可以替黄麒英分担一部份病人。

“飞鸿,飞鸿···”

时近正午,林世荣突然兴冲冲的来到了宝芝林。

今天学堂休沐,他们都不用上课。

“世荣,什么事情这么激动?”黄飞鸿一边啃着苹果,一边从后堂走了出来。

“大事啊。”林世荣兴奋道:“你还不知道吧,最近广州城里有件盛事将要举行。”

“少故弄玄虚,快说。”听到盛事这两个字,黄飞鸿顿时便来了兴致。

林世荣激动道:“广州城将举办少年醒狮大赛,冠军不但有三十两纹银,还有一面官府授予的锦旗。”

“哎呀,这可是好事儿啊。”吴娴从后堂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接口道:“飞鸿,你应该借此良机,好好检验一下自己的身手。”

“娘,您放心。”黄飞鸿自信道:“我肯定能拿到冠军,把锦旗夺回来,送给您。”

三人说的兴致盎然,却没注意到一旁正在问诊的黄麒英,此时的脸色已经隐隐有些发沉。

任以诚见状,心道:“飞鸿这次恐怕未必能轻易如愿了。”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

到了下午,宝芝林的病人都走光以后,黄麒英对这件事表示强烈反对,态度异常坚决。

“不行,我绝不同意你去参加少年醒狮大赛。”

“爹,为什么不行?”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爹,你也太不讲道理了。”

“你想跟我讲道理,那我就好好跟你讲一讲道理。

这么多年来,你惹下的祸端还不够嘛?

我们习武之人,为的是修身养性,并不是为了好勇斗狠。”

“相公。”吴娴劝道:“我觉得这次比赛对飞鸿来说确实是个不错的锻炼。

再说了,你年轻的时候,不也参加过少年醒狮大赛嘛。”

“这怎么能一样呢。”黄麒英一本正经道:“想当年我去参加比赛,我的爹没有反对,可现如今,他的爹我反对。”

闻听此言,任以诚心中顿时一阵暴汗。

自家师父这个逻辑,他实在是无言以对。

“爹,这不公平啊。”

“师父,您···”

任以诚本想帮忙劝一下,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黄麒英给打断了。

“好了,阿诚,你不用再替他求情了,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上次戏园的事情,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我可是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呢,万一他这次又沉不住气,再惹出点儿事端来,那该怎么办?”

“爹,您又翻旧账。”黄飞鸿不服气道。

黄麒英冷哼道:“总之,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们不必再浪费口舌了。”

说完,他直接手一背,板着脸回了后堂。

“娘,诚哥,怎么办啊?”

吴娴气道:“你爹他整个就一老古板,当年他参加醒狮大赛,结果屈居第二。

所以,他现在就找各种借口不让你参加,不过没关系,娘肯定还是支持你的。”

“娘,光支持也没用啊,总得想个办法啊。”黄飞鸿心急如焚道。

吴娴笑道:“办法当然是有的,老规矩,咱们先斩后奏,等你拿了冠军,你爹就再也无话可说了。”

任以诚也道:“实在不成,咱们还可以找十三姨,有她在,不愁师父不松口。”

第十五章 醉月楼当红花魁中毒事件

天晴云朗,时正午后。

“嘭嘭嘭···”

宝芝林的天井中,拳脚碰撞之声,连绵不绝而起。

黄麒英正在帮任以诚喂招,纠正他拳法中的错漏。

武功和医术一样,若只靠自己埋头苦练,而不加以实践的话,将很难有所成就。

场中,任以诚身形闪转,步法腾挪。

虎爪刚猛雄劲,鹤啄凌厉飘逸,进退攻伐之际,双形交错变幻,气势磅礴。

每出一招,都会带起劲风呼啸。

然而,不管他攻势如何凶猛,黄麒英却始终都是风轻云淡,不动如山。

只凭单手,便可应对自如。

“旋腰上步锁喉口···”

“脚踢连环破三关···”

黄麒英一边拆解着任以诚的攻击,一边出言指点着他拳法中的诀窍。

一派轻描淡写之姿,宗师风范,尽显无遗。

片刻后。

黄麒英忽然发劲震开了任以诚。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阿诚,这几天你进步神速,看来那个洗身药浴确实有几分神效。

不过,这药浴终究是外力,你切记不可过份依赖于它,要知道习武练功,唯有勤学苦练方为正道。”

“师父放心,徒儿明白。”

两人正说着,福伯的声音突然从前厅传了过来。

“老爷,有人来求诊。”

。。。。。。。。。

师徒二人来到前厅。

只见一个小厮模样的年轻人,正神色焦急,坐立不安的在等待着。

“小兄弟,你哪里不舒服吗?”黄麒英问道。

小厮道:“黄师傅,小的是醉月楼的伙计,我们的翠珠姑娘近日突发急症,特来请您前往出诊。”

“急症?”黄麒英问道:“请问这位翠珠姑娘究竟是何症状?”

小厮道:“她的两条腿不知怎的,突然变得又红又肿,现在已经没办法下地走路了。”

黄麒英皱眉道:“好端端的变成这样?这个病可真的有点奇怪了。”

小厮继续道:“不但如此,她还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冷,气若游丝。”

“师父。”任以诚突然道:“这听着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毒了。”

“不论如何,这个情况都已经非常严重了。”黄麒英语气凝重道。

“是啊。”小厮道:“就是怕她熬不住了,所以我才斗胆,请黄师傅去醉月楼走一趟。”

“老爷,这醉月楼是烟花之地,去那里出诊,怕是不太方便吧?”福伯提醒道。

小厮闻言,顿时急道:“全广州城,谁不知道黄师傅是个正人君子,要不是性命攸关,我也不会来劳烦黄师傅。”

“也罢。”黄麒英叹了口气,道:“人命关天,我就跟你走一趟吧。”

“师父,人言可畏,不得不防。不如这样,由我替您去走这一趟,我若是不行,您再亲自出手,如何?”任以诚提议道。

黄麒英稍作沉吟,随即便道:“既然如此,那阿诚你就辛苦一趟吧。”

“这···能行吗?”小厮看了看任以诚,不放心道。

黄麒英笑道:“你尽管放心便是,我这徒弟医术并不在我之下,若是他也束手无策的话,我去了多半也没什么用。”

小厮咬了咬牙,道:“既然黄师傅都这么说了,那就劳烦小大夫随我一同前往醉月楼。”

。。。。。。。。。

醉月楼,广州城里最大、最豪华的青楼。

内中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莺歌燕语中,更不时传来幽香阵阵。

阁楼的闺房中。

一个容姿艳丽的女子,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眉头不时紧皱,显然痛苦非常。

这女子正是醉月楼现今最当红的花魁——翠珠。

她的双腿的确是又红又肿,那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此时血丝遍布,让人不禁触目生寒。

任以诚拿出针盒,取出一根银针,消毒过后,轻轻地扎在了翠珠的腿上。

“血色暗沉,如果所料,她果真是中毒了。”

“什么?”

“中毒了?”

屋子里,无论是翠珠还是鸨母,亦或是丫鬟,在听到任以诚的话后,均是有些难以置信。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不错,而且这还是一种相当罕见的毒。”

说完,他又向翠珠问道:“你这几天有没有吃过什么比较特别的东西?”

“没有。”翠珠摇了摇头。

翠珠的丫鬟,月桂在一旁接口道:“要是错吃了什么东西,那就不应该只有小姐一个人中毒了。”

任以诚又问道:“那你最近有没有被蛇虫鼠蚁这一类的动物叮咬过?“

“不可能的,身上要是有伤口,我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翠珠再次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

“那可不一定。”任以诚眉头一挑,不置可否道。

他知道有些毒物的毒性可以在瞬间麻痹人的知觉,就算真的被咬到了,也会毫无所觉。

翠珠闻言,神情顿时忐忑起来,惴惴不安道:“小大夫,我的毒是不是很棘手?”

任以诚叹了口气,凝重道:“除非能找到中毒的缘由,否则的话,治起来确实会很棘手。”

“小大夫,求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翠珠挣扎着起身哀求道。

鸨母和丫鬟见状,也纷纷出言相求。

“你先躺下。”任以诚安抚道:“你们也不要着急,我只是说棘手,又没说不能治。”

这毒他确实能解,只是在无法对症下药的情况下,会多费一些周章而已。

闻听此言,翠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重新躺了下去。

任以诚道:“现在我先帮你施针镇住毒性,然后再帮你去找中毒的原因。”

说着,他又从针盒里取出了几根银针,分别扎在了翠珠双腿的穴位上。

忽地,任以诚双眼微眯。

他发现在翠珠双脚的每个脚趾肚下,竟然都有一个细微的红点儿。

看着这些红点儿的位置,任以诚稍加思索,心中便已理出了些许头绪。

而且,结合目前的这些状况来看,他发现翠珠中毒,十有八九是有人蓄意为之。

片刻后。

任以诚收回了银针,翠珠的脸色已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我需要了解一下翠珠姑娘的生活习惯和饮食起居,好找到她中毒的原因。”

鸨母道:“月桂是专门伺候翠珠的,就让她带你去看一看吧。”

两人下了阁楼,楼下是一个花厅。

“这是小姐平时接待客人的地方。”月桂介绍道。

仔细打量了一下花厅,任以诚暗自摇了摇头。

倘若毒虫是被藏在这里的,那中毒的就不该只有翠珠一个,应该还有跟她一起饮酒作乐的客人。

但近几日以来,除了翠珠以外,并未有其他人因为相似的症状,前往宝芝林求医。

想到这里,任以诚向月桂问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专属于翠珠姑娘一个人的?”

“有的。”月桂点了点头,带着任以诚来到了一片荷花池前。

她指着荷花池里的一座凉亭道:“那里就是我们小姐专用的地方了,也只有醉月楼最当红的姑娘才有资格坐在那里。”

凉亭建在荷花池上,徐徐清风带起花香阵阵,确实是个赏花饮茶的好地方。

此时还是白天,没有客人的醉月楼,倒是显得格外的宁静雅致。

“月桂姑娘,你先去照顾翠珠姑娘吧,我自己随便看看就好。”

“好。”

月桂离开后,任以诚径直走向了凉亭。

凉亭中的摆设倒也简单,只有一张茶桌,和一架古琴。

任以诚直接走到了古琴旁,仔细的检查着琴架下的地板。

翠珠的伤口既然在脚上,那毒虫藏在地下的可行性,自然也就最大。

果然。

很快,任以诚就发现琴架的一块地板,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只是因为琴架下有布挡着,不是专门去查看的话,平时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这里。

任以诚掀开了地板,只见下边赫然正藏着几条形似蜈蚣,却比蜈蚣体型细小很多的‘天竺虫’。

第十六章 引蛇出洞

“小大夫,翠珠中毒的原因找到了吗?”鸨母紧张道。

只是她究竟是真的关心翠珠,还是在担心自己会损失一棵摇钱树,那就不得而知了。

任以诚摇了摇,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她要是还有亲人的话,我建议你现在赶快通知他们,好让他们能见到翠珠姑娘的最后一面。”

“什··什么意思?”鸨母闻言一愣,一时间竟是没反应过来。

任以诚遗憾道:“翠珠姑娘体内的毒性,其实已经深入脏腑。

若是还不能查出中毒的原因,那她的性命,只怕就在这一两天了。”

“可你刚才不是说,这个毒你能解吗?”鸨母愕然道。

任以诚叹了口气,惭愧道:“那不过是安慰之辞而已,我本以为要找到她中毒的原因应该并不太难,可没想到事情竟出乎意料的有些棘手。”

“那···这么说,小姐岂不是没救了?”月桂的神色顿时悲伤了起来,言语间也带上了哭腔。

任以诚满是无奈道:“我已经尽力了,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那个···”

鸨母犹豫了一下,然后道:“要不然,还是请黄师傅来一趟吧。”

任以诚道:“不是我狂妄自大,依照翠珠姑娘这个情况,就算是家师亲至,也同样是这个结果。”

“翠珠还这么年轻,真的就没希望了吗?”鸨母此时亦是面有悲色,泫然欲泣。

任以诚道:“事到如今,你现在能帮翠珠姑娘做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是通知她的家人,第二,则是尽快报官。”

“报官?”

闻听此言,鸨母和月桂皆是吃了一惊,大惑不解。

“不错,报官。”

任以诚肃然道:“敢问一句,翠珠姑娘平时的人缘怎如何?有没有什么仇家?”

月桂吞吞吐吐道:“这···小姐她一向自傲,所以跟其她姑娘的关系,其实都不是太好。”

“你这么问的意思,莫非是···?”鸨母若有所思,脸色顿时一变。

任以诚正色道:“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虽然没查到翠珠姑娘中毒的原因,但我敢肯定,她之所以会中毒,绝对是为人所害。

如果翠珠姑娘有什么不测的话,那这个下毒的人就是杀人凶手,所以报官也是你们必须要做的事情,而且要快。”

“报官?这事儿可非同小可啊。”

鸨母犹豫不决,一但报了官,真的查出了命案,那醉月楼的生意到时必定会受到影响,一落千丈。

“醉月楼里藏着一个杀人凶手,不报官的话,你们不害怕吗?”说完,任以诚便拿起医箱,起身离去。

出了花厅,就在任以诚前脚刚迈出醉月楼时,附近一座阁楼上,忽然走出了四个姑娘。

“他是谁啊?”

四人中,一个身穿红衣的姑娘,看着任以诚的背影好奇道。

现在还是白天,正常情况下,除了伙计以外,醉月楼里只有晚上才会有男人出现。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其余三人闻言,先是摆出了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随即便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他叫任以诚,大名鼎鼎的宝芝林黄师傅的徒弟。”

“别看他年纪轻轻,但医术却已尽得黄师傅真传。”

“何止啊,听说他不但会看病,还会破案,据说前些日子那个杀人掏心的案子就是他破掉的。”

“他怎么会到咱们醉月楼来?”

“那还用说,肯定是来给翠珠看病的呗。”

“······”

。。。。。。。。。

任以诚回到宝芝林时,已是傍晚时分。

晚饭时间。

饭桌上,十三姨突然问道:“麒英,什么叫烟花之地啊?”

“嗯?”黄麒英闻言一怔,不解道:“为什么突然间问这个?”

“是这样的。”十三姨解释道:“下午我上街的时候,听到邻居们都在窃窃私语。

说麒英你教徒不严,阿诚小小年纪就流连烟花之地。”

任以诚闻言,登时便被嘴里的饭给呛到了。

“什么是烟花之地啊?”黄飞鸿看着任以诚的样子,一脸茫然。

吴娴则是啊的一声,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任以诚。

随后,连忙语重心长地劝道:“阿诚,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可不能学坏啊。”

“哎呀,阿娴你们都误会了,阿诚只是替我去出诊而已。”说着,黄麒英便将醉月楼翠珠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任以诚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师父,您看我说的没错吧,人言可畏。

这要是师父您真的亲自去了,那到时候还指不定会被人说成什么样子呢。”

黄麒英正色道:“谣言止于智者,咱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说完,他又道:“对了,我正想问你,那个翠珠姑娘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以诚放下了碗筷,轻笑道:“就像之前我说的,她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黄麒英皱眉道:“那她现在情况如何?中的是什么毒?有办法解吗?”

任以诚道:“天竺虫而已,我已经替她施针暂镇住了毒性,只要再喝几副药就没事了。

不过,比较有意思的是,我发现她所中的毒,并非意外所致。”

“那你的意思,难道是有人故意要害她?”十三姨疑惑道。

“没错。”任以诚点了点头。

“可她一个青楼女子,害她的人图什么呀?”十三姨不解。

任以诚轻笑道:“人心难测,两相倾轧,无非是嫉妒心作祟,又或是利益所致。”

吴娴闻言,感慨道:“没想到那种地方,居然也免不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

黄麒英道:“有句古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争斗。

那些人在风尘中求生存,若是没点儿心机,只怕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眼下,这位翠珠姑娘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嘛。”

“等等。”黄飞鸿忽然道:“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又该论到诚哥这个大神探出手了?”

任以诚眉头一挑,微笑道:“饵我已经撒好了,就看究竟是哪条鱼来上钩了。”

。。。。。。。。。

夜过三更。

醉月楼内,繁华尽散,万籁无声。

清冷的月辉,映照在荷花池上,泛起粼粼波光。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一道人影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荷花池中的凉亭,直奔琴架而去。

来到琴架旁后,那人直接蹲下了身子,小心翼翼的向地板摸了过去。

就在此时。

一道充满揶揄之意的声音,突然从亭外传来。

“长夜漫漫,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没想到姑娘也是无心睡眠。”

那人急忙回头看去,只见自己背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

而这人,赫然便是任以诚。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女子名叫艳红,生的一张清丽娇媚的脸蛋儿,再加上她温婉可人的气质,论容貌丝毫不在翠珠之下。

而此时,她的脸上已写满了不敢相信这四个字。

任以诚笑吟吟的看着她,道:“我当然是来抓你这个杀人凶手的。”

“不,我不是,我没有。”艳红神色慌张的辩解着。

任以诚微笑道:“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我看你还是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吧。

咱们的巡检小威威大人,这会儿可正无聊着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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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就是这些人让我走上了挖坑的不归路······

第十七章 医人医心

“不,我不去,我不想死···”

听到衙门这两个字后,艳红已经彻底慌了神。

任以诚淡淡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这下毒害人的罪过,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

否则,又如何对得起现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翠珠姑娘?”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想教训她一下,从没有想过要杀她啊。”

艳红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死死的拽住了任以诚的手,拼命的解释道。

一时间,美人垂泪,让任以诚不由心生怜悯。

“教训她?你和翠珠姑娘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叫曾艳红,本是醉月楼的花魁,深受客人欢迎,追逐裙下的公子哥,更是不计其数。

可是,自从翠珠来了以后,这一切就都变了,我的地位一落千丈。

客人喜新厌旧,鸨母趋炎附势,就连丫鬟也势力了起来,十唤九不应。

这凉亭本是属于我的,那天我正在这里练琴,可翠珠来了以后,居然目中无人的叫我让座。

我当然不愿意,可没想到妈妈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硬是让我离开。

那个小妖精更是得寸进尺,说这个地方以后只属于她一个人,谁也不许坐。

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决定要报复她一下。”

任以诚闻言,微微一笑,一切正如他所料。

嫉妒,果真是使人堕落的原罪。

“你知道翠珠姑娘十分喜欢这个凉亭,于是你就在这里设下了陷阱,利用那些天竺虫,在她午休的时候咬伤了她。

这它天竺虫不但体型细小,而且口中含毒,所以就算被它咬了,也不会有任何知觉。

这样一来,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伤口,旁人就更加难以发现了,艳红姑娘,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听出任以诚话中的讥讽之意,艳红不禁脸蛋儿一红,露出了惭愧之色。

“我···我真的只是想教训她一下,灭灭她的威风而已,我没想过要伤她的性命。”

“艳红姑娘,敢问你芳龄几何?”任以诚突然问了她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艳红闻言一怔,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直言道:“今年二十有四。”

任以诚忽然叹了口气,伸手将艳红扶了起来。

“其实,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我也能体会你的那种不甘。”

“嗯?”艳红诧异的看着任以诚,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了。

任以诚道:“害人者,人恒害之的道理你不想听,我也不想说。

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醉月楼里没有了翠珠姑娘,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你们这一行就是靠脸吃饭的,除非你能青春永驻,否则的话,终究还是会有比你年轻,甚至比翠珠更年轻的姑娘来取代你。

到头来,你依旧找不回曾经失去的一切,所以这争来争去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艳红闻言,久久不语,直到好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

“唉!你说得对,我真的错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大错已经铸成了,只怪我没能早点儿认识你。

我现在就跟你去衙门投案,只是我求你再想办法救救翠珠,她还年轻,不应该死的。”

“也罢,我这就回去跟家师再商量商量,如今你和翠珠姑娘的命运也算是连在一起了,究竟是凶是吉,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谢谢···”

看着任以诚离去的背影,艳红的眼眶不由再次红了起来。

。。。。。。。。。

翌日。

艳红正在房中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她已经彻底做好了去衙门投案的心理准备。

突然,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姐,小大夫来应诊,妈妈叫你到翠珠姑娘的房里去一趟。”

“知道了。”艳红应了一声,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道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

到了翠珠的闺房,艳红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桌边写着药方的任以诚。

鸨母高兴道:“艳红啊,好消息,翠珠有救了,小大夫已经找到她中毒的原因了。”

“真的?那太好了。”艳红闻言,顿时大喜。

“真想不到,我中的毒居然是来自一种毒虫。”翠珠倚靠在床边,依旧十分虚弱。

“这虫来自天竺,是我···”

艳红鼓起了勇气,正欲对翠珠坦白,不料任以诚却忽然出言打断了她。

“是我们中土所罕见的,没想到这位姑娘还挺有见识的。”

艳红霍然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了任以诚。

只见任以诚对她微微一笑,左眼还悄悄地对她眨了一下。

“毒源既然找到了,那解毒自然不是问题。翠珠姑娘,只要你服了这剂药,很快就可以药到病除了。”

“辛苦你了,小大夫。”听到任以诚的话,翠珠不禁再次露出了笑容。

“你先别高兴。”任以诚又道:“我这剂药可是价值不菲的。”

鸨母闻言,毫不犹豫道:“只要能医好翠珠的病,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任以诚道:“要解天竺虫的毒,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它必须要用南海黑珍珠来做药引才行。”

“南海黑珍珠不但名贵,而且可遇不可求,这仓促之间,要上哪去找啊?”

鸨母和月桂等人顿时又焦急了起来。

“不必找了,我这里就有。”艳红一边说着,一边从脖子上取下了一串项链。

这是一串珍珠项链,而最中间的那颗,赫然便是黑色的。

鸨母惊喜道:“这可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艳红啊,你需要多少钱,才肯出让这颗黑珍珠?”

艳红摇了摇头,道:“一文钱也不要,这颗黑珍珠我就直接送给翠珠了。”

“送给我?”翠珠神情动容,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艳红笑道:“只要能救你的性命,区区一颗珍珠又算得了什么呢。”

翠珠感动道:“艳红,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憎恨我,可是今天···”

艳红坦然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嫉妒过你,因为你抢走了我的客人,抢走了属于我的风光。

不过现在我已经想通了,大家难得姐妹一场,总算是场缘分,之前是我···是我心胸太狭窄了。”

“谢谢你,艳红。”翠珠紧紧地握住了艳红的手,感动不已。

。。。。。。。。。

荷花池旁,花香幽幽。

任以诚和艳红并肩而行。

“小大夫,谢谢你没有揭发我,救了我一命。”

“其实你该谢的是你自己,你选择把黑珍珠送给翠珠姑娘,说明你的确是真心悔改,也正是这个选择,救了你一命。”

“我那只不过是在赎罪而已。”

“嘿嘿,其实翠珠姑娘的病并没有那么严重,区区天竺虫还难不住我任以诚。

我之所以夸大其词,还让鸨母去报官,只是为了把下毒的人找出来而已。”

“啊!”艳红恍然道:“原来你早就发现那些毒虫了,好一招引蛇出洞。”

任以诚笑道:“实话说,你这下毒的手法实在是不怎么高明。

还有,黑珍珠做药引的事情,也是我随口胡编的,我只是为了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已经悔改了。”

听出任以诚话中的调侃之意,艳红不由俏脸一红。

她娇嗔道:“看你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少。不过,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任以诚洒然一笑,道:“师父常常教导我,身为一个医生,不但要医人还要医心。

比起把你送进大牢,能解开你的心结,会让我的成就感更强一些。”

第十八章 君生我已老

宝芝林,诊疗室中。

任以诚正在帮一个中年妇人把脉。

“大婶儿,你这个病不碍事的,只要再多服两副药,过几天就没事了。”

“真的吗?可是之前隔壁的大夫说,我娘得的是哮喘病,必须要长期复诊服药才行。”

中年妇人身旁,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清丽少女疑惑道。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你娘不过是着凉引起的气喘罢了,哪儿来的哮喘病。”

少女闻言,顿时气结道:“可恶,那个庸医怎么一点医德都没有?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好了,小倩。”中年妇人温声劝道:“娘这不是没事嘛,你就不要再生气了。”

“小大夫,我娘她真的没事儿吗?”看着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任以诚,小倩实在是有些不太放心。

对于小倩的质疑,任以诚倒也不在意,只是微笑道:“放心吧,姑娘若是还不放心,家师就在一旁,你可以找他再为你娘确认一下。”

“不用了。”中年妇人连忙摆了摆手,拒绝道:“黄师傅既然没说话,那肯定就是没问题的,小倩她不懂事,小大夫您别介意。”

“无妨,这是药方,拿去找福伯抓药吧。”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将写好的药方递了过去。

“不好意思,多谢了。”小倩歉然一笑,伸手接过了药方,陪着她娘向药房走了过去。

“下一位。”

任以诚话音刚落,却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飘了过来。

他抬头看去,只见艳红已经坐在了一旁。

“艳红姑娘,你怎么来了?身体不舒服吗?”

艳红拿出了一个食盒,嫣然笑道:“我做了些白糖糕,来送给你尝尝。

也顺便找你帮我看一看,我这两天确实有点儿不太舒服。”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白糖糕先放着,我先来帮你把把脉。”说着,任以诚伸手搭在了艳红的脉门上。

片刻后。

“你这是最近饮酒过度,再加上总是熬夜,所以有些阴阳失调。”

“那怎么办?”

“不要紧的,我记得春和堂有种叫明心丸的药,刚好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明心丸?要不然你陪我一起去吧?我怕我会记错了。”

“额···可是我还要坐诊啊。”

“这不是还有黄师傅在嘛,而且这会儿病人也不多了,你就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吧。”

任以诚有些为难的看向了黄麒英。

黄麒英见状,微笑道:“阿诚,既然艳红姑娘需要帮忙,你就陪她走一趟好了”

“你看,黄师傅都发话了,咱们这就走吧。”艳红直接拉起了任以诚,向外走去。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正在擦桌子的福婶儿忽然撇了撇嘴,一副看不惯的样子对黄麒英道:“老爷,您也不管管,瞧她那个模样,分明就是对诚少爷别有用心。”

黄麒英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

“福婶儿,你就不要多心了,阿诚只不过是去帮个忙而已。

再说了,阿诚虽然年纪不大,但却一向成熟稳重,我相信他会知道分寸的。”

。。。。。。。。。

出了春和堂。

市集旁的石桥上,任以诚和艳红两人漫步而行。

“小大夫,麻烦你专门陪我跑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你直接叫我阿诚就好了,总是叫我小大夫,感觉怪怪的。”

“好,那···阿诚你也不要总是再叫我艳红姑娘了,我比你年长几岁,你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声姐姐好了。”

说话的同时,她还忐忑的瞄了任以诚一眼。

“这当然没问题,除了师父他们以外,我在这里举目无亲,能有个姐姐也不错。”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艳红欣然一笑。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前边的巷子里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随后,就见一个衣着简朴的黑衣少年,飞一般的从巷子里飞奔而出,三两步就跑上了石桥。

就在这时。

巷口突然又传来了一名少女的哭喊声。

“哥——”

黑衣少年闻声,恍然一惊,急忙回头看去。

只见巷口处,一个身形娇瘦的少女正被一帮人围堵在墙角。

她的脸上、身上还有身旁的地上,满是鲜红。

“菁菁···”

见此情形,黑衣少年顿时像发了狂的猛兽一样,嘶吼着飞扑了回去,二话不说,见人就打。

他腿出连环,一脚一个,显然是有功夫在身。

霎时间,“砰砰”之声,连绵于耳。

不过短短片刻之间,地上就已是哀嚎一片。

这黑衣少年一身蛮力过人,一时之间,竟是无人可挡。

他怒吼着,一个纵身,再次向人群中飞踹而出。

“不好!”

石桥上,任以诚脸色陡然一变,随即一个箭步,抢身而出。

人群中,那黑衣少年攻击的目标,赫然正是林世荣和他爹林三斤。

下一刻。

任以诚已拦在了二人身前,右腿一动,同样一脚踢出,向对方迎了上去。

随后,就听“砰”的一声。

黑衣少年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任以诚这一脚给震飞了出去,摔躺在地。

这些日子,经过药浴的不断滋养,任以诚的身体早已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气力之强,更是一日胜过一日。

是以对方虽是天生蛮力,但他却也丝毫不惧。

“菁菁,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黑衣少年连走带爬的来到少女身边,神情紧张不已。

但当他看到少女满身鲜红的时候,顿时又癫狂了起来,二话不说,抬脚就向四周围观的人踹了过去。

“你冷静点,你妹妹没事儿。”任以诚见状,急忙出手拦住了黑衣少年。

他已经看出那名少女身上的其实并非是血,而是一旁刷墙用的红漆,不小心粘在了她的身上。

没承想,这黑衣少年却是听而不闻,一把拨开了任以诚的手,飞起一脚就像他踢了过来。

任以诚身形一侧,躲开了这一脚。

“阿诚,你小心点儿。”艳红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担心不已。

眼见对方如此蛮横,任以诚不禁心生恼怒,随即便也不再忍让。

只见他右掌一翻,屈指成爪,果断就向对方手臂抓了过去,准备先将其擒住再说。

黑衣少年见状,反应更加激烈。

霎时,两人便战成了一团。

黑衣少年天生蛮力,兼且精擅脚法,出招之际,势大力沉,且一脚快过一脚,攻势迅猛非常。

然而,任以诚亦是毫不示弱,只见他身形闪转间,迅捷灵敏,逸若飞鹤。

任由对方攻势如潮,却根本难以伤他分毫。

“哥,不要再打了,我真的没事。”名叫菁菁的少女眼见事情越闹越大,急忙出言劝阻。

黑衣少年闻言,神色不由一怔,同时出招的速度也随之慢了一瞬。

见此情形,任以诚倏然变招。

只见他势若猛虎,爪出如飞,在抓住对方手臂后,顺势一拉,一掌就印在了对方胸口之上。

随即,伴随任以诚横劲一震,黑衣少年立时便被拍飞了出去。

他无心伤人,是以对方被拍飞后,只是摔了一跤,并为受伤。

黑衣少年跃身而起,怒火中烧,正想动手再战,却被身旁的妹妹拽住了衣角。

“哥,住手,不要再打了。”

看着妹妹脸上的担忧与恳求,黑衣少年终究是按耐住了心中的冲动。

他冷哼一声,直接背起妹妹,转身挤出人群,快步离开了这里。

“阿诚,你伤着没有?”艳红走过来,拉着任以诚的胳臂,一脸关心的上下打量着。

任以诚摇了摇头,看向了林世荣和他爹。

“世荣,三斤叔,你们没什么事吧?”

林世荣抹了把冷汗,庆幸道:“幸亏诚哥你来了,要不然我和我爹非遭殃不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任以诚好奇道。

林世荣一脸晦气道:“那人叫鬼脚七,听说是外乡来的。

刚才他来买猪肉,不巧正好卖完了,他就非要买我留下准备自己吃的那块,我不卖他就动手强抢。”

“原来如此。”任以诚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小大夫,上次郊游时,我家世荣承蒙你照顾,真是多谢你了。”林三斤忽然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三斤叔客气了。”

“世荣啊,你招呼朋友吧,爹先回去整理铺子了。”说完,林三斤就转身进了巷子。

林世荣问道:“诚哥,我要去陪飞鸿练舞狮,你要不要一起去?”

任以诚看了看时间,知道这时宝芝林的病人应该都走光了,便将目光看向了艳红。

艳红微笑道:“没关系,你去吧,我也该回去了。”

“好,那咱们改天再聊。”

看着任以诚离开的背影,艳红忽然神情怅然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可惜······我要是再年轻几岁就好了!”

第十九章 傲娇老爹与叛逆儿子

竹林中。

任以诚和林世荣到这里时,黄飞鸿正举着个木盆当狮头,专心致志的埋头苦练。

连身后多了两个人都没注意到。

林世荣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主动出声打起了招呼。

“飞鸿···”

黄飞鸿闻声,停下了动作,头也不回的抱怨道:“世荣,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等你半天了。”

他转过身以后,才发现任以诚也在。

“咦!诚哥你也怎么也来了?”

“嘿嘿。”林世荣坏笑道:“飞鸿,你不知道,诚哥刚才和一个长的特别漂亮的姑娘逛街来着,有说有笑的,看着可亲密了。”

“真的?有多漂亮?”黄飞鸿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一脸八卦的问道。

“去,不许瞎说。”任以诚没好气的拍了林世荣一下,解释道:“那是来宝芝林看病的病人,我只是陪她出来买药而已。”

“哦——”

两人怪声怪气的拉着长音,一副你不用解释,我们都懂的语气。

任以诚白了他们一眼,没再多说。

这种事情解释多了,只会越描越黑。

“对了。”黄飞鸿忽然问道:“世荣你还没说,你怎么迟到这么久?”

林世荣叹了口气,道:“别提了,今天市集来了个疯子,叫鬼脚七,他大闹市集,好多人都被他打伤了。

刚才要不是诚哥正好路过阻止了他,我和我爹非伤在他脚下不可。”

黄飞鸿诧异道:“鬼脚七?这么厉害?”

林世荣点了点头,冷哼道:“我从来都没见过如此力大如牛,蛮不讲理的人,他那一脚下去,普通人根本招架不住。”

“世荣说的没错。”

任以诚接口道:“那人确实不简单,力气大不说,脚法也是不差,武功只怕不在飞鸿你之下。”

黄飞鸿饶有兴趣道:“听你们这么一说,下次有机会非跟他比试比试不可。”

“算了吧。”林世荣撇嘴道:“以后见了他还是避之则吉的好,省的又惹一身晦气。”

黄飞鸿催促道:“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咱们赶紧开始练习吧。”

林世荣看着那充当狮头的大木盆,一脸嫌弃道:“又用这个不伦不类的四不像练习啊?”

黄飞鸿道:“反正有我娘在,新狮头等比赛开始之前再买也不迟。

要是现在提前买好了,万一不小心被我爹发现,那就糟糕了。”

“嗯,说的也是。”林世荣颇为赞同道:“以黄师傅的脾气,还是小心点儿的好。”

“所以。”黄飞鸿坚定道:“为了答应我娘的锦旗,这次比赛绝不容有任何闪失。

还有,我记得娘曾经说过,爹一直在为当年醒狮大赛屈居第二,而耿耿于怀。

这次,就让我这个做儿子的替来他弥补这个遗憾。”

任以诚感慨道:“师父若是能听到你这番话,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

。。。。。。。。。

日暮西斜,天色渐暗。

未免黄麒英起疑,任以诚和黄飞鸿已经回到了宝芝林。

“好饿啊。”黄飞鸿摸了摸肚子,有气无力的喊道。

他练了一下午的舞狮,体力消耗有点儿大。

“饿了?好办。”听到黄飞鸿的话,任以诚忽然想到之前艳红送过来的白糖糕还没吃。

找出了那个食盒,两人正吃着,十三姨突然从后堂走了出来。

“阿诚,白糖糕的味道如何?”

任以诚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一边吃一边道:“香甜绵软,味道还不错。”

“那···给你送白糖糕的人,也不错吧?”十三姨若有所指道。

显然,她已经知道了送白糖糕的人是谁。

“诶?”

任以诚诧异的看着明显话里有话的十三姨。

十三姨冷笑道:“你就不怕她也给你下点儿什么毒?”

闻听此言,一旁正吃的开心的黄飞鸿差点被噎住。

他终于知道林世荣之前说的,跟任以诚逛街的漂亮姑娘是谁了。

任以诚微微一笑,道:“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师父也常常说人性本善,我相信艳红姐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艳红姐?什么时候叫的这么亲热了?”十三姨讥讽道。

这时吴娴也走了出来。

“阿诚,十三姨说的虽然有点夸张,但还是很有道理的。那艳红姑娘虽然漂亮,但终归是个青楼女子,你还年轻,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免得到时后悔莫及。”

看着冷嘲热讽的十三姨和苦口婆心的吴娴,任以诚知道,她们其实只是在关心自己而已。

“十三姨,师母,你们的意思我都懂,不过你们难道都忘了,我是个失去记忆的人,在记忆恢复之前,我哪有心思想这种事。

再说了,艳红姐也只是为了感激我之前帮了她的忙,最多也就当我是个小弟弟而已。

所以,你们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担心。”

“你自己明白就好。”

看任以诚一脸坦然的模样,十三姨和吴娴纷纷都松了口气。

。。。。。。。。。

翌日,天晴云朗。

宝芝林休馆一天,难得清闲。

任以诚练完早功,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来到了前厅。

大门处,十三姨正坐在那里,聚精会神的写写划划。

“十三姨,你在干嘛?”任以诚好奇道。

十三姨微笑道:“素描啊,我要把宝芝林画下来,怎么样,有兴趣吗,我教你呀?”

“好啊。”任以诚点了点头,左右闲来无事,就当是练功之后的消遣了。

两人正说着,黄麒英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脸色似乎还隐隐有些发沉。

“飞鸿呢,他去哪儿了?”

“爹,你找我?”黄飞鸿和吴娴从后堂走了出来。

“对了。”十三姨突然提议道:“今天难得大家都休息,我们不应该待在家里,不如咱们一起去郊游吧?”

“不。”黄飞鸿抬手拒绝,态度格外的坚决。

“怎么回事?”十三姨纳闷儿道:“平时反对的一定是你爹,你不是最爱出去玩儿了吗?”

黄飞鸿一本正经道:“下个月就要考试了,我想留在家里温习功课,所谓账要勤算,书要勤读,你说对吧,爹?”

“嗯,说得好。”黄麒英满意的点了点头。

吴娴欣慰道:“飞鸿真是长大了,变得这么懂事儿。”

“那我先回去了。”说完,黄飞鸿就转身向后堂走去。

“正好,我也回房,一起走吧。”黄麒英背着手,迈步也跟了上去。

“不对劲儿啊!”任以诚摩挲着下巴,看着一反常态,格外和谐的父子二人,他总觉得似乎哪里有问题。

忽地,他灵光一闪。

“坏了,要出事儿。”

“怎么了?”

十三姨看着任以诚一惊一乍的样子,疑惑道。

任以诚道:“师父肯定已经知道飞鸿报名参加少年醒狮大赛的事情了。”

“不会吧?”吴娴闻言,登时便是一惊。

。。。。。。。。。

竹林中。

黄飞鸿和林世荣依旧举着大木盆,全神贯注的练习着。

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脸色愈发阴沉的黄麒英。

后边,紧随而至的任以诚、十三姨和吴娴三人,刚想出声提醒,就见黄麒英突然抬腿,压在了正舞动着大木盆上。

“爹!”看到黄麒英,黄飞鸿的神色顿时便是一紧。

黄麒英喝问道:“说,你是不是报名参加了醒狮大赛?”

“是。”眼见露馅了,黄飞鸿便也不再隐瞒。

“麒英,参加醒狮大赛又不是什么坏事,你为什么不同意?”十三姨不解道。

黄麒英冷哼道:“好事不瞒人,瞒人就没好事,今天要不是梁大人告诉我,我到现在还被他蒙在鼓里。”

黄飞鸿辩解道:“我参加醒狮大赛是另有目的的。”

黄麒英道:“我知道你有目的,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胜出以后,可以大出风头。”

“师父,其实···”任以诚的话刚说一半,黄飞鸿却突然出言打断了他。

“诚哥,你不用说了,我参加醒狮比赛就是为了出风头,那又如何?”

黄飞鸿毫不示弱的与黄麒英对视着。

“你们看看,现在还没胜出他就如此嚣张,要是真的胜出了,以他的个性,迟早会闯出祸来。”

说着,黄麒英脚下一挑,直接一脚将木盆踢了个粉碎。

“爹,你太不讲道理了。”黄飞鸿急道。

“我绝对不会让你参加醒狮大赛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黄麒英冷哼一声,瞪了黄飞鸿一眼,转身离去。

“飞鸿,没事儿,娘还是支持你的,木盆坏就坏了,娘明天就给你买个真狮头。”

见黄麒英走远了,吴娴连忙安慰道。

十三姨接口道:“娴姐说得对,飞鸿我也支持你。”

如此情形,任以诚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傲娇老爹对上叛逆儿子,这根本就是无解······

第二十章 鬼脚七

房间里,黄飞鸿正独自一人生着闷气。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谁呀?”

“你哥。”任以诚推开房门走去了进去。

“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是师母特地给你煮的鱼片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正冒着香气的粥碗放到了黄飞鸿面前。

黄飞鸿却是看都没看,依旧闷声闷气道:“我没胃口,不想吃。”

任以诚劝道:“你气归气,但也别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啊。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你小心饿坏了身子,到时候舞不动狮头。”

黄飞鸿冷哼道:“我的身体要是真坏了,也不可能是饿坏的。”

任以诚道:“一个木盆而已,反正师母已经答应给你买新狮头了,而且还有十三姨给你撑腰,你又何必这么耿耿于怀的呢。”

提到木盆和狮头,黄飞鸿顿时又来了气。

“一个木盆是没什么,但是诚哥你说,我爹他不问清楚就把它踢烂了,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那下午我要帮你解释的时候,你干嘛又拦着我,不让我开口?”

“爹他既然认定了我是为了争强好胜出风头,你跟他解释了又有什么用呢,你觉得他会相信吗?”

“你把话都憋在心里了,师父又怎么能知道你真正的想法呢。

你要知道,很多时候一些问题的发生,都是因为沟通不到位而导致的。”

黄飞鸿撇了撇嘴,道:“反正在他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跟他说了也没用。”

任以诚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父子俩,大的抹不开当爹的面子,小的又正值青春叛逆,偏偏又同样是一副固执脾气,实在是别扭的很。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师父也是因为关心你,所以才对你这么严厉的,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黄飞鸿迟疑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师父虽然有些固执,但其实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所以,只要你们能心平气和的好好沟通一下,我想他一定会理解你的。”

“你确定?”

“放心吧,听我的准没错,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吧,等醒狮大赛结束以后,我就去试试。”

任以诚闻言,满意的笑了笑。

“那现在可以吃饭了吧?”

“嗯。”

出了黄飞鸿的房间,任以诚发现十三姨和吴娴正躲在拐角处。

显然,她们刚才一直在偷听。

看到任以诚出来后,两人同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

翌日,临近正午。

黄麒英接到一封请帖,前往香满楼赴宴。

宝芝林大门口。

福伯前脚刚将黄麒英送上车,后脚鬼脚七就背着昏迷的菁菁飞奔而来。

“大叔,请问黄麒英黄师傅在吗?”

“你找我们老爷什么事儿啊?”

“我妹妹病了,我要找黄师傅看病。”

“那快进去吧。”

福伯看着鬼脚七背上昏迷不醒的菁菁,急忙将二人带了进去。

“诚少爷,这有个小姑娘昏倒了,你快来给看看吧。”

诊疗室里,刚送走一个病人的任以诚,闻听此言急忙跑了出来。

“是你!”

鬼脚七一见任以诚,神情一变,二话不说,转身就向外走去。

“你想走我不拦着你,但是我要提醒你,你妹妹可没多少时间可以耽误了。”任以诚淡淡道。

“哼,广州城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大夫。”

说着,鬼脚七就要迈步离开

“年轻人,全广州城最好的两个大夫都在宝芝林了,你还要去哪儿找大夫?

“是啊,赶快让小大夫给你妹妹看病才是要紧。”

一旁,等待就诊的病人纷纷出言劝道。

“这···”

为了自己唯一的亲人,鬼脚七终究还是停住了脚步。

“跟我来吧。”任以诚招呼了一声,便回身进了诊疗室。

进了诊疗室,让鬼脚七将菁菁放在床上后,任以诚连忙开始为她诊脉。

很快,任以诚收回了把脉的手。

“你妹妹这是哮喘病发作了。”

“没错。”鬼脚七点了点头,担忧道:“菁菁这是老毛病了。”

“总算你来的及时,等我给她施过针,再让她喝副药,就暂时没事了。”

说着,任以诚从针盒中捻出一根银针,扎在了菁菁的穴道上,并吩咐福婶儿开始为她煎药。

一刻钟后。

任以诚收回了菁菁身上的银针。

不一会儿,她便睁开了双眼。

“菁菁,你总算醒过来了。”见到妹妹安然无恙,鬼脚七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菁菁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问道:“哥,咱们这是在哪儿?”

鬼脚七道:“这里是宝芝林,哥带你来看大夫。”

又过了一会儿。

任以诚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递给了菁菁。

“把药喝了吧。后续的药我已经让福伯帮你们装好了,回去以后记得要按时吃,有问题随时来找我。”

“谢谢你,可是我们···我们···”鬼脚七道了声谢,随即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窘迫起来。

“行了。”任以诚温声道:“诊金和药费就先记着吧,等你方便了再说。”

看着鬼脚七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坐诊看病的日子也不短了,如何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兄妹二人闻言一喜,顿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离开了宝芝林,在回家的路上。

菁菁感慨道:“离开家乡这么久,这个小大夫是第一个这么热心帮助我们的人。”

“是啊。”鬼脚七坚定道:“所以,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好尽快将诊金和药钱还清,咱们绝不能当那忘恩负义之人。”

两人正说着,忽然发现前边的巷口,一帮人正围在一起,似乎在议论着什么事情。

鬼脚七好奇之下,便挤了过去。

只见墙上贴着一张官府发出的告示,上面说的正是少年醒狮大赛的事情。

再次挤出了人群,鬼脚七一脸兴奋的对菁菁道:“太好了,广州城将要举行少年醒狮大赛。

只要哥能得到冠军,就可以拿到三十两的奖金,到时候不但可以还清诊金,咱们以后的日子也可以过得舒服一点了。”

菁菁道:“可是,我们没有钱买狮头啊。”

鬼脚七笑道:“放心吧,我之前已经找到工作了,等拿了工钱,自然就有狮头了。”

“嗯。”菁菁点了点头,开心道:“哥,我相信这次比赛,你一定可以赢得。”

第二十一章 赛事将启

下午。

因为黄麒英在家,不能练习舞狮的黄飞鸿和林世荣,无所事事之下,便拉着练完功的任以诚去街上闲逛。

徐伯的摊子上,三人正吃着红豆沙。

忽然,隔壁小笼包的摊位上,两个男人的嘲笑声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想不得堂堂黄麒英黄师傅,名满广州城的正人君子,收了个徒弟却是个贪花好色之辈。”

“嘿嘿,没办法,谁让那醉月楼的艳红姑娘生的那般国色天香呢,正所谓年少风流,很正常。”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越说越不堪,还时不时的回头向任以诚的方向瞥两眼,分明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哼,岂有此理。”黄飞鸿听不过去,“啪”的一拍桌子,就要起身去教训他们。

任以诚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伸手拦住了黄飞鸿。

他嘴角微扬,老神在在道:“飞鸿,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你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平时怕是连醉月楼的门儿都进不去,更不要说跟艳红姑娘有什么交集了。

他们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因为嫉妒罢了。”

任以诚这番话说的平淡之极,但言语间的轻蔑之意却是一显无遗。

闻听此言,那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显然是被任以诚给说中了痛处。

“原来如此。”

黄飞鸿和林世荣异口同声,大点其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只是这语气,在那两人听来却是格外的刺耳。

突然,任以诚话锋一转,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飞鸿,世荣,这世上有几种人是轻易得罪不得,其中一种就是医生,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林世荣疑惑不解。

“哈,我知道。”

黄飞鸿倏尔灵光一闪,微笑道:“因为没有谁能保证自己可以一辈子都不生病。”

“没错。”任以诚点了点头,淡淡道:“所以,得罪了医生,其实就等于是亲手葬送了自己未来可能活命的机会。”

听到这里,原本正想发作的俩人,脸色登时就垮了下来,再也不敢多言,直接付了帐,狼狈而去。

看着两人灰溜溜离开的身影,任以诚不屑一笑。

他虽然向来温和待人,却也不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

时光流逝。

眨眼间,少年醒狮大赛已经近在眉睫。

街道上,鬼脚七脸色带着笑意,辛苦工作一个月,终于等到结算工钱的日子了。

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去买狮头,然后参加少年醒狮大赛。

米铺前,两个中年男子正大声叫着门,脸色难看至极。

见此情形,鬼脚七心里登时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开来。

“发生什么事了,这里怎么关门了?”

其中一人怒声道:“我得到消息,说这里的老板不可靠,便急忙忙赶了过来,结果没想到还是晚来一步,让他给溜走了。”

鬼脚七闻言,勃然变色道:“什么?跑了?那我的工钱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另一人懊恼道:“我比你还惨,赊了三个月的账给他,这下全都泡汤了。”

鬼脚七呆立当场。

一时间,希望落空,绝望与无助纷纷向他袭来,让他不由一阵心灰意冷,木然失神。

而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另一条街道上。

任以诚、十三姨和吴娴,正陪着黄飞鸿兴高采烈的走进了一家卖狮头的店铺。

“没想到爹突然去邻村出诊了,要明天才回来,真是天助我也。”

“你可别得意忘形,要是不小心被师父发现了,到时候可没人能再帮你了。”

夜晚,竹林中。

火堆噼啪作响,上边还架着一直金黄油亮,不断散发香气的烤鸡。

一旁,空地上。

黄飞鸿和林世荣正卖力的舞动着崭新的红色狮头,上下翻腾间,身若龙盘虎踞,气势威武,雄壮不凡。

“飞鸿,世荣,天都黑了,休息一下吧。”任以诚一边翻着烤鸡,一边劝道。

两人停下了动作。

“飞鸿,别练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吧。”闻着烤鸡的香味,林世荣不禁有些按耐不住肚子里的馋虫。

“哎呀。”黄飞鸿无奈道:“好不容易爹不在家,世荣你就先别吃了,快接着练吧。”

“好吧!”林世荣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味道越发诱人的烤鸡,垂头丧气的再次举起了狮尾。

。。。。。。。。。

隔天,临近傍晚。

任以诚正在院中练功,就见黄麒英和十三姨一同从外面走了进来。

十三姨还一脸气冲冲的样子。

任以诚见状,不禁有些纳闷,这两人的脾气向来不对付,难道又吵架了?

“十三姨,你不是出去买布料吗?谁惹你生气了?”

十三姨闻言,忽然白了任以诚一眼,冷哼道:“还不是你的艳红姐,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东西,她居然横刀夺布,简直可恶。”

“哦,那确实是她不对。”任以诚毫不犹豫道。

艳红虽然是朋友,但和十三姨一比终究还是外人,他没理由胳臂肘往外拐。

“哼,算你识相。”见任以诚态度如此坚定,十三姨脸色稍缓。

随后,她又道:“我就说她不是什么好人,你还不信,就在刚才,我亲眼看到她居然对一个小姑娘逼良为娼。”

任以诚闻言一愣,愕然道:“不会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啊。”黄麒英正色道:“十三姨,做人切不可信口开河。”

十三姨不服气道:“你们不信就算了,日久见人心,咱们走着瞧。”

。。。。。。。。。

翌日。

广州城内,红绸招展,彩旗飘飞。

大街之上,更是五步一人,十步一岗,到处都有官兵把守。

城门口。

伴随几响铜锣开道,在梅成责和梁威的带领下,全城百姓夹道迎接两广总督贝隆多驾临广州城。

道旁的人群中,黄飞鸿和林世荣挤到了最前边。

“哇,世荣你看,两广总督,好大的威风啊!

“那当然了,两广总督可是官拜二品,正经的封疆大吏。”

“听说,醒狮大赛的题目就是由他出的。”

林世荣正要回话,却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梁宽的身影。

“飞鸿,你看。”他指了指梁宽道:“有人告诉我,他也报名参加醒狮大赛了。”

“不会吧,你别开玩笑了,就凭他那个小身板儿,还想参加醒狮比赛?”

“你们两个不要欺人太甚了,醒狮比赛靠的是技术,可不是比武功。”

梁宽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他们本就隔得不远,刚才黄飞鸿和林世荣的话,自然全都落到了他的耳朵里。

黄飞鸿冷笑道:“跟我比技术?手无缚鸡之力,你逞什么威风?”

梁宽亦是不屑道:“醒狮可不是斗气,只有谁答对了题目,谁才是最优秀的。”

黄飞鸿自信道:“不管是什么题目,我都一定不会输。”

“没错,飞鸿一定会赢。”林世荣附和道。

“好,那咱们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说完,梁宽便转身离开了人群。

“对了,他是梁威的儿子,世荣你说他会不会知道醒狮的题目?”

“大有可能啊。”

“那还等什么?追呀······”

第二十二章 两广总督被杀事件

清晨,朝阳初升。

黄麒英端着早点走进了黄飞鸿的房间。

“飞鸿啊,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起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黄飞鸿躺在被窝里,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有气无力道:“不知怎么搞得,头突然有点痛。”

“头痛?让爹来帮你看看。”

黄麒英坐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黄飞鸿的额头,讶然道:“哎呀,出了这么多汗,一定是得了外感。

这样吧,今天就不要去上课了,一会儿我去替你跟老师请一天病假。”

“真的?”黄飞鸿惊喜道。

“嗯,早点我给你送过来了,吃完了以后就好好休息,可不要到处乱跑。”

黄麒英点了点头,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片刻后。

确定黄麒英真的离开了,黄飞鸿起身下了床。

只见他穿着一身跟狮头一样的红色短打,来到桌前,拿起一根油条,一边吃一边纳闷儿道:“爹今天居然亲自给我送早点来?太稀奇了!”

突然。

“哐当”一声,房门被踹了开来。

“飞鸿,穿成这个样子,意欲何为呀?”

黄飞鸿傻眼的看着门口,他万万没想到,黄麒英竟然杀了个回马枪。

“想参加少年醒狮大赛?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黄麒英忽然动手关上了房门,随后就听“咔咔”两声锁响,直接将黄飞鸿关在了房间里。

“爹,别锁···快开门···让我出去啊···”

黄飞鸿一边拍门,一边大喊,只可惜黄麒英却是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前厅。

由于醒狮大赛的关系,来看病的人并不是很多,黄麒英难得清闲的看起了医书。

“相公···相公,不好了,出事了。”

“阿娴,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十三姨她现在躺在床上,不但浑身发冷,还一直喊着肚子疼。”

“啊!”黄麒英闻言,急忙向后堂跑了过去。

十三姨的房间。

黄麒英推门而入,来到床边。

“十三姨,事急从权,麒英冒犯了,嗯···人呢?”

黄麒英一把拉开了床幔,却发现床上根本空无一人。

正惊异间,房门忽然被关了起来。

随后,就听“咔咔”两声,他竟也被锁了起来。

“喂,十三姨,你不要胡闹,快把门打开。”

门外。

十三姨晃了晃钥匙,得意道:“你这个食古不化的家伙,我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十三姨,你把门打开,不要胡闹了好不好?”黄麒英不断的拍着门,气急败坏的喊道。

“你还是轻点打门吧,要是把门打坏了,小心飞鸿学你。”十三姨哈哈一笑,话音未落,人已转身离开。

忽地,黄麒英灵机一动。

“阿诚,我知道你肯定就在旁边儿,为师命令你,快点儿把门给我打开。”

门外,一道人影闪过。

随即,任以诚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师父,恕徒儿不肖,难以从命了。”

。。。。。。。。。

少年醒狮大赛举办的地点,就在学堂外的广场上。

高台之上,贝隆多坐在中间,左边是梅成责,右边是梁威。

“贝隆大人,您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可以开始了吧?”梅成责问道。

“嗯!”贝隆多点了点头,右手一挥。

随后,就听“咚”的一声锣响。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霎时间,群狮起舞。

广场中,最显眼的是一只歪嘴狮子,就连狮尾也是用破布拼凑而成的。

相较于其他五颜六色,精致华丽的狮子,这一只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这是鬼脚七的狮子。

本来他已经心灰意冷,彻底死心了。

却不想天无绝人之路,居然让他在山崖边捡到了这个被人遗弃的破旧狮头。

此时,伴随着锣鼓声响,百狮争雄,互不相让,齐齐向采青的高台冲了过去。

高台前,是一座逐渐增高的木桥,上边铺着竹条做成的踏板,弹性十足。

眼下,黄飞鸿的红色狮子暂时逼退了鬼脚七,率先冲上了木桥。

随后,鬼脚七也踩着另外一只狮子,紧随而至,追上了木桥。

两人武功不相上下,一路齐头并进,很快就已到了木桥的尽头,而采青的高台也已近在眼前。

忽然。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一只绿色的狮子借着竹子弹性,趁势而上。

直接从两人的头顶一跃而过,抢先一步,登上了高台。

“宽儿,好样的!”

台下,观众席中,梁宽的母亲见此情形,不由大声叫好。

这只绿色的狮子,赫然正是梁宽。

“想渔翁得利,没门儿。”

鬼脚七一声冷哼,趁着黄飞鸿应付其他狮子的时候,纵身一跃,跳上了高台。

“给我下去。”

鬼脚七连出数脚,已将梁宽逼到了高台的边缘。

就在梁宽将要跌落出局之时,黄飞鸿赶了上来,及时出手,救下了梁宽。

突然。

后边的木桥上,不断传来惨叫声。

桥上的竹条踏板已然不堪重负,尽数断折。

后边的狮子也因此全部淘汰出局。

前路已尽。

眼下,高台之上只余黄飞鸿,鬼脚七和梁宽,以及一只紫色的狮子。

鬼脚七实力不弱,梁宽是自己的同学,这只紫色的狮子顿时便成了黄飞鸿攻击的目标。

“下去。”

紫色狮子的武功远不如黄飞鸿,三两下就被赶下了高台。

“你也给我下去吧。”

就在这时,鬼脚七陡然再次出手,直接一脚踢在了梁宽的身上。

梁宽猝不及防之下,登时便向台下摔去。

“宽儿!”

梁威夫妇见状,霍然起身,面露惊容。

台分两层,高有五六米,梁宽若是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掉下来,少不得要弄个骨断筋折。

奈何他们一个相距甚远,一个虽然离得近,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根本施救不及。

倏尔。

观众席中,一道人影疾闪而出,来到高台下,一把接住了将要摔落在地的梁宽。

“任大哥,多谢了。”梁宽心有余悸的道了声谢。

而救他的人,赫然正是任以诚。

“宽儿,你怎么样?快让娘看看伤着没有?”梁夫人心急如焚的跑了过来。

梁宽摇了摇头,有些忐忑的看向了主台上的梁威,生怕他不满意。

然而,梁威却是笑着对梁宽竖起了大拇指,以示赞许。

他从来就没指望梁宽能夺冠,他只是希望通过这个比赛,可以让自己的儿子变得勇敢一些。

随后,梁威又对任以诚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心道:“这位小威威大人其实还挺可爱的。”

此时,台上就只剩下了黄飞鸿和鬼脚七。

两人你追我赶,闪转腾挪,攻守之间,一时难分高下。

“砰砰砰···”

黄飞鸿和鬼脚七双腿连环相撞,一番交手,却是再次无果。

“去采青。”

“世荣,我们也上。”

倏然间,俩人似是有默契般,同时跃上了高台的最后一层,举起狮头向花灯下的最终目标咬去。

下一瞬,两人一触即分。

霎那之间,也不知是谁技高一筹,采青成功。

随即,就见花灯下,一道金色条幅展开,上书四个朱红大字——飞龙冲天。

“嘭”

就在众人准备鼓掌欢呼之际,花灯下忽然传出一声爆响。

紧接着,就见一道银芒从空中一闪而逝。

“呃!”

一声惨叫过后,两广总督贝隆多仰面而倒。

只见他胸前中镖,已然刺破心脏,当场毙命!

第二十三章 线索

县衙。

任以诚和黄麒英一家,以及广州城里的一众乡绅齐聚于此,准被保释黄飞鸿。

不多时。

梅成责从后堂走了出来。

“诸位的到来,如果是为了黄飞鸿的事情,那么大家就请回吧。”

“梅大人,你该想得到,这几个小孩子不可能是凶手吧?事发当时,他们几个还在高台上比赛。”其中一名乡绅道。

梅成责道:“但是青是他们采的,机关也是他们触发的,这些大家不也都是有目共睹的吗?”

黄麒英道:“他们不过是在争斗之时,无意中触发了机关而已。”

“对啊。”吴娴附和道:“我儿子不可能会杀人的。”

梅成责却不置可否道:“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这可难说得很呐。”

十三姨气结道:“那你这是一口咬定,就是他们所为了?”

梅成责轻笑道:“试问,还有谁比他们更有嫌疑吗?”

黄麒英反问道:“倘若当真是他们所为,他们又如何会以身犯险?”

“是啊,黄师傅说的不错···”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梅成责道:“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们既然有心置贝隆多大人于死地,就不怕以身试险。”

任以诚忽然道:“梅大人,杀人是要讲动机的,一来飞鸿他们几个还只是孩子。

二来,他们和贝隆多大人无冤无仇,在这之前更是连面都不曾见过。

敢问大人,他们究竟为什么要下次毒手,甚至不惜把自己也搭进去?”

“不错。”黄麒英肃声道:“此事兹事体大,在没有证据之前,万望大人不要以一己之猜度,将罪名强加于无辜之人的身上。”

“哼!”梅成责冷然道:“这话不用你们多说,本官自会查明一切,来人,送客。”

“告辞。”

眼见梅成责态度如此坚决,黄麒英也不再多言,拱手一礼,直接连同众人起身离去。

。。。。。。。。。

“大爷,求求你们让我见见我哥吧,他不是杀人犯···”

监牢外,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在不停的给狱卒们磕着头。

只可惜,梅成责已经下令,任何人都不能去探望黄飞鸿和鬼脚七等人,区区狱卒又怎敢违令不遵。

不过,好在这里的捕头似乎和黄麒英有旧,已将他单独叫了进去。

任以诚劝阻道:“菁菁,你冷静点,你就是把头磕破了也没用的,他们不会让你进去的。”

这小姑娘正是鬼脚七的妹妹。

“哎呀,小姑娘,不要再磕了,他们不会理你的。”

“是啊,你先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们会帮你的。”

吴娴和十三姨看着菁菁磕的通红的额头,均是心生不忍,纷纷出言劝道。

任以诚温声道:“菁菁,你放心吧,里边不只有你哥,我们的亲人也在里边,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的出来的。”

“真的吗?”菁菁闻言,总算是停了下来。

可她话音刚落,人就忽然晕了过去。

夜晚,宝芝林。

菁菁缓缓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的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

任以诚端着药碗来到了床边。

“这里是宝芝林,我们已经托人带话给鬼脚七了,在他没有出来之前,你就暂时待在这里吧,免得他担心。”

“谢谢。”菁菁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药碗。

她本想离开,但是一想到鬼脚七会为她担心,犹豫了一下后,她最终还是决定留了下来。

。。。。。。。。。

后堂。

众人均是眉头紧锁。

“相公啊,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把飞鸿救出来呀。”吴娴此刻已然是心急如焚,六神无主。

黄麒英点了点头,认真道:“阿娴,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飞鸿有事的。”

十三姨则一脸希翼之色的看着任以诚。

“阿诚,之前那几个案子你那么容易就破了,这个也一定难不住你的,对吧?”

任以诚闻言,缓缓道:“其实···我已经找到一点儿线索了。”

“当真?”

“什么线索?”

闻听此言,黄麒英等人登时便是一喜。

“就是这个。”

在他们期待的眼神中,任以诚从身后摸出了一块黄布放在了桌上。

而这黄布上,赫然正写着四个大字——飞龙冲天。

“这不是采青花灯下的条幅吗?”十三姨诧异道。

“没错。”任以诚点了点头,微笑道:“暗器就是从花灯里边射出来的,这么重要的地方,不检查一下怎么可以呢。”

“可这东西我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线索来啊?”吴娴疑惑道。

黄麒英和十三姨也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任以诚指着黄布上的‘沖’字,提示道:“你们仔细的看一下这个字的偏旁。”

“咦!”十三姨道:“好像真的有问题。”

“确实有问题。”

黄麒英恍然道:“这个‘沖’字偏旁,中间的那个点不是笔画,而是一个血指印。”

任以诚笑道:“冲字的偏旁可以是两个点,也可是三个点。

所以,如果不仔细检查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个字有问题。”

十三姨高兴的拍了拍任以诚的肩膀。

“真有的你,有了这个线索,我们就可以进一步追查下去了。”

黄麒英皱眉道:“可是,这也只能证实确实有人在花灯上做过手脚。

昨晚飞鸿和鬼脚七都曾为了偷看醒狮大赛的题目,潜入过存放花灯的六榕塔。

只凭这点儿证据,只怕还不足以证明他们的清白。”

“麒英,你有所不知。”

十三姨笑道:“这个指印在西方又叫做指纹,是指手指上的细微纹路。

西方医学研究表明,每一人的指纹都是不一样的,出现重复的几率只有十万分之一而已。”

吴娴道:“可这人海茫茫的,光凭一个手指印来寻找凶手,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那也不一定。”

任以诚摇了摇头,分析道:“花灯放在六榕塔里,塔外有衙门的驻兵,守卫森严,按说外人是不可能有机会进去的。

但据师父所说,昨夜飞鸿和鬼脚七却轻易的潜进了塔里,如入无人之境。

这只能说明,一定有人提前做了布置,引开了负责守卫的官兵。

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得对守卫的布置情况了若指掌才行。

所以我猜测,最大的可能就是,凶手是衙门里的人。”

黄麒英道:“昨晚负责守卫花灯的是梁威,他这个人虽然性格火爆,但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监守自盗这种事情,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而且,飞鸿也说过,昨晚他在跟鬼脚七打架的时候,梁威确实出言阻止过。

但是因为他在茅厕方便,所以没能来得及,不过这也正好证明了他的清白。”

这时,福伯突然走了过来。

“老爷,艳红姑娘来了。”

“艳红姐,你怎么来了?”任以诚诧异道。

艳红道:“我听说飞鸿出事了,就过来看看。我在衙门里还有些熟人,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尽管说,千万不要客气。”

黄麒英客气道:“艳红姑娘,你有心了,眼下情况虽然有些麻烦,不过好在阿诚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

艳红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完,她又看着任以诚,称赞道:“这么快就能找到线索,广州城的少年神探,果然是名不虚传。”

任以诚微微一笑,随即忽然问道:“艳红姐,你最近和梅成责有过什么接触没有?”

艳红闻言一愣,不解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任以诚缓声道:“因为,梅成责有问题。”

第二十四章 证据

“什么?”

“不会吧?”

众人闻听此言,尽皆为之瞠目。

任以诚问道:“难道你们不觉得在县衙时,梅成责的态度很反常吗?”

“对呀。”十三姨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件事儿大有蹊跷。

但是,那个梅大人却一口咬定是飞鸿他们就是凶手,你这么一说,他的确十分可疑。”

“说起来。”艳红回忆道:“前段时间我确实和梅大人有过接触。

我记得是有几个富商一起设宴招待他,还叫了我和翠珠一起作陪。

接着,我们就陪他们连续打了好几晚麻将,每次梅大人都是大获全胜。

再然后,他们中有个叫郑永祥的富商,就说要带梅大人到赌坊去玩儿点儿更刺激的东西。

不过,在这之后的事情我和翠珠就不知道了。”

“怎么?”黄麒英疑惑道:“莫非,阿诚你怀疑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不成?”

“嗯。”任以诚点头道:“根据艳红姐所说的情况来看,这很可能是故意拉梅成责上套的陷阱。

我要是猜的没错,梅成责到了赌场以后,肯定是赌运大衰,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了。

这人一旦有了把柄被人攥住,那就难免会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

吴娴疑惑道:“如果梅成责真的是凶手的话,那他杀两广总督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任以诚道:“那就得看这位两广总督来广州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不过这不重要,咱们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证实飞鸿他们是无辜的。

至于这凶手的杀人动机,还是让官府的人自己去操心吧。”

黄麒英叹了口气,道:“可是要想收集到衙门里所有人的指印,这谈何容易啊!”

任以诚轻笑道:“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时候说不得就要靠咱们的巡检梁大人帮帮忙了。”

吴娴冷哼道:“那个梁威一向都对咱们宝芝林的人颇有微词,他要是肯帮忙的话,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师母,这可不一定。”

任以诚微笑道:“且不说今天醒狮比赛的时候,我刚救了他儿子一命。

单就说他梁威奉命看守花灯,却被别人在上边做了手脚,以致两广总督惨死。

这件事儿真要是追究起来,他肯定跑不了一个失职的罪过。

两广总督,官居一品,朝廷不可能不重视,所以为了给上面一个交代,这个忙他不帮也得帮。”

“说的不错,我这就去找他。”黄麒英点了点头,当即便起身,迈步向外走去。

事关黄飞鸿的安危,他一刻也不想耽搁。

“黄夫人,既然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艳红起身告辞。

吴娴谢道:“艳红姑娘,麻烦你跑这一趟,辛苦你了。”

艳红摇头道:“没关系,怎么说阿诚也帮过我,都是应该的。”

“天黑了,我送你吧。”任以诚也站了起来。

“好啊。”

艳红嫣然一笑,和任以诚一起向外走去。

。。。。。。。。。

翌日。

一大早,梁威便亲自登门拜访。

“说吧,到底想让我怎么帮你们?”梁威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开门见山道。

昨晚黄麒英去找他,说要请他帮忙,好听的不好听的说了一堆,但却没具体说要帮什么忙。

一旁,闻听此言的吴娴,不禁一阵愕然,她下意识的抬头,瞄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这么说,梁大人是愿意出手相助了?”黄麒英欣喜道。

梁威轻咳了两声,道:“昨天你走了以后,我仔细的想了一下,发现黄飞鸿他们可能确实是被冤枉的。

而且,我也调查过了,前天晚上六榕塔附近那个卖臭豆腐的,根本就不在广州。

所以,那个卖给我臭豆腐,害得我整晚拉肚子的人,肯定就是凶手伪装的,哼,实在是太狡猾了。”

任以诚道:“好一招调虎离山之计,能定制出如此周详的计划,看来这凶手不仅非常狡猾,似乎对梁大人您也十分了解。

他不但知道您爱吃臭豆腐,甚至对于六榕塔的守卫情况他也是一清二楚。”

梁威闻言,脸色一变,肃然道:“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凶手会是官府里的人?”

他能当上这个广州巡检,脑袋自然不笨,瞬间便听出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不错。”任以诚点了点头。

为了避免事情出现意外,打草惊蛇,他并未选择将梅成责是最大嫌疑人这件事告诉梁威。

“是谁?”梁威神色凝重。

任以诚微笑道:“这就要靠梁大人您来帮忙验证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提出了一个竹篮子,放在了桌上。

“红鸡蛋!”

梁威满脸愕然的看着篮子里的东西。

“还有这个。”

十三姨又拿出了一沓子白手,嘱咐道:“劳烦梁大人等那些人剥完鸡蛋以后,一人给发他们一块擦手,顺便再记清楚这些手帕都是谁用的。”

没问题,你们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梁威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将东西收了下来。

“另外。”任以诚提醒道:“梁大人最好再查一查,贝隆大人此次来广州,究竟是什么目的。”

梁威再次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黄麒英笑道:“难得梁大人竟答应的如此干脆。”

梁威呵呵一笑,道:“瞧你这话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虽然我不太喜欢你这个人,也不太喜欢你那个小屁孩儿徒弟。

但是,于公,我身为广州巡检,追查凶手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于私,那个小屁孩儿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救了我家宽儿一命。

所以,无论于公还是于私,我都有责任查清楚这件事儿,还黄飞鸿他们一个清白。”

“梁大人深明大义,黄某就先行谢过了,请茶。”

“你就放心吧,有我小威威在,保证没问题。”

。。。。。。。。。

午后。

梁威满面春风的再次来到了宝芝林。

“哈哈哈···黄师傅,幸不辱命,大功告成啊。”

“辛苦梁大人了。”黄麒英急忙起身相迎。

梁威拿出了那沓被他叠的形状各异的手帕,道:“衙门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指纹都在这里了。”

“太好了,这下飞鸿有救了。”吴娴大喜道。

梁威笑道:“本官亲自出马,焉有失败之理,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们弄来这些指纹,究竟准备干什么?”

“马上您就知道了。”任以诚笑着拿出了那块条幅。

半个时辰后。

任以诚拿着一块儿手帕,问道:“梁大人,这块是谁用的?”

梁威闻言,仔细的看了一眼,道:“这个是梅大人的。”

“竟然真的是他。”

“阿诚,你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十三姨和吴娴虽然早已知道了答案,但此刻却仍旧是赞叹不已。

就连黄麒英看向任以诚的眼神中,也不禁多了一丝钦佩之色。

心下更是暗自感叹,自己这个徒弟确实非同一般!

“什···什么意思?”

任以诚看着一脸茫然的梁威,眉头一挑,微笑道:“凶手就是咱们的知县大人,梅成责。”

梁威闻言,登时目瞪口呆。

他之前怀疑过很多人,但任他想破天去也没有想到,真正的杀人凶手,居然会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第二十五章 昭雪

县衙外,大门紧闭,把守异常严密。

“威武···”

堂威过后,公正廉明四个字的牌匾下,梅成责正襟危坐,神情肃然。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

“传犯人。”梅成责朗声开口。

“走,快走···”

“老实点儿···”

“都跪下···”

一阵呼喝声中,黄飞鸿、林世荣、鬼脚七和瘌痢头被衙役推推搡搡的押到了公堂之上。

“啪!”

惊堂木再响。

梅成责肃声道:“堂下犯人听判,你们四个串通合谋,在醒狮大赛当日设计杀害两广总督贝隆多大人。

今,经本官查证,此案证据确凿,依大清律例,你等四人当判处斩刑。”

闻听此言,四人尽皆勃然变色,神情骇然。

“什么?”

“斩刑?”

“不可能?”

黄飞鸿挣扎道:“你没搞错吧,这不关我的事啊?”

鬼脚七厉声咒骂道:“狗官,你不得好死。”

梅成责面带冷笑,下令道:“来人,上供词,让他们画押认罪。”

“住手。”

一声断喝陡然响起,众人闻声看去。

黄飞鸿和林世荣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

黄麒英和梁威并肩而行,任以诚和十三姨还有吴娴紧随其后。

他们无视了衙役的阻拦,直接闯进公堂,挡在了四人身前。

黄麒英拱手道:“梅大人,如此断案,未免有些不合程序吧?”

“放肆。”梅成责怒斥道:“公堂重地,岂容你等擅闯,来人,把他们给我轰出去。”

“且慢。”

衙役刚要动手,却被梁威拦住。

“梁威,你什么意思,胆敢以下犯上?”梅成责质问道。

梁威冷笑道:“我什么意思,大人心里应该有数才对。”

“怎么?”梅成责嗤笑道:“莫非,你们还想当堂劫人不成?”

黄麒英道:“大人误会了,我等今日前来,其实是为了捉拿真正杀害贝隆多大人的凶手。”

梅成责冷哼道:“真凶已然归案,近在眼前,何须你们多此一举。”

“大人说的不错,真凶的确就在眼前,不过却并非是黄飞鸿他们。”任以诚轻笑一声,迈步而出。

“呵呵,任以诚,本官知道你一向聪明过人,能言善辩,只可惜本案经过乃是众人有目共睹。

黄飞鸿等人的罪名已是证据确凿,绝非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洗脱的,所以本官劝你最好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真相从来都只有一个,我既然敢这么说,自然就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凶手另有其人。”

说完,任以诚拿出了那块写着飞龙冲天四个字的黄色条幅。

“区区一块条幅,又能证明的了什么?我看你分明就是在愚弄本官。”梅成责斥责道。

任以诚轻笑道:“条幅确实证明不了什么,但条幅上的血指印却可以。

凶手在布置机关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指,所以就留下了这个血指印。”

梅成责闻言,心中登时一紧,但脸上却是平静如常。

“单凭一个血指印,就想证明凶手另有其人,你不觉得有些太儿戏了吗?”

“我猜凶手一定没看过《洗冤集录》这本书。

所以他不知道指印这个东西,其实是少数最能证明一个人身份的东西之一。

所以,当他发现手指被划破,并在条幅上留下痕迹的时候,也就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且,案发至今还不到三天,我想凶手手指上的伤口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痊愈,梅大人,您说我说的对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官听不懂。”

看着任以诚那饱含深意的目光,梅成责下意识的紧了紧双手,平静的脸上也已隐隐透出了一丝紧张。

“听不懂?那这个您总该认识吧?”说着,任以诚又拿出了一条白色手帕。

“这···这是···”看到那条手帕和手帕上的红色指印,梅成责神情愕然,脸色也再难保持镇定。

任以诚嘴角微扬,揶揄道:“怎么样,梅大人,我亲手煮的红鸡蛋,味道还不错吧?”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厉害,实在是厉害。”梅成责苦笑着摇了摇头,整个人就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了椅子上。

事已至此,他如何还能想不到,这一切其实都是任以诚布下的局。

堂下。

黄飞鸿四人和一众衙役,此刻均是震惊不已,一片哗然。

他们万万没想到,刚刚还道貌岸然,大公无私的知县大人,竟在转眼之间,变成了杀人凶手。

“哼!”黄麒英看着梅成责,正气凛然的斥责道:“你身为百姓的父母官,不但知法犯法,更意图陷害无辜。如此草菅人命,你怎么对得起头顶上公正廉明那四个字?”

梅成责闻言,神情不由一阵苦涩。

“唉!我也是逼于无奈啊,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本地的几位富商。

他们出手阔绰,精于吃喝玩乐,尤其喜欢请客,不知不觉地,我就和他们成了朋友,却没想到从此竟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迷上了赌博,一开始常常赢钱,但后来却连番败北,因此欠下了一身赌债。

那郑永祥慷慨的借钱给我,我便陷入了他的圈套,被他攥住了把柄。

他以此为要挟,让我帮他偷运违禁品,我若是不听,他便要将我的欠单上报朝廷。

到时,我不但乌纱不保,就连后半辈子也将彻底在牢里度过。”

“阿诚,又让你猜对了。”

十三姨对任以诚的钦佩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梅成责的情况,竟然和他推测的分毫不差。

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黄麒英问道:“郑永祥逼你偷运的违禁品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国宝。”

不待梅成责回答,梁威便接口道:“我已经看过贝隆大人的密函。

他来广州真正的目的,乃是为了调查一件偷运国宝的案子。

郑永祥也得知了此事,他怕东窗事发,所以便先下手为强,联合梅大人设计害死了贝隆大人。”

“原来如此。”黄麒英恍然道:“想不到表面是富商的郑永祥,背地里却是狼子野心。”

梅成责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走错了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说完,他顿了顿,忽然又道:“其实,这件事儿除了郑永祥以外,还另有主谋。”

“是谁?”梁威闻言一愣,急忙追问。

“他就是···呃。”

梅成责话说一半,半空中突然一道银芒飙射而至,直接射中了他的咽喉。

“快追。”

房顶上一道人影一闪而过,黄麒英和梁威见状,急忙飞身而出,追了过去。

任以诚则来到了梅成责的身旁。

“怎么样,还有救吗?”十三姨问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镖上有毒,见血封喉。”

片刻后。

黄麒英和梁威两人无功而返。

梁威心有不甘道:“可恶,竟然让他给跑了。”

竟然有人在他这个巡检的眼皮底下杀人灭口,他心中的愤怒自然是可想而知。

任以诚道:“看来这幕后之人虽然有梅成责的把柄在手,却还是不放心。

所以一直派人在暗中监视他,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杀人灭口,以免身份泄漏。

梁大人,你最好赶紧带人去找郑永祥,要是晚了的话,这最后一条线索只怕也会被人抹掉。”

梁威闻言,登时恍然,二话不说就带人冲出了衙门。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郑永祥被找到时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

翌日。

梅成责已死,在新任知县到任之前,衙门暂时由梁威做主。

在一番必要的程序过后,黄飞鸿四人被无罪开释。

出了衙门,众人一阵欢呼。

林世荣父子和鬼脚七兄妹连连道谢。

“诚哥,多谢你又救了我一命。”黄飞鸿认真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飞鸿,你还是长点儿心吧,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你已经进了两回衙门了。

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我可不一定每次都能帮得了你。”

“阿诚说的不错。”黄麒英接口道:“飞鸿,你可一定要谨记这次的教训。”

“爹,您放心吧。”

黄飞鸿点了点头,随后将醒狮大赛的锦旗递给了黄麒英。

“你这是干嘛?”

“爹当年没得到的锦旗,我替您赢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 捉鬼

七月十四,中元节前夕。

宜祭祀、扫墓。

忌开市、纳财。

故老相传,七月十四乃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

时已入夜,星月无光。

广州城大大小小的店铺都早早的关了门。

大街小巷中,寂静无声,有的只是到处飘散的冥币,以及随风起舞的纸帆。

元宝、银票、纸人、纸衣,纸桥,在熊熊火光中,化为漫天灰尽。

希望可以将生者的哀思,送去给已故的亲人。

码头边。

一间店铺外,三个值守夜班的男人,正借着微弱的烛光,在街边喝酒划拳。

“咕嘟嘟···咕嘟嘟···”

笑骂声中,他们不远处的水面突然冒起了一阵气泡,只可惜他们却是毫无所觉,依旧在举碗畅饮。

慢慢的,一道黑色的人影似幽灵般自水面下缓缓浮起,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岸边。

“滴答···滴答···”

随着水滴声越来越近,他们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自觉的停下了划拳的动作,也放下了手中的酒碗。

莫名的,他们开始感觉不安,一股寒意在他们的心底油然而生。

很快,水滴声已近在耳边。

他们的心中愈发惶恐,却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于是,他们同时回头看去。

瞬间,他们只觉周身汗毛倒立。

在他们的身后,一个长发无脸,浑身湿透的黑色身影,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阴森恐怖,诡异至极。

“鬼呀···”

寂静的夜空下,凄厉惨叫声骤然响起,三个人连滚带爬地夺路狂奔。

。。。。。。。。。

宝芝林。

“啊···”

一声比见了鬼还凄厉的惨叫声,从诊疗室中传出。

“小大夫,麻烦轻点儿,疼···”

任以诚满脸无语的看着眼前的胖子,嘴角更是疯狂抽搐。

好家伙,刚才那一嗓子,差点把他耳朵都震聋了。

“拜托,我还没用力呢,你干嘛这么大呼小叫的。”

“我这不是怕疼嘛。”胖子讪笑道。

“放心吧,我出手快,不会疼的。”

任以诚说完,也不等胖子反应,双手抓起他的右臂,猛地一拉一推。

随即,就听“咔啪”一声,胖子脱臼的手臂已经恢复了原样。

“咦?真的不疼嘿。”胖子面带诧异,他正准备开叫呢,没想到居然已经完事儿了。

任以诚道:“行了,你去药房拿点儿跌打损伤的药,敷一敷,这两天右臂不要用力,很快就会没事儿了。”

“谢谢小大夫···”胖子一边穿好衣服,一边连连道谢。

“不必客气。”

任以诚刚把病人送走,就见福伯神色不豫的走了进来。

“诚少爷,老爷不在吗?”

“师父刚才出诊去了,对了,您不是去码头提货了吗?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唉!别提了,我在码头等了两个时辰,货没提着不说,还换了满肚子的气。”

“为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搞得,今天码头上乱哄哄的,有些人已经等了好几天,也没提到货。

听说好像是码头上的那些工人在闹罢工,老爷既然不在,要不诚少爷你亲自去一趟?”

“行,左右这会儿也没病人了,我就过去看看。”

任以诚接过福伯手里的货单,迈步向外走去。

。。。。。。。。。

码头,利曼货仓。

任以诚刚到门口,还没进去,就已经听到了里边传来的争吵声。

一帮人正举着货单,围着一个码头的工人质问着什么。

这个码头工人也在拼命的解释着什么,只可惜却是收效甚微。

“走,找他们老板去。”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这帮人顿时就像炸开了锅一样,直接将那名码头工人推到了一旁,向货仓里边闯了进去。

任以诚见状,便也跟了进去。

货仓内部。

所有的码头工人都聚在了一起,高声喊着口号。

“码头有鬼,拒绝开工···”

见此情形,那帮提货的人也大声的喊了起来,要叫货仓老板出来给个交代。

不一会儿。

货仓二楼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个二十来岁,长相英俊的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各位,这两天码头发生了一些事情,令诸位的货物不能按时提存,我感到非常的抱歉。

但是我保证,明天你们一定可以提到自己的货物,要不然,我赔偿你们双倍的损失。”

提货的人见老板已经表态,态度便也缓和了下来。

“有纳兰先生这句话,我们心里就有数了,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回去了。”

解决完了提货的问题,这位纳兰老板又将目光看向了工人中,站在最前边的那个。

“钱豹,听说你是他们的代表?”

钱豹道:“兄弟们赏脸,我也只是当仁不让而已。”

纳兰老板左手负背,右手扶着栏杆,肃声开口。

“各位,我再重申一次,码头绝对没有什么水鬼,这是有人捣乱生事,想要从中渔利。

你们千万不要如此愚昧,凭白被人家利用,当了枪使。”

钱豹冷笑道:“老板,您这话不是在含沙射影吗?这码头上有水鬼,可不光只有我一个人看到。”

他话一出口,其他的工人纷纷出言响应。

纳兰老板见状,不禁心生恼怒。

“这件事我不想再多做争辩,我只想说明一点,你们无辜罢工,公司已经损失不小。

但是,如果你们马上开工的话,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保证,绝不计较。”

只可惜,底下的工人却并不买账。

钱豹带头道:“老板,你不要再说了,水鬼要找替身,我们性命攸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工的。”

一旁,任以诚暗自摇了摇头,准备暂时先离开。

从眼下这个情形来看,这个事儿一时半会儿只怕解决不了。

就在这时,楼上又传出了一人的声音。

“下边的可是宝芝林的任以诚小师傅?还请留步。”

任以诚回头看去,只见留住自己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原来是纳兰先生,不知纳兰先生留住在下,有何贵干?”

这人名叫纳兰天,广州城里最有钱的富豪,没有之一,他曾听黄麒英给他介绍过。

“冒昧留下小大夫,自然是有要事相商,还请入内一谈。”纳兰天笑着邀请道。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任以诚点了点头,向楼上走去。

办公室里。

纳兰天介绍道:“康儿,这位是宝芝林黄师傅的高足,名满广州城的小大夫。

不但医术高超,尽得黄师傅真传,胆识亦是过人,近几个月以来屡破奇案,属实令人钦佩。”

“纳兰先生过奖了。”任以诚谦虚道。

“小兄弟,实在是抱歉的很,宝芝林的货我一定会跟进,还请放心。”

纳兰康的态度有些冷淡,显然是对任以诚心存轻视。

任以诚也不在意,拱手道:“纳兰公子客气了,在下就替家师先行谢过了。”

纳兰天歉然道:“没想到我们码头的事情,把宝芝林也给牵连了进来,真是不好意思了。”

任以诚微笑道:“纳兰先生言重了,相信这次码头闹鬼,贵公司一定也损失不轻,相信家师一定会理解的。”

纳兰康冷声道:“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爹您放心,我一定会把主谋人给揪出来。”

“纳兰先生,适才您说有要事相商,不知究竟是何要事?”

任以诚问回了正题,他可没心思去听纳兰康如何解决问题。

“捉鬼。”

第二十七章 拿贼

“捉鬼?”

任以诚讶然道:“在下只是个医生,捉鬼的话,纳兰先生应该找道士或者法师才对。”

纳兰天摆了摆手,笑道:“小大夫误会了,对于鬼神之说,老夫向来是不相信的。

只是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彻底解决这件事,还是得从根源入手才行。”

任以诚会意道:“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帮您把在暗中装神弄鬼的人给找出来?”

“不错。”纳兰天点了点头,恭维道:“小大夫聪明过人,慧眼如炬,少年神探之名更是誉满广州,要想查清此事,非你莫属。”

纳兰康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爹,这件事情孩儿自会处理,您何必让一个外人来插手。”

“康儿,不得无礼。”

纳兰天训斥了一句,然后问道:“处理?你打算怎么处理?明天要是那些工人还不肯开工,你打算怎么办?”

纳兰康道:“古人云,擒贼先擒王,依我看那个钱豹就算不是主谋人,也和主谋人有关。

我想只要解决了他,这件事情自然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怎么,难道你想开除他?”纳兰天又问道。

纳兰康点了点头,道:“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这样的做的。”

纳兰天提点道:“这个钱豹在当地的势力可是不弱,而且他和工人的关系也都不错。

这件事儿一旦要是闹大了,首先损失的还是咱们自己,你可要想清楚了。”

纳兰康自信一笑,道:“爹,您当放心吧,咱们的码头,绝对不会停工的。”

他话音甫落,敲门声忽然响起。

“进来吧。”

来人推门而入,对纳兰康道:“少爷,这是新来的货单。”

“鬼脚七!”一见来人,任以诚不禁有些意外。

鬼脚七亦是诧异道:“小大夫,这么巧,没想到你也在。”

“爹,鬼脚七是我新请的助手,做事很有魄力,是个不错的人才。”纳兰康介绍道。

纳兰天笑道:“鬼脚七,你也认识小大夫?”

鬼脚七点头道:“小大夫曾经救过我妹妹的命。”

“原来如此。”纳兰天恍然道。

任以诚问道:“鬼脚七,菁菁的身体最近还好吗?”

鬼脚七感激道:“多亏了你给开的药,她的身体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任以诚微笑道:“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及时来找我。”

纳兰天嘱咐道:“康儿,码头的事情,就交给你和鬼脚七了,我和小大夫还有事要再聊聊。”

“好,那我就先出去了。”

纳兰康应了一声,和鬼脚七离开了办公室。

“适才小儿鲁莽,还请小大夫千万不要介意。”纳兰天歉然道。

“无妨。”任以诚笑着摇了摇头。

纳兰天道:“康儿的办法,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所以这件事情还是要劳烦一下小大夫了。”

任以诚沉吟了一下,然后道:“也罢,为了能尽快拿到宝芝林的货,今晚我就来这里走一趟,有贼抓贼,有鬼捉鬼。”

。。。。。。。。。

傍晚时分,天气突变。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已经过了放工的时间,货仓里的工人基本都已下班。

任以诚再次来到了货仓前,身旁还跟着一个帮手。

“旺财,今天晚上就看你的了。”

“汪。”

旺财乖乖的待在任以诚身旁,点了点它的狗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旺财自从泡过那个药浴以后,体型就像吹气球一般飞涨,仿佛变异了一般。

虽然看起来依旧蠢萌蠢萌的,但是那远超普通土狗的庞大体型,依旧让它看起来多了那么几分威慑力。

“任大哥,好巧啊。”

一道带着些许惊喜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任以诚回头看去,只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正笑着向他走来。

“原来是小倩姑娘,你娘的身体怎么样了?”

话一出口,任以诚突然感觉自己最近打招呼的方式貌似有点奇怪。

每次都不自觉的要先问候一下,人家亲戚的身体状况。

小倩笑道:“吃了你开的药,我娘早就没事了。”

“对了,天都快黑了,还要下雨,你自己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任以诚问道。

小倩闻言,忽然脸色一沉,恼怒道:“黄飞鸿、林世荣和梁宽这三个小混蛋捡到了我的玉佩,让我晚上一个人来这里取。”

听到这个操作,任以诚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怕不是这三个小子其中的哪一个,情窦初开了。

“男孩子嘛,皮一点儿在所难免,我带去你把东西要回来,你就不要太介意了。”

“好吧,看任大哥的面子上,这次我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呵呵,那我就替他们先谢谢你了。走吧,咱们先进去再说吧。”

两人一狗,推开大门,一起进了货仓。

天色愈发阴沉,整个货仓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显得格外阴冷。

雨点儿更是说掉就掉,很快就下大了起来。

任以诚和小倩躲进了一座工棚,棚外大雨如注。

“汪汪汪···”

旺财忽然冲着棚子里的一个角落大叫了起来。

“出来吧,再不出来我可放狗了。”

“别别别···诚哥,是我。”

角落处,一道人影着急忙慌的钻了出来。

这人穿着一身黑衣服,脸上涂的煞白,脸颊上还点着俩大红点儿。

从声音和身材来看,赫然正是梁宽。

任以诚问道:“阿诚,你打扮成这样是想干嘛?”

梁宽看着小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哼!”小倩直接白了梁宽一眼,没有理他。

“阿宽,飞鸿和世荣呢?他们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任以诚又问道。

梁宽道:“飞鸿刚才来过了,他去找世荣了,应该快到了吧。”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小倩的玉佩在不在你手里?在的话就还给人家吧。”

“哦,好。”

梁宽拿出了黄飞鸿刚交给他的玉佩,讪笑道:“小倩,真是不好意思啊。”

小倩接过了玉佩,冷哼道:“算了,看在任大哥的面子上,懒得跟你们计较。”

说完,她又对任以诚道:“任大哥,玉佩既然已经拿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任以诚道:“雨这么大,待会儿再走吧。”

“不了。”小倩摇了摇头,道:“这么晚了,要是再不回去,我娘该担心了。”

任以诚闻言,也不再多说,只是叮嘱道:“那你注意安全。”

“知道了。”小倩应了一声,随后又道:“任大哥,记得改天有时间来找我吃豆腐花,我请客。”

说完,她便撑起雨伞离开了工棚。

不一会儿,又有两道身影顶着大雨跑进了工棚。

正是黄飞鸿和林世荣。

“咦?诚哥,你怎么在这儿?”黄飞鸿诧异道。

任以诚微笑道:“我受这里的主人之托,来这里抓鬼。”

“抓鬼?”林世荣悚然一惊,道:“飞鸿,难道咱们昨天晚上看到的,真的是出来找替身的女鬼?”

“不···不会吧,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魂啊。”

黄飞鸿的声音,这时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喂···你们不要吓人好不好。”最胆小的梁宽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向任以诚身旁凑了凑。

“放心吧,只是有人在这里装神弄鬼而已,我其实是来抓贼的。

再说了,就算真的有鬼,不是也还有我在这儿嘛,你们怕什么?”

“也对哈。”

听到任以诚的话,三人顿时放松了下来。

“哦,对了。”梁宽忽然道:“小倩刚才来过了,玉佩已经被她拿走了。”

“这么快?”林世荣撇了撇嘴,嫌弃道:“你这黑无常也太不中用了吧?”

任以诚道:“小倩是跟我一起来的,是我让阿宽把玉佩还给她的。”

“诚哥,你怎么也认识小倩?”林世荣纳闷儿道。

任以诚笑道:“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小倩跟她娘去过宝芝林看病,我自然认得。”

说完,他看着三人,忽然问道:“说吧,你们三个,究竟是谁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唰”的一下。

黄飞鸿和梁宽同时将手指向了林世荣。

林世荣的脸色登时一红,窘迫道:“诚哥,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难猜吗?”

任以诚耸了耸肩,挑眉道:“你要是对人家没意思,为什么要这么捉弄她?不就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力嘛。”

林世荣道:“这注意是飞鸿和梁宽出的,说什么英雄救美,还说什么女人跟野马一样,不驯服了就不能骑。”

任以诚闻言,不由心中暴汗,这个比喻还真特娘的生动。

“汪汪汪···”

正说着,旺财忽然又冲着一个方向狂吠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个方向的角落处,也传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第二十八章 鬼影现踪

“旺财,上。”

任以诚一声令下,旺财当即飞蹿而出。

随即。

“啊!”

尖叫声中,角落处一道人影闪现,被旺财撵着飞一般的,从工棚的另一个出口逃了出去。

“竟然是个女的!”

任以诚诧异之下,不及细想,急忙拔腿追了出去

“我们也去。”

黄飞鸿三人心中好奇,便也跟了上去。

茫茫夜色,大雨滂沱。

诺大的货仓里,一道惊慌失措的身影,在夹道上夺路狂奔。

她大步流星,姿势虽然怪异,但速度却是奇快无比。

四条腿的旺财,竟然险些被她甩开。

任以诚在后边紧追不舍,若非他现在武功日益精进,体力和速度都已远超常人,只怕早已将人追丢。

倏尔。

又是一道人影从左边的仓库里飞身而出,一股猛烈拳劲,穿破重重雨幕,直奔任以诚头部而来。

“嗯?有同党?”

任以诚脚步急停,身形一转,电光火石间,右拳猛然轰出,携全身之力朝对方迎了上去。

“砰。”

一拳交手,两人平分秋色。

任以诚正要出言询问,那人却是二话不说,拳风呼啸间,再次急攻而来。

招式凶猛凌厉,狠辣之极。

任以诚见状,一声冷哼,左手挡下这一拳的同时,右手屈指成爪,迅猛无比的向对方咽喉抓了过去。

对方招招致命,他又何必手下留情。

“砰砰砰···”

两人拳爪交锋,眨眼间,便已过了十余招。

对方似是所学甚杂,武功路数极其广博。

不过短短片刻之间,就已连续换了好几种完全不同的功夫。

但好在任以诚这些日子的努力也不是白费的,虎鹤双形拳在他手上已被玩儿出了花儿。

虎爪鹤啄,交错变幻,并济刚柔,以他对人体的了解程度,每一招的落手之处,均是人体要害大穴。

招式凶险毒辣,丝毫不在对方之下。

“砰”的一声闷响,又是一招过手,高下难分。

下一瞬。

两人再次同时出手。

任以诚骤然变爪为指,疾点对方胸前檀中要穴。

那人则一拳直出,拳劲勃发间,欲要轰爆任以诚的心脏。

就在这时。

一抹昏暗的烛光陡然亮起。

随即,两人就在杀招将中未中之际,倏然同时收手。

却是黄飞鸿三人提着灯笼追了过来。

烛光映照下,任以诚讶然开口。

“纳兰公子,怎么是你?”

“你这个局外人都来了,我身为这里的主人,又怎能置身事外呢。不好意思了,刚才我看错人了。”

“无妨,雨夜天黑,看不清楚很正常。”任以诚摇了摇头,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适才纳兰康出手毒辣,招招致命,分明就是故意冲着他来的。

纳兰康道:“既然是一场误会,咱们还是先去抓人吧。”

黄飞鸿抱怨道:“人都没影儿了,还上哪抓去啊?”

任以诚笑道:“放心吧,有旺财在,她跑不了的。”

他话音刚落,旺财的叫声就从不远处的仓库里传来出来。

五人闻声,急忙赶了过去。

仓库里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木箱子,里边装着全国各地,甚至还有国外运送来的货物。

此时,旺财正对着一个箱子狂吠不止。

几人来到箱子前,脸上均是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能清楚的看到,这箱子正在不停的颤抖,说明人肯定就躲在里边。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箱子最多也就一尺半见方,正常人绝对不可能藏的进去。

“不会吧?”黄飞鸿一脸的不可思议。

林世荣和梁宽同样也是不敢相信。

纳兰康笃定道:“绝对不可能。”

任以诚笑道:“是与不是,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提着灯笼走过去,伸手掀开了箱盖。

“鬼啊!”

盖子刚打开,就听梁宽一声惊叫,登时便晕了过去。

“嘶···”

其余四人也齐齐的倒吸了口冷气。

那人竟真的就藏在这箱子里。

她的身体就像没有骨头一样,缩成了一团。

但真正恐怖的却是她的脸,整个左半边已经完全被毁容,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梁宽也正是因为她这张脸,才被吓晕了过去。

。。。。。。。。。

翌日。

利曼货仓,所有的工人都聚在了一起。

办公室前。

任以诚拉着身旁惶恐不安的女人,朗声道:“各位,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就是你们之前见到的那个女鬼。”

众人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不可能,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纳兰康反驳道:“闹得满城风雨,把码头上搞得人心惶惶的,就是这么一个疯女人?”

任以诚道:“事情虽然有点匪夷所思,但这也确实是事情的真相。

她相貌丑陋,行踪诡秘,再加上她的藏身之所,又是能人所不能。

所以,大家就把她误认成女鬼了。”

闻听此言,下边的一众工人尽皆恍然。

“原来如此···”

“看来是我们疑心生暗鬼了···”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纳兰康依旧表示怀疑。

任以诚道:“昨晚的情况,纳兰公子也是亲眼所见,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被人指使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纳兰康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纳兰天出言打断。

“好了,康儿,相信小大夫的推断,不会有错的。”

纳兰康闻言,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好了。”任以诚微笑道:“真相既已查明,大家现在可以开工了吧?”

“那当然。”钱豹道:“既然是人不是鬼,那我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的没错,我们着就去复工。”

有了钱豹带头,其余工人立时纷纷响应,准备开工。

“康儿,小大夫帮了这么大的忙,还不谢谢人家。”纳兰天提醒道。

“多谢。”纳兰康脸色难看瞥了眼任以诚,不情不愿的开了口。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任以诚知道纳兰康看自己不顺眼,怪自己抢了他的风头。

但任以诚却丝毫没往心里去,对方就是郁闷死,也跟他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这个女鬼虽然抓到了,可是她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呢?”梁威忽然开口问道。

他身为广州巡检,这个时候自然少不了他。

更何况,他也想看看把自己儿子吓晕的人,到底是有多恐怖。

任以诚挑眉道:“其实我也很好奇。”

说完,他便向黄麒英请示道:“师父,不如咱们把她带回宝芝林,试试看能不能医好她,您意下如何?”

黄麒英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既然有这个心,那当然没问题。只要纳兰老爷不介意就好。”

纳兰天闻言,呵呵一笑,道:“自无不可,一切就由小大夫做主便是。”

任以诚拱手道:“那就多谢纳兰先生了。”

。。。。。。。。。

梁府。

任以诚特地来探望梁宽。

“小大夫,我家宽儿没事儿吧?”梁夫人看着萎靡不振的儿子,心疼不已。

任以诚给梁宽号了号脉,笑道:“梁夫人不必担心,阿宽只是一时受到惊吓,再加上他身体有些瘦弱,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唉。你说我梁威天生丽质,虎背熊腰,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胆小软弱的儿子。”

对于梁威的奇葩言论,任以诚早已是见怪不怪。

“性格问题,梁大人慢慢引导便是,我这里准备了一副药,是留阿宽泡澡用的。

多泡两回,可以让他的身体变得强壮一点。”

梁夫人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小大夫真是有心了。”

梁威则质疑道:“有这么厉害?”

“梁大人不信的话,看看飞鸿就是了。”任以诚一下子就捅到了梁威的死穴。

他知道梁威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梁宽被黄飞鸿给比下去。

果然。

梁威闻言,毫不犹豫道:“那得泡,必须得泡。”

说完,他又拍着任以诚的肩旁,哈哈大笑。

“你小子不错,比你师父看着顺眼多了。”

第二十九章 无影脚

纳兰府。

乒乒乓乓之声,密如骤雨,连绵不绝。

纳兰康正拿着一柄木刀,怒气冲冲的攻击着眼前木桩。

仿佛木桩不是木桩,而是任以诚。

忽然。

“咔嚓”一声,木桩不堪摧折,桩手被砍掉了一只。

“少爷,擦擦汗吧。”

一名下人给纳兰康递了块毛巾,随后继续道:“其实,我也为您感到不值。

那个臭小子如此目中无人,分明就是在抬您的杠。”

“下去。”纳兰康怒气不减,挥手喝退了下人。

“这一次你得好好谢谢任以诚,没有他出手相助,咱们码头的损失可就大了。”

纳兰天负手于背,一边说着,一边从屋中走了出来。

闻听此言,纳兰康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康儿。”纳兰天劝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爹希望你能多跟宝芝林的人接触一下,这样你会受益匪浅的。”

“接触?跟他们学什么?他们不过就是个跌打医生而已。”纳兰康不屑道。

纳兰天呵呵一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且不提那宝芝林的馆主黄麒英,武艺高强,济世为怀。

就单说这任以诚,你别看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早已是名满广州城。

他不但医术高明,丝毫不在其师黄麒英之下,胆识智计亦是过人。

上次梅成责的案子,就险些被他坏了咱们的大事。”

纳兰康冷哼道:“那不过是他一时侥幸罢了。

而且,像他们师徒这种人,我在北京见得多了,都是浪得虚名而已。”

“是呀,老爷。”

下人接口道:“当年在北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名声显赫的武林高手。

少爷只不过跟他们学了一年半载,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纳兰康闻言,嘴角微扬,笑容中带起丝丝得意。

纳兰天悠悠道:“黄麒英他们师徒,可不同于以往你见到的那些武林高手。”

纳兰康皱眉道:“爹,您怎么老是胳臂肘往外拐,难道你儿子不如别人?”

纳兰天叹了口气,道:“我当然希望我的儿子比任何人都强,但是你也该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

任以诚的武功,想必你已经见识过了,而我要告诉你的是,他拜在黄麒英门下至今不过七个月而已,正式学武的时间更是连半年都不到。”

“什么?”纳兰康闻言,登时一惊。

半年时间,就能比得上他近二十年的努力?

霎时间。

一股不甘和嫉妒,在他心底油然滋生。

纳兰天语重心长道:“康儿,要想超越别人,你不但要认清现实,还得认清自己才行啊。”

“哼,那就走着瞧。”纳兰康却是根本听不进去,他咬牙切齿的扔下木刀,愤然离去。

纳兰天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叹了一口气。

。。。。。。。。。

宝芝林。

任以诚和黄麒英正在给那个疯女人号脉,检查她的病因。

一旁。

黄飞鸿则绘声绘色的,给吴娴讲起了昨晚在货仓发生的事情。

“娘,我跟您说,这个人可厉害了,她可以把自己缩成一团,然后藏进一个这么小的箱子里。”

说着,他还比划了一下箱子的大小。

“真的这么厉害?”吴娴半信半疑。

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跟自己身高体型差不多的人,居然可以把自己藏进一个不到两尺的木箱里。

“你们说,她会不会是练过瑜伽啊?”十三姨突然灵光一闪道。

“瑜伽是什么东西?”吴娴问道。

十三姨解释道:“这是一从印度传过来的功夫,我以前在大不列颠见到过,它可以增强一个人的身体柔软度。”

“增强身体柔软度?”黄飞鸿不解道。

“对。”十三姨点头道:“我曾经见到那些印度人轻轻一甩,就将把自己的脚别到了脖子后边。”

黄飞鸿惊讶道:“这不就跟蛇一样了嘛。”

吴娴道:“这么说,莫非她真的练过瑜伽?”

“不。”

任以诚忽然开口道:“从我和师父检查的结果来看,她这种情况绝对不是练功造成的。”

“那是怎么回事?”黄飞鸿好奇道。

黄麒英道:“照我估计,这一来,是她天赋异禀。

二来嘛,这很有可能是她长期待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所导致的。”

“谁会这么傻,把自己关到木箱里?”黄飞鸿表示完全无法理解。

“就是呀,正常人谁会这么干?”

十三姨和吴娴也纷纷出言附和。

任以诚道:“她可不就是不正常嘛。

而且你们看她这个样子,很可能是身不由己,受人逼迫所至。”

十三姨点了点头,赞同道:“我觉得阿诚说的没错,她真的是太可怜了。

不但神志不清,连面容也毁了,她一定是受到了不少的折磨,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阿诚,你想好要怎么医治她没有?”黄麒英问道。

任以诚想了想,然后道:“她的脸是被火烧伤的,所幸的是受伤的时间不长。

我这里正好有个合适的药方,要恢复她的容貌,应该没问题。

至于她神志不清,从她的脉象来看,很可能是惊吓过度所至。

只能先给她开点安神养心的药,然后再辅以针灸刺激她的头部经脉,看能不能让她恢复过来。”

“很好,你考虑的很周到,一切就按你说的办吧。”

黄麒英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徒弟,真是越来越让人放心了。

。。。。。。。。。

夜晚,天井中。

“阿诚,虎鹤双形拳的功夫你已经登堂入室。

日后你只需勤加苦练,自然便可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今日开始,为师就传授另外一门功夫,我黄门自创的无影脚。”

“多谢师父。”

“看好了。”

话音落,黄麒英衣摆一撩,身形倏然而动。

无影脚的精髓之处,在于一个快字,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而黄麒英也确实将这个快字,发挥到了淋漓尽致。

只见他身形闪转间,腿出连环,脚动如风,无形无影,劲风扫荡间,力若千钧······

其威势,更在虎鹤双形拳之上。

任以诚见状,不禁心中大喜。

学会了这无影脚,他不但武功可以更上层楼,身法和速度也必将会大有提升。

片刻后。

黄麒英演练完毕,开始指点任以诚其中的诀窍。

“无影脚的招式其实并不复杂,关键在于快。

而这个快的关键则在于发力的诀窍······”

如今的任以诚,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入门径的武学菜鸟。

在黄麒英的讲解下,很快他就领悟到了其中的精要所在。

时间一天天过去。

任以诚的无影脚,在他苦练不缀中日益精进。

而那个疯女人在他的治疗下,也终于脱离了那种疯疯癫癫的状态。

虽然还没彻底恢复,但也总算是有了不小的进展。

。。。。。。。。。

这天,午后。

任以诚正在给那个疯女人处理脸上的伤口。

这伤治起来说难倒也不难,只是有些麻烦而已。

要先将伤疤和坏死的肉清理干净,然后再让伤口从新长出新的皮肤。

好在任以诚别的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药方,脑子里倒是有一大堆。

有需要的时候,他总能找到合适的。

“阿诚,我来给你送好吃的了。”

艳红和十三姨一起走了进来。

看着眼前有说有笑的两人,任以诚倍感诧异。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十三姨笑道:“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事情,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瞎打听。”

任以诚闻言,不由撇了撇嘴,心道:“这女人心,海底针,果然是难以捉摸!”

“原来这就是那个把码头弄得乱七八糟的女鬼。”

艳红好奇的看着那个已经不疯的疯女人。

显然,十三姨已经跟她提起过这件事儿。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我正在想办法医治她,希望能查清她的来历。”

艳红笑道:“你的医术这么厉害,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

说完,她又拿出了一个竹篮子,道:“苏州的老乡给我带了些糖果,我拿过来给你尝尝。”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任以诚就往嘴里塞了一块。

“嘶!”

瞬间,一股极致酸味在他嘴里扩散开来。

“这个是苏州的特产,叫梅子酥糖,刚吃的时候是有点酸,你习惯就好了。”

任以诚眉头一挑,点头道:“够刺激。”

“喂!你们快看,她居然不怕酸哎。”

十三姨看着正吃的津津有味的疯女人,一脸惊讶道。

“来,再吃一颗。”艳红又递给了她一块。

“嘿嘿嘿···”那疯女人接过糖果以后,忽然冲着艳红傻笑了起来。

“奇了,艳红,她居然会对你笑。”十三姨诧异道。

艳红不解道:“这有什么好奇怪?”

十三姨道:“她到宝芝林也有些日子了,这是她第一次笑。”

任以诚皱眉道:“我感觉她对艳红姐你,好像很亲近的样子。”

艳红思忖道:“看她吃糖的样子,说不定会是我的老乡。”

任以诚叹了口气,遗憾道:“只可惜,现在她的脸还没有恢复。

要不然可以让你辨认一下,也许会是你认识的人。”

第三十章 夜袭

夜,静。

月,明。

出诊而归的任以诚,提着医箱独自一人在小巷中漫步而行,向宝芝林走去。

倏然,任以诚停住了脚步。

一种奇异的感应在他心底滋生。

他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屋顶上,在月光的映照之下,一个蒙头盖脸的黑衣人,环抱双臂,昂然伫立。

无形中,对方的目光已将他紧紧锁定。

心知对方来意不善,任以诚眉头微皱,凝神以对。

下一刻。

黑衣人骤然而动,似鹰隼般从屋顶上飞身而下,向任以诚扑杀而来。

眨眼间,掌风扑面。

“哐当。”

药箱落地一瞬,任以诚不闪不避,脚下一顿,抬起右臂,磅礴劲力瞬间汹涌而出。

“砰!”

一声闷响,任以诚的拳头和对方的手掌撞击在了一起。

劲力碰撞,两人同时被反震而出,连退数步。

任以诚眉心微皱,适才这一招交手,他隐隐从对方身上感到了一丝细微的熟悉感。

但眼下的情况却容不得他细想,只见黑衣人脚下轻点,已再次挥掌攻杀而至,迅猛绝伦。

任以诚见状,脚步轻挪,身形微侧,躲开这一掌的同时,右掌一翻,虎爪破空,凌厉直取对方咽喉。

黑衣人反应奇快,当即变招封挡,却见任以诚的左手虎爪已紧随而至,带着劲风向他面门抓来,欲摘他蒙面黑巾。

未免暴露身份,黑衣人只得撤招躲避,以退为进。

任以诚步步紧逼,每一招出手皆是毫不留情,狠辣非常。

“砰砰砰!”“砰砰砰!”

两人拳掌交锋,力道沉猛凌厉,碰撞激烈异常,好似重锤擂鼓,声音洪亮无比,不断回荡在这小巷当中。

在这短短片刻之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但却始终是胜负难分。

任以诚无意纠缠,一声冷喝,虎鹤双形骤然同出,力道催发间,雄沉迅捷,刚柔混杂,欲要一击制胜。

然而,就这这时,黑衣人倏然变招。

只见他双掌一错,翻覆间骤然带起重重残影,让人眼花缭乱,虚实难辨。

“嘭”的一声。

任以诚一时不防,顿时中招,被黑衣人一掌打在肩膀之上,气血翻涌,后退连连。

“宝芝林的传人,不过如此。”黑衣人停在原地,冷然一笑,言辞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讽刺。

任以诚闻言,暗自平复气血的同时,毫不在意的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花里胡哨。”

“哼,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

话音未落,黑衣人怒而出手,身形一闪,已再次攻至任以诚近前。

“你试试就知道了。”

任以诚洒然一笑,右臂挥动,竖掌成刀,沛然斜砍而出。

“砰!”

又是一声闷响,两人再次交手。

黑衣人心知任以诚的力量丝毫不在自己之下,当即双掌一翻,准备故技重施。

任以诚见状,心中冷笑的同时,也不再保留。

他右脚猛然踢出,一招逼退了黑衣人。

随即,就见他胸腹一鼓,吸气提劲的同时飞身而起,双脚连环踢出。

劲风呼啸间,似有千钧之力,带起“嗤嗤”声响。

赫然正是无影脚。

“嘭嘭嘭嘭!”

黑衣人猝不及防,登时连中四招,被踢出数丈之外,砰然坠地。

第一次施展无影脚对敌,任以诚不知为何,刚才脑海中竟莫名的回响起了那首古曲,将军令。

“咳咳咳···”

黑衣人手捂着胸口站起身来,听他咳嗽的声音,显然是受伤不轻。

他死死的盯着任以诚,眼中恨妒交加,心中更是暗骂不已。

“该死,这个小混蛋的武功怎么会···”

“如何?”任以诚淡淡道:“我宝芝林的武功可还看的过眼?”

“哼,咱们走着瞧。”带着满心的不甘,黑衣人强忍伤势,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看着黑衣人消失的背影,任以诚也无心去追。

对方虽然蒙着面,说话时还刻意改变了嗓音,但还是没能逃过任以诚的双眼。

通过这一番交手,他已经认出此人正是纳兰康。

纳兰家在广州城财雄势大,就算真的抓到他,也未必能拿他怎么样。

何况,刚才任以诚那四脚已经足够他受的了,不好好休养些日子,他休想恢复过来。

被纳兰康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夜色变得更加深沉。

任以诚回到宝芝林的时候,已经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

除了那个疯女人外,黄麒英等人都还没有休息。

“这么晚才回来,病人的情况很严重吗?”十三姨问道。

任以诚道:“还好,只是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黄麒英打量了任以诚两眼,皱眉道:“你和人动过手了?”

任以诚点了点头,道:“路上遇到了个小蟊贼,没想到还挺有两下子的。

我跟他过了几招,总算没丢了宝芝林和师父您的脸,只不过最后还是不小心,让他给逃走了。”

这件事情他本来不准备说的,却没想到竟然被黄麒英给看出来了。

他心下暗自感慨,自家师父不愧是一派宗师,这眼力果然是非同凡响。

“你没受伤就好,记得下次晚上在外边多注意安全,时间也不早了,都去休息吧。”

黄麒英嘱咐了一声,便和吴娴一起回了房间。

“对了。”十三姨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道:“艳红下午来找过你,只是一直没等到你,就先回去了。”

“哦。”任以诚应了一声,随即忍不住有些好奇道:“话说,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十三姨道:“艳红这个人还不错,既热情又大方,我们又聊得来,交个朋友不是很正常吗?

任以诚闻言一愣,愕然道:“可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十三姨不禁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那不是误会了嘛。

后来我才知道,她其实只是介绍那个姑娘去醉月楼帮厨而已,并不是逼良为娼。”

说完,她也不等任以诚再说话,直接扭头回了房间。

“诚哥,快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小蟊贼?武功很厉害吗?”回房间的路上,黄飞鸿一脸好奇的问道。

任以诚轻笑道:“小蟊贼嘛,还能是什么样子,蒙头盖脸的,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至于他的武功嘛,还算不错,跟我差不多,比你要高那么一点。”

第三十一章 来历

晌午时分。

宝芝林后堂,任以诚正在帮那个已经不疯的疯女人处理脸上的伤口。

她脸上之前留下的伤疤,已经被任以诚用去腐消肌膏清理掉。

现在将要开始进行下一阶段的治疗,用另外的药膏让她的伤口重新长出新的肌肤,恢复她的容貌。

“飞鸿,去拿根绳子过来,要结实点儿的。”任以诚突然吩咐道。

黄飞鸿闻言一怔,随即很快将绳子拿了过来。

“要绳子干嘛?”

任以诚看着身旁的疯女人道:“我要将她绑起来。”

“啊?”黄飞鸿惊诧道:“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要把她绑起来?”林世荣的声音忽然出来。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梁宽,两人均是一脸不解的看着任以诚。

任以诚解释道:“换了这新的药膏后,她的脸会因为伤口愈合,变得奇痒无比。

她现在的神志尚未完全恢复,要是忍不住动手去挠,那就前功尽弃了。”

三人闻言,恍然大悟。

为了防止她反抗,任以诚在给她上完药后,就直接用银针让她昏睡了过去。

处理完这个女人的事情,黄飞鸿看着林世荣和梁宽,问道:“你们两个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梁宽道:“世荣说要请咱们一起去小倩家吃豆腐花。”

任以诚打趣道:“世荣,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嘿嘿···”

林世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邀请道:“诚哥也一起来吧。”

“好啊。”任以诚点了点头,微笑道:“上次小倩说要请我吃豆腐花,我还一直没去呢。”

。。。。。。。。。

豆腐档。

小倩正在忙着招呼客人,看到任以诚后,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任大哥,你来啦。”

任以诚笑道:“世荣他们总说你家的豆腐花是广州一绝,我当然要过来尝尝了。”

小倩高兴道:“那你们快坐吧,我这就去给你们盛豆腐花,今天我请客,你们谁也别跟我客气。”

四人围坐一桌。

梁宽口中啧啧有声,感慨道:“看来还是诚哥面子大啊。”

“梁宽说的没错。”黄飞鸿坏笑着接口道:“世荣,有诚哥在,你怕是要危险喽。”

“不可能。”林世荣断然道:“有艳红姑娘在,诚哥哪里还看得上别人。”

“说的也是哈。”黄飞鸿和梁宽闻言,微一琢磨,竟是颇为认同的点起了头。

“喂喂喂。”任以诚没好气道:“我不说话,你们就当我不存在是吧?

我跟艳红姐是正经的姐弟关系,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哦——放心,我们都懂,都懂。”三人眉头一挑,一脸坏笑。

任以诚忍不住白了他们一眼,懒得多做解释。

“你们在聊什么?”小倩端着四碗豆腐花走了过来。

“没什么,没什么。”林世荣连连摇头。

“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忙了。”说完,小倩就转身离开,继续去招呼客人。

林世荣一边吃着豆腐花,一边痴迷的看着小倩的背影。

然后——

“再来一碗。”

“再来一碗。”

“再来一碗。”

“······”

“再···”

林世荣话刚出口,就被黄飞鸿和梁宽给拦了下来。

任以诚无奈道:“世荣,就算是别人请客,你也不用这么拼命吧?”

黄飞鸿也劝道:“你这么吃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你还是直接向她表白好了。”

林世荣摆了摆手,笑道:“慢慢来,别着急,我得给她留下个好印象才行。”

梁宽道:“你都连吃了十几碗了,这印象已经足够刻骨铭心了。”

“不。”林世荣摇了摇头,道:“所谓欲速则不达,我一定要等时机成熟再行动。”

黄飞鸿有些不敢相信道:“难道你打算天天都来吃十几碗豆腐花?”

林世荣却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要保证一击即中,绝不能操之过急。

不然的话,她万一要是拒绝了我,我会抱憾终生的。”

任以诚闻言,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心道:“世荣啊世荣,你要是再这么下去,迟早会一无所有的。”

。。。。。。。。。

时间飞逝。

那个疯女人的容貌是否能顺利恢复,将在今日彻底揭晓。

宝芝林的人齐聚一堂。

任以诚看着脸上裹满纱布的疯女人,竟莫名的有些紧张。

“你们都在呀。”艳红照常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艳红,你来的正是时候。”十三姨笑着招呼道。

“我做了些桂花糕给你们。怎么?难道有什么好事儿吗?”艳红好奇道。

任以诚笑道:“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说着,他缓缓揭开了那个疯女人脸上的纱布。

随后。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纱布下露出了一张温婉清秀的面容。

“哐当”一声,骤然响起。

艳红手中的食盒滑落,桂花糕洒落一地,摔了个粉碎。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艳红正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个疯女人。

“梅?”

艳红喃喃出声,泪水已不知不觉从眼眶中漫出,眸子中更是充满了难以置信。

任以诚见状,不由一怔,诧异道:“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艳红径直来到那女人身前,一把拉起了她的袖子。

随后。

当艳红看到那女人肩膀上的一个圆形伤疤时,瞬间激动了起来。

“是她,真的是她。”

“艳红姐,你竟然真的认识她?”任以诚问道。

艳红点了点头,道:“她叫李梅,是我在苏州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她肩膀上这个伤疤,就是小时候为了帮我摘花,从石壁上摔下来留下的。”

吴娴感慨道:“这可真是缘分呐,这样都能让你们遇到。”

艳红道:“这还得感谢阿诚,是他找到了李梅,还帮她治好了脸上的伤。”

说完,她看着任以诚,欣喜道:“你先是帮了我,现在又救了我最好的姐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任以诚摆了摆手,笑道:“感谢的话,你还是等我彻底把她治好再说吧。”

“艳红姑娘,你有多久没见到她了?”吴娴忽然问道。

艳红道:“两年前我离开了苏州,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但是我一直有和她保持通信。”

黄麒英问道:“那她有没有在信上说过她有危险。”

艳红想了想,道:“半年前她来过最后一封信,说是有个能赚大钱的机会,将要远行。”

“远行?”任以诚问道:“她有说要去什么地方吗?”

艳红摇了摇头。

黄麒英皱眉沉思道:“依我看,她的伤势一定跟这次远行有关系。”

艳红毫不犹豫道:“那我一定要回去苏州,将事情的真相差清楚。”

任以诚提议道:“艳红姐,此去苏州路途遥远,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未免不太安全,还是让我替你去吧。”

“也好。”艳红点头道:“你那么聪明,肯定比我自己去要有用。”

“还是我去吧。”黄麒英肃然道:“阿诚你留在家里继续给李梅治病。

这件事情的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重大的意谋,我一定要把它查个水落石出。”

艳红感激道:“那···就辛苦黄师傅了。”

。。。。。。。。。

夜深人静。

任以诚正准备休息,却听隔壁黄飞鸿的房间,忽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随后。

他就见看到窗外一道人影,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他心中好奇,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大门口处。

黄飞鸿正准备开门,突然感觉有人拍了他一下。

吓得他瞬间就是一个激灵。

“飞鸿,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准备干嘛去?”

黄飞鸿一见是任以诚,登时就松了口气。

他拍了拍胸口,一副后怕的样子道:“诚哥,是你啊,吓死我了。”

任以诚问道:“你这又准备搞什么幺蛾子?”

黄飞鸿低声道:“不是我,是世荣,小倩准备去大不列颠当纺织女工。

世荣为了留住她,准备今晚去她家把她应征用的刺绣偷走。”

任以诚看着黄飞鸿离去的背影,不禁撇了撇嘴。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小倩应该是和寡母独居的。

夜闯寡妇门,刺激!会玩!

任以诚摇了摇头,甩掉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正准备回房休息。

忽地。

他想起黄飞鸿刚才说的话,一点灵光在脑海中陡然闪过。

只是这点灵光来得快,去的也快。

等他想细琢磨时,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三十二章 夜半来贼

翌日,清晨。

看着黄飞鸿那一脸晦气的样子,任以诚就知道他们昨天晚上的计划肯定失败了。

说不还被逮了个正着。

上午,任以诚照常在诊疗室坐诊。

午后,他来到李梅的房间,发现艳红正在陪着她。

“艳红姐,你什么时候来的?”任以诚诧异道。

艳红替李梅理了理散乱的长发,道:“我不放心她,所以一大早就过来了。

看到你正在招呼病人,我就没去打扰你。”

李梅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如今被人害成这般模样,她觉得自己有责任要照顾好对方。

任以诚安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她虽然神志仍未恢复,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想应该很快就会出现转机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艳红闻言,登时大喜。

“放心吧。”任以诚点了点头。

自从李梅的容貌恢复后,她的精神状态就变得越来越稳定。

据他猜测,这容貌被毁应该也是导致李梅神志不清的原因之一。

毕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毁了她的容要比直接杀了她,更加让她感到痛苦。

“那接下来要怎么做?一直等下去吗?”艳红问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该吃的药已经吃过了,该扎的针也已经扎完了。

她现在需要的是一点来自意识深处的刺激,促使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现在这个样子,还能经得起刺激吗?”艳红有些担忧道。

任以诚道:“她现在这种情况,其实也是在变相的逃避曾经受到的伤害。

要想让她彻底清醒过来,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艳红皱眉道:“可问题是,我们现在根本就不清楚,她当初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任以诚沉思了片刻,道:“既然她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是码头,那不如就再带她去码头看一看,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艳红点了点头,道:“那也只能如此了。”

。。。。。。。。。

码头上。

人来人往,喧闹如潮。

任以诚和艳红带着李梅,不断穿梭在人群当中。

她虽然表现的有些畏缩,但情绪上还算是比较稳定。

随后。

他们走进了利曼货仓,也就是先前李梅藏身的地方。

到了这里之后,她的情绪明显变得比刚才更加紧张。

当他们经过一堆木箱时,李梅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啊”一声,尖叫了起来。

她双手捂着脑袋,一副头痛欲裂的样子,嘴里不断的重复着“马拉卡”这三个字,神情更是惊恐万分。

任以诚见状,连忙用银针让李梅昏睡了过去,然后带着她离开了货仓。

就在他们刚离开不久。

角落处。

一个长相毫不起眼的汉子走了出来,看了看任以诚他们的背影后,径直走向了二楼办公室。

回到宝芝林后。

任以诚惊奇的发现,李梅竟然莫名陷入了沉睡状态。

看她时不时的眉头紧皱,面露恐慌,显然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不会出什么问题吧?”看着李梅在睡梦中惶惶不安的样子,艳红不免有些担心。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我已经给她把过脉了,她的身体没问题。

看来我们这次带她出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刚才在码头,应该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刺激到她了。

现在,距离她彻底恢复神智,又更近了一步。”

艳红闻言,叹了一口气,道:“但愿吧!”

说完,她又看了看窗外逐渐消失的夕阳,道:“李梅就麻烦你照顾了,我得先回去了。”

天色渐晚,夜生活即将开始,醉月楼里当然不能少了她这个当红头牌。

晚饭过后。

任以诚跟十三姨她们,一起研究李梅嘴里的“马拉卡”,究竟是什么意思。

十三姨沉思道:“这个‘马拉卡’好像是马六甲的英文读音。”

吴娴好奇道:“马六甲是什么东西?”

十三姨解释道:“马六甲不是东西,是国外的一个地名。”

黄飞鸿道:“难道当初李梅信里提到的远行,就是去了马六甲?”

任以诚皱眉道:“只凭这三个字根本无从查起,不知道师父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

“哎呀。”吴娴一拍脑门,恍然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下午你们出去的时候,你师父还真来了封信。”

“信上写了什么?”任以诚问道。

吴娴道:“你师父说,他已经向李梅曾经的邻居打探过了。

但是因为她曾经多次搬家的缘故,他们也不知道李梅最后究竟去了哪里。”

黄飞鸿沮丧道:“那这么说的话,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唉!”任以诚无奈道:“现在看来,只能指望李梅自己能尽快恢复了。”

。。。。。。。。。

四更时分,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道人影悄然翻进了宝芝林。

这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蒙头盖脸,鬼鬼祟祟的向着众人卧室的方向摸了过去。

就在这时。

一阵犬吠突然响起。

“汪汪汪···”

黑衣人登时大惊,只见墙角处,一只体型硕大的土狗正向他飞扑而来。

他不由暗骂了声晦气,急忙闪身躲避。

旺财的体型,注定了他无法正面抵挡。

忽然。

黑衣人惊觉,又是一阵劲风从身后袭来。

他急忙回身,抬手招架,却觉手臂一震,体内气血翻涌,竟是险些招架不住。

“你是什么人?”来人正是黄飞鸿。

他起夜出来方便,在听到旺财的叫声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黑衣人闻声一看,这才发现攻击他的,竟然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他不由暗暗心惊,对方年纪轻轻,武功竟如此高明。

黄飞鸿如今也已开始浸泡药浴,虽然次数不多,但一身气力已然大有长进,非比寻常。

黑衣人心知以对方的武功,自己只怕轻易拿之不下,旋即当机立断,毅然逃避。

然而。

就在他转身地一刹那,却发现已经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人自然是任以诚。

前无去路,后有堵截。

黑衣人眼见无路可逃,心下一横,悍然出招,飞起一脚就向任以诚踹了过去。

任以诚见状,冷然一笑,无影脚出,劲风呼啸,后发先至。

“嘭”的一声,直接将黑衣人踹回了原地。

黄飞鸿趁势出手,从背后一把扣住了他的右臂。

黑衣人不甘受缚,左臂回肘猛然撞向黄飞鸿胸口,趁他缩手回防之际,欲转身再逃。

却见此时,任以诚已欺身而至。

为了逃命,黑衣人牙关紧咬,豁尽全身之力,一拳轰出。

拳风扑面。

任以诚肩膀微侧,同时右手虎爪飞速探出,抓住黑衣人的手臂,五指迅猛发力,像抓着条毛巾一般,猛地一拧一抖。

随即。

就听一阵骨头断裂的“咔咔”声响,黑衣人的手臂直接像根面条一样,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接着。

任以诚又一脚踢在了黑衣人的腿弯处,对方一个踉跄,登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黑衣人倒也硬气,此刻虽然疼的冷汗直流,却也强忍着一声没吭。

“好大的贼胆,偷东西居然偷到宝芝林头上来了。”黄飞鸿愤愤不平的扯下了黑衣人的面纱。

面纱下,是一张粗旷凶恶的脸。

在他的右脸颊上还有个刀疤,让这张脸看起来更显狰狞。

“哼!”黑衣人冷笑道:“我吼天犬罗昌一生杀人无数,区区宝芝林又算什么,老子从来就没放在眼里过。

今日栽在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手里,算我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怎么了?”

“出什么事儿了?”

十三姨和吴娴这时也闻声而至,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情况。

任以诚微笑道:“没事儿,来了个小蟊贼,已经被我和飞鸿搞定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十三姨和吴娴顿时松了口气。

“诚哥,这个人要怎么处理?”黄飞鸿问道。

任以诚道:“先把他捆了吧,等天亮以后再交给梁大人处理。”

第三十三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鸡鸣五鼓,夜尽天明。

天刚蒙蒙亮,任以诚便让福伯去将梁威请到了宝芝林。

梁威看着右臂被废的罗昌,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讶然之色。

他拍着任以诚的肩膀,哈哈一笑。

“这人是朝廷通缉了很久的重犯。

多年来,他仗着武功不弱,到处作奸犯科,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没想到,他这次竟然栽在你手里了。

行,你小子不错,有点儿长进。”

任以诚谦虚道:“一时侥幸而已,梁大人过奖了。”

“行了,人我就带走了,再有什么事,记得及时通知我。”

“有劳梁大人了。”

“哈哈……不碍事,不碍事。”

梁威差人押着罗昌,美滋滋的出了宝芝林。

抓到这种级别的重犯,自然是大功一件。

有了这份儿功绩,他以后升官都会容易很多。

梁威前脚刚走,艳红后脚就赶了过来。

“一大早我就听说宝芝林进贼了,你们都没事吧?”

十三姨打趣道:“你就放心吧,有你的好弟弟在,谁能伤的了我们?”

“讨厌。”艳红闻言,不由脸蛋儿一红。

李梅的房间里,她依旧沉睡不醒。

艳红坐在床边,问道:“她一直都没醒来过吗?”

“没有。”任以诚摇了摇头,道:“她应该是想起些什么了,所以一直在做噩梦。

不过这也是好事儿,等她这个梦醒了,差不多也就可以恢复了。”

“唉!梅她真是太可怜了,无端的要承受这些痛苦和折磨。”

艳红抚了抚李梅的脸颊,语气中带着些许感伤。

忽地,任以诚眉头一皱。

他发现艳红右手的手背上,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艳红姐,你的手怎么了?”

“没……没怎么。”

艳红有些慌张,下意识的把手缩回了袖子里。

任以诚一把抓过了她的手臂,不容她抗拒,直接拉起了她的衣袖。

只见她手背上红通通的一片,一看就知道是烫伤的。

任以诚直视着艳红,皱眉道:“怎么弄的?”

艳红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避开了任以诚的目光。

任以诚见状,微微叹了口气。

艳红不说,他也猜的出来。

肯定是昨晚遇到脾气不好的客人,被伤着了。

一个青楼女子,就算追捧的人再多,也终究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任以诚突然放开了艳红的手,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等他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盒药膏。

艳红登时眼圈一红,心中更感动不已。

她知道任以诚手里拿的不会是别的,只可能是烫伤膏。

任以诚再次拉起了艳红的手,一点一点的给她涂抹着药膏。

艳红痴痴的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少年。

他的动作很温柔,生怕弄疼了她。

此时,她的心里已经被一股暖意包围。

她笑了,笑的很灿烂!

自从进了醉月楼以后,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有人在关心她。

很快,药膏已经抹完了。

艳红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任以诚忽然道:“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嗯?你说。”艳红怔了怔,随后才反应过来。

任以诚温声道:“醉月楼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这次还好,只是烫伤手背,要是下次再遇到脾气不好的客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为了你的未来,你应该考虑一下以后的事情了。”

艳红看了看手上的伤痕,怅然道:“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就算你不说,我也在想这件事儿了。

只是我根本就没有其他的谋生技能,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任以诚微笑道:“不会做没关系,你可以选个感兴趣的行当,自己当老板娘啊。”

“对呀!”艳红恍然道:“这两年在醉月楼,我倒是攒下了些积蓄。

只是我该选个什么行当好呢?”

她沉思了一下,突然道:“不如这样,我出钱,你出力,咱们开个跌打医馆怎么样?”

“咳咳……”任以诚闻言,好悬没一口唾沫把自己呛死。

“不行,绝对不行。”

他连连摇头,拒绝道:“这样我不就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而且,我要是真敢这么干,我师父肯定二话不说,把我逐出师门。”

“扑哧”一声,艳红忽然笑了起来。

“瞧你,这么认真干嘛?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也只是在配合你呀。”

“……”

。。。。。。。。。

眨眼间,天色以晚。

夜幕降临,星斗垂天。

任以诚练完功后,正准备回房。

经过十三姨房间时,透过窗户,他发现艳红也在。

两人正在捣鼓着一些针头线脑的东西。

“你们在干嘛?”任以诚扒着窗户,一脸好奇的问道。

十三姨笑道:“我在教艳红十字刺绣法。”

“刺绣?”任以诚看着艳红手里刚开始绣的手帕,瞬间便想明白了。

“艳红姐,你也应征了那个去大不列颠当纺织女工的招工?”

艳红点了点头,嫣然道:“我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醉月楼。

这个招工正好是个不错的机会。”

任以诚皱眉道:“你真的想好了?

漂洋过海到那么远的地方,真出点儿什么事,连个照应都没有。

而且,一个月十两银子,这种近乎天上馅儿饼的事情,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艳红不以为意道:“广州城里去应征的女人足足有几百个。

她们总不可能全都被骗了吧?你就不要太多心了。”

“好吧,那你们继续,我先回房间了。”

任以诚见她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多说。

看到任以诚已经离开,十三姨冷不丁突然问道:“艳红,你是不是喜欢阿诚?”

“你……你说什么呢?”艳红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神情更是扭捏之极。

“是不是啊?你快说嘛!”十三姨摇晃着艳红的手臂,死缠烂打的追问道。

“唉!”

艳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嘴角勾勒出了一抹满是无奈的笑容。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喜欢他。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比他大了七岁。

更何况,我还是个陪酒卖笑的青楼女子。

可他,却是名满广州成的小神医,前途无量,我根本配不上他。

而且,我也看的出来,他真的只当我是个大姐姐,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

所以,我也打算以后只当他的姐姐就好。

然后,借着这次去大不列颠机会,彻底断了这份念想。”

十三姨闻言,不禁心生怜惜,双手轻轻地搂住了艳红。

第三十四章 骗局

傍晚时分,日暮西垂。

艳红兴冲冲的来到了宝芝林。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十三姨好奇道。

艳红高兴道:“天大的喜讯,我已经应征成功了。”

吴娴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艳红姑娘,恭喜了你了。”

“是啊。”十三姨接口道:“艳红,你终于可以真正摆脱醉月楼了。”

“什么时候出发?”任以诚问道。

艳红道:“明天早上开船,我们今天晚上要先到码头的宿舍集合。”

十三姨诧异道:“这么着急吗?”

艳红点了点头,道:“本来我报名的时候,招聘期就已经截止了。

还是那里的老板,史密夫先生破例通融,才我了这个机会。”

吴娴道:“看来这个老板人还不错啊。”

艳红道:“我恐怕是等不到李梅醒过来了,我不在的这三年里,她就麻烦你们了。”

任以诚微笑道:“你放心吧,等你回来的时候,保证还你一个正常的李梅。”

艳红嫣然道:“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任以诚拍了拍胸脯,郑重其事道。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去码头集合了。”艳红看着逐渐昏暗的天色道。

十三姨帮她拿起了一个行李箱,笑道:“我送你去吧。”

“麻烦你了。”艳红点了点头。

任以诚道:“艳红姐,李梅随时会醒过来,我必须在旁边看着,就不去送你了,你多保重。”

“没关系,你帮我照顾好她就行了。”

艳红笑了笑,说完便和十三姨一起向外走去。

看着艳红离去的背影,任以诚心里冒出了一丝淡淡的不舍。

要很久以后,才能再见到这个对他关怀备至的姐姐了。

。。。。。。。。。

晚饭时间。

吃饭的只有任以诚,吴娴和送人回来的十三姨。

“奇怪,飞鸿人呢?”十三姨疑惑道。

任以诚道:“飞鸿和梁宽陪着世荣,一起去码头送小倩姑娘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惊叫从李梅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她终于醒了。”

任以诚放下筷子,就向卧室的方向冲了过去。

房间里。

李梅正一脸茫然的坐在床上,不断打量着四周,入眼处尽是陌生。

下一刻。

人影一闪,任以诚已经来到了房内。

李梅见有人闯入,神色登时一惊。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任以诚见她说话条理分明,心中不由大喜,知道她终于清醒过来了。

他温声安抚道:“这里是宝芝林,我是给你治病的人,你仔细看看我,应该会有印象的。”

李梅歪着头,仔细的打量着任以诚。

很快。

随着她脑海里不断闪现而出的记忆片段,她看向任以诚的眼神终于不再陌生。

“我记起来了,是你帮我治好了脸上的伤。”

她语气稍缓,渐渐地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她居然真的好了!”

吴娴走到门口,正好听到李梅说的话,不禁有些惊讶道。

十三姨则叹了口气,道:“可惜艳红没能看到。”

“艳红?对了,艳红人呢?她去哪了?”李梅瞬间又变得激动起来。

十三姨劝道:“你冷静一点儿,艳红她准备去大不列颠当女工,三年后就会回来了。”

“当女工?她去的是不是史密夫的公司?”李梅的情绪变得愈发激动。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十三姨不解道。

“不能去啊。”

李梅悚然道:“招工是个大骗局,史密夫就是个贩卖人口的大骗子啊。”

“什么?!”

三人闻言,骇然大惊!

李梅凄声道:“当年史密夫到苏州来招工,我应征上了船。

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到得地方不是大不列颠,而是马六甲。

他把我卖到了当地的妓院,我在那里受尽了折磨,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那里逃了出来。

我悄悄的潜上了史密夫的船,本想着可以重返家乡,可当船快要到广州的时候,我不小心被发现了。

他们就用烧红的铁钳毁了我的脸,然后把我装进箱子,扔到了大海里。”

听完李梅的遭遇,三人俱是勃然变色,怒火中烧。

“你当初给艳红姐的信里,提到的远行和挣大钱的机会,原来指的就是这个。”

任以诚不由暗暗自责,这么明显的线索他居然没有注意到。

“这个史密夫简直就是个禽兽。”

“没错,他就是丧尽天良的魔鬼。”

十三姨和吴娴愤愤不平的大骂道。

任以诚正色道:“现在可不是骂人的时候了。

十三姨你快去通知梁大人,师母您在家看好李梅,我去码头救人。”

话音未落,他便已冲出了房间。

眨眼间,人就不见了踪影。

。。。。。。。。。

夜幕已至,街上灯火通明。

救人如救火。

任以豁尽全力,一路狂奔,赶到码头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黄飞鸿、林世荣、梁宽和鬼脚七。

“飞鸿,招工有诈,艳红姐她们有危险。”

“诚哥,招工是个骗局,小倩她们有危险。”

两人异口同声,随即愕然。

任以诚诧异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黄飞鸿指着身旁一个龅牙少年道:“是他告诉我们的。”

“诚哥,现在该怎么办?”林世荣焦急道。

任以诚道:“我已经让十三姨去通知阿宽他爹了。

咱们现在先去救人,多耽误一分,她们就多一分危险。”

“好。”

几人闻言,毫不犹豫的点头,一同朝着宿舍的方向飞奔而去。

。。。。。。。。。

“这么多房子,她们会被藏在哪里啊?”

林世荣看着眼前的一排房子,不禁有些傻眼。

任以诚皱眉道:“眼下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踹门。”

被骗的女工足有数百人,一但找到她们,逃跑时的动静注定小不了。

此时就算再怎么小心,也是徒劳无功。

“哐哐哐!”

任以诚、黄飞鸿和鬼脚七一人一间,破门而入。

“她们在这儿。”黄飞鸿忽然喊道。

几人闻声,急忙跑了过去。

诺大的宿舍里,艳红、小倩还有鬼脚七的妹妹菁菁,都被绑在这里。

任以诚连忙给艳红松了绑。

“阿诚,我还以为我死定了。”绝处逢生,艳红激动之下,一把抱住了任以诚。

任以诚有些不适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没事了,这里危险,咱们先出去再说。”

第三十五章 黄金梦碎

宿舍里,众人在松绑后,一窝蜂的向外逃去。

“飞鸿,快来帮忙,小倩的脚受伤了。”林世荣突然叫道。

黄飞鸿见状,一把背起了小倩。

刚跑没两步,他忽觉肩膀上一阵剧痛传来。

“嘶···你干嘛咬我?”

小倩娇哼道:“谁让你刚才撞我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在门后边啊。”黄飞鸿疼的直咧嘴。

一旁。

艳红忽然看到了那个龅牙少年,二话不说就拽住了他的衣领,一边打一边骂。

“你这个假洋鬼子,大骗子···”

她去招工处报名的时候,正好是这个龅牙少年在那里负责登记。

“别打了。”

林世荣急忙阻拦道:“你误会了,就是牙擦苏发现了史密夫的阴谋,我们才能来救你们的。”

“诶?”艳红闻言一愣。

任以诚道:“行了,先别吵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再说。”

众人一路奔逃,眼看就要到大门口的时候,四周突然亮起了火把。

“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你们骗到手,你们是逃不了滴。”

一个黄毛碧眼的外国人,说着蹩脚拗口的中国话,带着几十号人,将这附近团团包围了起来。

“他就是史密夫。”艳红在任以诚耳边小声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和黄飞鸿、鬼脚七将众人护在了身后。

史密夫看着任以诚,淡淡道:“我认得你,你是宝芝林的人。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疯女人,坏了我的好事。”

任以诚闻言,眉头登时一皱,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你既然知道李梅在宝芝林,那个吼天犬罗昌,想来应该就是你派去杀人灭口的了?”

史密夫鄙夷道:“那个人实在是太废物了。

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亏他还好意思敢跟我要那么多钱。”

“诚哥,怎么办?”黄飞鸿脸色凝重道。

任以诚沉声道:“拖,拖到救兵来为止。”

“该死的混蛋,敢骗我妹妹。”

鬼脚七盛怒之下,飞身一脚就像史密夫踢了过去。

史密夫面露不屑,不闪不避,右拳猛然轰出。

“嘭”的一声,打在了鬼脚七脚底。

鬼脚七只觉脚下一股巨力传来,惊愕间,登时倒飞而出。

“咔”的一声,狠狠摔在了一个木箱上。

任以诚见状,不禁眉头紧皱。

能一拳打飞鬼脚七,史密夫的武功属实不弱。

他拦住了正准备出手的黄飞鸿。

“你保护好她们,史密夫交给我。”

说着,他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右手一翻,虎爪疾抓而出,沛然直取史密夫咽喉要害。

史密夫见他跟鬼脚七年龄相仿,心存轻视,同样一拳再次轰出。

拳风扑面而来。

任以诚脚步一错,侧身闪躲,同时化爪为拳,似重锤擂鼓般,狠狠砸向史密夫的胸口。

“砰!”

史密夫大意之下,登时中招,身形一歪,但却并不大碍。

他心中恼怒,当即挥拳而上,双拳左右开弓,带起呼啸劲风,不断向任以诚头部攻去。

任以诚身形闪转,见招拆招,只觉对方虽然招式简单,但却一拳快过一拳。

而且随着速度的增加,对方拳头上的力道也变得愈发沉重。

他可以肯定,史密夫的实力绝对在纳兰康之上。

伴随时间推移,两人交手越发激烈。

“砰砰砰···”

拳脚交锋碰撞之声,连绵不绝而起。

两人出招速度之快,更是让人看的眼花缭乱,难以分辨。

倏尔。

任以诚身形倒转,单手一撑地面,双腿似螺旋桨般旋扫而出。

劲风扫荡,带起“嗤嗤”声响。

史密夫一时难以招架,顿时被逼的连连后退。

任以诚趁机双掌一拍地面,摆正身形,旋即吸气提劲,飞身而起。

下一瞬。

只见他脚出无影,势若狂风。

“嘭嘭嘭嘭嘭嘭嘭!”

七脚连环,任以诚竭尽全力,没有半分保留。

史密夫反应不及,尽数中招,整个人瞬间倒飞而出,砰然摔落在数丈之外。

“打得好!”

围观的众人见状,纷纷大声喝彩。

任以诚追至史密夫身前,正准备将他彻底解决。

却见他猛然翻身而起,迅猛一拳,暴袭而出。

拳风凌厉。

任以诚只觉头皮发麻,电光火石间,他急忙交臂封挡。

随即。

就听“嘭”的一声闷响。

他只觉双臂之上,一股雄浑大力传来,直震得他气血翻腾,连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

“中国功夫,不过如此。”

史密斯轻蔑的看着任以诚,拍了拍胸前的尘土,拇指倒竖,语气嚣张至极。

任以诚暗暗平复着翻腾的气血,脸色无比凝重,对方身强体壮,无影脚竟是徒劳无功。

他终究还是习武日短,欠缺了一些根基和积累。

毕竟底蕴这种东西,并非是靠药浴这等外力,所能一蹴而就的。

“该死。”

任以诚心下暗骂道:“这洋鬼子皮糙肉厚,凭我现在的武功根本打不透。

救兵要是再不来,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突然。

就在他暗自心焦,无可奈何之际。

他的脑海中,再度闪现出了一段莫名的记忆。

记忆中,那是一道半人半兽的身影,双手之上还附有利爪。

“淬骨爪,碎骨裂筋手……”

无限延长的一瞬间,记忆闪现过后。

任以诚的脑海里已经多出了两门武学。

一如当初戏园倒塌,他救人时那样。

霎时间。

任以诚的气势陡然一变,在史密夫惊愕的目光中,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向他扑杀而去。

“砰砰砰……”

又是一阵拳脚碰撞一声爆起。

两人再次开始交手,却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结果。

史密夫勇猛不再,每接一招就要后退一步,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任以诚用的依旧是虎爪,但比之刚才却是更精妙,更狠辣,更凌厉。

其中更夹杂着一股阴毒的暗劲,让史密夫防不胜防。

每接一招,他都会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楚。

这就是碎骨裂筋手的精妙所在。

虽然任以诚只是在仓促间学到了一点皮毛。

但其威力却依旧不容小觑。

又过了十余招。

史密夫只觉周身剧痛,恍若被人千刀万剐。

面对任以诚的猛烈攻势,他终于再难招架。

任以诚五指发劲,迅猛向他四肢抓去。

“啊……”

惨烈的哀嚎声中,伴随着阵阵“咔咔咔咔”的骨骼碎裂声响。

史密夫的四肢,已被任以诚尽数捏成了粉碎。

只剩下一层皮肉还连在一起。

最后,看着瘫软在地犹如烂泥一般的史密夫,任以诚直接一掌拍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对于人贩子,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

首恶已除,剩下的一些小喽啰已经不足为患。

任以诚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此时。

夜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

随即。

任以诚只觉胸口处一阵剧痛,紧接着就是眼前一黑。

恍惚间。

他好像看到一把黑色的雨伞,向对面二楼那个持枪身影飞射而去。

他记得那是黄麒英的雨伞。

同时,他还听到了艳红的哭喊声,以及梁威下令抓人的声音。

然后,他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宝芝林的卧室里。

“阿诚,你终于醒了。”床边,艳红欣喜万分道。

黄麒英一家,还有李梅也都守在一旁。

“我这是昏迷多久了?”任以诚有些虚弱的问道。

艳红道:“已经两天两夜了。”

黄麒英道:“幸亏那一枪离得比较远,子弹被骨头卡住了,要不然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这案子后来怎么样了?”任以诚又问道。

黄麒英道:“史密夫已经被你除掉了,其余的从犯也都被抓起来了。”

李梅感激道:“阿诚,谢谢你替我报了仇。”

任以诚摇了摇头,笑道:“不用客气,你是艳红姐的朋友,帮你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黄飞鸿忽然道:“只可惜,开枪偷袭你的那个人,并没有抓到。”

任以诚道:“没事儿,这笔账就留给我以后亲自去算好了。”

黄麒英道:“这些事以后再说,你重伤未愈,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便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艳红还在。

“艳红姐,你也去休息吧。”

任以诚看着她那憔悴的脸色就知道,她这两天肯定没怎么休息。

“你身上有伤,不方便,没人照顾怎么行。”

“放心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那好吧,我先出去了,有事儿你记得叫我。”

艳红见他坚持,便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躺在床上,任以诚感受了下自己身上的伤。

发现这伤没个把月的休养根本好不了,不由一阵惆怅。

突然。

他的脑海中又有记忆浮现,这次是一篇心法口诀一样的东西。

“蜕凡纳灵,变朽为奇,大功至简,法蕴长生……”

第三十六章 闯祸

阳光明媚,日丽风和。

任以诚打开房门,有些刺眼的阳光,让他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来到天井中,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他一边呻吟着,一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到处都充斥着自由的气息。

这些日子一直都待在房间里养伤,任以诚感觉自己的骨头就像生锈了一样。

好在这样的日子已经结束,他的伤终于痊愈了。

自从当日那篇心法口诀出现后,他就开始反复的研究了起来。

只是这心法里边的内容,实在是太过精深晦涩,让人难以理解。

所幸医武不分家,凭借他的医术,总算还是看懂了一些皮毛中的皮毛。

不过,也正是这些皮毛,竟让他那至少需要休养两个月的伤口,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就彻底恢复了过来。

在惊叹这门心法神奇的同时,任以诚也开始怀疑,不论是之前脑海里莫名出现的医术,还是最近出现的几门武功,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记忆。

他这个人虽然优点不多,但自知之明还是有一点儿的。

就算现在失忆了,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从前的自己会是那么的优秀。

想想记忆中那些高明至极的医术和武功。

他更加不认为以前的自己,会拥有那般波澜壮阔的精彩人生。

任以诚甚至怀疑,这些记忆很可能就是导致他失忆的真正原因。

当然,他也没有过份纠结这件事,既来之则安之,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能比治病救人更有成就感的事情,其实并不多。

至于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他觉得顺其自然就好,反正强求亦是无用,何必自寻烦恼。

他这个人,向来就是这么佛系。

“诚哥,你的伤没事了?”黄飞鸿走了过来,看着任以诚惊喜道。

任以诚点了点头,笑道:“已经不碍事了。”

“对了,这是梁大人让我转交给你的,史密斯的案子已经彻底了结,这是衙门给咱们的奖励。”

黄飞鸿从书包里掏出了一面红色锦旗递给了任以诚。

任以诚接过锦旗,只见上面金晃晃的绣着四个大字——智勇双全。

任以诚呵呵一笑,挑眉道:“挺好,这也算是没白忙活。”

“那个···诚哥,能不能求你个事儿?”

黄飞鸿忽然搓着双手,神情也变得有些忸怩起来。

任以诚见状,不禁有些诧异。

“咱们这个关系,有话就直说,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

黄飞鸿挠了挠后脑勺,委婉道:“我看你那天打败史密夫时用的那种武功,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任以诚闻言,哪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怎么,你想学啊?”

“想。”黄飞鸿使劲点了点头。

任以诚耸了耸肩,道:“想学我就教你喽。”

黄飞鸿惊喜道:“真的?”

他没想到任以诚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真的。”

任以诚点了点头,随后又叮嘱道:“只是这门碎骨裂筋手太过霸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最好不要轻易使用。”

“没问题,你就放心吧。”

黄飞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

数日后。

下午时分。

“阿诚,有一批药材到码头了,你去把它拿回来吧。”黄麒英吩咐道。

“好的,我这就去。”任以诚应了一声,准备出门。

“诚哥,我陪你一起去。”黄飞鸿也跟了出来。

两人出了宝芝林,刚走没多久就在街上碰到了林世荣。

“世荣,发生什么事了?”黄飞鸿看着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奇的问道。

“唉!”林世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沮丧道:“我刚才去找小倩,结果却发现她家已经没人了。

你们说她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黄飞鸿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不定她们只是回乡下探亲去了,你就别瞎担心了。”

他一边说着,手上还一边比划着碎骨裂筋手的招式。

走路都不忘练功,倒是颇有些武痴的风范。

“哎呀,你就先别练了,小心走火入魔。”

林世荣被晃得有些心烦意乱,伸手拉住了黄飞鸿。

黄飞鸿白了他一眼,道:“有诚哥在,怎么可能会走火入魔。

再说了,这门武功的威力你又不是没看见。

如此厉害的武功,不练怎么能成?”

“说的也对。”

林世荣想起那晚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史密夫,旋即面带憧憬的对任以诚道:“诚哥,要不你也教教我?”

任以诚却摇了摇头,道:“以你现在的基础还学不了这么高深的武功。

若是贸然学习,说不定真的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所以,还是等你先将基本功练好以后再说吧。”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码头货仓。

“有没有人啊?我们要提货。”黄飞鸿大喊道。

“来了,来了。”货仓里小跑着出来两道身影。

“鬼脚七,是你!”林世荣惊讶道。

来人正是鬼脚七兄妹。

“任大哥,你的伤怎么样了?”菁菁笑着招呼道。

“已经没事了。”

任以诚摆了摆手,随后问道:“你的哮喘怎么样了?”

菁菁高兴道:“自从吃了任大哥开的药以后,已经很久没再发作过了。”

“你们要提什么货?”鬼脚七问道。

“药材,一批天津运来的药材。”任以诚将货单递了过去。

鬼脚七接过货单,看着身旁高架上码着的一堆货箱,核对了一下,然后道:“上面最后一箱就是,我这就去给你们取下来。”

“等等。”

黄飞鸿突然阻拦道:“让我自己来吧。

正好借这个机会,试一试我新学的武功。”

“飞鸿,不要乱来。”任以诚提醒道。

“诚哥,放心吧,只是拿东西而已,不会出事儿的。”

说着,黄飞鸿已经登上了高架。

任以诚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分担心了,便不再多言。

台阶上。

黄飞鸿看准货箱,屈指成爪,随即运劲出手。

“咔嚓!”

只见他右手迅猛一抓,轻而易举就将那压在最下边的货箱给拉了出来。

举着手里的货箱,他不禁得意一笑。

孰料。

就在这时,高架上其他的货箱突然开始晃动。

“飞鸿,快闪开。”任以诚见状不妙,急忙大声喊道。

“啊!”

黄飞鸿陡然一惊,扔掉了手里的货箱,一个翻身,便跳下了台阶。

他前脚刚躲开,后脚那些货箱就轰然坍塌,从高架上砸了下来。

电光火石间,任以诚一把抓起林世荣,闪到了一旁。

与此同时。

鬼脚七伸手推开了菁菁,自己却躲闪不及,瞬间被掉落的货箱给掩埋了起来。

“哥!”

。。。。。。。。。

宝芝林。

“任大哥,我哥的伤很严重吗?”

菁菁看着全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鬼脚七,神情紧张,担心不已。

任以诚道:“万幸,他身上的只是皮肉伤,并没有伤到筋骨。

我已经给他敷了药,很快就会痊愈的。”

“那我哥的脸怎么办?”菁菁又问道。

相比于身上的伤,鬼脚七脸上的伤要更加严重,已几乎接近毁容。

任以诚安慰道:“你别担心,这个我也有办法的。

保证可以还你一个完好如初的大哥。”

正说着。

鬼脚七突然眼皮一动,缓缓清醒了过来。

“菁菁,这里是什么地方?”

“哥,这里是宝芝林。”

“宝芝林?”

鬼脚七闻言,登时脸色一变。

随后竟不顾伤势,强挣扎着要站起来。

任以诚按住了他,歉然道:“你受的伤有很大一部分责任都在我,我会负责将你治好的。”

“不必了。”

鬼脚七冷然拒绝道:“你的道歉我消受不起。

这一次就当是我还了你上次对我妹妹的救命之恩。

从此以后,咱们两不相欠。”

鬼脚七虽然语气平静,但任以诚却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心里的那股怨气。

“菁菁,咱们走。”

鬼脚七忍着疼痛,强行站了起来,在菁菁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宝芝林。

第三十七章 远行少林

“咵嚓!”

黄麒英面沉似水,猛然将手里的茶杯摔了个粉碎。

黄飞鸿“扑通”一声,慌忙跪了下来。

“爹,我知错了。”

“知错?知错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问你,这么霸道的武功,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黄麒英已经看过了装药材的木箱。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得出,那上边的缺口绝非是寻常武功所能造成的。

“这……”黄飞鸿犹豫着不肯开口。

“说。”黄麒英见状,怒火更盛,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师父,武功是我教给飞鸿的,您要罚就罚我吧。”

任以诚跪来到黄飞鸿身旁,也跪了下来。

“好好好!”

黄麒英看着两人,气急败坏道:“你们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是吧,?

你们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爹,有没有我这个师父?”

黄飞鸿急道:“爹,这不关诚哥的事,是我求他教我的。

人也是被我弄伤的,您要罚就罚我一个人,我一力承担。”

黄麒英怒极反笑。

“承担?鬼脚七已经被你给毁了容,你承担得起吗?”

“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黄飞鸿愧疚道。

“好了,不要再说了”

黄麒英打断道:“你生性不羁,冲动好强。”

说着,他又看向任以诚,道:“还有你,未经我允许,私自传授飞鸿武功。

现在,我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发下重誓。

从今天起,绝不再传授你们一招半式武功。”

吴娴闻言,赶忙劝道:“相公,这处罚是不是太重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是啊,麒英。”

十三姨接口道:“他们这也是无心之失,并无伤人之意,你又何必……”

黄麒英冷哼道:“你们两个不用再费心思替他们求情了,我意已决。”

说完,他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十三姨叹了口气,两手一摊,无奈道:“麒英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我也帮不了你们了。”

吴娴则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安慰道:“你们别担心,没事儿的。

等他气消了,我再去劝劝他,都别跪着了,先起来吧。”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继续跪在那里。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

两人已经跪了大半天,依旧不愿起来。

“诚哥,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说什么傻话,武功是我教给你的,受罚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要是我当时不去逞这个强就好了,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最开始不教你武功,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可是……”

“好啦,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有用。

咱们兄弟两个,有错就一起认,有罚就一起受。

犯了错误,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书房里。

黄麒英闷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相公,你就不能再给他们一个机会吗?”

吴娴端着茶杯走了进来。

黄麒英接过了茶杯,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也想给他们机会,可是想想鬼脚七受的那些伤。

我若就此姑息了事,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知错能改不就好了,我相信他们一定会记住这次的教训。

更何况,鬼脚七的伤,阿诚又不是治不好。”

十三姨也走了进来。

黄麒英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绝不再教他们一招半式的武功,这话可是我亲口说的。”

十三姨道:“你曾经说过,他们两个都是难得一见,练武的好材料。

难道你忍心看他们的天赋,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吗?”

黄麒英闻言,不由一阵默然。

“他们两个现在还在大厅里思过,长跪不起。

我觉得你还是再考虑考虑的好。”

说完,十三姨便拉着吴娴一起离开了书房。

独留黄麒英一人,皱眉沉思。

。。。。。。。。。

时间流逝。

眨眼间,夜幕散去,朝阳初升。

大厅里。

两人从白天跪到黑夜,又从黑夜跪到了白天。

任以诚还好,有那心法的支撑下,尚还坚持的住。

但黄飞鸿此刻却已摇摇欲坠,只是在咬牙强撑。

任以诚倒是想将这心法也教给黄飞鸿。

但是这心法委实太过艰深晦涩,他虽然有心却是无力,根本无从教起。

就在黄飞鸿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黄麒英再次来到了两人面前。

“你们都起来吧。”

十三姨和吴娴连忙过来,将两人搀扶了起来。

“爹,这么说您是原谅我们了?”

黄麒英摇了摇头,正色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能够收回呢?

而且,这次你们闯下了这么大的祸。

险些闹出了人命,宝芝林从此再也容不下你们了。”

任以诚闻言,脸色顿时大变,慌张道:“师父,难道您要逐我出师门?”

“爹,不要啊,不要把我赶出来家门啊。”

黄飞鸿登时又惊慌失措跪了下来。

黄麒英肃然道:“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把你们送到少林寺去。

倘若你们不能改过自新,学有所成,那就休想再踏进这个家门半步。”

闻听此言,任以诚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去少林寺总好过被逐出师门的好。

。。。。。。。。。

茶馆里。

任以诚和黄飞鸿,将林世荣和梁宽约了出来,准备跟他们告别。

“什么?”林世荣讶然道:“你们要去少林寺学武?”

黄飞鸿点了点头,道:“再过两天就要出发了。”

梁宽不舍道:“我才刚跟你们成为莫逆之交,结果你们却要离开了。”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只是暂时分别而已,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

“走吧走吧。”

林世荣闷闷不乐道:“你们都走吧,留下我一个人在广州闷死算了。”

“诶?”黄飞鸿笑道:“你不是还有小倩吗?”

林世荣沮丧道:“小倩也不会回来了。

我听人说她娘得罪了金龙帮帮主,所以才带着她连夜逃走的。”

说完,他叹了口气,忽然又道:“友情爱情两失意,我倒不如陪你们一起去少林寺算了。”

任以诚道:“这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多个熟人多个伴儿。

到时候,在少林寺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梁宽皱眉道:“世荣也走了,那岂不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黄飞鸿道:“你也一起来啊,咱们是好兄弟,你怎么能缺席呢?”

梁宽为难道:“我当然是想陪你们一起去了,可就怕我爹他不同意。”

“放心,我有办法。”

任以诚嘴角微扬,挑眉道:“只要你跟你爹说,飞鸿也去,保证他二话不说,立刻就会答应你。”

“好主意啊!”

梁宽嘿嘿一笑,拍手称赞道:“这么一来,只怕我不想去都不行了。”

“你们也带我一起去吧。”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突然凑了过来。

四人登时被吓了一跳。

“咦!”林世荣看了看那个乞丐,诧异道:“这不是牙擦苏吗?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唉,一言难尽啊!”

牙擦苏惨然道:“洋人当我是中国人,中国人又当我是假洋鬼子。

找不到工作,饥寒交迫,居无定所,你们就带我一起去少林寺吧。

我在广州就你们这几个朋友了,你们要是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

黄飞鸿思忖道:“这个应该没问题的。

毕竟上次救人的时候,也有你一份功劳。

我回去跟我爹说一下就好了。”

“太好了!”牙擦苏感激道:“大恩大德,他日定当双倍奉还!”

。。。。。。。。。

十里亭前,湖光粼粼。

林世荣正和他爹依依惜别。

一旁。

黄麒英负手于背,沉声叮嘱道:“飞鸿,阿诚,我这次送你们上少林,是为了惩罚你们。

到了那里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做人,努力练功,切不可再惹出什么祸端来。”

任以诚道:“师父,您就放心吧。

少林寺戒律严明,我们会好好在那里修身养性的。”

黄飞鸿也道:“爹,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学好少林武功。”

“很好。”黄麒英点了点头,满意道:“既然你们能明白我的苦心,那就最好不过了。”

说完,他又拿出了一封信,交待道:“这是我写给少林方丈的,记得到了少林寺以后交给他,他会照顾你们的。”

就在这时。

梁威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宽儿,爹这里也有封信是交给少林方丈的,他也会照顾你的。”

话音未落,就见他们一家三口骑着马,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黄飞鸿和林世荣,当即开心的迎了上去。

任以诚见状,微微一笑,计划通!

“啊诚,这里有我和梅给你们做的一些白糖糕和桂花糕,拿着路上吃吧。”

艳红和李梅将手里的包袱递给了任以诚。

如今李梅已经彻底恢复正常,一直跟艳红住在一起。

艳红也离开了醉月楼,两人准备一起做点小生意,以谋生计。

任以诚接过包袱,微笑道:“这次过后,只怕要很久都吃不到你做的点心了。”

艳红闻言,嫣然一笑,替他整了整衣服。

“路上多保重,等你回来,姐一定再给你做。”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任以诚四人翻身上马,准备出发。

“阿诚,你年纪最大,记得路上一定要照顾好他们几个。”

最后,黄麒英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我会的。”任以诚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飞鸿,世荣,阿宽,咱们出发。”

四人相视一笑,策马启程。

刚走没多远,牙擦苏终于提着行李,着急忙慌的飞奔而来。

“你们等等我,我来了。”

第三十九章 钱百万

夜色正浓。

明月在流云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时已入秋,天气微凉。

竹林中,火光摇曳,微风吹动竹枝,带起沙沙声响。

火堆旁,任以诚双目紧闭,盘膝而坐。

伴随着一种奇异的呼吸频率,一缕似有若无的暖流自丹田而生,不断流淌在他四肢百骸之中,缓缓滋养着他的身躯。

那篇名为【蜕变大法】的心法,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总算是被他练出了一些门道。

它滋养身体的效果,虽然不如之前泡药浴时那样明显,但却胜在不受次数限制,可以长久的持续下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门功法修炼起来,进展可以说是缓慢至极。

从他受伤开始,到现在前往少林的路,都已经走过了一大半。

但他体内的那股暖流,却始终是似断似续,不见成型,难以精进。

“呜呜呜······”

突然,竹林中莫名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哭声。

三更半夜,荒郊野外,再加上这渗人的哭声,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任以诚眉头微皱,睁开了双眼。

在他身旁,本就睡得不沉的黄飞鸿等人,这时也全都被惊醒了过来。

牙擦苏紧张道:“这是什么声音啊?”

林世荣悚然道:“这···这该不会是鬼夜哭吧?”

说着,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袖珍版金刚经。

“啊?”

牙擦苏闻言,脸色登时一变,战战兢兢的握住了脖子上戴着的十字架。

“喂,你们不要危言耸听啊。”黄飞鸿强作镇定,但语气中的慌张,却早已将他出卖。

“行啦,你们就别自己吓自己了,这是阿宽的声音。”任以诚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三人这才发现,睡在身旁的梁宽竟然不见了踪影。

四人拿着火把,循着哭声找了过去,很快就在不远处找到了梁宽。

“阿宽,怎么突然哭起来了?”任以诚关心道。

林世荣惊疑道:“你不会是看到什么东西了吧?”

梁宽点了点头,哭着道:“我真的看到了。”

“不会吧!”

黄飞鸿、林世荣和牙擦苏顿时大吃一惊,就连任以诚都被吓了一跳。

林世荣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梁宽抹了抹眼泪,道:“我看见我爹和我娘了。”

任以诚闻言,隐隐已经明白了些什么,随后问道:“阿宽,你是不是做梦了?”

“嗯,我刚才梦见我爹和我娘,还有我家那只小花猫了,我真的很想他们。”

梁宽依旧哭个不停。

“切!”

三人不由一阵无语,一人安慰了一句后,就继续回去睡觉了。

任以诚则递给了梁宽一块干粮。

“干什么?”梁宽一脸茫然的接过了干粮。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吃吧,吃饱了就不想家了。”

。。。。。。。。。

翌日,下午。

五人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了一座城镇。

悦来酒楼。

风餐露宿,吃了好几顿干粮的五人,决定吃点好的慰劳一下自己。

“今天的菜好香啊!”牙擦苏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脸陶醉的说道。

“是啊。”林世荣附和道:“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嘛,要是天天都能这么吃就好了。”

黄飞鸿道:“别做梦了,咱们盘缠有限,世荣你还是将就一下吧。”

“其实也可以。”任以诚忽然道。

林世荣惊喜道:“真的?”

任以诚微笑道:“只要你不怕在到少林寺之前就先饿死,我完全没意见。”

“额···”林世荣摇了摇头,唉声叹气道:“那还是算了吧。”

“几位,我就一个人,能不能让个座啊?”

五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不俗的中年人,笑呵呵的凑了过来。

“不能!”任以诚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那人闻言,不禁神情一滞,但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

“年轻人,不要这么不通情理嘛。”

“诚哥,店里客人这么多,就让这位老伯跟咱们凑一下吧。”林世荣帮腔道。

任以诚淡淡道:“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万一要是遇上骗子,那可就不好了。”

“不会吧。”

梁宽看了看那人一脸朴实的笑容,道:“这位老伯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应该不会是坏人吧。”

“就是。”那人顺势道:“年轻人,你太多心了。”

说完,他也不管任以诚同不同意,直接就坐了下来。

“老伯,您贵姓啊?”梁宽问道。

那人道:“我叫钱百万,凑到你们这儿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林世荣道:“有什么事,您尽管开口,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钱百万道:“今天呢,其实是我五十岁寿辰,我准备好好吃一顿来庆祝一下。

比方说,这南海的深海鲍片,北海的鲨鱼鱼翅,长白山的熊掌,和大漠的驼峰,还有海鲜、烧鸡、佛跳墙之类的东西。”

林世荣咽了咽口水,道:“喜事嘛,庆祝一下,也是应该的。”

梁宽道:“这样的菜,别说是吃了,真是想想都让人流口水啊。”

牙擦苏催促道:“是啊,钱伯伯,您快点菜吧。”

他的双手已经按耐不住的搓动了起来。

黄飞鸿问道:“那您到底想让我们帮什么忙?”

听到那些菜名,就连他也开始有些迫不及待,失去了一开始的警惕之心。

任以诚见状,不禁暗暗叹了口气,一帮傻小子,真是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啊!

人家这还没请客呢,只是随便报了几个菜名,他们就已经彻底沦陷了。

钱百万道:“是这样的,我因为做生意,一直出门在外,家人都不在身边。

我看你们的年龄和我儿子差不多,所以你们愿不愿意权充我的儿子,叫我一声爹,来解一解我老人家的乡愁。”

“义不容辞啊,爹。”

四人毫不犹豫的就叫了一声,那叫一个干脆,任以诚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他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头疼,万分的头疼。

任以诚捂着脑袋,嘴角微抽,心道:“这事要是被师父、梁大人还有三斤叔知道了,非打死你们几个不可。”

“好儿子,好儿子。”钱百万开怀大笑,当即把店小二叫了过来。

很快,菜就上齐了。

但黄飞鸿四人脸上的笑容,却开始逐渐消失。

“你不是要吃山珍海味的吗?”梁宽不解道。

“这不都在这呢嘛?鸡蛋赛螃蟹,芋头鲍鱼,香菇熊掌,还有豆腐驼峰。”

钱百万指着桌上的四个菜,一本正经的介绍道。

林世荣皱眉道:“这些全都是蔬菜做的假荤菜,哪里是什么山珍海味,根本就是全素宴。”

其余三人亦是纷纷附和,表示不满。

钱百万笑道:“这鲍参翅肚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而且今天正好是初一,斋戒一天,清清肠胃。

等明天我再请你们吃个痛苦,怎么样?

快吃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四人高兴了半天,却是白欢喜一场,不禁大失所望,只得将怨气发泄在了那些菜上。

任以诚则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个钱百万是别有用心。

果然。

钱百万刚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你们慢慢吃,我先去解个手。”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等等。”任以诚忽然一把拉住了他,淡淡道:“想离开可以,先把帐结了。

要不然待会你一去不回,我们找谁说理去?”

钱百万不动声色的抽了抽手,却发现任以诚的手就像铁钳一样,将他牢牢攥住。

随即,就见他呵呵一笑,道:“你这个年轻人就是太多心了。

也罢,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小二,算账。”

他直接叫来了店小二,当着五人的面把账都结清了,然后看着任以诚道:“怎么样,这回放心了吧?”

任以诚淡淡道:“那就多谢了。”

钱百万转身向酒楼后院走去。

任以诚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微眯,他还是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第三十九章 冤家路窄

小半个时辰后。

盘干碗净,吃饱喝足。

钱百万也毫无意外的一去不复返。

至少,任以诚没觉得意外。

林世荣犹疑道:“钱伯伯会不会是突然有急事,所以来不及跟咱们打招呼,就先走了。”

梁宽接口道:“应该是吧,他要真是骗子的话,怎么可能会掏钱结账?那也太傻了吧。”

黄飞鸿也颇为认同的点头道:“肯定是诚哥你想太多了,这光天化日的哪来那么多骗子?”

任以诚耸了耸肩,不置可否道:“骗子又不会把这俩字写在自己脸上。

还是那句话,出门在外,小心为上,防人之心不可无。”

“是。”

几人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

任以诚知道他们没听进去,便也不再多说,只是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好!”

五人一起提着行礼,向酒楼外走去。

离开酒楼后,刚走出没两步,就见一个满脸大麻子,下巴留着胡子的男人忽然拦在了他们面前。

“站住,你们不能走。”

“哦?”任以诚拱手道:“不知这位先生有何指教?”

大麻子冷哼道:“少给我装蒜,你们现在都已经是我的家奴了。”

黄飞鸿四人闻言,登时大吃一惊,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大麻子。

“家奴?你疯了吧?”

“对啊,我们根本不是认识你。”

大麻子道:“你们的爹已经把你们卖给我了,识相的就乖乖跟我走。”

“爹?”四人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

黄飞鸿恍然道:“诚哥说的没错,那个钱百万原来真的是个大骗子。”

任以诚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看,我就说了那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怎么样,这回都相信了吧?”

“哼!”林世荣恨声道:“那个该死的老狐狸,亏我还那么相信他。”

“诚哥,现在怎么办?”

梁宽此时满心惭愧,并深深为自己刚才天真的想法而感到愚蠢。

任以诚抬手将四人护在了身后,看着大麻子,微微一笑。

“家奴,你确定?”

说话的同时,他右脚猛地一用力,随即就听“咔嚓”一声,地上铺路的砖石直接被暗劲震成了粉碎。

本来以他的武功,想要做到这一步还有些困难。

但是因为有那一缕内气的帮助,这一切顿时就变得容易了起来。

“呦呵。”大麻子冷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有两下子,不过可惜了,老子也不是吃素的。”

只见他右手一挥,街边瞬间就涌出来十来个壮汉,人手一根木棍围了过来。

“我劝你们几个还是乖乖听话的好,要不然就别怪老子要给你们点苦头尝尝了?”

“诚哥,咱们是打还是跑?”黄飞鸿不慌不忙的问道。

其余三人也是一脸镇定。

一来,他们相信任以诚的武功足可以保护他们。

二来,眼前这个场面,跟当初去码头救那些被骗的女工时相比,实在是有些不值一提。

任以诚吩咐道:“你们快退,越远越好。”

四人闻言,秉承着对任以诚的绝对信任,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快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大麻子一声令下,那些壮汉刚到行动,却见任以诚突然嘿嘿一笑,然后猛地对他们甩出了一把白色粉末。

“小心有毒···”

“咳咳,什么玩意儿···”

慌乱中,十几个人立时乱做了一团。

又过了数息,变化再生。

大麻子和他的手下们同时惨叫了起来。

“痒死我了···”

他们一边哀嚎着,一边还伸手在身上不断的抓挠着。

甚至有的人因为用力过猛,已经将自己的皮肤抓破,鲜血直流。

但就算如此,也仍旧是徒劳无功。

不远处的街角。

黄飞鸿四人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诚哥,你这是给他们下了什么药?这么恐怖!”黄飞鸿目瞪口呆的问道。

任以诚微笑道:“我管它叫‘抓心挠肝’,是我在出发之前特意调配的,效果就是一个字‘痒’。

人的皮肤一旦沾到这个玩意儿,就会从里到外的开始发痒。

就仿佛是有无数的小虫子在你的身体里爬来爬去,任你怎么挠都没有用。”

“嘶!”

四人闻言,忍不住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

梁宽咧着嘴道:“太可怕了,光听你说我就已经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了。”

说着,他还下意识的在身上挠了两下。

黄飞鸿好奇道:“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要配这种东西出来?”

任以诚道:“师父交待过,碎骨裂筋手的威力太过阴狠霸道,未免误伤人命,让我不要轻易使用。

所以,我就特意配了这些药粉,以备防身之用。”

黄飞鸿闻言一怔,喃喃道:“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个玩意儿,好像比碎骨裂筋手看起来更残忍呢!”

牙擦苏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附和道:“飞鸿说的没错,都说痒比疼更痛苦,你这个药简直比千刀万剐还要可怕。”

任以诚双手一摊,无所谓道:“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林世荣问道:“那他们岂不是要一直痒下去,然后直到把自己活活挠死为止?”

任以诚摇头道:“不会的,药效会慢慢减弱,我还不至于那么残忍。”

说完,他又道:“好了,不要再管他们了,咱们该去找今晚住宿的地方了。”

“咱们不离开吗?万一那些人再找过来怎么办?”林世荣担心道。

任以诚淡笑道:“放心吧,那个药效要十二个时辰以后才会彻底过去。

那个时候咱们早就走的没影儿了。”

四人闻听此言,顿时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

傍晚时分,天光将尽。

空中已隐约可以看到一轮淡淡的月影。

五人此时已在一家名为聚贤的客栈安顿了下来。

放好了行李,五人正准备下楼,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任以诚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诚哥,怎么不走了?”黄飞鸿不解道。

任以诚嘴角微扬,指着大厅的一角,玩味道:“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黄飞鸿四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那里正坐着一男一女,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

而其中那个男的,赫然正是钱百万。

虽然他的穿着打扮与之前有所不同。

但他们却依旧可以确定,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此时,钱百万正在哄那个小男孩儿吃东西。

笑呵呵的样子,一如刚才骗他们时那样,朴实又慈祥。

“唉!”牙擦苏感慨道:“你们看他那慈眉善目的样子,谁能想到他会是个心黑如墨的大骗子。”

梁宽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了吧。”

林世荣冷哼道:“有仇不报非君子,既然遇上了,这笔账说什么也得跟他算清楚。”

黄飞鸿道:“可是我们不知道他的弱点,要报仇的话,该从哪里下手呢?”

他话音刚落,四人便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双眼微眯,瞄了一眼跟钱百万一起的女人和小孩儿,悠悠道:“先别着急,静观其变。”

正说着,店小二走到了钱百万的桌前。

“客官,我帮您把包袱收起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拿。

“不用了。”

钱百万猛然一把按住了包袱,神情中隐隐透出了一丝紧张。

而这一切当然没能逃得过任以诚的双眼。

“咱们的目标就是它了,那个包袱。”

第四十章 玩脱了

五人回到了客房。

黄飞鸿皱眉道:“看老狐狸那个紧张的样子,咱们想拿到那个包袱,只怕不容易啊。”

梁宽右手摩挲着下巴,摇头晃脑道:“看来事到如今,只有来一招调虎离山了。”

林世荣撇嘴道:“谁都知道调虎离山,可关键是咱们该怎么调?”

“是啊。”牙擦苏附和道:“老狐狸那么精明,一般的办法恐怕一眼就会被他识破。”

梁宽挑眉道:“那咱们想办法将他硬逼出来。”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任以诚一看梁宽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已经想到了办法。

梁宽嘿嘿一笑,道:“咱们在外边点个炉子,弄点儿烟出来假装着火了,到时候烟雾弥漫,我就不信那个老狐狸会不出来。

等他出来以后,咱们就可以假扮成店小二,借着去给他们送水的机会来个顺手牵羊,这么一来,包袱不就到手了嘛。”

“好主意啊!”

“梁宽,真有你的。”

三人恍然一笑,纷纷对梁宽称赞了起来。

“诚哥,你觉得呢?”梁宽看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直接打了个响指,毫不犹豫道:“就这么办,行动。”

。。。。。。。。。

一刻钟后。

客栈后院里浓烟渐散,任以诚的手里也已经多出了一个红布包袱。

林世荣得意道:“现在终也让那个老狐狸尝到上当受骗的滋味儿了。”

“没错。”牙擦苏眉毛一挑,坏笑道:“有了这个包袱,咱们就可以为所欲为,让那个老狐狸付出代价。”

黄飞鸿迫不及待道:“先别废话了,咱们还是快看看包袱里边是什么吧。”

任以诚拿着包袱正要解开,却突然听到有声音从二楼的位置传来。

“别动,还我包袱。”

五人抬头一看,发现钱百万已经从楼上追了下来。

“遛遛他。”

几人有心要戏弄他一下,听到任以诚的提议,二话不说,转身就向外跑去。

“你们给我站住,别跑···”

钱百万一边喊一边追。

这间客栈规模不小,院落一座挨着一座。

任以诚他们出了小院以后,七拐八拐的就来到了另一座小院中。

“休···休息一会儿吧。”林世荣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台阶上。

他身材比较胖,跑到这里,体力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任以诚看了看身后,始终不见钱百万的身影,只道他已经追丢了,便也坐了下来。

孰料。

他刚坐下,就听到背后有声音传来。

“都累了吧?”

“是啊,好累呀。”

林世荣下意识的回了一句,随即便是陡然一惊,回头一看,发现说话之人赫然正是钱百万。

“啊···!”

五人大叫一声,顿时似惊弓之鸟,飞散而逃。

任以诚更是心下暗惊,默默思忖道:“被这老狐狸摸到背后,我竟然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这下别是玩儿脱了,遇到高手了吧?”

“包袱还我。”

钱百万伸手向任以诚怀中的包袱抓来。

任以诚分神之下,下意识的将包袱抛给了旁边的黄飞鸿。

钱百万转身去追。

“世荣,给你。”

“梁宽,接着。”

“牙擦苏,接好了。”

“······”

“你们几个臭小子,快把包袱还给我。”

四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将钱百万遛了个团团转。

看着他那狼狈的身影,一旁的任以诚又不禁有些怀疑,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对方根本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

正疑惑间。

钱百万终于将黄飞鸿逼到了墙角。

“快把包袱还给我。”

“不给。”

“快点儿。”

“就不···咦?”

黄飞鸿话说一半,低头一看,发现本该在怀里的包袱居然不见了。

“包袱呢?”钱百万急声问道。

四人纷纷摇头。

“你们这几个小混蛋。”

钱百万恼羞成怒,挥手就像黄飞鸿抓了过去。

“飞鸿,小心。”

电光火石间,任以诚一把拽开了黄飞鸿,躲开了钱百万这一抓。

看着怒火冲天的钱百万,他不禁眼神一凛,心生忌惮。

刚才那一抓看似简单,实则迅猛无比,绝非普通习武之人能轻易做到的。

黄飞鸿等人这时也意识到事情不妙,纷纷站到了任以诚身旁。

“你果然深藏不露。”任以诚神情凝重。

“哼!今天我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不可。”

钱百万脸色阴沉,话音甫落,右手已再次探出,这次的目标却是任以诚。

他已经看出任以诚正是五人中身手最好的一个,只要解决了这一个,其他四个就跑不了。

身旁有人,躲无可躲。

任以诚吸气提劲,于间不容发之际,迎着钱百万的手掌,猛然一拳轰出。

他心知对方武功高强,出手之时,不敢有丝毫大意。

“砰!”

一声闷响,俩人拳掌相撞,钱百万身形不由一晃。

但任以诚却感觉自己这全力一拳,像是打在了一块厚厚的钢板上,顿时被震得连连后退。

“诚哥,我来帮你。”

黄飞鸿见势不妙,飞身一记穿心腿就向钱百万踹了过去。

腿风激荡,迎面袭来。

钱百万不禁心生诧异,他没想到除了任以诚之外,黄飞鸿的身手竟也不差。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依旧是差别不大。

只见他站立原地,不闪不避,右掌随意一拍,轻描淡写的就拨开了这一脚。

黄飞鸿借力扭身下蹲,回腿横扫钱百万下盘。

钱百万身形微侧,抬脚让过。

黄飞顺势而起,右手虎爪沛然直取对方咽喉。

钱百万挥动左臂,横招拦截,却忽觉手臂之上,一股刺骨之痛猛然传来。

黄飞鸿这第三招已经用上了碎骨裂筋手。

随即,就是“砰”的一声。

黄飞鸿趁他一瞬分神,反手一拳就打在了他胸口上。

然而,却依旧是徒劳无功。

钱百万肩膀轻轻一抖,就将他震飞了出去。

任以诚伸手接住了黄飞鸿。

一时间,两人皆是震惊不已,对方武功之高,竟远在史密夫之上。

钱百万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臂,冷笑道:“没想到我倒是小瞧了你们。

不过你们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出我的手掌心,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我就不信,我们两个联手还打不过你。”

黄飞鸿一声冷哼,再次挺身而上,任以诚紧随其后。

两人同时施展碎骨断筋手,分别攻向钱百万上下两路。

霎时间。

拳掌碰撞之声,连绵爆起。

“砰砰砰!”“砰砰砰!”

虎爪迅猛凌厉无情,刺骨暗劲更是阴狠毒辣。

然而,吃过一次亏的钱百万,此时早已运劲护住了全身。

纵然任以诚和黄飞鸿联手之下实力大增,却也仍旧是难以撼动他分毫。

任以诚已经意识到,这钱百万很可能是黄麒英那种级别的高手。

因为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只在黄麒英的身上感受到过。

倏然间。

钱百万挥手挡开任以诚的攻击,然后闪电般的扣住了黄飞鸿的手腕,顺势一带,就将其甩飞了出去。

任以诚见状,心知眼下这般情形,唯有全力一搏。

一念至此。

他虎爪再次出手的同时,体内那一缕内气也随之流转而出。

内气加持之下,碎骨裂筋手瞬间威力倍增。

指爪如钩,劲风呼啸,似猛虎扑食,迅疾无伦。

眼见任以诚欺身而至,钱百万骤感头皮发麻,心中顿觉有异,当即手腕一翻,右手食指破空疾点而出。

下一瞬。

“噗”的一声,指爪交锋。

任以诚只觉一股千钧巨力自掌心处透体而入。

惊愕间,身形登时倒飞而出,砰然摔落在数米之外。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惊觉自身劲力已被对方刚才那一指给打散。

一时难以凝聚之下,此刻竟是动弹不得。

第四十一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房间里。

五人已经被捆成了一团。

任以诚都不是钱百万的对手,其余四人自然也跑不了。

“你的包袱真的不在我们手里。”

“刚才那个院子我们都找遍了,实在是找不着啊。”

“对呀,说不定是包袱掉到草丛里,自己消失了。”

“钱伯伯,我们不会撒谎的,你就放了我们吧。”

四人你一句我一句,拼命地解释着。

任以诚看起来依旧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十分虚弱的靠在床边。

钱百万冷着脸,狠声道:“还敢嘴硬,我看你们几个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

“什···什么东西?”

四人见状,不禁脸色微变,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钱百万一声冷哼,脸上露出一丝了阴恻恻的笑容,直接捏开了五人的嘴,一人给塞了一粒药丸进去。

“咳咳···”

几人险些被呛到,不由一阵干咳。

“你给我们吃了什么东西?”黄飞鸿惊慌失措的问道。

“这是豹胎断肠丹,十二个时辰之内不服解药的话,就会犹如千虫万蚁在肚子里乱钻。

不消一个时辰,保证你们一命呜呼。”

钱百万回身给自己倒了杯茶,风轻云淡的说道。

四人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你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包袱在我们手里,你简直是草菅人命。”

“我不能死啊,我是梁家九代单传的独生子,要是死了的话,梁家可就绝后了。”

“假如是在西方国家的话,也得按照程序,先开庭审判才对。”

“如果你放过我们,我让我爹天天给你送猪肉做菜好不好?”

“闭嘴!”钱百万一脸不耐的呵斥道:“我懒得听你们废话。”

“等等。”黄飞鸿急忙道:“你要的是包袱,就算杀了我们也是于事无补。”

其余三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钱百万呵呵一笑,道:“你这小鬼倒还算冷静,也罢,只要在你们十二个时辰之内,把包袱还给我,我就给你们解药。”

说完,他随手往床上扔了把匕首。

黄飞鸿连忙拿起来,割开了身上的绳子。

“你们好自为之吧!”

钱百万又警告了一句,双手一背,踏出了房门。

松了绑后,正当四人愁眉苦脸之际。

任以诚忽然长长的吐了口气,从床上站了起来。

在那一缕内气的帮助下,他的身体总算是恢复了过来。

“你们放心好了,那只是一颗保康丹而已,给小孩儿止夜尿用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

钱百万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任以诚,那药丸一到嘴里他就分辨出来了。

“真的?”牙擦苏有些不敢相信道。

任以诚微笑道:“我骗你干嘛?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我就知道那个老狐狸肯定是吓唬我们的。”黄飞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

梁宽懊恼道:“刚才被那个老狐狸给吓糊涂了,忘了咱们身边还有个神医在,真是白担心一场。”

“既然没中毒,那咱们还是赶紧逃吧。”林世荣提议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凭那个老狐狸的武功,咱们想逃,只怕没那么容易。

为今之计,只有先把那个包袱找回来再说了。”

。。。。。。。。。

时已入夜,明月高悬。

五人打着灯笼,再次回到了那个院子里。

黄飞鸿道:“刚才你不能动的时候,我们已经将这里找了个遍,包袱要是还在这里,不可能找不到的。”

任以诚道:“既然这里没有,那就去四周看看吧,包袱不可能凭空消失。

若是有人蓄意为之,那就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为了能尽快找到包袱,我建议不如用渔翁撒网这一招,分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搜索。”

梁宽一本正经的提议道。

“不不不。”

牙擦苏反驳道:“我觉得还是用地毯式搜索法比较好,由四面八方开始逐渐缩小搜索范围。”

任以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这有什么区别嘛?别贫了,正事儿要紧。”

“好。”

四人应了一声,分头出发。

任以诚则在这个小院原地检查了起来。

虽然黄飞鸿他们已经找过一遍,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要自己亲自做过,才比较放心一点。

一炷香时间后。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任以诚问道。

黄飞鸿、林世荣、牙擦苏纷纷摇头。

梁宽则点头道:“我刚才在附近发现了一个狗洞。”

“狗洞?”林世荣惊疑道:“难道包袱是被狗叼走的?”

任以诚摩挲着下巴,沉思道:“包袱里没有吃的东西,正常情况下狗应该不会对它有兴趣。”

说完,他顿了顿,忽然又问道:“阿宽,那个狗洞有多大?”

梁宽想了想,然后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我要是努把力,应该可以勉强钻过去。”

任以诚嘴角微扬,轻笑道:“那就没错了,我大概已经想出一些的眉目了。”

“哈?”

四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皆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任以诚道:“眼下这个狗洞是最值得怀疑的地方,而有的时候,钻狗洞的不一定就是狗,也有可能是人。

从那个洞的大小来看,阿宽能过去已经是极限,所以能过去的人,身材就肯定不会超过阿宽。

阿宽的身材偏于削瘦,能比他再瘦小的基本就只有小孩子了。”

“我明白了。”

黄飞鸿恍然道:“所以,我们现在只要搞清楚客栈里边到底有多少小孩子,基本也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

客栈,柜台。

掌柜的摇头道:“客人的信息事关个人隐私,恕我无可奉告。”

林世荣恳求道:“掌柜的,您就帮帮忙吧,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

掌柜的依旧摇了摇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您不用告诉我们,您告诉它就行。”

任以诚面带微笑,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递到了掌柜的手里。

掌柜的见状,瞬间便换了一副嘴脸,谄笑道:“我们的客栈里,其实只有一位带着小孩子的客人。”

“只有一个?”任以诚不禁诧异道。

掌柜的解释道:“这里地处偏僻,来往的都是商人,很少有客人会带着儿女上路的。”

“那个小孩儿住几号房间?”牙擦苏迫不及待的问道。

掌柜的道:“就在二楼第一间。”

黄飞鸿愕然道:“那不就是老狐狸的房间嘛。”

梁宽感慨道:“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五人回到了房间。

“现在嫌疑人基本已经确定,接下来要怎么办?”梁宽问道。

任以诚伸了个懒腰,道:“天色这么晚了,当然是睡觉了,丢东西的是那个老狐狸,咱们这么着急干嘛。”

“有道理。”

四人深以为然,随即熄灯睡觉。

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

任以诚等人趁着钱百万夫妇一同出去的时候,悄悄摸进了他们的房间。

房间里。

他们的儿子正在睡觉,听到动静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你们是谁?”

任以诚带着一脸亲切的笑容,温声道:“小弟弟,你不要害怕。

你爹娘出去了,他们担心你一个人害怕,就让我们过来陪陪你。”

“真的吗?”小孩儿半信半疑道。

任以诚道:“当然是真的了,你爹姓钱,叫钱百万对不对?”

“没错。”小孩儿一听,顿时放下了戒心。

“对了。”任以诚突然道:“你爹让我们来帮他拿一个包袱,你帮我们找出来好不好?”

“不,我不给,爹爹拿了包袱就要走了,我不要他走。”小孩儿用力的摇着头,圆圆的脸蛋上写满了拒绝。

五人闻言,不禁相视一笑。

任以诚继续哄道:“乖,听话的孩子爹娘才疼,你把包袱拿出来,你爹一开心肯定就不会走了。”

“那我就把包袱给你们。”小孩儿一听,顿时笑了出来,俯身从床底下将包袱拿了出来。

任以诚接过包袱,拿到了桌子上,打开一看,发现里边竟是一件和尚穿的僧衣和袈裟。

黄飞鸿皱眉道:“这难道也是老狐狸骗来的?”

林世荣鄙夷道:“他竟然连出家人都骗,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就在这时。

“哐当”一声,房门突然被人踹开。

一道人影飞身而入,挥手就将包袱抢了过去。

“终于是物归原主了。”

钱百万笑着坐了下来,随手将包袱放在了一旁。

任以诚道:“现在真相大白了,包袱是被你儿子拿走的。”

钱百万讶然道:“我倒是小瞧了你们,居然这么快就把东西给找到了。”

“有件事忘了告诉你。”

黄飞鸿指了指身旁的任以诚,得意道:“这位正是广州城里最有名的少年神探。”

“很好,非常好。”钱百万点了点头,笑着称赞了一句。

任以诚问道:“那我们可以离开了吧?”

“不行。”钱百万的脸色突然又阴沉了下来。

黄飞鸿愤愤不平道:“你不守信用。”

钱百万冷然道:“怪只怪你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任以诚道:“这么说,你是想留下我们了?”

“没错,不过你们放心,我是不会杀你们的。”

说着,钱百万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呵呵!”任以诚突然无端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钱百万不禁眉头一皱。

任以诚没有理他,只是伸出了三根手指,开始倒数计时。

“三、二、一。”

‘一’字话音刚落,钱百万忽觉周身酸软。

随即。

‘腾’的一下,就跌坐在了椅子上,竟是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时间刚刚好。”任以诚微笑的收起了最后一根手指。

“你做了什么?”钱百万惊怒交加。

任以诚双手一摊,挑眉笑道:“没什么,只是刚才顺手在包袱上抹了一些‘酥筋软骨散’而已。”

钱百万咬牙切齿道:“好个狡猾的臭小子。”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昨天你那一指震的我全身无力,今天咱们这就算扯平了。”

钱百万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脸色却变得愈发难看。

任以诚戏谑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

我下的药量并不重,大约六个时辰你就会没事了。”

说完,他又看向黄飞鸿等人,笑道:“咱们也该出发了,就不要再打扰钱伯伯了。”

“好!”

四人欣然应是,得意洋洋的随着任以诚一同向外走去。

“怎么?难道你们不想要豹胎断肠丹的解药了?”

任以诚闻言,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看着钱百万微微一笑。

“忘了告诉你了,我其实是个大夫!”

第四十二章 少林寺

中岳嵩山,少室山下。

“终于到了。”

任以诚望着眼前的少林山门,以及来来往往的香客游人,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这一路上除了遇到钱百万以外,总算是无惊无险。

黄飞鸿四人此时亦是欢呼不已。

“你们看,没想到和咱们志同道合的人还真不少。”

梁宽有些惊讶的看着不远处,那些跟他们同样都拿着行李的人。

黄飞鸿道:“看来,咱们很快就会和这些人成为同门师兄弟了。”

正说着,一个身穿蓝色僧衣,大约二十来岁的和尚走了过来。

“各位施主想必都是来拜师学艺的吧?”

众人闻言,纷纷应是。

“那么各位就请随我来吧。”

说完,他便领着众人向山上走去。

一路之上,耳闻钟声悠扬,隐见缕缕青烟自寺中袅袅升起。

不多时,众人已进了寺门。

任以诚四下打量着寺院中的环境。

只见这里的一景一物尽皆古香古色,苍尘古朴。

岁月流逝的痕迹清晰可见。

很快,众人便来到了大雄宝殿之中。

殿中香烟缭绕,佛祖金身,宝相庄严,一双慧眼扫视红尘众生。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响起,任以诚抬头看去。

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白须老僧,缓缓从殿后走了出来。

“老衲无色,乃是这少林寺的主持方丈。”

“见过主持大师。”

众人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各位有礼了。”

无色点了点头,微笑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是决心皈依,来本寺出家的。

有些则是前来拜师学艺的俗家弟子。

准备出家的人,接下来会有专人负责为你们剃度。”

“要学艺的请留下,要出家的请随我来。”

无色身旁,一名小沙弥站了出来,带领着准备出家的人向殿外走去。

无色看着剩下的人,继续道:“由于人数众多,你们将分别被纳入罗汉堂和达摩堂。

“以下念到名字的人请随我前往罗汉堂。”

又有一名小沙弥站了出来,拿着名册念了一些名字后,带队离开。

这些人中,就包括了牙擦苏。

这时,又有一人从殿后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贫僧达摩堂首座无为,今后就是你们的师父了。”

任以诚一见来人,顿时大吃一惊,眼前之人竟然是钱百万。

黄飞鸿等人亦是震惊不已,看着这位无为大师,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

大概是因为黄麒英和梁威的信,所以四人被分到了同一个房间。

任以诚正在翻看着手中刚发下来的寺规。

“你们说,刚才那个无为大师到底是不是钱百万?”黄飞鸿眉头紧皱,困惑不已。

梁宽点头道:“应该没错了,当初他包袱里的袈裟和僧衣根本就不是骗来的。

那本来就是他自己的,所以他才会那么紧张。“

“不会吧!”林世荣不解道:“堂堂少林高僧怎么可能会是钱百万那个大骗子呢?”

“那可不一定。”

任以诚忽然道:“所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是佛是魔只在一念之间,少林高僧当然也可以是大骗子。”

“说不定他们只是凑巧长得一样,是咱们误把冯京当马凉了。”林世荣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任以诚问道:“你们还记得当时在客栈跟钱百万交手时,他最后用出的那一招指法吗?”

“当然记得。”

黄飞点了点头,然后道:“当时你中了那一指后,全身不能动弹,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任以诚缓缓道:“当时我没想到,但是从现在这个情况看来,那分明就是传说中的少林大力金刚指。

倘若钱百万跟无为不是一个人的话,那他又怎么可能会使用这少林的独门绝学?”

梁宽闻言,口中啧啧有声,不禁讶然道:“那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少林高僧不但是个大骗子,居然还有妻子和儿子。”

“是啊。”黄飞鸿感叹道:“我现在都已经被他给弄糊涂了,费解啊费解!”

“急什么?”任以诚轻笑道:“反正他人就在少林寺,咱们就慢慢调查,反正时间有的是。

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他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有道理。”

三人纷纷点头,大表赞同。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你们有时间还是先看看寺规吧。”任以诚晃了晃手里的小册子。

林世荣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武功秘籍。”

任以诚没好气道:“就算现在真给你本秘籍,你确定你能看得懂?

不先把这里的规矩弄清楚,到时候一不小心犯了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诚哥说的没错,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小心点儿为妙。”

说着,梁宽已拿起那本寺规翻开了起来。

。。。。。。。。。

傍晚时分,饭堂。

“唉!不是白菜就是豆腐,一点味儿都没有。”

梁宽看着眼前的两盘菜,挑挑拣拣,撇着嘴兴致缺缺的说道。

“没错。”林世荣也是一脸嫌弃道:“你再看这碗汤,半点油花儿没有不说,连盐也不给多放,这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任以诚笑道:“钱百万有句话说的倒是没错,偶尔吃点素清清肠胃,对身体好。

世荣你都吃了十几年的红烧肉了,也是时候该换换口味了。”

“是啊。”黄飞鸿接口道:“来到少林寺当然是吃斋了,这样才能清心寡欲嘛。”

林世荣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深情款款的说道:“曾经有一碗又肥又香的红烧肉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直到现在失去之后才后悔莫及。

如果上天可以再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大声的对我爹说,再来一碗,肉要肥一点儿的。”

“咳咳···”

听到林世荣这突如其来的骚话,任以诚直接一口饭呛在了嗓子里,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吃你的豆腐吧。”

梁宽忍不住白了林世荣一眼,夹起一块豆腐,一筷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豆腐···唉!也不知道小倩现在怎么样了?”林世荣垂头丧气道。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有缘自会相见的,说不定哪天她就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了。”

梁宽也劝解道:“世荣,多想无益,你看看牙擦苏,他可比你强多了。

自从上路以来,小倩的名字他可是连提都没有提起过。”

“说到牙擦苏,也不知道他在罗汉堂怎么样了?”黄飞鸿忽然道。

林世荣道:“大概罗汉堂的人吃饭比较早吧。”

“先别操心别人了,赶紧吃完了,好去洗澡。”任以诚催促道。

黄飞鸿满不在乎道:“洗澡而已,晚一点儿怕什么的。”

“你以为这还是在家里吗,寺规里可是写了,吃饭洗澡的时间都是固定的,过时不候。”

说着,他放下碗筷,直接起身离去。

“等等我们······”

第四十三章 人情

晨钟嗡鸣,旭日初升。

朝阳透过窗户,照在了任以诚的脸上。

“嗯?”

任以诚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忽然发现床边站着一道人影,正端着个水盆准备往床上泼。

下意识的,他右脚弹出,一个无影脚就踢了过去。

“砰···哗啦···”

木盆里的水,一点儿没糟蹋的全倒扣在了那道人影的身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木盆掉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正在熟睡的黄飞鸿三人。

三人均是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全身上下都湿透了的人。

任以诚讪笑道:“这位师兄,实在是不好意思,那个···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儿吗?”

他已经认出眼前之人,正是昨日负责安顿他们的小沙弥。

小沙弥道:“烦请三位师弟尽快起床,前往广场上早课。

另外,寺里有规定,打钟不起床是要受惩罚的,请三位师弟务必牢记。”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似乎片刻也不愿在这里多待。

任以诚知道这位师兄虽然看似平静,但其实心中恐怕早已是怒海翻腾。

他那狂抽的嘴角,以及起伏不定的胸膛,无不说明了这个事实。

。。。。。。。。。

天光渐亮,秋高气爽。

任以诚五人赶到的时候,大殿前的广场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但所幸讲经的师父还没到。

他们一人挑了一个蒲团坐了下来。

“嗯?罗汉堂的人呢?”

任以诚纳闷儿的看了看四周,他本想找一找牙擦苏,结果却发现罗汉堂的人居然一个都没看到。

“罗汉堂的人都闭关了,今天不来了。”

旁边一位俗家弟子解释道。

任以诚闻言,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这么烂,怎么坐啊!”

黄飞鸿突然皱着眉头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坐的居然是个破蒲团。

“诚哥,咱们关系这么好,跟我换一下好不好?”

他蹲下身来,笑眯眯的看着任以诚。

任以诚摇了摇头,拍着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飞鸿啊,有句俗话说得好,自己选的路,就算跪着也要走下去。

这蒲团既然是你自己选的,那当然也只能你自己来享受了。”

黄飞鸿闻言,又将目光看向了梁宽。

梁宽冲他嘿嘿一笑,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却很明显,就是俩字儿——免谈。

黄飞鸿还是不死心,又将目标转向了林世荣。

“世荣,帮帮忙呗?”

林世荣直接将头转向了旁边,一本正经道:“今天天气真不错哈。”

黄飞鸿见状,只得垂头丧气的走回了原位,刚要坐下,却忽然眼前一亮。

他发现最前边还有个绣着荷花金色的蒲团,既精致又漂亮。

“兄弟,听哥一句劝,千万不要作死。”

任以诚一把拉住了准备去换金蒲团的黄飞鸿。

“为什么?”黄飞鸿一脸不解。

就在这时。

一个身材魁梧的和尚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贫僧罗汉堂首座无相,从今天起将由我和无为师兄轮流为你们上早课,讲解佛法精义。”

说着,他便坐在了那金色的蒲团上。

黄飞鸿见状,顿时恍然大悟,同时也暗自庆幸,刚才多亏任以诚拦住了他,要不然就真的是作死了。

毕竟,少林寺最讲究的就是规矩二字。

擅自坐了师父用的蒲团等于是尊卑不分,指不定会受到什么严厉的惩罚。

“师父,我等只是俗家弟子,也并未准备剃度出家,敢问这佛法精义学来何用?”

一众弟子中,忽然有人出言问道。

其余众人也是面带疑惑的看向了无相,显然那位弟子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呵呵,你们可知道我少林武学的精髓是什么?”无相笑了笑,向众人反问道。

“弟子不知。”

众人齐齐摇了摇头,异口同声的回道。

无相正色道:“少林武功奉行的乃是禅武双修,习武必修禅。

因为武学一道本是用来搏杀之用,自身带有很大的杀气,如果运用不当的话,将会招来很多的是非灾祸。

而修禅的目的就是为了使人心柔化,磨掉习武练功所带来的杀气······”

任以诚在下边听着,心中却对无相的这套说辞不置可否。

论杀气,碎骨裂筋手阴狠毒辣,只怕远在这光明正大的少林武功之上。

但他修炼了这么久,也没见他受到什么影响。

想到这里,任以诚对无相讲解的内容愈发的不感兴趣,同时他的思想也越跑越偏。

“禅是佛法,武是武功,所谓禅武双修的意思,就是要佛法和武功同时修行,同时进步。”

“嗯?难道少林武功的最高境界,其实就是传说中的文体两开花······”

这一刻,任以诚终于恍然大悟,并隐隐感觉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午后。

正式入门的第一天,众人并未被安排什么功课。

任以诚四人吃过午饭后,闲来无事便在寺中四处参观。

忽然。

不远处传来一阵谈话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其中一个声音他们听得出是主持无色大师。

但令他们诧异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他们听起来也觉得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施主,有事不妨直言。”

“唉!最近我诸事不顺,家宅不宁。

不但被人骗去了钱财,儿子也已经卧病在床一个多月了。”

“令郎吉人天相,只要继续求医治疗,相信很快就会痊愈的。”

“但愿吧!为求心安,我准备多做点儿善事,再打造一尊金佛放在寺中供奉,以消灾祸。”

“施主既有善心,受惠的人有福了。

至于金佛之事,施主可以跟负责有关事务的无为师弟进行商议。”

声音越来越近,一见来人,任以诚顿时便笑了出来。

“这世界可真小,这两天净遇到熟人了!”

黄飞鸿三人此时同样是大感惊诧。

只见那人下巴上留着一撮胡子,脸上长满了大麻子。

赫然正是当初在来少林寺的路上,准备强抢他们去当家奴的恶霸。

“当初老狐狸利用咱们骗了这个大麻子的钱。

这下债主找上门来,可有他好看的了。”

林世荣幸灾乐祸道。

“不,咱们得帮他一把。”任以诚突然道。

“帮他,为什么?”林世荣不解道。

“是啊,当初要不是有诚哥你在,我们可就要被他坑惨了。”

想起上次被骗的事情,梁宽依旧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我知道了。”黄飞鸿恍然道:“诚哥你是想卖个人情给老狐狸。

毕竟他也是这达摩堂的首座,有了这个人情,咱们以后在少林寺的日子也会过得舒服一点。”

任以诚打了个响指,微笑道:“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梁宽迟疑道:“那他要是恩将仇报怎么办?”

黄飞鸿道:“应该不会吧,难道他就不怕我们把他的秘密抖搂出来?”

任以诚点头道:“飞鸿说的没错,眼下事不宜迟,咱们先去找老狐狸再说。”

。。。。。。。。。

“笃笃笃……”

四人敲开了无为的房门。

“是你们啊!”无为看着他们,有些诧异道。

黄飞鸿嘿嘿一笑,道:“师父我们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说完,他反手就是一大碗墨汁向无为的脸上泼了过去。

无为猝不及防,登时被泼了个正着。

“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无为正要发怒,一名小沙弥正好带着大麻子走了过来。

“无为师叔,外面来了一位施主,想向寺院添些香油钱。”

大麻子双掌合十,低头恭敬道:“阿弥陀佛,大师有礼了。”

“施主客气了。”

无为一见来人是大麻子,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紧张了起来。

“大师,你……”

大麻子抬起头来,话说一半,突然一脸震惊的指着无为。

“我……”

无为神色微变,以为大麻子认出了他。

随后却听大麻子继续道:“你的脸怎么这么黑?”

无为闻言,当即便松了口气。

“刚才不小心打翻了墨砚,让施主见笑了。

香油钱的事情,就请施主再移步罗汉堂,跟我的师弟无相商谈吧。”

“有劳大师了。”大麻子转身离开。

无为回头看着任以诚四人,如何还能不明白他们其实是在帮自己。

“呵呵呵……你们这几个小子,真有你们的。”

任以诚看着无为脸上那感激的笑容,心知自己这个人情应该是卖出去了。

第四十四章 背影

傍晚,禅房。

“多谢四位恩公了,刚才要是让那个何麻子给认出来,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无为看着任以诚四人,感激万分的说道。

“原来那个大麻子姓何呀。”黄飞鸿恍然道。

任以诚轻笑道:“这么说来,大师是承让自己就是钱百万了?”

“这···”

无为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我就是钱百万,钱百万就是我。”

虽然早已知道了答案,但是听到无为亲口承让,四人却还是感到有些震撼。

任以诚口中啧啧有声,调侃道:“有妻有子,大师这个出家人当的可以说是相当的精彩了。”

“说的太对了···”

黄飞鸿三人不禁大点其头,随声附和。

“哎呦!我的四个小祖宗,我拜托你们小声点儿吧。”无为连连作揖道。

“嘿嘿。”林世荣得意道:“这回知道怕了吧,谁让你当初骗我们来着。”

“其实我也是有苦衷的。”

无为长叹了口一气,神情怅然道:“他们的确是我的妻子和儿子,不过那都是我出家前的事情了。

我的俗家名字叫罗光,本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由于好赌成性,不但把祖上留下来的家产全都输掉了,还欠下了一笔巨债。

最后,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便想一死了之,但是当我上吊的时候,腰带竟突然断了。

原来,是路过的了空大师救下了我,他让我明白了人世间的一切,全部都是过眼云烟,如梦、如幻、如雾、亦如露。

他的这一番点化,使得我终于大彻大悟,最终决定遁入空门,潜修佛法。

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我出家后不久,我的妻子竟然替我生下了一个孩子。

我之所以下山,也正是为了了断这段尘缘。”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骗我们···哦不对,是骗飞鸿他们去给何麻子当家奴?”任以诚问道。

闻听此言,黄飞鸿三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

无为道:“我那也是为了给她们母子留下一些财产,好让她们以后的日子可以过得舒服一点。

可我因为当初输光了家产,早已是身无长物,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干起了骗人的勾当。

正好那个何麻子乃是当地的一个恶霸,仗势欺人,鱼肉乡里,我便将目标放在了他的身上。

碰巧那天我又在酒楼里听到你们准备前往少林,知道我们迟早会成为师徒。

于是我便想着,身为徒弟帮师父个忙也是应该的,所以……”

“切!”

四人闻言,不约而同的冲他翻了个白眼。

任以诚更是有种强烈的想对他竖起中指的冲动。

无为讪笑道:“其实我一直就在附近,你们想想看,以我的武功,想救你们还不容易吗?

只是没想到因为阿诚的关系,根本没轮得到我出手。

再后来,我儿子也是因为舍不得我,才偷偷拿走了我的包。”

黄飞鸿感慨道:“原来如此,师父一片苦心,真的是令人感动。”

梁宽道:“嗯,的确令人感动。”

林世荣点头道:“令人十分感动。”

“啪啪啪···”

任以诚一边鼓掌,一边微笑道:“大师的故事不但感动,而且精彩,精彩到我差点儿就信了。”

“诶?”

“诚哥,什么意思?”

“难道师父又在骗我们?”

三人大惑不解的看着任以诚。

无为双掌合十,认真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所言句句属实。”

“我看未必吧?”

任以诚眉毛一挑,淡淡道:“大师说出家之后儿子才出生,那孩子我们都见过,最多超不过六岁。

能在短短六年的时间里,从一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变成精通少林绝学大力金刚指的武林高手。

并且还身居达摩堂首座这等要职,大师如此惊世之才,实在是令人赞叹!”

“额···这个嘛···”

无为闻言,神情登时一滞,眼神也变得有些飘忽起来。

任以诚见状,话锋忽然一转,道:“大师既然有难言之隐,我们便也不再多问。

过往之事,咱们就当是不打不相识,从此一笔勾销,您意下如何?”

“这么说你们是愿意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了?”无为惊喜道。

“你们觉得呢?”任以诚看着黄飞鸿三人问道。

“当然。”黄飞鸿点头道:“反正当初我们也没吃什么亏,算就算了吧。”

“没错。”

林世荣和梁宽也纷纷点头。

“阿弥陀佛。”无为感激道:“那贫僧就多谢你们了。”

任以诚微笑道:“大师不必客气,只是这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几个就有劳您多照顾了。”

“好小子,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大师过奖了。”

两人相视一笑,微眯的双眼,仿佛一只老狐狸和一只小狐狸。

。。。。。。。。。

晌午时分,树林中。

“唉!这一天天的不是念经,就是砍柴挑水,咱们这哪儿是来学武功的,分明就是来给他们当长工的。”

林世荣靠着一棵树,唉声叹气的抱怨道。

“是啊。”梁宽接口道:“照这么下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学到真正的少林武功?”

任以诚劝道:“既来之则安之,想学武功没有耐性怎么成。

况且这些工作其实也不是白做的,本质上还是在打熬身体,为学习武功做准备。”

来少林学艺的大多都是从没练过武功的普通人,向他这样带艺入门的人并不多。

所以众人都只能从基础开始学起。

对此,任以诚倒也不排斥,反正多练练基本功也没什么不好。

正好可以借此弥补一下,他因为学武时间不长而导致的根基不足。

林世荣道:“道理我都懂,可天天这么干也实在是太无聊了,最关键的是吃不饱啊。”

梁宽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现在就已经饿的不行了,你们谁有吃的没有?”

刚说完,他的肚子就十分配合的打起了鼓。

“有啊。”

黄飞鸿笑了笑,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把香蕉。

“香蕉啊。”

梁宽和林世荣顿时大失所望。

黄飞鸿没好气道:“你们别不知足好吧。

这可是我特地从师父那里搞来,专门留给你们的。”

“算了,有得吃总比饿着强。”

林世荣拿过一根香蕉,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嘴里还念叨着。

“这不是香蕉,这是香肠,这不是香蕉,这是香肠······”

“世荣,要不要搞得得这么夸张啊?想吃肉而已,我有办法。”

任以诚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真的?”

听到有肉吃,林世荣顿时眼前一亮,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任以诚指了指身后的山,微微一笑,悄声道:“看见那片山林了没有?那就是一座天然的宝库。

只要你有本事,那里面的飞禽走兽,皆可成为你口中之食。”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梁宽恍然笑道。

任以诚道:“等会儿做完功课以后,咱们就一起去抓它几只来开开荤。”

其实他也有些受不了那些青菜豆腐了。

毕竟是正长身体的年龄,光吃素的怎们能受得了呢?

“好···”

三人忙不迭的点起了头,眼冒精光,兴奋不已。

。。。。。。。。。

山林中。

任以诚凝神静气,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同时运转内气,让感知变得更加灵敏。

忽然。

三丈之外的草丛中,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随后,就见一只野兔从里边探出了头来。

“唰!”

任以诚身形一闪,虎爪箕张,似离弦之箭一般,向野兔飙射而去。

气势之凶猛,恍若饿虎扑食,迅捷凌厉。

嗯!其实他现在确实也挺饿的。

下一瞬。

任以诚嘿嘿一笑,兔已在手。

“太好了,终于有肉吃了。”林世荣第一时间就冲了过来。

“我要吃红烧兔肉,麻辣兔头···”梁宽紧随其后,说话时不停的咽着口水。

“不行。”

任以诚忽然义正言辞道:“小兔子这么可爱···当然是要烤着吃了。”

“嘿嘿···”

就在梁宽和林世荣摩拳擦掌之际,黄飞鸿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方向,惊讶道:“你们快看,那里有个女的!”

任以诚抬头看去,看着那快步离去的背影,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不会吧!居然真的被我说中了?”

第四十五章 诡辩

时近傍晚,日头偏西。

山道上,一名少女正行色匆忙的向着山下的方向走去。

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容貌清纯秀丽,娇艳动人,赫然正是小倩。

小倩的母亲罗秀莲好赌成性,在打麻将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金龙帮帮主的母亲。

为了躲避金龙帮的追杀,罗秀莲带着小倩连夜逃离了广州,母女二人一路辗转,最终来到了少林寺。

为了让小倩能有个安全的容身之所,罗秀莲不辞而别,强行将小倩托付给了少林寺的人。

小倩在少林寺待了些日子后,始终不见罗秀莲来接她,就决定自己下山去找。

但少林寺的人担心她的安全,便拒绝了她的要求,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偷跑下山。

很快,山脚处。

小倩不禁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提心吊胆了一路,总算可以离开这里了。”

孰料。

就在她刚走出山门没多远的时候,路旁的树林中突然蹿出来六个凶神恶煞,手持长刀的大汉,将她给包围了起来。

看着小倩,其中一个像是头领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小姑娘,你可终于下山了,真是让我们等的好苦啊。”

小倩闻言,不禁眉头一皱。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拦住我?”

头领冷哼道:“你娘呢?”

“我不知道。”小倩摇了摇头。

“那钱呢?”头领又问道。

小倩不解道:“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

头领冷笑道:“你是没欠,可你娘欠了。”

“那你们去找我娘要好了,快让开。”说着,小倩便要离开。

头领手中长刀一横,拦住了小倩的去路。

“母债女还,你娘欠的当然得你还。

还有,你娘得罪了我们金龙帮的帮主。

我们找不着她,现在就只能抓你回去交差了。”

“金龙帮帮主,很了不起吗?”

就在小倩惊慌失措之际,一道令她十分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去,只见来人竟是任以诚、黄飞鸿、梁宽还有林世荣。

“任大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危急关头有人出手相救,还是自己的朋友,小倩不由惊喜万分。

“呦!”头领眉头一挑,惊讶道:“这不是宝芝林的小大夫嘛,怎么,难道你想多管闲事儿不成?”

任以诚在广州城也算是小有名气,金龙帮的人作为地头蛇,自然不会不认识他。

任以诚嘴角微扬,轻笑道:“是又如何?”

“那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我们金龙帮的闲事儿可不是那么好管的。”

头领的脸色猛然一沉,手中长刀扬起,刀身锋芒流转,威胁之意已是溢于言表。

“那我就偏要试试。”

话音未落,任以诚催动内气,身形爆闪而出,眨眼间便已出现在小倩身旁。

随后。

就听“砰砰”两声响起,挡在小倩身后的两人,连反应的机会的都没有,就被他踹飞了出去,狠狠摔落在地。

“小倩,去找飞鸿他们。”

“任大哥你小心。”

小倩点了点头,转身向后跑去。

“不识好歹,一起上。”

头领面目阴鸷,一声令下,四柄长刀闪着寒芒,从四个不同的角度,同时向任以诚砍去。

“嗤嗤嗤嗤!”

任以诚一跃而起,避过破空袭来的刀锋,同时旋身出腿横扫。

随即。

那四人只觉一阵猛烈劲风扑面,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从脸上传来,身形瞬间翻倒在地。

“怎么样?我的斤两够是不够?”任以诚淡然一笑道。

“你当真要与我等为难?”

那头领站起身来,怨愤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任以诚,脸色难看至极。

就在这时。

一阵紧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

随后,就见无相大师带着数名棍僧,从山门内飞身而至。

“阿弥陀佛,佛门清静之地,不想有人骚扰,六位施主还是请回吧。”

“臭丫头,今天看着大师的面子上放你一马。

不过你给我记着,这笔账我们迟早会找你算清楚的。”

头领放了句狠话后,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他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少林寺这般庞然大物,根本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金龙帮能惹得起的。

“任大哥,飞鸿,世荣,梁宽,多谢你们又救了我一次。”

小倩开心的看着四人,感激道。

林世荣好奇道:“小倩,你怎么也在少林寺?”

“我······”

小倩刚要说话,却突然被无相大师出言打断。

他板着脸,肃然道:“你们四个违反寺规,擅自离寺,这笔账我也要跟你们好好算个清楚。”

“啊!”

四人闻言,顿时神色微变。

他们这才想起,寺中弟子若不得师长允许,一律不得离开少林半步。

小倩见状,急忙恳求道:“大师,他们也是为了救我才下山的,求您网开一面,饶过他们吧。”

无相正色道:“请姑娘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秉公处理。”

。。。。。。。。。

戒律院中。

任以诚四人并排跪在大殿中央,等候处置。

“说说吧。”

无相沉声道:“你们四个私自下山,到底是谁的主意?”

任以诚道:“小倩姑娘是我们几个在老家时的朋友,今日见她突然出现在少林寺,我们心中好奇,这才跟了出去,并非是有意违背寺规。”

无相笑了笑,问道:“如此说来,这就是你们四个一起的主意了?

那我让你们一同受罚,你们应该也没意见吧?“

“师弟,他们也是救友心切,总算是情有可原,依我看,不如就算了吧?”无为求情道。

无相闻言,反问道:“师兄,这少林寺里是谁掌管戒律?”

无为呵呵一笑,道:“你是戒律院的首席,当然是师弟你了。”

闻听此言,任以诚不禁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无相,没想到他身为罗汉堂的首座的同时,竟然还掌管着戒律院。

无相道:“国有国法,寺有寺规,不论是因为什么,他们既然犯了错,那就理应接受惩罚。

不过,师兄你刚才说的也有些道理,念在他们是为了救人的份上,这次就将杖刑二十改为十下,以示薄惩。”

说完,他右手一伸,叫道:“来人,刑杖伺候。”

“且慢。”任以诚忽然开口阻拦。

无相皱眉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

任以诚缓缓道:“敢问大师,在大师心里,寺规和人命究竟哪个更重要?”

无相毫不犹豫道:“当然是人命。”

说完,他又冷笑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就算是为了救人,但你等违背寺规,就是要受罚。”

任以诚道:“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我们有错,也该功过相抵了。”

无相道:“功是功,过是过,岂可一概而论。”

任以诚道:“若按照大师的说法,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还有谁愿出手相助?”

无相怒声道:“混账,你这是强词夺理。”

任以诚继续道:“大师您又可曾想过,今日若非我等出手相救,一个十六岁的美貌少女,一旦落入那帮恶徒之手,将会是何等样的后果?”

“这······”

无相闻言,顿时哑口。

虽然明知道任以诚在偷换概念,但他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无为这时也帮腔道:“师弟,任以诚说的其实也有几分些道理。

若是救了人还要受到惩罚,那岂不是寒了寺中这一众弟子的心?”

“算你们走运!”

无相冷哼一声,狠狠瞪了任以诚一眼后,拂袖而去。

第四十六章 开小灶

夕阳西下,云霞似火。

罗汉堂外,任以诚默然而立,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

“你找我?”

来人的额头和脸上交错着几道伤疤,面目清冷,但声音比面目更加清冷。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鬼脚七。

“没想到真的是你。”

任以诚在离开戒律院的时候,在罗汉堂的人群中除了见到多日不见的牙擦苏以外,还隐隐看到了鬼脚七,所以便找了过来。

鬼脚七淡淡道:“这少林寺你们能来,我当然也可以。”

任以诚道:“当初在离开广州前,我曾去你家找过你们兄妹,但是你们却都不在了。

对了,既然你在这里,那菁菁人呢?她最近可还好?”

鬼脚七冷冷道:“我妹妹很好,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来操心。

你还是有话直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任以诚叹了口气,歉然道:“当日虽是飞鸿一时鲁莽,误伤了你。

但他的武功却是我教的,对于这件事我始终是心中有愧,所以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弥补一些之前的过失。”

说着,他拿出一盒药膏递了过去,道:“这药可以去掉你脸上的伤疤,希望你可以收下。”

“不必了。”

鬼脚七拒绝道:“我早已说过,你我之间恩怨两清,互不相欠,你大可不必再为此事挂怀。”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从始至终连看都没看那盒药膏。

看着鬼脚七离去的背影,任以诚不禁又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虽然有心弥补,但奈何对方完全不给他机会,他也只得暂时作罢。

。。。。。。。。。

夜幕降临,星斗垂天。

河边树林的空地上,火光闪烁。

此时,在火堆上正架着一只被烤得焦黄流油的野兔,让人望之不由食指大动。

任以诚一边翻动着烤兔,一边不时的往上边撒着各种佐料。

一旁。

黄飞鸿、林世荣、梁宽三人,闻着不断飘散出的诱人香味儿,早已是垂涎三尺,望眼欲穿。

就这这时。

无为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背后响起。

“你们这几个臭小子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佛门清净之地,妄开荤戒。”

只是他话虽如此,但言语之间却并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直接走过来坐在了四人的身旁。

“大师来的正好,这兔子肉马上就要烤好了。”任以诚微笑道。

“阿弥陀佛,真是罪过罪过。”

无为双手合十,摇头苦笑道:“这里终究是佛祖的眼皮底下,你们这么做也实在是太过胡闹了些。”

黄飞鸿不以为意道:“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心中有佛,师父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荒谬。”

无为闻言,正色道:“此言不过是那些凡俗之人和于佛不诚的学佛者,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用来混淆视听,替自己开脱的借口而已。

道济禅师确实曾经说过这句话,但世人却都忘了,在这后边还有一句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既然这样,看来为了能吃到这口肉,我就只有舍身成魔了。”

林世荣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看着烤兔的双眼更是连眨都不带眨一下的。

作为一个从小吃红烧肉长大的孩子,自从来到少林寺后却终日吃着白菜豆腐,一点荤腥都看不见。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嘴里都快淡出鸟儿来了。

“再说了。”

梁宽接口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师父您下山的时候,可没少大吃大喝。”

“额···”

无为闻言,神情顿时一滞。

随后,就见他忽然叹了口气,转而用一副十分担忧的口气道:“亏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说笑。”

任以诚虽然觉得他有可能是在转移话题,但还是出言问道:“大师此言何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神色的将烤好的兔腿给无为递了过去。

无为也若无其事接了下来,啃了一口后,不禁眼前一亮,但他那担忧的语气和表情却依旧没变。

“唉,你们今日虽然侥幸逃过了一劫,可却也因此和无相师弟结下了梁子。

以前的俗家弟子曾经给他起了个诨号,叫辣手判官,他这个人对人对己一向都非常严格。

现在你们得罪了他,以后在少林寺的日子恐怕就要不好过喽。”

说完,他又咬了一口手里的烤兔腿。

“那牙擦苏身在罗汉堂,岂不是更加危险?”黄飞鸿担心道。

无为耸了耸肩,道:“你们就为他祈福吧,但愿他别犯在无为师弟的手里。”

任以诚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他不下死手,我想我还应付得来。”

“好。”

无为点了点头,满意道:“临危不乱,遇事能以平常心视之,你倒也有些慧根。”

“可是无相大师执掌着戒律院,他若真想整治我们,恐怕我们未必能扛得住啊。”梁宽忧心忡忡道。

无为语重心长道:“你们要记住,凡事最怕缺少意志,只要意志不灭,那就总会有成功的一天。

你们千辛万苦来到少林,总不能身入宝山却空手而归吧?”

黄飞鸿皱眉道:“话虽如此,但梁宽说的也没错,我们终究是血肉之躯,只怕迟早还是会垮掉的。”

“师父,您可是堂堂的达摩堂首座,一定有办法帮我们吧?”林世荣满目希翼的看着无为。

“也罢。”

无为再次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就教你们一套呼吸吐纳之法,可以强壮你们的筋骨和五脏六腑,包你们受用无穷。”

“这么说,我们终于可以学习武功了?”黄飞鸿不由大喜过望。

“不。”

无为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从不轻易教人武功的,你们是无意中看到我练习的,明白吗?”

三人顿时恍然,连忙点头。

“师父,那您教我们的是易筋经还是洗髓经?”林世荣一脸兴奋的问道。

“不许多问,你们只要静心听我说就可以了。”

说完,无为扔掉了手里啃完的兔骨头,盘膝而坐。

任以诚四人有样学样,跟着摆好了姿势。

无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双手朝天举,气沉丹田中······”

听了一会后,任以诚不禁眉头微皱,心中更是些许诧异。

他发现无为传授的这所谓的呼吸吐纳之法,比起他一直在修炼的蜕变大法,简直就是天渊之别。

论及精妙程度,根本连蜕变大法的皮毛都比不上。

一念至此。

任以诚索性直接放弃了无为所传授的功法,专心的练起了自己的蜕变大法。

兴许是这少林寺当真山清水秀的缘故,经过这些日子在这里的修炼,他体内的内气已隐隐有了成形之象。

第四十七章 渡河

水声潺潺,波光粼粼。

树林,河边。

任以诚四人依旧在做着每天必须要做的功课,打水。

忽然。

熟悉的叫喊声从背后传来。

“喂···任大哥、飞鸿、梁宽、世荣,是我呀···”

四人回头看去,只见牙擦苏背着一捆柴禾,兴高采烈的向他们跑了过来。

“我想死你们了。”

分别多日,牙擦苏上来就给了他们一人一个热情的拥抱。

寒暄过后。

牙擦苏欣羡道:“昨天在戒律院我还纳闷儿,为什么无为大师会如此不遗余力的帮你们?

没想到,他竟然会是钱百万那个老狐狸,你们也真是够幸运的!”

黄飞鸿问道:“那你在罗汉堂那边怎么样?无相那个辣手判官是不是很难应付?”

牙擦苏闻言,点了点头,深深地叹息道:“总之就是一个字——‘惨’呐!”

黄飞鸿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你可一定要坚持住,要不然这一趟少林寺你可就白来了。”

“放心吧。”

牙擦苏洒然道:“我好歹也是远渡重洋,见过世面的人,有什么没经历过的?”

“对了。”

任以诚突然问道:“牙擦苏,你知道鬼脚七为什么会到少林寺来吗?”

牙擦苏摇头道:“不清楚,我只知道他比咱们来得要早一点儿。

听其他的弟子们说,他是在寺外跪了三天三夜才被无相大师收入门下的。”

林世荣猜测道:“你们说,他是不是为了找飞鸿报当日的毁容之仇,所以才特地跑来少林寺学武功的?”

“不会吧!”

黄飞鸿闻言,不由陡然一惊,脸色微变。

牙擦苏耸了耸肩,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得出来,无相大师好像很器重他似的。”

梁宽叹息道:“看来以后咱们不只要小心无相,还得提防着点儿鬼脚七。”

说完,他又提醒道:“牙擦苏,你也得小心点儿才是。”

任以诚也嘱咐道:“有什么困难就尽管来找我们,千万不要客气。”

“嗯!”牙擦苏点了点头。

“先不说这个了,牙擦苏,小倩也在少林寺,你应该知道了吧?”黄飞鸿问道。

牙擦苏道:“知道,昨天在戒律院的时候,我已经听你们说过了。”

黄飞鸿道:“她现在就在河对面小山上的茅屋里。”

“哦。”牙擦苏应了一声,表情平淡之极。

“咦!”黄飞鸿见状,不禁有些诧异道:“奇怪了,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高兴呢?”

牙擦苏摇头道:“高兴不该是我,应该是世荣才对。”

林世荣愕然道:“你干嘛突然把话题扯到我身上?”

牙擦苏感慨道:“你和小倩相隔天涯也能重逢,这就是缘分!

这天下之大,岂无芳草,朋友之妻不可欺啊!”

林世荣却有些索然道:“其实经过在少林寺的这些日子,我对小倩早已经是心如止水了。”

梁宽纳闷儿道:“你们俩这是什么情况,要不就争个你死我活,要不又你推我让?”

“此一时,彼一时啊!”

牙擦苏和林世荣异口同声的回了一句,然后同时转身,往寺里的方向走去。

看着两人的样子,任以诚和黄飞鸿、梁宽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均是惊异万分。

“我记得世荣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黄飞鸿皱着眉头,匪夷所思道。

任以诚摇了摇头,轻笑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他们俩是比女人还难以琢磨。”

说完,他又忍不住扫了两眼身旁的黄飞鸿和梁宽。

因为他忽然想到,一般这种两相推让的情况出现的时候,很可能会有第三个人出现,并悄无声息的俘获美人芳心。

而在这少林寺里,小倩认识的人不多,除了他自己以外,就只剩下黄飞鸿和林世荣两人了。

想到这里,任以诚不由得心中一阵恶寒,暗道:“但愿事情不会变得这般狗血······”

。。。。。。。。。

翌日。

秋高气爽,万里晴空。

达摩堂和罗汉堂的俗家弟子齐聚河边。

无为和无相并肩而立,站在众人面前。

“你们来到少林寺也有段时间了,每天砍柴挑水,晨钟暮鼓,凡尘俗事应该已经抛掉不少了。”

“是啊,师父。”

黄飞鸿接口道:“我们已经快练到无欲无求了,什么时候才能教我们武功?”

无为轻笑道:“教你们武功,还不到时候。

今天带你们到这里来,是为了要考验一下你们的智慧、勇气、和身手。”

“如何考法?”任以诚好奇道。

无为指了指远处的河水和天空,朗声到:“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你们有谁知道这句诗文是什么意思?”

任以诚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正暗自沉思之际,却听梁宽已开口说出了答案。

“这句话的意思是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小乘也好,大乘也好,只要能修成正果,渡己然后渡人,可以登达彼岸便是成功。”

“说的不错。”

无为看着梁宽,欣慰道:“达摩堂和罗汉堂这么多弟子,只有你悟性最高。”

“师父过奖了。”梁宽谦虚道。

无为道:“既然登得彼岸才能得见如来,今天的考验就是考你们能否渡河登岸。”

任以诚问道:“有什么限制条件吗?”

无相道:“只要不走桥,不划船,不游泳,其余的就没什么了。”

鬼脚七问道:“这么说,难道是想要我们直接跳过去?”

无为微笑道:“只要你做得到,这也未尝不可。

所谓千江有水千江月,就是要让你们各显神通。

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思考,明日一早在这里,看你们究竟哪一堂的弟子,可以成功渡河。”

。。。。。。。。。

午后。

任以诚等人正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渡河的方法。

牙擦苏匆匆而来。

“鬼脚七好像已经想到渡河的办法了。”

“什么?”林世荣讶然道:“他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

牙擦苏道:“不是,他哪有这么聪明,我猜很可能是无相大师告诉他的。

刚才从河边一回来,他们就一起进了禅房,等鬼脚七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了。”

黄飞鸿愤然道:“可恶,这根本就是私相授受。”

“好了,你们慢慢想办法,我先走了,要是被罗汉堂的人发现,我就完蛋了。”

说完,牙擦苏又匆匆而去。

“这回算是完蛋了,我看咱们肯定是输定了。”梁宽垂头丧气道。

“不要这么消极嘛。”

任以诚呵呵一笑,道:“他们有师父帮忙,咱们就没有吗?”

三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黄飞鸿攥起右拳,双眼微眯。

“既然他们不仁,那就别怪咱们不义了。”

片刻后。

无为的禅房内。

“你们几个小子,又有什么事情吗?”

任以诚一本正经道:“我们是来请大师指点迷津的。”

无为瞥了他们一眼,狐疑道:“你们不会是想让我把渡河的方法告诉你们吧?”

眼见无为直接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任以诚便也不在啰嗦。

“还请大师不吝赐教。”

黄飞鸿三人也是笑眯眯的,眼神希翼的看着无为。

“不行。”

无为指着四人,一脸恨铁不成的表情道:“居然让我帮你们作弊,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唉!看来大师不愿帮忙,那咱们就只有去找钱百万了,我想他一定会愿意帮咱们的。”

任以诚故作失落的叹了口气,起身欲走。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叫和尚动凡心。”

“可歌可泣,可悲可叹!”

黄飞鸿、梁宽、林世荣三人一人一句,说完后便也作势准备离开。

“好了好,算我怕了你们了,真是冤孽,冤孽啊!”

无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起身来到桌前,提笔画了一幅画。

画中是两个放风筝的小孩儿,和一只正在低头吃草的牛。

“风筝本无翼,东风送上天,渡河的答案就在其中,你们好生参悟吧。”

四人看着画中图像各自沉思,而无为则趁机无声无息地溜出了房间。

“这难道是叫咱们坐着风筝从河面上飞过去?”

林世荣皱着眉头,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

“哪有这么大的风筝啊?”黄飞鸿没好气的白了林世荣一眼。

“就是。”

梁宽道:“而且就算真有这么大的风筝,到时候没有风,也不可能非得起来的。”

“风?”

听到梁宽的话,任以诚的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

“我明白了,无为大师要提示我们的是一个借字,风筝借风力飞上天空,咱们要想渡河也得凭借外力。”

“原来如此。”

三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可是,这所谓的外力又是什么呢?”林世荣不解道。

任以诚道:“大师不是说了让咱们各显神通嘛,说明答案肯定不只一个。”

“嘿嘿,我有办法了。”黄飞鸿突然笑了起来。

“我也想到了。”梁宽的脸上同样露出了笑容。

这时,任以诚瞥了瞥桌上的画,随即嘴角微扬,心中也已然有数。

唯有林世荣,此刻依旧是一头雾水。

第四十八章 纵马跃红尘

第二天。

鸡鸣五鼓,夜尽天明。

时已深秋。

晨风吹动,片片枯叶飘零,带起丝丝凉意,让人不禁心旷神怡。

达摩堂宿舍的院子里。

梁宽的面前正摆着一副高度远超平常的高跷,这就是他想到的渡河的办法。

但此时他的脸上,却不知为何带着些许的担忧之色。

而这一切,正巧都被任以诚看在了眼里。

。。。。。。。。。

饭堂。

早饭过后。

比赛时间将近,众人整装待发,准备前往河边。

“阿宽,等一等。”任以诚突然叫住了梁宽。

梁宽诧异道:“什么事儿,诚哥?”

任以诚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梁宽。

“这里面是我特制的虎狼大力丹,吃了以后不但可以让你气力大增,还能让你身轻如燕。”

“真的这么厉害?”梁宽惊喜万分,却又有些半信半疑。

任以诚淡然一笑,反问道:“我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

梁宽欣喜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有了这颗药丸,渡河的时候,我的把握就更大了。”

片刻后。

众人已在河边集合,昂首挺立,蓄势以待。

罗汉堂的弟子,每个人的手里都分别提着一个水桶。

而达摩堂的人则是两手空空。

河对岸。

无为和无相负手而立。

“师弟,看来你们罗汉堂的弟子已经想到渡河的办法了。”

“呵呵,这个鬼脚七倒也有点儿慧根,居然被他悟出了其中的玄机。”

“唉!达摩堂的弟子就差得远喽,两手空空的毫无准备,这回十有八九又要输给你们罗汉堂了。”

“师兄过谦了,结果如何,还是要比过才知道。”

无相虽然说的十分谦虚,但是脸上却已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笑意。

随后,就见他朝着对岸,大手一挥。

“开始渡河!”

对岸处。

“我们走。”

伴随无相一声令下,鬼脚七带领罗汉堂弟子来到河边。

只见他们双脚踩入水桶,依次走进了河里,排着队一步一步向对岸走去。

鬼脚七一边走着,一边还不忘回头,留给黄飞鸿一个挑衅的笑容。

黄飞鸿同样笑了笑,示意他不过如此。

这两个人从少年醒狮大赛开始,就一直不对付,各种较劲,仿佛是天生的死对头一般。

这条河并不算很宽。

很快,罗汉堂的人就已到达了对面。

鬼脚七得意道:“黄飞鸿,我们已经成功渡河,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孰料。

他话音未落,就见对面达摩堂众人的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根长长的竹竿。

紧接着,就见其中两人后退助跑,然后竹竿在河水里一撑,身体凌空翻转,不过眨眼之间,竟已到了他身前。

“什么?”

见此情形,鬼脚七和罗汉堂的人尽皆大吃一惊。

无相脸上一开始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不见。

两相对比,双方孰高孰低,结果已然分明。

转眼间,对岸就只剩下任以诚、黄飞鸿,梁宽、林世荣四人。

任以诚微笑道:“你们先过,我来给你们压阵。”

“那就我先来吧。”

林世荣拿起竹竿,刚要开始却被任以诚拦住。

“世荣,你得用这个。”

说着,任以诚将一根略粗些的竹竿,交到了林世荣的手里。

“嘿嘿,还是诚哥想得周到。”

林世荣挠了挠头,拿着竹竿转身向后走去。

“冲啊!”

他一声大喊,身形飞奔而出,随后就听“噗通”的一声,竹竿插入水底,强大的韧性瞬间将他弹起。

然而,就在这时。

竹竿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异样的声音。

那是不堪重负,即将折断的声音。

不过好在这跟竹竿够粗,够结实。

在任以诚等人万分紧张的注视下,林世荣总算还是成功到达了对岸。

“接下来该我了,诚哥麻烦你了。”

黄飞鸿微微一笑,来到河边,只见他右脚用力一踏,整个人直接向对岸飞纵而去。

对岸的众人见状,顿时为之瞠目。

鬼脚七不屑一笑,冷哼道:“我就不信他还能这么直接飞过来。”

与此同时。

黄飞鸿人在半空,去势已尽。

就在他即将跌落河中之际,任以诚猛然抬脚,踢出了一块尖头木板。

木板激射而出,划破水面,正好垫在了黄飞鸿的脚下。

在任以诚催动内气踢出的强大惯性下,木板似乘风破浪一般,载着黄飞鸿,顷刻间就已到达对岸。

“好样的!”

“干得漂亮!”

达摩堂众人登时欢呼不已。

任以诚道:“阿宽,该你了,记得千万不要着急,慢慢来。”

“嗯。”

梁宽点了点头,随即一跃而起,登上了自己的高跷,不急不躁,稳稳当当的向河对岸走去。

任以诚默默地注释着梁宽的背影,替他加油的同时,也在暗自琢磨着。

黄飞鸿性格跳脱,所以选择了那种既惊险又刺激的方法。

而梁宽的性格则相对稳重,于是便选择这种稳扎稳打的方式。

看来果然是人的性格决定了他们处理问题的方式。

正思忖间,梁宽已不知不觉走过了一大半。

黄飞鸿和林世荣以及达摩堂所有的人都在为他加油鼓气。

九步、八步、七步······

距离岸边越来越近,梁宽的表情始终如一,沉着而谨慎。

终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成功的到达了对岸。

现在,没渡河的就只剩下任以诚一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你们说,诚哥会用什么样方式渡河?”林世荣好奇道。

“不知道啊。”

黄飞鸿摇头道:“他除了昨天下午出去了一趟以外,根本没见他做任何准备。”

“放心吧。”梁宽信心满满道:“这种事情肯定难不住他的。”

就在这众人瞩目之际,只见任以诚将手指抵在唇边。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唿哨,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迭迭而来。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匹黑色的骏马自远处急奔而至,停在了任以诚的身旁。

“那是咱们来时候骑的马。”林世荣不禁一阵讶然。

“老伙计,辛苦你了。”

任以诚抚了抚马头,轻笑一声,翻身上马。

他双腿轻轻一夹马腹,就听黑马一声嘶鸣,随即直奔河中而去。

苦海本无路,纵马跃红尘。

登得彼岸处,得见如来身。

不多时。

任以诚驾马渡河,已成功来到众人面前。

“很好!”

无为看着众人,点了点头,满意道:“这次比赛大家表现的都不错,也都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智慧和才能。

达摩堂和罗汉堂可以说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说完,他看向了无相,问道:“这一局就算作平手,师弟以为如何?”

他这么说自然是给无相留了面子。

“且慢。”

鬼脚七突然开口道:“无为师伯,弟子认为任以诚骑马渡河,有投机取巧之嫌。”

“鬼脚七,你胡说什么?规则里又没说不许骑马。”

黄飞鸿当即愤然反驳道。

无相隐晦的给了鬼脚七一个赞赏的眼神。

却听任以诚淡淡道:“此言差矣,唐僧去西天取经的时候也有一匹白龙马代步。

最后到得灵山之时,可没见佛祖说他投机取巧。”

无相冷哼道:“你又如何可以和玄奘大师相提并论。”

任以诚微笑道:“佛语有云,众生平等。

面前这条河等若十万取经路,同样是登达彼岸,又何来高下之说?”

“阿弥陀佛。”

无为双手合十道:“师弟,任以诚所言不无道理。

更何况,同样都是借外力,这水桶、竹竿和骑马又有什么区别呢?”

无相一时无可辩驳,只得悻悻道:“师兄言之有理,师弟受教了。”

第四十九章 真香

午后,河边,树林。

“你们知道吗?今天我能顺利渡河,还多亏了诚哥给我的那颗虎狼大力丹。”

梁宽有些兴奋的说道。

黄飞鸿疑惑道:“虎狼大力丹,那是什么东西?”

林世荣和牙擦苏也一脸好奇的看着梁宽。

梁宽得意的笑了笑,解释道:“这虎狼大力丹嘛,顾名思义,那就是吃了以后,不但能让你的力气如狼似虎,还可以身轻如燕。

本来我今天早上还在为渡河的事情担心,结果在吃了这颗丹药以后,直接就顺利过关了。”

“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林世荣感慨了一句,随后看向任以诚,搓着双手,道:“诚哥,这东西你还有没有?给我也来一颗呗?”

任以诚缓缓道:“其实吧,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虎狼大力丹,只是普通的强筋壮骨丸而已。

你要想吃的话,我这里还有一大堆。”

“什么?假的?”

闻听此言,梁宽的表情顿时一僵,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飞鸿、林世荣,牙擦苏三人亦是茫然不已。

任以诚笑道:“这东西是我编出来骗阿宽的。”

“为……为什么?”梁宽大惑不解道。

任以诚道:“其实你们应该也发现了,阿宽这个人头脑聪明,性格沉稳,能力也不差,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自信。”

“哦——我明白了!”

牙擦苏恍然大悟道:“所以你就对症下药,梁宽相信了这丹药的功效后,就充分发挥出了自己的实力,顺利渡河成功。

这种办法我在大不列颠的时候曾经听说过,属于心理治疗法。”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任以诚笑着点了点头。

牙擦苏不解道:“可既然这样,你为什么现在又把真相告诉他,这样做岂不就白费力气了吗?”

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梁宽,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谎言总有被识破的时候。

我只是想让阿宽明白,他其实很厉害,就算没有那个丹药,他也并不比任何人差。”

梁宽闻言,心中感动的同时,更是充满了感激。

“诚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苦心的。”

“客气什么,不过咱们可有言在先,我是让你学会自信,你可千万不许膨胀。”任以诚调侃道。

黄飞鸿三人闻言,顿时哄笑了起来。

梁宽则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

。。。。。。。。。。

时光飞逝,秋去冬来。

这一日,清晨。

伴随着晨钟嗡鸣,达摩堂和罗汉堂的弟子齐集于大雄宝殿之前。

台阶上,无为看着众人,朗声开口。

“各位来少林寺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从今天起你们就可以正式开始修炼武功了。”

“太好了······”

众人闻言,登时惊喜万分,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无为继续道:“修炼武功跟修习佛理一样,其要旨犹如兴建宝塔,首重根基,然后循序渐进,方能有所成就。

佛理之中,小乘渡己,大乘渡人,能够推己及人,自能佛法无边,功成无量。”

“终于可以学武功了!”

“你们说师父会教咱们什么功夫?”

“肯定是武林绝学,说不定是易筋经。”

“我猜是大力金刚指。”

“也没准儿是洗髓经。”

“······”

众人一时兴奋,忍不住窃窃私语。

但任以诚却是神色平静,一派淡然。

经历过上次无为传授吐纳之法的事情,他已经对少林武功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觉得自己还是踏踏实实的,练自己的蜕变大法和碎骨裂筋手就好了。

“肃静!”

无相呵斥道:“师父在传道,做徒弟的不能私下议论。”

河边,空地。

众人负手于背,跨步而立。

“好了,现在咱们马上开始修炼。”

无为面对众人,沉声开口:“空身独操,如面对劲敌,严每一动作,如刃切身。

常警心曰非,实乃生命之关至,使梦寐能战,心目皆兵,久而久之,自能运用自如,无心举动······”

这段话任以诚理解为,武功要勤学苦练,将每招每式都练到条件反射的地步。

时间长了以后,自然就可以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

“现在,我就将少林拳法入门的第一式传给大家:深吸一口气,气聚丹田中,两手放腰间,集力不放松,两脚分开立,如顶重千斤······”

无为一边念着口诀,一边给众人示范动作。

然后,任以诚就看到,这所谓的少林拳法的第一式,居然就是扎马步。

他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心道:“果然真的是不能抱太大的希望啊!”

。。。。。。。。。

数日后。

饭堂,午餐时间。

“每天都在背口诀,我都快烦死了。”梁宽愁眉苦脸道。

“是啊!”

林世荣无精打采的接口道:“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真是泄气啊!”

黄飞鸿亦是不耐烦道:“说什么少林武功独步古今,我看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算是长命千岁的人,只怕也练不完了。”

任以诚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

“无为大师不是说了嘛,这武学之道,首重根基,想学上乘武功,没点儿耐心怎么成?”

“难道诚哥你就不觉得无聊吗?”黄飞鸿费解道。

任以诚双手一摊,挑眉道:“我是无所谓啦,反正在家的时候练得也是这个,没差别。”

他当然无所谓了,他又不缺高深的武功,他真正缺的是根基。

这趟少林之行对他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把欠缺的根基弥补上来。

“啊——”

黄飞鸿沮丧道:“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林世荣和梁宽二人闻言,也是愈发垂头丧气起来。

这时,邻桌的一位达摩堂弟子忽然凑了过来。

“咱们不如将意见告诉师父吧?希望他能早日教咱们真正的少林武功。

否则的话,咱们这一趟可就白来了。”

“好主意。”

三人顿时眼前一亮,异口同声道。

“可是谁来当这个代表呢?”梁宽问道。

“那当然要找你一个最能言善辩的人了。”

黄飞鸿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的将目光瞟向了任以诚。

林世荣当即会意,慷慨激昂道:“诚哥,为了大家的将来,还有学武的前途,这件事情非你莫属了。”

“也罢。”

任以诚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就跟你们走一趟,让你们彻底死了这条心。”

到了广场上,任以诚等人发现罗汉堂的人已经抢先一步找上了无为,商量练武的事情。

无为知道他们的来意后,也不多说,只用了一把分量沉重的关刀就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根基不够,连一把普通的关刀都拿不稳,耍不利落,还谈什么学习更高深的武功?

不过,在讲了一通道理之后,无为最终还是答应为众人安排特殊的训练,让众人期待不已。

。。。。。。。。。

临近傍晚,天色渐沉。

任以诚练完功后,回到宿舍。

他发现梁宽正坐在门口吃着白糖糕。

“阿宽,哪儿来的白糖糕?”

“诚哥,你来的正好,这是世荣拿回来,他去茅厕了,大家都是好兄弟,就不用客气了,一起吃吧。”

说着,梁宽拿起一块白糖糕递给了任以诚。

接过白糖糕,任以诚不禁怔怔出神。

他默然想道:“自从离开广州以后,似乎很久都没吃到过这个东西了。”

梁宽见状,嘿嘿一笑,道:“看你这样子,是不是看到白糖糕让你想起某个人了?”

任以诚白了他一眼,淡淡道:“臭小子,哪来那么多废话,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不过,白糖糕的味道也的确让他想起了艳红。

在广州的那些日子,除了黄飞鸿一家以外,就属艳红对他最是关心,仿佛亲姐姐一般。

就在这时。

林世荣突然气急败坏的跑了过来,一把就掐住了梁宽的脖子。

“你居然吃了我的白糖糕,我要杀了你……”

任以诚急忙将林世荣拉了起来,并将自己手里那块白糖糕递给了他。

“世荣,冷静一点,我这里还有一块儿没吃过。”

“咳咳···”

梁宽抚了抚胸口,不明所以道:“不就是几块白糖糕而已,你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

“几块白糖糕——还而已?”

林世荣愤然道:“你知道这白糖糕对我有多重要吗?

你随随便便就给吃了,不行,我一定要打死你。”

他越想越气,抬手又向梁宽脖子掐了过去。

俩人就这么打打闹闹的跑出了宿舍。

任以诚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口中啧啧有声。

他现在如何还会看不出来,林世荣会这么激动,肯定是因为这白糖糕是小倩送给他的。

“心如止水?嗯,真香!”

第五十章 训练

日月交替,四季轮转。

半年的时间眨眼而过。

树林中。

任以诚盘膝而坐,闭目凝神,蜕变大法的心法口诀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经过这半年时间的日夕苦练,他体内的那一缕内气终于彻底成形。

凝聚成了一道至精至纯,且充满了勃勃生机的真气。

虽然依旧有些薄弱就是了。

在他心念催动之下,这道温润如玉的真气,犹如一条涓涓细流,自丹田中流淌而出,通达全身。

似和风细雨般,不断滋养着他的筋骨脏腑,强化着他的身体。

唯一遗憾的是,这门武功的修炼进展依旧十分缓慢,让他倍感苦恼。

“呼!”

一口浊气吐出,任以诚行功完毕,缓缓睁开了双眼。

忽地。

他右掌猛然拍出,掌中劲力翻涌,就听“咔”的一声,直接印在了身旁的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待他收回手掌后,只见树干上已经多出了一道清晰的掌印,并且入木三分。

任以诚见状,不由得微微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这碎骨裂筋手果然还是需要真气的加持,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他这一掌不但破坏了那棵树的表皮,其中暗藏的劲力更是已经渗透到了大树的内里之中。

要不了多久,这棵树就会因为自身脉络受损,而渐渐枯萎至死。

任以诚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日上中天,已经到了晌午,便迈步向饭堂走去。

片刻后。

任以诚来到了饭堂,却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黄飞鸿、林世荣和梁宽,正和达摩堂的其他弟子们聚在一起,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飞鸿,你们这是聊什么呢?”任以诚有些好奇道。

黄飞鸿皱眉道:“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午饭到现在都还没送来?”

任以诚闻言一怔,这才发现平时打饭的地方,竟是空空如也。

他不禁有些纳闷的想道:“难道今天厨房停伙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无为背着双手走了进来。

“你们都跟我来吧,今天的午饭不在饭堂吃了。”

说完,他就又转身向外走去。

闻听此言,众人均是大感好奇,随即便一同跟了出去。

不多时。

无为带着众人来到了一片竹林中。

竹林的中间是一片空地,任以诚看到饭菜都已经盛好,摆在了那里。

而除此之外,他还看到在空地上还立着一大片高低各异的梅花桩。

“你们现在一定都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带你们到这里来吃午饭?”

无为看着众人,笑呵呵的问道。

“大师总不会是带我们来这里野餐的吧?”任以诚反问道。

无为微笑道:“就算是野餐吧,只不过这野餐的方式有点特别而已。”

“特别?”

黄飞鸿问道:“您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在梅花桩上吃饭吧?”

他这话也只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而已。

却不料,无为在听完之后,竟是直接点了点头。

“你猜的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众人闻言,顿时大吃一惊,尽皆难以置信的看着无为。

“什么···”

“不会吧?”

“这怎么可能?”

“······”

任以诚则默默地等待着无为的下文。

他知道以对方的性格,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做出这种安排。

果然。

就听无为继续说道:“一眨眼,你们来少林寺也快一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你们该学的也都学的差不多了。

再过些日子,咱们达摩堂和罗汉堂弟子之间的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

“可是师父,这跟吃饭有什么关系?”黄飞鸿不解道。

无为语重心长道:“这武学之道并非一蹴既就,而是长年累月的结果。

所以,我要求你们要怀着一种孜孜不倦的意识,将练功融入到生活中。

不但行要练,坐要练,就连吃也要练。

只不过,这好逸恶劳乃是人之本性,要想让你们自觉练习,那根本就是缘木求鱼。

所以,为了提高你们的作战意识,我专门为你们安排了一连串的特殊训练。

而这一切,就从吃饭开始。”

说完,他指了指一旁桌上的饭碗,催促道:“来来来,都别愣着了。

一人一碗,吃不完的话,谁也不许下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全都写满了抗拒二字。

“师父,咱们换个方法行不行啊?”

林世荣一脸谄媚的凑到了无为身旁。

“你说呢?”

无为从身后拿出了一根细长的竹棍儿,笑眯眯的在林世荣眼前晃了两下。

林世荣见状,登时便萎顿了下来。

“世荣,别争扎了,认命吧。”

任以诚笑着拍了拍林世荣的肩膀,率先向饭桌走了过去。

这些梅花桩高得足有两米,低的也有差不多将近一米。

若是一不小心摔下去,少不得就是一阵皮肉之苦。

不过,好在以任以诚现在的身手,这梅花桩倒也还难不住他。

只见他随手端起一碗饭,脚下轻轻一点就跳了上去。

姿态之飘逸,恍若乘风而起。

这也是那一道真气带来的好处。

不但增强了他的体质,更让他可以身轻如燕。

有了任以诚带头,其他人虽然依旧不情不愿,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行动了起来。

不一会儿。

众人都已端着饭碗,扎着马步,颤颤巍巍地站在了梅花桩上。

看着手里的饭碗,他们明明很饿,但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只是勉强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

他们的武功不比任以诚,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从上边掉下去。

“都站好了,不许乱晃。”

无为一边督促着,一边随手用竹棍敲打着那些身形不断摇晃的人。

“师父,我真的吃不下了。”

林世荣看着碗里仿佛永远也吃不完的饭,愁眉苦脸的哀嚎道。

无为闻言,眉毛一挑,笑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寺院规矩,不许浪费粮食,除非——有人愿意帮你把剩饭吃了。”

“真的?!”

林世荣顿时惊喜万分,随即便将目光挪向了黄飞鸿。

“飞鸿,咱们是好兄弟,你就帮帮忙吧!”

“我自己还搞不定呢,你找别人吧。”

黄飞鸿果断拒绝。

林世荣不死心,又转头看向了梁宽。

“上次你吃了我的白糖糕,这次就当是你补偿我好了。”

“我宁愿欠你个人情。”梁宽亦是连连摇头。

同时,脚下还慢慢向一旁挪去。

林世荣闻言,依旧不愿放弃,直接不依不饶的追了过去。

这梅花桩上,此时基本已站满了人。

一个人动,所有的人就都要跟着一起动。

霎时间,梅花桩上就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人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移动了起来。

除了任以诚以外。

只见他身若扶风摆柳,不断穿插在人群之中。

脚步挪动间,如履平地。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无为所说的将练功融入到生活中,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第五十一章 开挂

小半个时辰后。

众人终于将碗里的饭都吃干净,精疲力尽的离开了梅花桩。

任以诚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精神,细嚼慢咽的一直在上边,陪着他们奋斗到了最后。

当然,他肯定不会告诉别人,自己之所以不愿意提前下去,其实是为了防止无为还有其他稀奇古怪的手段。

他可没兴趣当那个出头鸟。

此时,无为正躺在一张床板上。

一张被摆放的头高脚低的床板!

“哇!好爽啊!”

黄飞鸿等人看着无为悠哉悠哉的样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欣羡之情,溢于言表。

无为伸了个懒腰,悠然道:“是啊,吃饱了饭睡上一觉,赛过活神仙呐!”

“师父,您这个床似乎有些与众不同啊!”

黄飞鸿打量着无为身下的床板,不禁有些诧异的说道。

“怎么?想试试吗?”无为笑着问道。

“诶?”

黄飞鸿惊讶道:“可以吗?”

“当然。”

无为点了点头,貌似诚恳道:“你们练梅花桩这么辛苦,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说着,他就从床板上站了起来。

“多谢师父,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黄飞鸿嘿嘿一笑,随即便要躺下。

不料,林世荣这时却突然拦住了他。

“这么多人,为什么是你先来?”

“说的没错······”

其余众人亦是纷纷出言附和。

黄飞鸿一本正经道:“你们看,这床它是斜的,躺上去肯定不舒服。

所以,还是让我先替你们试一下比较好。”

“切······”

众人闻言,齐齐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黄飞鸿也不在意,直接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

任以诚站在一旁,怀揣双臂,笑而不语。

看着无为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捉狭之色,他敢肯定,黄飞鸿马上就要倒霉了。

果然。

就见无为轻轻地拍了拍黄飞鸿的脸颊,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舒服吗?”

“舒服!”

黄飞鸿一边点着头,一边还伸了个懒腰。

“起来!”

无为忽然大吼了一声,脸色也随之板了起来。

“师父,干嘛?”

黄飞鸿顿时被吓了一跳,一脸茫然看着无为。

无为拿着竹棍敲了敲床板,神情严肃道:“头冲下,脚冲上。”

黄飞鸿苦着脸道:“可这样会脑充血的。”

无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的记性怎么这么差?

我不是说过了吗,要将练功融入到生活中。

刚才练的是你们的下盘,现在要练你们腰力。”

说完,他再次催促道:“别废话了,赶紧转过去。

“不是吧!”

黄飞鸿哭丧着脸,虽是万般不情愿,却也只得无奈的将身体调转了过去。

“起来啊。”

“这怎么起啊?”

“少废话,不许偷懒儿。”

看着黄飞鸿一个接一个,费力的坐着仰卧起坐,任以诚不由暗暗偷笑,心道:“这出头鸟果真是当不得啊!”

“幸好,我们不用这么练。”

看着五官都已经纠结到一起的黄飞鸿,梁宽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其余众人闻言,登时哄笑成了一团。

孰料,就在这时。

无为突然抬头看向众人,戏谑道:“不要着急,所谓众生平等,你们都会有机会的。”

闻听此言,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

夜晚时分。

宿舍里。

黄飞鸿、梁宽和林世荣三人,全都无精打采的趴在床上。

哀嚎之声,此起彼伏。

“哎呦,我的腰啊···”

“我的腿啊···”

“完了,明天咱们肯定都起不来了···”

黄飞鸿抱怨道:“师父实在是太狠了。”

“是啊。”梁宽接口道:“照这么练下去,咱们到时候恐怕连参加比武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正说着,任以诚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们这也太夸张了,我在院子里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黄飞鸿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一样。

明明都是同样的训练,你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飞鸿说的没错。”

林世荣点了点头,附和道:“诚哥,你这分明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旁,梁宽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点头连连,对两人的话赞同不已。

“唉!”

任以诚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副失落的模样道:“本来我还特意帮你们准备了点儿好东西。

可没想到,我的三个好弟弟居然这么说我,实在是让人寒心呐!”。

说完,他便作势欲走,同时还喃喃自语道:“我看我还是把东西扔掉算了。”

“别啊!”

三人“噌”的一下,就从床上蹿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任以诚。

“诚哥,我们错了······”

。。。。。。。。。

夜色渐深。

月色映照下,任以诚带着三人来到了他们平时打水的河边树林。

树林中的空地上,正摆着四个洗澡用的大木桶,里面都装满了清水。

木桶的不远处,火光闪烁。

火堆中的木柴被烧的“噼啪”作响。

一口大锅被架在上边,冒出缕缕轻烟,锅里不知在熬煮着什么。

牙擦苏蹲在一旁,不时的往里边添着柴禾。

“牙擦苏,原来你早就到了。”黄飞鸿讶然道。

牙擦苏道:“是任大哥叫我过来帮忙的。”

黄飞鸿点了点头,将目光挪向了锅里。

随后,他不禁有些诧异道:“这不是咱们之前泡过的药浴吗?”

空气中散发着的那股药味,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梁宽亦是恍然道:“原来你说的好东西就是这个。”

当初他在码头被李梅吓晕后,任以诚为了增强他的体质,曾经送过他一副这种药。

是以,对于这股药味他也并不陌生。

“没错!”

任以诚点了点,微笑道:“算你们走运,这少室山山灵水秀,需要的药材这里碰巧都有。

再加上,这一年的时间里,你们的根基都已经打得差不多了。

所以,我就准备借着这个机会给你们开个挂······额不对,是给你们提升一下实力。”

牙擦苏皱着眉头,不解道:“说了半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他此刻就像是个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

黄飞鸿解释道:“这个是诚哥的独门秘方,泡过以后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体质大增,武功陡进。“

牙擦苏闻言,不禁震惊道:“原来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中医实在是太厉害了。”

“好了,我亲爱的弟弟们,开始脱衣服吧。

你们进去以后,记得要使用吐纳之法,这样有助于药力的吸收。”

任以诚一边嘱咐着,一边轻车熟路的将已经煎好的药汤兑到木桶里。

“什···什么吐纳之法?”牙擦苏愕然道。

任以诚皱眉道:“难道无相大师没有教过你们?”

牙擦苏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他不教你,我们教你。”

说着,黄飞鸿便将无为当初传给他们的吐纳之法,一句一句的给牙擦苏讲解了起来。

任以诚这时才明白,这吐纳之法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不值一提。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极有可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莫大机缘。

一个时辰后,四人都已泡在了桶里。

看着在药力的渗透之下,皮肤渐渐变成赤红色的四人。

任以诚相信,不久之后的两堂比武,应该是难不住他们了。

第五十二章 少年情事多惆怅

接下来的日子里。

因为药浴的关系,黄飞鸿三人的训练成果,进步斐然。

让无为对他们刮目相看的同时,也不禁感到有些诧异。

他一问之下,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不过,他对此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对三人的训练愈发严格了起来。

至于任以诚,无为则是暗暗心惊。

他隐隐察觉到,对方的武功在这短短一年的时间里,竟是已经进步到了一种让他有些难以看透的程度。

。。。。。。。。。

这一日,午后。

任以诚漫步行至寺中一条长廊。

不经意间。

他发现梁宽正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暗戳戳的似是在窥视着什么。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梁宽身后,轻轻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梁宽陡然一惊,“噌”的一下,回过头来。

却发现身后之人是任以诚,紧张的心顿时又放了回去。

“阿宽,你干嘛呢?”任以诚问道。

“嘘!”

梁宽连忙摇了摇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伸手向外指了指。

任以诚见梁宽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的转过头,顺着他指着方向看了过去。

“不会吧,真的这么狗血?”

任以诚这一看之下,顿时大吃一惊,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只见不远处的柳树下,黄飞鸿正和小倩站在一起,眉开眼笑的聊着些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当初灵光一闪的念头,居然真的就这么发生了。

任以诚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两人的眉宇之间,一个是意外中带着难以遮掩的喜悦。

另一个,则是喜悦中带着些许少女独有的娇羞。

他们这分明就是一副春心萌动,情窦初开的模样。

为了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任以诚毫不犹豫的催动起了体内的真气,增强自己的听觉。

不远处。

黄飞鸿问道:“你来这儿干嘛?”

就算只用听得,任以诚也能清楚感觉到,黄飞鸿言语之间那难以隐藏的欣喜之意。

“你想听真的还是假的?”小倩卖了个关子道。

“哎呀!”黄飞鸿急不可耐道:“你就不要在故弄玄虚了。”

小倩嘴角微扬,嫣然道:“假的呢,是我来给无为大师送僧衣。”

她现在暂居少林寺,却不想在这里白吃白喝,所以就揽下了给僧众清洗僧衣的工作。

“那真的呢?”黄飞鸿忍不住追问道。

“真的嘛······”

小倩沉吟了一下,然后微笑道:“是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黄飞鸿有些疑惑道。

“你要当爹了。”

听到小倩的话,任以诚的脑海中瞬间就冒出了这句话。

他连忙甩了甩脑袋,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他们还是个孩子······

随后。

任以诚又听小倩对黄飞鸿继续道:“今天晚上你到我那儿去,我就告诉你。”

“好吧。”黄飞鸿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咱们晚上见。”

说完,小倩就迈着轻快的步伐,向无为的禅房走去。

待两人都离开后,任以诚和梁宽不由脸色凝重的对视了一眼。

联想到上次白糖糕的事情,他们都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次——怕是要出事儿了!

。。。。。。。。。

夜色如幕,星斗垂天。

黄飞鸿手里举着灯笼,嘴里哼着歌儿,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两道人影突然跳了出来,拦在了他的身前。

他猝不及防之下,登时被吓了一跳。

“不要慌,是我们。”

“嗯?”

黄飞鸿挑灯一看,才发现拦住自己的人,竟然是任以诚和梁宽。

“原来是你们呀,你们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他后怕的拍了拍胸口,没好气的埋怨道。

“先不说这个。”

任以诚眉头一挑,问道:“飞鸿,这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去了?”

黄飞鸿眼神飘忽道:“去茅厕不行吗?”

任以诚忽然搂住了他的肩膀,微笑道:“我问你,咱们还是不是好兄弟?”

“当然。”黄飞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任以诚双眼一眯,道:“那你最好就老实交待。”

“好吧。”

黄飞鸿犹豫了一下,然后眉飞色舞的说道:“我老实告诉你们吧,我刚才去找小倩了。”

“你可真够朋友的。”

梁宽指着他的鼻子,恼怒道:“义气两字就这么往旁边一扔,你······你让我说你点儿什么好?”

黄飞鸿见他生气,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安慰道:“别生气嘛,大不了下次小倩的烤兔,有你们一份儿。”

任以诚闻言,白了他一眼,道:“谁跟你说烤兔的事儿了,我们说的是你跟小倩的事儿。”

“没错。”

梁宽接口道:“你每天跟小倩鬼鬼祟祟的,这事儿让我和诚哥知道了没关系。

可要是让世荣知道了,他不呼天抢地,搞得天塌下来才怪呢!”

“为什么?”黄飞鸿不解道。

任以诚叹了口气,无奈道:“傻小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世荣可一直都还惦记着小倩呢。”

“怎么会?”

黄飞鸿惊愕道:“世荣那天不是说过,他已经对小倩心如止水了吗?”

任以诚摇了摇头,反问道:“口是心非这四个字你没听过吗?”

梁宽也跟着道:“他那不过是口里装硬而已,你睡得沉所以不知道。

最近一连好几个晚上,世荣可是梦里都在叫着小倩的名字。”

“这······”黄飞鸿彻底不淡定了。

任以诚正要再说,却忽地耳朵一动,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先别说了,有人过来了。”

说完,三人便若无其事的,一同向宿舍走去。

这时,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在灯笼的映照之下,他们发现来人竟是林世荣。

“咦!你们三个干嘛去了?”

“去茅厕。”

三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

翌日。

练完功后,任以诚带着黄飞鸿三人,进林子打野味儿。

凭着他们的身手,很快就有一只野兔,落入了他们的魔爪。

任以诚刚要动手料理,林世荣却突然叫住了他。

“诚哥,手下留情。”

“怎么了?”任以诚不解道。

林世荣抱过兔子,笑道:“你们看它这么楚楚可怜的,咱们还是不要吃它了吧?”

“世荣,我记得你以前好像不是这么有爱心的吧?”任以诚诧异道。

林世荣嘿嘿一笑,美滋滋道:“我这也是受到了小倩的感化,这只兔子我准备送给她当礼物。

先前她已经逮了一只,我再把现在这只送给她,正好可以凑成一对。”

任以诚闻言,心下不由暗暗吐槽。

“可怜的世荣啊,你怕是还不知道,先前那只兔子早已进了飞鸿的肚子!”

“你不是说对小倩已经没感觉了吗?”

黄飞鸿心怀忐忑的试探道。

林世荣道:“当初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所以我决定再接再厉。

这次我来少林寺最大的收获,其实并不是学到了什么高强的武功。

而是在这里找到了我人生中最大的目标。”

说完,他直接抱着兔子,兴高采烈的往寺里的方向走去。

任以诚拍了拍黄飞鸿的肩膀,叹息道:“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我们回去吧!”

黄飞鸿转身离去,言语之间是说不出的惆怅和失落。

第五十三章 哈,少林寺十八铜人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宿舍中。

任以诚盘膝坐在床铺上,闭目凝神,潜心修炼着内功。

呼吸吞吐间,体内充盈的气血衍生出滚滚精气。

似百川汇海,万流归宗般,直奔丹田而去,不断壮大着那一缕真气。

虽是收效甚微,却也聊胜于无。

经过这将近一年的日夜苦修,他总算是将这门蜕变大法参悟出了些许眉目。

这门武功是依照昆虫破茧重生的原理而开创的。

其主旨在于,通过吸纳天地灵气,来强化人的体魄,从而让身体达到更完美的地步。

甚至不老不死!

当然,对于这一点,任以诚表示不置可否。

以他现在的武功境界,根本连吸收天地灵气这一点都做不到。

所以,他的进境才会一直如此缓慢。

毕竟,他自身所产生的精气,又如何能与天地灵气相提并论?

不过,任以诚对此倒也不甚在意。

这蜕变大法终究是不负蜕变之名。

就算眼下的真气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缕,却也依旧让他受益匪浅。

在少林寺的这一年里,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之前强了至少两倍有余。

气血强盛,精气衍生,壮大真气,之后真气再反过来不断滋养身体。

如此往复循环,任以诚只觉一种难以形容的舒畅感充斥全身,让他不禁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修炼会使人上瘾,这句话说的果然没错!

“飞鸿,你这是飞象过河呀!”

忽然,梁宽那充满惊讶的声音响起,传到了任以诚的耳朵里。

他好奇的睁开了眼睛,只见梁宽和黄飞鸿正在下象棋。

而黄飞鸿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听到梁宽的话后,连忙拿回了自己的棋子。

“飞象过河这一招你也走的出来,飞鸿,你可真是为求胜利,不择手段呐!”

正在喂兔子的林世荣一脸震惊的凑了过来,口中啧啧有声的调侃道。

“我不过是无心之失,你干嘛说的这么夸张?”

黄飞鸿因为小倩的事情心中有愧,此时他只觉林世荣这话听起来格外的刺耳,反应就不自觉的有些激烈。

林世荣皱了皱眉,有些不满道:“我也只是说笑而已,你干嘛发这么大的火?”

“好了,好了。”

梁宽见状,急忙劝道:“大家都是好兄弟,不要吵了。”

正说着,敲门声忽然响起。

随后,就见一名小沙弥走了进来。

“阿弥陀佛,四位师兄,师父有请。”

任以诚纳闷儿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不清楚。”小沙弥摇了摇头。

“难道是要叫咱们去练功?”

想到这些日子无为对他们那格外严厉的训练,梁宽不禁心有余悸的说道。

“不会吧?”

黄飞鸿和林世荣闻言,脸色顿时也垮了下来。

“四位师兄,还请尽快过去,师父在等你们。”小沙弥催促道。

“马上就到······”

片刻后。

四人到了无为的禅房里才发现,达摩堂其他的弟子全部都在这里。

“师父,原来您是要请我们吃夜宵啊。”

梁宽看着面前的一桌子斋菜,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啊!”

林世荣庆幸道:“我们还以为又有什么特殊训练,差点儿被您给吓死。”

“呵呵,你们都没想到吧?”

无为缓缓道:“你们在少林寺的学业即将结束。

明天便是咱们达摩堂和罗汉堂比试的日子,这顿饭就权当是给你们加油鼓劲了。”

“放心吧,师父,我们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

众人纷纷拍着胸口,自信满满的保证道。

无为微笑道:“为师当然希望你们每一位都能胜出。

只不过这天地分阴阳,事也总会有得失。

你们只需全力以赴即可,不必过分执着于胜负。

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做到‘心无挂碍,无有恐怖’,充分发挥一身所学。”

任以诚听完,默默地点了点头。

无为的话,说白了就是‘平常心’三个字。

这三个字说起来虽然简单,但真要想做到却未必那么容易。

这大概也是他来到少林寺后,除了打牢根基以外,学到的最有用的东西。

“好了。”

无为大手一挥,道:“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快吃吧。”

“多谢师父!”

众人道了声谢,随即便迫不及待拿起了碗筷。

任以诚给自己盛了碗粥,刚要开吃,却发现黄飞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呆坐在一旁,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明日就是比赛之期,有什么心事也都先放一放吧。”

任以诚走了过去,将自己手里的粥碗递给了黄飞鸿。

黄飞鸿闻言,只是接过了粥碗,没有说话,神色依旧凝重。

任以诚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开解道:“大师刚才已经说过了,心无挂碍方能全力以赴。

你现在这个样子,明日若因此输了比武,你当真不会不甘心吗?”

“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黄飞鸿苦恼的摇了摇头。

这时。

无为走了过来,拍着黄飞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四体不勤烦恼生,只要让自己忙起来,自然也就没功夫去想了。”

闻听此言,黄飞鸿登时眼前一亮,若有所悟。

“多谢师父指点。”

是夜。

达摩堂宿舍外的院子里,水声不断。

黄飞鸿独自一人,将达摩堂所有弟子的衣服都洗了一遍。

。。。。。。。。。。

翌日,清晨。

虽然已经是比武的日子,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

梁宽和林世荣去打水,任以诚则带着黄飞鸿在林子里砍柴。

忽然。

不远处一道人影闪过,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力。

只见那人停在了数丈外的一颗大树前,环顾了一下四周后,拿出了一把小刀,在树干上刻画了起来。

“是鬼脚七。”

黄飞鸿认出了那人,随即有些诧异道:“他在对那棵树做什么?”

任以诚摇了摇头,有鬼脚七的身体挡着,他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两人回头看去,就见牙擦苏正小心翼翼的向他们靠近,一边走着,还一边做出了禁声的手势。

黄飞鸿低声道:“怎么是你啊?干嘛鬼鬼祟祟的?”

牙擦苏指了指鬼脚七,道:“鬼鬼祟祟的是他,不是我。”

“怎么?”

任以诚问道:“莫非阿苏你知道鬼脚七在干什么?”

牙擦苏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前几天我打水的时候,就曾见过他像这样在树上做记号。”

三人正疑惑间,鬼脚七突然转身离去。

随后。

他们来到那颗大树前,只见树干上已经被刻下了一个‘十’字记号。

黄飞鸿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牙擦苏道:“他会不会是怕迷路,所以才特意留记号?”

“不可能。”

任以诚沉思道:“他在少林寺生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迷路,除非······”

“除非什么?”黄飞鸿问道。

任以诚双眼微眯,道:“除非他是在给别人指路。”

牙擦苏惊愕道:“这么说,难道他是想勾结外人,对少林寺图谋不轨?”

任以诚皱眉道:“现在没有证据,说什么也没用。

阿苏你离他比较近,平时多注意他一下。

要是有什么异常状况,记得随时来通知我们。”

“没问题!”牙擦苏慎重的点了点头。

。。。。。。。。。

午后。

少林寺内,钟鼓齐鸣。

达摩堂和罗汉堂的弟子,尽数聚集在了寺中一处偌大的石室前。

无色、无为、无相,这三个少林寺地位最高的和尚,此时正肃然站在他们面前。

无色方丈朗声道:“你们听着,在你们身后的石室里,就是少林寺闻名已久的十八铜人阵。

这次的考验,就是要你们凭借着自己的武功、机智和勇敢,各显所能。

只要你们可以从里边的另一扇门里闯出来,就算闯关成功。”

任以诚闻言一愣,他没想到所谓的比武竟然是这么个比法。

“轰隆隆!”

石室大门,应声而开,众人鱼贯而入。

里面的光线有些昏暗,借着墙壁上微弱的烛光,任以诚的眼前,赫然已多出了十八个浑身金光灿灿的大和尚。

姿势各异,伫然而立。

第五十四章 过关

少林寺十八铜人,名震江湖,誉满天下。

自久远前流传至今,已有数百年之久。

他们不但肩负着守护少林安危的重任,平日里也有考较少林弟子武功进境的职责。

少林门规,俗家弟子一旦入门之后,轻易不得下山。

若想提前离开,那就必须要闯过这十八铜人阵。

如此,一来是为了门人的安全着想。

二来,也是为了防止门人学艺不精,下山以后败于他人之手,平白辱没了少林的名声。

当然,这闯过的意思并不等于击败。

十八铜人主修少林金钟罩,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同时,还辅修各种拳脚功夫。

除此之外,更有阵法之威加持。

再加上长年累月的相处,使得他们早已产生了强大的默契。

心意相通之下,十八人近乎融为一体。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强如黄麒英和无为这种级别的高手,面对他们的围攻,只怕也做不到击败二字。

“轰隆隆!”

伴随着这声巨响,石室的大门已然关闭。

“阿弥陀佛!”

十八铜人倏然睁开双眼,同时宣了一声佛号。

嘹亮的声音回荡在石室之中,似晨钟暮鼓,震人心神。

在这一声佛号之下,已有不少弟子心生胆怯,望而生畏。

“你们各自小心。”

任以诚看了看身旁的黄飞鸿等人,嘱咐了一句后,便率先朝着十八铜人走了过去。

他要借此机会检验一下,自己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武功究竟进步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就近来到一名铜人身前,任以诚双掌合十。

“请指教。”

那铜人也不客气,一拳出手,直奔任以诚胸口而去,拳风凛冽,用的赫然正是少林罗汉拳。

任以诚有心试探,不闪不避,以同样的招式,一拳直出,迎面而上。

少林罗汉拳,他也会。

“当!”

两人双拳对撞,劲力交锋,带起金属交击之声。

任以诚只觉自己像是打中了一块钢板,坚硬无比。

劲力反震之下,拳头上竟隐隐传来一阵酥麻之感。

那铜人此时亦是心中诧异,任以诚力道之强劲,竟是让他险些招架不住。

“动手。”

黄飞鸿等人也不甘示弱,一声大喝,同时向着其余的铜人冲了过去。

霎时间。

双方交手,一阵密如雨打芭蕉的拳脚碰撞之声,在石室内连绵而起。

“继续。”

任以诚撤手变招,欺身而上,刚猛拳劲再次向铜人面门急攻而去。

铜人身形微侧,抬左臂封挡的同时,右臂挥动如金刚捣杵,直取任以诚小腹。

两人你来我往,用的皆是罗汉拳,招式激烈碰撞,一时间,竟是难分高下。

倏尔。

那铜人手中招式陡然一变,五指成钩,似金龙探爪,一把扣住了任以诚右手脉门。

随即,却又忽觉手中一空。

只见任以诚手腕微微一抖,竟好似条泥鳅一般,“呲溜”一下,从铜人的手里滑了出去。

“少林龙爪手?”

任以诚眉头一挑,旋即同样屈指成爪,右臂挥出,带起“嗤嗤”破空声响,向铜人咽喉疾抓而出。

锐风扑面,虎爪眨眼已杀至眼前。

铜人见状,却是夷然不惧,电光火石间,龙爪手再次疾探而出。

虎爪对龙爪,一者凌厉雄劲,一者刚猛绝伦。

两人指爪交锋,以快打快,不同的招式,却又是同样的无坚不摧。

短暂交手,任以诚已试出铜人的底细,随即便不再拖延,全力出手。

心念转动间,碎骨裂筋,暗劲勃发。

那铜人只觉筋骨上骤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传来,手中招式顿时便是一滞。

下一瞬。

任以诚的虎爪已捏住了他的咽喉。

他虽然铜皮铁骨,刀枪不入,但却无法承受任以诚以真气催动的碎骨暗劲。

一招落败,铜人当即便双手合十,不再出手。

另一边。

此时就只剩下黄飞鸿、林世荣、梁宽、牙擦苏,鬼脚七五人,还继续在和铜人纠缠着。

除了他们以外,其余弟子在这短短片刻之间,已然尽数被淘汰出局。

黄飞鸿四人在泡药浴之后,实力大增。

在和铜人单对单的情况下,他们虽一时之间难以取胜,但也不至落败。

至于鬼脚七,任以诚见他腿法招式大胜以往,想来是无相大师也给他开过了小灶。

就在这时。

任以诚忽闻一声大喝,就见又有两名铜人飞身而至,落在他身前。

二话不说,抬腿就向他踢了过来。

那些铜人见他武功远在其弟子之上,这次一下出动了两名。

任以诚见状,闪身退避,随即脚步一踏,飞身而起。

无影脚力发千钧,带起呼啸劲风,向其中一名铜人飞踹而去。

对方既然用腿上功夫,那他自然也不能示弱。

就听“砰”的一声。

那名铜人难以招架他腿上所夹带的巨力,登时似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摔落在地。

紧接着。

任以诚身形落地,顺势下蹲,扭身回腿横扫另一个铜人下盘。

铜人跃身闪躲,却见任以诚已弹身而起,紧随而至,劲风呼啸间,无影脚再次沛然而出。

铜人身未落地,无处借力,直接便步了上一名铜人的后尘。

伴随一道砰然声响,身形瞬间抛飞而出,撞在墙壁之上。

而这时,黄飞鸿等人仍旧在和各自的对手纠缠不休。

摆脱了这两名铜人后,任以诚决定先发制人,身形一闪,便向石室深处急奔而去。

在这过程中,又有六名铜人向他出手,却依旧难挡他碎骨裂筋手的摧折,尽数败北。

很快,他就来到了石室的尽头,出口的大门之前。

而在这大门之前,仅剩的四名铜人全都守在这里。

眼见任以诚到此,这四名铜人话不多说,身形闪转间,直接将他围在了正中。

这次,却是摆开了阵势。

一声大喝,四人同时出手。

任以诚只觉耳内拳风轰鸣,十二只拳头幻化出重重残影,似狂风暴雨般,从四面八方向他疾轰而来。

“铛铛铛!”“铛铛铛!”

任以诚人在阵中,拳脚齐出,左格右挡。

然则,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眼下围攻他的,足足有十二只手。

他心知久守必失,遂当机立断,决定反守为攻。

只见他腰身一拧,身形疾旋,带起一股强大气流,扩散而出。

瞬间,便迫开了四名铜人的攻势。

趁此时机,他旋身出腿,势若风雷。

“铛铛铛铛!”

四响一声,四名铜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任以诚踢中了胸口,齐齐倒飞而出。

而与此同时。

黄飞鸿五人也终于击退了自己的对手,一路闯到了这里。

任以诚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自己采药的辛苦,总算是没白费。

“阿弥陀佛。”

十八铜人双掌合十,再次宣了声佛号,看着六人,异口同声道:“过关!”

话音甫落,任以诚就听一阵熟悉的轰然声响,面前的石门已豁然而开。

。。。。。。。。。

翌日,

大雄宝殿前。

达摩堂和罗汉堂的弟子再次齐集于此。

无色方丈看了看众人,朗声道:“这次考验的成绩远超以往,总共有六人闯关成功,老衲倍感欣慰。

这其中达摩堂有四人,罗汉堂只有两人,所以我宣布,本次比赛胜出的是达摩堂。

而胜者,之后也将会得到一部藏经阁重要的经书,作为奖励。”

“方丈大师,究竟是什么经书?”林世荣忍不住好奇道。

无色微笑道:“当然是一本可以让你们终身受用的经书。”

黄飞鸿等人闻言,顿时欢呼不已,纷纷猜测着将要得到的,究竟是易筋经还是洗髓经?

“终身受用?那攻就不能用了吗?”任以诚如是想到。

第五十五章 莫生气

翌日,禅房内。

无为将一本看起来十分古旧,甚至有些残破的经书递给了任以诚。

“莫生气?”

任以诚接过了经书,看着封面上的书名,神色不禁有些诧异。

他本以为方丈大师所说的重要经书,就算不是易筋经和洗髓经,也该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类的秘籍。

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

无为缓声道:“此经乃少林至宝,你们能得到它,实在是莫大的缘分,你们可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少林至宝,这么厉害?”

林世荣闻言,顿时迫不及待道:“诚哥,快打开看看。”

黄飞鸿和梁宽此时亦是双眼放光,兴奋不已。

任以诚点了点头,翻开了经书,其实他也很好奇。

“武德有良师,苦恒出高手,习武先挨打,笑颜迎人欺······”

四人越读脸色就越古怪,粗略的翻看了一遍后,他们一脸茫然的看向了无为。

“大师,这就是方丈大师所说的,可以让我们终身受用的经书?”

任以诚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不错!”无为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黄飞鸿皱眉道:“这里面既没有心法口诀,也没有武功招式,究竟算哪门子的少林至宝啊?”

无为闻言,呵呵一笑道:“所谓何必深山求灵药,只缘身在此山中。

你们只需用心参悟,他日必将会受用无穷。”

任以诚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所幸他一开始就没对这个奖励抱有太大的期望。

四人回到了宿舍。

梁宽忍不住抱怨道:“咱们这次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赢得了比赛。

本以为能得到什么武林绝学,结果最后居然只是一本什么用都没有的书,真是白忙活一场。”

黄飞鸿沉思道:“既然师父和方丈大师都如此看重它,说明这其中肯定有它的奥妙所在,只是我们现在还参不透而已。”

林世荣双手一摊,摇头道:“反正我是没看出来它有什么特别的。”

任以诚轻笑道:“俗话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现在参不透没关系,以后多看几遍说不定就能想通了。”

“但愿吧!”梁宽兴致缺缺叹了口气。

。。。。。。。。。

午后。

任以诚照旧独自一人在河边的树林里练功。

通过这次的比赛,他已经对自己的武功有了一定的了解。

十八铜人单对单的话,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而要想彻底困住他,除非十八铜人阵全开,否则的话,他都有把握全身而退。

他估摸着,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应该可以和无为这个级别的高手一较高下了。

忽然。

一阵脚步声在树林外响起。

任以诚寻声看去,只见黄飞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向他走了过来。

很快,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还在想小倩的事情?”任以诚问道。

黄飞鸿点了点头,苦恼道:“其实昨天见面的时候,我答应了她,要把我们的事情跟世荣说清楚。”

“可你还是在犹豫,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对吧?”任以诚又问道。

黄飞鸿为难道:“世荣是我两肋插刀的好朋友,我实在是不想伤害他。”

任以诚道:“那你就不怕伤害小倩吗?她到底喜欢的是谁,你心里还没数吗?

更何况,这纸包不住火,事情终归会有瞒不住的一天,你早说总好过晚说。

这种事情最忌讳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要不然最后很可能会演变成你们三个人的悲剧。”

“这……”

黄飞鸿闻言,不禁眉头紧皱,陷入了思想斗争。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再次开口,下定决心道:“我这就去找世荣说清楚,不论他要打要骂,我都绝无怨言。”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离开。

任以诚不由叹了口气,倒不是他偏心帮着黄飞鸿。

而是他一早就已看出,小倩对林世荣根本没那个意思。

一直以来,都是林世荣一厢情愿而已。

临近傍晚。

任以诚回到宿舍的时候,里面只有梁宽一人。

“诚哥,飞鸿和世荣他们两个已经出去好半天了,不会有什么事儿吧?”梁宽有些担忧的问道。

显然他已经从黄飞鸿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些眉目。

任以诚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道:“应该没事吧,毕竟咱们这几个人里,他们两个的感情是最好的。”

“那是当然的。”

任以诚话音刚落,林世荣一边说着,一边从屋外走了进来。

黄飞鸿就站在他身旁。

任以诚笑道:“看你们两个相安无事的一起回来,想来问题应该已经解决了?“

林世荣叹了口气,道:“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再说了,小倩既然不喜欢我,那我又何必再自作多情!”

“既然没事了,那飞鸿你干嘛还垂头丧气的?”梁宽纳闷儿道。

黄飞鸿失落道:“小倩走了,刚才我们去找她的时候,发现小屋里已经没人了,行李也不见了。

她大概是生我的气,所以不辞而别了。”

任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金龙帮的事情已经被方丈大师解决,她应该是回广州去了。

咱们马上也要下山,很快你就能再见到她了。”

“是啊!”

梁宽也劝道:“说不定她是得到她娘的消息,所以才下山的,你就别担心了。”

黄飞鸿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

子时过半,夜阑人静。

牙擦苏着急忙慌的来到了任以诚他们的宿舍,叫醒了他们。

“不好了,鬼脚七不见了。”

“哎呀,你可真笨,不是叫你看着他的吗?”林世荣埋怨道。

牙擦苏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拜托,我也要睡觉的好吧。”

梁宽道:“他会不会是起夜,去茅厕了?”

牙擦苏摇了摇头,道:“我就是从茅厕回来,才发现他不见了的。”

任以诚正色道:“这些都不重要,还是先把人找到再说。

若他当真勾结外人,图谋不轨,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四人点了点头,随即一同冲出了宿舍。

与此同时。

少林藏经阁内,无为正在和一个蒙面人交手。

而鬼脚七,此时就站在他们身旁不远处。

两人拳脚往来,蒙面人显然不是无为的对手,一直处于下风。

忽地。

蒙面人右手一甩,猛地朝着无为的脸上撒出了一把石灰。

无为袍袖一挥,一股劲风凭空而生,瞬间便吹开了扑面而来的石灰。

他正欲再次出招拿人,不料那蒙面人矮身下蹲的同时,竟自下而上,再此扬出了一把石灰。

无为一时不防,顿时便被迷住了双眼。

蒙面人一声冷笑,手中已多出了一柄寒光闪烁的匕首,直奔无为小腹捅去。

“不要。”鬼脚七见状,大惊失色,急忙出言阻止。

但那蒙面人却是听之不闻。

就在这时。

“哐”的一声,藏经阁大门轰然大开。

一道人影似离弦之箭般,以迅捷无伦的速度飞身而入。

在匕首即将刺进无为身体的时候,一把扣住了蒙面人的手臂。

随即。

就听“咔嚓”一声,蒙面人的手臂,登时应声而断。

紧接着。

又是“砰”的一声,蒙面人被一脚踹在胸口上,整个人瞬间像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出,摔落在地。

来人正是任以诚。

他离开宿舍后,突然想到少林寺里能让人惦记的,就只可能是那些武功秘籍,便一路直奔藏经阁而来。

“大师,你怎么样?”

无为摇头道:“我没事,你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任以诚正要动手,却见鬼脚七忽然冲到了蒙面人身旁,二话不说,背起他就向外逃去。

“想跑?”

任以诚冷笑一声,身形疾闪而出,眼看就要抓到鬼脚七,那蒙面人突然回手往身后掷出了一个鸡蛋大小,黑不溜秋的圆球。

圆球摔在地上,“嘭”的一声,顿时就爆出了一阵白色的浓烟,挡住了任以诚的视线。

烟雾弹刺鼻辣眼,任以诚身形立时受阻。

耽搁了这一瞬,待烟雾散去,鬼脚七和蒙面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五十六章 归途遇贼

“鬼脚七这个混账东西,枉我好心收他入门,没想到他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无相脸色阴沉,越想越气,忍不住“啪”的一掌,拍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自己一向器重的徒弟却是个包藏祸心之辈,他心中此时的愤怒,可想而知。

“阿弥陀佛!”

无色方丈劝道:“师弟,稍安勿躁,事情既已发生,生气亦是无用。

这次虽然丢失了两本经书秘籍,但好在任以诚他们几个发现的及时。

否则的话,后果只怕会更加不堪设想。”

“不错。”

无为接口道:“适才若非任以诚及时赶到,我恐怕早已命丧贼人之手。”

“只可惜,还是让他们给跑了。”任以诚有些遗憾道。

“哼!这个鬼脚七实在是太卑鄙了,亏我之前还以为他是条汉子。”黄飞鸿愤愤不平道。

任以诚眉头一挑,不确定道:“可能……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他突然想起,当初在跟鬼脚七提到菁菁的时候,对方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无色方丈道:“鬼脚七的事情暂且不提,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寻回被盗走的秘籍。”

无相斩钉截铁道:“师兄放心,不论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抓到贼人,拿回秘籍。”

无为闻言,叹了口气,皱眉道:“只是这茫茫人海,想要找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又谈何容易。”

任以诚忽然道:“大师不必担心,关于那蒙面人的身份,其实并非毫无线索。”

无相闻言一喜,问道:“怎么,难道你知道那贼人的身份?”

任以诚点头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那蒙面人应该就是广州首富纳兰天的儿子,纳兰康。”

“什么?竟然是他?”

闻听此言,黄飞鸿、梁宽、林世荣、牙擦苏四人俱是大吃一惊。

任以诚微笑道:“你们想想看,鬼脚七在来少林寺之前,一直在广州生活。

以他略显偏激的性格,接触到的人并不会很多,而他又一直在纳兰康手底下工作。

所以,这纳兰康绝对是最有嫌疑的人,没有之一。”

“可纳兰康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指使鬼脚七来少林偷秘籍呢?”梁宽不解道。

任以诚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大概是他连续两次败于我手,心有不甘,所以才想到了这个办法吧……”

“两次?”

黄飞鸿诧异道:“除了货仓抓鬼那次,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任以诚笑道:“还记得有一晚我出诊回来,说遇到小蟊贼那次吗?那个小蟊贼其实就是纳兰康。”

“原来如此。”黄飞鸿点了点头,神情恍然。

“既然知道贼人的身份,那就好办了,我现在就去抓人。”

无相说完,当即便要起身。

“等等。”

无为阻拦道:“他们既是有备而来,现在再去追只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说完,他又看向任以诚五人,继续道:“正好他们几个学艺之期将满,马上就要下山回家。

纳兰康的家也在广州,依我看,这件事不如就交给他们去办。

以他们的武功,想来应该不成问题,方丈师兄,你意下如何?”

无色方丈点头道:“无为师弟言之有理,那这寻回秘籍的任务,就交由他们五人去办了。

就当是他们在少林寺修行的最后一个考验。”

五人闻言,同时抱拳行礼。

“弟子定当不负所托。”

翌日,清晨。

朝阳初升。

任以诚五人一如一年前那般,提着行礼,牵着马,站在少林寺山门之下。

只是这次,他们是准备离开。

无为正在为他们送别。

“你们几个一路小心,可千万不要半路上,再让人给卖了去当家奴。”

闻听此言,五人想起恍若昨日的往事,不由哄然大笑。

黄飞鸿打趣道:“师父放心,这次就算是钱百万来了,也休息再骗我们上当。”

无为不禁叹了口气,叮嘱道:“师徒一场,既是有缘,我教过你们的东西,下山以后可千万别忘了。”

“知道。”

五人异口同声道:“心无挂碍,无有恐怖,平常心嘛!”

“呵呵,你们这几个臭小子。”

无为笑着摇了摇头,催促道:“行了,你们也该起程了,咱们他日有缘再会。”

“大师,保重。”

“师父,保重。”

五人翻身上马,再次看了看这曾经生活了一年的地方。

这里有他们练功时流过的汗,以及各种各样开心的,或不开心的记忆。

最后他们带着满心的不舍,在跟无为挥手作别后,策马扬鞭,踏上归途。

。。。。。。。。。

牛头山。

山似牛头,故得此名。

还算平整的山路上,五马同行。

“过了这座山,离广州最多还有两天的路程,咱们快到家了。”

任以诚躺在马背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说道。

“咱们走的时候,我记得前边不远处有个村子,咱们可以去改善一下伙食。

这几天风餐露宿一直吃的是干粮,简直比少林寺里吃的还惨。”

林世荣坐在马背上,一边抱怨着,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世荣说的没错。”

梁宽接口道:“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连着骑了这么久的马,我的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正说着。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任以诚坐起身来,抬头看去,只见对面正有四人骑着快马,疾驰而来。

这四人长相都很普通,但看起来却偏偏给人一种面目可憎的感觉。

再看他们身上还背着刀,每个人都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

反正不管怎么看,任以诚都觉得他们不像好人。

“吁!”

就在他们来至任以诚面前不远处的时候,突然猛地一勒缰绳,伴随一阵马声嘶鸣,齐刷刷停了下来。

“你们几个小子,干什么的?”

四人中走在最前头的那个,看着任以诚他们,流里流气的问道。

任以诚闻言,不由眉头微皱,道:“远行归乡,拦住我们有什么事儿吗?”

“出过远门的?”

那人笑道:“那这么说来,你们箱子里的好东西应该不少喽?快点儿打开给大爷们看看。”

任以诚淡淡道:“凭什么?”

“就凭大爷手里这把刀。”

说着,那人伸手将刀从背后拔了出来,一脸狞笑的看着任以诚他们。

黄飞鸿四人见状,这时也都反应了过来,自己这是遇到打劫的了。

梁宽不禁有些感慨道:“咱们出去这一趟可真够不太平的。

走的时候遇到骗子,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居然又遇到山贼了!”

林世荣和牙擦苏闻言,亦是点头不已,大表赞同。

“臭小子,少啰嗦,快点把值钱的东西给我交出来,要不然休怪大爷手下不留情。”

那人见任以诚他们竟是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狰狞。

黄飞鸿直接无视了他,随口问道:“诚哥,怎么解决?”

任以诚嘴角微扬,轻笑道:“你们一人一个,盘他们。”

第五十七章 闯寨

“好嘞!”

四人嘿嘿一笑,面露兴奋之色,挥手在马背上一拍,同时纵跃而下,飞身直扑对面四个山贼。

随即。

“啊!”

“噗!”

“哎呦!”

“饶命!”

伴随四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响起。

那四名山贼三拳两脚就被打翻在地。

他们本以为运气好,遇到了五只肥羊。

却万万没想到,竟然阴沟里翻船,踢到了铁板上。

“诚哥,搞定,怎么处理他们?”

黄飞鸿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着问道。

不等任以诚说话,其中一个山贼便抢先开了口。

“臭小子,我劝你最好识相点儿,赶快放了我们。

要不然,我们老大可不是好惹的。”

任以诚见他受制于人,还敢如此嚣张,不禁有些好奇道:“是吗?那我倒要听听看,你们的老大究竟是何来头?”

那山贼冷笑道:“你可坐稳了别吓着,我们老大乃是少林弟子。

就凭你们这几个黄毛小子,也敢跟我们作对?简直是不知死活。”

闻听此言,任以诚和黄飞鸿四人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怕不是真李逵遇到假李鬼了吧?

“怎么样?怕了吧?怕了就快点放了大爷们,再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兴许大爷们高兴了,可以饶你们一命。”

那山贼以为任以诚他们被吓住了,不禁洋洋得意。

言语间,也变得比刚才更加嚣张跋扈。

任以诚眉头一挑,呵呵笑道:“少林弟子是吧?巧了,我们也是。”

“什么?”

那四名山贼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脸色登时微变,露出惊慌之色。

“喂,你们的山寨在什么地方?”任以诚突然问道。

“你想做什么?”那山贼下意识的警惕了起来。

梁宽问道:“诚哥,难道你想把这窝山贼给一锅端了?”

任以诚点头道:“嗯,既然遇上了,总不能不管。

更何况,这山贼的头领自称是少林弟子。

此事关乎少林清誉,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

若他是真的,咱们就清理门户,若他是假的,咱们也要为民除害。”

“言之有理。”梁宽赞同道。

黄飞鸿、林世荣、牙擦苏三人闻言,亦是纷纷点头。

“呸,想让我们出卖兄弟,你做梦。”

那山贼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是个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好汉一般。

任以诚轻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硬骨头。

不过,这说与不说,可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说着,他突然拿出了一根银针,扎在了那山贼的穴道上。

随后。

“啊……!”

那山贼只觉一种又麻又痒的感觉,瞬间在体内蔓延开来,仿若万蚁缠身,立时惨叫不已。

几个呼吸过后。

那山贼已是冷汗如雨,再也熬不住这生不如死的感觉,果断开口求饶。

“我说……我说……”

任以诚随手收回了银针,微笑道:“你们山寨的位置,还有你们同伙的人数,通通都老实交代。

不过,说之前你最好想清楚,可千万别说错了,要不然……”

说着,他再次晃了晃手里的银针。

那山贼见状,顿时又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连道不敢。

随后,就听他战战兢兢的说道:“我们的山寨就在这牛头山的山坳里,弟兄们加上我们四个,差不多有四十来号人。”

任以诚闻言,心下暗自思忖,从这四个人实力来看,这帮山贼多半就是一帮子乌合之众。

凭他们五人的实力,要解决他们应该问题不大。

念及至此。

任以诚看着那山贼,脸上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那接下来就有劳你带路了。”

“没问题……”

那山贼忙不迭的点头,生怕任以诚再给他来上一针。

“诚哥,那这三个人怎么办?”黄飞鸿指着另外三名土匪问道。

任以诚道:“带路的有一个就够了,人多了难保不会出乱子。”

说着,他就向那三个山贼走了过去。

那三个山贼见状,登时大惊失色。

“饶命啊……”

“不要杀我们……”

“少侠,我上有八十老母……呃……”

第三个人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却是任以诚懒得听他们聒噪,一人一针扎晕了他们,并出手卸掉了他们全身的关节。

“先让他们在这里待着吧,等回来的时候再处理他们。”

任以诚一边说着,一边随手这三个山贼扔进了山路旁的树丛里。

那仅剩的山贼见他手段如此残酷,神色不禁变得更加惶恐起来。

想起刚才那一阵刺耳的骨骼摩擦声,他彻底熄了逃跑的心思。

。。。。。。。。。

夕阳西下,天边仅剩最后一抹余晖。

牛头山的一处山坳中。

任以诚他们在那山贼的指引下,在山里兜兜转转,走了近半个时辰才到达这里。

那山贼指着远处的一座寨子,道:“就是那里了。”

任以诚放眼望去,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所谓的山寨其实就是几间大木屋,外边扎了一圈木桩。

属实简陋的可以!

从这个山寨基本就可以看出,这帮山贼大致个什么水准。

“辛苦你了。”

任以诚也不等那山贼说话,直接一针出手,让他睡了过去。

“诚哥,接下来怎么办?直接打进去吗?”黄飞鸿跃跃欲试道。

林世荣、梁宽、牙擦苏三人在一旁也是摩拳擦掌。

学武有成,他们实在是有些按耐不住那颗急于行侠仗义的心。

“别冲动。”

任以诚摇了摇头,道:“里边是否真如这个山贼说的那般,还是个未知之数。

所以,咱们还是小心微妙,先悄悄潜进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四人闻言,点了点头。

此时,天边最后的一抹余晖也已消失,夜幕彻底降临。

五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来到了那山寨简陋的大门附近。

大门处,有两个山贼正在那里把守着。

“他们可好了,在里面有吃有喝,却要咱们两个在这里看大门。”

“算了,谁让咱俩倒霉呢。”

两人正说着,忽觉眼前黑影一闪,颈间剧痛传来,随即便昏了过去,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动手的自然是任以诚。

他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黄飞鸿等人跟上来,然后一同潜进了山寨。

山寨里的房屋不多,正中间最大的那间屋子里,此时灯火通明,不时有吵闹声传出。

屋外同样有两个山贼在把守着。

伴随两声微不可闻的闷哼声。

任以诚故技重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这两个山贼。

他躲在门后,透过门窗的缝隙,向屋子里面看去。

只见里面是一间大厅,中间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上面摆满了酒肉。

桌子两旁都坐满了人,主位上则坐着一个三十来岁,嘴上长着一撇小胡子,左眼上还戴着眼罩的中年人。

任以诚估计,这应该就是那个号称少林弟子的寨主了。

他粗略的数了一下,发现厅里的人数,跟那个山贼告诉他的并无出入。

“老大,去牛家村的四位弟兄应该快回来了,明天您可就要当新郎官了。”

一个听起来十分猥琐的声音从厅里传了出来。

债主哈哈大笑道:“都是托了各位兄弟的鸿福,来,干杯!”

“嘿嘿……那牛家村的小花儿姑娘生的貌美如花,玲珑可人,老大这回可是有福了。”

“诸位兄弟放心,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好东西,大家都有份儿,不要急,不要急……”

底下的山贼闻言,顿时哄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

突然“哐”的一声,大厅房门应声而破。

异况突生,令正在说笑的山贼顿时大吃一惊,随即就见五名少年走了进来。

“你们没这个机会了。”

任以诚面若寒霜,眼中怒火升腾的。

黄飞鸿四人跟在他身旁,同样是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从刚才的对话里,下午那四个山贼的目的,他们都已大概猜出了一二。

这帮山贼简直无耻至极!

第五十八章 擒贼,巧遇

“哪儿来的臭小子,竟敢来大爷的地盘儿上撒野?”

那寨主闻言,顿时脸色一沉,破口大骂。

任以诚看着他,冷冷道:“你是少林弟子?”

那寨主先是一怔,随即得意道:“没错,大爷正是少林弟子。”

“呸!”

黄飞鸿轻蔑道:“少林弟子向来正直不阿,凭你个山贼也配?”

“说得对。”

梁宽接口道:“我们今天就是专门来收拾你们这些该死的败类的。”

“他娘的,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毛儿都没长齐,就想学人家行侠仗义,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一众山贼见任以诚五人年少,不由心生轻视,纷纷出言嘲笑,丝毫未将他们放在眼里。

“多说无益,哥儿几个,动手。”

任以诚直接无视了那帮山贼的污言秽语,事已至此,唯战而已!

黄飞鸿四人闻言,当即迈步而出,直奔那帮山贼冲去。

他们心中的怒火早已按耐不住。

与此同时。

那寨主见状,亦随之下令。

“弟兄们,上,给他们点教训尝尝。”

随即。

就见坐在门口附近的数名山贼,同时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向着黄飞鸿四人迎了上去。

只是,下一刻,他们的笑容就都已消失不见。

“砰砰砰……!”

伴随着一连串的拳脚碰撞声响,不过呼吸之间,他们就已被黄飞鸿四人打翻在地,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其余山贼见此情形,顿时大吃一惊。

那寨主这时也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再次下令。

“弟兄们,点子扎手,一起上。”

一众山贼闻言,也知道是遇到了硬茬子,当下不敢犹豫,果断起身向黄飞鸿四人围杀了过去。

霎时间。

密如暴雨的拳脚碰撞之声,再次在这间宽阔的大厅中回响起来。

只见黄飞鸿四人,身形闪转,步法腾挪,不断穿梭在人群之中。

拳脚翻飞间,犹如猛虎入羊群,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山贼人数虽多,但却无一人是他们一招之敌。

一时间,大厅之内,哀嚎遍地,痛呼不止。

就在这时。

任以诚也迈步而出,径直向那寨主走了过去。

挡在他身前的人,在他虎爪开阖之下,无不骨断筋折,惨不忍睹。

那寨主此时已渐渐开始慌神,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任以诚每打到一人,他便紧张一分。

那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在他听来更是犹如重锤擂鼓,让他心颤不已。

他的心,已慢慢被恐惧所蚕食和占据。

终于,任以诚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我们过不去?”寨主强忍惶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任以诚嗤笑道:“你不是自称少林弟子吗?怎么连少林寺最基本的罗汉拳都认不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大厅中正在单方面碾压山贼的黄飞鸿四人。

“什么?原来你们是真的……”

那寨主闻言先是一楞,随即瞬间大惊失色,如遭雷击。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假李鬼竟然遇到了真李逵。

任以诚冷笑道:“你现在才知道,太晚了。”

“杀了你,就不算晚。”

忽地,就见那寨主神色陡变,眼中凶光一闪,说话的同时,猛然抽出了放在身旁的长刀,闪电般任以诚斜砍而去。

刀锋破空,发出“嗤嗤”声响,势若风雷。

这一刀,他已倾尽全身之力,只为给自己开出一条逃生之路。

“自不量力。”

任以诚一声冷哼,右腿骤然而动,带起呼啸劲风,向对方胸口急踹而去。

随后,就听“嘭”的一声。

无影脚后发先至,那寨主刀至半途,人就已倒飞而出,狠狠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砰然坠地。

“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

那寨主瘫坐在地,看着再次向他靠近的任以诚,声嘶力竭的喊着,想退却无路可退。

刚才那一刀,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勇气,此刻他已然是心胆俱裂。

片刻后。

黄飞鸿四人也已大功告成,将其余的山贼尽数解决。

“这些山贼实在是太差劲了,一拳一个,打起来一点儿都不过瘾。”

林世荣犹自有些兴奋的说道。

“诚哥,这么多山贼,咱们要怎么处理他们?”黄飞鸿问道。

牙擦苏道:“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吧?”

林世荣连忙摇头道:“让我杀猪还行,杀人我可下不去手。”

梁宽亦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咧嘴道:“要杀这么多人,我也下不去手。”

“杀了多可惜。”

任以诚微笑道:“依我看,咱们不如把他们捆了送去衙门领赏,看他们这样子,应该能值不少钱。”

“好主意。”

“就这么办了。”

四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说完便转身离开,四下去寻找绳索。

。。。。。。。。。

翌日,晌午时分。

牛头山下的牛家村里。

村长的家里。

“黄师傅,这次有您出手相助,我女儿小花总算是有救了。

我们实在是不知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屋中,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感激涕零地说道。

在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容貌姣好,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的少女,正是他口中的女儿小花。

“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本就该拔刀相助,更何况你也曾经帮我过的忙。”

“上次黄师傅来这里上山采药,我只不过是做了个领路人而已,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呵呵,萍水相逢既是朋友,朋友有难,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边呢?

况且,这帮山贼胆敢冒我少林之名,作恶多端,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的。”

说话之人,剑眉朗目,一身正气凛然,赫然正是黄麒英。

正说着。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突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村长,好消息……好消息啊!”

“阿牛,什么好消息?”村长闻言,不禁有些诧异。

阿牛激动道:“要强抢小花妹子的那帮山贼,被人给制服了。”

“你说的是真的?”村长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

“千真万确。”

阿牛连连点头道:“制服山贼的是五位少年英雄,他们现在就在村口。”

“老天保佑,真是太好了!”村长这时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黄麒英挑眉笑道:“没想到还有这么巧的事情,既然如此,大家就一起出去看看吧。”

阿牛口中那五个少年英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村子不大,很快就到了村口。

只见村口处的河边,五个少年各自骑着一匹马,并且每人的马匹后,都有一群人向串蚂蚱一样,被绑在一起。

“飞鸿、阿诚、阿宽、世荣、牙擦苏,竟然是你们?”

看着坐在马上的五个少年,黄麒英大感意外的同时,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师父?”

“爹?”

“黄师傅?”

这五人自然是任以诚他们,因为带着这帮山贼不便赶路,是以他们直到此时才赶到这里。

他们实在的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黄麒英,连忙翻身下马,迎了过去。

黄麒英笑道:“我还纳闷儿是哪里来五位少年英雄,却原来是你们几个。”

“爹,您怎会在这里?”黄飞鸿惊喜万分道。

黄麒英道:“我是他们请来对付这帮山贼的。”

“哈,竟然会有这巧的事情!”任以诚讶异道。

“是啊!”

黄麒英点了点头,呵呵笑道:“不过现在山贼既然已经被你们几个给擒获,那我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

第五十九章 落幕前夕

两天后,广州城门口。

“终于回来了。”

任以诚翻身下马,看着城里依旧喧闹的街道,一丝淡淡的亲切感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黄飞鸿四人亦是忍不住大声欢呼,兴奋不已。

黄麒英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都别闹了,阿宽世荣,快回去吧,你们的家人还等着你们呢。”

梁宽和林世荣闻言,打了声招呼后,便急不可耐的牵着马匹,各自回家而去。

“牙擦苏,你怎么办?你在广州也没有亲人,不如先跟我们回宝芝林吧?”黄飞鸿问道。

牙擦苏摇头道:“不用了,我打算先去客栈安顿下来,然后再慢慢找住的地方。

有那帮山贼的赏金,足够我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也好。”黄飞鸿点了点头。

任以诚则叮嘱道:“那你找好地方了,记得到时候来通知我们一声。”

“放心吧,那我就先走了,任大哥、飞鸿,这一年有劳你们照顾了。”

牙擦苏道了声谢后,便也牵着马向客栈的方向走去。

“行了,咱们也快回去吧,阿娴和十三姨她们已经念叨你们好久了。”黄麒英催促道。

黄飞鸿嘿嘿一笑,兴奋道:“待会儿一定可以给她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

宝芝林。

“也不知道相公解决了那帮山贼没有?”吴娴有些担心道。

十三姨安慰道:“麒英的武功你还不放心嘛,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两人正说着,一道令她们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娘,十三姨,我们回来了。”

“嗯?”

两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见任以诚、黄飞鸿和黄麒英三人,一同从门口走了进来。

“飞鸿?”

“阿诚?”

一见二人,吴娴和十三姨顿时欣喜万分,二话不说就起身迎了过去。

阔别一年,再重逢,自然少不了一阵嘘寒问暖。

待两人放下行李,都安顿好后,吴娴便迫不及待的问起了他们这一年来的经历。

黄飞鸿亦是兴致盎然,眉飞色舞的给她讲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

十三姨忽然道:“对了,阿诚,忘了告诉你,艳红现在和李梅合伙开了一家服装店,你要不要去看看她们?”

任以诚点头道:“我也正想问你呢,那我这就过去一趟。”

说完,他又跟黄麒英夫妇打了个招呼后,便起身向外走去。

出了宝芝林。

任以诚按照十三姨给的地址,很快就来到了一条街上,并远远地看到了锦绣华洋服装店的招牌。

只是,令他有些奇怪的是,此时店外正围着一群路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要买衣服的样子。

凭借着过人的耳力,他还隐隐听到店里传出了阵阵吵骂声。

如此情形,令他不禁眉头微皱,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来到店外,隔着人群,任以诚就见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指着艳红的鼻子,破口大骂。

“谁不知道你是醉月楼的妓女啊,人尽可夫的狐狸精。”

这妇女边上有个中年男子,一副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她的丈夫。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李梅挺身护在了艳红的身前,怒声斥责道。

店里还有一个男的,这时也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木尺,挡在了艳红和李梅的身前。

人群外,任以诚听到那妇女的话,心中亦是恼怒不已。

事实上,艳红在醉月楼时,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最多也就陪个酒,并没有那个妇女说的那么不堪。

他沉着脸,不声不响的挤进了人群。

“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老娘说的有错吗?她就是个不干不净臭···”

那妇女叫骂的声音忽地戛然而止,同时脸上的表情也随之扭曲了起来。

就在众人纳闷儿之际,一股尿骚味忽然蔓延开来。

随后。

就见一个路人突然指着那妇女,一脸震惊道:“大家快看,她尿裤子了。”

众人闻言看去,果然就见那妇女裤子已经湿了一大片,立时便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哄笑声。

“啊!”

那妇女一声尖叫,急忙将双腿夹了起来,但却是徒劳无功,她感觉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

本来还十分委屈艳红,在见此情形后,也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

“滴答滴答……”

莹黄剔透的液体顺着妇人的裤管直流而下。

很快,地上也被打湿了一大片。

“夫人,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年男子惊慌失措道。

“我不知道啊。”那妇人哭丧着脸,眼中尽是茫然。

“欺负人是要遭报应的。”

任以诚冷笑着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小弟,你回来了?”

看着乍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少年,艳红有些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

任以诚道:“我若不回来,又怎么会知道,竟然有人敢欺负我姐姐。”

说着,他看向了那个中年男子,冷声道:“管好你的婆娘,下次她嘴巴要是再不干净,那就不只是尿裤子这么简单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收回了那妇人身上的银针。

刚才这一切,都是他暗中做的手脚。

“小大夫放心,下次绝对不敢了。”中年男子唯唯诺诺的回道。

任以诚他自然是认识的,广州城里医术最好的两个人之一,注定他惹不起。

一旦得罪了,就等于跟自己的健康过不去。

那妇人则狠狠瞪了任以诚一眼后,掩面而去。

相信她应该很久不会再踏出家门一步了。

不多时。

随着那对夫妻的离开,围观的路人见没了热闹看,便也四散而去。

“小弟,你终于回来了!”艳红欣喜道。

任以诚笑着拿出了一块手帕,递给了艳红。

“少林寺又没有白糖糕和桂花糕吃,我自然不会在那里待一辈子。”

“你想吃,我这就给你去拿。”

艳红闻言,也顾不上擦眼泪,直接就向里屋走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就从里边端了一盘白糖糕出来。

“这么快?”任以诚不禁有些诧异。

李梅道:“艳红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时不常的就会做一点儿,为的就是让你随时回来都能有得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任以诚嘿嘿一笑,心中不禁暖洋洋的感动不已。

“你慢慢吃。对了,忘了给你介绍一下。”

艳红指着一旁正在清理地面的那个青年道:“他叫余实,是店里的裁缝。”

“说不定也会是阿诚你未来的姐夫。”李梅突然插嘴道。

“诶?”任以诚神情愕然。

“讨厌,瞎说什么呢。”

艳红轻轻撞了一下李梅,脸蛋儿“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余实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任以诚看出来了,这个叫余实的人如其名,是个老实人。

他打趣道:“看来我不在的这一年来,似乎发生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第六十章 正在落幕

翌日,下午。

宝芝林里,五人组再次凑到了一起,各自讲述着回家之后的趣事。

“昨天回去以后,我爹给我做了一大锅红烧肉,一年没吃了,那个滋味儿啊,实在是难以形容的美妙……”

林世荣一边说着,一边吧唧着嘴,似是还在回味。

“我爹更夸张。”

梁宽接口道:“我一进家门,他连招呼都不打,上来就试我的武功。”

“怎么样,输了赢了?”牙擦苏好奇道。

梁宽嘿嘿一笑,得意道:“我故意留了一手,当着我娘的面儿,我怎么也得给他留点面子才行。”

黄飞鸿笑道:“看来广州城的下一个武举人,非梁宽莫属了。”

“那可不一定。”

林世荣不服道:“我也答应了我爹,要给他考个武举人回来,到时候真要碰到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好了,武举人的事情以后再说。”

任以诚打断道:“眼下还是先商量正事要紧,别忘了咱们可是带着任务回来的。”

四人闻言,顿时停住了说笑,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

“什么任务,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十三姨忽然笑盈盈的凑了过来。

“当然没问题,就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任以诚也不隐瞒,简单的将纳兰康上少林偷秘籍的事情跟十三姨说了一下。

十三姨闻言,不由一愣,随即愕然道:“没想到那个纳兰先生竟然是这种人。”

“怎么,十三姨你认识纳兰康?”任以诚讶异道。

十三姨点头道:“大概就是李梅出现在码头之前的那段时间,我们曾经见过两面。

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忽然失踪了一段时间,直到你们去了少林寺以后,他才再次出现。

不过在那之后,我们就没什么交集了。”

黄飞鸿鄙夷道:“他失踪是因为偷袭诚哥不成,反被打伤,不得不在家养病。”

说完,他便将当初纳兰康夜袭任以诚的事情,给十三姨解释了一遍。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十三姨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随后又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儿,有什么计划没有?”

任以诚道:“首先得确定他在不在家,要是他没回来,那只怕就得多费一番手脚了。”

“这个就不用麻烦了。”

梁宽道:“我已经问过我爹了,他说他手下的人曾经在几天前的晚上,在纳兰府的门口见到过纳兰康,而且似乎身上有伤的样子。”

任以诚呵呵一笑:“这么巧?看来连老天都不愿意帮他。”

梁宽解释道:“我爹他们最近正在调查走私国宝的案子,所以城里布置的人手比较多。”

牙擦苏疑惑道:“可他为什么不躲到外面去,反而要回家呢?”

任以诚道:“广州和少林寺相隔千里,就算少林寺的人真的找上门来,到了这里势单力薄的,也未必能把他怎么样。”

“可你们没凭没据的,就算找上门去又有什么用呢?”十三姨问道。

黄飞鸿道:“要是能找到鬼脚七就好了。”

林世荣冷哼道:“就算找到他又如何,他和纳兰康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那倒也未必。”

任以诚道:“我一直在想,以鬼脚七的性格,按说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事才对。

据我猜测,他很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威胁,以致身不由己。”

“一定是菁菁。”

十三姨忽然眼前一亮,道:“在你们去少林寺的这段时间里,我一次都没有见过她。

按照你的说法,肯定是纳兰康以菁菁为要挟,所以鬼脚七才不得不听命于他。”

“八九不离十。”

任以诚点了点头,然后道:“所以咱们今晚需要分头行动,由我登门造访,去吸引纳兰父子的注意力。

而你们四个就负责潜入纳兰府,暗中寻找鬼脚七兄妹。”

说完,他又拿出两个小瓶子放在了桌上,叮嘱道:“这两瓶是‘酥筋软骨散’和‘迷魂烟’,交给你们防身之用。”

“要是他们万一已经被……”牙擦苏做了个手抹脖子的手势。

任以诚叹了口气,神色凝重道:“但愿纳兰康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

“对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跟麒英商量一下吗?”十三姨突然问道。

任以诚道:“回来的路上,我们已经跟师父说过了,放心吧十三姨,交给我们不会有问题的。”

。。。。。。。。。

金乌西坠,夜幕笼罩大地。

夜空中,流云蔽月,群星黯淡。

纳兰府。

纳兰康的房间中,一名大夫正在帮他检查右臂上的伤势。

片刻后。

“唉!”

大夫摇头道:“纳兰公子的手臂,乃是被人用特殊手法所断,伤势古怪至极。

除非是找到动手的人,否则的话……请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纳兰康闻言,顿时大发雷霆。

“滚,一群庸医,全都是废物。”

“纳兰老爷,在下告辞了。”

那大夫敢怒不敢言,跟纳兰天打了个招呼后,便起身匆匆离去。

“康儿,你冷静一点儿,爹一定会给你找到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手。”纳兰天劝慰道。

纳兰康面容阴鸷,牙咬切齿道:“任以诚这个该死的小畜生,我纳兰康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纳兰天见状,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敲门而入。

“老爷,少爷,宝芝林任以诚前来拜访。”

纳兰康闻言,狞笑道:“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硬来投。

爹,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他。”

“康儿,稍安勿躁,此子一向诡计多端,不得不防,且让为父先去探探他的来意。”

纳兰天眼中凶光一闪,儿子手臂被废,他心中又怎会没有怒火。

说完,他便迈步出了房门,向客厅走去。

客厅中。

任以诚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待着。

不多时。

脚步声从后堂响起,随后就见纳兰天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一年不见,小大夫风采更盛,想来少林一行收获颇丰,实在是可喜可贺。”

任以诚起身,抱拳道:“那兰先生客气了,在下冒昧登门,多有打扰,还望恕罪。”

纳兰天笑道:“小大夫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两人坐下后,又客套了两句。

纳兰天忽然问道:“不知小大夫夤夜前来,所为何事?”

任以诚道:“在下今日偶然听说,纳兰公子不幸身负重伤,所以特地前来探望一番,看能否略尽绵力。”

“小大夫有心了,老夫在此深表谢意。”

纳兰天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随后却忽地话锋一转,拒绝道:“不过,小儿的伤已经请别的大夫诊治过了,并无大碍,就不劳小大夫费心了。”

“纳兰先生实在是太见外了,在下自认医术还算过得去,说不定可以让纳兰公子的伤好的更快一点。”

“小大夫的盛情老夫心领了,只是真的不用费心了。”

“在下一番好意,纳兰先生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任以诚为了给黄飞鸿他们拖延时间,不断跟纳兰天客套着。

第六十一章 落幕

不过很快,纳兰天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小大夫一再强人所难,究竟是何用意?”

他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任以诚道:“既然被纳兰先生看出来了,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月前,鬼脚七曾伙同一人,从少林寺藏经阁偷走了两本武功秘籍。

我受少林无色方丈之托,特来追回。”

纳兰天脸色不渝道:“你的意思是,怀疑我康儿是那偷秘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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